天意

天意

一

琴琴直截了当地对田田说：田田，其实我并不喜欢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我们是无缘的，我希望你不要死皮赖脸地再追啥了。

听到这话，田田除了心一片冰凉，身上气的直颤抖，脸惨白之外，他啥话也说不出，只是用那双明亮的，对琴琴依然十分火热的眼光痴痴地看她，表示他并不会听琴琴这些话的，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要追。

田田是很爱琴琴的，小小年纪，就爱和琴琴在一块玩，每看到琴琴在那玩，他那怕偷偷的也要跟了去，哪怕家里再让他干啥，他宁可完不成任务回去，喜欢田田，她总是和这个孩子玩，那个孩子玩，就是不和田田玩，把田田晾在一边，田田虽然心里难过的很，可看到琴琴玩得高兴的样子，他也感到快乐了。

后来上学了，上学时，琴琴总不爱和田田在一块走，下课了玩，总不爱和田田在一块玩，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对田田那么厌恶，许是孩子们幼小的心里，是一片空白，这世界在他们的眼里，是太过完美，以致他们纯洁的心田里，露不下半点砂粒，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在他们的心里，是十分分明的，厌恶感便往往由此产生。

其实，在以前，琴琴对田田虽说不喜欢，但也不这么讨厌，每每做游戏，或干啥玩时，田田来了，也热情地找上玩，玩的还是那么快乐开心的，只是，后来，在琴琴拉着田，一次正在逮羊玩的正快乐时，田田妈来了，对着琴琴等一大伙人就骂田田：

“你那么不要脸的，那么大一个人，啥也不晓得做，只晓得疯疯癫癫地狂，那么不要脸的，便一把拽过田田，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扭了头，狠狠地盯了琴琴他们几眼。这本来快乐的活动，立时陷入到了不快中，弄得琴琴一大伙好尴尬。

田田家很不错，由于父亲能干，做了几次黑货生意，挣了些钱，家庭条件在这远近是数一数二的，可田田的妈很麻明，加上因家富，对远近的人谁也不瞧一眼。

第二次，当田田又跑到来和琴琴他们在一块玩时，田田妈气冲冲地来了，讽刺地说：

“一个个屋里象个啥，穿的补巴加补巴，一天还穷疯个啥。”

琴琴他们一伙子晓得，这里除了田田外，差不多家里是比较穷的，家里人口多，这里，山高地薄，只河道两岸狭狭的一绺，不通公路，又无生意做，所以，屋里在山上山下，风里滚，雨里爬，能混个肚儿圆，穿的破破烂烂，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他们的自尊心，琴琴说：“谁以后还和田田玩不是人。”

“是的，谁还和他玩不是人。”几只小小的手都和琴琴拉在了一起。

从这以后，琴琴和她的伙伴果真不理田田了，别看这伙小孩的发誓，是出自纯洁心田里的对善恶认识了以后，所发的誓，它是比大人的承诺，往往还算数的。

田田，自此，便被伙伴们孤立开了，他与一只失群的雁儿一般可怜，只看着雁儿们那么快乐，他啥也没有。

田田，曾很骄傲地想自己出生在这么个家庭里，不愁吃，不愁穿，他不必为上不起学买不起本子而发愁，可他又恨他出生在这个家庭，优裕的家庭条件，无形中使他与院子里的一些贫穷家的孩子间有了界限，加上他有那么个凭着自家优裕条件而凌空一切的母亲，使他与院子里的孩子们隔绝了起来，尤其是琴琴，她喜欢的人，都不能与她在一块玩，自己，小小年纪，是多么渴望伙伴的时候，而让自己处于孤独中，一个人，孤零零地度着属于自己的事十分欢快的童年呀！

二

田田与琴琴都没有上多少学而回到了家里，琴琴，是由于家庭条件所限制了，想上上不起了，而田田呢！虽有着优裕的家庭。可是，一心只钻在钱眼里的母亲，不让他上了，要他回来，也弄黑货，培养他投机倒把善于钻性的品质。

上学这么多年，虽然琴琴并不喜欢田田，不和田田在一块玩，可是田田依然喜欢她，喜欢琴琴的一笑一颦，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人是不会轻易去喜欢或恨一个人的，而象田田，心只如一张苍白的纸，被划上了印痕，是不会抹去的，琴琴不喜欢他不和他在一块玩，不但抹不去他心上的印痕，反而使这印痕会越变越深。田田明白，琴琴不喜欢自己，就开始在心里喜欢了，每到琴琴出教室，他会呆呆地望着琴琴的背影，把她送出老远，心也被琴琴带跑了，琴琴进教室，他就那么傻那么呆地看琴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这久而久之在心里默默的喜欢，慢慢的就改变了田田这么个人，他本是个活泼的孩子，慢慢的，变得木纳不爱动起来，本是个外向爱说爱笑的变得沉默寡言，有了啥了，闷在心里的内向之人。

不上学了，回到家里，田田一天，沉闷地过着日子，先前曾有的欢快哪去了，干啥都听他妈的，他妈让他干啥，他干啥，已内向沉默的田田，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更为琴琴所瞧不起，可田田依然爱着琴琴，比先前是爱的更深了，一直在心里深深地默默地记着琴琴，当琴琴从院子里走过时，田田总怔怔地望琴琴，一直目送她远去，心也跟着琴琴一块飞了，整个人傻了，呆了，直到父母喊他，他才醒了一般清醒过来，默默地去干啥，一边干，一边在脑子里想琴琴，想她又长高了，脸越白皙了，眼睛更深邃了，想着，想着，跺柴会不小心砸了手的，挖地会挖了脚的，在极疼的痛疼中，田田出清醒过来，可心比受伤处更疼。】

田田就这么默默地在心里喜欢着琴琴，一晃好多年过去了，两人长大了，到了该考虑婚姻大事的时候了，这时，田田依然在心里爱着琴琴，若说以前只是朦朦胧胧的喜欢，现在，便是真正的爱了，因为时间可以考验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冲刷去田田对琴琴的情感，琴琴在他心里，依然没有变色，是他心中的女神。

这是的田田，由于多年的压抑，便铸成了内向的性格，以前，他的内向近于懦弱，这时，长大了，虽他的性格因各方面原因造成了内向，但他的胆子是大了些了，对所爱的人，不是只在心里去想，默默地去偷偷地看她，他也敢去追寻表达了。

三

琴琴虽然这多年以来，一直不爱田田，可她也一直未找到所爱的人，有人也许隐隐观察到田田喜欢她，给她偷偷说了田田喜欢她的事，给他受不了苦，这个，琴琴的心里最明白，可她忘不了田田妈在她小的时候，以她家的富，对自己的侮辱，她知道，现在这社会，没有钱的人走到哪都得受气，可是，跟了田田，自家穷，但穷志不能穷吗！田田妈，那么的看不起穷人，去他家了纸头过日子。况她这么多年，自幼小的心灵，对田田没有好感以来，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好感，她不爱田田，也更看不起他那种在父母眼皮低下过日子的样子，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呢？琴琴在心里想过，未来的他，不必要有多少钱，但是，必然有朝气，有志气，他们在一定日子可以受穷，但是，他们可以以自己的双手共同去创造明天幸福的生活。

琴琴在等待白马王子出现，田田在追她，就出现了本文开头那一幕，可田田，当一旦在爱中真正清醒，敢去追寻表达，不管琴琴对他如何，他对琴琴爱的表达方式是很热烈痴狂的。

琴琴回到家这么些年，由于是农村姑娘，地方穷，在多么美的季节里，她不能象城里的一些姑娘一样，去逛公园，进商场，她把自己花季般的年龄献给了生活和生她养她的家乡的山山水水，每天，她都要挎着挎篮去打猪草，猪草，有的长在猪儿里，有的在半山坡；沟儿里长的是蒿子一类的，山坡上的是一些树的叶子。田田敢于直面与琴琴的爱敢于去表达了，在琴琴背了篮子，去打猪草时，田田便会默默地跟着去。

山极狭，沟儿里树儿长的茂盛，田田只敢跟着，他并不敢走近前去，只偷偷地躲在茂盛的草丛里或密密的灌木丛林中，偷偷地看琴琴。沟儿里，很安静，阳光，从山头上，撒入沟儿里，给沟儿里增添了明净与和祥，鸟儿，叫的分外欢，清脆，在沟儿里，和那叮咚的山溪水一块回着声，分外富有幽韵。绿叶，掩映着沟儿，琴琴，挎着篮，弓身，在没膝的草丛里割着。沟口，也被绿叶掩映着，这沟儿里，没别的人，只有田田与琴琴，田田是用心在爱着琴琴，他没有半点伤害她的意思，他跟着她，只想着她，这茂盛的丛林里，偶或有野兽出没，田田害怕伤了她，草丛里，也有蛇，要咬了琴琴该咋办；再，田田也害怕，在这隐密的草丛里，又琴琴娇小的一个人，他害怕出现坏人，伤害了琴琴，诸如此种种，使田田不放心，她要跟着，充当琴琴的保护神，在万一遇到啥问题时，他会一冲而出，他在心里深深地爱琴琴，他怕她受任何伤害，那么，她也会难过，受不了的，他也没有半点伤害琴琴的心，在琴琴打完了猪草，背上准备往回走时，就先出沟，假装遇到她，要给帮忙背。

今天，太阳一直很好，把明媚的阳光撒入沟儿里，鸟儿，不停地欢叫着，偶尔飞来飞去，给沟儿里增添了不少的情趣，琴琴，一直弓身打猪草，中午过后，一背子猪草已打够了，装好，也不歇气背上就走。田田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忙提前出了沟。

一会儿，琴琴背了猪草从沟儿里出来了，田田佯装从下边上来，正遇上，忙走近去说：“琴琴，打猪草呀！来我给你背。”

琴琴是不爱田田的，她在心中勾画的白马王子也不是田田，所以，一眼看到田田，望都不望他一眼，田田这么对她说话，她当没听见一样，背着猪草匆匆地往回走，象遇见了坏人，要赶快逃走一样。

田田一下呆了，怔在那，眼望着琴琴远去，脑海里浮现了她通红的淌满了汗的脸，又心疼又可气，但也无可奈何，谁叫他那么爱她呢！

四

田田为了爱琴琴，就默默地充当起了琴琴的监护人，当看到琴琴打毕了猪草，背上走时，田田就如完成某项任务一般地长舒一口气；起身就往沟外跑，他不再去要求给琴琴背猪草了，他知道，他留在琴琴心中的印象不好，琴琴不爱他，不会让他背，反而会给他难堪，更厌恶他的，他就赶忙出了沟，藏在一个地方，等琴琴背了猪草回去了，他再慢慢的回去。田田觉得，不管琴琴对他如何，他对她爱着就是好的，为这爱，他要保护起琴琴。

当琴琴偷偷地躲着，默默看护琴琴时，他怕她受得伤害，他又盼她受得轻微的伤害，那么，这时他就有理由，从草丛后，或灌木林里，一跃而起，去帮助她脱离困境，那么，琴琴也许会因在危难时他的英雄气概，或他在她危难时帮了她，而感激他，爱他的。

田田怕琴琴出伤害，又盼她出伤害，只是不要出的太重太危险了。

好多个平静祥和的日子过去了，琴琴打猪草，背猪草回去，一直安安然然地。

终于，一个让田田显英雄的时候来了，这天，田田正在割猪草，猛然，她感到左腿被一个东西箍着了，且越箍越累，她感到越凉，止住了割猪草，低头一看，妈呀！一条蛇，一身冷汗，但她还显得比较镇静，没有跑，她知道一跑，蛇会伸出头，咬她的，她的左脚，正踩在蛇头上，蛇便伸出了尾巴，来缠她的左脚了。田田正一丛茂盛的灌木丛中，偷偷地看琴琴，由于草深，田田看不真切仔细，只见琴琴正与以往一样，专注地在一处弓身割她的猪草，猪草长的很好，用不着她挪动脚步了，但是，突然，他见琴琴怔在那不动了，似有些异样，但具体啥事，田田不知道，想冲出去，可又怕人家没事，那多唐突，多不好。但分明又见琴琴，怔怔地立在那一动也不敢动，到底咋回事，田田的身上，也为之急出了一身汗来。

蛇在脚上，是越缠越紧，以致让琴琴感到疼了，这是蛇在迫使琴琴，想让她放开它的头，琴琴知道这一放，蛇一定要咬了它的。不放，蛇又死命地箍他，咋办，用手去把蛇往开地解，妈呀！蛇缠在它身上，已让她怕的要命，在这时刻，她没跑，保持镇静，已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要她去把缠在腿上的蛇往开解，她做不到，自长这么大以后，她从未摸过蛇，而且还特别地怕蛇。

在这紧急时刻，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琴琴喊出了声：

“来人哪，救命，来人哪……”

琴琴知道这沟儿里，不会有人，喊不过是紧急时迫不得已的做法，可没想没喊两句，已有人从外边丛林窜进了坪子，向他奔来。

田田是在为琴着急，浑身都急出了汗水时听到琴琴焦急的喊声，知道她真的出了事时，一个箭步就窜出灌木丛向琴琴奔去。

到了近前，一看是田田，琴琴想嘴硬，不让田田帮什么忙的，可蛇分明已箍得它钻心地疼了，也硬不起来了，但她，并不想田田说什么，低下了头。

田田走到近前，才知道真正的发生了啥事，是蛇缠住了琴琴。

田田也从未摸过蛇，怕蛇，但他知道，这很危险的，不赶快解开蛇，一会把琴琴箍得疼极了，放开脚，蛇会咬了琴琴的，田田一咬牙，反正蛇头被踩着，迷了眼，伸手给解蛇了，手摸到冰凉凉的蛇，田田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但一种力量驱使他，让他解开这蛇，这就是爱的力量！终于，解开了，田田睁开了眼，对琴琴说：“我数一二三，我们一块让，一，二，三，”田田松了蛇，琴琴松了脚，都向一边让去，蛇呢！并没走，在地上龟缩成了一团，看样子是踩伤了，田田去给琴琴拔过镰刀，和挎篮，没理会蛇，走开了，这时，琴琴对田田说：

“谢谢你。”声音很漠然，冰冷。

“没啥的。”

“其实，你也不要为此感到激动和自豪，我也并不领你多少情，不过，我也不想欠你什么人情，给，这五块钱，是给你的报酬吧！”说着，从兜儿里掏出，扔给了田田，几把装好了猪草，背起就走，没有打多少猪草，她也不想打了，琴琴被蛇吓得心咚咚直跳。

“这，这咋行呢？”

“你拿着，我说过，我不想欠你什么。”琴琴头也不回，已走出去好远了。

田田怔了，傻了，望着琴琴冷漠的背影，忽儿把钱撕的粉碎，骂道：“他妈的，太小看人了，我田田帮了你，就为了这五块钱吗？”破碎的钱，被田田撒向空中，一阵风吹来，吹得山林哗哗地响，破钱一齐向她纷纷地落田田一身，他呆立着，动也不动。

五

琴琴回去，她的脑海里，始终出现那一幕：蛇缠在她脚上，她也时时感到，蛇还缠在她脚上，有时睡梦里，就出现蛇追她，最后就把她的脚缠住了，使她跑不动了，一连好多日都是这样的，巩惧和惊吓，使琴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琴琴终于受不住，睡倒了，睡倒了也入不了眠，一闭上眼，满腔子都是蛇四处蠕动，然后缠住了她的脚，琴琴就一挣，就喊：蛇蛇，蛇，惊醒了，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蛇，使琴琴睡不好，吃不好，整个人，一日日的憔悴下去，瘦下去，母亲知道是打猪草时被蛇缠了脚吓得，就在十字路口，为琴琴收魂，然后，回到门口，拉住琴琴，一声一句地喊：

“回来哟！”

“回来喽。”琴琴爸应。

“我女儿为蛇吓了，莫怕回来哟！”

“回来喽。”

………………

但是魂收了，琴琴依然没有好，反而日益严重了，只好请来了医生，医生看过后，了解情况，对琴琴家人说：“赶快送到大医院去治疗，她被吓得得了精神分裂症，再不赶快送去看，小心成“精神病”。

一下子把琴琴父母吓哭了，看着一日比一日异常的女儿，就哭了，也张罗送女儿去省城看病了，钱哪，在家里四处翻找，也才翻出一二百块钱，这连送人去省城看病的路费吃住都不够，哪还能看什么病，借又去哪借，现时社会，人们只看中钱，人情已日益冷漠，谁还把钱借给你，两口子急得不得了，琴琴妈，一急只晓得哭。

琴琴已一日比一日显得严重了，不管睡着了还是没睡，一会她好好的，可突然间她会翻身坐起，那么紧张，那么巩慌地在左腿上连拍直拍的，压得人直往墙角里缩，腿直往身下蜷，睁大一双惊巩的眼睛语无伦次地道：“蛇……蛇……快，蛇缠住我了……蛇，蛇……”

琴琴，脸十分的苍白，嘴唇裂的泛白，眼里，含着巩惧的目光，看到好端端的女儿已成了这样，老两口子好后悔让女儿去打猪草，哭道：“都怪我们家穷呀！要不，不叫你去打猪草，也没有这会事呀！”

就在琴琴的病情日益加重，父母束手无策之时，田田把钱给送来了。

六

田田在解救了琴琴之后，琴琴那么冷漠地对他，使他很生气，可是，生过气之后，他知道他爱琴琴，有啥办法，爱，是使所爱的人幸福，只要他爱了，能让琴琴平安，高兴，他也高兴了，所以，田田很快又忘了琴琴对她的不好，复又在心里想，那天使一般的，让他倾心垂爱的琴琴。

田田的母亲，对田田可以说是十分的凶狠的，小小的年纪，便把田田孤立了起来，使田田使去了最喜欢的好朋友，这心灵上留下的创伤与阴影，一直持续到现在，但是，那只是以往，在田田小时，以教育小孩的方式在对待他，现在，田田大了，他们也以新的方法，对待田田了，也为田田操心终身大事了，他们曾以开玩笑的口吻，对沉默的儿子说去找媳妇的事，可是，听到这些姑娘，并不是她所爱的琴琴时，田田都不作答，依然以沉默保持拒绝，田田家是富裕的，他的父母曾以次自傲过，可现在，儿子到了成家年龄，连媳妇也没找下一个，算什么吗！可是，他们给田田找下的，田田不作答，表示不愿意，他到底喜欢谁呢？做父母的，一直忙于生意，又哪知道，儿子的心声，看到儿子内向沉默的样子，也感到儿子这模样，哪能找到所爱的人呢！也许他有，他们没有指对，找的人适合他心愿，所以他不答应吧！那么，是谁呢？这咋好问呢！

这下，琴琴被咬缠住了脚，吓得在家里躺到后，田田知道后，也在家里发焦急了，田田好想去琴琴家看，可他又不敢去，这么些年，只要琴琴在家，他没有去过，他爱琴琴，又怕琴琴，琴琴不理他，害怕去了遭白眼，甚至把他赶出家门也没啥不敢的，所以，田田不敢去，呆在家里的田田，听说琴琴被蛇吓坏了，成天在说胡话，而十分的提心和焦急，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停地去院子里转，想多打听些琴琴病况的消息，每一次转到琴琴家门口时，他多么想进去看琴琴，可是，他怕，只好又转回身，回去，饭也不想吃。

田田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已看出来，儿子心中装的是谁了，但也拿不准，但儿子不对他们说，他们也不好开口问儿子，只等儿子有朝一日，能把心中的秘密告诉给他们。

一日日，在焦急中过去了，田田知道琴琴的病，一日日重了，还要很多钱到城里去看，琴琴家没有钱，并为此事十分着急呢！

在此时田田如何再忍得住了，能眼看着心爱的人病着，而束手无策吗？要是万一出个三差两错，受折磨的是琴琴，可受痛苦的也是他田田呀！田田终于鼓足了勇气，去向母亲诉说了喜欢琴琴，现在琴琴被蛇吓病了，没钱看之事。听之后，母亲看着田田，很神秘地笑了一下，给田田找了一两千块钱，把钱给田田时，她说：

“田田，你已长大了，我们不会再象小时那么对你了，一些事，你自各儿有了主见了，要想办法，我们不是不支持。”

儿子果然喜欢上了琴琴，母亲在心里沉思，脑海中忽儿略过，在好多年以前，曾经不让田田和她们在一块玩，吵骂了琴琴一伙人的事，顿感万分的后悔与愧疚，只悔那时不该那么对儿子，把他管的太严，对琴琴他们说了那些话，琴琴，现在还介意记在心上吗？

七

钱送来了，琴琴就可以去医院了，琴琴的父母，真不知如何地说出感谢，琴琴的妈激动的眼泪直冒：“田田呀！你可是好小伙子，积了大恩大德，以后老天保佑你一定找下好媳妇。”

“看伯母说的，都是一个院子人吗！还这么见外，以后找媳妇，全托你的福了，”田田很激动地说，可是，当看到床上，脸十分苍白，嘴皮泛泛，头发乱蓬蓬的憔悴的琴琴时，田田的心，立刻沉入到一种莫名的苦疼中去了，怔怔地望着十分削瘦的琴琴，泪不觉间滴落了下来，琴琴已认不出人了，心里痛苦地念叨：“琴琴，这是你吗？琴琴，老天呀！你可要保佑我的琴琴早日好起来啊！”田田怕琴琴的父母亲看见他为琴琴而落泪，忙拭干了泪水，说了声：“伯母，伯父，好好给琴琴看病吧！没钱了有我，就算借，一个院子人，谁个不帮谁点。”

“嗳！”老俩口应道，一个劲地抹眼泪，把田田径送出门外，说田田是个好人，以后必有好报。

由于田田的钱，琴琴很快便去城里住上了医院，在医院里，由于医生的精心治疗，和精神调养，琴琴的病一日日好了起来，紧张，巩惧感，渐渐的不见了，两个多月后，已康复了，脸上，有了红晕，整个人，也随之精神了起来，又恢复了原有的美丽。

在琴琴住院这些日子，田田去看了她几次，前几次，都是在琴琴正在治病的时期，要么是她依然认不到人，或去时，她被注了药，安然地睡着，每次去，田田都给买不少的补品，送一些钱，然后，在琴琴的床边默默地坐一会，看着一日日好起来的琴琴，感到十分高兴，静静地看着琴琴熟睡的甜甜的样子，心里感到那么幸福，她在心里憧憬，若在琴琴好了，以后他们能这么永远永远处于一室，这么在一起，那将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呀！

这是在琴琴不知道时，田田这么亲近地与琴琴，这么近地在一起。

田田最后一次来时，是琴琴已完全康复了，准备出医院之时，田田是专拣这天来的，来接琴琴出院回家，还顺便带了些钱，来给医院结账。

到医院后，田田去给结了给琴琴治病所花费的钱，去给琴琴收拾东西，接她回家了。

到琴琴的病房后，田田对这么天来一直守候在琴琴身旁的琴琴妈说：“伯母，帐我已给结了，”把票给了琴琴妈。

琴琴妈又感动的流泪，连连说：“多好的娃儿，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真不知咋报答你，要不是你，我琴琴可就……”

琴琴一把夺过母亲手中的票，冷冷地对田田说：“谢谢你给我的帮助，我都听我妈说了，不过，欠你的钱，到时，我会给你算利息，不管咋样，会挣够给你还的，那怕用一辈子，也要还清的，在这方面，我不想欠你半点，至于别的人情方面，到你或你家里出事了，我会回报的，别的，请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可并不……”见母亲在身旁，琴琴压下了那几个田田知道的字。

田田火热的心，如泼了一瓢水，凉了，他真的想不到自己真挚的付出的一切，得到的是如此回报，都说人心是肉长的，难道，琴琴的心，是铁打的，看到琴琴那么对他冷冰冰的脸，田田一下呆在那，浑身气得发抖，脸气得苍白。

看到田田被气成这样，琴琴妈也不知道究竟咋了，连忙挡住女儿：“快莫那样，要不是人家田田，你还不晓得咋样了。”

“妈，莫说了，又不是我要他那样，是他要那样，我可不领他的情。”

田田真的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哭了，在心里想：我何苦来，人都是他妈没良心的呀！就拔腿跑了。

八

爱呀，一旦真挚起来，真正地爱上了一个人，不管她（他）如何在爱你，伤害你，但是，你仍不能征服自己不去爱她（他），爱，就这么奇怪。

田田便是如此了，他为琴琴付出了那么多，没想，治好了病后，琴琴如此对他，他想不通，一气跑往车站，搭车回家了。

坐在车上，田田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要不是自己，她琴琴已不知成啥样子了，自己尽力救了她，如今，落到个啥，不就是为了爱吗，何苦呢！何苦呢！你爱人家，人家咋对你呢！世界上，女娃比她琴琴好的女娃多的是，咱家条件也不坏，还愁找不到，琴琴，你也太傲了，她琴琴说还钱还吧！还吧！我要，不要白不要。田田气恨恨地想，可过不了一会儿，琴琴那亭亭的身子，脸庞，明亮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田田，不能忘了琴琴，琴琴已在他心里生了恨了，田田，忽儿望着车窗外高高的山，和山顶上一只哀鸣着的雁，泪唰唰地落。

琴琴回来了。

田田依然忍不住去爱琴琴，但他不敢去找琴琴，他怕琴琴，怕她从她那多么好看的嘴巴里，说出那么冰冷伤人的话语，以及用她那多么可爱的面容，做出对他冷漠的表情，田田只有在家里忧愁，愁郁极了，也忍不住哭，哭毕了，就在窗前呆坐，凝望窗外高高的山，便生出一种活人有什么意思的感觉来，还真不如那山头上飞翔的鸟儿，有痛苦了，放飞自己去远航，可自己呢！再痛苦，也被田田的群山围着，饱受着痛苦。

爱呀，在爱与不爱之间就是不一样。

琴琴，病好了，人日益的精神了，脸上，洋溢出光彩了，而田田呢，因为，诚心的付出，还得不到琴琴的爱，感到十分痛苦，整日沉郁着脸或哭，负着沉重的痛苦的感情担子，整个人没了精神，爱呆坐，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只装着琴琴，以及这桩使人痛苦的爱，情比箭伤人，田田迅速地消瘦了下去，显出两个眼圈儿，眼里的目光，也有些呆滞了。

做母亲的心细，通过观察，明白儿子痛苦的原因了，是因琴琴而引起的，和丈夫商量后，就张罗媒人去给田田说琴琴了，当田田得知了母亲这一举动后，兴奋的不得了，连日忧愁的脸，一下露出了笑容，眼里，也有了明亮的目光，一下蹦跳到母亲跟前，拉着母亲的手，羞涩而又亲热地说了一句：

“妈，你真好。”

九

田田的妈出面，给田田找琴琴了。

这天，田田妈买了好多礼，田田背上，请了媒人去琴琴家，媒人还未开口说啥，琴琴已冲冲地对他们说：

“把你们的礼背回去，我是死也不会嫁给田田的，我才不愿去过那种乞求在人家屋檐下享安逸的生活。”

“琴琴，话咋能这么说呢！”田田妈尴尬地说。

“话不这么说咋说，还是把东西背回去，劝田田死心吧！欠你们的钱，人情，用一辈子，我也会还清的，只是莫拿这来勉强我。”便头一扭，气冲冲地回房去了。

琴琴的父母，半天闹不清是咋回事，却和田田妈作出笑脸，道：“她小，娃儿脾气，你们可莫怪呀！”

“哎！这有啥怪的，”田田妈道，便给田田父母把一切话说了，末了，又作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家女子百家求，咱田田是死心踏地地喜欢琴琴的哟，所以今天请了媒人来找，不过婚姻这事也不能勉强，你们看能成了，就成，不成了，我们也不怪你们，还是好。”

话说到此，琴琴的父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回事，便象不认识田田似的细细瞅田田，关于田田的一切记忆，在脑子里复活，田田人老实，心肠好，人一辈子能找这样个人是福呀！田田家庭条件又好，女子咋能不答应呢！自家是个啥样子，心里自各明白呀！他们为有田田这样的人来找女子，心里乐滋滋的，忙倒水，让喝，琴琴妈去房里劝琴琴了。

田田看着琴琴父母高兴的样子，也暗暗地在心里高兴，看到琴琴妈进房里去了，他的心也被带了进去，心，一下紧起来，如松了弦，立刻又被拉紧。父母和媒人，在与琴琴大谝着什么，田田已没有心去听这些，他所焦急的是房子里的事，琴琴妈能不能劝过女儿，答应自己的求爱，这是田田十分关注的，他的心弦，紧到了极点，大气都不敢出，提着心，侧耳，想细听房子里的谈话声，但是，除了轻微微的嗡嗡的声响外，什么也听不到，突然，倒听到了哭声，是琴琴的，一边哭，一边在说着什么，“他家是富，他人是好，想嫁了，你们自各再生女子去嫁，莫逼我，我就是死也不嫁给他田田，那怕到他家去，成天披金戴银，我也不嫁。”

“琴琴人家还在外头等着回话，你要好好想想，小心眼光太高了，以后找的不如人家。”

“这一切都不用想，以后我找了啥样的人，不管别人啥事，我愿意，我高兴就行了。”

“琴琴……”

“妈……”

过了片刻，琴琴妈出来了，先是给田田父母及媒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便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空气，一下似静默了，似能听到空气中分子对流的声音，人们都在出着大气，除了田田外，其它的人也许并没有注意到房子里的低低的哭声和细微的对话声，前边听不仔细，可最后几句，紧分明的心，一下蹋了下来，他真想不到这真心真意的追逐，农村人找媳妇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但是，依然让他的希望落空了，田田的这一刻，是如刀绞一般地难过，忍不住咬住嘴唇，不哭出声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落，他坐不下去了，他不想再听到琴琴母亲，亲口向他及母亲说琴琴不答应的事，一扭身，跑了出去，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是从眼里落，而是以他真诚的酸楚的心里往外流。

十

田田沉入到无边的痛苦中去了，这痛苦，是比未去琴琴家找琴琴时还痛苦的痛苦，未去找之前，他还有着希望，那怕仅是那微妙的一缕，也可以让他在痛苦中振作，再去追求，而现在一切的一切，全都失望了，琴琴不爱他，不答应他的爱，一切已回复的很明了，他还能厚着脸皮去求吗？这只能是遭到琴琴的白眼，讨厌甚至是漫骂，可他又是那么的爱琴琴，他不能失去琴琴，失去了琴琴，只能让他感到活着的无绪与无望。

自去琴琴家，说琴琴，遭到拒绝后，田田陷入到了绝望中，越发的消沉了下去，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被苦水浸泡着，一日日的瘦下去，不敢想象，琴琴要一下嫁了别人，田田可咋样生活下去呀！

父母亲见儿子如此之样，知道了儿子用心真心去爱人家，想凭他们的家势，儿子又老实本分，找琴琴，一定没问题，没想人家竟回绝了，不过，琴琴在他们眼里，依然是十分平常的，便去劝儿子：“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天下的姑娘多的是，你又何苦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她琴琴，也没啥了不得，无非是那个样子，你不要这样苦自己了，身体要紧，待后，我们去给你找比她琴琴好十倍的人。”

“没有比琴琴好的人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琴琴好的人了，我只要琴琴，除了琴琴，我谁也不要。”田田伤心地哭着，真诚地哭诉着，在触动了他内心痛苦处的时候，他已不知道任何害羞了。

见儿子如此之真诚，哭得那么伤心，做父母的知道儿子的心了，越这个劝慰，反道使儿子越痛苦，儿子是真心爱琴琴的，做父母的也不敢想象儿子失去了琴琴后，会是什么样子，出于无奈之机，母亲给田田出了一个点子。

“田田，也莫难过，我给你想个方法，说不准能找到琴琴。”

“啥点子，”田田立刻止住了哭，两眼放射出明亮的目光，定定地好像遇到了救星一般地看母亲，母亲便凑在田田耳边说了，听毕，非但让田田感到欣喜，反而让田田悲伤的心上，加了绝望甚至更深的苦疼：

“不，不行，要我去干这卑鄙的事，我不干，帮了人家是帮的，要一下子要回钱去要挟人家，这是小人，就算用这种方法得到了琴琴，但是，得到的只是他的人，而得不到心，我要琴琴真正明白我是啥人，真心地喜欢上我……”

父母望着从小到大，一直沉默的近乎孱弱的儿子，好像不认识了，看着被痛苦已挣得扭曲的脸，感到深深的同情，可又无可奈何，在感情这事上，只有各人努力，谁也帮不了谁的忙的，母亲看儿子好一会，同情可怜地说：

“既然你这样爱琴琴，算想得到她的真心，人是真心换真心，在感情上，我和你大都帮不了忙的，只有靠你自己去努力，用诚心打动她，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朝一日，看出你的真诚后，她会答应的，在经济上要帮助的，我们是可以帮你的。”

田田只是伤心地哭着，父亲叹了一口气走了，许是他没真心爱过，不知道痛苦是啥滋味，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又不是找不到那好的，变成了这样，哭了好久，田田抬起头，泪眼望着母亲，从母亲慈祥的面庞上，田田沉默的心里，又增添了无尽的勇气。

十一

许是田田母亲在琴琴小时候，显出的高傲姿态，伤害了琴琴那时白的如纸一般的心，使他不能忘却，不想过被人豢养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是对田田的沉默柔弱的性格看不起，使她一直不爱田田，现在，任田田怎么追她，已不能打动她的心！

在田田找了媒人，来真正找她，被回绝后，琴琴便想方设法去弄钱，要尽快给田田还了钱，不感到欠他什么！她不爱田田，不管咋样，对田田没感情，她的心里有着她的所想，想着那个有精神有意气的，能去和她共同开创山里美好生活的人出现，她不能把自己交给一个没有感情的，自己所不爱的人，受人养活，去享那没什么幸福的福，这在一般的人，会认为琴琴傻，嫁给了田田多享福，可琴琴的心里有她的所想。

这是秋初的天气，山上一些野果子，五味子呀，猕猴桃呀便成熟了，为了给田田还钱，琴琴便上山去摘这些野果子，背回来卖了，琴琴明白，靠摘这卖钱，用她一辈子也还不清欠下人家的三四千块钱，但是，她还是依然每天上山去摘，虽然靠摘这是还不完人家的钱的，但是，还一个总比不还一个强，这是给自己治病的，自己应该还，每还一个她心里舒坦。

背着篮子，走在密密的丛林中，琴琴一边摘果子，一边在心里想所爱的人了，这林木很好，有好些纯一色的树，如野栗子树，树木一片片的，他们以后，可以嫁接板栗，成“板栗状元”，可以弄香菇可以成为个“香菇秀才”，还可以栽天麻，或把这些野果子，象五味子，猕猴桃移下山去栽种，到时，他们成片成片地长，给搭了架，到秋天，结的一嘟噜一嘟噜，她和他所爱的他走在架间采摘，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想着，琴琴的心甜蜜蜜的，偷偷地笑了，脸也红红的了。

田田，与琴琴梦想中的人差的太远了，他只知在父母的襁褓中生活，这越发地被琴琴看不起，与琴琴梦想的人比，琴琴只感到田田可笑，田田一家人，留下她印象中的形象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不留半点痕迹了。

但是，田田不知道琴琴心另有所想，他痴爱着琴琴，他离不开琴琴，要得到琴琴，用爱去感动琴琴，在琴琴背了篮子上山去时，田田便偷偷地跟在身后了。

这次，他不但是充当起保护琴琴的任务，而且，还默默地做起了其它的事。

与以往一样，田田还是不敢让琴琴看见自己，他只敢默默地跟在琴琴后边，在山陡的时候，他躲在一个隐蔽处，见琴琴没事，便放心，到坡缓的地方，他也去找猕猴桃，五味子摘，装在随身带的一个布口袋里，到中午时，一口袋也装满了，田田便找一个提处，上琴琴的前，把摘的东西倒在琴琴要经过的地方，然后，用手弄乱，象是被人遗弃，又被一些野兽刨过的样子，就连忙躲开，在那渐复黛绿的密叶间或草丛里，偷偷地看，当看到琴琴走上来，然后犹豫半天，终把他倒的五味子，猕猴桃装了去，田田别提心里有多甜，瘦削的脸上，绽开了幸福的花，呆滞忧郁的眼里充满了欣喜的目光。

由于田田的帮忙，琴琴早早地就可回家了，看着琴琴背着大挎篮野果子，从这陡峭的山梁上一步步地下去，田田好担心，他多么想冲上前去帮忙背一阵，可是，他知道，琴琴一定不会理他，不让他背，而以后，他再不能这么帮琴琴了，只有提着心，看琴琴一步，一步艰难地下去，方才放心，可想到那篮子一定压疼了琴琴的肩头，刚才滑了一下，她抱住了面前一棵树才稳住，那些树枝桠，一定划破了她的手，田田的心里好难过的，只求老天可一定要保佑琴琴平安。

十二

琴琴摘了一些日子的野果子，卖了点钱，不久，就淋淋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来，雨虽不象夏天的雨那么狂暴，但是骨子却比夏雨坚硬，全密密地，直直地浸入土壤的骨子里，去疏软，松散那本身很坚挺的泥土，不象夏雨来的狂暴，其实全从地表流走了。

琴琴，望着那不断的淅淅沥沥的秋雨发着呆，她只盼雨早些停下来，她好上坡去采摘野果子，可老天，象专门要与她做对似的，一天接一天地下着，连一刻也止不住，好想要无休止地下下去似的，望着连绵不断的秋雨，琴琴皱起了眉头，眼里，充满了忧郁的目光，只有唉声叹气的。

雨是在半个月后，才稍稍止住的，半月的雨，使河里的水涨了，把河床挤得满满的，有的溢出了河床，流进了河两岸的农田，把大片大片的庄稼给冲毁了，河中一些梗儿上长的乔木和河边叶儿已渐复黛绿的柳，被水冲得摇晃着，颤抖着，叶儿，跟着翻动，颤抖，显得很萎焉，没了多少斗争的勇气，河边的草，全被水掩着了，山上，不少地方，因雨水浸润的太久，土壤太过松散，粘连性越来越小，一些树根草根也拉不住他们了，一些地方，便产生了小型的泥石流，塌方，从那峻陡的坡上冲下，又从小沟儿里奔了出来，汇入河里，河水，便变得十分混浊了，在奔涌着的冲击岸边，或从高处流往地处，泥沙挟着石头，在撞击，发出一阵阵的轰鸣声，动人，让人惊心动魄的，这是一块没见过的罕见的连绵的秋雨。

雨太多了，人们只盼早些停下来，地里一些还未收得及的庄稼，只害怕烂了。

雨止住了这干，人们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了这颗久悬的心，去地里收庄稼，被水冲了田的人，心里十分难过，地里的豆，被水有的冲走了，没冲走的白花花的镶在泥土中，伤心地拣拾着被水洗劫后残剩的收获。

琴琴家的地，幸好，离水远一点没冲，雨一停，她的父母急的去收拾地里还未收得及的不知长芽没长芽的庄稼，琴琴无绪，她一门心思只想早点挣够钱，不欠他田田一丝半点，去寻求她内心深处最美最真的梦想，于是，琴琴便背了篮子又上山了。

这是个久雨后，依然阴晦的天气，空中的云，是铅灰色的，低低地压着，似还有雨，但琴琴看到人们都已下地了，父母也去了地里，她也就上坡了。

田田是一直注视着琴琴的，下雨的这么些日子，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的想念琴琴，可依然是不敢去见琴琴，只敢偷偷地站在一处洋装也是看雨，但他是在偷偷地看琴琴。

这天，琴琴背了篮子前边上坡，田田马上在身上藏了袋子后边跟上。

雨才停不久，林子里十分的泥泞，一步三溜的，琴琴走到前边，时不时地摔跤子，裤管，已被泥土弄脏了，她一定摔疼了，偷偷地走在后边的田田，心里很难过，望着琴琴，凄苦地想，你何苦呢，何苦受这份罪呢，我晓得你是为了挣钱给我还，可是，我并没催逼你呀！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忍不住不哭出声来。

琴琴又向山上走了好远一段了，田田才强抑住伤心，怕赶不上琴琴，雨才止，树上叶儿里，还有着雨水，林里的草和小灌木上和树梢梢上的水很重，琴琴的衣服裤子，已全打湿了，甚至连内衣内裤也湿了，鞋子，也早已湿透了，鞋里进了水，一走哧叭哧叭地响，泥土，霉叶，已把琴琴的鞋，弄的黑乎乎的，忙又艰难地跟了上去。

进林里，越来越深了，可是，还是未见多少野果子，五味子，猕猴桃，在下了一场雨过后，有的已熟透了，落了，有的被松鼠以及一些小动物糟蹋了，琴琴便想找些别的野果子，只要能卖钱的东西回去，她好不容易上山一趟，又糊弄成这样，总不能空手回去。这么想，琴琴越发努力往山上上，往林子里走的是越来越深了，离家河道是越来越远了。

田田，一直保持一定的不让琴琴发现的距离，偷偷跟在身后，他的身上已与琴琴一样，也摔了几跤，膝盖被摔破了，流出了殷红的血，钻心地疼，他强忍住了，又赶忙去赶琴琴，赶不及时，他害怕失去了琴琴，找不到目标，手脚并用，手也被一些草划了几道口子，流着血，田田已不知道疼了。

乌鸦，在头顶上，不住地呱呱叫着，天上的云，越压越低，越压越低，雾气，从林上一阵阵地往上升，这一切，都让田田感到一种不祥感，心惊肉跳的，他没有撇开琴琴去找野果子，他担心的很，一步步地不离开琴琴，在后边跟着。

一直上到一个大梁头上，还是未见什么野果子，琴琴的心被激怒了，她想：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山林里，什么野果子都找不到，见梁头侧边一个沟儿里，叶儿挺浓密，看不正确，也许在浓密的叶儿中，藏有野果子吧！琴琴便从梁侧边，又小心翼翼地下去，她已完全忽略了身外的一切，那“哇哇”叫的蛙声，和越压越低的云以及不断升腾的勇气……

十三

琴琴好不容易下到沟里时，钻进那浓密的被叶儿掩映的林中时，见啥也没有，只不过这儿的树密一点，叶儿浓一点外，别的啥也没有。这时，雨便来了，密密的雨点，打得树叶儿叭叭叭地响，琴琴这才抬头看看天，天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密密的雨点，正从空中往下落，林子上的雾气，正往上升，大雨，来了，只是，那“哇哇”叫得乌鸦不知到哪去了，琴琴没看到。

再看看置身的环境，四周的丛林，和高高的山，全都冷冰冰的，潮乎乎的，马上，又要沐浴在雨中了，琴琴很是后悔今天不该这么莽撞地就上了山，但是，已置身于此了，后悔有啥用，琴琴便焦急。得赶快找个地方栖身，大雨一会落下了，这么干被雨淋着，她受不了呀！便四周张望起来，这时，琴琴看到在上边一点的地方，有一个洞，如遇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朝那洞几处一步三溜地走去，洞，许是以前住过牲口的，里边没长草，极洁净干糙，在洞口处，有一些兽口的粪便，大雨已来了，在洞口扔了篮子，琴琴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几乎是扑进洞去的。

洞里没有什么，空空如也，但地上的草，却是温热的，许是听到有人的脚步声，牲口吓跑了，琴琴嘴角掠过了一丝微笑，方感到做人的骄傲来，在这下雨时，她得享这温馨了，把本该牲口的卧室，让给了她。

洞很深，洞的四壁，是岩石很粗糙，象是被人凿出来干什么用的，后来走了，留下这洞，便供牲口住了，洞口往里的好长一截，有洞的一半长吧！是粘沙土的，琴琴尽量往洞里走，洞是斜斜向上的，洞底比洞口高，琴琴一直到洞尽头，双手抱膝，背靠在尽头的粗糙的石上，静静地靠定，双眼，呆呆地望着洞口一线的光亮和密密的雨发呆，听着那叭叭的雨声，她发愁了，不知这雨何时能停，突然，琴琴看到洞口那一截是砂土的地方，往下滴水了，继而，便伴着泥土沙地往下流了，就在这一刻，琴琴的全身惊出了冷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清醒地感到，这洞子口要塌了，一塌，便会封住洞口，自己便要做一具无名鬼，被困死在这洞儿里，谁也不知道，她毛发倒竖，刚要往出冲，一个黑影，挟了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气流冲进了洞里，与她撞个正着，由于进来的力猛，琴琴和进来的人，不由自主地复又向洞里倒去，琴琴还没明白过来咋回事，认清进来的是人是鬼，洞口已轰然一声塌了，洞里，刚从洞口透进来的一线光明熄灭了，那雨打落叶声，没见了，这是死一般的黑，没有了任何声息，这已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底下的死界了，与地狱一般的阴森森的。

“你是谁？”琴琴吃惊地问。

“我是田田。”

“你？”

“嗯！”

“你怎么在这里，进这个洞里来。”

这扑进洞里来的人是田田，他见琴琴上了山头，默默地在山头下一片密树后藏着，后见琴琴从梁头儿上侧面下沟儿里去了，赶忙又上梁头，他真害怕琴琴走失，在这茂密的丛林里，她一个女孩子，多怕呀！

见琴琴下沟去了，田田想她一定是到那片茂盛的树叶中去了，以为那有野果子，琴琴下去了，田田不敢赶忙下去，他害怕琴琴一回身抬头，会看见她，一直见到琴琴下到洞底，雨便来了，梁头上树稀疏，田田一会儿，便被淋成落鸡汤了，雨水顺着头顶往下流，迷涩了眼，他依然睁大眼睛往沟底望去，他好担心琴琴，这么大的雨淋着了，她怎么受得住呢！他好想喊琴琴，让她上来回，何苦受这罪，不管她爱不爱他，那钱他不要了，但是田田不敢喊，害怕琴琴知道他在跟踪她，那么，她该多么生气，以后会处处防着他，那么，他再也没有走近琴琴，默默地保护她的机会了。

一会儿，田田看见了，琴琴从茂盛的丛林里焦急地出来，慌忙地往上一步三溜，手脚并用地爬去，直到一个洞儿边，进去了，洞口里对向对面山的，琴琴在洞儿里不会发现他，田田知道琴琴在洞里，加上雨声遮盖，她是听不到他的响动的，田田这才连滚带爬地下去，一下子滑了好远，抓住了一棵小树才稳住，腿上，手上，被擦破了，田田也顾不上看一下，就朝沟底，琴琴进去的那洞旁赶去，他害怕洞里有野兽，或者是蛇，会伤害琴琴，或在洞里，琴琴会遇到危险，下了这么久的雨，土很松，坡上不少的地方塌方了，发生了泥石流，田田害怕这洞会塌了……要这么，他的心里会难过一辈子。

刚到洞边，可不是，洞顶上的草已拉倒了，长的一些小树已被拉歪了，眼看着，洞顶上的土在动，牵扯着草和树，使树不停地晃，草不停地动，已能看到那道裂缝了，而且越来越大，雨正下得大了，雨水往那裂缝里透，很快，这洞子就要塌了，这么想，田田对琴琴的惧怕已不见了，就与琴琴的腿被蛇缠住了，他见到后，啥也不怕急中生智地跳了出去救琴琴一般，他立刻来了勇气，想要赶快冲进洞去，救出琴琴，就在这一瞬间，田田胸间充塞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只有英雄救美女的巨大气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洞口，窜入洞里，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拉住琴琴的手，把她拉出洞，救出险境，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与琴琴撞了个真个，一块跌倒在洞里。

十四

“你是谁？”

“我是田田！”

“你。”

“嗯！”

“你咋在这？”

“嗯……”洞，已被彻彻底底地堵死了，田田明白，成了饺子馅了，想出去，谈何容易，这多少方的土堵在洞口，日天的本事，凭赤手空拳的他俩，是出不去的，接下来，意味着什么，田田是十分清醒地明白的，不过，与他倾心所爱的人一块藏身于大山深处，做无名鬼，田田感到很满足，很幸福了，田田就被感动地哭了，把为了用真心地得到琴琴，为了保护她，这么多时间来，他一直默默跟在琴琴身后的话全说了，说毕了，田田哭泣了道：琴琴，我可是真心爱你的呀！没有你，我可过不下去了，现在与你在一起，我感到好幸福。琴琴她有她的梦想，不爱田田，看不起田田，向来没有这么听过他的话，只有在此时此刻，她感到生命将终结，一切的梦想，都将化为乌有，沉入到这黑夜的现实中来时，她才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听着田田的诉说，琴琴也哭了，猛然，她紧紧抱住，自扑进洞来，就一直静静地爬在自己处女的躯体上的田田，田田也敢于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琴琴，泪珠儿，不断地滚落，一滴一滴，滴到了琴琴的脸上，流到了琴琴的嘴里，琴琴怎么感到这泪，是那么苦那么酸。

只有在这，赤裸裸地归到一种人的本真的状态，一个生命面对另一个生命，在这没有等级没有差别的黑洞洞的冷酷的现实中没有了梦时，琴琴不知被田田的爱所打动，还是出于人的本能，终于流着泪，对田田哭泣着，颤抖地说出：“田……田……我……爱……你……”

这声音象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的，在这黑沉沉的山脉的腹里，又象是从一个幽灵的嘴里发出的，但已让田田感动的热泪，如线便地流，泪是烫热的，又是幸福的，这是渴盼了多年呀，才终于得到的这句话，幸福的使他一阵阵昏眩，虽然，他感到这多年的思念，付出，得到的这幸福，只是短短的一瞬，然后，就要默默地在这如地狱般的尺寸环境里，等待生命临尽那一刻来临，但是，他已感到满足了。

“我爱你，”田田激动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黑暗中他把颤抖的嘴唇，渐渐地渐渐地凑向了琴琴，这是他期待了多么久，几千个日日夜夜，得到的呀，以及激动的他全身在痉季。

田田，狂热地吻着琴琴，吻她湿漉漉的头发，浓浓的眉毛，和那双明亮的一直闪耀在田田心头的眼睛，和这张白皙的脸；两唇又凑在了一块，两人如缠绕的蛇一般越搂越紧，两条舌头，如游蛇一般，在嘴里搅动着，两人，也在这老天留给他们的最后的狭小的空间里，翻动着，田田又向琴琴的下边吻去，吻她白白的勃项，胸脯和这处子的滚圆的乳房，田田嗅到了少女体内散发的温馨的香气，田田这是蕴含了多少年的爱呀，体内积蓄了多少的爱呀，在这一刻爆发了，他已不能控制自己了，有一股力量，催使他吻下去，吻下去，他颤抖地抽出了一尺手，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琴琴的纽扣，琴琴没有半点反抗，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里，她倒在心里生出一种渴望来，希望田田解快些，她怕耽误了时间，一生没品尝到爱的幸福，就融入山里，也拓出颤抖的双手，给田田解衣服，狂吻着田田的额头，眼睛，脸，嘴，脖子，和那结实而又宽厚的胸膛……

很快，两人已赤裸裸的，如亚当与夏娃一般了，没有任何的羞耻，交结在一块了，少女肌肤和男子体内散发的馨香，交织在一起，充斥在这黑暗的小小的空间里，令人陶醉。

在一阵彻裂般的痛疼后，琴琴，已把一切一切交给了田田，田田在使琴琴感到从未有过的痛疼后，已把一腔浓浓的爱，倾注给了琴琴，这一刻，田田说不清心里是如何的激动幸福，以致他想哭，只把一切感动化为一种力量，在吻琴琴，抚摸遍琴琴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把这力量，全聚于生命的顶峰上，以从未有过的力量与激情把这浓浓的爱，动过交涉送给琴琴。

这并不是真爱的结果，而是在感死之将至时，人的本能，是无望时的选择。

好久，好久，琴琴终于昏睡了，身体一下变得那么松了，她好像在飘飘，飘到一个她很久很久就梦想的地方，飘到一片花的海洋里，飘到了蓝蓝的天空上，她看到了世界是如此的美丽啊！她幸福的不能自己，终于发出了一连串的“嗯啊嗯啊”声，这是多么幸福的声音，可惜只融入到大山深处，没有别人听到，但是，有田田听到，就足够了。

在这一刻，琴琴才知道，生命是多么可贵，活着是多么好啊！

这一刻，田田，也使出了全身那巨大的力量，如熔岩，从火山口，以莫大积蓄了几十几百几千年的力量，以不可抵挡的锐气冲出。最后，终于全冲出了地面，造成了一片沸腾，火山也使出了最后的力量，归于一种博大雄壮后的柔情中去了，田田在使出这股力量后，一动也不动，紧紧地拥着琴琴，静静地享着这幸福……

好久，好久，从温情陶醉中缓过来，田田从琴琴面上下来，他害怕压坏了琴琴，侧了身，与琴琴面对面抱在一块。

“琴琴呀，我多么想擦亮我的眼睛，看清你的玉体。”

“田田呀，我想让我们的爱燃烧起来，看清这黑暗的世间看看你雄健的肌肤……”

不知琴琴这话是得到了田田的爱后是出于真诚的，还是在感到了生命将此终结，不想留下遗憾，无可奈何地说出的话语！

可是，我们将要融进山里了，我们都啥也看不到呀！我遗憾的是在这最后啥也不能看到，我也想着你，可我们以前不是看过了吗！来，回忆吧！摸着我回忆吧！

田田就伸出手摸着琴琴，刚伸出手想摸时，又猛然听到轰然一阵阵巨响，那堵在洞口的泥土，哗啦啦，如走龙般，冲下山沟流走了，产生了小小的泥石流，洞里豁然开朗起来，外边的雨正下的紧，是雨水冲软了这洞口的砂土，流走的，世界的光明，又充斥了洞间，洞内的两人，没有走向死亡，反而走向了新生。

田田欲摸琴琴的手，静在空中，世间的阳光，照亮了两个赤裸裸的人，和琴琴下身那一汪红红的好看的处女的血，正慢慢地渗入洞下的干草里往泥土中渗出。

这突然的巨变，也许来得太迟或太早了些，琴琴猛然掩面失声痛哭起来，田田不知所措了……

                                             97年7月8日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