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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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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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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

执着

友来了,我好激动,在这初春的季节,大地虽还一片萧瑟,但友的到来给我带来了无尽的春意,忙让进屋,沏一杯茶,燃一盆火,弄几个菜,围火,与友执盅几杯,一会,心里热乎起来,屋子里的一切都感到热乎起来,自从学校与友分别后,多年不见,脸上一时划下了陌生,此时,在这温热里,心相近了好多,好多,我们谈了一些话后,友忽问我:哎,你在学校里,写文章,可见很出名的,以为你能成为个作家,咋只昙花一现,这么些年,咋不见你写的东西了。友的一句关切的话,一下击中了我心里,许多的肺腑之言,我和友碰了一杯后,手执茶杯,叹了一声,便对友说:“哎,是的,我也以为自己也很想自己能成为一个作家,我并未昙花一现,在学校博得你们一时之誉,出学校后,这么多年一边工作,也一边执着追求,可是……”

是的,在学校,我的文章是写的好,在校报发稿量第一,在校外报刊上也发表有文章,得到老师们的亲睐,和同学们的羡慕,他们都希望我能成为作家,我临出校门也对大家发过誓,此生不成作家誓不为人,于是,我带着誓言,踏上了征程。

我上的是师范学校,与别的学校性质不一样,别的重担学校,一出校门,可以呆在城里,可以起码分在镇上,而我们分配是定向农村小学的。

到农村去教书,到生活最底层一边教,一边体验生活,写出带有泥土味的世上最质朴的文字。我没怨言,也不悔,这么想于是,我自觉乖乖的去了,但是,想归想,现实是现实,这,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到的学校,是怎么样的一个学校呀!是从柏油路上下了车,就进一个沟,进沟,没有想象中的平坦大道,全是依着沟底溪水边而弯过是绕过去的小径,一会在乱石丛里,要不小心,会闪了人的腰,扭了脚,越走,令人越悲哀,只有小溪,时时鸣奏,安慰着我的心,和头顶上的树林,给我一方绿荫,让人感到慰藉,这小路,走二三十里,才蹶起屁股朝天上一个大山梁,直向的人,腰酸背疼,汗流浃背,才到达梁顶,我是农民的儿子,至于这点苦,也受得了,在上中学时,我挖过地,去看过野猪,上山梁,一上也二三十里,有时还赤脚,不算啥的,下了梁,不出沟,行二十余里,才又顺河边的简易公路,走十余里,方到学校。

学校,是人只看到山里常见的房子,至于条件好坏,我不多说,都知道能住人,只要不塌就行,室内,一桌一椅一床,不过于我足够了,除了这,我还需要什么。

当天,放下了我随带的,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支了床,铺了被子,真想不到,能吃苦的农民的儿子——我,竟再也动不了了,一躺下就睡到了第二日。

学校,没大伙,自己做饭,能在学生伙上,早上打到开水,这是一点可以慰人的优待之处,校长,也到我处来过一次,说有啥困难说。哎!有了困难,又咋好意思说呢?校长说缺啥找他,我感到一切已可以满足了,只问缺书,有啥书么,校长说没,我方算了,把自己带的几本书,越发看的如至命。

真的,对学校一切一切我已满足了,我一天带四节课,早上起床,上过操开始上,到课的间隙了,备完课,一有空,望着狭狭的天,和四周高高的山,我便想到自己最主要的是创作,山外,我的老师和学友在注视我。

啊!我要征服你,我要以我的笔,飞出山外,向老师学友报安,就忙回那简陋到近乎原始的住房,闭了门苦写,一上课了,不得不放下笔,课一下,又忙回室去写,直写的昏天黑地。

然而,有时,往往写的入了神,或误了上课,校长知道了,大发了几次干戈,在会上批评我,说我不务正业,工资被扣去了不说,还给我加重了负担,让我搞刻写文件。

这么,白天工作时间不管再多写,一直上课备课批改作业辅导,忙到夜里,到八九点忙完了工作之时,才捉笔创作。

这小山沟没电,全靠油灯,夜深了,别的老师们,都在酣梦里,油灯下我蜷的如一只精瘦的猴子般,在奋笔疾书,油灯的烟子很大,写久了,屋里便涨满了烟,呛的人喘不过去,上床睡了,第二日起来,一掏一鼻子的黑,吐,吐出来也是黑痰。

校长爱下文件,刻写的东西又多,自己的文章都不想誊,还得一笔,画刻写,可又有啥办法,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刻写。

望着四周高高的山,在一日日的变红,变瘦,看着窗外的农人,收获着庄稼的笑容,我便越发的发起焦急来,要写作以笔,飞出这小山沟,这时,我又想到了她,越发鼓起勇气,,我要写要发奋的写。

我在学校,头两年来,专心于文,无暇于她的,只在毕业之前不久,一个叫虹的女孩自称爱文,主动结识了我,在与她的这段日子里,她天天要我给她修改文章,她的文章,写的也不错,只不过只有些地方重点不突出罢了,她也鼓励我多写文章,早日写出名来,只可惜她比我低一级。

是的,我是带着无尽的期望,踏上征程的我的笔,必须要不断地往下写。

写呀写,然而越写,我越不满足于我初来很满足,也感到无怨无悔的这学校了。

我还这句话,学校的一切,于我足够了,我满足,我只不满足于这学校所处的地方了。

学校所处的地方,这么偏远,我除了放假,是不能回家,吃的菜,粮,全买,而过节,一人独处的凄苦,我能受,我已不在乎,我感到一个人要有出息写,一个人成为孤行写,走出家的那一天,一辈子安于在家的温馨中,能干成何等大事,我在乎的是邮寄稿子了。

我在发狠命地写,又发狠命地想往出寄,然而,这么偏远的地方,邮班一个星期只来一次,来了,邮的稿子,只能拒绝一般厚薄,而一超过一封平信,邮递员说,他不办理这项业务,邮班的信,也是他附带的任务,他主要的任务是邮信。

我呢,在学校里,已写多了那“平信”文章,出来工作了,有了体验,我既定了自己以前一切的创作,我要写真正有生活气息的,文章有了内容,字数也长些,我也开始写小说,这么些稿子,何不邮出去呢,我焦急了,好焦急了,每日,每日,多了的是,执着于沉思文章后的凄迷,望着心发呆,在心里念:山呀,山呀,你咋不让开一条道呢,让我写的东西,快快能送出去,让老师们检验,也让自己检视自己是否有长劲。

虹也来信了,信中,除了对我的思念外,并诉说了我分到这地方的不满,说在那么坏的地方,咋生活,她说她爱的是事业,应更爱生活,社会已如此的发展,过好是每人真当的需求。

看这信后,我的心更沉了,而把笔也握的更紧了,我要写,要飞出去,到柏油路以外,一是,适合于自己搞创作,随写随时可用邮,二是可以与虹在一块,我没有别的女友,只有虹,我不能离开她。

这是处于极端矛盾之中,痛苦之中的创作,写完之后,为了与虹在一块,为了自己写的东西,能邮出去,我不得不在星期在别的老师安然的休息之中,走七八十里路,翻过了梁,出了沟,到了柏油路上,坐车到镇邮电所邮发稿子。

走在那上梁的路上,汗水,迷住了我的眼睛,涩,往往摔了一跤又一跤,跌的身上生疼,心在这时,便受了震颤,人孤苦中,望着茫茫的丛林,和高高的群山,我流泪了,心也动摇,这,何苦来,何苦要这么奔波,我也以安然地在学校里弄一壶酒,几个菜,与他们一杯,在嬉笑中抒散时光,平素,也可以上上课,谝谝广子,安然而过,虹呢,离了她,在这小山沟里,也出漂亮的姑娘,也能找下的,何必要这份苦,这份肉体与平素精神上的折磨。

但在这时,老师,学友们期望的双眼,会在眼前出现,虹,临行时鼓励我回去好好创作的话语还在耳畔,不,我不能这么做,不能让以前的老师,同学们的许诺成为讽刺,也不能让虹期望,双眼因之而凄迷,也不能让在学校所受的嘲讽,而成为昙花,我要努力,努力,于是,拭了和着泪水的汗滴,出了沟,到镇邮电所寄稿。

到晚上,躺在旅社的床铺上,我才知道疲劳的滋味,膝盖,是酸酸的泪花花的疼,撩起裤子一看,已肿了,而腰呢,疼的动也不能动一下了。

第二日,在食堂吃了饭,木得不又一步一挨地走往回校的路,必须回去,要不,校长又要整我,校长那双鹰似的眼睛,真的让我好害怕。

进沟,走到一半,我的脚还能走,膝盖就酸的了不得了,每动一下,都牵制着心疼,我仍忍着,豆大的汗珠子,从头上落下,凄迷了眼,脚下随之一滑,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勉强爬起身,我只能一步一瘸走路了,上梁,我是手脚并用,下梁,是蹲着下去,下了梁,屁股已磨出了两个小洞……回到学校,已近午夜,我不知自己是咋一步一瘸回去的,所幸的是,天上还有月亮才不至于滚到路外那个草丛里不能动,回到学校,在灯下才看到手上,身上划出的许多伤痕来了,此时才知道疼来,我的眼泪直冒,并不是因为受了伤,而是感到辛酸。

第二日,还不得不一大早起身上课,虽腿已肿的不能走了,还不得不去跑操,在讲台上立四十多分钟。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什么是生活的苦味,然而,我还不得不去挣扎着生活。

这么过了半个学期,在学校里意气风发的自己,身一下子突然变得苍老了不少。

然而,在又开学时,我万万想不到的是,我被贬到了一个更坏的地方去了,这地方,在我先前教书下去还有二三十里的地方,要寄稿,去镇上还得从唯一先前翻梁那地方走,那就给我去镇上寄稿的行程增加了二三十里。

这二三十里,全又是依河的羊肠小道,一会在石头堆里,一会在草丛中,一会在河这边,一会在河那边。

我不知道,我得罪了谁,一切又是为啥,享着这不公平的待遇。

但我是农民的儿子,没有权势后台,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知道种地,吃饭,除这,无有别的心欲。

调到的这学校,与先前这学校一样,一切都满足我,有一床一桌一椅,所不同的,这毕竟是一村组校,比先前的学校差一点罢了,可是,于我创作,是大大的不利,因课又成倍地增加了,我是老师又是校长,一人一校,一天的课,二个年级,全由我包打包唱,别以为到了一个人呆的学校,就不受校长管,随心所欲,不,校长让组长监视我们,又用统考的办法,考核我,分考不好了,又要受比现在更坏的对待了,我敢有半点的偷懒么,只有狠狠地备课,发狠地教,辅导,一直到十点左右,才能轻松,方才提笔,在昏暗的油灯下,发狠地创作。

这么,有时忙的往往吃不上饭,饿了也不知道了,知道了也只有忍着,这里离家更远,一切的凄苦只有自己受。

每每到午夜,放下笔,走出房子,看着这如庙般的学校,又看看四周高高的群山,狭狭的天,和山下,一家家沉睡的人家,我泪流满面,只有面前的河水,伴着我而呜咽。

创作没停下,但我创作的东西,只能放在了这偏远的山里,飞不出去,而先前寄出的东西也无回音,况邮递员又不邮超重信件,我的执着的心,在受着莫大的折磨,我不知道,执着事业的人,为啥受的苦这么多,我执着于追求有什么错,可为什么,上天连这么样一个能适合自己的环境也没有呢!

虹频频来信,当得知我被弄到更坏的地方时,她显的有点焦急,而又有点失望。

一晃,假期毕了,她快毕业了,来了最后的通牒,告知我,她仍爱我,真心实意的爱,爱我的才华,但是,她说她也是一个正常的人,生活在这社会里,她也渴望美好的生活,在我所任教的这小山沟里,完全与人类文明隔绝了,那有美好的生活呢!她说,我要不调出去,便吹了。

咋办呢!

我记得在开分配会上时,领导曾说过,学生成绩考的好,可以优先,调到公路边。

于是,我一边发狠地教学,到夜里又发狠地写作。

可是,遗憾的是,我的分数虽然考的好,但是,我没有被调动,要我继续扎根山里,锻炼锻炼。

时光在流失,而我的创作,虽写了不少,但寄不出去,不能检视自己,越来越陷入凄迷孤苦中,望着四周高高的山,我感到心里好沉重。

而虹,毫无疑问,抱着对我的遗憾,已另有所属了,我真的真的好痛苦呀!

我恨自己咋这么没用呢!这么没本事呢!

我的快乐是一点也没有了,脸上有的是忧郁,人一下子越发的苍老了。

精神,一日不好似一日,恨这世间,咋这么不公,活人咋这么痛苦。

有时,半夜做梦,自己到了山沟以外了,可醒来在空空的梦里。

后来,一位曾是我同学的人,来看过我,听到我的处境后,对我很是同情,对我说,要出去,得几个月工资破费,要不,一辈子在山里吧!并给我分析了,好些和我一块儿上师范的人,在学校成绩不如我,而且又无所长,只不过是混日子,可现在混的已在县上人模狗样的了,并给我说清了,有两个是因为有后台,一两个是破费了的,我一下恍悟了不少,是的,自己无后台,又没破费,有的只是一个引以为骄傲的苦苦追寻的文学梦,有的只是如牛一般,埋头苦苦教学,可,所付出的得到了什么,一切都失去了,梦想……在压抑中,越发变得凄苦。

有事业心的人,咋活的这么苦呢?我好想放弃了,可又想到老师学友的嘱托,又想到虹对我的失望,越发的感到不能放弃,要写,只要活着,还要写下去。

但是,写可以写,但在孤偏的地方,看一本书都没有,寄一篇稿子都不行的地方,迈一步是多么艰难呀!

但我没书了,我去看山,看水,看这附近的朴实的农人,写出具有泥土味的文章,稿子寄不出不寄了,写一篇就放在那,我想终有一日它们会放光的。

啊!在这狭狭的山里,没有爱情,也没有欢乐,青春年华便这么失去了,可我无悔呀,到时,我的这些作品,便是能留住我青春的最好物价了。

其实,我并不想你说的昙花一现,看,这便是我的创作,便给友搬出了这么些日子,我在这孤苦之中创作的文章,看着两厚沓东西,友的嘴惊出了“0”型,好久,才从我的叙述中醒过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是好样的,执着的,没有光老师,同学的期望的写吧!老师和同学们都在守着你的文章的,写吧!是金子会闪光的,终有一日,你会征服一切,飞到理想的地方去的。

“理想的地方,”我喃喃道,抬眼,望着窗外的星星山峦,想着自己的凄苦,无援,想着现实的无爱的痛苦,心那么沉重,两颗泪滑下了脸颊,真的,我不知道,在这痛苦中,负着几多的痛苦下,我能走多远,而多远才是理想的地方。

“哎,只可惜我不能帮你,要能帮你多好啊!”友叹道,感到有些愧疚地低下头,猛又抬起头,双眼闪出亮光般望着我道:你也去找人,破费一下,到马路边,安心创作,寄稿方便,有你这么执着,你不久会腾飞的,你还小,有希望,活在这社会的人,不要太认真太傻,要不,你会一直痛苦的活着。

是呀,去破费,我又何尝不想这么走,但我忽儿想到了不会三斗米折晦的李白,不知泽米端面的朱自清,不,我决不会低下头如巴儿狗一般,去舔那些人的屁股,以让他们抬举,决不,我对友说,凄苦地笑后,道:我会以我的执着,去征服战胜一切,不会以媚骨,去靠谄媚逢迎获得一切,人不可失去人的骨气,我们文士的先辈们,为我们树立了最好的榜样。

97年2月22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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