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打水
梦文与何娟好,完全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梦文,是一个山村教师,何娟,是一个农村姑娘,纯真的山妹子。梦文,对何娟谈不上爱也谈不上不爱,但是,这环境,使他别无选择;也是吗!这世界上那有那么多完美的事。往往真正爱的人不能结合,两个谈不上爱或不爱的人,会走到一块。
何娟,谈相貌,人品,配他梦文绰绰有余,那山妹子的纯情相,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能勾人魂的眸子,看过后,就会永远叩在心里。人呢!文静,勤快,不但能把家里操持的停停当当,而地里山上的活一样样在行。
就他梦文好运气,学校都是老教师,偏他年青,而何娟家,就在学校隔壁不远。近小楼台先得目,何娟,就看上了他;春天,给梦文折一束桃花,冬天一盆火。一做好的,不是喊梦文过去,就给梦文送来。一直这么默默做着,爱着梦文而不敢吐露,梦文,也知道何娟对他好是啥意思,但在假装不懂,白白地享福。有福不享不是白不享么!他的心里这时也正狂热地做着梦,狂热地梦着的梦文,有他的理想恋人。他梦想的恋人,与他一样读一本书,疯狂地和他一样写文章写毕了,就秉烛长谈感受,或在星辉月辉相映中,在山脚的路上散步。梦文,太爱文了,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一直业余发奋地写着了,又带着浓浓的希望寄出去,希望发表出去,而后,在努力文学征途上,遇到一个与自己有共同爱好语言的姑娘。
但是,几年过去了,他写的东西,投出去都石沉大海。他呢,还困在这大山深处,不能自己。多年的努力,换来的是沉沉的失望,他感到那么的痛苦。何娟,就在这时对他终于提出了喜欢他的话。学校同事们,也对他说了。
“梦文,年龄也不小了,何娟对你好找下吧!”
这,要在他狂热地梦着时,他是绝对不会答应何娟的,但这时,是他一切的梦破灭了,梦里的姑娘离他越来越远了,他一无所有之时,现在除了爱他的何娟,只有大山相守他,这死寂的环境伴随他…这里,没有吧,不通公路,没有比何娟更好的姑娘,更没有他梦里的姑娘,有的只是山脚下寥落的人家,和薄薄的田,枯瘦的河,白花花的石头,以及狭狭的天,天空中哀鸣的乌鸦,他不想答应何娟,但他又不得不应下来,他也不敢不应,他飞不出这条沟去公路边工作,他只有在这困苦的环境里工作的命,一切所迫,使他不得不在何娟向他说出爱时,他也说出爱何娟。
于是,何娟便出奇地对梦文好,让梦文在她家吃饭,梦文的衣服,全是他给洗,在夜幕降临时,又走进梦文的房子,陪他谝广子,到夜很深了才回去…这,都是她以前默默地爱着梦文时,所不敢的。梦文,与以前一样对何娟,也未充分地表示出什么好,何娟对他好,他也默默地接受罢了,夜里,何娟走进房子与他谝时,他不得不应诺一下,但是,何娟所谝得一切并不能让他感兴趣,何娟谝咋做饭好吃,咋么洗衣服,洗得干净,咋么种地,咋么薅草…每每这时,梦文只嗯一声,他不爱叫过,感到这太庸俗,他只沉在他的梦想里,想着他的文学之梦,梦想着他理想中的恋人,那个文静的,能读会写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女孩。
要是梦文的梦,能一帆风顺地如他的理想一般做通,那么,何娟在他眼里,顶多不过是一位帮助过他的人罢了,其余的,他不会想的更多,在何娟说出爱他时,他会狂笑,会反问何娟,你会写吗?你能看书吗?你能和我谝吗?…这三句话,一定能把何娟吓得飞跑。但是,他的梦是破碎的,并不能与他的理想一样实现,失望的他一时是那么的痛苦,无助,这份痛苦,使得一无所有的他,孤独的他感到应该有感情的归宿,在这环境里别无选择,他并不能征服这大山,只有被这大山征服自己。
在梦文应诺了何娟的爱,何娟热烈地表示出对梦文深切的爱之时,梦文被学校所派,要到县里去开一个会了,这是他工作这么多年以来,首次被重用,被派到去开会。
走时,他心很激动,他终于可以带着痛苦的心,去更大的地方去一回了。
走时,何娟送他,用手帕包了好多鸡蛋给他,柔情地说:“路上小心,莫饿着了自己。”
梦文不要这些鸡蛋,说:“饿了路上买着吃。”
何娟说:“那有那么多钱买,拿着。”
硬给梦文塞到了包儿里,梦文迈开步走了,何娟两眼汪汪的望着梦文远去,老远了,喊:“坐车过细,会开毕了早些回来。”回答她的是山的回声,梦文,不知没叫出还是怎么,迈开脚步,远去了,何娟静静地伫立,望着梦文远去的方向,流下了担心,牵念的泪水。
象这种谈不上爱或不爱,勉强无奈的爱情,婚姻是最危险的,往往会发出变异破裂。
在梦文在县上开了几天会回来以后,他对何娟忽儿之间冷若冰霜了。
何娟喊他去吃饭,他漠然着脸, 冷冰冰地说:
“我不吃。”
何娟去给他端了来,他冷冷地说:
“把饭端回去,我不去。”何娟呆呆地立着,满脸委屈,她感到梦文走这几天,她天天在牵挂他,并没有做对不起他,或让他不高兴的事,为啥他回来这么对自己,一下流出了泪,哽咽着说:
“梦文,你去开会了,我天天想你,没有做啥对不住你的事,你为啥这么对我。”
“不为啥,对你咋样,我有我的权利。”
“梦文…不要说了,把饭端回去,再不端回去,我把碗都砸了。”
何娟啰嗦了一下,忽儿身子一阵颤抖,泪如线样地流,说:“我会晓得一切的。”捂了脸疯也似地跑回去了。这并没有引起梦文心灵上任何的波动,看着何娟的痛苦,他甚至满心感到欢欣,现在,何娟离他越远越好,好让他,空出身心,对那个人寄去满心的思念。
在县开会的几天中,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非常漂亮,迷人,几乎与他梦想中的错不了多远的姑娘。
那天,开毕会,他去一个办公室里上交一些学校的材料,他对局里人不熟悉,不认识一个人,他们的学校,是被这些人遗忘的,走到局大楼门厅里,左顾右盼不知往那去,这时见到了从外边进来的一位文文静静的姑娘,她穿着裙子,显得很是苗条,瓜子形脸,很白皙,一双明亮纯情的眸子。姑娘进到门厅里,朝梦文望了一眼,这一眼,使梦文的心里一跳,一热,顿时,心律加快,姑娘旋即微微地笑了,问:“你找谁?”梦文赶快出示材料,说找:某某办公室,姑娘便让他跟她去,梦文跟在身后,随之,噢,到了姑娘身上散出的芳香,再看到微微透明的裙子中,姑娘的躯体,梦文的心,跳的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上到二楼,姑娘给他一指,梦文方尴尬地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是姑娘往指给他相反方向的过道走去,他怔了一下,遗憾地去往要找的办公室走去。正把材料交完的时候,那姑娘进了办公室,朝他微微一笑,在一张桌子上坐下了,姑娘手上,正拿着一份材料,材料扉页上,写有“谭简”二字,这是材料的姓名,姑娘拿了,她一定叫这名字的。梦文的心里,一下深深地烙上了这两个字,他想与姑娘说话,但见姑娘又与她对面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就是梦文把学校材料交给的这个人,说起了话,是机关上的问题,没他的事了,他只好走了。
下了楼,梦文还沉在对姑娘的记忆中,瓜子脸,纯情明亮的眸子,亭亭的身子,和身子里散发的芳香…还有姑娘那有诗意般的名字,忽儿,梦文感到这名字好熟,好熟,似在那见过,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这两个字,搜寻记忆,在那见过这两个字。
不知想了多久,走了多远,突然间,他的心才一亮,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在本地区报纸的副刊版上,经常看到这个人的散文。
这,就是“谭简”么,那文文静静的,漂亮的谭简,写的那么好一手文章,字句携永,清明,不正与她相识么。
梦文为之而感到激动,以至全身有些颤抖了,多年的沉闷的心,现在在失望中痛苦沉重的心,一下如搬去了一块石头,见到了阳光般,那么轻松,惬意呀!他多年的梦,虽然在此时失败着,但是,梦中人,在此忘却出现了,他相信只要有梦中人的帮助,他一定会在挫折中振作起来,失望中,又燃起希望的火,发奋地去努力,与她携手,走进明天,多么美好的梦中……
梦文立刻提转了脚步,几乎是狂奔着回到屋里,冲上二楼,去那办公室里找“谭简”,但遗憾的是,已下班了,办公室的门已全关了。梦文满心的尽是遗憾,在那办公室门口,站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回家的汽车上,他一路的思绪,都是关于谭简的,谭简的眼睛,一直在他的心里闪着,他的文章的字句,又一遍遍地在心间跳荡着。梦文的心里想着:要与谭简携手事业,那该是多么好的啊!我们有共同的理想,爱好,携手事业,那将是多么幸福的呀!
遗憾的是,这次没有与她认识,没有和她交谈…但是,梦文又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即已有缘相见,以后也有缘相识的,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去与谭简相识。
因为心里装着了谭简了,有了他认为最适合他的理想恋人,何娟,任她对他再好,又那能打动已有新的梦的梦文,在梦文的心里,谭简,已成了天仙,何娟,只不过是地上的大疙瘩一般,那么的不堪一顾了,所以,在何娟痛哭着离开了他,哭着跑回去了,他感到她一辈子不再来了才好,不成为他去找梦中恋人谭简的路。何娟哭着回去了,梦文便立刻呆坐在床前,想谭简,想她文静的样子,明亮的眼睛……
夜里,躺在床上,透过玻璃窗,望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和月儿,梦文对谭简寄去了遥遥的相思,在心里呼唤谭简,你可知道我想你吗?如果我们能结合,携手,那么,我们的明天,又会是多么的幸福呀!
因为谭简,夜很深了,梦文还是睡不着,他一直在想着谭简,又由谭简的容貌,相到了他们共同爱好,由共同爱好,又想到明天携手追梦,一直想到了具体生活内容,他在山里一边教书,一边发狠写作,谭简在城里一边工作一边写作,到星期了,他去城里,把他的稿子让谭简看,把谭简的文章让他看,共同切磋提高,假期了,他们在一块读文章,写一篇作文,然后花前月下,吟诗作文,共度浪漫,甜蜜时光,想着,想着,宛若他与谭简已真正结合了一般,在甜蜜中,酣酣睡去…又出现了谭简,他拉着她的手,在蓝天白云下,在碧绿的草坪上跑啊,跑啊,跑累了,倒在地上,他便吻她,谭简轻轻闭着眸子,给他梦样的美,看着谭简害羞的飞上了,桃晕般的红的脸,他陶醉了,就甜甜地吻谭简,两人在碧绿的草地上,翻呀滚呀!看得太阳醉了,红了脸,云儿醉了,悠悠地回家,梦文醉了,紧紧地拥着谭简…
直到黎明敲打着他的窗户,他才在黎明的叫声中,醒来,睁眼看清了现实,谭简还在远方,不知道有个梦文,梦文的心里很遗憾,遗憾中,他望着县城的方向,在心里思谋着要结识谭简,让她知道有个梦文在想她,与她有着多么甜美的梦。
这时,何娟来了。何娟回去,委屈地哭过一阵之后,她还是想着梦文。老实说,长这么大,她一直便守在家乡山沟这小小的天地里。在这小小的天地里,使得漂亮的她,与梦文困在山里一样都难以找到所爱的,也爱自己的人。她就别无选择地选择了梦文。梦文,在这小山沟的天地里,是最引入注意的,压过一切的男子的。相貌不说,人家有工作呀。这便是何娟,爱上他的最大原因,为了他,甘愿默默地做一切的原因。梦文,虽然去了城里几天,回来,对他那么冷漠,哭过之后,她的心别无选择地,还是梦文的。
何娟走进了梦文的房间,要给梦文洗衣服,梦文立刻冷漠起了脸,对她说:
“我的衣服,我自各洗,不用你洗了。”是的,梦文想着谭简,他能对何娟好吗?谭简是他梦中人,何娟算啥呢?况且,他又想去结识谭简,何娟只能成为他追梦路上的绊脚石,他现在想到的是,怎么踢开何娟,有了新的梦想的梦文,他能对他并不爱的何娟热情吗?
何娟一下便流出了眼泪,汪汪着杏眼,委屈,不解地望着梦文,好久,才哽咽着说出声:
“梦文,咋了吗?你为啥这样对我吗?你到县上开了几天会,我并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嘛,人家天天在想你牵挂你,你到底咋了,这样对我,有啥了,说出来吗!我那错了吗?”
梦文依然漠然着脸,并不对何娟一连串哭泣的人询问,做予答复,而是高傲着地举着头颅,在想他的谭简。
何娟依然在哭着。
突猛,梦文冷冰冰地对何娟说了:
“别哭了,老实给你说吧!我并不喜欢你,一直是把你当朋友看待。以前,对你说过爱,那不是真诚的,而是我的事业失措后,失望灰心时面对你无可奈何做选择。现在一只谢谢你曾给我的关怀,但是,要以次做条件,要我们结合,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你会看书吧!你能写文章吗?你能和我谝共同的话语吗?不,你不能,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不能给你幸福,你也不能给我幸福,我们要结合了,只能是痛苦的,老实说,还是请你自知吧!也老实给你说,志趣相投的女孩,我已准备找她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了,以前你的关怀帮助要什么,我会偿还给你的……”
“哇……”何娟一下痛哭出了声,她受不了这事实,她想不到多年默默痴心的爱是这个结果,疯也似地又如昨一样跑回去了。
昨天冷漠的面孔,对何娟,只是一种痛击,今日,冷漠的面孔,加上冷冰冰的话语,以及他吐露的真实内心,对何娟只是一种伤害。以前,她默默地对梦文好时,梦文对她虽不是那么热情,但是,从未说过如此的话语。痴心的爱,在倾刻间化为空梦,一种莫大的痛苦袭击着何娟。回到家,她关了门,躺在床上捂着被子,狠命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回想着梦文的话语了,何娟忽儿不哭了,一下坐起了,揉一揉已哭得微微有些红的眼睛,在心里狠狠地对梦文道:你说得对,我与你之间差距太大了,我不配你不能给你幸福…你去城里才几天,就找到了所谓的梦中人,梦文,我离了你,不是找不到的,说不定还能找到比你更好的…我哭啥,哭啥,世上又不是你梦文一个男人,我现在在这山里,如一只青蛙在井里见不到更宽广的世界,我明天,去山外到城里去,到城里去,再不在这山里傻傻地谈什么爱了…
这么想,何娟的心里,如被一声惊雷惊醒了,接着一道闪过来,照亮了她更美好更宽广的道路,她一下跳下床,不再悲伤,幸至是有些幸福地收拾东西,明天去城里…寻找属于她的新的道路,新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何娟在父母一声声的叮嘱声中,踏上了去往山外的路,今天,她终于踏上了,走出这条山沟的路,去寻找新的梦。
走时,她的脸上,已没有一丝痛苦,而是挂着谜样的微笑,眼里,显出对未来生活甜美的憧憬,只是,在将离开时,回首了一下家乡的山山水水和那所学校,眸子里,瞬间,流露出无限的怀恋与惋惜,但这目光倾刻间又消失了,转变为憧憬的目光,踏着坚实的步子走了,走了…昨夜父母想阻挡她这么走,但当她把一切诉说给父母时,父母也不再阻拦她将远去的身影…
何娟走了,一时,凡知道何娟与梦文有恋爱关系的人,都在问询:
“何娟不是与梦文好吗?咋走了,现在人感情咋变得这快,说好就好,说散就散。”
“是梦文看不上何娟,在城里寻到更好的了,人家不走远死守在山里呀!”
“哎呀呀!现在人也真是…”
议论最凶的是同事,但是,梦文并不怕人们的议论,他要告诉人们,现在,是开放的社会,人是讲感情的,没感情的人是不能结合的,而不是象以前,婚姻只是为了生儿育女,不讲什么感情,因此,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在显得很坦然。为何咋么走有大欢喜,然后,沉入到他的梦里,想梦中人——谭简。
梦文的心里,已完完全全被谭简占据了,谭简的,那天短短的一瞬间留在他脑子里的容貌,时时闪现。而他在进行属于他的每一次生活内容时,比如做饭,他会想到要谭简在这多好,我们一边做,一边谝文学,理想…再比如说写文章,他会想到,我爬在桌子这边写,谭简在那边写,室内是那么安谧,又听到二人笔尖划在纸上刷刷地响,或二人重重的心跳,那么温馨…一文写毕,两人四目相对,微微地笑,又开始谝各自的感受,梦文,已完完全全沉在梦里了,在何娟走这天,梦文终于忍受不住单相思的煎熬,以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给谭简写去了一封信,写这封信,他调用了多年来的所有文学功底,深沉而又含蓄,真挚地向谭简吐露了相结交相识的美好愿望;并说到了那次去局里到谭简时的情景,并评说了谭简的文章写的如何携永,秀丽,又说了自己,也写文章的,并想携手共进,又隐隐约约,似一个怕羞的少女,躲在幕纱后边,向所倾心的人,展示躯体的美一般,羞羞答答地向谭简吐露了那次一面之见过后的思念,煎熬,抑不住了之后,写出的这封信;这封情书,写好后,梦文读了一遍,连他,都被这封信感动了,他忽儿感到,这便是此生,现在为止,她写的最好的文章,这封信,他相信,只要是人,有感情,谁看了也会被打动的,他相信,谭简接到这封信后,一定能被打动,而走向他,他们学校唯一表示现代文明的是一部电话,还是程控的!梦文在信最后写了地址,电话号码,好久不来的邮员来了,就寄走了信,与他携手走向明天,那多么美好的梦中的。
信寄走后,梦文便在期待了,何娟现在已走了,他可以那么舒心地期待,无牵无挂,没有任何人阻拦地去追寻他的梦。课一上毕,他首先望着县城的方向在想:信,今天,可能在县邮电局里,或邮车上吧!谭简这阵,一定正在上班,乘空又在写文章了吧!梦文,便又想起谭简身上散发出的少女特有的香,和那亭亭的身子,白皙的脸,明亮的眼睛…想到她将收到自己的信,梦文的心里甜甜的,偶尔,便尖起耳朵,听电话,以前,从未有过他的电话的,这部电话也很少响起,老校长管之外,别的人,没那个动那个电话,电话,已好久没响了,积了好厚一层灰,可怜巴巴地躺在那!
就在这时,这架早已没响过,几乎成了哑巴!让人误认为是废品的电话响了,这响声,震彻着古老的学校,古老的山沟,显出一种现代的气息。
梦文,不相信是他的电话,他预感中打来的谭简的电话,没有比这早,这电话,一定是上级吩咐啥任务了,虽然他百般想谭简,想她的电话,但他此时,并没有马上去接,校长才去接了,说了一句话,校长放下听筒,喊了:
“喂,梦文,电话…”
梦文的心头,一下掠起一阵狂喜,发疯般地奔到电话亭,心砰砰地跳,颤抖着手拿起听筒,他在心里呼唤:谭简的电话,是谭简的电话,他已收到了我的信,打来了电话,说明他已接受了我隐隐的爱恋,在未把听筒放到耳朵上去之前,那一瞬间,梦文感到自己是那么幸福呀!那多少日梦想的一切,就要变成现实了,他能不幸福吗!
然后,听筒放到耳朵上去之后的一瞬间,那幸福,如被打的酒瓶上,立刻支离破碎,一股失望,痛苦,重重地冲上心头。
“喂,你是谭简吗?”这声音那么醉人,是用蕴积在心里多年的情感,对梦中人的呼唤,任何女人,听到后也会心碎的。
“喂——我是谭简。”
怎么全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的粗重的声音。
“喂,你是谭简吗?”振了振神梦文问。
“喂——我是。”
“你莫开玩笑了。”
“真的,我是谭简,你是梦文吗?给我写了一封信,我刚收到,感谢你对我文章的评价,和见了一面之后的牵念,有空了一定来拜访。”
“…………”话筒,不觉间,从梦文手上滑落,打在这架已披着厚厚灰尘的电话机上,把灰尘振落的一干二净,梦文,呆呆地,傻傻地立在电话机旁,在痛苦立刻以排山倒海般的架势向他压来,这四周的山,房子,都在压着他,挤着他,让他痛苦,窒息…而又喊不出一声,任这痛苦在控他的心…他不相信,谭简完全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这男人的声音,也那么熟悉,好像是他给材料的那个人,难道,那天,这人没坐在自己办公桌的位置上,难道,那见过一面的,以为是梦想中的女孩,并不是谭简,而是手中握了一份他上级写的东西,在看学习,这阵给上级送来…但不管怎么样,他所见到的亭亭身子,瓜子形脸,明亮的眼睛的姑娘不是谭简,谭简也不是这姑娘,心中的梦,一下沉重地落空了他自己给自己开了个玩笑,创造了一个误会,是他给自己酿造了一个痛苦的梦…何娟,已走出了这山沟…梦的结局,是真的一无所有,梦文,呆呆地,傻傻地立着……
97年9月16日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