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的爱情

表弟的爱情

表弟叫军，几年前，舅和舅娘离了婚，表弟分给了舅，舅呢！一个人住到了一个山里的沟儿里，表弟依然和舅娘过，舅娘后来又嫁了一个单身汉，这单身汉是个独脚鬼，是舅娘处处护着表弟，供他上学，表弟人也勤快，假期回来挣钱，硬是把初中上满。初中毕业，他以1分之差落榜了，本掏7千块，也能去自费上的，可是，表弟没有7千块钱，就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家乡，秦岭腹地中的一条小山沟儿里。

回到家中，这一年他十八岁，继父对他冷漠的很，他是光棍过惯了的，见不得人多，表弟一天做着做着，还往往挨他的白眼和唠叨，往往这时，表弟只有偷偷地把泪往肚子里咽，小小的年纪，便尝到了做人的辛酸，他想到那个山梁上的一个沟儿里去，找他的父亲，但是，他的父亲住在一个草棚里，这么多年，都没有管他，当然此时也不会管的，表弟感到好悲凉呀！

后来，他的初中的一位老师，给他找了一个代教的事，让他去干，于是，表弟就走上了教书的路，虽然一月只有一百多块钱，一个大小伙子，一月才挣一百多块钱，不免让人笑话，但是，这比受人冷眼强，有了教书这个职业，学校就是他的家，他感到温暖，学校是在一个深山沟儿里，一间教室，一间比他的房子带灶房，附近有几户人家，表弟发奋地工作，把悲凉化为力量，认真地教着这些娃儿，附近的人家，见他书教的好，逢年过节接他到家中去玩，表弟感受到了异样的温暖。

第三年，他教的成绩名列全县镇第一，被调到了公路边的一所小学里教，表弟工作的劲头更大了，教学成绩得到了领导和当地人民的肯定，附近的人家，也很喜欢他，是代教清贫的工作，给了他无尽的温暖，和快乐，这时候，他还小，忙于工作，没有爱情。

春天的时候，后来，我调到镇子上当领导，他学校缺人，我给安排了当地一个从中学刚毕业的玲任教。

我知道表弟的身世，工作上严格要求外，工作之外，总给他一些关心，每到周末，或者他上来玩，或者我下去玩，我和表弟啥话都说，就是没谈到个人问题，他已二十多了，应该爱，有一个属于他的伴侣，但表弟不说，我也不好问，只听人说，他和玲关系好！但具体咋样，我不知道，也不好问，只在心里想：要是真这样，倒也好，我会帮忙的。

不久之后，关于他的爱情上的一切，我也就明白了，表弟在这时已经有了爱情了。

那是那天到他家去玩，他不在家，我一个人呆在他的室内玩，到无聊之时，在他的床头下，翻出一本日记本，我知道偷看人家日记，不是怎么光彩的事，但是，出于对表弟的好奇，对他一些秘密事情急于想知道，就翻开，匆匆地看起来，下边，便是他日记的内容：

九月一日                        阴

今天，玲到学校来了，不知咋了，见了我，也没有和我说话，阴郁着脸，我好想和她说话，她一直在她房子里不出来，我又不好进去，我感到玲在躲避什么。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我不知道，玲会对我如此的冷漠了，难道，一个假期的不见，她就变了心，有了新欢，对我如此冷漠和躲避了吗！

这是为什么呀！整个假期，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盼望日子过的快些，每天，都如一年一般地漫长，我把自己融入到劳动中，承受着思念的折磨，可是，她却变了心，对我这么冷漠了。

我难以忘怀，我们初见的第一面。那是在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那天，我正在给学生报名，玲来了，听表哥说要给我们分个代教的，这么些天，也不见来，今天终于来了，玲什么也没带，她径走到我面前，到我抬起头，笑笑地问我有啥事要她做的吗！我一下知道了，这怕就是来教书的，我说没有，这一下正与她目光相遇，使我的全身一热，一下，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矮矮的个子，圆圆的眼睛，人长的不算漂亮，但却显出一种温柔文静来。她冲我一笑，低下了头，也感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了头去。过了好一会儿，她又说：“那，我啥时候来学校上课呢！我叫玲，家就在下边一两里的地方，学校地方紧，我就不住在学校的吃住都在家里。”她叫玲，我默念着，心中也深深地记下了这个名字，说：“那，你明早来早些，明今个我全给代着一报，你也不熟悉报不成的，明早来试上两节课吧！你代二四年级的语数，”便起身给玲找了教材，玲接过，说了声：“那就谢谢你了，明早，我来早些，”冲我笑了一个就走了，我一直望着玲消失的远方，心里已装上了玲。

老实说，教书这么些年来，家庭的破裂，对我的身心有很大的摧残，给我的心上，留下了很深的伤痕，一心扎在工作上，近些日子来，在这虽清贫的工作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充实，心里的伤痕，渐渐摸去，使我从伤痛苦走出，我已到了爱的年龄，可是，心灵上还一片空白，玲，我第一个闯进我心中的女孩子。

后来，玲早上很早到学校来，下午暮色中回去，玲工作极踏实，认真，由于初教书，有些还不知道，就来问我，由于心里已装上了玲，我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她讲咋么备课，上课，改作业……

渐渐的，我与玲，就熟悉了起来，她是与我初见一面时，一样的文静，我在心里，渐渐就真地爱上了玲，我见她每天早上，下午要回去吃饭，来回几里，麻烦，就把饭给她做上，让她在学校吃，玲也不拒绝，一到放了学了，就和我一块做饭，我提水，烧火，玲切菜，炒菜，做饭。一边做，我们一边谝，谝工作上的事，也谝到了工作之外，我们上学时的一些趣事，我喜欢玲了，但我还是不敢给她说，饭做好了，我们坐在室内吃，玲做的饭，炒的菜很香，让我感到好温暖呀！我想给玲夹菜，可又不敢夹，只劝她多夹菜，心砰砰地跳，不敢看玲，每顿饭吃毕，玲总要给洗了碗筷。

玲，总隔三岔五从家里拿些菜来给我，我在这吃菜，全靠买，玲知道吃菜不容易就给拿，接过玲的菜，我总感到难为情，玲冲我一笑，说还客气什么，我的心里，直往上升暖流。

学校房子是不够住，玲需要备课，改作业，没办公的地方，我让她到我房里改作业备课，玲爽快答应了，这么，我在自习时间，我便有机会与玲在一个房子里了，我坐在床上，爬在在桌上办公，玲坐在椅上，在桌子另一头办公。室内好静呀！听得到我和玲，笔划在纸上的声音，也能听到玲均匀的呼吸声，我的心，砰砰的跳得厉害，我强抑着自己。

这么，过了一个月，一天下午，学生正上自习，校园里静悄悄的，我的玲，在一个房子里批改作业，玲，有一道题，她也一时想不出正确答案，让我去看看，到底咋算。我放下笔，起了身，站在玲身边，俯下身看那道题，那道题其实很简单，四年级的学生口算也会，我一下嗅到了玲身上散发出的少女体内特有的馨香，感到头一阵阵昏眩，心跳的很厉害，我也听到玲的心跳，和加重了的呼吸声，在这一刻，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再也忍不住对玲深藏了许久的情感，从背后，抱住了玲，玲没有反抗，反而用双手在她的胸前，拉住了我的的双手，我喃喃道：

“玲，我爱你，知道吗？”

“军，我也爱你的。”

啊！在我一爱着她时，她也爱我呀！两颗心在这瞬间碰出火花，玲抬起头来，我俯下了身，把我的初吻真诚地给了玲，看着脸红红的脸庞，我感到那么幸福呀！

从此，拉开了我和玲相爱的序幕。

我们每天在一块，除了谈谈工作，工作上携手共进外，更多的是谈我们知心的话。

我告诉了玲，我的身世，和近些年来的遭遇。

玲告诉了我，她是家里的老幺，因为是女子，父母亲一直不喜欢她，打她骂她，现在父母虽不打骂她了，但她心里还印着深深的伤痕。

由于内心深处，都有着苦疼，更加增深了我们之间的情感，我处处，以一个大哥哥的心怀关心玲，玲，也以一个小妹妹一般，以她温柔善良的心体贴我，我的内心深处的伤痕，在我们的相依相偎中，用爱渐渐抚平了彼此的心，沉在爱中的我们多么快乐，幸福呀！

我们怕我们的爱会被别人知道，使玲的父母知道，我们每天，除了工作，因为玲没办公室，我们就自然而然在一块，每在一块，我们总有那说不完的话，最后化为无言的火热的吻，到最后，依依不舍地分开。

玲折了些花，带来，插在瓶子里，放在桌子上，使这温馨小屋里，增添了醉人的芳香。

不久后的一天，我有幸去了玲家，若做为一般的教师，我可以随便去玲家，但我爱玲，我不敢去玲家，不想让玲的家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玲的哥从外边念书回来了，和我是中学同学，考上了一所技校，回来了，要我去他家玩，我便有了去玲家的理由。

玲家在学校下边一二公里路里的一个台子上，三间房子，我去时，是在星期六，玲一般星期五回家，星期六到学校，这两天，我们都承受着思念的苦熬，我们都不愿我们的爱过早地被人知道，所以，只有承受思念，在星期一时，用火热的吻补偿。

我去时，玲正坐在门上看一本书，刚看了几页，似不是为了看书而看书，也似没看进去，只有我最懂她的心。玲一见我来了，我立刻见到了她忧愁的脸上，有了多么醉人的笑，忙迎我到屋，我的心也随之轻松了，给玲笑着，用火热的眼神给她，玲也最懂我的心。

在屋里，见到了玲的父母，只给了我一个问候，就再没理我，玲给我端了一杯水来，接水的时候，她偷偷地给了我一个多么醉人的眼神，那眼神里透出她对我多么深厚的爱，可她不敢表露，只要压抑自己。

见此，我不能给玲带去烦恼，和玲的哥谝了一会，就走了，玲送我到门外，天已在暮色里了，她说了声：

“走好啊！”一句话里饱含了多少的关怀，我应了一声，老远了，回过头去，玲小小的身子，还在操场边儿上，我的鼻子一酸，泪滚了下来，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玲太好了，我一定要努力，得到玲。”

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易逝，和玲还沉在甜蜜的爱里时，暑假渐渐的来临了，先前与玲在一块时，我沉在幸福中，从没想过要与玲长时间的分别，我所知道的分别，顶多的是星期六星期天，两天，但只要熬过这两天，便有了万般的相处的幸福。而暑假，四十多天，这四十多天，一个多月，可怎么熬呀！四十多天，放假了，虽家让我感到那么残破，可我的母亲还在那我不得不回去，陪陪她，干些家务，我先前是多么盼望放假，越长越好，此时，却这万分地怕放假了，一放假了，四十多天将不能见玲，不能和她在一起，可怎么过呀！我怕敢想，但是，日子并不会因为我怕就不前进了，放假的日子，在试一考毕，已到第一，第二天，我虽多么不愿离开玲，离开学校，但不得不踏上别离的征途。

这天是给学生发通知书，通知书发毕，已下午了，玲走进了我的房间，从包儿里掏出一双鞋垫给我，我颤抖着手接过，上边绣有红红的玫瑰，玲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对我说：

“军，我们不得不分别四十多天了，四十多天，在人生中只是一瞬，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那么的难熬，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军，我会天天想你的，这双鞋垫，垫在脚下送你回家吧！想我们能承受这一切的，我们会见面的，又会在一起的。”

我啥话也说不出来，猛地把玲捅入怀里，泪水如雨般地落到玲的头上，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玲，我舍不得起，我离不开你。”

玲依偎在我的怀里，也哭泣着，我们就这么依偎到暮色降临，玲不得不回去了才分开。送玲回去。

天上，繁星满天，月儿撒下清冷的光辉，两岸的山，错错落落，奇形怪状，河，田地，在朦朦胧胧中，我和玲并肩走着，在没人的地方，我就拉住她的手，她的手那么纤细。我多么希望这一二里路有一辈子那么长，可是，很快，便走完了，快到玲家了，我不能送了。看着天上圆圆的月儿，想着这样的月下，应该是情人相聚的日子，而我却要和我深爱的人玲分别了，内心搅的生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又来了，玲也哭了，猛地扑进我的怀里，她低声说：

“亲我，好吗？”

我低下头，如雨的泪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的嘴唇很凉，很凉，亲了一下我便放开玲，我怕人发现，那玲会倒霉的。

“我会想你的，你会想我吗？”玲说。

“会的，每时每刻都想。”

“明早回去小心些，我们要挺住。”

“嗯！”

为了怕人发现我们，我迈步往回走了，玲也往回走了，我是多么不愿走呀！每迈一步都会离玲远一步，但是，我不忍心看到玲再哭，狠下心走了，老远，回头，见到了朦胧的月色下，玲还站在那儿，我的心被揪的万分的疼，我好想跑回去，再次搂住玲，可我怕这引起她更大的伤心，心异样的酸，泪不断地落，我强忍住，迈开大步往学校走。

这夜，我在灯下静静地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垫着玲的鞋垫，迈上了回家的路。

假期家，每一天都如一年般地难熬，除了晚上想着玲迷迷糊糊睡着了，其余的时间，没有一秒不想玲，往往刚睡一会，半夜又醒来，听着家人的酣眠声，脑子里想着与玲在一块的幸福，我再也睡不着，爬起来，望着月儿想玲，为了承受这思念，我每天去割麦子，挑麦子，在劳动中，暂暂淡忘，这思念的夜里，再累，再乏，对玲的思念又回到脑海里，受不了时，就掏出玲给的鞋垫想玲的话语，使自己坚强，在我的房门后，又划了倒记时牌，日子每少一天，我的心上便会轻松一些。

如熬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熬过了这个假期，我整个人瘦了，但想到就要见到玲，我的心，是多么激动，想到又可以与玲在一块了，感到又是那么幸福呀！

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了东西要走，母亲笑着对我说：“以前假期在家，假完了，还想玩几天，现在刚收假就走。”母亲，那知道儿子的心事呀！

我真的不明白，熬了一个假期承受了一个假期的痛苦，满怀兴奋地来到学校见玲时，她竟如换了一个人般地对我，好像我们先前就根本没有谈过恋爱一样，难道她忘了我们先前说过的话吗！每一字每一句，我还记得的，她不是说过，她会天天想我的，我们会在一起的，可现在在一起，她又这么对我，难道，一个假期，她真的变心了吗！难道，感情就这么脆弱吗！这阵，她已回去了，面对她的冷漠，我百思不得其解，只任往事在脑海里回荡，我的心乱极了，痛苦极了，看样子，今晚要失眠了。哎！就不睡了，这么静静地在灯下坐一夜吧！   

九月十五日                            阴转多云

我不知道，这半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半月来，玲一直没理我，一直对我那么冷漠，早上，她来的很早，一放学，就回去，备课，批改作业都在教室里，不给我半点与她在一块的机会，她处处都在躲避我，面对玲的突然转变，我痛苦极了，白天，带着沉重的心工作，夜里，半夜半夜睡不着，我在反思自己，我没有任何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往日的话句句还响想耳畔，我一次次想拉住玲问个究竟，可是我不能，可她为啥要这么对我了呢！

果真玲变了心吗？玲又有了新欢吗？我恨玲，也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世上，充满了太多的虚伪与欺骗，连人类这真诚纯洁的感情也存在着欺骗呢！我不知道，那么文静的玲，要欺骗我，我那得罪了她呢？

老天呀！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痛苦，加给我呢！我没干一件坏事，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让我家庭破裂，近年来在工作中有了振作，你又把感情的痛苦加给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傻，第一次恋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沉在玲的心怀中，面对未来，我感到好黑暗，我感动好痛苦，我咋办呀。

九月十六号                                    多云转晴

昨夜又一夜没睡，早上起来，头又昏又痛，走路重一点，都疼的要裂了一样。

昨夜，想到极处，我痛苦极了，恨玲，取出她给的鞋垫烧了，看到这鞋垫，看着上边绣的玫瑰花，回想她给我鞋垫时说的话，感到那么虚伪，便给烧了，看到鞋垫在火中一点点地烧去，我的心中有了一种报复后的快感，痛苦的自己只能想这办法安慰自己，别的，我啥办法也没有，我爱玲爱的那么深刻，可是，面对她的冷淡，我啥办法也没有。

下午，阴沉沉的天，云朵开始少起来，好久不见的蓝天又出现了，初秋的太阳，温暖地撒下来，世间一下显得明媚，可这天气的忽然变化，对我有什么用呢！玲不理我，我什么也没有，闷在屋子里，沐浴着从窗子透进来的阳光，看着将落山的太阳和已渐黛绿的山，感到自己的心空了，什么也没有了，不觉间，感到那么的寒心，泪悄然间的滑落。

这时，真没想到，学校附近的杨嫂进房里来玩，杨嫂自玲到这学校来工作后，就没来玩了，在以前，她经常到我这来玩，她是一个学生的家长，知道我的身世，同情我，经常给我洗衣服，叫我到家去吃饭，还给我菜吃，对我真如亲人一般的好，让我在他乡异地，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杨嫂对我这么好，唯有一件事使她伤心，她要给我介绍个媳妇，叫琴的，琴长的很漂亮，杏红般的眼睛，白白的脸，一头飘逸乌黑的头发。杨嫂说，这是在相片上，要见到了人，会让我迷倒的，我这个人，家给我的心上造成了很大阴影，媳妇漂亮不漂亮，对我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理解，体贴我，我与琴见都没见过，也没谈过，咋就能莽撞答应呢！我害怕伤害，就对杨嫂说：“过些日子再说好吗？”杨嫂露出了一脸的慈祥的笑，就如她每次对我好时的笑一样，说：“那你好好想想，行了，过几天，我给你带来。”

可没过多久，玲便到学校来报到了，对玲，我一见倾心与玲，沉在了爱中了，与玲有过相似的苦难，使我们在互谅互慰中深深地爱着了，可我真的没想到，玲此时会这么对我。

我知道杨嫂自玲到学校来后不到我这来的原因了，她一定是因为琴的事生我的气了，也估计到我和玲相爱了。

杨嫂在床边坐下，依然和往日般地对我“慈祥”地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张老师，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你与玲，怕吹了吧！这些日子看你难过的，男子汉吗！万事想开些，过了这个村，还有那个店，我给你说的行，想好了没有，人家可见过你的，还记着你，要愿意，明天一块去她家走一趟，她家在杨泗住。”

杨嫂的到来，杨嫂的话，如给我痛苦黑暗的心里，开了一个光明的光子，让我感到眼前一亮，没假思索地说：

“杨嫂，好，明各刚好星期六，我和你一块去。”

“这才是吗！”杨嫂又给我夸了一阵琴怎么怎么漂亮，要我好好睡，每天去琴家有精神些，走了，临出门给了我一个憨憨的笑。

杨嫂走后，我就想上床睡了，我不知道，就这么坦率地应承了杨嫂，我想，这是任何男孩，在遇到我这好情况，都会这么做的。哎！还想那么多干啥，上床睡吧！今夜，一定能睡的更好。

九月十八号                                         阴

奇怪，天黑了，将睡觉时，隔壁教室传来了嘤嘤的哭声，这声音很熟悉，像是玲的，我悄悄的起身，溜过去，透过窗子看去，果真是玲在哭，她点着一支蜡烛，爬在讲桌上，嘤嘤地哭着，我在窗外站了好久，不知玲为什么哭，这么久以来，她对我一直那么冷淡，躲避，不好推门进去问为什么，我忽而又想到，玲对我那么冷淡，去找了新欢，一定是被人家甩了哭吧！我反而有一种庆幸，回到了室内，砰地关上了门，坐在室内，听着玲的哭声，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感，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快乐的，我后悔这次和杨嫂一块去杨泗，去看琴了。

琴其实是我中学时的同学，难怪杨嫂说她认识我，只怪七八年不见，相片上，已很难认出她了，再加上，我根本不喜欢她，讨厌她，没把她放在心上，还加上当时心烦，照片看得也并不那么仔细，所以没认出是琴，认出了是琴，就是打死我，痛苦死我，这一辈子找不到媳妇，也不会去看琴的。

琴长的，可以说是非常漂亮，亭亭的身子，一头飘逸的长发，人是比相片上更加漂亮，对琴，我很熟悉，由于长的好，在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她专门找那些长相好的男孩谈，谈一个好几天就甩了，还和好几个男孩睡了觉，她也喜欢过我，不是自夸，我的长相，浓眉，大眼，脸，虽是男孩脸，却如一个女孩子一般白嫩，就一直家务，没有好衣服，要不，我也是美男子一个，但我知道家务，上学的不易，发奋学习，对轻浮浪荡的琴，非常讨厌，我是正派人家出身，也看不惯琴这一下，琴当看全班同学的面，招惹了我几次，被我粗鲁地吼着：“滚开，”琴，啥也没说，翻了我几眼，但那目光却很异样，从此再没理我，她勉强混到初中毕业，临分别的那天，琴给过我一张照片，我没要，琴定定地望了我好一会儿，收回了照片，哭着，走了，一别就是七八年不见面。

玲走一会，是哭着走的，夜好黑呀！她一个人回去怕吗？哎！还替她操心干啥，人家已不理你了。

啊！这世界上，何谓情，何谓爱，人都说爱情是甜蜜的，可我的爱情，咋这么苦呢！

夜黑沉沉的，屋子里空荡荡的，今夜，怕又要失眠了。

不管琴后来如何，留在我心里的印象太不好了，我不可能喜欢她，我知道杨嫂对我好，关心我的人生大事，可她不该带我去见琴。

哎！杨嫂不知道琴的，杨泗在一个不通公路的小山沟儿里，小路交通，一路上，杨嫂还给我说我是个好小伙子，要给我介绍过好对象，她观察了这么多年，还是琴好，人文静，那也不去，也不疯不颠，保证和我合适。我当时，痛苦的时，别提多开心，可见到琴时，我就傻眼了。

琴已是比上学时不一样了，文静了，待我，特别好，照顾吃，照顾睡好，可是，我却后悔不该来了，如在牢笼里闷了一天多，迫不及待地回学校。

一路上，我沉闷的很，低着头走路，不说话，杨嫂一个劲地说琴这好，那好，问我是不是看上了，我发了气，加快步子上前走了，杨嫂在后边喊，我没理她。

九月十九日                                         阴转晴

昨夜一夜没睡好！在灯下坐了半夜，才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尽管玲不理我，我很恨她，可是我忘不了她，脑子里一切关于她的往事在脑海里浮现，昨日，我们在一块多幸福呀！可是，为啥一切说变就变呢！社会如此发展，人们都全变，忠于情义的人太少了啊！

后半夜下雨了，雷声好大呀！震得玻璃哗哗地响，雨下的也很大，打在玻璃上瓦上，叭叭地响，不一会儿檐上已流成一条线，哗哗地落着，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不禁又想到了玲，她回去了吗？她是一个人睡还是和妈妈或姐姐睡，怕吗？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这么想，不必去操心玲，可我忍不住要这么去想。

就那么坐着，一直到天亮，头又昏又疼，又如以往一样，走路重一点都疼。

我不知道自己失眠了多少夜了，这是失眠引起的吧！

早上，雨停了，天晴了，空气很清新，太阳，又露出了脸，把明媚的光辉撒向了这个世界，可是，这对我有什么用呢！阳光照不亮我沉重的心呀！

真的没想到，早饭放学时，玲没有如前些日子一样急匆匆地回去，而是走进了我的房子，其时，我正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是做饭的时间，我不想做，这么些日子来，痛苦充满了我的心，我也不想吃饭，我根本没想到玲会走进我的房子，我的被痛苦吞噬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量，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多么沉重的心，一下轻松了，为玲的到来感到欢欣，怔怔地望着玲，不知咋说些啥。玲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我看到了她的眼睛红红的，一脸的悲戚，那目光，如往日一般满含深情，自从她对我冷漠以来我就没有看过她的眼睛，我为此而感到激动，痛苦的脸上，绽开了花，凝滞的眼里，出现了光亮。我可以看出，玲哭过，定了一会儿，玲低低地说：“张老师，今早我哄家里人，说学校早上要开会，不回去吃饭，我…想和你谈谈。”

“好，”我说，我不敢看玲，心又被悬起了，我不知玲要和我谈的是什么事，我想玲对我冷漠这么久了，不会是有好事的，刚轻松下的心又沉重了起来。

见玲还站着，我又问：“就谈吗！”玲说：“还没吃饭吧！饭吃了谈，我给你做。”

我去提水，烧火，玲切菜，炒菜做饭，我们都默默干着，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饭毕，也都没有说话，我们一直低头吃饭，谁也没给谁夹菜。饭吃毕，玲又给洗了碗，然后，来到床边坐下，我定定地坐在椅上，等候玲给我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玲才说：

“军…你…在恨我…是吗？”

“你说呢！”我扭过头望着玲，玲也望着我，我看到了玲红红的眼里，忽儿涌出了许多的泪花，玲忽儿扑到我怀里，小声地嘤嘤哭了起来，我不知咋了，定定地坐着，玲一边小声哭着，一边说：

“恨吧！你恨吧军…我知道，你原本把这一切不当回事，托人去找那个叫琴的，还去看人家，你去找琴吧，找琴吧！我晓得我没有她漂亮，配不上你…你晓得吧！这些天，我是多么难受吗？我晓得你难受，可是我理解懂得我的难处吗？假期里，父母知道我俩的事了，都狠狠地骂我，没出息，看上了个民办教师，说我要是跟了你，他们就把我赶出门，你晓得这学期来，我背的包袱吗？你以为我心里好难受吗？连这些挫折都承受不了，还说啥爱你，一切都是骗人的，你去找那个琴吧！去托人找她吧！”玲猛地又缩回身，俯在床上，嘤嘤地哭了，一下真想大白了，我误会了琴了，在我承受痛苦的时候，她也受着痛苦，我的心里，想打翻了的五味瓶一样难受，扑过去抱住玲，满怀愧疚地对玲说：“玲，原谅我，我误会了你，我不爱琴的，我不可能找她的，知道吧！”

“你去找她吧！”玲猛地挣开我，拉开门跑出去了。

啊！玲依然还深爱着我，可我却那么卑鄙地误会她，这更加加深了我对玲的感情。

此时，夜深了，玲已回去了，我知道，玲不得不回去。我明白了，我们的爱是真挚的，但是，面对我与玲之间爱的路，还很漫长呀！还有好多的坎坷曲折，我心里的痛苦没有了，但却感到沉重。

不知今夜，能不能睡去。

十月一日                                            多云

我忽儿恨自己了，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在这教书，一月才挣一百多块钱，在这经济社会中，一个月一百块能够一些有钱人的一顿饭吗？玲家的人，为此看不起我，不准玲和我在一块，不准玲嫁给我，但是，我的心里只有玲，那么深深地爱着玲，玲也深爱着我的，我们之间的爱，将面临着多大的阻力呀！我好想不干了，出去干一番事业，挣好多钱！让玲的父母看看，但是，已沉在教书中的我，出去能干什么呢！我好矛盾，痛苦呀！

玲，这么些日子来，脸上，一直忧愁着，也没到我的室内来，但是，我懂她，更明白了，她那投向我的眼神。我知道，她也多么想常常走进我的室内，和我在一块，找回昨日的幸福，但是，我们的身边，好似有无数双眼睛，使她不敢来，我也不敢走近她，怕给她带去痛苦，只有每每站在窗口，目送她忧郁地回去，又迎接她忧郁的走来。我们的爱之间，有着多么大的障碍呀！我不知道，何时我们能又走到一块。

十月五日                                            阴

琴给我写了一封信来，她在信中说感谢我去她家，她还说我去她家的日子，她多么幸福与激动，她问我，这么些日子了，我与她之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她说我愿意，她立刻可以嫁给我，她不怕我的贫穷地位低下，她说只要嫁给了我吃糠住茅草房也感到是快乐的。

她还说，她从中学时，就喜欢上了我，说那分别时，给我照片，我没要，她好伤心，这么些年了，还记着我，当知道我在这教书，她是多么的高兴。

她最后说希望我不要拒绝她的感情，不要记着她昨日的过错，那时太幼稚了，现在，她知道怎么做人了。

面对琴的信，我深深感到，琴也许已变好了，人走一辈子的路，那有不走错的，在此时的现实.生活中，琴也许已明白了人生的道理，改变了以前的浪荡轻浮。

但是，她给我洁白的心上，留下的印象太不好了，我不可能娶她。

琴爱我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不会给她回信的，我知道，玲还深爱着我，我也深爱着玲，啊！无形中，就让我走上了脚踏两只船的境地，我不是个玩弄感情的人，好后悔不该去杨泗了。

十月十五日

玲近来气色好些了，忧愁这么久的脸有了笑容了，这么些日子，自那晚向我说了那话后，到我这来了一两回，但只小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我知道，她不敢在这久坐，怕她父母知道，回去，就遭殃的，我也理解她，虽多么想留住她，但是，我知道她不能流下来，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玲的背影远去。

今天，玲到了我的房子里来，坐在我的对面，我们没有说话，但是，那对望着的眸子，已说了千言万语，我们已默契了彼此的内心，我轻轻地拉起了玲的手，她没有反抗，我一下把玲拉到怀里，拥住了玲，我感到那么温暖，那么幸福，不禁流泪了，对玲说：

“玲，别离开我好吗？我爱你，一辈子都爱，虽然我无钱无权无势，但我会用心，爱你的。”我害怕她跑，似地更紧地拥住玲。

“军，我不离开你，一辈子都不离开你，我爱你，我不要你有钱有权有势，我只要你的心，军，虽然我们爱之间还有很大的阻碍，但是，我们会在一起的。”

我更紧地拥住了玲娇小的身躯，流着泪，用滚烫的吻给玲，玲也哭了。

我知道玲不敢在我这多呆，从幸福的吻中醒来时，玲要走了，冲我那么深情地笑，从她挎的包儿里，掏出了一块围巾给我，说：

“秋天来了，凉了，围上它，免得冷，”就恋恋不舍地走了，频频回首。

我拿着围巾，泪水模糊了我的眼，我又想到了玲的那双绣有玫瑰花的鞋垫，我不知咋给玲说，内心疚愧的很，我也有后悔去杨泗了，杨嫂还在等我的回话，有几天叫我去吃饭，当我知道玲依然爱着我时，我借故没有去，杨嫂一定多心了，杨嫂对我象亲嫂嫂一般好，关心我，我可怎么给她回话呢！害怕说不好，伤了人家的心，总怕看到杨嫂那憨憨的笑，和慈祥的面容，但我现在，终于明智了一切，也能清醒地认识到，我不敢咋，不可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即便得罪了杨嫂，以后慢慢让她理解我，回报她，也许琴，真的爱我，但我感到我们的内心不可能相通，我不可能接受她，她有爱的权力，我有拒绝的权力，我只感到对不起玲，在她受着痛苦的时候，我却背叛了她一次，以后，会让她理解，对玲好些的。

玲，只要我们真诚地爱着，会有一天能冲破一切走到一块的，我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十月二十日                                          多云

杨嫂今天到学校，我的室里来了，一进门，她就冲我憨憨地笑，用慈祥的目光看我，如以往对我好时一般，这是嫂子对亲兄弟的亲热，进来后，她在我的床边坐下，冲我笑笑，好像要说什么，可又不好说出口，我正在改作业，放下了作业和红笔，看着杨嫂，我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我好怕，好怕，怕她说出那话，答应吧！不可能，我不爱琴，我不能拿人生大事开玩笑，不答应吧！只有会使杨嫂不高兴，但是，我的心里是明白的，不管如何，是不能答应的！

好一会儿，杨嫂冲我一笑，才吞吞吐吐地说出：

“张老师…我带你去看琴…考虑的咋样了…人家还等你回话呢！看你回来这么久，话也不回一个。”

我低下了头，不敢看杨嫂。

静默，能听到我和杨嫂的呼吸声，空气在这一刻窒息了，能听到渗白的墙壁渗出的寂静。

好一会儿，我才抬起头，婉转地对杨嫂说：

“杨嫂…这…你给琴回话，叫她不要等吧！我…我…还没条件，不能找…”

“哎呀！啥话，人家琴也不是势利眼，人家不在乎。”

是的，琴家，虽在那小山沟里，可琴家条件并不差，但是我却不能找琴，不管咋样，于是坚决地对杨嫂说：

“杨嫂…我是不能找琴…你给她回话，叫她不要等我…”

杨嫂见我一脸真挚的样子，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

“噢！那好…我这么回话…可是，我可是关心呢！你看不要后悔啊…哎！怕是你和那个玲好，可是，玲的父母难缠，”这么说，杨嫂已出去了，门被带上了，杨嫂的最后一句话，把我的心刺的一颤，杨嫂，被我得罪了，杨嫂这么些年对我好，凡事我都听她的，这次，为了找琴，我没听她的，她一定伤心了。

杨嫂说要给我找对象，已操心了两年，才给我介绍琴，也许她的确看上了琴，才这么极力给我找吧！可她不知内情，虽时光可以改变人，但我抹不去对琴的记忆，不可原谅她。

在这个地方，唯杨嫂对我好，这下就这么伤了人家，只剩下玲了。

玲呀！我们能冲破那些阻碍吗？

十月二十一日                                         阴

玲今天到学校来，气色又不好，一脸的忧愁，闷闷不乐的。

今天，要到中心校，去开个会，十点报到，怕人说，等车时，我们没在一块，我先走，走时，我看到玲在门口，我向她打了招呼，给了个深情的目光，她向我招了招手，我上车走了，她一会儿来。

会开到下午五点多才毕，和表弟谈了些工作的事，她要我好好干工作，过些日子要和校长一块下来检查，我点了点头，别的没说什么。

回去时，搭不上班车了，只有走，我依然不敢和玲一块走，先走到下边转弯处等玲。

天，渐渐的在暮色里了，天，已一日比一日冷，树上的叶子，已变黄了，风一吹就纷纷地落，让人时不时打个寒噤。

好一会儿，玲才姗姗地来，她们知道我在等她，我就问：“等久了，冷吧！”

“不冷。”

我们便并排往前走，下学校，有五里路，我们只有走回去了，走回去最好，我们又可以多在一起谝些话，又给我们的恋爱中，增加浪漫情调。

我轻轻地拉起玲的手，玲与我紧紧地相依走着，这给我们增加了温暖。

“玲，今天，你好像不高兴？”我问。

静默了好一会儿，玲不说话，天，已暗了下来，这是个阴晦的天，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汽车，偶尔经过，雪亮的光柱子，照亮了这个阴暗的夜。

我一点也不怕，有玲在，我是啥也不怕，虽天那么黑，有她在，我依然能带着她，走向回去的路。

玲，忽儿止住了脚步，我侧过身时，玲已一下扑入我的怀里，嘤嘤地哭了，我不知咋了，紧紧地搂住玲娇小的身躯，玲一边哭，一边说：

“昨天，傍晚，杨嫂去咱家，她说，我和您咋了，咋了，又说你一个民办，嫁了你，咋么生活好多好多话，我爸妈昨晚，又吵我了，我…我该咋办呀！我，我爱你呀！我不想离开你，可，可我不知咋去反抗爸妈。”夜，那么静寂，只有路外的河水，哗哗地流淌着，我的身子忽儿在颤抖了，我不明白，杨嫂为啥要这么做，虽然她过去对我那么好，可现在，我多么的讨厌她，厌恶她，也后悔，不该和她去看琴。

杨嫂，这么做，无非是想挑拨我和玲，要我找琴，杨嫂我就是不找媳妇，也不找玲的

我紧紧地地抱住玲，生怕她跑了似的，我泪流满面地对玲说：“玲，我也爱你，不管咋样，只要我们明白我们爱着就好了，人生之路，因为多了坎坷而美丽，爱情之路因为多了曲折才有意义，不是吗？只要爱着，终有一天，我们会冲破一切走到一块的，玲，静静地依在怀里，我抚起她的脸，把滚热的吻给了玲。

我们在天黑了好久，才到学校，我又把玲送到了她家上边一点，一路上，我们一直这么相依相携走着的，夜虽那么黑，我们俩在一块一点也不怕，心中的光明，照亮了黑暗的路。

在玲家一边一点，我和她又拥在一起，好久，好久才分开，玲往我说：

“回学校去怕吗？”

“有你的爱，我啥也不怕。”

我吻了吻玲，恋恋不舍地与玲分别了。

十月二十五日

一连几天，琴的脸上的笑，都不见了，不敢到我这来，我也不能去找她，我知道琴，这几天在受什么苦，我也不敢去和她说话只能在见了她时，用深情的目光和她说话，只有目光，告诉我的内心深处，深深的爱。

一连好些夜晚，我又与先前一般的失眠，往往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我还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我在想玲，她在家里，父母又吵她了吗？她睡好了吗？我又想到杨嫂，想到了琴，我深深知道，如果找琴，很容易就能找到，但我不爱她，而找玲呢？虽我们深深地爱，可又在爱情的路上，我们彼此才迈出了几步啊！在我们之间，还有多少阻碍！

但我深深明白的是，人活在这地球上不容易，爱一次也不容易，如果真爱，轻而易举也得到，那将失去多少的意义啊！我不会去选择不爱的，如玲之间，那怕有千山万水，我也要去翻越。

人都说爱情是甜蜜的，幸福的，但是，上帝所给予我的只是苦呢！

十一月五日                                              阴转多云

这么些日子，知道表哥和校长一块，要下来检查工作，关于感情上的事，虽受着折磨，可不得不放下，工作上，还有好多事，还没干完呢！干工作这么些年来，我没有落过后，被中心校给树立了镜子，在辅导队让学习，这下不敢说有以前的好，起码干的应该象个样子，所以，一天就忙着写呀，玲也忙于这些事，她也有好些没干完，所以，这些日子，早上起来，上毕了课，吃了饭，就坐在桌前写，屁股连板凳都没有挪开过，一直忙夜深才睡去，一天只见到天两头，在明了黑了，知道一天过去了，在繁忙的工作中，让人忘却了感情上的折磨，人过的比较充实，人也太累了，一上床就睡着了。

昨天，表哥和校长下来检查工作时，给了较好的评价，我感到好高兴。

表哥和校长，在要离校时，开了我和玲的玩笑：

“你们俩，在一个学校，要互相帮助，在同志关系外，发展发展吗！”就笑着走了，玲脸腾腾地红了，低下头去，我的脸也红了，心却砰砰直跳，表哥和校长的玩笑，真开到我们的心里去了，我何尝不想这样，我们也正深深地爱着，可是，要往一块走，其间，还有多少障碍呀！

好久，繁忙的工作结束了，日子一晃好久也过去了，山上的树叶子全黄了，红了，风一吹，就纷纷地落，路边的杨树，枯黄的叶子，已落尽了，看着这飘飞的落叶，我忽儿感到一种莫名的凄凉，天，冷了，冬天要来了，一年，在这寒冷中，将去，而我，也将又要长一岁了，与玲，虽深深地爱着，又还不能走进一步，我们到何日，才能走到一块呢？

十一月八日                                         多云

下午，好久没到我这来的杨嫂又来了，依然冲我笑，脸上依然那么慈祥，但是，那夜听了玲的话后，我对杨嫂忽儿之间有些讨厌了，我正在写教案，没有抬起头理她，杨嫂经济的的坐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

“张老师…琴…到我家来了，一会要到你这来…玩行吗？琴是个好姑娘…我晓得你喜欢玲…可是玲的父母都厉害…能答应你吗？”

杨嫂的最后一句话，如刀一般直刺进我的胸膛，使我的心好疼，好疼，写教案的手，不禁颤抖了，握不住笔了。

杨嫂可能观察出了我的痛苦，她又继续说道：

“张老师，你要找玲，那就像走一条路去一个地方，才起步走，中间还要过河翻山；而要找琴，只要你愿意，立刻就行，琴比玲又长的好，玲就是家庭好一点，哎！你也要认清自各呀！就算你和玲有真感情，可感情是感情，实际是实际，玲家人能答应吗…现在找琴还来得及…”

“不要说了…”我一下吼出了声，我从没对杨嫂大声说过话，“我就是不找媳妇也不会找琴的，找到玲找不到玲，是我的事。”

杨嫂一下站起了身，也怔住了，用她慈祥的脸，不解地看我，我愤怒地看着杨嫂，杨嫂啥也没说出去了…

我感到，我对杨嫂过分了，杨嫂走后，我满面的愧疚，杨嫂不理解我，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呀！但我的耳畔，又回响着杨嫂的话，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刻一般深印在我的心上，是呀！找玲，是如走一条去一个地方，才起步，还要翻山，涉水…而找琴，随手可得。并不是对拥有的不珍惜，未曾拥有的苦苦追寻，而是爱与不爱，我不爱琴，那怕再易，我也不会找她的，与玲，我爱她那怕再难，我也要追下去，我想，人一辈子的意义，是在事业之后，对真诚的爱的锲而不舍的追求，这样人的一辈子才无憾，有意义。

暮色里，有人敲门了，我以为是玲，兴奋地去开了门，门开了，琴站在门口，望着我，问：

“能进来吗？”

农村有句俗话，叫伸手不打上门客，虽然再不爱琴，但人家已到门上来了，况到人家去时，人家热情待了你，人家到你这来，还能不让人家进来，给人家冷脸吗？做人嘛，就这么回事，我对琴说：

“你进来吧！”

琴走了进来，在我的床边坐下，我给她倒了杯水，给她，她放在桌上，我也在桌前椅上坐下。

静默。

蜡烛在静静燃烧，散出桔红的光，水，在冒着白气，琴，低着头在想着什么，我看了她一眼后，就不再去看她。

好久，琴终于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我，说：

“军…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也许一辈子不会…只怪我昨天，走错了人生路，给你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抹去的印象，我不强求啥了，自己走错了人生路，要自己重走，这世界上任何人也靠不住的，我来…只想说的是，我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喜欢过你，只可惜，在中学时，见到你太迟了，这么些年来，我记着你，可一直不见你的音讯，当知道你在这教书时，我是多么高兴，托杨嫂给你说，你不答应，我知道你另有所爱，我不强求你啥了，这么些年，我也啥都反思过，昨天我错了，现在，我要重新走人生路了，我祝你明天比我过的好…幸福。”说完，不等我说话，琴已哭着，跑出去，拉上了我的门。

琴走后，我陷入了深深的苦思中，真的想不到，琴还对我动了真感情，但我是不能爱她。

十一月九日                                            多云

琴一早，去了西安，是出去打工去了，琴走了也是一种解脱，总算了却了一桩情感，杨嫂也可以不必来追问我什么了，只是，我与玲到底啥时候，能走完我们彼此间的路呢！

昨晚上，琴到我这来了，玲不知道知道不，要是知道了，她该是多么难过呀！还有那双鞋垫，我给烧了，她要知道了，可该咋办呀！但是，我相信玲是会知道我的，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我是爱她的！

十一月十三日                                                   阴

天一日比一日冷了，山上的树叶子，已落的差不多了，我围了玲打围巾，顿时感到暖烘烘的。

玲这几日，不多么高兴，可也不多么忧愁了，琴到我这来的事，不知道她晓不晓得，反正风平浪静的，不见任何反应。

下午自习，玲到了房子里来，由于阴阴的天，冷风又不断地刮，我发了一盆火，玲坐在我对面，我们依然没有话语，室内静悄悄的，我拉起玲的手，她的手很凉，我望着玲，好想问她，我们啥时能走到一块，可我又没有勇气问，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自习课很短，她要走了，我拥抱了她一下，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永远这么拥抱下去呀！

十二月十四号                                           晴转阴

日记，一晃好久是没有记了，一是工作忙，二是心乱的很，玲和我之间，虽我们深深地爱着，但是，总感到有一堵无行的墙，挣在我们中间，使我们不能多在一起，每隔好久在一起，总是胆战心惊的，我总怕给玲带去痛苦，只好让玲走，玲一走，痛苦的又是我，我不知道，我和玲之间何日能冲破那堵墙走到一块呢！

十二月十五号                                        阴

今天，玲的姐出嫁，我做为一个老师的名义，去送了礼，这么有幸第二次到玲家了，玲家人，是知道我与玲的关系，我去玲父母只给我说了一句：张老师来了，就再也没有话语了，玲一直脱在房里，不敢出来见我，我见到了她的眼神，是多么渴望与我在一起，又不敢在一起。

坐在席上想着，玲的姐出嫁了，下来就该是玲了，如果与玲结婚的不是我…我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坐毕了席，人们纷纷走了，我也只有走了，一路上，我的心好沉重，好沉重。

十二月十六号                                           阴

昨夜里，躺在床上，老睡不去，脑子里一直想得是玲的姐出嫁的场面，迷迷糊糊睡去，便出现了玲结婚的场面，那个人不是我，我从梦中惊醒了。

望着沉沉的暗夜，我好怕好怕。

睡不着就不睡了，静静地躺在床上，我又想到了我自己，我想到了我的残破的家，想到了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和自己这低下的地位和微薄的工资，我好恨我自己无能，找到了玲，怕也不能给玲幸福，我又想到了玲给我说她家人不准我们在一块的话，我也想到了杨嫂的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与玲之间也许是个错误，虽然我们爱的再深，也难以走到一块，好想这么放弃，可又想到玲的话，我不忍心伤害玲，我怕看到玲流泪的样子。

爱呀！被人说的那么美好，但是，现实中咋这么折磨人呢！

十二月二十号                                           阴

寒风，一日比一日冷地吹着， 天，终日就这么阴沉沉的，虽我深深爱着玲，可我们不能经常在一起，这半年来，算是尝够爱的味道。

真不知咋地，琴虽走了，可人还记得我，她西安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亲切，她问我现在过的好么，工作愉快不，我都说好！她说她在外边一家宾馆里当服务员，一天接接电话，挺好玩的，可总感到心空落的很，好想给我打电话，鼓了好大的勇气这次才打来的，她要我有空了去玩，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又问我与玲的事定下来没，我说：

天知道，就放下了电话。

我真的不知道，琴在那茫茫的人海里，哪找不到一个比我一个山村民办教师强的人，而还偏偏记着我，我也真难以想象到，生活在豪华大楼，灯红酒绿的琴会感到空落，人啊人！

但我的心，很快又被玲占去了，虽然我明白爱玲，那路太漫长，太坎坷，我爱的好苦，可是，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我还得爱她！

那天，不该对杨嫂把话说重了，杨嫂虽做事，是有些违背我意愿，去玲家当小人，是 太过分了，可她图个啥，细想起来，还是关心我，对我好，可我最终，竟那么对她！杨嫂，现在已不到我这来了，也不好意思去她那，要在以往的冬日，还么冷了，总爱去她那烤火，可现在，真对不住杨嫂，伤了人家的心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                                                多云

我真受不了这样的爱了，玲还是不能与上年一样经常到我这来了，来了，总是做贼似的遮遮掩掩，在一块呆一小会儿，就分开，说的话，已很少了，象往日的互相抚慰关怀，也少了，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睡不着时，我就想着电影电视或书上看到的男思女爱在一块的情景，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和玲，不但不能在一起，在一起象做贼似的，虽我明白玲的难处，虽也知道我们深深爱着，但让我怀疑这爱了，与玲这么下去，已半年了，还没一点进展，那到底到何时，能更进一步呢！马上又要放假了，新的年将来临了，爱是虽要时间和考虑，但是，这样折磨人的爱，使我确实太痛苦了，在一块，可又不能随便在一起，不让人痛苦吗？

十二月二十九日                                             晴转多云

元旦要放假三四天，我不得不回去，下午，放了假，学生们全走了，学校里静悄悄的，玲来到了我的室内，我关上了门，一把把琴，紧紧地搂入怀里，连连说着：

“玲，我爱你，爱你。”

玲对我这突然而来的举动，一定惊异，但她没有丝毫反抗地偎在我的怀里，我接着，狂热的吻她，我不知如何向她说明，我对她的需要，需要她永远，永远这么伴着我，不分开。

玲，如一只温驯的绵羊般，我轻轻的抱起她放在床上，我用眼神告诉玲，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我也没看到她眼里畏惧的神色，她依然没反抗，在床上，我更紧地拥着玲，翻滚着，越加疯狂地吻她，当我从狂吻中停止下来的时候，拥着娇小的玲我说：

“玲，我爱你。”

玲睁着双眼，深情地说：“我也爱你。”

我忽儿拥紧了玲，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

我撑起了身子，望着玲，说；“玲，我们爱着，可我们为什么不能随便在一起呢！这半年来在一块就像做贼一样，玲，我们在一起吧！我们为什么不能冲开一切在一起呢？我爱你，我需要你，可知道，这半年来，为了你我受多少苦呀！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呀！马上又要放寒假了，我受不了了，反抗吧！不管咋样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玲没有言语，我看到了她的双眼满储了泪水，猛地搂住我，哭了出来，我看到玲那痛苦的样子，也流了泪，我们就这么一边流泪，一边狂吻着，吻是醉人的，又让泪滋润了的吻，却那么酸涩。

从狂吻中再次醒过来，天已渐暗了下来，冬天，天本来就短，这相聚的幸福日子尤其短，玲，不得不走了，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临出门，我拉住了玲，再次把她拥入了怀里。从身上掏出一个发夹子来，是两个心火红的连在一块，送给玲，玲接过，装入了兜里，我想，玲一定明白，我为啥送这个给她，临出门，我对玲说：“祝假期快乐，假期里多想想我，和我刚才的话，我需要你。”

“嗯！”玲应道，“回去小心，”便匆匆的走了，望着玲远去的背影，我忽感到心如这屋子一般，被玲带空了，泪不禁又来了。

如玲相见，将在新的一年里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明年，玲能给我回答这问题，这几天假一毕，我们能在一起吗？

元月五号                                               多云转晴

熬呀！熬，是比暑假时，还更苦地熬着，在家这几天，虽在家里，可心一次一次地飞回到学校，飞回到玲的身边，也没有一刻不在深深地想着玲，整个人，如被风干了一般，内心感到好空，好空，总感到丢失了什么东西般失魂落魄的，一天在院子里，这转那转，看着人们笑，我笑不起来，坐卧不宁，心神不定的，我老想着玲，她是在给家人诉说我们的事，她是在反抗了吗？夜里，躺在床上，夜深了我还睡不着，还沉在对玲的思念之中。

真如熬过了一年一样漫长，送去了这短短的几天假期，今天，我可以去学校，去见我最亲爱的玲了。

山川的树木，落了叶子，一片萧条，但我的心里却生发一股春意，在这冷冷的日子里，感到了温暖，大步踏上了回学校的征途。

玲，会带给我啥好消息吗？

我兴致勃勃地到了学校，学校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玲也不在，我知道，今天收假，明天玲来，我兴奋的心，一下凉了好些，日夜思念的玲，就在下边一二里处，可我不敢下去。杨嫂又得罪了，没处转，我只有关了门，闭在室内，望着空荡荡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屋子，感到那么的孤单，心又一下空了，脑子里，与玲的往事又上心头，听着公路上汽车的过往声，和附近人家的说笑声，我一人置身在这偌大的校园里，真有被人遗忘的感觉，心里酸酸的，就上了床，被子蒙起头，想玲吧！我知道，我又要承受这一夜的孤苦，度过一个不眠的想思夜。

元月六号                                                  晴转多云

早上一早，我就爬起床，静静地坐在室内，透过窗子，望着校门口，等着玲的到来。

好一会儿，学生们度过了元旦，在新年里，带着新的梦想，嘻嘻哈哈笑着，到学校来了，校园里，不一会儿，便喧腾了起来，使空落落的校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但是，我却感到这是孩子们的，我啥也没有去给他们开了教室门，让上自习，又坐在窗前等玲来。

好久，玲才来，步子走的很缓慢，低着头，但没到我这来，而是进了她的教室，坐在讲台上，给学生改作业。

早上一早，她都没有出教室，也没给学生下课，学生要接手了，打个报告去，马上要期末考试了，现在已进行到复习阶段了，她一句话也没讲，在黑格上给学生写了好些题。

一放学，她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学校，低着头，迈着缓缓的步子去的。

玲，在躲避我，玲很难过，痛苦，我不知到底咋回事，心里，被玲的躲避扯的心疼，想到马上又要放寒假，而我与玲之间，还是这样，可咋度过这漫长的假期，承受这寒冷呀！想着，心里寒寒的，不想吃饭，躺倒在床上，泪水不觉间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爱一个人为啥这么难，玲，深爱着我，可她为什么不敢大胆地爱呢！

中午，玲也如早上一般地闷在教室里，下午放学时，她又要急切地走，我实在受不了了，喊住了她，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大胆子，喊住了她，玲止住了脚步，好久，扭过身来，低着头，不敢看我。

“到我屋里坐一会再回去好吗？”我说，就往室内走，玲，磨蹭着，跟了进来，依然低着头，不敢看我，在床边默默地坐下，我去关上了门，在她身边坐下，半拥着玲，与她紧紧相依在一块，好久，我俯玲的耳边，问玲：“玲，为什么躲避我，你按我的话去做了吗？你家人咋说的，玲，马上要放假了，我可受不了不与你在一起了，你可知道这几天，放假在家，我一个人所受的苦吗？每时每刻都想你，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呀！”

玲没说话，依然低着头，听了我的话忽儿嘤嘤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扭身扑进我的怀里，一边嘤嘤哭着，一边说：

“我…我不该给家人说，我不给她们说，她们晓得我俩在一起，就骂我…我还敢说吗？我为啥要生在这样的家，为啥，我爱你呀！”

“那，我们就这样爱着，啥时可以在一起呢？”我抬眼，望着窗外光秃秃的山，发愣了，我知道，我不能与玲在一起，玲的父母不愿意的是，我的地位低，工资低，我要是能有钱，能有个好工作就好了，教这民办，也是没意思，累死忙活，只拿那么点钱，好想不教这书了，走出去挣好多好多的钱了，回来找玲，可是，我去哪呢！放眼世界，只我孤零零一人，无依无靠的，我好痛苦呀！玲没有回答我的话，仍嘤嘤哭着。

我不再追问玲什么了，我明白，玲是无力去反抗家的，而感到有愧于我，不敢见我，我不怪她，就怔怔地拥着她，愣愣地望着窗外。

玲忽儿抬起头，泪眼望着我，那么痛苦地说：

“军，我是爱你的，可是，我确实不知道，那天我们能走到一块，军，我对不起你，你感到痛苦了，就去找琴吧！”说完，玲一扭身，挣脱了 ，哭着跑了出去，我没有去追，我傻了，愣了。

夜里，风凄厉地刮着，从窗缝里透进来，那么冷呀！我依然是辗转反侧睡不去，回想着与玲真挚的恋情，想想这面对的现实，我哭了。

元月七号

今早见到玲，玲痛苦的很，眼睛红红的，她昨夜，一定如我一样哭了一夜的，我的心，被刺疼了，我恨我自己无能，不能把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找到身边，使她也承受痛苦。

我也知道，玲昨天的话，不是真心的话，她是爱我的，她不希望我去找别人的。

啊！细想与玲，昨日的恋情，是多么甜蜜呀！使我们此时已沉在了苦恋里。

但不容许为自己痛苦而痛苦，毕业考试，今天要进行了，我被派往另一个学校去监考了。

沉在紧张的工作里，会使自己忘去这痛苦吧！

我走时，玲静静地站在教室门口，望着我，我好想走过去给她说：

“我爱你，我不会去找别人的，”但是，不敢看玲，更不敢走近她，看她痛苦的样子，狠心地扭过头走了。

元月九号

监考这几天，是繁忙的，分卷子，安排考场…虽然多么想玲，但是，工作，占去了我的感情，只有在紧张的工作之余，躺在床上，静静地想到半夜，偷偷地洒泪。

今天终于考毕了，回到了中心校，安排我明天在中心校改卷子，我就不回去了，玲也要上来改。

夜里，把卷子交给了表哥后，害怕表哥看出我的神色不对就睡了，躺在床上，虽然我一动不动，闭着眼，但我的脑子却那么清晰地映出玲甜甜的笑容，想着现在痛苦的现实，我的心如刀绞。人们都沉在欢乐里，此时，都酣酣地睡着，有谁知道，我的痛苦呀！

元月十号

玲一早上来了，眼睛，依然有些红肿，一脸的忧愁，我看见了她，可不敢走近她，不知向她说啥。

改卷子分语数组，她分在语文组，我数学组，改卷子时，我一次次强使自己集中精力，可是，老想到玲，以致几次改错了题。

卷子改毕，吃过饭，已下午四五点了，块黑了，我要回学校去了，明天把通知书一发，就可以提前离开学校了。

车依然很少，我就走，依然走到学校，下边那个弯儿里停，玲，我想到玲会从后边跟来的。

我静静地站在路边，山上，树木落了叶子，一片萧条，田里庄稼收毕了，倒伏着庄稼秸秆，河畔，是枯黄的草艾！一片荒凉，天，阴沉沉的，布满了铅灰色的阴云，汽车，偶尔疾驰而过，挟来冷风，拂起我的蓬乱的头发，和衣襟，钻入了我的怀里，使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我想到了那天，我们一块从这路上回去，我想到了我们的过去，和说过的许多的我还清晰地记着的话，虽然，我们都信誓旦旦地爱着对方，可当爱面临着这重重的阻拦时，只能承受着痛苦，而手足无措，承诺的话语，只要我们爱着，总有一天能走到一块，这在现实的痛苦中，这话语又显得那么苍白，脆弱呀！马上要放假了，又要离别了…那么到底何日能冲破阻碍走到一块呢！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玲，又不敢反抗，只受被爱折磨，为爱痛苦了。

好久，玲真的，缓缓的从上边下来，低着头，已到我的身边站住了，她好似有感应一般，我没有说话，就迈开脚步，玲和我就并排往前走了，玲，依然低着头，也没说话。

沉默，风，呼呼地吹着，发出一阵阵凄洌的啸叫，车，隆隆而过，嘶鸣着。

我其实，心里有好多话要说的，可不知该怎么说，面对玲的无语，面对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阻拦，又都无力反抗的现实，我才感到一切的话语，都是苍白的，可笑的。

玲，虽不说话，其实，我也明白她的心里，一定也有好多话要说的，只是与我一样，面对这现实，感到太多的话，都是苍白的。

我们都知道彼此深爱着，我们都为这不知何日能走到一块的爱，而感到痛苦。

就这么默默地走着，脚步叩响的地面，每一下都击疼了我的心。

快到学校时，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山，在暮色里隐隐的，汽车，也拉亮了灯。

我忍不住了，站住对玲说：

“玲，你爱我吗？”

“爱…”

“玲，我也深爱你的，”我一把拥住玲，泪又来了，我想到了分别，就对玲说：“玲，又要放假了，这几十天又咋过呀！我想你爱你…”泪水，扑簌簌落到了玲的头上。

玲无语，玲也哭了。

我忽儿发现下边，有人打手电往上来了，忙放开玲，拭干了泪，到跟前，才认出是玲的父母，玲吓极了，我看到了她畏惧地站着，不敢看她的父母，玲飞父亲，把电灯光，一直照着玲，向审视一个犯人，我站在一边，也吓极了，好后悔不该与玲在一块，不知要给玲带去什么灾难。

相峙了一会儿，玲的母亲，忽然对玲厉声说：

“还不回，还闷在这干啥。”玲磨磨蹭蹭到了她母亲身边，玲的父亲用手电照着我，说：

“姓张的，你不要瞎费心思了，我们玲就是让水打去，也不会嫁给你一个民办教师的，也不看看自各的样子，还想找媳妇，”我象一个犯人样，被玲的父亲用手电照着，要不是玲在这，我的尊严，人格会让我冲上去，摔了他的电灯，冲他嚷：民办又咋了，民办也有找媳妇的权力，可为了玲害怕会因此伤害玲，我抑住了涌上心头的血。

“以后再和他在一块就打断你的腿，”玲的父亲说着，向我哼了一声，三人走了，我看到了黑暗中玲的背动着的身影，玲哭了，我明白玲难过的心，冲着玲的背影，我好想喊：玲，可是，我的嗓子哽咽了，泪，模糊了我的眼，我的心如刀戳般地疼，此时此刻，我才感到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的可怜，一人孤零零地依在路边的树上，哭泣着，到夜深我才回学校，我没有睡，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击得满心的伤痕，只有哭的份。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明白，以前受了家庭里那么多的苦，我没哭，而与玲相恋以来，泪这么多，我变得这么脆弱了。

元月十一日                                                  阴

早上一早，学生们就来，发了通知书，就中午了，学生们全走了，学校空落落的，玲昨晚被她父母叫回去后，今天没有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学校里了，孤单单的，我是多么不想离开学校，想与玲在一块呀！但是，玲不会到学校来的，放假了，我也不得不回去了。

想着上次假期回去，玲送我鞋垫的情景，我哭了，这次别离竟连面也见不上，连别离的话也不能说，我的心酸酸的，忍不住泪水又流。

正这时，杨嫂来了，说琴打电话给她，要我出去接她，她明天回来。

去接琴，琴还牵挂着我， 望望杨嫂，她依然还是那么慈祥，和蔼，眼神里，依然流露出对我的关怀，杨嫂望我好一会儿，问我去不去，我没有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去不去，依然静默，杨嫂忽儿说：

“我已尽我该做的做了，去不去有你，给一去了，在西安车站，给她拨这个电话，她会来接你的，”杨嫂把电话号码放在我的桌上，走了，临出门，又扭转身，说：

“张老师，好好想想吧！凡事不要太认真了，人一辈子，娶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爱最终有没有结果，一味的执着，有时会伤了自己，有时做事，还要掂量掂量自己，”门关上了，杨嫂去了，她的慈祥的面容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的泪又来了，拿起电话号码，是029——5858727，把电话号码，握在手里，我不知道，去还是不去，正犹豫间，我忽又想到昨夜，玲的父母对我凶神恶煞般的样子，想到玲对他们畏惧那孱弱的样子，又想着刚才杨嫂的话，是呀！我与玲的爱纵再深，还不象临驾在空中的阁楼吗，面临现实，就会破碎成地上的残羹断臂，我们能结合吗？玲又那么孱弱，还有必要这么深爱吗？是呀！人一辈子找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关键是能否走到一块；在这一刻，我感到与玲之间是错误的；揣了电话号码，疯也似奔出屋，拉上门，我要去西安，接琴。

其实，车上了秦岭梁，我就后悔我不该来了，车内的旅客们，都在谈笑着，欣赏着秦岭的秀美，而我透过车窗玻璃，愣愣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发呆，我的脑子里，又想到了玲，想到了她被父母叫走后哭的一耸一耸的样子，虽然玲是让我找琴，可她内心不是这样，她是爱我的呀！我这就去找琴，玲咋办，这会多么深多么深地伤害了玲呀！她受得了吗，她的心与我一样是苦的，她给了我那么多的爱，我就这么忍心去伤害她吗？我忽儿感到无数把谴责的刺，直刺进我的胸膛。

在一阵痛苦之后，我又忽儿想到了我与玲之间的阻碍，我能与玲走到一块吗？

我好矛盾，明知道自己爱玲，可是，想到不能与她不能结合，止不住把脚步迈向自己不爱的人。

在车站下了车后，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玲的面容，要是她知道，此时我来西安找琴，她会多么难受呀！

但是，就与玲这么不知结果如何地虚幻地爱下去。

那么去找琴。

我决定不下了。

但是，既已来了，就给琴打电话：029——5858727电话里出现的是嘟嘟的声音。

我的心在这一刻，忽儿一亮，想：我已决定不下了，让老天定吧！如果再拨一下，通了，就去找琴，如果不通，立刻回家，等玲，我已不能定，让天定吗！

不相信命的我，此时信命了。

我颤抖着手拨了一次，我提着心，听着听筒，啊！不通，我的心激动了，放下电话，赶紧去买回去的车票。

坐上车时，我的心很沉重，我想着玲，不知玲此时睡了吗？她在想我吗？她哭了吗？玲，老天都让我追你，我再也不三心二意了，我下定决心承受一切痛苦爱你，只要我们爱着，你的父母能拆开我们吗？

这么想着，我的心激动了，听着汽车的隆隆声，如躺在母亲的怀里一般，沉沉地睡着了。

在学校下车时，已半夜了，我开了门，室内好旧空荡荡的，可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我的心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心却异样地充实起来，我感到老天都在支持我和玲好了，那么，就不要再胡思乱想，干一些伤害玲，也对不起玲的事了，只要我们相爱着，总有走到一块的那天，想着，我的想到与玲又要分别几十天而空落痛苦的心，一下异样的平静了起来，对于真正相爱的人，这几十天算什么呢！连这都承受不住，算什么爱吗？想着，我竟异样酣地睡去了，夜里，梦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草坪，草坪上开满了鲜花，我忽儿看见玲在花丛中，就狂喊着她，向她奔去，玲也发现了我，欢呼着向我奔来，她还是那么的迷人，可是，我们跑呀跑，喊呀喊，已跑的大汗淋漓，嗓子喊哑了，还是走不到一块，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挣呀挣，最后挣醒了，正在黎明时的床上，出了一身汗，学校放假，异样的安静，我匆匆起了床，没有细想那梦，就坐车回我那山里的家去了。

学校呀！已在身后了，这里，曾有过我多么甜蜜的梦，也有着我的太多的痛苦，暂别了，来年，我还要在这寻梦的。

玲呀！你此时在干啥呢？快乐吗？可知我想你，我一辈子都爱你呀！可是，我不能去看你了，等我吧！爱着我吧！我们还会在这相聚的。

琴，我出去接了你，可电话打不通，老天是不许我们在一块的，也许你爱我，下一辈子再会吧！我不会爱你的，相信茫茫人海中，定会有一个也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杨嫂，你还在沉睡中，感谢您对我的操心，您的话也许对，但我不能那么做，老天也不许那么做，我要追求我所爱的，那怕有火海，谢谢您对我操心，我会走好的，你就安静的睡吧！

乘上车的一刻，我又想到了玲上次放暑假，我将要回去前夜，送我的情景，此时，我一个人默默的来，默默的离开，我的心一寒泪来了，也后悔不该烧了玲做的鞋垫…还好，有围巾围着我，会护送我在这冷天回家的，玲我送你的发卡，戴着吗？明白我的意思吗？

别了，我就这么回去了，玲，等我吧！我会回来 ，我爱你。

我对着玲家的方向，大声呼喊……

日记，到这便完了，后边假期在家的这么些日子，表弟没有记，看到这，我已泪流满面，假期的这些日子，虽没记，我理解表弟的心，他沉在深深的思念的痛苦里，难怪这些日子，总见他一直忧愁着脸了，想想表弟的家庭环境，又想想表弟此时的感情生活，我感到老天太不公了，把一切痛苦，都加在表弟身上，使表弟不能自己，我感到表弟太可怜了。

以前，还一直以为表弟没恋爱，真没想到表弟爱的这么苦，面对表弟的苦恋，我不知道如何帮表弟，表弟该如何走下一步的路，我不知道，连他自己也陷入矛盾痛苦中了，最后太有求助于老天，是选择爱自己的，还是选择自己爱也爱自己，但却很难走到一块的，表弟最后的选择，他归于老天，其实，是他自己自欺欺人，在西安市内拨电话，根本就不用拨区号“029”，他也许知道，故意这么拨了，那是老天的选择，不如说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爱玲，他不忍心伤害玲，也根本不能离开玲。

表弟最后，已决定追玲，那么他还要承受多少痛苦，付出多大代价，能有多少收获，谁也不知道，只能问她自己了。

而表弟感情之路的归宿到底是咋样，我也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偷看了表弟的日记后，我很同情他，但不知怎么帮他，如杨嫂一样帮他吧！以后不好了，反惹他恨，帮他与玲成，怕，这是个人努力的问题，别人帮忙是没用的，我只有在空余时间多去表弟家陪陪他，和他聊聊工作上的事，和生活中开心的事，每当看到他忧愁的脸上，有了笑容时，我的心里也宽慰一点，我要能做的就是这点，还有的，是把他的日记，抄下来，让世人给他指路。

 98年正月二十八日夜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