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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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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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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妞儿——看《茶花女》有感而作

美妞儿

华尔放了暑假,只身跑到城里,想让一学期的繁忙事务压抑着的沉重的心,在公园里,林荫下,和娱乐的场所轻松一下。

华尔的家在农村,他是农村人,可在地区的小城里上了几年学的他,已脱离了农村生活,已习惯了城里的浪漫了。他的本名不叫华尔,在城里上学时,给自己起了这么个洋名。现在已工作多年了,他还 保留着这个洋名。

去城里度假期,这是一般的农人家庭所不能承受的。而华尔家,因他大和妈的头脑灵活,板栗,木耳弄了不少,便富了起来。家里电器该有的有了。华尔去城里他们也不反对,想娃儿在山里生活了几年,分配时没有后门,便分回到了山里。这山里,抬头是山,低头是山,出门是坑洼的石头路,一年见不到几个人;而娃儿是在城里呆了几年的人,一下又跌入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心情是可以想见的,闷呀!便让华尔去了城里。不是华尔当初上学的那个城,那个城比省城还远,他去了省城。

在省城,华尔去公园,进舞厅,电影院,不觉间已去了一个星期。一星期过的很快,愉快的日子,总让人觉得短暂。

这日下午,华尔感到已玩够了公园里该玩的,也看够了国产的外国的电影,跳够了能跳的舞。忽回味,啊!这一切都是自己一人自得其乐,他忽后悔,感到这快乐是多么空虚,好似在水上漂浮一般,虽随风有时能得意地摇摆几下,但是总免不了随波逐流孤独的痛苦。是呀!这些快乐,是他一人在有点孤芳自赏中的快乐。他怎么没注意到那些成双成对的人呢!若注意到了,这个周他不但不会感到快乐,反而会感到痛苦。

这么想着,华尔手插在裤兜里,走上了大街,在树荫下漫步,夕阳的余辉,透过茂密的树叶,把斑斑点点的光彩,洒在华尔身上。华尔 低着头,只尝着忽袭上头的孤身滋味,不想看一眼身外的人。他尤其害怕看到情侣,他们那目光,会使他此时孤独难过的心更加神伤的。

夕阳的余辉,慢慢的,慢慢的,在高楼顶上消失了,暮色不一会儿,就渐渐地来了。人流,忽而增多了起来。自行车的铃铃声,汽车喇叭声,以及人们嘈杂的话语声,汇成一条杂乱的音流,直向华尔的耳鼓袭来。华尔还是低着头,双手插在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好似身边谁也不存在似的,只在悲叹自己,在山里工作,不遇知音,只身自己,便向往城里,想在这繁华处,拥挤的人流里寻到灵魂的安拓,没想反而更加孤苦了,尤其此时此刻面对这陌生的人流之时,他更加难受了,人虽多,可谁也不认识他,他谁也不认识,一切欢快都是他们的,又想若在山里,可能比面前此时的孤苦还强些。虽无知音,可毕竟能认识人,别人也认识自己。这么,华尔决计漫步一会,破碎城里浪漫生活留在心里的梦,回旅店睡觉,明天,回那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山里去。

在华灯齐放的时候,人流声,车铃声,汽车喇叭声,如潮水泄完后,一丝声息也没有了。华尔这才敢抬起沉重压得他不得不低下的头,看四周一眼,路灯,昏黄的光,照得街上,幽幽静静的。树荫下,行人寥寥落落的。有的只是坐在树荫下,拿着扇子,茗茶,消暑闲聊的人。只是前边不远处,一幢很大的楼层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似很热闹。华尔依依的走去。

噢!是火车站,旅人的途间驿站,这里,挥洒着离人的泪,聚人的笑。华尔本想进去转悠一番,可他怕看见离人,他最怕见分别的离人的悲伤的面容和泪水;虽不是他和谁离别,可他怕见这些,引起伤怀,便转身要去。这时,华尔忽感到后襟被谁抓住,在轻轻的拉他。华尔一怔,身上马上出了冷汗,莫非,莫非真遇上了小偷。他们人多还是人少。不说吹,以他山里人的体魄,三两人,他敢马上回身打他们个人仰马翻,自己马上逃脱,可好汉怕的三只手,要他们人多咋办,身上,还有不少钱呢?!自己挣的工资和父母给的,让他此次来城里玩用的,该怎么办?华尔轻轻的,缓缓的转了身,想看清情况后应付。

华尔轻轻的,缓缓的,把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他满以为看到的全是一个凶神恶煞般身体格外魁梧的人,可让他吃惊的是,看到的是一个脸很白皙的女子,那双眼里充满深情 望他。华尔一下放松了身子,止住了砰砰跳的心,很自然地转了身。端详这女子来,脸,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一头长发,弯弯的修长的眉毛,乌黑的眼睛,笔直的鼻梁,红红的小小的嘴巴。他并不认识这姑娘,他不知这素不相识的姑娘有何贵干。

“怎么?”华尔抖了抖衣服问。身上,那惊的虚汗已退去。

“不,不怎么!”女子赶忙答。抿了一下红红的樱唇,眼里射出更加深情的目光,能摄人魂魄,“你,你住店吗?”

华尔凭直觉,一下明白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妓女,拿他家乡,农村人的粗俗话叫,是婊子。华尔没马上说不,也没马上说住,只是打量这个姑娘,亭亭的身子,穿一双乳白色的凉鞋,穿 的白裙子很薄,可以看到滚圆的高耸的双乳甚至乳晕,那深深的乳沟,很 是诱惑人,似没有穿裤头,薄纱似的裙子,让人一直能看到那扁平的小腹,丰腴的大腿,以及大腿根部间,那神秘的幽灵般的地方。

华尔在城里上学时,或工作后,都听人说过,在某某地方见过婊子,花几十元,睡上一觉,婊子的床上功夫很行,很销魂。直说的眉飞色舞。华尔听着,也多么眼馋,希望自己能遇上这么一回,他很想:因听人讲这些,他感到这是多么神秘,可他一直未遇上,难道今晚,今晚遇上的是吗?

老实说,华尔很想这么,可他长这么大,到现在还未接触过任何姑娘的神秘区。仅有的,是在上学时,有的女同学请讲题,手臂偶尔相碰过,这也使他脸红,激动半天,工作后,在山里这偏僻闭塞的地方,见女孩子都难更别说碰了。

此时此刻,华尔深深知道,若说住,那么花几十元钱,便可得到这姑娘的百般爱抚,也可实现他心头心里谜样的梦。若说不,这女子也许会马上走开,去找另外的顾客。

“不,不住吧!”华尔想这么说,让姑娘走开,自己也马上脱开。他并不是舍不得钱,几十元,他身上有几十个几十元,钱于他不缺,他 虽想这,可面临现实时,华尔想到的是不能侮辱自己,这干干净净几十年的身子,一住,一晚毁于一旦,他不愿,也不能这么做,他的心不容,他的身份不容他这么做,但华尔又砰砰跳的心,使他说出口的是这么一句话:

“住,多少钱?”

“五十。”

姑娘答了,前边走了,那如裸体 身子,诱惑着华尔跟了去。此时,华尔的心跳的,如加足马力的汽油机活塞在缸套里运行吧!他抑不住自己,这太神秘太吸引人了。

华尔跟在女人身后,他的心跳的很厉害,浑身躁热,女人在前边婀娜地走着,时不时回过头来,深情地望华尔一眼,莞尔一笑,见华尔跟上了,又向前走去。华尔被迷住了,已身不由己地跟着。

走过大街,又不知怎么的,左拐右转,进 了一条巷子,在巷中一处,下几阶台阶,便到一幢楼的底层房间,听见女人拿钥匙的叮当声,一会儿,便听见门轻轻 被打开的声响。女人进去,叭地旋亮了灯,朝身后的华尔更加深情地一笑,示意他进来。华尔一下看到白炽灯光下,女人近乎裸体的身子,他颤栗了一下,是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走进了房间,进了房子,女人轻轻关了门。

华尔极快地扫视了一下屋子,这房子没有窗,只有这扇门通向外边的世界,打开了,可以见到外边的阳光。关上,要不开灯,就黑洞洞一团。在靠墙处,有一张特大的床,占了屋子的三分之一。床头,外边,有一个大沙发,沙发前有一个茶几,别无它物。

床上,收拾的很整洁,沙发,擦得也很亮,屋子四壁,也是渗白的,是新刷过的。地上,铺着绿茵茵的地毯。正这时,女人叭地按灭了白炽灯,又打开了别的灯,是桔黄色的,床的两头一头一只,门那这稍暗了些,床上,便充满着柔柔的桔黄色的光,飘渺着一个梦一般,朦朦胧胧的。

“开始吧!先生!”姑娘已从身后紧紧搂住了华尔,低低的,近乎呢喃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女人的鼻息,撩拨的华尔脸上心里都痒痒的。

华尔身子一下僵住了,他不知该咋办,呼吸越发的紧凑,心呀!如锤般地敲着,脑子一片空白,他 真的此时此刻该咋办了,他 不知刚才还徜徉在大街上,此时,何以到了这么一间小屋里,让一个近乎裸体的陌生女人搂着自己。但他还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在干与不干之中,但不干似乎是不可能了,要么给一些钱方可走,这他是舍得的,但他又感到自己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站立。

女人已开始解他的衣服了,第一颗扣子,第二颗扣子……第三颗……只剩最后一颗了……终于,华尔的衣服被女人剥下了,就在女人伸手解他裤子的一刻,华尔终于如从梦中醒来一般,他感到不能就这么做,只让这女人把他当成嫖客,而玷污灵魂,便低低的,而又不失威严地吼道:“住手!”

女人被这一吼,颤栗了一下,一怔,手也僵住了!乘这一刻,华尔猛地挣脱开女人,连忙拣起女人扔在沙发上的衬衣穿上。这时,华尔看到的是,赤裸裸一丝不挂的女人,在疑惑地望着他。华尔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接触女性,第一次看到赤裸裸的女人的身体。但是,此刻,刚在火车站前,看到女人身体的一刹那在心里产生的欲的冲动没有了,此时,有的只是害羞,连忙低了头,低低地对女人说道:

“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不……是……!”

“不管怎么,钱少 不了你的,把衣服穿上,我有话说。”

华尔背过身子,听到了女人窸窸窣窣穿衣服声,一会儿,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穿好了!”

华尔转过身,女人穿的所谓衣服,还是刚才那一身如纱的裙子,但总 算穿了,华尔迈了一步,到沙发上坐了。

“坐下!”华尔指了指自己身边,对女人说。

姑娘到华尔身边,缓缓地坐在沙发上。

华尔摸出一支烟点上,抽着,女人也要了一只,二人默默地抽着烟,让那烟,在桔黄的光中飘散,华尔紧锁眉头,两眼充满沉思。

“先生,你不是有话说吗?”

“是的!”

“那么,请先生快说,我们好……”

华尔还是没说话,还是那么,一脸的沉思,狠狠地吸烟。

“先生,难道你嫌我,我不美……但是,我的床上……床上……功夫……先生,我们试,你看……”说着女人又要去脱衣服。

“坐下!”

女人一震,不动了。

华尔静静地望着女人,女人也吃惊地望着华尔,一脸的迷惑,也许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见到过这种顾客,遇到过这种情形吧!

桔黄的灯光,柔柔地散在空间,烟,在空中袅袅飘荡,一时,静默了。时间好似停止了走动。

“你叫什么?”好久,华尔才问这么一句。

“美妞儿!这是现在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母亲可叫我妞儿的,哎!先生,你看我美不美……”女人傻傻地笑。

华尔没回答她的反问,自喃喃道:“妞儿,多好听的名字呀!”一顿,一扭头,朝女人望去,两眼射出坚毅的目光,问:“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一时,女人脸色煞白,很严肃,好似在反思什么,忽而,眼里噙满了泪水,忽埋下头于两腿间,抱头,嘤嘤地抽泣了。

华尔一下慌了,不知为何这一问会引起女人精神上这么大的震动,便抚着美妞儿的脊背,关切地叫道:“美妞儿,美妞儿……”

美妞儿抬起头,泪眼望着华尔,华尔轻轻地为美妞儿拭去脸上的泪水,抱歉地说:“美妞儿,我的话,伤害了,或刺伤了你吗?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美妞儿没说话,华尔慈爱地看着美妞儿的面孔:她,大概和自己年龄相仿吧!可是,那被泪水冲去了脂粉的脸上,有几许的沧桑啊!华尔便想道:这是多少男子,为了发泄兽欲,而给本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流下的印记,便难过地自语道:“姑娘,你原本一定很纯洁,很漂亮吧,可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啊!”

听了华尔这独语声,美妞儿更难过地抽泣了。哭了一会,美妞儿忽然站起,指着华尔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的钱,我受不了了!”

华尔一动不动,忽而站起,与美妞儿面对,双手轻轻抚着美妞儿的肩头,轻声道:“美妞儿,可以告诉你,我是一个教师,要是一般的市侩或什么的,早就和你睡了,可我不能,老实说,长这么大,我未碰过接触过任何一个女人,与你是头一遭,可以说,女人的神秘诱惑,对我说是大的,是可以想知的,但是,我不能昧良心去睡,也不能玷污这个职业或我的灵魂,只充当一个嫖客,去给一个内心本已被世人用刀子划的千疮百孔的无辜的女子之心上再划一刀。美妞儿,请原谅我,这么问你!揭开世人给你心上,划过刀痕后留下的疮疤。可我很想知道这些……若你说了,我可以做我应该做的,好吗!我决不会损伤你的自尊心的……!”

美妞儿不语,只是抽的咯儿,咯儿的!

华尔轻轻按着美妞儿的肩头,轻轻的,轻轻的,把她按到沙发上,美妞儿没有别扭,顺从地坐下了,华尔坐在她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把女人揽入怀里,一只手轻轻地,轻轻地给女人拭去泪。

“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嗯……!”美妞儿轻轻点了点头。

华尔俯下身,亲昵地在美妞儿脸上亲了一口。

女人躺在华尔怀里,缓缓说开了——

我本有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啊,我的父亲,是个基建队的队长,母亲开着一家餐馆,我在上高中,在一步一步踏着一个台阶,好好学习,准备考大学。我父亲,由于工作抓的严,质量好!他带领的队挣了不少钱。后来,他带领这个队独立出来,成立了一个基建公司,他当了经理,几年后,公司盖了洋楼,父亲坐上了小车,母亲呢!由于笑迎顾客,文明经商,手艺又不错,很是受顾客亲睐,生意很是红火。

我家,也把过去低矮的房子拆了,盖了一座洋房。进出门,都坐汽车,同学们都十分羡慕我有这么个好家庭。

可是,在我上高二下半年时,我父亲染上了毒瘾,我和母亲知道时,他已吸了好久了,把他存下的积蓄差不多吸光了。开的基建公司,由于他吸毒成瘾,没去管理,已处于瘫痪了,亏损了不少钱,不久汽车,被人开走了,那公司,也被关闭了。

若这时,父亲戒掉毒瘾,一切也还可挽回,可他,在母亲的威严下,当面发誓以后不再吸,可一躲开母亲,他又去买毒吸。为此,欠下了不少账,咱家的小洋楼,也被债主占了去,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不得不住到母亲的店里,为此,在同学们面前我抬不起头,有的同学便嘲笑我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以前住洋楼,坐小车,现在什么也没了。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可我除了把泪往肚里咽外,又有什么办法,父亲呢,因此没脸见我们,躲在了一边。

真是祸不单行,母亲的心脏病被气发作了,店员们迅速将她送到医院时,母亲已咽了气。我哭的死去活来,但是,母亲是哭不回来了,她永远永远的离我而去了。她去时,还不忘我的学业,如生前亲切地呼唤我一般喊着我的名儿:妞儿,妞儿,你可要好好学习,一定考出学来。

在店员们的帮助下,我哭着送走了母亲,拭干泪,望着茫茫人海,我该怎么办呀!

幸好的是,母亲留下这座饭店,可供我栖身,还留下一笔钱,足以供我上学。

母亲去了,饭馆办不成了,门面及屋里一切设施被拆了去,一边拆,我一边哭:母亲呀,我对不住你,这是你一手操持的家业,被女儿拆掉了……原谅我,妈妈!我的心里难过极了。忽而想起母亲临终话语,我拭干泪,发誓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来回报您,去看望您的亡魂。

这么,孤独的生涯开始了,我也就更加发奋学习了,我知道这学习条件来之不易,若不好好学,何以对得起母亲。于是,上课我认真做笔记,听老师讲课,课后,我放弃了闲玩,和别的同学在一块逛的时间,把心用在学习上,放学后,害怕了,就约一些女同学到家相伴,她们也乐意帮助我,虽没了家的温暖,可沐在同学的友爱中,此时悲痛的我已满足了,学习更用功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扎扎实实努力一年,考上大学时,一个人闯进了我的生活,又打乱我刚平静的心,破坏了我安静的环境。他就是曾经给我荣耀,又给了我痛苦的爸爸!

他闯进饭店的时候,正凑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样子很是狼狈,星期六,同学们都回自家了,只我一个人,我好害怕,父亲见到我,哭丧着脸,哀泣道:妞儿,好妞儿,给爸几个钱吧!爸瘾犯了,不抽是没法活了,说毕,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直颤,鼻涕直流。看到父亲这可怜相,想到他就是父亲,曾给过我爱,我恐惧的心不见了,心也软了,就打开了母亲的抽屉,抽了几张钞票给他,他拿起钱,给我跪了一个,爬起就跑。我知道父亲拿这钱干什么去了,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真的真的想哭一场,我真想不到前几年还英明精干的父亲成了这样。

父亲呀!你花着这钱的时候,你难道良心上不受责备吗?那是母亲的血汗钱,而母亲的死,是你气的!

我的泪,如珠子般地落。

可是,想到离高考的日子不长了,在短短的时间里,要努力学习。就顾不上多想这些事,为家境的日日的没落悲哀了,只一心扑在学习上。

可是,父亲每星期六,就要到家要钱,一来,就躺倒在地上,鼻涕直流,身子直颤。身上穿的,一日日的狼狈了。都冬天了,他身上穿的衣服,还大洞小洞的!看着他那可怜相,想到这曾是我的父亲,我的心又软了,不得不给,给了,父亲便给我磕头,走了。他走后,我又要痛苦一场。

我是没法挣钱的,一心只在学习上,靠母亲的钱,维持生活。一个飘雪的星期六,父亲又来了。我看到钱已不多了,不能再给了。可又看了父亲一眼,他的眼睛深陷了,脸瘦的皮包骨头,颧骨高高地突起,嘴唇死灰色。头发如乱草堆;衣服,还是大洞小洞的,这是父亲呀!曾给过我肉体的父亲,给过我欢乐,爱,荣耀的父亲呀!我不忍心,又给了他些钱,给钱时,我用颤抖的声音说:“爸!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给您 钱了,妈留的钱,已不多了,我上学还要用,您把这拿去,别买毒吸了,冬天了,冷了,买件厚实的衣服吧!”他嘴里“嗯”了一声,拔起腿就跑。

又一个星期天的晚上,他又来了,穿着的还是那身有大洞小洞的衣服,我知道,上次的钱,他又做什么用了。我方才完整地想起母亲临别时的话语:“妞儿,用我留的钱,好好学习,千万别给那畜牲,也别理他,不然你要吃亏的……”我以前未完整地想出这话,我只感到自己的心太软了,做不下去,他毕竟是父亲呀!此时才完整地记起,我的心一阵阵颤抖,只任泪水哗哗地流,我说不出话来,就是在此时,要我恨面前的他,我还如以前无数次一样,恨不起来,他毕竟是父亲啊!

他来的目的很明确:要钱,吸毒。

我计算了一下,这钱,是万万不能给的,我向他解释我上学要用,并向他说了母亲临终的我只敢深深记一半的话:“妞儿,妞儿,你可要好好学习,考出个学来,想以此来打动他的良心,让他的女儿好好上学。没想他不走,大概想到这么,在我手上已要不到钱了,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抢过我手上的钥匙,我不给,他一把推开了我,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头撞在什么地方,我两眼金星全冒,被碰的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已在黎明了,我发现自己躺在血泊里,头被碰破了,流了好大一滩血,我欲挣扎着起来,可我动不了,脑子里回想着昨夜的一幕,我的泪一下来了,这是父亲的所作所为吗?父亲就这么对他的女儿吗?便一下想到母亲临终的全部话语,泪无声地滑落。

正这时,有同学来了,他们是我约好,今天在我这复习功课的同学,见到血泊中的我,一个个吓呆了,惊叫了起来,忙七手八脚,抬起我,就往医院送。

在去医院的路上,看着抬着我挣的满头大汗的同学,想到狂暴的父亲,我又哭了。

医生给我包扎好,开了药,是同学们轮流守候在我身边照料。直让我感动的一次一次地哭。

老师和全班同学,闻讯也赶来医院看我,握着那给我的一束束花,在这温暖中,我是止不住泪水。

老师和同学们都问我怎么回事,想到母亲的话,我多么想说出一切,可我想了想,没有说出口,我知道,吸毒是犯法的,若说出了,父亲会被逮去的,我的心因父女情再一次软了,只勉强笑了笑,说早上起来,因睡眼朦胧,绊在一个凳上,摔了一跤。说完,为了让他们信服,我强装笑,可我的心却在哭呀!

总算放了假,试毕,成绩出来了,我得了全班第一,接到成绩这一天,我的心很激动,欣慰地笑了。末了,我又会心地哭起来,跑到母亲骨灰寄存处,抱着骨灰匣,狠狠地哭着:妈呀!我来看你了,妞儿得了全班第一,第一,女儿不会愧于您的,女儿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出来工作了,我一定要回到这城里,天天来看您。

自那次我被父亲推到碰伤后,一直到放了寒假收了假,很久了,他都没有来过。我想,他那次抢了钱,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感到可耻,没脸来见我吧!这么想,我也就安了心,专心地做功课,迎接很快就来临的高考,完成母亲临终的嘱托。幸母亲把钱分为两笔放着,父亲拿走了一笔,还有一笔,够我上学用的了。母亲啊,多好的母亲,我的心深为感动,把感动化为力量,努力地运用到学习上,在心里也原谅了父亲以前的所作所为,只平静地把心放在学习上,安静地过着日子,努力做功课。

可是,一天夜晚,外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因忙于高考,同学们顾不上来了,我好害怕,早早闭了门,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旋亮灯看书,正这时,听到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这深更半夜的敲门,我不想开。但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我放下书,问:“谁呀?”

“是我,妞儿,让爸进来,外边,太冷,我的衣服又……”我听到了父亲可怜巴巴的声音,想到他破烂的衣服,可怜的样子,我的心又如以前若干次一样,软了,想去开门。可母亲临终完整的遗言,响在耳畔了:“他是畜生,别理他,别理他……”我的眼前一下浮现他抢钥匙那一刻的情景,我才想到父亲的可怕,就没去开门,而吓的全身直颤栗,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了。我怕他了,怕他那消瘦,蜡黄的脸狰狞的面目。

但是,我却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里开门的声音,是他那抢钱时一道拿走的那串,我的心紧缩成一团,我想喊,但我没敢喊出,只忙旋灭了灯,用被子蒙住头,缩到床中间。我想,要钱了,那还有拿去吧!只千万别把我怎么了。可,很快,我隐约听到咕哝声,不知说的是什么,啊!不是父亲一人,还有一个人啊!在我一惊的同时,听到有一个脚步声出去了。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房间里还留有一人,我的身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正这时,灯旋亮了,我盖的被子,同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走了,床中间,蜷缩着的是如羔羊般的我。

我见着这陌生的男人,吓的直颤抖,不知他要怎么,一动也不敢动。

这男人见了我,露出淫笑,狰狞的面目。

这陌生男人,已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你爸吸毒,已欠下我不少钱,刚才是他开的门,让我进来。他答应了,我也答应了,和你睡一觉,这些钱我不要了。”

我一下吓得哭了出来,喊道:“叔叔,钱,我有钱,你要全给你,你千万不能这么做,我还要上学,我要对得起我妈妈,你不能这么做。”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后,灯被旋灭了,这陌生男人,如狼一样扑向我……我纯洁的身子,我的前途,在这漆黑的夜晚被毁了。我的眼里,一下闪现了母亲的面容,才真正地知道她临终全部的话,但太迟了,我看见,在另一个世间,她正和着我而哭,在阴间的母亲,我想她也是不能原谅父亲的!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我成了父亲的制钞机,他拿这些钱不断地满足他的毒瘾。

但我不敢说,我怕,怕父亲因此被逮捕,自己身败名裂,只把泪咽在肚里,忍气吞声。

不断地接待陌生男人,陌生男人不断地来,他们都叫我:美妞儿!

离高考只有个把月,事情终于败露了,父亲是被逮了,我也被逮了。此时,我才感到好悔,早知如此,何不早把这一切说出去,我也不会落如此下场啊!

我被捕了,同学们老师要来看我,我拒绝了,我没脸见他们,我对不起他们对我的关怀教诲。可,他们哪知我一切一切的苦衷,我再次把凄苦的泪往肚里咽,只怪自己生错了家,命不如人啊!

这么,我失去了上学的机会,断送了美好的前程。我对不起母亲,女儿没脸见到她的遗骨,要是当初就听了她的全部遗言,也不会落到如今下场,只怪我心太软了吗?啊!父亲,这的确如畜兽的父亲,我这才恨死了他,恨死了他,他不是人,没人性,我为什么那么一次次迁就宽容于他。他现在还在牢里,恶有恶报,让他死在牢里吧!向法律忏悔,向女儿恕过,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给母亲忏悔……

二年后,我出狱了,我整个人形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往日,要好的人,已认不到我了,可我还认识他们,他们有的上了大学,有的合法经商发了财,都过的开心,我本也有这一天……可,现在呢,家没了,什么也没了。我不想在那地方呆了,怕见到熟人,使他们认出我惊叹中我会万分难过,我也对不住母亲,在这铸满我人生痛苦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了,还有何留恋,便到了这省城。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又没什么手艺,一个女儿家,能干什么。反正父亲已把我断送在这条路上了,我还能做什么别的,于是租到这黑屋,做起这行当。不过,我没亏待任何一个光顾者,我只为了生活……

说完,美妞儿已哭成泪人了,华尔的裤子,已被泪水打湿了好大一片。

“可怜的人儿呀!”华尔深沉地喃喃道,用手,轻轻抚了一下美妞儿的头发,说:“我以后叫你妞儿吧!妞儿多好!”顿了一下,又说:“妞儿,你感到你重操旧业对吗,你这是犯法。你会越陷越深的,又毁了自己。人关键的是,饱受了痛苦后,要从痛苦中振作起来,去走一条全新的路。

“可我有啥办法!”

“是啊!是啊……”华尔喃喃道,俯下身,在美妞儿的头发上亲了亲,抬起头,望着美妞儿深情地说:“妞儿,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感谢你,现在,我实现我的诺言,做我该做的了。”

美妞儿挣出去,在门后取了毛巾,拭去泪痕,回眸朝华尔甜甜地一笑。搭了毛巾,返身到沙发上坐下,躬身,从茶几下的台板上,拿出镜子,取出粉,口红,眉笔等化妆用品。接着,又找出一包高级香烟,抽出一支,朝华尔笑笑:“你抽烟!”华尔接了,美妞儿给点了火,华尔悠闲地抽烟,美妞儿对着镜子,细细化妆了。

“化的好看吗?”好一会儿,美妞儿问悠然抽烟的华尔,华尔扭头看看美妞儿的修长的眉毛,白白的脸,红红的嘴唇,点点头,深情地说:“好看!”已随手把烟头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按灭了。一只手,从女人身后绕过去,把美妞儿揽入到怀里,美妞儿就顺从地拥住他,华尔抽出另一只手,抱起女人,向床上走去。

美妞儿的眼里,饱含温情,华尔的眼里,射出火样的目光。

华尔的心,又咚咚地跳将开了,内心,升腾起一股暖流,他把这幼稚的,但又不失真诚的暖流,送到美妞儿怀里。美妞儿,也紧紧地拥着华尔,在得到这暖流后,美妞儿发出一阵阵的幸福的呻吟声。

这一夜,华尔一直没合眼,美妞儿也反常地睡不着,两人只是那么紧紧地相拥着,相拥着……一直到天明。

这一夜,华尔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这幸福,并不是因他第一次和女人睡觉,发泄完欲望后那一瞬的快感,不,这快感只是稍纵即逝,如梦一样不留痕迹的,而美妞儿给他的,是在这一瞬快乐后,抹不去的回忆,他回忆到妞儿深情的目光,那紧拥着他的手,以及那和着他的心跳节奏跳动的心,在这静静的如梦样的环境中,华尔真的感到好幸福,这幸福,是家中父母所给的不同,上学时同学所给的不同,是在单位上,同事所给的不同。这是一种温馨的,他内心已默契而说不出的安详的幸福。

华尔多么想,就这么久久地,久久地拥着美妞儿,一直到永远。永远处于这温馨之中,不被现实打破,可是,看看表,该起床了,华尔抽出一只手,紧紧地撩拨起女人额前的头发,在额上深情地亲了一口。美妞儿已睁着的眼睛眨了眨,向华尔射来一个深深的眼波,便用她那纤纤的手,亲亲的,亲亲的,爱昵地在华尔的背上摩挲着。她也感奇怪,在自己接待的成百的顾客中,还没有一个象华尔让她感到这么幸福的。

“该起床了!”华尔轻轻地说道,生怕声音大了,破坏了这份幽静。

美妞儿点了点头,给华尔一个深深的微笑,华尔轻轻起身,拿过自己的衣服穿上。

“你的衣服在哪!”美妞儿指了指床下,果真床下有一口大箱子,华尔给妞儿找出一件他喜欢的,把昨夜她穿的薄如纱的裙子装了进去。

“妞儿,来,我给你穿!”华尔下了床,伏在床边,轻轻的拉起美妞儿,在她脸上深深的一吻,便要给妞儿穿,美妞儿一下脸红了,她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恢复了羞怯,忙双手捂住双乳,躺下去,笑着对华尔说:“我自己穿,你拧过身去,我让你转身,你再转,”美妞儿发现自己,自身早已丧失的一种美:害羞,此时奇怪恢复了。

“现在可以转身了吗?”一会儿,华尔笑着问。

“不可以!”美妞儿娇羞地说。

又过了一会。

“可以了吗?”

“不可以……!”

“我就要看!”华尔一扭身,米妞儿已穿他找出的那身衣服,亭亭地站着了。啊!白皙的脸,小小的嘴巴,杏仁般的眼睛,已饱含深情望着他,有谜样的微笑挂在嘴上。

“啊!真漂亮!”华尔禁不住拉起妞儿的手,亲了一口。

可是,就在这一瞬,华尔的脸,忽而变得忧戚了,他知道,他的一夜已结束了。下来,付了钱,美妞儿将要送他走了。可是,他多么,多么不愿走呀!他要和妞儿在一起,他要留住这感受到的,此时还保留在心中的幸福,他想再住一晚上。

美妞儿一下看出华尔的脸色,忙问:“怎么了你?”

华尔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我的心里很忧愁了,不过,这忧愁需要你来解!你只可回答我一句话,就能解开或许我更加忧愁!”

“什么话,快说出来!”

于是华尔把心绪说了,问:“你愿意吗?答应吗?”美妞儿的心开始狂跳了,这是以前接待任何顾客也不曾有过的,那些人,早上一起来,付了钱就各奔东西,而今晨,妞儿有些慌了,不知如何说了。

“妞儿,你不答应我,是嫌我……”

“不……”

“那么你,为什么不点头。”

美妞儿沉思了好一会,好久,才诚挚地对华尔说:“你是一个有神圣职业,有前途的人,不要这么做,会毁了你……那个妞儿,她已死了,现在她是美妞儿,你别喊我妞儿,叫我美妞儿,过去的纯洁的我已死了……”

“不……”华尔坚定地说,“一块无暇的玉,不能因别人给玷上了污点,就否定她的一切,在我心中,你是妞儿……你现在什么也别说,也别顾我什么,若我不是一个嫖客,与你以往所接待的一切客不同,如果,他只是做一回嫖客,他会感到难受的,现在,你只说‘不’或‘答应’。说毕,华尔抚着美妞儿的肩头,两眼深情地望着美妞儿,期待得到她的回答。美妞儿也望着华尔,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感激的泪花,好一会儿,终于张开了嘴:

“我答应你!”

“啊!太好了,太好了!”华尔立刻一脸的兴奋,如小孩子般了,忍不住在美妞儿脸上亲吻起来。

早饭,华尔要美妞儿选地方去吃,他害怕,他找的地方,自己感觉再好,妞儿若遇上以前接待过的人,多不好。他不愿这么,这么,既让妞儿尴尬,又让妞儿难受。

美妞儿猜到了华尔的心思,一阵激动,乘车去了郊外一家饭店吃饭。

华尔让美妞儿点菜,美妞儿也不谦让,就点了几样。

两人挨着坐了,彼此深情地望了一眼,华尔伸出手,紧紧按在美妞儿手上,默默的,心中的温情,在这一刻交流着。

菜不一会儿便拿上了,吃饭时,美妞儿尽情把菜往华尔碗里夹,华尔也忙着给美妞儿夹菜,令旁人看到,好生羡慕。

饭毕,美妞儿笑笑地问:“吃的怎么样?”

“好极了。”华尔朝美妞儿深情地一笑:“这是有生以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吹牛。”美妞儿朝华尔狡黠一笑,说:“不过,只要你感到吃好了,我也开心了,因我不知你爱吃什么,这些菜,是我爱吃的,便点上了。 ”

“啊!那太好了,证明我们胃口一样,我的确吃的好极了,香极了,我的胃可以证明。”华尔说着,幽默地把手放到肚上。

“调皮!”美妞儿笑嗔道。

付钱时,美妞儿要给,华尔不让,说这是自己请客,怎么能让你给,美妞儿说,菜是合乎自己的胃口点的,应自己付。华尔不,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请女孩子吃饭,应有自己付。美妞儿说应有她付,不一定女娃就不一定不能请男孩吃饭,要打破人们传统的男尊女卑之态度。华尔不,他硬要付,他感到,是自己要求留下,要和妞儿再度一天,一切应有自己主张,妞儿陪着他,便是让他感欣慰了,怎么要妞儿付钱呢?他明白,妞儿这钱是怎么来的,他不能用这钱,不然心里会不安。

“妞儿,让我付吧!我出来带的钱多。”华尔深情地望着美妞儿说,“让我付,我的心里会不安的。”

“不,让我付,我的钱来的很容易。”说完,美妞儿低下头,脸色苍白,喃喃道:“难道你,你嫌我这钱来的不……干净!”美妞儿似哭了。

“不,不,妞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华尔慌了神。

服务小姐,痴情地看着这对“情侣”,不知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但已被两人这真情打动了,这时,忙笑笑的插了言:

“我说先生,小姐,你们俩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这么吧,一人一半,如何!”

美妞儿一拭泪抬起头,笑了道:“好,好啊!就这么,就这么,你说呢?”华尔见惹哭了妞儿,这阵妞儿好了,不再争执,忙点了点头。

“感情多深,多好的一对恋人啊!”两人刚出去,服务小姐便和另外的顾客叹道。俩人不知听到没,相依着,微笑着向大街上走去。

林荫下,华尔伸出一手,从美妞儿背后绕过去,揽着美妞儿的肩膀,一手,在胸前,拉着美妞儿纤纤的手,悠悠地走着。到了一挺拔的苍松下,有一长椅,空无一人。华尔说:“累了吧!歇一会,”俩人便在椅上,安然坐了。

坐下后,华尔问美妞儿:“妞儿,我们相识一天多了,你连我的姓名也不知道,以及我及我的家庭情况,你为什么不打听打听,难道你对这不感兴趣?”

“不!”好一会儿,美妞儿深深地道:“象我们这好女人,只不过是男人们的玩物,发泄欲望的工具,事毕,就象进商店买东西,人家给你钱,你要给人家东西一样。钱一付,你就走你的,售货员不会打听你的姓名,你及你的家况,你呢,也不必要知道售货员的姓名家况一样,买了东西付了钱就走。他们为了发泄性欲,我只为了挣钱。毕了各走各的,他们没必要记住我,我也没有必要记住他们。这多没意思,不过,你是与别的人不一样的,你知道了我的姓名我的历史,对你的姓名及一切我想知道,但你不告诉我,象我这种女人,是没有权利问,也没权力知道。我只是被人玩弄后,然后被玩却抛弃的女人,没有让别人知道自己,也没有去结识了解别人的权力……我没了人格,一切都被无情地夺去了。”

“妞儿!”华尔一把拉住了美妞儿的手,四目相对,华尔的心在翻腾,为美妞儿拭去眼角的泪花,深情地对美妞儿说:“妞儿,虽然我们才相识一天,不敢说有多么深的了解,但你也该认识到,我不是你说的那些人一样的人,我是吗?”

好久,美妞儿重重地摇摇头,沉沉地回答道:“不——是!”

“妞儿,谢谢你相信我,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叫什么及关于我的一些情况,你愿意听吗?”

“如果你愿意,你说,我感到很荣幸,你不说,我也没有权力知道,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权力让你讲,我不配听。”

“妞儿,别再这么作贱自己了,不,你有权利知道,你有正常人的一切权力,包括交朋友,找对象,谈恋爱,做母亲……”

“不,我没有,我,我是个坏女人!”

“不,妞儿,你不是坏女人,人不是天生来就坏的,你原本也是一个心地善良,憧憬美好未来有着美好梦想的女孩,只是家庭,社会,给你心上投下了阴影。但是,玉被别人玷上污点后,能说明它本身的不纯洁吗?便对她生命的存在一概否定吗?人一辈子走路,没有谁敢保不走错几步路,可走错了,要能正视人生,重新振作走正确的人生路,这么,你也会获得人应有的一切,一切幸福,人要自己看得起自己,人应有勇气从昨天走出来,塑造全新的自我。你不应当甘于当‘美妞儿’,你要想着过去的‘妞儿’,当‘妞儿’虽一切找不回,你起码应直面人生,重新真正地生活。”

美妞儿哭了,泪水,顺着两颊往下流,流到了嘴里,她尝到了这泪已不再是苦涩,似有了甜的味道。心里,一阵火热,这暖流,立时涌向全身,四肢。多少年了,她感到自己,只被人玩弄,抛弃。在人们眼里,她不过是一条狗,畜牲一般。谁只要一听说她是妓女,便如躲瘟疫一般吐着唾沫躲开,远离她三丈。她只有忍气吞声,把泪往肚里咽,过着痛苦地生活,难过地想:你们为什么要远离我,我难道就愿意走这条路,就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得到正常人的幸福。可没人理解她,根本就没人正眼看她,只把她当成狗畜生瘟疫一般,她也只低头生活,慢慢的,她也就默认了人们这看法,自己不是人,是狗是畜牲,忍气吞声低头生活,这么她便失去了正常人的许多权力,她感到自己没权力拥有这些……而今天,这个几乎还陌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说出这压于自己心底多久的话啊!没有 什么比这更感人让人幸福的了。美妞儿一下倒入华尔 怀里,任说不清是酸涩,还是甘甜幸福的泪水,如水一样地流。

“妞儿,妞儿,”华尔轻抚着美妞儿,轻轻的低声唤到。

两边骑车而过的人流,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一对‘恋人’,心里被他们的温情感动。可更让他们感动的内部他们将看不到。

好久,美妞儿从华尔怀里坐起,华尔给她拭干泪,美妞儿幸福地笑了。

华尔一手又从后绕过去,轻轻揽着美妞儿,美妞儿头靠在华尔肩上。华尔便告诉了她他的名字及家况:上有父母,仅他一个儿子,家里比较可以。

说毕了,美妞儿高兴地叫起来:“哎!你叫华尔,好好听的洋名,不过,你本名叫啥?”

“过去的属于过去,我们一样,我忘掉这个名字,你也忘了过去,忘掉美妞儿,我叫你妞儿,一切不再提起好吗?”

美妞儿听后,心里很是激动,深情地望了华尔一眼,“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

“我叫妞儿,与以往一样,你叫我华尔。”

美妞儿点点头,问道:“噢,你的家乡在山区,山里我还没去过,那一定很美吧!”

“是的,很美,山,高高低低的,有的象人,有的象畜牲,有的象飞禽,千姿百态,重峦叠嶂的。光这山形就够漂亮了,而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春天了,桃花盛开,百木吐芽争春,把个山装扮的如出嫁的姑娘。到夏天,山上一片碧绿,你想山形就那么美,看上那可爱的颜色多美啊!秋天了,山上一片火红,山林里漂满了各种野果成熟的气息。五味子,毛栗子,猕猴桃……啊!太多太多了;冬天,千山一片素洁。山形又着上这色,美丽更不必说,又让人感到自然的博大,感到人世的纯洁……这更不必说环村的小河,以及沟沟垴垴中的美景了,生活在其中的乐趣自不必言……”

“啊!真是太美了。”美妞儿睁大两只眼睛,直直地,她的脑海里一定随着华尔的话语而出,现一幅幅的图画吧!

“妞儿,”华尔轻轻唤到,美妞儿才从梦中醒来一般。

“妞儿,我们在这再呆几天,和我一块去山里玩吧!”华尔深深望着美妞儿,期待她回答。

“不,我不是好女人,那么好的地方,我怎么能去。”

“妞儿,人应该自己看得起自己,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未来。只要能勇敢地从昨日的歧路上走出来,你还是好姑娘,一个拥有人类正常的一切的好姑娘。听见了吗?如我忘掉过去的名字一样,忘掉过去,勇敢面对现实,走向未来,勇敢的去生活,明天会更好!”

美妞儿再一次泪潸潸了。

中午的公园里,人声鼎沸,有大人拉着小孩,有年青人扶着老人,有成双成对的夫妻,也有爱侣,在这里寻找乐趣。

华尔和美妞儿,这时已进了公园的大门。

华尔到城里初来,几乎天天进公园,已玩够了里边该玩的。如电动车,打把,翻滚过山车,游艇,木马……这时,和美妞儿一块进来,他对这已玩够了的一切又充满了活力,有了一心的兴趣。

美妞儿一进公园,她便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了,惊叹这里的热闹了。久久地,久久地看着,望着,眼里充满了兴奋与新奇,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如乡下人初次进城般,见到了没见过的东西的感觉,好久,末了低下头,喃喃道:“几年了,好几年了啊!”

“什么好几年了?”华尔问。

“好几年未进过公园的大门了,自从被逼迫,走上这条见不得人的路后,我就未来过公园了。可知,小时候,我是多么爱进公园啊!几乎每星期都要嚷叫父母带我进公园。我爱坐木马,随着那音乐的节奏,摇啊摇的,我轻轻闭上眼睛,仿佛在空中飘荡了,好幸福好幸福哟!我还爱开电动车,技术不行,一会与这个车‘咚’碰一下,一会与那个车‘咚’碰一下,惹的父母和我都哈哈大笑。我那时便在心里想:哼,别笑,到我长大了,有知识了,去开那长长的车去建设祖国……我还爱坐翻滚过山车,我喜欢车 翻越那环形圈的感觉,即让人感到害怕,又让人感到快乐,便想,到长大了,有知识了,一定去做一个探险家。我还爱坐游艇,想到长大了,一定找个心中的他,在工作之余,在这湖上轻轻游荡,那一抹夕阳将余辉撒来时,我们在游艇上轻轻诉说悄悄话。我还爱打把,虽打的不好,但我想,我一定好好练,长大了,当个军人,保卫祖国……”华尔静静地听着妞儿的诉说,美妞儿完全沉入到对往事的回忆 中去了。眼睛睁的大大的,那么激动神往。啊!她也有过多么美好的童年啊!美妞儿动情地讲这一刻时,华尔看到了她脸上抑不住的兴奋,飞上了幸福的红晕。

“后来,我长大了,我还是爱来公园,爱玩这几样,一出公园,便带着一心的憧憬,在学习上发奋努力,去实现梦想,可是啊……”美妞儿说到这叹了一口气,脸上因兴奋而起 红晕,消退了,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是知道,后来我被人毁了,毁在我父亲的手里。”

“想小时,每次来,都是他领着,看我玩的开心的样子,他也忍不住会心地笑,抱起我,亲我的额头。”

“可发生那事后,他打破了他留在我心里多么美好的形象;也许因小时他给了我那么多爱的缘故吧!在 发生那事前,我对他是一直迁就的,可……现在,我恨死他,恨死了他,我怕敢进公园,引起回忆,会让我十二万分地伤感。”

“我怕进公园,自那一天后,我感到我已不是儿时纯洁天真无邪充满梦想的我了,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感到我不配再享有人间这幸福,一切只是他们的;我不是人,是狗,畜牲,我不能进公园,来玷污这本很美的地方,我所应享有的,只是那间黑屋子。”说到这,美妞儿又泪涟涟了。

“别哭,别想了,看别人看了笑……!”华尔赶忙给美妞儿拭去泪。

美妞儿还想说什么,华尔亲昵地捂上了她的嘴,说:“记住我说过的话,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只要从现在开始,从那条歧路上走出来,重新去走一条路,去追求真正的生活,你有权力享有正常人拥有的一切。看,现在不是已进来了吗?从现在开始,就追求新的生活走新的路吧!这是第一天,要开心,开心……”

美妞儿含着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感激地看着华尔,勉强地笑了笑。华尔揽着美妞儿,向公园里热闹的地方走去。

到热闹处时,美妞儿站住了。

“怎么了,你?”华尔关切地说。

“我怕,我怕见到……”

“妞儿,我说了,只要能从歧路上走出,去真正生活,就不应怕过去的污点,而不敢向真正的生活走去了。放勇敢点,相信那污点是掩不住玉本身洁白的。走别怕,见到他们也没什么,放有勇气点,以你的勇气向他们宣告:我已不再是昨日的美妞儿 了,她已振作起来,走向生活,不再是昨日那任你们蹂躏的人了,她有权力,走向生活。妞儿,有勇气点。”华尔真挚地说。然后,拉着美妞儿,向热闹处走去,华尔见妞儿还是有些怯怯的,便又鼓励道:“大胆些,把今天看做走向新生活的第一天。真正的生活就要来临了啊!笑,笑啊!”

美妞儿笑了笑,那么的勉强,华尔,一阵心疼,在心里难过道:那些混混市侩们呀!来看看吧!你们可知道,你们用钱,给一个本纯洁无辜的姑娘心上投下了多少阴影啊呀!

到了热闹处,华尔不好随便给妞儿说什么,他害怕自己的不慎,而揭开妞儿心上的疮疤,便说:“妞儿,要玩什么你说,我随你。”

美妞儿会意,感激地点点头。

到了木马前,美妞儿站住了。

“坐吗?”华尔问。美妞儿没言语,只是怔怔地站立,两眼深情地望着木马上坐着的天真活泼的孩子,露出一脸的羡慕,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半天,蓦地象清醒了般,立刻走开。到了打把处,到了乘坐翻滚过山车处,到了开电动车处……妞儿都是这神态。静静地站着看,眼睛睁得大大的,蓦地象清醒了般地走开。

“怎么,妞儿,你要振作些,即便这些地方有这些人,你要以你的行动去宣告,你已不是昨天的妞儿了。”

美妞儿摇摇头,说:“这一个他们也没有!”华尔突然明白了,说:“那,我们走吧!去别处转转。”华尔知道,美妞儿是回忆起以往,又想到现在实际,伤心难过,玩不下去。华尔怕这么会引出妞儿更伤心的事,便这么说,拉着她走开。

这时,已到了湖边,垂柳,拖着长长的柳丝,直拖到水面上,映在水里。树,水相掩,分外的美丽。这时,湖上,有几只小船,在轻轻划着,有几对爱侣,坐在船上,轻轻诉说情话,华尔看到妞儿眼睛睁的大大的,痴情地望着。

“我们也去坐一会船。”不由美妞儿回答,华尔已招呼了管船的人,要了船,喊:“妞儿,妞儿,”便走了去。

“我不配再享有这些了,梦早已破灭!”

“不,妞儿,你能享有的,大胆上来吧!到夕阳西沉时,我有话对你说,”美妞儿一怔,已被华尔拉上了船,又让管船的去买了些吃的饮料,就划动了船,从柳丝中穿过,依依向湖心驶去。嘈杂的人声,已在身后了,此刻只有静静的水面,披着中午的阳光,船桨击着水声,哗,哗,哗的格外富有韵味了。

湖心,有一片茂密的荷花林,荷花正开的艳,远远的送来阵阵荷香。华尔把船向荷花深处摇去,在荷林里,华尔停下了船。

这,好似到了另一个洁净清幽的世界,四周,是碧绿的荷叶围着,洁白的荷花,高擎在绿叶之上,鱼儿在水中,悠然地游来游去。

华尔抬眼,深深地望着妞儿,妞儿 害羞地半低着头,静望着水中的鱼儿。

“妞儿,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华尔提了东西,轻轻到妞儿身边坐下。

妞儿也不推辞,点点头,华尔便掏出吃的,饮料,在妞儿面前依次摆开。

“来,吃这个!”华尔拿起一块芝麻饼,送到妞儿嘴边,妞儿张了张干裂的嘴,华尔给喂到嘴里,美妞儿一脸幸福的嚼着了。

“我自己来!”美妞儿坐端身子,自己拿着吃起来,华尔给她开了饮料,妞儿就边喝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华尔也吃的很香。

吃毕,太阳渐渐接近西天了,从荷林那边,从荷叶的缝隙里透来斑斑点点的微光。

一会儿,太阳欲沉下去了,把夕阳的余辉向荷林撒来,从荷叶里透过的光,已是斑斑金点了。荷叶,也成了墨绿色,荷花,素洁上罩了一层殷红的霞光,分外好看,也分外的幽香了。有鸟儿,鸣叫着,扑楞楞向荷林深处飞去。

“妞儿,这多安静,多美啊!”华尔感叹道。

“是呀!”

“我,我多么愿,我们永远,永远就沉在这环境里啊!”华尔道,“妞儿,你自上船后,一直在沉思,是在沉思小时的梦吗?”

好久,妞儿才言语:“我是多么怀恋那时的梦,憧憬未来……可现实生活给我的不一样,逼我走上了歧路,梦早已破灭了,我已没有权力享有这些了!”

“妞儿,妞儿”华尔一下抚住妞儿的肩头,深情呼唤,两眼射出坚毅的火热的目光,“妞儿,不,你有权力享有,只要从今天起,你不再走歧路,重新做人,走一条正确之路,你还是好的,你拥有正常人的一切,拥有儿时的梦。妞儿静静听着,华尔顿了一下,更深情地看了妞儿一眼,哽了半天,终于深情诚挚地说出了这话:“妞儿,我爱你,嫁给我吧!——如果,你感到我能达到你小时梦里的那个他。”

“不,不……”妞儿一下挣脱了华尔抚在肩上的手,低下头,嘤嘤哭了。

“妞儿,妞儿,难道我这也刺伤你了吗?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华尔不知所措了。

美妞儿似没听到华尔慌忙的疑问,仍哭着,好久才说:“我不是好女人,这梦在我心中早已破灭了,自走上这路后,我已没权力去说什么情呀爱的。你,别给我开玩笑了,我虽早已受惯了人们的歧视,嘲弄,可现在,我再也受不了了,华尔,请你别和他们一样,可怜可怜我。”唔唔,唔唔。

“妞儿,妞儿,难道今天我所给你说的话白说了。我华尔是那种人吗?你难道还听不明白我的话,那么看不起自己吗?摔倒一次,就永远缩着头,害怕这个世界,就没有勇气伸出头来看一看,再重新走一次吗?你难道就因一时的过错,而自暴自弃,否定你的一生吗?人关键的是,走错了路,分清了后,能从歧路上走出。人们不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妞儿 ,相信自己,看得起自己,抬起头来,勇敢地生活吧!以后的路还长,千万不能因一时的过错而自暴自弃毁了后半生。振作起来做人吧!你有权力去恋爱,我是真心爱你,决不存在欺骗玩弄,相信我……”

美妞儿的哭声渐小了,猛地抬起头来,泪眼深情地望着华尔说:

“华尔,你是有职业,有文化,有前途的人,不要因一时冲动毁了自己。”

“不,妞儿,这不是冲动,是真挚的感情,能得到这份情感,我感到不但不会影响我的前途,更不会毁了自己,反而会使我,活得更充实。”

“华尔,你这是冲动,你冷静思考一下,我们才相识多久,你了解我多少,能说与我有感情。”

“不是冲动,是感情,我了解你不少,你小的时候,及至现在,觉得……”

“不,华尔,这不是感情,是怜悯。怜悯不是感情,你是出于怜悯才这么做,想以你的心给我温暖,给我爱,可你能得到什么,你会因此而毁掉一切而痛苦的。你这么做,人们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原谅这么做的你,我与你,你不要感到欠我什么,你给了我报酬。华尔,冷清考虑一下,你不能这么做。”

“妞儿,我考虑够了,我发现你温柔,有好些处我们相好一样。反正说不清,我爱你,爱,有时是说不清的,你若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将不回乡下了,我要守着你,用我的心来感化你,让你知道,这颗心是纯真的!”

“可,可我不是处女,是已受了千疮百孔的女人……”

“不,爱情是可以超越肉欲而存在的。一个人可以与任何人发生肉欲无数次,但是他们不过是过眼烟云,在心里不留任何痕迹,你以前与那些人……你还记得几个呢?而爱,真正的爱,是全新的,也是最印的,长久印在心里。爱,真爱是可以超越一切,不论他(她)受过多少千疮百孔,可爱是全新的,不受这影响的。”

美妞儿沉默了。

“妞儿,答应我,听见没有,答应我,我爱你……”

好久,好久,美妞儿终于沉沉地点了一下头,那滚热的泪,夺眶而出。她终于一下扑倒在华尔怀里,幸福地哭泣了,华尔,紧紧地搂着心爱的人。

这时,那最艳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将最瑰丽的光彩,撒向湖面,荷林,映在殷红里了,荷香如痴如醉笼着两人,好像在梦里一般了。

“妞儿,记住,今天是全新的开始,那么现在,让我们以这殷红的晚霞作证,深深地吻一次,走向更新的明天吧!”

两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深深地吻着。

走出公园,暮色已降临了。路灯,次第地打开了,发出梦样的桔黄的光,下班后的人流,早已归到温馨的家中,街上,显得比较空廖。但在树荫下,还是有一群一对的人,或聊天,茗茶,或情人在低低私语。

华尔和妞儿走上街头,紧挨着走着。走了一程,华尔问:“妞儿,你那地方的一切都是租的?”

美妞儿点点头。

“租金已付了?”

美妞儿也点点头。

“你那有贵重的东西吗?”

“没有,只有几身衣服!”

“妞儿,我们不去那地方了,那几身衣服不要了好吗?明天,我们一块去买新的。”

妞儿明白华尔的心,华尔的话又响在她耳畔:只要你从歧路上走出,你是能拥有正常人能拥有的一切,好了,今天就是全新的开始。华尔是要她在外表与内心与昨日告别,便深深地点了点头。

华尔伸出手,揽着妞儿,朝离妞儿租的那黑屋子较远的地方走去。到了一家旅馆前,华尔停下脚步,问妞儿:“可以吗?”

妞儿点点头。

二人便走了进去,华尔找到服务员,登记了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大沙发,放在窗前,对面有一台彩电,有一张圆桌,桌子旁放着沙发椅,在床边有一台收录机,地上铺着鹅黄色地毯。

进去,服务员打开灯,是桔黄色的,充盈了这个房间,打亮灯后,服务员看到了华尔身后的妞儿,指着问:“这……”

华尔忙说:“这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你不同意这么的话,我们可以住别处。”

大概是私营店子吧!服务员说:“没事,没事,”便出去了。

美妞儿进了去,华尔随手关了门,又把窗帷拉上,那奶白色的墙壁,和着这桔黄色的空间,一切显得那么温暖。

华尔出去了,不一会儿,服务员便送上来好多食品,摆在桌上,临出去,神秘一笑。华尔点燃了两根龙凤蜡烛,拉灭了灯。说:“妞儿,这便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吧!这,便是我们的新婚宴,没人祝贺,我们自己祝贺。来,仪式进行毕,我们入席吧!”拉了妞儿到桌旁,并排与她站立。

“一拜高堂,”华尔喊道,两人面向桌子深深鞠了一躬。

“二拜父母!”两人又向桌子一拜。

“夫妻对拜!”

华尔扭过身,妞儿也慢慢的,慢慢的扭过身来,深深的彼此望了一眼,鞠下了沉重的一躬。抬头,四目相对,那心间的深情,在火热地交流。

“妞儿!”

“华尔!”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块,妞儿又是泪流满面,脸上有抑不住的幸福。

华尔给她拭干眼泪,说:“妞儿,应该笑啊,笑啊!这是我们新婚之夜,是走向新生活的第一天。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勇敢地抬起头来,面向未来,我们会幸福的!”

美妞儿深深地点着头,忙给自己拭泪,激动地说:“华,如果会幸福,那我会以我的全身一切甚至生命谢你,是你又给了我一切,让我从歧路上走出,开始全新的生活。”

“会幸福的,可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呢!走,吃新婚宴吧!”

两人分在桌子两边对面坐了。

“来,干第一杯,祝我们健康长寿。”

妞儿拿起杯子,碰在一块,第一杯下肚,两人感动心里异常温暖。

“第二杯,祝我们多生贵子!”

第二杯下去,两人心里感到异常幸福。

“第三杯,祝我们白头偕老。”

交换了杯子,喝下去感到是那么深情。

三杯酒毕,两人互相给对方夹着菜,互敬着酒。没人祝贺,自己祝贺。婚礼,在默默而又热情中进行着。

这新婚红红的蜡烛,映红了妞儿幸福的笑脸,也映红了华尔一脸的幸福。

婚宴毕,华尔深情地望着妞儿:“我们是夫妻了。”

美妞儿害羞地低下头,华尔坐近妞儿,轻轻把妞儿搂入怀里,喃喃道:“我们会过的幸福的,会的。”妞儿默契地点 点头,也更紧紧地拥住了华尔,两颗火热的心‘砰砰’在一个频率上跳动。

好久,好久,到从幸福的狂热中安静了下来,华尔轻轻说了:“明天,我们去转一天,买些东西,后天就回乡下山里。”

妞儿点点头。

想到回乡下山里,华尔想想山里的现实,对照这浪费的两人婚礼现场,便又说:“回乡下了,我们只要记住我们山里是夫妻了,表面上,你就以我的女朋友的名义,因,山里人结婚,要请三朋四友,过场弄的大,我俩这在他们面前是行不通的,再我也未当父母的面就这么结婚,父母是不行的;再说,我们还未办合法手续。回去了,父母要大 操办,也行,我们就便也办了结婚手续……啊!妞儿,理解我,我是真心爱你的,见以山里人的习俗,或家长势力,只能再这么做一次,妞儿,我俩不管谁也拆不开。”

“回去了,办了合法手续,在父母主持下结了婚,你是城里人,山里人找城里人,这给我家争了面子,我父母自是喜欢你,我上班去了,你就在家和我父母在一块,快快乐乐生活。学校离家不远,每星期礼拜了,我就回来和你在一块……只是,只是山里不比城里,生活上要让你受些苦了。不过,不过我家条件算不错,你受不了多大的苦。不过,不过,我想内心已受太多苦的你,为了我们真挚爱情,这苦你是受得的。我从学校回来,和你在一块的日子,我好好待你,侍候你,来做补偿吧!”

妞儿被感动的哭了,连连点头,并哽咽着说:“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不管什么我都受得了。”好半天,妞儿才擦干泪,抬起头问华尔:“回去,你父母会愿意我们结婚吗?”

“愿意,你是城里人到农村,给我家争了光,他们一定愿意。”

“可是,他们要是知道了我是一个……”华尔捂住了妞儿的嘴,说:“不会的,他们不会知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

“知道了也没什么,我会说服他们的,不过,万一,万一他们不愿意,我们就一块到单位上,不回家,我一月有几百元的工资,我俩也够生活了。”

“可,他们还会说我是一个……”华尔又一把捂住了美妞儿的嘴:“别说了,别说,就是连我的同事上级他们也知道了,我要让他们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建立在肉体上的,一个人,可以与无数人发生肉体关系,可不一定存在真正的感情,真正的爱是全新的,谁也夺不去的。”

“华尔,华尔,华!”

“妞儿,妞儿,妞,相信我,只要我们相信彼此的爱,一切都不怕,也别在乎,爱是超越一切的。”

妞儿深切地点点头。

华尔看着温驯的妞儿,感受着这温情,他感到妞儿太美了,就更紧更紧地搂紧了妞儿。此时,两人已停止了说话,心的跳动,脉搏的跳动,彼此已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火热的情。

红红的蜡烛,烛焰在蹦跳着,似在唱一首无音的歌,房间里一切是那么安详,静谧。

华尔在和祥的安静中,感受着这情这爱,他轻轻抱起妞儿,如抱着初生的婴儿,轻轻放到床上,妞儿微微闭上眼,又突然睁开,深情地望着华尔,一脸娇羞,红云早已飞上脸颊,使妞儿更加迷人了。

华尔随手打开收录机,放低声音,一首蓝色的多瑙河的缓缓的曲子响起。然后,他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妞儿那迷人的面容,如欣赏一副奇瑰的雕塑,那感情的火花,在眸子里交流,一瞬间被点燃,华尔忍不住,一下紧紧地搂住妞儿,与她紧紧地吻在一起。

音乐声在缓缓而抒情地响着,华尔想到了以后:他与妞儿手握手在河边散步,妞儿一脸的娇羞,和妞儿坐在河边,他给妞儿头上插一朵花,微风轻轻拂过……两人,渐渐,渐渐融化在一块了。

这是新婚之夜,这是甜蜜之夜。

当晨曦的阳光,从窗帷射进来时,两人还紧紧相拥在一块,不愿醒来,多么愿长久地这么拥着,留住这幸福。

华尔终于扭动身子,睁开眼,抽出手臂,轻轻整整妞儿的鬓发。妞儿也睁开眼,相视,深情一笑,那么摄人心魄,那么动情。华尔不禁更紧地搂紧妞儿。温情了一会,华尔先起床了,朝妞儿回眸,一人深情的笑,出去打洗脸水了。到他提了水回来时,妞儿已起来了,在窗帷透过的微光中,妞儿更加迷人漂亮了。

洗漱毕,俩人又如昨日般,去一个饭馆里吃了饭,吃毕,妞儿付钱,华尔不让,美妞儿深情地望了华尔一眼,反正以后,我的也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怎么了,你……!

华尔深情地给了美妞儿一个笑,美妞儿付了钱,华尔揽着妞儿亲热地走出了饭馆,招了一辆出租,径直朝一个大商场开去,华尔要为妞儿买几套好衣服。

在商场门口下了车,美妞儿不解地问:“怎么在这下车。”

“妞儿,去给你买几身衣服,”华尔朝妞儿热情地望了一会,妞儿下了车,和华尔一块进了商场。

商场里,人川流不息,华尔拉了妞儿,径向女式服装专柜处走去,到近前,华尔看见几件漂亮的裙子,以及一些时下流行的服装,就要给妞儿买下了。妞儿一下拉住了:“华尔,不要那么多,裙子,我身上这不好吗?买一套衣服可以,不要乱花钱,要会过日子。”华尔回头看了妞儿一眼,身上那裙子还是昨早,他从妞儿衣服堆里挑出的他喜欢的。

“这一件,我一直未穿过,很干净的,”美妞儿说。华尔知道妞儿又在想什么了,怕敢看她一眼,忙说:“好了,好了,听你的!”他害怕又刺伤妞儿。便给妞儿买了一身衣服。美妞儿方笑了,拉着华尔,走向了男式服装专柜,看见了一套西服,要给华尔买下,华尔说:“西服家里有。”“在那买的?”“是贩子贩卖的。”

“贩子贩的能有好货,在这买一身时髦的,一个男士,没有一套象样的西装不行,以后出门,会用上的,”不容分说,妞儿已付了钱,给华尔买下了。买 毕,又走向皮鞋专柜,要给华尔买一双好皮鞋,华尔不让,妞儿回头深情一笑,说:“有了好西服,没有一双好皮鞋怎么行!难道穿解放鞋!”不容分说,又买 下了,买毕,拉起华尔就走,去买领带,华尔不让,妞儿执意又买下了,“妞儿”华尔沉重地叫了,美妞儿一回头,看到了华尔严肃的脸。

“怎么,你嫌我这钱……”

华尔不等美妞儿说完,又捂住了她的嘴。

“不,不能给我买这么多了,这已够了,的确不能再买了!”

美妞儿见华尔说的很诚挚,说:“一切买齐了,就差这领带,要不了多少钱的!”华尔害怕不要又刺伤妞儿,只得答应了。

买毕,妞儿拉起华尔就向商场外走了,华尔说:“妞儿不,不,让我看还需给你买些什么!”

“我的已够了,够了!”俩人已在商场外了。

天还 早,俩人便在街上悠闲地走,到了一个广场上,绿草如茵,阳光,静静地照着绿茵,还不到中午,分外煦暖的。华尔拉了妞儿在绿茵上坐了。妞儿静静地躺在华尔怀里,仰望着蓝蓝的天,不知怎的,她感到了今天的天分外的蓝,空气分外的新鲜,世界一下分外美丽了。

华尔给美妞儿理了理头发,妞儿亲昵地望着华尔。

“华尔,今天进商场,这可也是我多年未进去过的,以前我买东西,向来只在黑店买,不敢去那地方,今天还去了。”

“为什么不敢去呢?妞儿,人都是平等的吗!勇敢地面对未来,一切是梦,大胆些,妞儿,忘却过去,就如今天一样生活,看今天多美!”

美妞儿会意地动了动,好久又才说:“可,这一切多么感谢你呀!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的,是你给我又一次生命,从歧路上走上新的生活。”

“别说了,妞儿,忘却过去,这给予你帮助你的,是我应该做的,你我还谈什么感谢呢!只要做的能让彼此幸福,也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证明我做的对,我就十分地高兴了!”

太阳,静静地照着,俩人,受着阳光的抚摸,心里无比的温暖。

到了中午,吃了饭,华尔说:“妞儿,下午到你想去的地方转,告别这个城了。”

“不,不,自从昨天起,我发现,在你的帮助下,我重做人时,我是多么厌恶这个城了,这是个肮脏的城,我不去转了。明天,就要和你去那有山有河的地方,过新的生活,我会忘掉这个城,永不回来,我不想去转了,只想休息,明天和你走!”

华尔会意了,又回到旅馆,昨天,他们举行婚礼的地方,妞儿在床上躺下了,华尔也躺在旁边,轻轻搂着美妞儿。

到黄昏出去吃了饭,又回到旅馆,重温他们的感情。

第二天,在阳光普照大地时,俩人已乘上了车,行驶在蜿蜒盘旋的山区公路上,妞儿是那么兴奋,睁大两眼,好奇地望着车窗外的连绵群山,华尔看到妞儿这么兴奋,也在心里高兴。

中午时,车在一处停下了,华尔拉着妞儿走下车。车走后,华尔指着一条黄土路对妞儿说:“看,这条路,通向这山梁,我们顺路上了梁,然后 下梁,还需走二十多里路,才能到家,妞儿,你吃得消吗?”

“这算什么,比起以往吃的非人的苦,这又算得了什么。你为我已付出那么多,为了我们以后什么,这算什么……”。

华尔感激地点点头,挎上东西,让妞儿空手走,妞儿不,说华尔一人拿不了,要自己拿一些,华尔说:“你毕竟是城里人,未过惯这生活,你拿不了,还是空着手走!”妞儿见华尔说的很诚挚,便不争执了,感激地看了华尔一眼,并排和华尔依坑洼的汽车路向山梁上走去。

华尔是较‘洋化’的山地人,但毕竟是山地人,小时在山里跌打滚爬惯了,练就了基本功。现在,不管怎么也吃得消。妞儿,的的确确是纯城里人,这么大,她还未到山里去过。一下子,这么进了山,她是吃不消,上坡,她腿打不过弯,伸直腿走惯了城里平坦街道的她,怎么走得了这路呢!走不几步,便扭了脚,一下摔在地上,发出‘哎哟’凄惨的叫声,华尔忙扔了东西,蹲下来,扶起妞儿,心疼地问:“扭坏了吗?痛吗?”

妞儿忙笑笑的起来,脸上勉强作出笑:“不痛,不痛,不要紧。”

“妞儿,跟着我,你受苦了。”华尔说,来,我背你!“

“不,华,我能行,以后日子还长,我不锻炼怎么行呢?我自己来!”说着挣开华尔,就向前走去,走了几步,还一回头,给华尔一个深情的笑,说:“看,我能行吧!”华尔看出,妞儿这是勉强走着的。

华尔赶紧跟上,美妞儿又说:“还跟不上我,我能走吧!”可话音未落,她又摔倒在地上,这一摔摔的很重。但是这下美妞儿忍住了惨叫,自己赶忙往起爬,但未爬起来。华尔又扔了东西,紧几步追上去,抱起妞儿,心疼地说:“妞儿,我背你走吧!”

“不,我行的。”妞儿仍装笑。

“妞儿,别逞能了,让我背吧!你已受了太多的苦了,我不忍心再让你跟了我还受苦。”

“华尔,你说你爱我,若是出于怜悯的话,我现在可以回去……”

“妞儿!”

“华尔,你爱我,要真正的爱,你是要帮她走出苦,而不是靠怜悯周济,这会让她感到更苦的!”

“妞儿,可,可我真的不忍心你再受苦了!”

“华尔……”妞儿与华尔紧紧抱头痛哭在一起,好久,华尔给妞儿拭去泪,说:“别哭了,别哭了。”

“不哭了,不哭了!”美妞儿笑着说,“我真没用,这苦比以前过着非人的日子来说,是什么苦呢!来,扶着我,让我走,锻炼,锻炼吧!”

“可你的脚!”

“不要紧,活动一会就会好的。”

华尔便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扶着华尔,华尔便教给妞儿,上坡,要曲腿,然后,向后蹲,一步,一步踏稳地上。妞儿练着走。一步,不对,两步,不对,三步,也不对,华尔笑了,妞儿也笑了。但走到第十步,华尔大喊一声:“对,对,十一,十二……”妞儿渐渐学会了走山里的上坡路了,会走了,妞儿对华尔笑笑,依依向梁上走去。

快上梁时,梁下上来了一辆卡车,司机认识华尔,停了车,朝华尔诡秘一笑,驾驶室内已坐满了人,华尔便把妞儿扶着,推着上了车,自己也上去了。

上车后,二人缩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华尔搂着妞儿,向她笑笑:“今天坐卡车了,以前坐过吗?”

妞儿也笑笑,说:“没坐过,今天就体验体验吧!”

大卡车,带着灰尘,向梁下驶去。黄土路坑坑洼洼的,车子颠簸的很厉害。车厢发出夸答夸答的巨响,令人毛骨悚然。两人相视不停地笑。妞儿还连连说:“真好玩,真有意思,这是在城里坐的土的人所享受不到的。”

虽这么颠,这么摇,但比起走路,还是强多了。中午时分,车子把华尔与妞儿送到地点了。车子经过华尔家所住的院子,要转个弯进沟里去装木头。华尔与妞儿下车后,对司机道了谢,车便向沟里驶去了。

下车了,妞儿看了四周峻高各种各样的山,真与华尔所讲的是一样啊!叹道:“真的呀,是人间仙境,与你讲的一样!”华尔领着妞儿,向家款款走去。

到家门口,华尔高兴地喊了一声:“大,妈,”二人迎了出来。一看,儿子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入时,挺漂亮的姑娘,短短的几天,儿子去城里就领了一个女的回来。俩老人别提多么高兴。忙说:“华娃,快,快把姑娘领到屋里。”妞儿倒也大大方方的进了屋,叫了一声:“伯父,伯母。”华尔妈高兴的不得了,忙去做饭了。华尔爸泡了水,说:“你们聊,我去帮忙做饭,”就出去了,华尔看了妞儿一眼,说:“看,脸上被灰扑的成了花脸,快洗洗,”忙倒了水,妞儿朝华尔一笑,就都洗起来,洗毕,华尔将妞儿领进了自己房间,房间里有电视机,收录机,沙发床,沙发,比较阔气的,这是农村现时发迹户的象征。华尔拉了妞儿在沙发上坐了,递了水与妞儿,妞儿细细品着,华尔说:“咱这地方,只要脑子转的快,富起来也快,就是交通不方便。哎,不知何时,交通能好一点!”华尔顿了一下,又问:“这儿一切怎么样,与你想的有差别吗?”

“几乎一样,”妞儿朝华尔笑笑说。其实妞儿这一笑是很不自然的。她却压不住心里的担忧了。她在脑子里,极快地回想华尔爸,妈的面容。华尔妈:一副典型农村妇女形象,胖胖的脸,脸上堆满笑。华尔爸,脸黑黑的,颧骨较高,目光很是坚毅。妞儿有些后怕了。凭第一感觉,他们对自己的印象是好的,是愿意的。可万一,万一他们以后知道了自己的一切该怎么办。他们还会这么对自己好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着,妞儿 的心跳的很厉害了。华尔观察出妞儿的异样了,忙问:“妞儿,你在想什么?”

“没想,没想,只是我怕,好后怕……”

“妞儿,怕什么呢?我的父母都是很和善的,很好的。莫看我大外貌那么恶,人也好,刚才不是还倒了茶。”

“我不是说他们不好,可还不知道他们答应我们的事不?”

“答应,他们一定答应,看刚才他们那么热情的!”

“可是,我……我……”

“妞儿,别担心,不会的,不会的,没人知道的。不要紧,不要紧。就是知道了,我也会向他们解释清楚我心中所想的一切,让他们屈服我,理解我,尊重我的感情。”

“不,他们不会理解你的!”

“万一,万一他们逼迫我,想拆散我们,我们就去单位上……”

妞儿还要说什么,华尔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老天会同情我们的爱情的,给我们一条路,天无绝人之路。但不管怎么,请你相信我的感情。只要有我在,就有你在。忘掉过去吧!别怕,别怕,忘却过去,勇敢地生活啊!”

妞儿感激地看了华尔一眼,点了点头。

厨房里,老俩口可忙乎开了。华尔妈打鸡蛋,取肉,洗了煮。华尔爸燃火,准备山里好吃的,欢迎这位姑娘,华尔妈忍不住的高兴,连连对华尔爸说:“咱华娃还行,出一次门就回来带了一个姑娘回来,我看这姑娘和华尔挺好的。”

“是呀,是呀!”华尔爸高兴地答。

“姑娘就是化妆的太浓了,脸上老气点,皱纹多,粉打的重,其余的都好。配咱华娃都行,哎!城里人吗!是应该打扮打扮的。只不知姑娘啥家庭,到这山里,人家愿意吗?”

“管它啥家庭,现在家也管不了这些开化的年青人,女娃都能跟咱华娃到山里来,证明是愿意咱华娃。她就是省长的家庭,省长又咋地!”

“这也是的!”华尔妈掩不住地笑,“只是,若跟了咱华仔,咱也决不要她吃苦的,咱家有这样子,咱种地平地,光那板栗园,木耳,香菇,我们已吃不完的,还能亏待了她。”

“是的,是的!”

“哎呀!你快烧火,别光顾乐呵,姑娘便已饿了,生气了,可不跟华娃了。”

“哈哈哈!”俩人发出悦心的欢笑,接着,厨房里就飘出阵阵香味,劈劈叭叭地炒着菜了。

这时,村上一些消息灵通的人,一下涌到门前,要看华尔带回的‘洋’姑娘。华尔爸妈忙招呼众人,说是领回了一个城里姑娘。这伙人便咋舌“啧啧啧”华娃还是行,难怪在咱乡下不找媳妇,是看不上咱农村姑娘。这下,出去就找了个城里的!啧!啧!

华尔爸,妈抑不住一脸的骄傲。为华娃,也为自己,儿子找了个城里老婆,给自己脸上争了光。

这伙人便喊着要见见这‘洋’姑娘了。华尔爸,妈说在房里,去给华娃说。

“噢!还金屋藏娇呀!”这伙人说起了俏皮话,哈哈笑了。

华尔妈去叫儿子,悄悄说了,儿子让她先出去,关了门,妞儿问:“什么事?”

“村里人知道我带了一个‘洋’姑娘回来,要见你。”

听后,妞儿久久地望着华尔,说:“见吗?怎么办?”

“这么的,村上人也很热情,迟早总要见的,出去见一下,拿上糖果,撒一点,”妞儿沉沉点点头,开了门,和华尔一道出去了。

“华娃,你行呀!出去才这么几天,就领了一个姑娘回来!”

“华娃,领了姑娘回来要发糖。”

“华娃,还要发烟。”

“领 城里姑娘,可不要认不得我们了。”

……………………

人们一连串地起着哄喊着,华尔微笑地面向众人,说:“糖,烟,就撒给大家。”

人群平静了下来,拥在门口,贪婪地看着妞儿。

“给,撒糖了!”华尔高兴地喊,妞儿便笑着把糖撒给大家,大把大把地撒,人们忘了拣糖,还是那么贪婪地看着妞儿,白皙的脸,弯弯的眉毛,明亮的眸子,苗条的身段。妞儿一下被看羞了,扔下糖袋就进了房,华尔拣起袋子,喊:“吃糖,吃糖喽!”

撒完糖,华尔又拆开了烟,大把撒着。一时人们才知道低下头,纷纷去地上找糖,找烟,一下,你争我抢,你踩了我的脚,我踩了你的手。你推我,我搡你,搅成一团,真是好不热闹。

抢完烟,糖,抽着这烟,感到分外芳香。吃起这糖,感到甜的润心。有的嚷开了:“姑娘呢,害了羞躲了。”华尔害怕人们涌进房子,妞儿会一下受不了山里人这粗野,说:“我们已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已累了,要歇了,反正以后经常在一块,见面时间多,对不起大家了,以后见面吧!”

华尔爸妈放下厨房里的活,来看热闹,见此情景,好不热闹,心中万分高兴。一直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此时,见此,也插了话:“是呀,是呀!人家城里姑娘,到咱山里来,又走了大半天,累了,让歇着吧!反正以后经常见面。”

众人见此,虽意犹未尽,但也不得不陆续走了。有的吃着烟,有的口中含着糖,在谝这姑娘了。有的说姑娘这漂亮,有的说姑娘那漂亮;有的说有风度,也的说有气质。比农村姑娘就不一样,便羡慕华尔,这小子真的有眼力,也有能力,不要农村的,要城里的,城里的就是好!发誓以后也要找一个。

众人走后,老俩口,进了厨房,哎呀!饭全烧糊了,糟了!便倒了,又赶忙重新做起来。一时,刀切肉的噌噌声,火的剥剥剥声,和着香味,一齐厨房里传出,一派喜庆相。

房里,关了门,妞儿和华尔又坐在一起,妞儿捂着脸,一副害羞相,脸一直红到脖根,华尔想把妞儿头抬起,可妞儿伏着一动不动,又有一种胆怯卑鄙感。

“怎么了,妞儿!”华尔关切地问。好久妞儿才答:“我怕,华尔,我真的好害怕,我受不了了,我怕这种场合,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华,还是赶紧走吧!要是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会嗤笑你,使你抬不起头,也失掉一切,会毁了你。华尔,真的,我好怕,怕这种场合,我也不配这种场合。配在这种场合,和你一块出现在热情众人面前的,是另外一个好女人……”说完,妞儿哭了,“妞儿,妞儿!”华尔一下伏在妞儿的身上,紧紧搂住妞儿。难过地说:“妞儿,别怕,别怕,他们不知道,不会知道的,你忘掉一切吧!忘掉吧!当没那事,真的,记住以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人们,给玉上涂上了污点,虽有时,一时能掩住玉的纯洁,但他不会永远掩住的,因玉本身是好的纯洁的啊!妞儿,相信我,走出往日的误区,重新走向生活,一切过去的都无关紧要,你还是好的,纯洁的,拥有人类的一切的。妞儿,他们不会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无所谓,相信我的爱,只要有我在,就有你在,我要让人们理解我们的爱。”

“华尔,他们不会理解的,在大都市里,有文化知识的人都比理解,甚至卑视,更何况在这偏僻,闭塞又封建的农村狭小天地。他们不会理解的,反而会指点的更凶,使你抬不起头来。华,你不能毁了你,我们以前的婚约还未公布,也未法律保护,还来得及。”“愿这么毁自己,而无怨无悔,相信我,哪怕这全世界没人理解,只要我们彼此理解,就谁也分不开……!”

华尔更紧地搂着妞儿,好像怕她马上会从自己身边跑掉一样,紧紧地搂着。心铿锵地跳动着,响声是那么真切。妞儿听到了,心里倍受感动,老实说,处在此时的她已不知该咋办了。

好一会儿,华尔说:“妞儿,洗洗脸,要开饭了。”妞儿方抬起头,华尔轻轻地给她拭去泪,心里好难受,忍不住自己也哭了出来。但他马上止住,又安慰妞儿道:“妞儿,相信我,勇敢生活吧!明天会幸福的!”妞儿睁大眼睛,深深的,久久的望着华尔,华尔从中受到更大的激动,禁不住,又拥住妞儿,把脸帖在妞儿脸上,静静体味这苦难中的情感。

华尔给倒了水,取了毛巾,说:“快洗脸吧!”温情一笑,“我去厨房看看,你饿了大半天了。”

华尔 到了厨房里,菜已烧好了,华尔妈见华来了,说:“赶快端菜,都饿了半天了,”华尔便端起菜盘到了房里,妞儿洗毕了。华尔说:“吃饭了。”妞儿微微一笑,点点头,忙跟了出来,去帮忙端菜,华尔向她微微一笑。

妞儿要端,华尔妈不让,连忙说:“烫人的很,你不端,小心烫了手,让华娃端,让华娃端……”妞儿也只好缩了手,去拿了筷子,和华尔一块到了房间里,妞儿摆开了筷子。

摆好了,就开饭了。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华尔打开了一只红色的灯,房里便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处于喜庆中。

花儿要去取酒,妞儿不让,说她不喝酒的,什么酒也不喝。于是,华尔和他爸对面坐,妞儿和华尔妈对面坐,四人脸上带着笑,融洽地坐着。

桌上的菜,有洋芋丝炒瘦肉,炒鸡蛋,木耳炒肉,香菇炒肉,一些农村平常的菜,吃饭时,华尔妈一个劲把菜往妞儿碗里夹,连连说:“农村就这条件,没有城里的新鲜菜,委屈了……”妞儿连忙说,“那里,那里,这一切都好,”华尔爸不好意思来,一个劲儿劝妞儿自己夹菜,妞儿便也动筷子夹一小摄,华尔妈不时给妞儿夹一筷子菜,妞儿连忙说:“菜太多了,太多了,吃不下了,”末了,还是高兴地接了。

饭间,华妈问姑娘叫啥。

“妞儿,”华尔代答道。

“噢,好 好听哟!”华尔妈又绕道问妞儿是那的,家里的情况,妞儿高兴的脸一下沉下来,向华尔射去深深的目光。华尔立刻对母亲道:“是省城的,家里有爸妈过的好,详细的以后说,”华尔这么给搪塞过去,华尔妈只笑笑,不言语了。

妞儿的心咚咚直跳,虽华尔把这一切掩过去了,她几天的了解,知道华尔对她是真诚的,可是,华尔这掩饰,丝毫没让妞儿感到欣慰,轻松,反而心里异常地难过,心如刀子刺了般地疼,她好想,一口气把自己的一切,如那晚告诉华尔那样,说给他们。妞儿知道,这么,他们立刻会翻脸,赶走她的,那么,她会毫不留恋地走的,刚强地走的,洒脱地走的,反正一切已明了,她受过的卑视已太多了,无所谓了,坦然地走,到城里继续这种生活。而现在,只能与作贱一般地靠欺瞒生活,虽能得到人们对她友好地亲热地对待,可她心里难受,不踏实,感到欺骗了别人。而这种作贱的生活,会长久吗,终究一天,会有人知道的啊!

这时,妞儿看到华尔投来的真挚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满着火热的激情,似在重复说着那几句他出自心里的久久重复说给她的话。妞儿低下头,在心里说:“华尔,这会害了你,真的!”又害怕引起华尔父母的怀疑,赶快抬起头继续拔饭。

饭毕,夜已深了,华尔爸妈去房里睡了,华尔让妞儿睡在了自己房里,由于一切还不能向父母公开,也不敢公开,便去了另一间房子睡了,临睡前,华尔给了妞儿一个吻,说:“累了吧!早点睡,别有什么思想顾虑,一切都会很好的!”

十一

华尔轻轻带上门走后,妞儿灭了灯,睁大两眼,静静地躺在床上,眼前是魁黑的一团,心中越发慌了,她又想到了刚才那热闹的场面,她知道这些人是把自己当成了华尔的新娘子,来庆贺凑兴的,若在这场面,有人,哪怕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一切,妞儿虽不是农村人向来未在农村生活过,但通过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知道山里人粗俗,野蛮,封建,她深深知道,这么,这群高兴的人会马上一反常这热情,而是哄笑或嘲讽:华尔哎,找了个婊子。或嘲自己死死地盯着,连喊:婊子,婊子。是不会留一点情面的。不过,自己已受过多少非人的辱骂,受过多少人的耻笑卑视的眼光……她马上可以走。留下华尔,华尔一生都会被人讥笑,抬不起头来:华尔哎!还领了个婊子,把婊子当新娘子,老婆,那么华尔以后的一切一切会全死了。他曾是多么好的人啊!这下不被自己毁了……想到这,妞儿多么想留下来,穿上鞋,打开门,轻轻出去,悄悄的走,回到一个不会被华尔再遇上的角落。可是,她马上想到连日来华尔对自己所说的一切话,对自己各方面的举动,妞儿知道华尔对她是真诚的,若明晨起来,不见了自己,华尔会多么痛苦多么难受啊!然后会如疯子一样,四处找寻自己,若找不到,真不敢想他会怎样的。这么,妞儿又不忍心去伤害华尔这颗真挚的心走不下去了。华尔对自己太好了,世上,现在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理解自己,原谅自己,又深深爱上自己的人了。怎么办?妞儿处于两难中了,仍那苦涩而又甘甜的泪水,如水样地流,打湿了面颊。痛苦中在心里喃喃道:若人生,没有以前的污点,一切该多好啊!父亲的面容,以及那第一次侵占她处子身子那人的面容,又深深地印上脑子,她好恨,好恨,若他们此时在眼前,她会杀了他们的……!而后来好多好多陌生的在她身上发泄兽欲人的面容,又重叠在一起,向她狂笑着,向她压来,妞儿受不了了,她好恨,好想将他们统统,统统杀死……慢慢的,慢慢的,这些人狰狞的面容消失了,出现一个脸白皙,羞怯的小伙子,长着浓浓的眉毛,一双眼亮的,充满憧憬的眼睛,在自己身边,把一切柔情,以及对世界美好的全部幻想,全寄托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轻轻抱起,走向那有山,有绿色,有鲜花的纯洁世界里,把一颗火热的真诚的心给了她……她怕敢要,她害怕,但是这小伙子,一把抓出了自己的心,给了她,就倒在了山间的绿茵上,望着她痴情地微微笑着,说:“忘却过去吧!现在,你很纯洁……这是个纯洁的地方,我爱你……”妞儿笑了,慢慢的,慢慢的,止不住倒在了这深厚的爱的臂弯里。

当晨曦撒进室内的时候,妞儿醒来了,伸了一下懒腰,睁大眼睛,看看四周时,知道自己还是在这地方。她想起了昨夜的思绪,不免沉思起来:我没走,是对呢,还是错?!我该怎么办?我的命好苦呀!妞儿不禁又挽面流出了几滴清泪。可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华尔那粗蛮的,带有山里土音而分外热情诚挚的话语,相信我,只要有我在,就有你生活的地方。家里万一知道后不该呆了,我们到单位上去……!华尔那清新的脸,在眼前微笑,好诚挚。妞儿抬起头,拭了泪,匆匆起床。

华尔,华尔的父母早起来了,华尔爸妈,依然乐呵呵地去了灶间,弄好吃的了。华尔也怕父母刨根问妞儿的情况了,一问,自己心里也发跳,便不与父母呆一块,洗了脸后,手插在兜里,靠在门方上,望着碧蓝的天,而发呆。此刻,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撒出明媚的光辉,给一碧千倾的山,增添了绚丽的色彩。

这时,他的母亲喊他,华尔心一跳,但还是过了去,她的母亲说:“去杀一只鸡,城里人稀奇这。”

父亲也说:“要好好招待,可不能怠慢人家。”

听是这,华尔砰砰的心定下了,心里兴奋激动的很,狠不能向父母说出世界上所有的感谢话来,便打开鸡笼,让鸡出来,一个大公鸡还没叫出来,已被华尔擒住了。在明媚的夏日晨中,鸡为了他们的爱牺牲了生命,那殷红的血,滴在门前坎儿石头上,分外明晰,这也算是做为华尔与妞儿爱情的印证吧!

华尔倒了滚水,正在给鸡拔毛,对华尔一笑,说:“杀鸡干嘛?”

“给你吃,我妈我爸要好好招待你哩!”华尔俏皮地说。

妞儿没说什么,而是沉默着脸,蹲下身来帮忙拔。华尔说:“你拔不了,你看着就是,这太脏,到以后过惯了这生活再拔吧!”

“过惯这生活!”妞儿心里又一怔,过惯?自己能到过惯的时候吗?她好后怕,心里一阵难过。华尔一下瞥出了,忙停下拔鸡毛,紧盯了妞儿一会儿,低声说:“妞儿,你怎么老走不出昨日呢?忘了一切吧!别担心什么,一切没事,会很快好起来的,相信我!”紧紧地把手放到妞儿手上,“应该高兴啊!真的,别顾虑什么了,这本不是你的过错,走出了昨日,重新生活,你还是好的!相信我,记住我所说的一切话。”华尔久久地望着妞儿,妞儿点点头,禁不住滴了热泪,心里升起一阵强似一阵的温暖。

“看,这山里的朝阳多美,多绚丽,多清新!”华尔指着山头说,“这是新生活啊!”妞儿笑笑地点点头。

“今天,天气很好,一会饭毕了,我们去村上各家转转吧!他们都很稀奇你!”

妞儿听了一怔,吃惊地张大嘴,两眼恐惧地望着华尔。

“妞儿,勇敢地生活吧!没事的,这山里人很好!真的,相信我,我俩一块去!”华尔轻抚着妞儿的手,妞儿感到一阵温热,也看到华尔诚挚的目光,点了点头,很是沉重。

“华尔,华尔,妞儿起来了吧!让来洗脸!”华尔妈在爽快地喊了。

“快去,洗脸去!”华尔亲昵地说,妞儿与华尔相视,深情一笑,洗脸去了,华尔又开始拔鸡毛了。

华尔深深感到,妞儿被人伤害的太深了,思想很难转过弯来,他要开导妞儿,让她勇敢生活,摆脱担忧。

妞儿洗毕脸出来,华尔已拔好了鸡,拿上要去门前河里开膛,笑笑地问妞儿:“去吗?”

“去!”妞儿笑笑的,跟了华尔,径向门前河边走去。

太阳已晒圆了,普照着大地,那么煦暖,河边长满着青青的草,水在绿草中缓缓流淌,华尔可以看出,妞儿到这来,首先这么高兴了,两手,不停地在水面拍打着水花,还拣起石子,轻轻投入水中,吓的鱼儿,四散逃开,妞儿便咯咯咯开怀地大笑起来,那银铃般的声音和着水流的声音,格外富有韵味了。华尔忘了手中欲开腔的鸡,看着妞儿兴奋的样子,也止不住地高兴,柔情地对妞儿说:“你这么爱这河,爱这水,以后我们天天来河边好吗?”

“好啊!”妞儿很高兴地说。顿了一会,脸又忧愁起来,道:“但是,我怕,怕敢想以后。”

“真的,妞儿会没事的,相信我,上帝也会支持同情我们这爱的,我们会幸福的!”握住妞儿的手,妞儿朝华尔笑,抽出手,拾起一块石片,在水面上打出一连串跳动的水漂来,她出神地凝眸呆望着……

早饭是丰盛的,气氛也很热烈,华尔妈和华尔爸把鸡肉尽往妞儿碗来夹,妞儿也给二人回夹,每人都乐的不得了。

饭毕,华尔和妞儿回到房里,华尔便对妞儿说:“去村上各家转转了,这是村里的礼节,大凡村上人领了女朋友回来,都要去村上转转,各家走走,要不人家会谈闲,说你傲,看不起人,以后怎么和人家相处,今天去转,不为别的,只是认识认识,高兴高兴。妞儿因担忧,面有难色了,华尔苦苦相劝。妞儿才终于答应了,想反正已走到这步,也就豁出去。若有人知道她的一切,那么为华尔说些话,他会独受着人们的谩骂与嘲笑走的,走的很安然,哪怕以前华尔对她再好,这么了,她也不会留下的,他一切无所谓,可华尔会受不了这些言语,他是一个有前途的人,是一个受人尊重的人,不能因自己毁了他的一切,想着,妞儿望了华尔一眼,华尔也看看她,脸上带着笑,眸子里满含鼓励。妞儿也就忐忑不安地跟着走了。

十二

这里,山连着山,夹峙出一条沟,沟里较宽敞的地方,便有人家居住,华尔便居住在这沟里一个叫两河村的地方。因这村子是在两个沟的沟口,两沟里流出的水在此汇合,村子因此而得名的。这是一个较宽敞的地方,形状如一个葫芦,四周环山,成为一个小坝子,便自然地成了一个村。

要去外边的世界,要从右边的沟进去,一个坑洼的车行卡车的土路,通向外边。步行,不停地走二个多小时,左拐右绕,便在峰回路转中到一个岭翻过去就出去了,乡政府便在这沟里的。

华尔与妞儿,那次便是从这路回来的,幸遇上一辆大卡车,把他们送到了两河村。

左边的沟,叫夹皮沟,是由两个队,组成了一个村叫夹皮村。

这两沟加两河村,便成为一个乡,叫沙坝乡。

两河村,因地势得天独厚,别的不说,消息很灵通。两沟的人常到两河村来,一来,两河村有两只“喇叭”便会告之他们消息,这在后边表述了,一走,便把这消息带走,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传的,坏事传的就格外快,这里的人不是有谚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华尔这下领了城里姑娘回来,在两河村是引起了轰动。沟里的人也知道,只点点头,想:噢,找了一个城里的,但也没多大新异感,城里的农村的不都是人吗!没什么的!加上华尔家境好,找城里就应该的吗?于是只盼望,到二人结婚了,好去喝喜酒,也不怎么议论。

两河村象一个葫芦,被分成了三瓣。从乡政府那沟里流下的水,从葫芦底部左边沿,流到葫芦颈,右边从夹皮沟里流出的水,从葫芦底的右边沿,流到葫芦颈与那一条河交汇,形成一股向东流去,把葫芦颈上半部,分成了两半。这么,两河村,便分成了三瓣。葫芦上部,右边,无人住,是一片田畴。左边,住着一户户的人家。华尔便住在这一片。葫芦底部,是一个整块,也住着人家。坑洼的土路,便从这经过,进夹皮沟的。

这两块住有人家的地方,有公路经过的叫北岸子,那边叫东岸子,北岸子去东岸子要过一条河,东岸子到北岸子去也要过这条河。

山里景美,可正如居室有香久闻不知其香,人们天天见这些景,也乏了,也不觉什么特殊之处。这么,山里是沉寂的,寂寞的。可在两河村这地方,北岸子人则不同,使两河村改掉了沉寂,是沾了北岸子人的光。一条路,虽坑洼,但夹皮沟里木村多,来来往往的车也颇有一些。有的车来,爱在那停,于是,他们带来了外边的信息,也把两河村的信息带回去。这么,北岸子人就是活跃的了,常常到东岸子去告之新信息,也把东岸子的信息打听到,让人带走。若村里有些事,东岸子人怕传说出去的,可北岸子的人早已传出去了了,一问是谁传的,这么快的嘴,都要说是丽娃子,要么说兔娃子。

丽娃子,兔娃子不用说是这两河村人,都住在北岸子,丽娃子住在夹皮沟口路转角处,兔娃子住在去乡政府路的转角处。

由于两人这得天独厚的地势,一切他们“先知”,这么,村人便称二人为两河村的喇叭,一个为男中音,一个是女高音。

丽娃子二十六七岁,白净净的脸,薄薄的嘴唇,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颇有风韵。丽娃子也许这快嘴是在姑娘时养的吧!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还耳尖嘴快。村上或沟里有什么好事,与她和的好的人,她会干干巴巴说几句,到与她和的好的人,她会绘声绘色说一大堆话,有了什么坏消息,又与她又什么关系的人,她会大喊大叫,满村子都能听到。在北岸子喊了又到东岸子,在那边说够了又回北岸子。她又这些毛病,婆婆不喜欢,便把她分了出来,男人呢,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也不敢得罪女人,因以他的相貌,找上丽娃这女人,已知足了,若还与丽娃闹矛盾,说不准丽娃会跑了的。

兔娃子呢!因有讨好买乖,在背后说人话,一天懒散混日子的坏习惯,被家人分了出去,只有一间屋,屋里一张大床,几口破柜,中间用木板间了,外边是个灶,一切仅此。分出来了,他一天也怕做什么,有时,冬天了衣服线缝还大洞小洞的,夏天了,穿着半截拖鞋,往往吃了上顿不吃下顿怎么办,一天,只是耳朵长,又找一些消息,东说西说混日子。

两人传话的风格,丽娃子是大喊大叫各处奔走,嚷叫,兔娃子是一去,坐在人家不走,慢慢往出抖。或在丽娃子喊过后,他吹阳火。这么,丽娃子是女高音,兔娃子是男中音当之无愧,前进村为二人编有一段顺口溜:

两河村有两才子

一天玩着没事事

只会打听消息子

好人好事他们怕说

害怕为人扬名无他们的事

坏人坏事说的欢

一扬就是沙坝村一片天

 

不过这么做也对

针针时弊树新风

诸乡亲

诸村民

劝你莫做坏事子

两个喇叭知道了

一前一后撕下能动脸皮子

…………

………………

这里边说的坏事,是什么概念呢?那就是不合两河村人意愿的一切事啊!

十三

华尔领着妞儿过了河,过河时,妞儿不知昨天怎么过去的,今天过,心里好慌,华尔过了一半,回头见妞儿还站在河边,只好不回了去,拉着妞儿小心过了河。华尔感到妞儿的手那么凉,似在颤抖。

“没事的!妞儿,别担心,别担心!”妞儿点点头,但华尔还是看到,妞儿的头看似很沉重的,脸显得分外紧张,很苍白。华尔看到也不禁难过起来。华尔眼前不禁出现了上学时活蹦乱跳,对人生充满幻想憧憬的妞儿来,可突然一双黑手伸向妞儿。一下,华尔的双眼射出坚毅的目光,使他本清瘦的脸变白了,牙帮骨咬得格格响,在心里默念到:若当时,我亲眼见到这场面,我要杀死这人,宁愿当个杀人犯。

妞儿,可怜的妞儿,被人伤的太深了,太深了。

华尔带着妞儿,穿过田间的小路,玉米长的苍苍郁郁的,充满着馨香,出了玉米林,便到兔娃子家了。

即将进兔娃子家门的一刻,华尔反身要给兔娃子介绍妞儿,扭头,看到妞儿格外,脸成了死灰色,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目光,腿不住地发抖。

“没事的,真的!”华尔便拉住妞儿,向兔娃屋里走去。兔娃子正在吃饭,可能一人过惯了懒散的生活,起的迟,才吃饭,见了华尔忙放了碗,要让华尔吃饭,华尔忙找了烟,递给他,让他不用舀,并转身对妞儿说:“进来。”可这一刻,华尔看到妞儿紧的神情不见了,脸红晕了些,也不怎么发抖了,自自然然地进来。兔娃子昨天其实已见过了妞儿,去要烟要糖喊的最凶的是他呢!丽娃子咋也在,闹的最凶的也有她的份。回来后,两喇叭早已淡淡的广播了。现在,沙坝乡人已知道华尔领了洋媳妇回来,只等那一天去喝喜酒。

因见过,兔娃子也不怎么吃惊了,忙让俩人坐了。若华尔一人,兔娃子会说好多俏皮话的,但有妞儿,半天只说出一句:华仔,一大早来,是给我介绍介绍女友的吧!还是再来散烟散糖的,你行呀!出去才几天,便领一个回来,我还光棍一条呢?

华尔笑笑,妞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华尔说:“女友嘛,是城里的,别的不多介绍了,来只是让认识认识就可以了,要糖要烟有,便散给了兔娃子。兔娃要四支,华尔说到结婚那天给四支,现在只有两支。兔娃说这也行,一人两只,华尔也笑笑的给了。糖也给了四颗,兔娃子把糖放到嘴里,咬的格蹦蹦直响。笑道:城里的女友到底不一样,这糖甜多了,咋了,炸舌,妞儿脸一下红到脖根。

要了烟糖,兔娃子吃了糖,把糖别到耳后,又去端起放下的糊汤碗,一 筷子夹起一大团,往嘴里塞。

华尔便给兔娃笑聊了一些话,妞儿也红了脸说,要兔娃以后关照。兔娃子一阵激动,笑说:“那当然,那当然。”

华尔就这么依次转了几家,人们早已听说此事,只是有的昨见过妞儿,有的没见。见了的,再仔细瞧瞧,没见的,瞧了又瞧,去细细品味妞儿长的如何美,如何美,白呀!只羡慕华尔找了个好媳妇。

华尔与妞儿照例给了人家烟,糖,都吃得甜滋滋,抽的香喷喷的。

别的不说,只单说到了丽娃子家,丽娃子昨天已见过的,便大加惊叹道:“哟,华尔,你找了一个好漂亮的城里女友,快屋里坐,屋里坐!”忙去泡了茶,忙大喊她丈夫来看华尔领了一个好看的女友。他本昨也看过,便又来再看一遍。水端上来时,丽娃子说:“你找个洋朋友,让我们村里人都沾了光,感到这是好地方,能引来城里女子。我把这说给了夹皮沟的人,他们羡慕的不得了!”丽娃顿了一下,说:“华尔,我给你做了广告宣传,可要给糖吃,给烟抽吧!我不会,免了!”华尔笑说:“应当,应当, ”也就笑笑的给了。

今天,去村上转,可苦了妞儿。每到一家门前,都与刚从华尔家出来,将去兔娃子家以前一样:紧张,脸苍白,害怕,腿发抖。一直到转完村子最后一家,人们都对华尔羡慕,对她热情,她才放了心,担忧的心放了下来。

妞儿这紧张,华尔是一个劲鼓励,不要紧,没事的,记住我以前的话,勇敢生活,一遍遍地说,可不管用,妞儿 怕,怕所担心的发生,直到最后一家,她才彻底地放了心,自己担心是多余的。

回到华尔家时,不免多看了华尔几眼。又回首望望碧绿的群山,绿树掩映的村庄,憧憬着美好幸福的生活了。

啊!妞儿终于敢想幸福了,那过去的一切,已经远去。她发誓,要忘却过去,勇敢生活,重新做人,做一个真正的人,走上幸福人生之路。

十四

这以后,妞儿的心安了下来,紧张,恐惧担忧及一切的一切全过去了没了,而变得随和起来,把华尔爸和华尔妈伯父去伯父来叫个不停,声音甜甜的,华尔妈与华尔爸好高兴。

妞儿也渐渐熟悉了适应了山里的生活,每日的饭食她要 做,华尔妈说:“这怎么能行,你是客这怎么行!”华尔爸也不赞同,妞儿便难为情地看着华尔,眸子里流出深情。华尔便笑笑说:“爸,妈,让她干吧!以后日子长呢,你俩老能做一辈子!”妞儿低下了头,脸红了,华尔妈抿嘴笑,华尔爸嘿嘿笑了。

这么,妞儿便做起了一些家务活。

华尔家虽不错,可毕竟是农家,这夏天的忙季里,他家种的还是有粮食,虽不与别人种到山上,平地是种了好几亩,麦子虽已收回了,并打了,但一大早要晒。地里的玉米,各种粮食该薅草的要薅。

正午天热晒人,一大早要去地里干活,妞儿便就一大早起了床,起床以后烧水,做饭,苦虽是苦,但她想到以后的日子,和华尔在一起,她感到心里还甜滋滋的!

到他们起来后,妞儿已烧好了水,让他们洗脸,又端上饭,华尔爸和华尔妈看到眼里喜到心里。华尔也高兴妞儿有这么大的改变。可心里很心疼妞儿,到父母出去了,说:“妞儿,到这你受苦了!”

“你为我已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我这算什么,比起以前这算啥。”华尔深情地看了妞儿一眼,说:“若吃不消,就别这么了!”

“不,能行的,人干啥不是锻炼出来的吗?人不苦哪有甜,再受这苦,我感到值得……”华尔感动地拉起妞儿的手,感到那么温暖。

饭毕。

华尔和他爸去地里薅草了。

妞儿和华尔妈留在家里,要晒麦子。华尔妈找了头,就去屋里一个大腰盆里铲麦子晒,妞儿见了,忙去要 干,华尔妈不让,说:“这怎么行,你是城里人,没干过这,干不了的!”妞儿不,夺过斗就往外提,妞儿是没干过这活,很是别扭,但她很小心的,使出全身劲儿,把麦子提出去倒在铺在地上的席上,拿了斗,又回来,说:“伯母,看我有劲儿能干的!”华尔妈不让干,说干不了,拗不过妞儿,妞儿又提了一斗出去了。连提了四五斗,到第六斗时,妞儿已感到浑身出虚汗了,但她还是咬牙,提出去,一定要提出去,她想:这是新日子的开始,不受点苦能行?!就强勉提过了门坎,可下了坎儿,去场里去时,终因没干过重活,这一下干的太猛,一下双腿感到无力,头昏,就连人带斗从坎儿上跌了下去。妞儿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可吓坏了华尔妈,去拉,一个人拉不动,去喊别人,这阵差不多都上山了,有的只是老的和小的没力气,便脸色煞白急急忙忙过了河,向河那边的田畴里跑去。到地里,华尔爸和华尔已薅了好大一片草,正在地头歇气。华尔见母亲慌张跑来,心一惊,问:“妈,怎么了?”

“妞儿,妞儿……”

“妞儿怎么了?”华尔惊出一身 冷汗,提着心问。

“妞儿……摔坏了。”

“啊!”华尔拔腿就往回跑,穿过玉米林,玉米叶子划破了他的手,他的脸,他全然不知,飞快冲过了河,向家跑,在门前坎儿下,华尔是见到躺在地下,脸色死灰的妞儿,忙把她抱起来,进房里,轻轻放在床上。

从两河村上乡上八里路,全是坑洼的泥土路,且是缓上坡的,一般人能骑车子上去。华尔一骑上去,便拼命地蹲。那么陡的一个个坡儿,平素向来没蹲上去的他,这下顺溜上去了。直挣得他眼冒金星,但眼里一出现妞儿死灰的脸,他便越发焦急,狠命地蹲。由于跑的过快,一个 石头一挺,车子翻了,华尔也忘了痛疼,扶起车子,骑上又走。

一口气到了乡医院,找到一位医生,华尔急忙说:“我家里有病人,烦你去治一下。”

医生认识华尔,要华尔说一下病情,华尔说不上,只说是摔了,下去先看,需要什么别的东西他会又上来取,不由医生纷说,把医生拉上自行车,带着,飞一般直奔两河村。

华尔带着一心的焦急把医生领回家时,妞儿已坐在床上了,华尔妈坐在床边,华尔爸站在旁边,华尔妈在给妞儿喂着水,华尔爸看到妞儿醒来,露出了慰笑。

“妞儿,你醒了,可把我吓坏了!”华尔忙伏在床边,亲昵地看着妞儿。

“他大,快让医生坐。”华尔妈对华尔爸说。

医生说不坐,不坐。便走近看了看妞儿,说:“是累的过度了,歇歇就好了,没大事的!”顿了一下,笑笑说:“这是华仔领的未过门的媳妇吧!看他对这姑娘多好,累的满头大汗上去接我。到时,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哟!人没事了,我有事也就走了。”医生说着迈步欲出去了。

华尔这才想起医生,忙起来,对医生说:“我送你。”

“不用,不用送了。”

“这可把你麻烦了。”

“没事的,没事的。”

华尔把医生送到门外,给钱,医生变了脸,一会又俏皮地说:“小宝贝已好了,快收起钱去陪小宝贝吧!你还是行,找了个洋姑娘。”便笑笑的走了。

回到房里,华尔急忙问妞儿哪摔坏没有,捋起袖子一看,有几处擦破了,幸未伤骨,血渗渗的,疼的不得了,医生已走了,怎办,华尔又要去乡医院,妞儿说:“不去了,不去了,不要紧的,华尔妈倒从家里找到了以前买的治跌打损伤的药,细细地给妞儿用了。

妞儿这,也的确是劳累过度所致。由于是城里姑娘,未干过重活,第一次干,又干得急,累昏了,摔了。刚躺一会,已基本恢复正常了。灰白的 脸,渐渐泛起红晕,呼吸渐渐平稳了,呆滞的眼睛,也活泛了起来。左看看,右盯盯,然后深情地盯着华尔。妞儿感到失却多年,不被人体贴关照过的温暖又升腾在心中。那是母亲在时才有的,多少年了啊!妞儿的心潮乎乎的,眼里不禁也潮乎乎的!这是被爱所感动的。

十五

“以后,你只要给做饭就行了,千万别再做重活。”华尔对妞儿说。

“这是新的生活的开端,不受点苦怎么能行,再说这苦再苦我愿受。”妞儿说。

“可,再苦也不能苦了身子,要不,我就对不起你。”

“华……”妞儿低低地哭,在这爱的温暖下,她的心扉被温热了。

“妞儿,别这样,别这样。”华尔温存地抱着妞儿。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妞儿完全融合到这家庭中了,手脚勤快,善操家务,使华尔妈省去了不少心。华尔妈看到儿子找回了这么好一位姑娘,别提打心眼里高兴,喜欢。华尔爸也高兴的不行,但男人毕竟心粗缺少温存,便在木耳卖了之后,去买了几件好衣服,给妞儿穿。妞儿当时很不好意思要,华尔妈说:“收下,收下……”妞儿看了华尔一眼,华尔也看着她在笑,意思要她收,“谢谢伯父!”妞儿红了脸羞怯地叫了一声。这感情或多或少带有怜悯的话,现在全没有了,而是尊重,理解的爱,爱妞儿 的温存,勤快等一切一切他感觉到,可说不出的各方面,反正,妞儿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心动,而妞儿也打心眼里爱上华尔,华尔理解,尊重她,世界上,怕再也找不出华尔这么好对她的人了。

在干完一天活后,华尔会与妞儿去河边,看哗哗流淌的河水,在河边碧绿的草地上诉说情话,憧憬着以后的日子,华尔去上班了,妞儿在家操持家务。每星期天,华尔回来,以后,让妞儿给生个宝宝,儿女都一样,男的叫华华,女儿叫华花。华尔说的很动情,似看到华花或华花已在眼前跳了。妞儿很是害羞,低着头,脸上出现红晕,是那么幸福的红晕。

或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河畔的小路上,听淙淙的流水声,看千山一碧,嗅路边野花和草艾的馨香,看射来的淡淡的夕阳七彩的光,低低呢喃,憧憬着未来。

丽娃子,兔娃子,早已把两人这形影不离的情形说出去了,一时,轰动了山里,但很快 又平息习以为常了:城里人讲这,这叫恋爱,不象山里人说老婆,要找媒人,先订婚,再结婚,便羡慕华尔与妞儿。

华尔也带上妞儿,随便去各家转,妞儿也乐蹦地 跟着华尔,该叫长辈的叫长辈,该称晚辈的叫 晚辈,同辈的同辈相称。与村人,妞儿很快熟悉了,村里人都对他们好,妞儿也很自然地与他们说笑。但说笑时,妞儿依然是娴女风度,不失文雅。

一日,同辈几个在一块,有人笑问华尔与妞儿:华尔,妞儿,你们这么好的,让我们眼馋死了,是什么时候让我们喝喜酒呢?快开学了,可千万别去单位上结婚,这么我们就喝不上喜酒了,就放在咱村里,让咱也热火热火。

一下说得华尔心咚咚的跳,妞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华尔笑笑地说:“快的,快的,放在村里结婚。”

“这才像话嘛!”

一次,二人又坐在河边的青草里,嗅着碧草的清馨气息,听着淙淙的河水声,看水中鱼儿往来,华尔不禁低低地对妞儿说了:“是啊!回来这么久了,你也观察出了吧!父母是不会让我们在城里我俩结的婚,村里人也不会认我们在城里结的婚。家人对我们这么好,村人又这么热情,我们不去单位上结婚了,趁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在村里结婚吧!”

妞儿怔怔地望着河水,发愣,老实说,自逃出那个城后,到两河村,第一天,见到这些热情的村人,她担心会出事;自己的一切被人知道,连累华尔,但是到现在,没人知道。这么,妞儿在那城里有过人生最大的屈辱,现在终于逃出了,到了一个世外桃源样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么久,她自到这来后,感受到了多少年都未感受到的幸福了。快乐又出现在她身上,虽身体有时受些苦,但心里却感到分外舒坦了。现在,面临结婚,这次结婚,就是要真正的做华尔的合法妻子,在村人面前乡人面前以及所有知道华尔的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结婚,与华尔共度人生,终身做一位老师的妻子。华尔体贴她,温情能解人意,此生,她感到还能有这样的人为侣,是多么的荣幸,她无可挑剔,没什么不愿的。可是,一结婚,就要与华尔成为夫妻而一辈子了。可,可,若有一天,真的,万一,万一自己过去的被人们知道,那怎么办,自己没什么,可也不能那么自私呀!华尔的路还长,华尔还有事业,这么,他的一切可真要被自己毁了。妞儿只顾担心,半天不言语,没回答华尔的话。

“妞儿,妞儿,你不愿意?”华尔伸出手,揽住妞儿的肩头,紧张地望着妞儿,妞儿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有着沉沉的思绪,眼睛怔怔地望着水里,心里叹道:若自己,还是好多年以前那个我,一切该多好,那么,她将毫无犹豫爽快答应的,可是……!

“妞儿,妞儿,那怎么了,是你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发现我配不上你,或害怕我有二心,这不是真心的。妞儿,这你别担心,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可以把心割给你看,我爱你是真诚的,我只相信爱情,爱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全新的,我真的不在乎你的过去。”

妞儿不说话,仍怔着,好久,好久才说:“华,华尔,我真的,真的 怕,我怕有一天会出事的,我的心老不安,我一切受得了!真的,我怕因此而连累了你,毁了你。”

“快别说了,夫妻还说什么连累,应能同甘共苦,只要我能生活,你也能生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地方,若真的不能容我们,我们去单位上,单位上不行了……想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妞儿,别想会毁我什么了,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可失去,也不在乎,只感到这毁的有价值。”

“华,你对我说过多次这样的话了,但我老不安,你是无辜的,真的,我害怕我真的会连累,毁了你,一个本有前途的人。”

“不,只要你能和我在一块,我什么也不在乎。”

在这真诚的心面前,妞儿和着河水呜咽了,流泪了。泪,是滚热的,含着泪,妞儿深深地点点头。草艾,和野花分外幽香了,笼罩着两个滚热心的伤感恋人。

十六

一天晚上,几人聚在房里看电视,电视正吼着秦腔,不好看,华尔随手关了机子。

空坐了一会,华尔鼓足勇气,终于对父母说:“大,妈,我和妞儿,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准备结婚。离开学只有十来天了,我想在去学校之前,在家里把婚结了!”父母一听,对华尔说:“妞儿可愿意,你给妞儿说好了!”

华尔点点头,问妞儿:“妞儿,你可愿意?”妞儿红了脸,低了头,沉沉地答应了。

“这好啊,这好啊!”华尔父母说。

“只是,对妞儿家里我还不熟悉,这结婚对人家家里……”兴奋后,华尔妈认真地问华尔,妞儿的脸色一下又难看了。

“大,妈,是这,妞儿因她爸她妈离了婚,她跟了母亲,母亲开了食堂,母亲不久前,不幸得了病没看好,死了。妞儿便一人继续开这食堂。我出去,是在食堂里吃饭认识妞儿的。这食堂,自我与妞儿谈好后,她答应来山里和我过,便卖了。她爸呢?又找了一个,不知到哪去了呢?”

“噢,是这,可怜的孩子。”华尔妈叹道。

“华娃,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妞儿,”华尔爸也正色道。

“那,既是这,你的年龄也到了,只是妞儿年龄呢?”

“已到了。”妞儿羞涩地说。

“那,何时结婚呢?”

“在我开学的前一天,你说呢?妞儿!”妞儿点点头。

“结婚时,上午我们去乡上登记,下午,亲朋好友以及村上每家一人,到家坐坐,不大操大办的。”

“好!”父母也兴奋地同意了,爱昵地看了妞儿一眼,又看了儿子一眼,打心眼里高兴。

电视又打开了,华尔父母看了一会,还是不好看,就回自己房去了。

华尔又为妞儿掩过去了,妞儿的心里又一次难受了,在心里自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这么如作贼一样呢?”妞儿看着华尔爸,华尔妈的面孔,她感到华尔和自己,分明在做着欺骗的事。妞儿刚才好想一下跳起来,把一切交代清,心里会好受些。然后,他们能如华尔一般理解自己了,那么要她做牛做马受再大的苦,他也无怨,他们要翻了脸,那么她会坦然走,会高兴些。可是,华尔的言语,一遍遍响在耳畔,华尔清瘦真挚的面孔,在眼前浮现,使她张不开口。因爱,使她张不开口,张口说了,自己解脱了,走了,而对华尔会是多么大的伤害呀!于是,妞儿只有在心里难受了,只静静坐着动也不动,仍别人欲揭开内心的疮疤,华尔去挡这只手。虽疮疤是未揭开,但那疮疤包着的痛疼再次出现。

“妞儿,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说!”

“这,你没有错,我谢谢你,你不让别人揭开我内心的疮疤。但是,这欺骗的生活,让我心里感到难过,也让我提心吊胆的!”妞儿难过地说。那白净的脸,已复充满青春健美的脸上满是痛苦。

“妞儿,我知道你跟我是受了苦,”华尔难过地说,“人生道路,是坎坎坷坷,崎岖不平的,先忍着这痛苦,熬吧!就会熬过去,幸福就要来的。”

“人们啊,往往无意去伤害人,我知道我父母这么问无意间又伤害了你,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们吧!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说我们不该欺骗人生活,而心里难受,可这社会又有多少事不是充满着欺骗。有人靠欺骗,获取钱时,有的靠欺骗,获取高官……以及一切一切,可我们靠欺骗,不是获取这些,是去获得活人的权力,我们有什么不应该,我们又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们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应该让这些人去找找那些真正欺骗的人看看,去责责一切一切逼迫我们现在为了寻找幸福不得不欺骗的人……”华尔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目光,充满杀气。现在,若那些蹂躏过妞儿的人在此出现,他会举起刀,杀了这些人,哪怕坐牢,他也无悔,他要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的兽性害了一个原本多么好的姑娘,对她的心伤害多深啊!

妞儿不再说什么了,心里的难受,听了这话后,好受了些。只是手放在腿间,躬身静静坐着,一脸的沉思。耳边,华尔这句话分外响了:我们靠欺骗,不是去获取钱权以及一切一切,是去获取活人的权力。

“权力,权力……”妞儿的眼睛热了。

十七

话说美妞儿和华尔走出城市,到农村已经许久了,而在城里,关于妞儿的事并未中断。

想想,妞儿在城里充当一名妓女,做“美妞儿”不是短短的时间,她接受过许多人。她这一走,一些市侩流氓混混们少了发泄兽欲的对象,怎不心慌,便对妞儿的突然失踪,感到不安和惊讶!同时又感到失望,很想找到妞儿,他们‘昵称’的 ——美妞儿。

一行四个青年,在一个被称为大哥的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妞儿多次接待他们发泄兽性的地方。大哥径找到了这幢房子的主人,问:“楼下那个租住你们房子的叫美妞儿的姑娘呢?”

房主人说:“那姑娘不,不住在楼下吗?”

“人已不见了!”几个青年人厉声说。

“啊,不见了,我怎么不知道,走,快去看看!”房主手里拿了钥匙,去到楼底那黑屋前,开了门。大哥及三个青年人对这太熟悉了,一见一切依旧,茶几静然,沙发静然,床静然,找不出往日他们和美妞儿在一块的影子了,只是床上散乱地扔着许多衣服。

房主说:“可能是出去了,今晚能回来,看床上那么多衣服还未带走。”

“正因为这衣服,足以证明她已走了。”

“为什么?”

“因为,这衣服上印证着她的过去,她可能已洗手不干了。”大哥黑沉着脸说。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房主问。

“我们一连五晚上,依然不见人,”几青年答。

“噢!”店主叹道。

“我们有两晚上没来,你见到有外人来过没有!”大哥厉声问店主。

“来,是有人来过,我听见动静,先听到房内妞儿的说话声,说了好久,好久,后又有哭声,再后来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那你见过这个人没有?”大哥问。

“见是见过,第二天一早见过,是个脸色清瘦的小伙子,小伙子看来不怎么象城里人,比较老实沉重。

“后来去了什么地方?”

“这我不知道。”房主答。

“第二夜他们回来没?”

“这,我也不知道!”房主顿了一会,说,“直到今天,若不是你们来,我还以为她在这,因为她按时付清一切费用,我不操心那,所以也就不多去注意她……”

“走!”大哥对几个青年一声令下,几个人鱼贯而去了,不一会消失在巷子中了。

美妞儿会在哪呢?老子们为她付出那么多钱了,她走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害得老子们好苦呀!她倒到那享福去了,不找到她,叫她再吃点苦头,誓不为人。大哥在心里骂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怎么办,大哥?”

“他们只住了一晚就不见了,这小伙子可能被美妞儿的抓劲给迷住了,要领妞儿去乡下,可美妞儿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一下就相信了他,跟他走,可能会在城里住,他们就不可能住在一起,要住在一起,只有在黑店。”大哥冷笑了,做为市侩流氓的他,对城里太熟悉了,于是吩咐手下人分头去找。

在暮色降时,有一人回来报告大哥:找到了。

大哥这时,正在看他与美妞儿交欢时的一些照片,是赤裸裸的性交场面,沉思在往日发泄兽欲时的欢快里,暗暗叹息,已成梦境,便骂美妞儿不是人,狠心要找到她,就用这几张照片让她吃点苦头。便在心里狞笑了,正这时听到报告:找到了,他兴蹦的一跳,真的,找到了。

“真的!”一青年道,“没找到人,不过真的找到他们住的地方了。”

大哥兴奋的劲头退了一点,喃喃自语道:“不过,总算又进了一步了。”

十八

日子慢慢过着,村上人,经常到华尔家,与妞儿聊天。看着妞儿苗条单薄的身子,就问:“妞儿,这过的惯不。”妞儿点点头,说:“过的惯,这山里好,有山,有水,城里没有。”

由于华尔上次对妞儿说的话,极大的鼓舞了妞儿,自责的心没有了,在做毕家务,也去邻里村里串门,村人对她都很好,她每次去,村人都拿好的给她吃。妞儿吃的心里甜滋滋的,受伤的心感到很幸福了。

妞儿做的一手好菜,吃的华尔一家人很是舒心,加上妞儿贤惠,家人别提有多高兴,说华尔可找了一个好女朋友。

现在,人们听到华尔与妞儿准备结婚了,妞儿真的要成为山里人,嫁给华尔。若妞儿初来,大家觉得不现实,现在才真信了,一些女娃们纷纷到华尔家,祝贺华尔,也对妞儿说:“你可真的成了我们山里人,成了我们村的人,成了华尔的媳妇,可真好啊!”便顿一下,诡秘地一笑:“结婚那天,可要给我们吃喜糖喜烟哟!”

丽娃子和兔娃子是两河村的广播,好事不顶宣传,那是关于某个人做的好事上,这喜事他们还宣传的欢的,一下,高音喇叭,低音喇叭一齐广播。沙坝乡的人可就知道华尔要与妞儿,也就是上次领回来的姑娘结婚了,都期盼着早日去喝喜酒。

妞儿与华尔,在结婚这段日子中,每天,每天都在河边小路上漫步,或河边青草里诉说情话。

妞儿说:“华尔,我真想不到会嫁给你!”

“怎么,想不到?你不愿意?”

“不,我很愿意,只是,华尔,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还要娶我。”

“我爱你!”华尔说。

“爱我什么,我的外貌,我的身体,可这一切都被人夺走了,爱我才能?可我没才能。”

“不,爱是真诚的,我说过我只在乎心里的说不清的爱,不在乎别的,一直不!爱你什么你,你的温柔,善良,以及默契 了一切我说不出的各方面,”顿了一会,华尔又说:“我会永远爱你的,只要你不再走那条路成为美妞儿。”

“这是真心话,但愿不是对你的伤害,真的,只要你以后跟着我走正直的人生路,我永远爱你。”华尔重重地说了这句话。

妞儿静思了一会,沉沉点点头,凝望着华尔:“会的,我会永远做妞儿,不再走那条路成为人们卑视的美妞儿的!相信我吧!”妞儿顿了一会,说:“但是,以后,永远,永远你不会后悔,不因我以为的不好冷落我,冷嘲热讽我吗?”

“不会,永远不会,相信我的心。”华尔把妞儿的手,拉到自己胸前,妞儿感到那颗火热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妞儿深情地睁大眼睛,看着华尔,华尔也睁大眼睛深情地看着她。感情在这一时真挚地交流,他们的眼里,仿佛又都看到了明天的幸福:他们有了一个小孩,每每在夕阳西下时,两人一边拉着一个孩子,走在绚丽的霞光中享受着幸福。

十九

找到了这家旅店,大哥带着几个人,驱车而至,径找到了店主。

这店主,毕竟年青,比妞儿租住的那房主年青多了,那房主一脸的皱纹,四十多了,而这房主,顶多不过三十岁,脸上油光水滑的,白静静的脸,见了大哥一行也挺热情。

大哥,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两人都年青,谈吐也很开怀,大哥几下便问到了前几夜是否有一对人在店里住过。便把妞儿的相貌特征极其说了。这时,店主叫进服务员,正是那晚为华尔服务过的,这服务员见店主指示,极快说:“是有这两位,似在房里举行了结婚仪式。”

大哥听了在心里冷笑,果然碰到了一位情种,被迷住了,什么也不顾的人啊!

“住了几夜?”大哥问。

“两夜,”服务员答。

“后来他们去了哪?”大哥问。

“那可不知道!”服务员答,“住宿时,他们二人在一处说话,我们要证件,他们便说不住了,怕得罪了他们,就什么也没看!”

“后来他们向那走了!”大哥紧问。

“那我也不知道。”

线索在此突然中断,大哥也不再问了。

“你们几人这么急,可否这二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店主问。

“没什么关系,不过,谢谢你们了!”大哥见此,只要与店主道了别,年青的店主也不再问什么,大哥领手下人走了。

出了店后,大哥吩咐一个人,去给了服务员些小费,并给她留了地址,说若找到这两人的线索请联系,有大赏!服务员甜甜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大哥领众人走了,在心里想:美妞儿,你甩了老子们,去风花雪夜了,幸福去了,若找到你,我叫你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二十

结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上午,华尔和妞儿两人去乡上登记结婚,到了乡上,工作人员问二人带身份证没有,妞儿没办,华尔找,他记得是装在衣袋里的,但没有,华尔与这人挺熟,给买了几条好烟,也就办了。

回来,华尔找身份证,没有,想可能丢了;丢了就丢了,以后有机会补办它一个。今日,正值新婚大喜,顾不上想,也就不去想它了。

中午来的人,比华尔父母想的多得多,因两喇叭把这事已宣传出去了,加上华尔家的威望,在沙坝乡不是一般的,来的人就分外多,乡政府那一条沟的,夹皮沟的,还有从夹皮沟过去,华尔教书那乡的人也来了些,不下八九百人,幸亏这沙坝乡小总共才千把人。

幸好的是华尔家不是一般的家子,马上又包了车,去外边拉菜。家里,先仅仅有的菜炒着。

华尔家,一时四处贴上了红红的‘囍’字,发出殷红的红光,预兆着幸福。

司机加足油门,狠跑,车子在坑洼的路上如兔子一样跳着,到傍晚,菜已拉回了,厨房加大帮忙的人,刀噌噌噌,帮帮帮,也快,到灯火通明,满满几十桌子的菜已摆上了桌子,华尔家摆的有,邻家子摆的有。

一时,划拳行令声,此起彼伏,响在两河村沉寂的上空。

席间,华尔和妞儿拿了酒,去每席敬酒。众人见华尔是老师,妞儿是城里人,一改往日喝喜酒,和新娘新婚要调笑的习惯,齐齐的喝了。

乡上那个医生,也在席间,华尔要多给他倒几杯,他也不推脱,说:“你华尔能找这么好的老婆,祝你们幸福我喝了。”

发结婚证的乡上的那个人也来了,华尔也给多敬几杯,他也喝了。

华尔与妞儿很是高兴,后边,要多敬的,也都喝了。

喜事,顺利地进展着,两人喜在心里,华尔父母喜在脸上。

进毕酒,华尔与妞儿回到已布置一新的房里,村上一些女娃妇女纷纷进了来,陪着妞儿,妞儿看着布置一新的房子,想到自己还有今天,她感到多么的幸福啊!

席一直拉到夜间十二点,近处的人,红光满面,都回去了。远处的人,也回去了,怕过分打搅了华尔家,因华尔这次婚宴,没完全按这儿习俗办,上马席,正席,下马席,前前后后两三天,而是放一次拉了,也不要众人一分钱,一个礼。大家觉得也不好再打搅,便拿着手电,一时路上,灯光点 点,如撒下了一地繁星。伴着人们的说话声,有的走向夹皮沟,有的上了乡政府那边,微醺醺的,一路上,都大谈着华尔与妞儿,都说华尔眼力好,到底找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姑娘,这令华尔任教那个乡的人大为惊叹了。

众人走后,村人帮忙,收拾了杯盘,已近一点多了,一切收拾毕,人们纷纷走了。华尔父母,也去睡了。这夜,华尔与妞儿住在了新房里,那大红的‘囍’字,分外显眼,想到自己还有今日,妞儿直冒幸福的泪花,华尔紧紧搂住妞儿,两颗心砰然共振着,交流内心的火热的情感。这一夜,华尔睡的很香,妞儿睡的很醉,很幸福。

一觉醒来,已是黎明时分,华尔睁开眼,见妞儿在自己臂弯里还睡得很稳实,鼻息分外深沉,妞儿还陶醉在幸福中香甜地睡着。华尔想吻她,可又害怕惊醒了她,只亲昵地看着妞儿,又想闭上眼,和妞儿幸福地再睡一会,可这时,却听到一个人的大声喊叫:

“哎,婊子哎!婊子哎!你们快看……”一会,声音远去了,“婊子哎,婊子哎,婊子……你们看……”华尔听出了,这是丽娃子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北岸子过来,在南岸子喊了一圈,不知让人看些什么,又回北岸子喊叫去了。

一时,只听到有人集在自家门前的场院里,在哄哄的谈论什么。

“我看就是个婊子,要不,城里人怎么会嫁到这穷山里,”是兔娃子的声音。

“是呀,是呀!是在城里没人要的货色。”

“哈,哈,哈……”

一会这声音远去了,这伙人又 去了别处,又听到兔娃子在分析的声音:“我看是婊子,要不城里人,怎么会到这……”

华尔的心一惊,精神立刻高度集中起来,这时,门‘咚’地一声,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华娃子,你这个不要脸的起来。”是父亲狠狠的声音,虽未看到华尔已想象得到父亲因愤怒发黑的脸了。

“你这个败坏祖宗家风的不孝子孙,你给我起来,是母亲的声音。

华尔一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父母知道什么了,难道这一切真的败露了。

妞儿这时,也醒了,她是沉在幸福香甜的睡梦中,被这踢门的一声巨响震醒的,一下坐起,惊异地看着华尔:“怎么了?”

“没事的!”华尔安静地对妞儿说。

“怎么?”妞儿睁大恐惧的眼睛问华尔。

“没怎么,别怕的!记住以前我的话,有我,天无绝人之路的……”华尔在这关键的在短短的幸福后又面临痛苦时对妞儿一字一板地说。

“你这个不要脸的,带一个臭婊子回来骗我们,败坏我的家风,你这不要脸的!”父亲又在对着房门狂骂了。

“快叫那个讨好卖乖的婊子出来滚,是没人要的东西,你这不成器的瞎了眼!”母亲也在骂。

妞儿已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一下煞白,眼里,一下满含着泪水。啊!一切怎么真如她预料一样,妞儿真的不明白命为何这么苦。为什么不早些让他们知道这些,又偏在这个时候。若早一些,她会走的,而今,她走,华尔怎么办,自己毁了自己,已毁了华尔呀!便一下无主地哭了起来。

华尔已穿好了衣服,他顾不上安慰妞儿,而是一下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父母,两人的脸被气的煞白,歪在一边,射出卑视的目光。这阵,华尔清瘦的脸越发清瘦了,脸绷得紧紧的,两眼射出异常锐利的目光,吼道:“你们谁再骂一下。”真的,一向在父母面前尊敬,温顺,听话的华尔,不知为何,一下这么狂暴了。在那目光的逼视下,父母吓得退了几步又站定,脸上,还是满含怒气。父亲还是大有恨铁不成钢似的说:“华娃,咱家不是一般的家庭,你又是一位教师,有着神圣的职业,可为何你要这样做,找这样一个女人,以后可怎么过,就我俩答应你,可村人不答应,以后在他们面前,何以抬起头来呀!”

“是呀!华娃,你也大了,为啥还这么不懂事,还要我们操心伤心,你为啥这么不懂事呢?你这么做,以后在村里人面前何以树起身来,是一个不成器的人啊!你为啥要这么做,要骗我们,你为啥不找一个好女人,你并不是找不到,沙坝乡的好女子任你选,而你却找上这么一个女人回来……”华尔妈那略胖和祥的脸,涨红了,愤怒而变得歪曲了。

“不要说了,住口!”华尔吼道,父母又怔住了,他们不明白,儿子有那么好的文化,且在正规学校培训过的人,何以和这种不堪一想的女人在一块。一时,四只眼望着两只眼,希望在交流中找到彼此心里到底想得是什么。但什么也找不到,一时静默了,静静之中,隐含着火药味。

“伯母,伯父!”

“谁是你伯父,伯母,你还配有人做你的伯父,伯母?!”华尔的父亲卑视地说。

“住口!”华尔吼道。他看到,父亲说过这话后,妞儿脸上一下煞白,身子一怔,父亲揭开了妞儿心里的疼处,妞儿的心在沽沽流血了,他心也好疼。

妞儿捂住胸口,站定,以诚挚的口音说:“就算我不配,但是,请让我哪怕以你们家一条猪的名义吧!向你们说一句话:如果外边人不知道这事,不连累华尔,你们好好为华尔保密,不要毁了他,我可以走。”

“妞儿,妞儿,不论如何,你不能走,今生今世,有你便有我,有我便也有你,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不管别人如何以世俗的眼光去评说我们,只要我们彼此理解,知道我们爱的无悔就可以了。”华尔说着一下拉住了妞儿,他害怕妞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创疼,而摔倒下去。真的,妞儿本已复健康的脸,又纸一般苍白的可怕了。

“华娃,你怎么那么丢先人,说出这等羞先人的话,和婊子说什么理解,什么爱,她就不是人,是人,也不会去当婊子,做畜牲!”母亲颤抖着嘴唇,向这个敢背叛他道德准则的儿子狠狠地骂道。

“臭婊子,劝你现在就滚,保你没事,不然……”华尔爸在威胁。

“你们谁敢再喊一声婊子!”

“华尔,放开我!”妞儿欲挣脱华尔的手,向外跑去,她受不了了。现在,就是让她真正去当婊子,也比在这,让人口口声声喊婊子,指着她辱骂强。她受不了了,心如麦芒在扎着,滴着殷红的血。

华尔不放,‘妞儿’几乎是哭着喊道,“你难道不相信我,你这一走,你能安然吗?妞儿,既然一切已让他们知道了,就让他们知道吧!没什么,我们照样要在一块,放勇敢些,从黑暗的痛苦走向光明的幸福,是要经受一番苦的折磨的,妞儿,要挺住。”

妞儿不动了,安静了下来,但 脸还是十分煞白,她怕敢看华尔,满心的是自责:是自己害了华尔,要毁了华尔呀!也要毁了他们这和睦的家庭吗?妞儿真想地下有个洞钻进去永不出来,永世,永世不出去。她受不了这辱骂,她能把泪往肚里咽,可华尔。

“华娃,让这个婊子走吧!”父母哀求道。

“你们再叫一遍!”

“娃,我们是为了你,你不能再瓜了。”

“我不瓜。”

“娃,她是个……”

华尔的心,被震怒了,他放开妞儿,拧身向着父母,喊道:“你们为什么这么世俗,这么世俗。你们说妞儿是婊子,难道婊子就不是人吗?她是人 ,是一个曾那么热爱生活真心奋斗过的人,是一个有理想,聪明的人,有前途的人!难道她就甘愿去做婊子吗?你们太世俗了,就因她曾有过不好而低看她,赶她走吗?玉,若被人玷上污点,就能否定玉纯洁的本质吗?就否定它的存在吗?可知道,妞儿和我到这来,是受了多大的苦,有多大的精神担忧,我百般劝说,她才来了的,她多么希望有人能平等待她,理解她!可你们这么待她,不残忍吗?这是给千疮百孔的她的心上又戳一刀。

“她初来时,你们对她那么好,她多么感动,正渐渐告别昨日,而变成一个好女人了。可是,你们现在又这么对她,不是把她又往火坑里推吗?”

“以前,你们与妞儿和的那么好,还夸她,这也可看出,她是人,是有人类感情的人,她也渴望人类真正的爱!”

“假若你们永远不知道妞儿的过去,不也会如当初一样,永远对她好吗?现在知道了,就骂她赶她,就因她曾有过的不好吗?你们太虚伪,太世俗了,虚伪,世俗的都不认识自己了。”

“人在于感情,爱是全新的,人不能因她一时的污点而否定她的 人生存在,我爱妞儿,我爱,她的一切我不在乎,她也爱我呀!”

父母俩人都怔住了,睁大眼睛,看着越说越激昂的儿子,他俩不懂儿子发表什么高论,而且他们以为儿子疯了,反正他俩听不懂,什么玉,什么世俗,反正,这女的是个婊子,是一个坏女人。

妞儿听着这些话,脸色好转了些,可两眼泪汪汪的,华尔的话又说到她心里。

华尔还没说完,又往下说:

“是的,妞儿曾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难道我们能因别人给她身上涂的污点,而永远抛弃她吗?也不敢认她的存在吗?玉,能因别人给涂了污点,而否定整块玉,抛得远远的吗?人啊!她曾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她受过伤害,我们要用爱去温暖她,让她洗去污点,她还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就象你们初识她,今天以前那么对她!”

“与她谈什么爱,我家可不要这好婊子姑娘。”母亲说。

华尔没发气,妞儿也没异常了,华尔又平静地说:“婊子,难道她天生就是婊子吗?她曾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华尔慢慢地,慢慢地诉说开了妞儿,那个有理想有人生追求的活泼可爱的妞儿。屋外,门口,这时已聚了好多人,丽娃子,兔娃子挤在最前。大概他们已经传播累了,来看热闹了。他俩后边,是好多的村上人,他们在静静听华尔叙说。华尔也没惊动这些人,让他们听吧!没什么的,华尔希望通过这些话,让人们理解他们,华尔便一字一句慢慢叙说着,末了,他才抬眼看看众人。

华尔父母还是睁大两眼,不解地看着儿子。

门口,这些本多么善良,可亲可爱的村人乡亲们,没有多大感慨,只如看热闹一样,有的在嘲笑,有的眼里,流露出卑视的目光。那些以前对妞儿多么可亲多么好的常与妞儿在一块聊天的人,都在指手画脚,卑视着妞儿。这目光,似不是用来看人的。

空气似静默了。

“华娃,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婊子啊!”父亲说。

“是的,不管怎么说……”母亲说。

门口的人一阵哄笑。

“滚,你们他妈的都滚!”华尔似气疯了,挥起两手,操起一根棍子就要去打这些人,人们一哄跑了。

“婊子,婊子哟!”丽娃子边跑边喊,临出门,还一下把几张照片撒进了屋里,向远处跑去,边跑边喊:“婊子,婊子,看哟!华娃找了个婊子!”

兔娃也手里拿了一沓照片,去另一个场院里,招集人看看,丽娃子仍在喊:“华娃找的女人是婊子……是婊子。”

丽娃子,华尔虽工作了,又是一村人,可与她不多熟,但也知道,她在两河村,不是个好货,是个风骚货色,两河村,一些小伙子,几乎都与她偷偷摸摸过,或在村边,或在玉米林里干过那事,还不是与婊子一样,而她竟如此猖狂。

兔娃子呢!也与丽娃子差不多,单身一个,瘾来急了,什么样的婆娘,找一个也来几下发泄,难道不是男妓么,为何也如此猖狂!

他们是在偷偷摸摸地干。

农人啊!乡亲们啊!你们的心太善良又太世俗了!

华记得他到一家去,这家人正在吃饭,一个小孩不小心把一粒羊尿扔进了饭里,这人照吃了。后来,华尔说了,这人便要吐,吐的口水直流,白眼直翻的,若华尔不说,这人吃下去照什么事也没有,说了,这人为了维护面子佯装吐。华尔想起了,感到这些人这么虚伪,世俗可笑啊!这不正如对他和妞儿吗?虚伪的人啊!

这些虚伪的人,为何能忍兔娃子与丽娃子这样的人,不忍自己与妞儿不是如此吗?一个知道,一个不知道罢了,知道的就这么对他们,不知道的,还在黑皮下干羞丑事!而他们是为了追求正直的生活!他俩呢?虚伪啊!华尔想大骂!但他知道没人会听他的,又看看这些近乎狂怒的农人,华尔也深深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幸好,已开学要上班 ,带上妞儿,按预想中的路走吧!

这么想,华尔对还怔怔的父母说:“妞儿是婊子,可是,我愿意,找婊子,我只说最后一句话:我要找妞儿,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要这么,你给我滚,我当没生你这么个儿子,也没养你这个畜牲。”

“妞儿,走吧!”华尔回屋拿了东西,那是今晨想穿上的妞儿给他买的西服,皮鞋,领带,和他给妞儿买的一套素白的裙子。

“要走,你们就走的远远的!”

华尔听到,他没应声,只是更加紧地拉着妞儿的手,向另一个驿站走去。

妞儿这一刻,好想跑去,跑回城里,可是看到这一切,已被人们知道了,若她走了,人们会笑华尔,和婊子睡了一觉,把婊子领到家……

妞儿怕敢往下想,心头又回想起华尔对自己的桩桩往事,句句话语,个个动作涌上心头,若此时,她要走了,更是对不起华尔,良心又何在,反正事已至此,妞儿只是忍着满心的伤痛,跟着华尔走去,走去……

二十一

从夹皮沟顺着坑洼的土路一直走,沿着山脚,左转右转,上到沟垴,上一个大的梁,又下去,便到了另一个乡,叫丰河乡。到丰河乡境内,顺坑洼的土路,又向东走,十来里路,便到丰河乡乡政府所在地,丰河乡的中心校便在这。

华尔便是分在这学校工作的,坑洼的土路,只通到乡政府便没了。这乡其它几个村,还是羊肠小道交通。闭塞,偏僻是可以想见的。

与村外唯一的交通是,从外边来的车,径沙坝乡,颠颠簸簸到丰河乡,这是唯一使这地方人兴奋的事。这里的东西要运出去,也要颇费周折,经沙坝乡拉出去,这么着,沙坝,丰河乡的信息是互通的。

话说华尔和妞儿,踏上了去学校的路,走在路上的华尔,紧紧拉着妞儿,这双手让妞儿感到多么温暖,也感到了踏实。华尔只是沉沉地走着,真的,他想不通,一切真如妞儿预料的发展着,这于华尔,如何也不明白,这山里人何以知道妞儿的过去,及那些照片。现在,他也不去想,不去分析,分析也没意义,一切已发生了,没什么,只要他与妞儿在一起,没什么,便不去想了。

是的,华尔想不出,他只知心爱着妞儿,把她带回山里,一个偏僻的地方,以为安全了,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却怎么也不会知那些狼会嗅着他们的足迹而找来。他们,只许人堕落,腐化,任他们蹂躏,一辈子做他们的玩物,走正路,他们那容得了妞儿如此,他们不许人享有幸福。

这照片,就是大哥一伙人送来的!

话说大哥一伙,追妞儿,到他们离城前的店里,线索便断了,唯一的希望,是这服务员能再多找到些什么线索,便暗中又给了服务员许多钱。这服务员自是见钱眼开,白皙的脸,笑出了好多皱纹,说:“若知道了,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大哥的人天天去问,服务员一直没进展线索。

很久过去,就在大哥一伙人失望的咬牙切齿时,服务员一下找到了很真切的地址。

这天,店老板要服务员全面清扫房间,这服务员正好清扫华尔与妞儿住过的房间,清扫床下时,无意间从床与墙的夹缝里溜出一个东西,忙扫出来拣起一看,是一张居民身份证,这上边的相片,一下让她想起一个人来,她想呀想,以前曾见过,可想不起来,便停下手中的活,专去想,也想不出。

没法,她只好仔细又瞧了瞧照片,把身份证放到沙发上,继续清扫,一边扫一边想,偶尔又一瞥身份证,蓦然,她眼睛一亮,头脑里很快出现这个人的面孔,这不就是大哥要找的那人吗?她那次给他们送菜,开门,记得那张清瘦的脸,时间久了,一时有些恍惚,头脑稍一休息,还是很快能想起来的,若时间假若再久,她恐怕会忘的。

服务员几下清扫好房间,按留的地址,与那几位市侩流氓联系了,大哥正着急,骂自己一伙人没用,没想服务员竟找到门上了,好高兴问:“有门路了?”

“有了,”服务员一脸兴奋地答。

“怎么?”

“看!”服务员扬了扬身份证。

“谁的?”

“那个领那个女的走的那个乡下男人!”

“不错?”

“不错!”

一青年一把夺去,交与大哥,大哥又严肃地问服务员:“你没搞错?”

“没有!”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大哥让手下人又给了服务员好些钱,告诉她,她的事办完了,以后没她的事了,这钱是表示感谢的意思,服务员眼睛一下睁得老大,接过钱,乐悠悠地走了。

大哥看着身份证,脸上露出狞笑,手下的人也这么附和着笑着。

“美妞儿,你到底享福去了,我要叫你活着比死还难受,”大哥叫道,然后,立即站 起身,驱车往这地方而去。

一路找,终于找到了两河村,大哥先派一人去村中打听,转到南岸,说好像有人在结婚这女的是美妞儿。

也正巧,华尔这次结婚,由于没接多少客,也不收礼,丽娃子与兔娃子由于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没请两人,两人也不好意思来,后人来的多了,华尔也没顾上去请,他们就在家。

大哥听了派大人说的情况,这些人问怎么办,大哥说很简单,让这些人拿着照片,放到这两家门前,从门缝里塞进就可。

这人去办了,回来给大哥说已万无一失了,大哥哈哈狞笑着,几人又一溜烟回去了。

是呀!对于这些豺狼的诡秘行动,暗箭难防,华尔与妞儿怎么会知道呢?华尔又怎么会明白,一张身份证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祸患。

不过,这虽能破坏华尔与家庭的关系,并没破坏华尔与妞儿的关系,虽破坏了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但却破坏不了华尔对妞儿的深切的爱。

二十二

俩人走着,妞儿到农村毕竟已好久了,痛苦的锻炼后,身体已强壮起来,也适应了山里生活,能走好路了。一路走的都很顺利。可是上梁后,妞儿看着山梁下层层叠叠的山,以及山脚下那些还不认识她的人家,妞儿不想下去了,便久久立着不走了,华尔拉,也拉不走,华尔急了:“妞儿,怎么了,你!”妞儿未说话,只是用一双乞怜的眼睛,望着华尔。

“妞儿!”华尔轻轻唤道,面对妞儿,蓦然一把把妞儿搂入怀里,禁不住哭了起来:“妞儿,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委屈,受苦了,我不但没给你带来多大幸福,而且让你受苦了!”越搂越紧,仿佛要 把妞儿融化在自己怀里。

妞儿也哭了,任泪默默地流,华尔与妞儿对着额头,泪水放流,华尔的泪流到妞儿脸上,妞儿的泪也流到华尔脸上,那么滚烫,泪又那么酸涩。

哭够了,华尔望着妞儿的泪眼,轻声说道:“妞儿,走吧!天无绝人之路,跟我到学校去,那又是一方新天地,我们二人生活在一块,会幸福的!”

妞儿摇摇头,表情那么木然,口里道:“不,没有幸福的!”

“有的,妞儿,只要勇敢地生活,会有的!”华尔扶着妞儿两肩,几乎是喊着说。

妞儿终于放开了嗓子,喊道:“华尔,没有的,没有的!你想想,这些人已知道了我的过去,何说这个乡,他们也会知道的!这两个乡只隔一道小梁,风是可以自由吹的,说不定,我们人未到,风已吹到了。不过,华尔,我受的了,我已受了不知多少人卑视的眼光,冷眼,谩骂,以及打,我都不在乎。可是,华尔,你是一个有神圣职业的人,有前途的一切一切的人,不要被我,一个被人们视作不是人的畜牲毁了。现在可以说,我已毁了你与你的家庭关系,我不能再毁你及你的事业了,你原本有一个多么美好的家庭,被我毁了,我是再不能毁你的事业前途。我不是人,知道我的人越多,认识我的人越多,对你的前途影响越大,让我走吧!让我回到城里去,你忘却了我吧!当我们没这回事,我走后,你的家人,乡人,你多解释解释,哪怕撒谎我也不怪你,这么他们会原谅你的,华尔,听我的话。”妞儿望着华尔,诚挚地说。说毕,她的眼里射出期许的目光,但是可以看出,她的心里多么难受,因她的脸已非常的苍白了。

“不,妞儿,我说过,有你就有我,有我也有你,你不能走,我既已走出了第一步,还怕什么第二步,第三步……我坚信,只要我们能理解,相亲相爱,管别人怎么说。到单位上,只要我们只心相爱,不违反校规,别人拿我们奈何,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妞儿,别顾虑太多,爱意味着付出,甚至牺牲。自爱上你的一刻,我已把一切置之度外,做好了思想准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我也能失去,妞儿,听我的话,和我走吧!到单位上,我们过好日子。”

“不,华尔,你太天真了,你还如孩子一样,去那,也得不到幸福的,反而会更痛苦,那里的人,会与你家乡的人一般议论你。你又何以工作,干事业,何以活人。你有多么美好的前途,不要去为一个不值得人爱的人而侮辱毁了自己一生的前途。”

“不,妞儿,听我说,我们去吧!一切果真如你所说那样,那再说,但是,你若执意不去,你去那,我去那,哪怕天涯海角,我们永远不分离,哪怕当乞丐,我也要跟着你,只要我能感到幸福!”华尔双手仍搭在妞儿肩上真诚地说:“反正,我不能让你走,再去走那条路,因我爱你,我不忍心,你的受伤的心因我再受伤害。”|妞儿睁大眼睛,望着华尔,她也感到,若离开了华尔,她的心会更难受,永远永远的!但是为了华尔,她不得不想这么做了,自己的痛苦自己受,她不想连累华尔。华尔为自己,这么做,付出太多了,牺牲也未免太大了,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值得这么做吗?现在,听到华尔这话,妞儿为难了。想着这么些日子了解到的华尔,他的一言一行,在这真情面前,心里既感温暖,想哭;又内疚,想打自己几耳光,不该这么做,会毁了华尔。但究竟该怎么办,妞儿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华尔。华尔又说:“妞儿,我们还是去学校吧!他们往日待我不错,年龄不比我大,会理解我们的。乡下,我们一般不去,不要紧的;学生,他们一直尊敬我,也不要紧的,妞儿,我们去学校吧!路,一步一步地走,去了,若真的那也容不下我们,那么我们走,永远,永远地离开这地方,到一个很远很远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这么,我想我俩会幸福的,妞儿!”

一切已至此,自己走吧!想着华尔的一切好处,她走不下去,走了,华尔 怎办,华尔对自己可是真心的呀!便不得不点了点头,点头的一瞬,妞儿感到心里是那么难受,怕敢看一眼才半天已显憔悴的华尔。她感到内疚。可深深知道华尔深爱自己,她虽知道自己受不了这爱,但此时不得不接受。她感到自己若真的走了,抛下华尔,那么华尔会痛苦一辈子,她也不会忘了华尔,反而良心上要受一辈子的自责难以安宁,而欠下一笔沉重的情债。

华尔搀着妞儿,向梁下走去,很快,消失在了碧绿的山林掩映下路上了。

二十三

丽娃子与兔娃子是早上一早起来,看到门槛内意外地躺着一沓照片的。是谁的呢,会把这么多照片放在这,好奇心使他忙拣了起来。一看,一眼就认出了那女的就是华尔领的女的,昨天已成了华尔老婆的妞儿。一看男的,却不是华尔,而是好多不认识的别的男人,与妞儿赤身裸体的,搂在一块,正在性交。这全是妞儿与许多不同男人性交的赤裸裸的照片。丽娃子看的心里咚咚直跳,下身发痒,但很快,她的本能又焕发了,抑住了自身被画面挑起的性欲。毕竟好久未宣传过,这是个爆炸事件,难得的展示她才华的机会来了,便去广播了。

兔娃子看后,他是个单身男子,怎能禁住这诱惑,阳物不由地挺起了,可无处发泄,正憋的难熬,这时听到丽娃子在喊:“婊子哟,婊子哟!”难道丽娃子那也有照片,本能也使他抑住了自身,忙出去宣传了。

正巧,一早起来的华尔父母,听到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一大早,是什么热闹事呢?便凑了过去,众人一下散了,只丢下几张照片,拣起一看,一看一下知道了众人议论什么,啊儿子领回的竟是这不要脸的女人,是婊子啊!火冒三丈往回走,去告诉儿子,他们以为儿子不知道这妞儿是婊子,让儿子知道,儿子也会如他们一般感到欺骗,火冒三丈,赶走这婊子的!原来,儿子竟知道,还专门找 个婊子回来当老婆,还为婊子说话,这,在他华家十八代家谱上有这不光彩的事吗?在村上,有这事吗?这叫败坏家风,不成器,留他在家何益。见说不转便赶了儿子。华尔也不服输,走了,走的那么坚定。

两个喇叭虽广播的早,但今天未来车,不知乡政府那条沟广播上去没有,反正夹皮沟的人,也一改往常,久久没人下来,消息便没进去。所以,华尔与妞儿从夹皮沟去学校时,一路上,由于不知道,人们还是热情地笑着,打着招呼:华娃,去学校呀,才结婚一天,就走,不多玩几天。华尔随便应了,说去学校有事,就迈开大步走了。华尔怕敢看这些人的面孔,他知道,这些人会如他的父母两河村人一样,不知道这些有说有笑,一知道便会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骂,怒,责,这其实又不多管他们的事,妨碍他们什么利益,只是这么做,来维护那封建堡垒思想,虚伪,世俗的只许偷偷摸摸干坏事不敢光明正大的面孔。便拉着妞儿匆匆地走,谁也不想让他们多看一眼,可背后,还是传来他们羡慕的议论声:

“二人和的多好!”

“华娃可找到了一个好媳妇!”

“命真好!”

“是呀!这姑娘那么水灵,对他又那么好,又是城里的,好福气呀!”

“………………”

华尔感到这每一句话,都如刺一样地刺着他的心使他难受。

更难受的是妞儿,这些话,与其是称赞,不如说是比骂更难听的话,她受不了,一直低头走,她谁也怕敢,她谁也不想让看,怕看他们那多变的脸和眼神。

华尔直想捂住耳朵,不听这些人的话,他也好想去吼这些人一顿:若你们知道了妞儿曾是你们所说的婊子,还能说这些话,这么对我们,那么你们便是伟大的心中有爱,要不就自私,虚伪,世俗……他华尔没有,他感到没必要去,这些人比两河村的人好不到哪去。

上了梁后,妞儿便不想下去了,她感到丰河乡人还不知道自己,自己就此一走,人们的议论会少些,也没了议论对象,对华尔的影响会少些。可禁不住华尔的言语,以及他以往对自己的好处,她的心便软了,华尔对她太好了,她不能没有良心,华尔对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自己对华尔付出了什么呢?这么走,也能对得起他吗,便不得不又向山梁下走去。妞儿此时,才深深感到命运之神,已把自己和华尔紧紧地栓在一起了。

下了梁,断断续续又有人家了,坑坑洼洼的汽车路,时而在山脚,时而在田畴,时而经过人家门口,人家便在路边或近或远的地方坐落了。

华尔与妞儿并肩走着,妞儿低着头,她怕任何一个人再看见她,她怕更多的人再记住这张面孔,现在夸她,尔后又会嘲笑她,骂她的,所以,她只低头走路。

华尔也尽量低着头走路,避免与任何一个人照面,说话,免得这些面带善意的人祝福似地笑对他问:“这是你的女朋友?”

然后他要回答:是。

那么,这些人会用鹰似锐利的眼睛看妞儿,又夸一阵,妞儿如何好呀,漂亮呀,不错呀之类的话,若这些人能一直这么对自己与妞儿也罢了,怕的是这一张张现在笑的很甜的脸,以后会变成嘲讽,蔑视,谩骂的模样,他俩在这方面都有一个心理,都怕这一张张如其说善良不如说虚伪的人的脸。这些只许偷偷摸摸胡来多少次,而不许别人,哪怕是以前好的,可被人侮辱过的人重新生活做人一次。

怕看,怕看这一张张面孔,只低头走,就是遇上,不得不照面的,人们善意地笑,问:“华老师来了!”华尔不回以笑,只沉沉地点点头,便忙走了,以致这些人有些纳闷,华老师怎么一个假期就变了,傲多了。一细看,噢,还领有一个姑娘,便想:怕是害羞呢!便原谅了!

就这么走着,低着头,很快便到了学校。

去学校,要经过乡政府,几家商店,信用社等单位门口,到尽头,有一个凹地,便是学校了。华尔知道,若从这走,人必定多,便在乡政府上边转弯处,有一条从田间经过的小路,是从乡政府对门的信用社后边绕过去的,就到学校后边,上个坎儿,走几步,便到丰河乡中心小学校园内了。华尔领着妞儿走了小路,到学校背后,他的房子是在最东头的,华尔便带着妞儿从学校这一长排房后檐下走过去,绕过房两个角,开了门,领着妞儿进了房间,又紧紧地闭了房门,放下东西长长地舒了口气,幸好,学校没有几人,有些教师还没来。

房子里很简陋,一张木板床,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些教学用书,别无它物。

华尔对妞儿笑笑:累坏了,受苦了吧!快坐坐,便让妞儿在床上坐了。

妞儿自听华尔说快到了,心便开始跳,进到这房里后,心跳的更厉害了,她好后悔,千真万确不该到这来。妞儿想象得出,尔后会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她的心,一想到这真的跳的好厉害,她好想走,华尔看出了妞儿这神情,坐到她身边,低声轻昵地道:“别怕,别怕,没事的!”用手给妞儿理了理头发。妞儿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安慰而平息下狂跳的心,抬起头,用异样的明亮的眼睛看着华尔,说:“华尔,真的,我会毁了你的,害了你的,你是一个有地位的人,你为何要活得象做贼一样呢,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做人,勇敢到人面前去。这是因我,我让你失去了家,不能再让你失去什么了,让我走吧!我们再呆一会,到天黑,让我走吧!你可以送 送我,看能从别的什么路出去。真的,我怕,好怕,我不能再害你了……!”华尔捂住了妞儿的嘴:“妞儿,别说了,快别说了,爱是要付出的!”妞儿使劲地掰华尔的手,诚挚地说:“华,爱是要付出,可你付出的未免太惨重了。难道,你为了我,一个人们卑视的,认为不是人的人,不值得爱的人,去牺牲人格,甚至一切去爱吗?华尔,我求你,我受不了了,尤其是这地方,我知道,这么呆下去,也会有一场风波的,与我初到两河村一样,他们初会对我好的,可到以后,会赶的,我受不了了,你会更受不了的!我反正一切已无所谓了,而你,这是一个乡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若一切传出去了,你以后可怎么生活,你的前途事业一切一切可完了。”

“妞儿,别说了,我爱你,尤其看到现在已走上正路的你,我是用心在爱你,我用心回答,我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华尔说,声音突然严厉了,“如果,一切如两河村一样,我家人一样对我们,我可不干这份工作,我们走,走的远远的,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寻找幸福。”

“你说我活的象做贼,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我为什么硬要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我们为自己生活,我只要知道我活得无悔,就够了,我为什么要用一张皮去装扮自己,去为了讨好别人装面子而活,我是在追逐幸福,只要我明白我为什么活就可以了,要是这人还不理解,我们走……”

“华尔,你不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我这么认为,别人也会这么认为的,”妞儿一下扑到华尔怀里嘤嘤哭了。

“为什么不能,为了爱值得!”华尔说,“只要我知道,我爱的无悔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让别人评品什么。”

妞儿的心真是矛盾啊!一次次的怕再连累华尔,害了华尔,毁了华尔想走开,可一次次在华尔感情的巨大洪流里被淹没,而屈服于华尔这产于心里对她的真诚的爱。只是流着满面的泪水,痛苦又幸福地哭着。华尔一手揽着妞儿,一手不停地轻轻为妞儿拭泪,劝道:“别哭了,妞儿,再哭,我也要哭了,我让你受苦了!”妞儿不哭了,华尔便笑笑,那笑里,带着一份凄苦,对妞儿说:“振作起来,勇敢生活吧!人探索追寻幸福的路上,总是先要受一些困苦的,但是,受了困苦,我们不能爬下,要坚强地挺住,站起来。不被困难险阻吓倒,再能获得幸福。”

妞儿点点头,笑笑,眼里的泪水,分外晶莹,华尔深情地在妞儿脸上亲了一口。

二十四

华尔去弄吃的了,不一会儿,弄了不少东西回来对妞儿说:“饿坏了吧!”大半天了,也确实是饿了的,华尔与妞儿吃了很多东西,妞儿不好意思地朝华尔笑,华尔笑笑说:“吃吧!吃吧!也真饿坏了的!”

吃毕,华尔去打了水,俩人洗了,一身的轻松,然后,俩人上了床,煨在被窝里,华尔向妞儿介绍起了这学校主要老师的一些情况。

校长,四十来岁,是经过大跃进,在文化大革命时上学,后工作,在八十年代干上去一直到今天的,校长,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脸黑黑的,毛孔很多,由于经常刮吧!脸上便留下许多疙瘩。眉骨突起,一双眼睛十分锐利,目光能与刀般地剜人。总穿一身中山装,一条蓝裤子,常穿解放鞋,偶尔也穿一双老式皮鞋。

校长脾气温和,待人也好!以前常给他介绍一些本分姑娘,华尔没接受,校长偶尔也有脾气,工作没干好!或其它方面,如男女作风上,若有谁犯了,他会毫不留情面,会议上发脾气批评人。他也以身作则,一身中山服,把他包装的严严的,他回来,不和别人多说话。对女人,只见他和自己女人往来说话别的向来不交往,不多说话,害怕越轨,校长,是一个封建思想威严下的传统式人物,不过,于校长,华尔只介绍了他的外貌及好处,他害怕由此使女儿不安。

另外,除开华尔外的八个人中,除一个二十岁的外,其余全是三四十岁,孩子都已上了中学了的。他们对华尔的确很好,工作上帮助,生活上关心,还经常附和校长,给华尔拉拢一些本分姑娘,华尔也没要。

这几人,华尔是浮泛地讲了,最重要的是讲了二十岁左右那个同事。

这个二十多岁的同事叫安义的,二十七八岁,已有了老婆,全学校教师就他与华尔年青,华尔想到这个老师,心便安了,为了使妞儿安心,华尔便细细把安义老婆芬立的事讲了,他想,这么会使妞儿安心的,因芬立也有一番不光彩的经历。

芬立在上中学时,都有不好的经历。由于芬立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追她的男孩分外多,于是,芬立过早地知道了男恩女爱的关系,于学习不顾,与校内校外男生来往。不过,这些事不确凿,就不说了。却说她姐夫在区上工作,她常到她姐夫那去。一次,芬立姐回来,见到丈夫身边睡着个女人,掀开被子一看竟是赤条条的妹子。就撕扯起丈夫来,狠狠地打妹妹芬立,芬立自知做了不光彩的事,就不上学了。

这时,芬立以往去过一个同学家,认识了这同学的哥叫张猛的,在乡上工作。芬立不上学了,便去追这男人,张猛也不是吃醋的,对芬立的事,通过芬立的同学已了如指掌,但见芬立脸蛋很漂亮,便玩弄手段,轻而易举地把芬立给睡了。事后,便托上边的人,一纸调文去了远方,芬立还以为一发生这事,便能粘住张猛,硬要他娶自己,没料到张猛老奸巨猾,玩了她却溜了。而肚中的娃娃已几月了,该怎么办,便嚎啕大哭起来,只悄悄回到家里,丰河乡山地大人稀,芬立便整日闭于屋里不出来,家里人也恨死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可一切已发生了,家丑不可外扬,便也为芬立保密。在一个夜晚,芬立痛苦地生下一个孩子,她妈连夜把孩子扔入了潭里,让水冲走了。但不想没冲走,却被人发现那泡的发白的娃娃的可怜的身子。芬立家人,尤其她妈也故作神态地骂道:“那个畜生造雷打的,作孽呀!其实村人知道是谁,只在私下议论:不要脸的女人,还装的象。

这,也该安义倒霉,这年,安义毕业,被分到丰河乡中心小学工作,芬立见机不可失,几次三番到乡上去玩,到学校去与安义套近乎,初出茅庐的安义哪知社会的复杂,见芬立漂亮,便入了芬立的圈套把芬立睡了。一 睡,到给种上以后,芬立便睡在安义房里不走了,尽管并没结婚,她已敢明目张胆在安义床上睡了,安义想芬立也漂亮,就睡,想:以后大不了找下。

可就在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安义家人知道时已太迟了,芬立已缠上了儿子,便到学校,找到儿子诉说了芬立不好的事,安义听后,大惊失色,连喊上当,但芬立肚子已大了。安义想你张猛肚子大,弄大肚子后能摔了,我为何不能,便不理冷淡芬立,芬立可不吃这套,天一黑就照去睡,安义不让,芬立便与他厮打,直打得校内校外议论纷纷,说安义是个老师不道德,把人家睡了,就应要。安义气愤,说芬立不是个好东西,便把这些事说了。众人方明白恨芬立,骂道:“这好女人,是不能要,可人家把与你的事弄的真相大白了,你又怎么办!”“我死也不要,这好婊子女人!”安义发誓道。

可不管如何,芬立都要去 他家睡,芬立想,反正豁出去了,就豁吧!安义便采取躲避的方式了。芬立脸已不要了,去找安义,找到了就一顿厮打,骂安义不要脸,安义被厮打的没法。全乡人都在议论这事,因芬立以前有过不好,毕竟没有真相大白,知道的人是少数,而安义干的这事真相大白了,全乡人便纷纷指责安义不道德,安义可受不了,只好含恨含泪答应了。

家人无论如何受不了,不答应,想供你上学这么多年,只想你有出息,活的好,出人头地,不想你却找一个类似婊子的人,若不处理掉,家里就不要安义回去了。

安义因无后门,调不走,哭天也无泪,芬立已写好了材料,说安义若不答应,就告他。又是厮打,又要告,议论纷纷,没法,安义只好屈从了,暗暗承认了自己的坏命,把泪往肚里流。

结了婚,俩人便开始生活了。

俩人结了婚,因真相大白的事是发生在二人身上,二人已结了婚,众人也无可非议,默认了。

可安义,每晚与女人睡,心里总是一个疙瘩,但,没法,厮打也解决不了心里的苦处。

后来,安义想,若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反正女人已跟了自己,虽芬立以前名声不好,知道的毕竟少数,并没流传开来,坏是坏在自己手上,众人不会怎么认为的,若不要芬立,以后谁要呢?不毁了她一生,而自己名声也坏了,就屈从了忍了。

华尔想,既然人们能理解安义与芬立,也能理解我与妞儿的,便把这事说给了妞儿听,想以此来安拓妞儿的心,说毕了,说:“放心吧!妞儿,你本身是好的,这一点比芬立强,我想,这里的人会理解你,及我们的事的,我们也与安义一般生活吧!若单位上同事理解了我们,外边人议论,一切我们不去理会,会得到幸福的。”

这么一说,妞儿心里踏实了好多,没说什么,只深情地看着华尔,好久才说出一句:“可,你要付出多少人格上的牺牲啊!”

“没什么,先苦后甜,安义找了芬立,现在有了一个孩子,夫妻也恩爱三人不是很幸福吗!我们会幸福的,先苦后甜,况他们:开始就不愿,我们是自愿的,我会永远,永远爱你的,我这付出,只要我们能过幸福,又有什么呢?”

妞儿紧紧地握住华尔的手,她憧憬着,但愿这地方的人会理解他们,给她一次活人的机会,给他俩一个小小的那怕只一个房间那么大的空间,让他们好好生活,追求幸福。

二十五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这时,华尔听到有人在敲门了,妞儿看了华尔一眼,华尔给了妞儿一个微笑,一个示意妞儿安心的动作,大步自然地走去开门了,门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校长,还是那身中山装,蓝裤子,脚穿解放鞋。在这虽夏末秋初,还热的日子,他也不嫌热,一个假期,脸上更黑了,但掩不住他的慈祥的,眉头突起下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道:“我就是听见了你来的声音吗?到底是来了,为何闭门不出呢?”说着,已不容华尔说什么,校长已进了房间,那明亮的眼睛,一下发现了妞儿,立时惊道:“哟!想不到呀!你一个假期,到找了一个时髦,祝贺,祝贺呀!难怪这么害羞了!”转身对华尔一个深深的祝福的笑,“这是喜事呀!有何害羞的!应该祝贺,应该祝贺!”校长兴奋极了,那黑瘦的脸上泛起了兴奋后的红晕!又说:“我们学校,可不能怠慢新人,华老师你说是吗?我去给别的老师说一下,来庆贺庆贺,应该给接风洗尘,”别看校长四十多岁了,遇上这等高兴事,能活泼的象个孩子,一撒腿,跑了,到每一个老师房门口喊:“喂,华老师给我们学校领来了一只金凤凰,好漂亮哟,还不快去看看。”

一时,同事们都兴奋地涌向华尔的房间,独身在这的,自己一人来,有家眷在这的,领着老婆抱着娃儿来。校长通知毕,自己乐蹦蹦的进了商店,买了鞭炮,在操场上便放起来,一直放到华尔门口,微暮中,鞭炮闪着快活的火花,“叭叭”幸福地响着,在华尔门口杀出一条路来,人们纷纷涌进屋,让开了路。校长把鞭炮挂在门头,自己也挤进了房子。

一时,别的老师也似醒一般,都去买了鞭炮来放的。 一时,炮声大作,直把个华尔门口炸的热热闹闹的!这一下惊动了信用社,商店,乡上的,医院的都来了,一听华尔找了新娘子,都挤着要看的,你挤我,我推你,只把个华尔的房间,门口被挤的水泄不通了。

华尔站在床边,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不停地散烟,以此来回报对大家的热情。妞儿,坐在床沿上,一直把头埋的深深的,对众人的热情,没一丝反应。说实话,妞儿这阵怕急了,心咚咚地直跳,脸上,身上不停地出虚汗,脸,很煞白的,她又想起了,初到华尔家那天,那里乡亲们亲热的面孔,可后来知道自己身份后的嘲讽谩骂的对她卑视厌恶的面孔。不过,她感到这一切自己受的了,她怕因此而让华尔难过,她明白知道,那天在华尔家里,使华尔所受的尴尬及难受场面。虽华尔把安义,芬立的事说给了她听,这些人有文化,能理解的,但是她还是不相信,她怕,此时,妞儿很想见见安义,芬立。这阵,俩人就在人群里,很是焦急想看一看妞儿,眼里露出羡慕,以及对二人祝福的目光。妞儿只要一抬头,便可见到,可她不认识,她又怕敢,一直低着头,怕让人记住这张脸,人们初见都会夸,以后会骂的,妞儿怕,所以一直低着头。

众人都在轻声说:“姑娘,别怕羞,让我们看看,看看华尔的审美力。”

“姑娘,抬起头来,让我们看一看,别怕。”

众人小声说着,校长是看过,姑娘是漂亮的,白皙的脸,明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弯弯的眉毛,很有气质,在乡政府各单位可以说是第一个美人了,为了满足众人,也许为了要给大家开一点心,校长幽默地说:“华尔,看新人,这么害羞的,低头不让大家看,给她说,大家要看一眼!”

“是!”人们异口同声地说,那么热情,一时,你推我搡,个高的,就睁大眼睛看个够,个矮的,就往个高的身上爬,挪出眼睛,希望多看一眼。

华尔见众人这么热情,他本也怕众人这么来看的,可此时,众人已来了,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吧!用冷脸对人家,总不好吧!不过,华尔已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就是看了,以后知道了一切,讽刺,骂,不理解也没什么,大不了走,一 走你们还能怎么的,便轻轻碰了妞儿一下。

妞儿听到了众人这些话语,知道了华尔碰她的意思,她虽怕,很不想抬起头,可妞儿想到,若不抬起头,众人便不走,会笑华尔的,使华尔尴尬,下不了台。她便慢慢的鼓足了勇气,耳边又响起了华尔的话:大不了,我们走,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又想到安义,芬立在人们面前生活过来了……终于,妞儿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头。

“啊!好漂亮啊!”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声——

“嘴漂亮!”

“眼睛更漂亮!”

“那小小的嘴巴!”

“含情脉脉,多有气质。”

“华尔多享福,怕是交了桃花运,”众人低低议论。

华尔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众人这些赞美,是对妞儿的赞美,还是以后的谩骂及嘲笑。但现在,他只能以笑回报众人,感谢众人。

妞儿又低下了头,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疼,默念道:“人们呀!快别这么,只要以后不嘲笑,不谩骂,不驱赶,给我一个微笑,一个小小的空间就行了。你们这些赞美无异于是对我打耳光,或用刺在刺我的心,别这么,快别这么!”

华尔以笑回报,他也怕众人的脸,任何一个,他真的害怕这些风云莫测的脸。

“华老师,姑娘是哪的!”有人喊了,“叫什么?”

“对,是哪的?叫什么?”

“是城里的!”华尔鼓足勇气说出,他感到没有必要隐藏,反正以后他们会知道的,“叫妞儿!”

妞儿听后浑身一震,但她马上镇住了。

“啊城里的,难怪不一样!”

“啊!好眼力!”

“名字叫的真好听。”

………………

两人的心被这话揪的一阵阵的难受,这时,听到有人说:“好了,好了,走了一天了,累了,大家回吧!以后再来聊,机会多的是!”校长已看到二人的难堪了,就这么说道。人们便陆续散开了,校长也去安排人准备饭菜了。对 华尔诡秘一笑:“先陪妞儿说说话,一会儿我们给接风。”

妞儿开始拉华尔的衣服,华尔明白妞儿的意思,便说:“不必了,不必了……”

“哎!那说那里话!”校长笑呵呵地走了,轻轻带上了门。

感情可能是难却的,华尔坐下,对妞儿轻声说:“人家都知道了我们,很欢迎的,没法子,只有去了。不过,不要紧的,去吧!别顾虑太多,若人们知道了下一步再说,好吗?!家乡那边,我们走了,他们也许会原谅我们的,不传说这些事了。”妞儿只点点头,反正已逼上梁山了,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二十六

席上,气氛很是热烈,校长,一直唱主角。他要妞儿与华尔坐上席。坐席,在农村是有讲究的,一般的长辈或贵客才坐上席的,而今天,校长要他俩坐,华尔不好意思,妞儿不懂这些,但见华尔不愿,她也不愿。校长对大家说:“这上席,理应是我的,可是,妞儿是稀客,新人,华尔呢,又是新人的……是不是该他俩坐,”大家一致说“是。”校长说着,便把华尔硬按在了上席,欲去按妞儿,妞儿又不好意思,便忙坐了,“这才是嘛!”校长高兴地说道。然后,校长坐在了西角,陪着华尔,芬立坐在了东角陪妞儿,这也是校长安排的,说女的,芬立最年青,在一块话多,便让她坐了,芬立不多说就坐了。

坐定后,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望着华尔与妞儿,校长又说开了,来干杯,第一杯,欢迎我们学校来了新人。

众老师都举起了酒杯,笑眯眯地望着妞儿和华尔,校长给华尔拿起了酒杯,妞儿也赶忙给妞儿拿起了酒杯,妞儿忙说:“我不会喝,真的不会喝。”

“哎,不会喝也得喝,这是喜酒啊!”

“校长,她是喝不了酒……”华尔说。

“你先把你的喝了!”校长说,华尔无奈,只把自己的那杯喝了。众老师也干了,拿着空酒杯向华尔示意,要妞儿喝,芬立也拿着杯子一个劲地催。校长说不论如何这杯要喝下去,妞儿也难以推却了,华尔本要代酒,没人让他代,华尔急了说:“我们已结了婚的,她的我的一样,代了也没什么的!”

“啊!你们已结了婚,怎么不让我们知道,那,这杯酒就不管怎么也要喝了,一会我们还要一人敬一杯,还要罚几杯,为何结婚偷偷的,不告诉我们。”

“来,喝吧!看众人都看你呢!”校长说。

“来,我俩碰!”芬立拿起了杯子。

妞儿没了办法,看了华尔一眼,华尔也深情地回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喝下去,妞儿便拿起杯子,慢慢的送到嘴边。

老实说,妞儿的确是喝不了多少酒,最多一两杯便醉。平时,她又不喝酒,不管白酒,红酒她都怕。此时,已无法了,只好慢慢拿起杯子送到嘴边。

“是吗,这才好!喝!”校长及一些老师高兴地喊道。

芬立开始喝了,看样,她能喝几杯酒的。

妞儿刚喝了一小口,眼泪已出来了,憋着气咽下去,强烈的刺激,使她咳嗽起来,一下,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华尔的心一下也随之难过起来,愧疚地看着妞儿。

“喝慢点,喝慢点!”众老师说。

“她确实喝不了,我代吧!”华尔恳求到。

“不行,不行。”

妞儿忍着,喝开了,奇怪,这一下,喝下去,她已感不到辣了,看着众人那么热情的目光,妞儿只感到这杯酒那么酸涩,她怕敢看这些面孔了,她也怕这气氛了。若这些人,不论以后一直这么友好地待她,她虽喝不了酒,但一百盅,一千盅……她也会喝下去的。她害怕,她深深知道这些目光会变的,这面孔会变的,热情的语言会变的,就与华尔父母及两河村人前后变化的面孔一样。所以,这些人越热情,越说的好听,面孔越亲热,妞儿心里感到越发难受,心突突地跳的厉害,她怕敢想以后,一想就难过,一难过,这酒就送不到嘴边了,这是什么酒呀,在这些人眼里是喜酒,但会一直喜下去吗?妞儿只感到将会变成悲酒,是一杯苦酒啊!喝着,就越发感到不是滋味了,但她还是喝下去了。喝毕放下酒杯,那心也带上了苦涩的味道了,泪,隐隐的在眼里打转。

“好,好!”众人都在喝彩。

妞儿此时,好想,好想把自己的一切一切说与这些人。如果这些人还这么热情,那么,就是喝醉,她还要喝。但她没有勇气。说出了,众人若骂她,她可以走,但她能走的义无反顾吗?不,这么华尔会遭到人奚落,冷眼,自己能昧良心走吗?走了,一辈子能安心吗?!只是,一眼又一眼地看身边,红红的已平添许多皱纹的芬立的脸。她的眼睛正转来转去,望着众人。妞儿好想从这灵活的眼里寻出答案。当初,她和安义在一块时,人们是怎么对待的,她们又是如何生活下去的,但读不出。便又去读安义,可是,从黑黑的布满皱纹的安义脸上读不出什么,那双小眼睛很枯涩,别的,能读出什么,只是无奈与沉重,该怎么办呀!如何走下一步及以后的路。华尔刚也说了怎么走以后的路,安慰了她,但她的心仍不象吃了下定心丸,那条路还是那么迷茫,那么晦暗。华尔安慰了她,也告诉了芬立和安义的一切,让她放心,可她也放不下心,她还是怕,人家是人家的事,人们,可以原谅偷摸行事的人,一直坏下去的人,却不能原谅有时被逼迫走了歧路又想重新生活的人,这一切,就如在大厅广众之下有一人放了响屁,一些人为了死要面子,纷纷嚷臭捂住鼻子,而放了哑屁却没人在意一个道理。人们原谅安义芬立并不等于能原谅理解她与华尔。这时,妞儿也才分析安义与芬立的事,芬立是死缠安义的,人们只知她与安义的事,她以前的历史,人们大多数并不知道,一嫁与安义便堵住了人们的嘴,以前她偷摸的事也便被人们忽略……人们不会理解与原谅的,不会的,有的只是嘲讽,谩骂,驱赶。安义与芬立当初也许忍了一些。可要她这么受着非人的辱骂,还忍着,去寻所谓的幸福,那么,这丢失了人格,尊严地位的“幸福”她宁可不要,哪怕重操旧业,一直在人面前抬不起头,被人看不起,还谈何幸福,妞儿还欲思索,校长又说了:

“好!既然他俩已结婚了,第二杯就祝他俩,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是,是呀!”众人又都喜笑颜开,纷纷举起了酒杯,面向华尔与妞儿。华尔已举起了杯子,满脸的笑,又看了妞儿一眼,示意她喝,芬立也拿着杯子,劝着了。妞儿不再推辞,拿起杯子就喝了。这一杯是什么味,她没仔细回想,似有点苦。喝毕众人照常兴奋地笑着连夸:好,好!

“第三杯,第四杯……”校长又说着了,妞儿也都不再推辞,不等华尔看她便喝。只要校长一说她便喝,她已忘了酒是什么味道了,只两眼昏花地看着这伙笑脸,在心里疯疯地骂:喝,我喝,喝了,全喝了,你们这些虚伪世俗的家……伙。

华尔一到宴席上,他便忘却了他与妞儿的角色,而回到同事在一块的气氛中去了。随着同事领导的祝贺,华尔感到幸福,渐渐地忘了一切,被同事领导们恭贺下昏了头,让喝,他感到这是同事敬的,没有不喝的理由,热情难却,便就让妞儿喝。

其实,华尔也不知道妞儿能喝多少酒,只看着妞儿越喝越起劲,以为妞儿放了心队一切安然了,很是高兴。一直理解妞儿的华尔,这时被热烈幸福的气氛包围着,没有看清妞儿实在的情绪,这次没有理解到妞儿心里,他那里知道,妞儿这是使气在喝着,喝下去的全是一肚子的苦水,到这时,昏呼呼中,华尔看到妞儿绯红的脸,失常的动作,才感到妞儿喝醉了。一下,也明白妞儿的心了,感到难过极了,顿生怜爱,才对众人道:“大家的盛情在这先谢了,我也喝不了了,妞儿也醉了!”不容别人分说,华尔揽住已步伐踉跄的妞儿往出去了。校长见如此不好留了。只对华尔笑笑:“今晚,可要睡好哟!”

华尔笑着去了,快到门口,华尔听到妞儿的谩骂声:“他妈的,我不是人,都不是人……!”

妞儿醉了,肚子里蕴着多少苦水呀!华尔一下感到今晚没照顾好妞儿,让他受苦了,愧疚之情顿上心头,失声地喊了一声:

“妞儿!”

回到房里,把妞儿安顿睡稳后,他也一下子倒在妞儿身旁,酣酣地睡去了。

他们都醉了……

二十七

人有时,出于无意,却不知整了人。在他们是自己的栖性,以他们的性格去行事,只觉的好玩。却不知这么干过后,自觉给自己开了心,也让别人开了心,感到了自己的好神通好伟大,可是,却伤了别人,整了别人。

丽娃子与兔娃子便是这种性格的人了。华尔与他们并未结下什么新仇旧恨,华尔只知一心上学,学上毕了教书,未和他们过多交往怎么谈得上得罪呢!而妞儿,以前根本不认识,但是,无意间,他们在华尔与妞儿间做了恶人,把俩人从两河村逼走,使华尔与家里反目。

丽娃子兔娃子,那知道自己就做了恶人呢?他们只知有消息,就要赶快去宣传,让别人感到自己有先知先觉的伟大神通,以及在传出这消息之时,感到极大的快乐,至于消息传出后,对别人有什么影响,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他们只知宣传,这是他们的秉性,就如华尔与妞儿这事,他们是没有仇,甚至可以说关系可以,但是,遇到这事,他们便去宣传了,至于使人家家里反目,这不是他们操心的,他们只求获得宣传后的快乐。

这么,消息很快是被丽娃子传到夹皮沟了,兔娃子传到乡政府那条沟里了。

丽娃子在夹皮沟口,见了人大声叫了:

“哎,来给你们说个话。”

“啥话!”来人怯怯地。

“华娃找的那个女人是婊子,你认识不!”

来人一听是这,一惊,不管认识不认识这女人,华尔是认识的,华尔是老师怎能找个婊子呢!叹道:“怎么找个婊子,不可能吧!”丽娃子便诡秘地一笑,拿出那些肮脏的照片,让人看,一看:“哎哟,怎么做这禽兽不如见不得人的事呢!”丽娃子便又神秘地一笑,把照片给这些人一些,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在夹皮沟传开了。

兔娃子也如此往沙坝乡乡政府那条沟传着。

且单说传往夹皮沟那边的事。

传到沟顶,有人问:“谁说的!”

“两河村丽娃子!”

“那还不是个婊子,怕是嫉妒,人家胡说吧!”

“哎,这有照片。”一 看惊了。

前边说过,沙坝乡去丰河乡中间只 隔一道梁,加上一条坑洼的路交通,两乡的风是可以自由来往的,况华尔在两乡又不是非同之人,人们都很关心,所以,丰河乡人一到沙坝乡夹皮沟,听了这等事,好奇的不得了:“华老师怎么会这么做?”

“不信拿去看吧!”拿着照片一看,的确是华老师那天领的女人。

沙坝乡人称华尔是华尔,一过梁就把华尔叫华老师,这如刘邦人们叫汉高祖,可一回乡人们叫刘三是一个 道理吧!丰河乡人们惊奇后就感到耻辱,他们尊敬地称华老师的人,怎么会找个这么样的婊子女人,就把消息带回去了。

带到了丰河乡上边,那天见了华尔给打招呼,华尔为什么低着头,也不多答理的疑惑在心中解了,嘲讽道:

“哎,原来是做了这等事,难怪连头也不敢抬一个!”

“哎!华老师,怎么可以找这好女人!”

“这不是给我们丰河乡丢脸吗?”

“听沙坝乡人说,他家人见他这么不成器赶了!”

“我们也要赶。”

“不走就叫他嫖客!”

“哈哈哈哈哈哈……”

消息,是在一夜之间,就传到了丰河乡政府所在地了。这时,人们正在给华尔妞儿接风洗尘,这时,学校以外的机关,都知道了,这些人笑道:“难怪华尔来了,不敢走这,从信用社那小路过去了。”

“也难怪进了屋不开门,也难怪那女的不敢抬头!”

“就是嘛,我说,城里的好姑娘,能到这深山里嫁给华尔。”

“我看这女人的眼睛,就知不是个正经女人,那眼睛溜溜地转,骚的很。”

“还有那一张白脸,哪像正经女子的脸呢,是买,那个买惯了的女人的脸。”

“校长还给接风,那老师们高兴的很,看样喜欢这骚婊子。”

“哎呀!怎么学校老师会找一个婊子!”

“这有辱乡风啊!我们是否……”

“对,以后叫华公子……”

人们一边笑,一边尖酸,刻薄地说笑着。好像华尔做了大义不道,对不起他们的事似的,他们要报复,这伙人,就如别人不知道吃了颗老鼠屎,人家愿意吃,是人家的事,管他们屁事,他们硬要人家吐出来;其实,他们这种心理,就如前边说的放响屁与放哑屁一样,明明知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而放哑屁的没一点事,放响屁的反而遭来许多嘲骂!这其实是这些人世俗虚伪的表现啊!

知道华尔与妞儿的事后,又明白了妞儿的身世,都不想睡,若今晚,不把这些事说给那些此时正吆五喝六的高兴的人,不让他们知道这事,就象吃鱼不小心,把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地难受,会因此而睡不着的。便这么气愤地说着,等着……到宴席毕了,纷纷就向学校走去。走向校长的房子,在门口校长蛮以为这些人来是为华尔与妞儿凑兴,说:“到明天来吧!庆贺到明天再来吧!他们两人都叫我们给喝翻了,此时在一块酣睡呢!”

“我们不是来问啥的,没什么好问的,这种人也不值我们来庆贺。”

“啥,为啥!”校长愣了。

“哎,不是别的啥意思,”一说你就会知道便纷纷把校长围着,往房里推。一进屋,便有人嘲校长神秘地笑笑,“哎,你看这个!”便把那赤身裸体的照片给校长!

“哎哟,我老了,快别拿这和我开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校长,你看照片上那人是谁?”

校长便到灯下,仔细一看:妈呀!禁不住一下扔了照片,脸一下煞白,喃喃道:“怎么,怎么是她,这是怎么回事!”

其余的老师见热闹,也纷纷挤了进去,拣了看一看,脸都变白了,和校长一样。

“这是婊子,华老师在城里嫖的人!不过,听说他们又真的结了婚,华老师迷上这女人了。”

“我看这女人是小妖精,把华老师迷住了!”

“是呀!华老师怎么找婊子。”

“这,不悔学校吗?”

“快,快把照片给我!”校长又看了一眼,收起了照片,喃喃道:华尔,怎么那么多漂亮的好的本分的姑娘你不要,却要找个婊子,这不行,这不行,这有辱学校,以后慢慢的赶走哪女人!

“那怎么赶,小心华尔不愿意!从席间看,华尔很喜欢这女人!”

“管它,先冷落华尔,让他知道冷落的原因,他可能会明白的,我们已知道了这一切,到时他会找我们问原因,我们再告诉他让这女人滚……!”

“不成体统,简直不成体统!”校长叫道。

“是呀!这不成体统!”众老师一起叫着,安义芬立叫的很响。

二十八

第二天一早,华尔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了,昨晚,由于喝多了,头有些沉。妞儿在身边,还沉沉地昏睡着。华尔爱昵地看了一会,忙推了推妞儿,他知道妞儿也喝多了。推了一会,妞儿醒来了,睁开了眼,定睛四望,朝华尔一笑。

“昨晚喝多了,”华尔说,“对不起,都怪我。”

妞儿忙坐起身,细声说:“没事的!”

“感觉怎么样?”

“头有些沉!”

“那我们出去,活动一会就好了的。”

华尔与妞儿匆匆起了床,华尔去打了水,回来,俩人洗漱毕,还未出去,门口倒涌来许多学生。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鲜花,有的拿着贺卡,到了门口都喊:“祝老师,师娘幸福,白头到老!”华尔看到如此热情的学生,一下感到很激动,忙让学生到屋坐。学生纷纷把鲜花,贺卡,放到桌上,一时屋里顿放异彩,充满了浓郁的香气。

学生还欲多坐一会,这时,校长唬着脸来了:“都给我把花,贺卡拿走!”

各班主任也来了吼道叫拿走。

安义也吼道:“把花,贺卡拿走。”

学生并没有把花拿走,而是悻悻地厌恶地看着校长,班主任及吼自己把花拿走的老师的面孔,悻悻地走了。华老师,对他们是都太好了。学校就他一人年青,他又和学生和得来,课余打篮球,和学生谈心,谈学习,谈生活,谈理想。有空,还和学生们一块去野外,采花,登山。他还分外照顾学生,学生没菜了,他把自己的菜让学生吃,对穷学生毫无偏见,所以深受学生的爱戴喜欢。学生们都不知道,校长,班主任为什么要吼他们,不准送花,难道是出于嫉妒?

华尔看看校长,校长紧绷着脸,带着一种愤怒,使脸更显得黑了,但那明亮的目光,分明带着一丝卑视,其余的老师,脸上都带着笑,可这笑已与昨日欢迎的笑不同,而变成了嘲讽。卑视掺杂的笑。安义,尤其笑得最阴险,那本憔悴的脸上,笑的肉一堆一堆的,目光里带着最大的卑视,嘴角上挂着最大的嘲讽,这相,就俨然一个正人君子,面对小人一样,也说明这世界上就他高尚,清白!

一会,校长众老师都出去了。出去时,都回华尔妞儿以卑视的目光,校长‘砰’地一声狠狠拉上了门。

怎么,一夜间校长众老师宛若两人了,难道一切他们都知道了?!

妞儿眼里早把这一切看得真切,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看的清,校长,安义以及众老师的眼睛,都如鹰一般地看她一会,然后就露出卑视的目光,这目光然后才转向华尔,她明白他们已知道明白了她的一切。

是呀!在两人醉酒酣睡什么也不知道时,这一切就传进了校园。

妞儿一下感到,那昨晚宴席上,众人的亲热,高兴,夸赞,欢迎……就要变成嘲讽,谩骂,驱赶……了吗?就如在两河村受到的遭遇一样吗?想着,妞儿的心里难过极了,感到前途茫茫了。这时,朦胧的泪光中,看到桌上一堆堆的贺卡,还散发着郁香的花儿,这本带着学生纯洁心田送给他们心爱老师的礼物,是喜庆的美好的,而因自己一切将毁了啊!华尔,现在所有的只有这一份事业,若自己还留在他身边,将会受人驱赶,而被毁了啊!就心情沉重,难过地说:

“华,我对不起你,我将要害了你呀!我已看出,老师本对你很好,学生们也敬爱你,可一切,你这唯一的事业将要被我毁了呀!华,我将要毁掉你的一切。我是个坏女人,这你值得吗?有那么多的好姑娘在等着,去找一个吧!为我,何必失去这么多呢?让我死吧!死了才对得起你!”

华尔是觉察出这些人已知道了一切,怎么,一切传的这么快。他感到,他未与谁做过对,没得罪一个人,为何他们老和他过不去。他想恨丽娃子,兔娃子,知道这一切是他们传出的,可是,不容他恨,他恨不起来,对这两人他没有恨的理由。恨他们也不顶事,因不让他与妞儿过在一起的做恶的不是他们两人,而是知道这事的许许多多的虚伪的,不有关怀自己曾深爱自己的父母。怎么啊!这些人为何不容自己呢?望着妞儿,不免 想到,这一两天,天翻地覆的相来的悲哀,就相怜相惜起来,一下抱着妞儿说:“妞儿,千万别这么,你走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也会死的!只要我们心心相映,不管任何人有什么事也分不开我们的啊!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爱的永久,我们以后会幸福的!得到幸福,必定要受住痛苦的。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忍着吧!过了这一刻会好的幸福的!先在,他们知道了一切也没有什么,这都是些有知识的人,不比家乡的人粗又没知识,到时,我给他们讲你的辛酸史,讲述我们相爱的事,他们会理解的,知道,一个人一辈子,爱是重要的!”

“可是,知识分子,有文化的人,若尖酸,刻薄起来,是比谁都甚,也最小心眼的呀!”

“不,不会的!”华尔说。

二十九

华尔主动地凑近同事们及附近的人,看他们议论的到底是什么,万一他们议论的是妞儿的事,就把一切讲给他们,祈求他们的理解。

可是,每当华尔走向这些聚在一块神秘议论的人群,他们哗一下便散开了,朝华尔笑笑,那笑里满含讽刺,又露出卑视,并时不时朝华尔一回头,做个鬼脸。

华尔去找校长,校长那么热情,昨夜所有的关切热情不见了,而是唬着脸,看也不看华尔一眼。时不时冷冷地干哼!这是怎么了!

华尔想到安义曾是从这走过来的人,会理解的,去找他。可安义目光直盯着他,象不认识了一般,一脸的卑视,而芬立呢?对华尔也冷冰着脸,一副冰冷相。

这是怎么了,是他们知道了妞儿的一切后这么对他吗?别人这么对他,他的心里还能平衡。可是,安义,芬立也敢这么对他,他很想照这两张虚伪的脸上狠狠抽几耳光,提醒他们,更提醒芬立,她这偷偷摸摸干过的丑恶行径不比妞儿强,妞儿是被生活命运所迫,无奈了,而你那偷偷摸摸地干丑事,还不如婊子呢!但他没骂出,忍着一肚子的怒气,脸气的煞白,朝天空叹道:啊,这社会,这世界,还是这社会,这世界吗?怎么这么复杂啊!

今天要给学生发书,明天要上课,华尔想:一切没明了前,由你们议论吧,对我吧!我先受着,娃娃还是要紧的,工作还是要紧的。

华尔便将自身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难挨地过着,人们还是在议论着,冷眼对他俩,华尔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来压住内心的难受,工作之余陪妞儿,安慰她,患难渡着沉重的痛苦的日子。

这不管华尔怎么安慰,妞儿还是犯着难,这日子,真如坐牢呀!整天闷在小屋子里,那也去不成,一出去,别人便翻白眼,吐唾沫,低声议论,谩骂。一次上厕所,遇见芬立,她想与芬立打招呼,没想芬立‘呸’了一口,径走了,对她是那么卑视,妞儿也好想对芬立,把芬立的一切骂出来,人啊!怎么了!

一天,妞儿从厕所出来,又正碰上芬立进厕所,芬立又‘呸’了一口,妞儿再也忍无可忍了,朝芬立道:“你呸啥,你还不是如婊子一样过,干过比婊子还不光彩的事!”

“你是婊子,你是婊子!”

“你是,你还不如婊子!”妞儿一气说着芬立的丑事,芬立脸一白,说:“好,你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你干的不要脸的事的照片到处都有。”

妞儿气的身子颤抖了,正上着课的华尔也听到吵嚷声了。而听到吵声的时候,学生们则哈哈大笑,往日对他的尊敬一点都没有了,而是嘲笑,华尔深深感道:“学生对他越来越不礼貌了,可他那里知道,这是校长及各老师在吼了学生不该送花及贺卡之后,又对学生说:“你们知道吗?华老师找的是婊子!”甚至还把照片让学生看,啊!老师找的是婊子,一下对华尔就失望起来,华尔的尊严形象在他们眼前倒下去了,于是每每上课,总对华尔投去卑视的目光,仰或讽刺的哈哈大笑。华尔,是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上着每一节课呀!每上完一节课后,离开教室,回到宿舍心就如刀剜了一般地疼。但见到妞儿,怕她难受,他独忍着,装出笑脸来陪妞儿。这阵,看到学生们轻浮的动作,讽刺的笑声,华尔终于也忍不住了,愤怒地吼道:“严肃点!”

“你找了婊子做老婆,有脸管我们!”全班学生一齐嚷着哈哈大笑。可这时,华尔听到外边妞儿与芬立的吵声加剧了,他害怕妞儿吃亏,脸煞白着赶了去。

一会,校长,安义和一些老师也来了,安义在最前边。

校长老远就喊道:“你没看你是什么模样,作风败坏,还有脸骂我们老师媳妇。”

“赶走这婊子!”安义喊道。

“这个不要脸的,不要脸的!”芬立见有人助她,狗仗人势,要扑过去打妞儿,这伙人袒护着,看打了妞儿的他们心里舒坦。

“住手!谁敢动她一下!”华尔看到此情此景,真的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眸子里禁不住储满了泪,带着满腹的心酸喝道。

众人一见怔住了,面面相觑。芬立也呆住不动了。

“华尔,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找这么一个作风不正的老婆,还带到学校来,这给我们老师丢了多大的脸,给我们学校丢了多大的威信。我们都感到脸上无光啊!你家里都不要,把这婊子赶走,我们给你重找一个比她漂亮的多的,自本安分的姑娘!”

“住口!”华尔终于暴跳如雷,煞白的脸更其煞白了,指着校长道:“这是我愿意的,你,你们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这不行!——无法无天,不成体统。”

“什么不成体统,你以前忍了芬立,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原谅理解妞儿,她是被人害了的,比那些自愿偷摸出卖灵魂的人强!”华尔说。

校长一时语塞了,只睁着眼,恶狠狠,但不失睥睨地看着华尔与妞儿。

“你说谁出卖灵魂,你说谁,你说出一件试试看!”芬立叫着扑向华尔。华尔一闪让开了。芬立要不是安义一下拉住,定会来个恶狗扑屎(食)的动作爬在地上,华尔吼道:“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时,听到吵声的乡政府各机关的人,以及附近的农民,还有来乡上办事的乡下农民,一齐涌进了学校。学生也禁不住涌出了教室。一下,把个学校操场挤得严严的,人们纷纷起哄:

“打这个臭婊子,道德败坏,下流,侮辱人格的婊子!”

“还打,打这个嫖婊子,还把婊子领到学校,影响学校声誉影响丰河乡乡风和娃儿们思想的嫖客华尔。”

“打!”

“打……!”

学生也跟在一块起哄,华尔看到了,心如刀绞。

人们在渐渐缩小包围圈。

 

“停下,停下!听我有话说!”华尔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道。喊毕,华尔哭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与妞儿恋爱有什么错,又何以如此得罪这些人,自己并未妨碍他们什么啊!但他们这么对他俩!

人群在华尔带哭腔的喊声中,渐停下了,有声音在喊:“停下就停下,听嫖客公子有什么好话要说。”

人群里随之发生一阵阵的嘲笑声,那卑视的目光,如海般,能把人淹没。

“不要说了,华,你的演说,只能博得他们更尖刻的讥笑,讽刺。他们有时连自己也不能原谅,只蒙着面纱,怎么能原谅理解我们容下我们……再,我受不了怜悯,华尔,我会害了你,毁了你的一生,按校长所说的做,你没错,我走,他会重给你找一个安分的好姑娘。你们能更好地生活,人们会一直热情地待你们的,我不是人,不配这么生活,让我走,欠你的恩情下一世报吧!”说完,妞儿终于下了决心,头也不回,可如一头可怜的被人击伤的小羊,踉踉跄跄地奔出人群,从乡政府门前,向上疯一般地跑去,带着一路那么悲切的哭声。

人们并未阻拦妞儿,她一走,人们的目的似达到了,只对妞儿远去的背影投去卑视的目光,过份的人则吐出口水,妞儿不在乎人们这么对她,她受的太多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受害而误入歧途的人,当她重新生活时为什么那么难!

妞儿走了,华尔环顾人群:人群里,对他卑视的目光几乎没有了,收回了,有的是同情,期翼……华尔知道,他若在丰河中心小学继续呆下去,又会与往常一样,与谁都能和睦相处,校长会热情待他,安义,芬立众老师会热情待他,可是,他不能原谅自己,若自己苟且这么过着所谓幸福的日子,不如说是痛苦,他想到妞儿,妞儿说一切她不在乎,可是,已受了千万创伤的她的心,还会承受多少重压呢!这会使妞儿越发深陷,而不相信世界上的一切,更加堕落的,那么,他将受一辈子心灵上谴责的痛苦。这么过,与其说他又有了一切,不如说他什么也没有了。命运已深深地把他与华尔连在一起,于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华尔决定了在这十字路口要走的路,就对校长,安义,芬立以及众老师及人群吼道:“我不说什么了,你们不值得听这话!撕下你们这一张张所谓的正人君子的面纱吧!仔细看看你们其中一些人的肮脏交易,有的,连婊子也不如。虽然你们虚伪世俗卑鄙地硬要这么做,阻隔我与妞儿的爱,没什么,告诉你们,什么也拆不散我们纯洁的爱的!大不了,我们走……”华尔奔进屋,拿了该拿的东西,疯一般地向上追去。

众人愕然了,惊然了,但旋之有的是哄笑,想企图以笑来掩饰华尔撕破了的他们的面皮,还嘲讽道:“华尔是被婊子迷住了,迷住了,疯了,什么也不要了……”

三十

妞儿并未走出多远,华尔老远便看见踉踉跄跄的妞儿,接着,传来妞儿悲切凄凉的哭声。华尔的心异常难过,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对妞儿说:“我说过,无论什么也分不开我们,要走,我俩一块走!”妞儿一怔,站住了,望着气喘吁吁的华尔,泪,已如珠子般滑落了,妞儿这时忍着不哭出声来,失声地对华尔说:“华,你还有前途事业,幸福,我不能拖累了你,害了你,毁了你的一切。”说毕,径掩面痛哭流涕的向前跑去。

“妞儿,妞儿!”华尔喊着,追上了妞儿,一把拉住妞儿诚挚地说:“妞儿,妞儿,自认识你到现在,我已不能离开你了,离开了你,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若说你走后,我会有一个好职业,可以找一个在外人眼里公认的好媳妇,可我是为自己活,不是为别人活,别人认为我幸福的,我反而会感到不幸。”

“不,华尔,你不能再傻了,你不能再这样了!”

“我不傻,我一点都不傻,我知道我怎样活着,为了爱,一个叛逆人们的爱,我愿失掉一切的一切。”

妞儿,从刚才校长对华尔劝说的话语里,在反思中,知道华尔为了自己,从认识到现在付出了多少啊!先是一步步地害得他在人面前抬不起头,又失去亲人,再将要失去事业,这一切,此时,还能挽救,所以,她感到自己不能再连累华尔,毁了华尔,她不能了,她要离开华尔,让华尔重寻回失去的一切,找到他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她不否认,她也已深深地爱上了华尔,可这会害了华尔,可为了所爱的人能幸福,妞儿,她甘愿一人去承受痛苦。此时,听着华尔心里吐出的真挚的话语,妞儿抬起头,泪眼看着华尔的泪眼,是呀!这双眼睛透出的这颗心灵真太好了!但是,自己不能再害他了,妞儿坚持着,抑着自己的情感,低下头,哭着欲走了。

“妞儿,妞儿,你不能走,有我就有你,有你就有我,你走到那我就跟到那,若你不答应我,我这颗心已被你带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死在这!”华尔松开了妞儿,一下跪倒在地上,哭着说:“真的,我爱你,用心爱你,为了能得到你的爱我可以失掉一切。妞儿,相信我。只要你也爱我,我们心心相爱,还在乎别的什么。除非你真心说你不爱我,那么,我让你走,我甘承受一切痛苦。要就这么走,妞儿,我不让你走,你会受不了这折磨,会越陷越深,不相信这世界,自暴自弃又误入歧途,那么,一辈子,一辈子,我良心上会过不去的。我会成为摧残你神心最恶劣的刽子手。”

华尔一句句诚挚的话语,如海水冲着堤岸,妞儿心里才树起的堤坝,在这感情潮水的冲刷下,她坚持不住了,只任泪如雨般地垂落,垂落…………

好久,好久。

华尔还跪在地上,泪眼婆娑,深情地望着妞儿。

妞儿终于坚持不住了,转过身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华尔,她多么想说一句:我不爱你,就走开,把一切幸福留给华尔,可是,脑海里回顾着与华尔的幕幕往事,华尔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没有 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还有那次摔倒后,事本不大,华尔去找医生,事发后,华尔在父母面前替自己辩白……华尔鼓励自己勇敢生活,华尔鼓励自己重新做人……啊!华尔没那一处对自己不好,多么想说一句不爱你,解脱华尔,自己走,甘承一切痛苦,可听着华尔的话,知道华尔深深地爱上了自己,自己走了,华尔就一定能寻到幸福吗?不,不会的,他会痛苦,也会自暴自弃,不好好工作,还拒绝一切女人,并不会幸福的!

妞儿只静静地,深沉地看着华尔,华尔也举着泪眼望着妞儿,从这目光里,妞儿又读出了在公园的湖上,两河村的河边,华尔给了她多少温情鼓励,要她大胆生活追求幸福,不,她不能欺骗自己,昧良心说:我不爱你,她说不出口,而在这一刻刚关闭的感情的大门,被潮水冲垮了,任情感直泄而出,妞儿忍不住了,也一下跪在华尔面前,投到 华尔怀里,如在外边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家在母亲怀里尽情哭诉委屈一般,华尔也伤心地哭着,二人哭的那么伤心,好久,好久,华尔给妞儿拭干泪,说:“妞儿,振作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道走,一切会更好的,我们会幸福的!”妞儿露出一个笑,很苦,重又投到华尔怀里哭开了。

啊!命运之神,爱之神,已将俩人紧紧地拴在一块了。

三十一

校长是如何也不会理解华尔的。

华尔走了,当着众老师的面,校长气愤地说:“华尔呀!华尔,我们并没赶你走,我们只是让婊子走,赶走这坏女人,也是为了你呀!你想想,找一个这么样的女人,你家里人不答应你,乡里人不容你,与你很好的同事也羞你了,这,你会永远抬不起头,我们也是为你好呀!你为什么那么傻,傻到不如一个没文化,没知识的人,他们也知道不能找这坏女人。

消息很快,又从丰河乡往回流了:华尔为了妞儿——一个婊子,与同事闹翻了,不搞工作,走了。

认识华尔的人听到这消息,是如何也不会理解华尔的,纷纷说华尔疯了,为了这么一个坏女人,放弃了这么多,人们的目的是赶走这坏女人,华尔也走了,华尔是被这坏女人迷住了。

这消息很快找到沙坝乡境内,这时人们正在议论华尔与妞儿的事,纷纷露出卑视的目光说出轻蔑的话语:

“哎,一个有文化的人找个婊子。”

“傻子也不那么做,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现在人,坏一点没什么,他却要找婊子,对婊子,其实大不了掏一点钱玩一回,而他却要用一生一切去换婊子,划得来吗?”

“这婊子也是,明知道人家华尔是个本分有职业有前途的人,还粘住人家要这么做,有良心吗?”

“华尔这事,给华家丢了脸,也给两河村人沙坝乡人丢了脸,家里 赶了他,难道华尔还不醒悟,这么没皮没脸。”

人们这么谩骂,唾弃华尔与妞儿的事成一窝蜂的时候,华尔与妞儿从学校走了的消息传回了沙坝乡夹皮沟了。

“啊!单位上的人也反对。”

“这是一定要反对的,能不反对,这给老师脸上都抹了黑,人家能不赶吗?”

“学校,那么纯洁能让婊子呆吗?”

“………………”

人们又这么议论。

丽娃子最先接到消息,便在两河村,又从东岸到西岸,西岸到东岸喊:“华娃与那婊子走了,学校老师和各单位的人还有丰河乡的人都不爱这坏女人,嫌这给学校坏了声誉,给丰河乡人民脸上抹了黑,要打婊子,华尔气不过就和着婊子一块走跑了!”

“华娃跑了,和那婊子!”

“华娃被婊子迷住,跑了!”

人们听到这喊声,一下在场院里聚起一群,兔娃子也忙乎开了,低声广播:

“是呀!我们这乡下人都受不了要赶,那单位上,又是纯洁神圣的学校,人家能不赶吗?这对单位的声誉影响多大,能不赶走!”

“华娃太那个了,找婊子做老婆,对婊子,玩玩不就得了,还用这么动情,要找了婊子!”

………………

人们议论着,华尔父母一下知道儿子和那女的走了,脸色一下煞白,痴了,傻了,他们是这么想到:华尔把女人领到学校,学校知道这女人是个婊子后,一定不会容这女人,把这女人赶走,华尔会回心转意的,可万万没有想到儿子会和婊子一块走了。华尔妈当下就哭起来:“哎呀!这是婊子要毁了我的家人呀!害的我们家人不和分散,再看见她,我一定要撕这臭婊子的脸,这该千刀万剐的婊子,你谁不能勾引,为什么要勾引我华娃呀!”

华尔爸一听,脸一下由白转阴,黑的可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要去学校看看,便离开沙坝乡两河村,进了夹皮沟要去丰河乡中心学校。一路上,凡是看见他的人,都在悄悄议论:“这就是华娃他大,是个能人,家里很好!这下是被妖女人给害了,要败了!”

“哎!男人呀!千万不敢坏,一坏,沉于女色里就要被毁了,而家破人亡!”

“哎!华娃,一个念了书的人,为什么那么不争气,被一个 婊子迷住,这下,一辈子算是完了。”

“………………”

华尔爸听着这些话,心里异常地辛酸,在心里骂道:“华娃呀!华娃,你狗日的没良心,你上学,没钱供你,我们赤脚上山干活,也省下钱来供你,你上初中,家里穷,我们穿的有时连羞丑也顾不住的衣服,让你吃好穿好!后来日子慢慢由苦变甜,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家什么没有,你要找老婆,以我们的家势,山里什么样漂亮的姑娘你找不下,为什么要去找个坏女人,迷上婊子……连家我们都不要了,你想你找下了这婊子,我们脸上还有光,还有脸见人吗?我们是有威望的人家,而你,在人面前还能抬起头,还能受人尊敬吗?你不成器呀!”老人哭了,泪水唰唰地流,心如挨着刀子,“现在你却走了,什么也不要,我们也不要了,你有良心吗?”老人在心里骂够了,泪眼看看山,山高高的自在不语,看云,云悠悠的不说话,啊!儿子已走了,走了,骂有什么用,只留下他老两口了,老汉便退让地想:华娃,你为什么要走抛下我俩!哎!这妞儿,要你真能喜欢,你受的了,你领回来吧!我们老了,脸要不要没什么!

老人低着头,谁也不看,只低头默默走着,想着,越想心越寒,泪珠大颗地滑落,一直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老人让校长开了门,看着人去屋空的房子,泪禁不住哗哗地落。

“我的华娃,我的华娃呢?”老人吼道。

“不知道,我们也都不知道他和那女人,一块去哪儿了!”

“这个臭婊子,害的我好苦呀!让我家人分散,若再见到他,我非剐了你不可!”

老人哭了一夜,一夜便也未合眼。

第二天,老人了解到所有情况,径冲到安义门前,指着安义和他老婆大骂,你这两个狗日的,不给我把华娃找回来,我和你们没完。

芬立插言了:“这婊子就是婊子,她骂我,我不还?我还了,你儿子出来帮忙,被众人吼着要打,把女人吓走了,你儿子追了去,能怪我们。”

安义也黑脸道:“那婊子,把你儿子迷住了,你儿子追去了,能怪我们。”

校长老师也讲了当时的情况,华尔爸听了,想也是的,千怪万怪,只怪这婊子,儿子也不争气,但是,婊子已走了,他们在哪呢?

老人又呜呜哭开了,校长及一些人安慰道:“不要紧,华尔可能暂时被迷住了,到时,能清醒过来,会回来的!工作,我们给他按停薪留职算,到回来再说。”

华尔爸听后,止住了哭,泪眼望着校长:“那太谢谢你了,校长!要华尔回来了,你们让他继续工作!”

“只要变好,不带那坏女人回来,可以的。”

“华娃呀!你可要变好呀!我的脸让你丢光了,你的脸人格也让你在人面前丢光了。”

华尔爸回到家里,对老伴这么讲了一切,老伴稍安慰一点,于是老两口日日盼着,盼着儿子能早日清醒,变好,早日回来,让这个已破碎的家又团圆起来!

三十二

华尔和妞儿一块走了,他们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不认识他们,能尊重常人一样尊重他们的地方去寻找幸福了。

当天,华尔和妞儿,从丰河乡抄小道到了柏油路,乘上了车,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们没有到农村,去了一个城,可不是妞儿先前呆的那个城,而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他们陌生一切,一切又陌生他们的城里。

华尔工作这么久,加上去城里时常的未用完的钱,有一些钱的,妞儿呢?也有一些钱,便租了房,买了些生活用品和日用品;一个小家,便这样又在城里安下了,华尔望着妞儿,看着这虽简陋,仅有床及一些零用品的房间,可感到它是那么的充满温馨,便甜甜地朝妞儿笑了,妞儿也望着华尔,回以了真切的笑。

“家”安下了,就去找事干,他们虽有一些钱,可不找事干,怎么能行呢?很快,又顺利地在饭馆里找到了事干:妞儿当礼仪小姐,华尔呢?收拾桌子,招呼客人,拿菜等一些杂活,每人一月200元。

妞儿本是城里人,当礼仪小姐,自是有气质,吸引了不少人来饭店就餐,华尔,勤快,手脚麻利,普通话说的好,又有文化,顾客很是满意,老板见了自是高兴,给俩人每月又加了一百元。

这么,一月600多元,仅二人生活,又别无负担,是够宽裕了。虽因饭馆工作的特殊性,要起早贪黑,但是,他们却感到无比的充实,在这不受人白眼卑视的地方,有了人的尊严,俩人感到舒服,感到幸福。

一定的时间,老板还给他们准假,俩人便进公园,去娱乐场所游玩。

一天下午,华尔拉着妞儿进了公园,妞儿爽爽快快地进去了,他们什么也没玩,只又乘了船,去湖上,这湖,是平坦荡荡的,华尔划着船,一直到湖心,停下了,这时湖上,大概都因天晚了,别的船零星地走了。只有偶尔的几只在很远的地方。华尔停了船,放了浆,坐到妞儿身边,轻轻揽着妞儿,说:“幸福的生活,是需要付出痛苦的代价啊!你看,我们虽痛苦过,受人们嘲讽,谩骂,失去了人的尊严,可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又有了一切了。”

妞儿静静听着,未言语,把头,轻轻放到华尔怀里,华尔爱昵地看着妞儿白皙的脸,用手轻轻地爱抚着。

好一会儿,妞儿忽然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地对华尔说:“是呀!现在过好了,可是,我发现还是有缺憾,若人都不那么虚伪,让我和你生活在你的家乡,你有事业有家庭,那该多好啊!可现在,你什么都失去了,是为了我啊!我真不知如何回报。”

“快别说了,妞儿,你我还讲什么回报不回报,爱,本意味着要付出的,若谁都不愿付出,那还谈什么爱呢?其实,这付出,也是为了我,与你一块去寻找人生的真谛,幸福。”

妞儿不说话了,湖面上,静静的,水一丝波纹也没有,如一面镜子,映着碧蓝的天。妞儿朝水里看了看,用手在水里击了一下,水花四溅,自己与华尔,便在水里被撕扯的变了形。

“这世界上的许多人,都如这水中的你我一样,用面纱蒙着脸,而使内心变了形,他们心里本有爱,和善,和为了那虚伪的面纱,硬要蒙住脸,使心里变的无了爱,恶了,去你家时,一切人都那么好地对我们,可后来呢!去了学校,也一样,这店老板现在对我们这么好,若知道了还不一样。他们,是用虚伪的面纱蒙着自己,随世俗的人一块,虚伪的不能原谅自己地,昧着良心去看无爱的恶事……”妞儿望着水里说。

华尔好久才吐出话来:“其实,人只要为自己活,只要自己感到不悔就可以了。别人不能原谅,理解,只要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怎么无悔地生活就可以了,人为自己生活,别人认为我们这不好,那不行,但是,只要我们生活的好!不是很好吗 ?我们不能为了顾全别人的议论,而又面纱把自己蒙起来生活,这会失去人的本性,反而会因此而失掉好多……我们是为自己生活……”华尔说着,紧紧搂住了妞儿,此时,那一轮红日,正西沉,把那殷红的光,撒在湖面上,一切,蒙在幸福的红晕里了。

华尔轻声说:“看,这晚霞多美。还记得我们那次在船上的情景吗?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只要我们彼此理解,不求别人理解恩赐什么,我们是为了自己生活,有我就有你,有你就有我,面对一切阻碍吧!什么也分不开我们,勇敢地生活,明天会更好,走向明天,会更幸福的!

三十三

两人过着有了人格尊严的幸福日子,临近冬天,华尔病了,病的不轻,给这短短的,来之不易的幸福,又罩上了阴影。

华尔一吃饭,就噎食,吃流食还可以,一吃硬东西,便泪花直冒,一会就吐白沫咸痰出来。妞儿看华尔这样,心里很是难过,硬领着华尔去了医院。医院里人可真多,熙来攘往的,排着长长的队列。好不容易到华尔的了,检查结果,几天以后才能出来。

几天后 ,去医院取病检结果时,妞儿的脸和华尔的脸一样,一下惊白了,华尔得了胃癌,已中期了。

妞儿哭着问医生可治吗?医生说:“治可治,但需要四五万元呀!”这对于两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那去弄这么多钱呢!自己仅有的,加起来总共也不过六七千元 。

该怎么办呢?从医院出来,妞儿脸上十分痛苦,眼泪直流,华尔倒很镇静,妞儿流着泪,扶着华尔,默默地走着。

天,阴晦晦的,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飘零着,落到两人身上,又被刺骨的寒风刮着,打着旋儿飞走了。

妞儿身子一颤,更紧地扶住华尔,低低地对华尔说道:“华,别难过,我一定要 想办法,去给你看好病!”华尔深深知道妞儿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罢了。去那找这么多钱呢?她与自己一样,现在是举目无亲,而自己又没有多少钱,一下,去那找这些钱呢?但,华尔还是深情地感激地望着妞儿,拿起手来,在妞儿头上轻轻抚摸着,眼里,蓄满了泪水。但是,华尔很快又拭去了泪,他怕妞儿看到了难过,但妞儿早把一切看在眼里,心如刀绞一样。

华尔的病情一天恶似一天,脸开始蜡黄起来,身子,脸一天天消瘦下去,吃不下饭,只能喝一点流食下去了。很快,便睡倒了床。

妞儿见此情景,眼睛哭成了桃子,就去饭馆里,没明没黑地干,眼睛,很快凹陷了下去,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因此十分憔悴了。但是,每当看到挣到手的钱,想到这钱能救华尔,她什么也不在乎了。

华尔一天比一天瘦弱,颧骨越发突出,眼眶越发突现,眼睛发出死灰的凝滞的目光。妞儿也才感到,这么去挣钱,等挣够了,华尔怕早去了。

该怎么办,能尽快挣够钱去救华尔呢?

妞儿眼里,一遍遍地浮现这么久来两人在一块 的日子,华尔把一切给了她对她太好了,自己不是感到无以偿报,此时,华尔命临垂危之时,不是最好的机会吗?虽华尔一遍遍地说他们之间还讲什么回报,可她感到她欠华尔的情太多了,华尔为自己,失去了职业,家,父母,以及一切一切,现在,又要把生命献上吗?自己能袖手旁观吗?看着华尔被病魔折磨死吗?

不,她要努力,要想法子救华尔。

一天,又奋力在饭馆里干了一天活,拖着疲乏的身子,往那曾有过短暂温馨幸福的小屋走去时,一想到床上被病魔折磨的皮包骨头的华尔时,又看到手中拿着的薄薄的票子,妞儿的心如刀绞,不觉的放慢了步子,她怕敢尽快赶回去,看这张被病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脸:眼睛,已凹的能放下两个鸡蛋,颧骨高的只是皮包骨,两腮瘪了,嘴张的大大的,露出没有光泽的死灰的牙齿,嘴角时不时抽动一下显得异样痛苦,而脸黄的似能滴下黄汁来……妞儿怕看,怕看,这曾是一张多么白皙,英俊的脸,这张脸曾给了自己多少安慰,勇气,与微笑,这张脸,对自己太好了太好了给了他应有的一切,而去时,当看到他病的又这模样,自己又没办法救治,看着心里会更加难过,她便放慢步子走着,想找到一个最快的办法弄到钱,解救华尔。

此时,妞儿正经过一个车站,她看到了车站里来往着一些衣着时髦,提着皮箱的款子,心灵机一动……眼前马上又浮现华尔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那羞涩的情景,和以后与自己在一块时,那带笑的面容,深情的双眼,此时正望着她,这目光那么锐利,目光里一遍遍地对她重复他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一块玉,难道被人玷上了污点后,就否定这块玉曾有的纯洁和它的价值吗?它本身是好的,虽被人玷上了污点,他只要在别人的帮助下,从歧路上走出来,它还是好的,好的,好的……”妞儿灵机一动的心,一阵颤抖。止住脚步,但眼前很快又浮现了躺在床上不断呻吟的华尔,那张蜡黄,枯瘦,如骷髅的脸,和瘦的象干柴棒似的身子……再次想到华尔为自己失去家人,失去职业时的情景,以及华尔街旁安慰鼓励,湖上低低呢喃的情景……妞儿止不住哗哗地流泪,喃喃道:“华尔,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华,我不能眼看你被病折磨的要死了而不管,你对我太好了,况我们又是夫妻,我深记你以前的话语,我知道,现在已是夫妻了,我更不应背叛你,可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不这么做你会被病折磨的死去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挣够了,为你治病的钱,我以后再不这么做,我们又如前一段一样地过着温馨幸福的日子,再添一个孩子,好好地幸福地生活。华尔,华尔,原谅我,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么想着,妞儿终于抬起头,走向车站。

一人,两人,三人……这晚,妞儿接待了无数人,只要他们给钱,妞儿就干,到最后一人时,妞儿被干的失去知觉,嘴脸乌青,一下子昏死过去。这人吓坏了,提起裤子就跑。好久,妞儿醒来,数了一下挣到手的五千多元时,她忘记了下身剧烈的痛疼,一瘸一瘸地向家里走去,家的 路上,妞儿很激动,她有了钱了,她要赶忙回去,告诉华尔,他有救了。迈的脚步也快了,她的手上拿着华尔的命,也拿着明天的幸福。这一刻,她忘了华尔对她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她只一心沉在救华尔之中了。

一回到这家里,妞儿急忙到华尔床边,轻轻推醒华尔,对他说:“华,熬住,你有救了……”说着,一下掏出这许多钱,华尔吃惊地看着妞儿,吃力地 问:“那,那来这么多钱!”妞儿被这一 问,一怔,一下,耳畔又响起华尔的话:玉上被人玷上了污点,并不能掩住它本身的纯洁,只要从歧路上走出,它还是好的,好的……一下,一下,本苍白的脸十分苍白了,心里,如鹰在抓她的心,她难过极了,是痛苦,惭愧,内疚加在一起的,她背叛了华尔的意图,对不起他,可是,又看到华尔这病的可怕的如骷髅的面容,在心里又想:华,我不是故意的,若我不这么做,你会寻的,我们能寻幸福吗?先无论如何先把你治好!我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以后我决不会这么做的,然后,我们去追寻理想中的幸福不好吗?便结巴地说:

“借……借的!”

“你,你……和……我无亲……无故……那借……的!”

“饭馆老板那……”华尔似听信了,点点头,喃喃道:“好人……好人啊!可……惜还差的远啊!”

“华,不要紧,再想办法,会凑足的!”华尔还是只感到妞儿不过是在安慰他罢了,去那想办法呢?但他还是地看着妞儿,微微地笑了。

第二天早晨,妞儿又争了八千元回来,她没说给华尔,她不敢说。说了,华尔会问那来的,怎么办,只是一回来,就到华尔床边,更爱昵地看着华尔,说:“华,再熬几天,钱会凑足的!”

华尔睁开已尽死黯的眼睛射出暗淡的目光,但他心还是明白,这目光还是能看清一切的,他看到了妞儿的脸没有血色,与自己第一次在车站看见到的她时的脸色一样。又看到妞儿一下憔悴的样子,这时,华尔还以为妞儿是在店里干活,难过地说:“妞儿,以后别这么死命地去店里干活了,没黑没明,小心累坏了身子。”

“没,没事的!”还没说完,妞儿泪已如雨下了。

第三第四天早晨回去,妞儿都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心里滴血,微笑爱昵地看着华尔。

第五天早晨回去,妞儿终于忍不住了,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高兴地对华尔说:“华,你有救了,已经有三万多了,看!”妞儿拿着钱,让华尔看,她很想看到华尔快慰的笑容,而不难过伤心,她会感到十分愉快的,可华尔无光的眼睛一转,吃力地反问道:“那……那……来的……钱?”

“借,借的!”妞儿真没料到华尔会这么问,她只以为华尔看到钱会高兴,而忘了别的,因对于一个面临饿死的人,没有比得到食物让他兴奋的忘了别的,同样,对于华尔,一个面临被病折磨死而又无钱治疗,没有比看到钱使他高兴的事而忘了一切的。可妞儿这么认为错了,华尔,没如她所想,还顾着钱怎么来的。妞儿便后悔不该因激动兴奋而说出口,可想到不管怎么,就是弄够了钱,既如此,送他去医院,他也要这么 问的,便忙这么掩饰。

“谁……的!”

“店主的。”

“不……不……你,你……骗……我!”华尔挣扎着要起来,一动引起一身剧烈的痛疼,便只好躺下,睁着两尽管死灰,但还有一点明亮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妞儿,象不认识了似的。这时,他看到妞儿的脸已苍白的没一丝血色,用粉厚厚地盖着这苍白的面容。前一段日子,那红润健康的面容呢?再看看那憔悴的身子,华尔没再说什么,只是 闭了眼,眼角蓄满了泪水。

“华,华,我没骗你,没骗你,相信我!”华尔没说话,只是吃力地拿起一只手,挽着妞儿,在妞儿头上轻轻的摩挲,嘴里喃喃道:“妞儿……我……我对不起你……我……我没……给你想……想象中的……幸福!让……你……比……比以前……受的……的苦……还……多!”

“华,华快别说了,只要你能好起来,这苦能算什么,到你好了,明天,明天我们会幸福的!”

“真……的……吗?明天,明天……是……什么……”华尔泪如雨下,更紧地挽着华尔。

“真的……真的……!”妞儿说,“到明天,你好了,我们又去找活干……然后,有一个孩子,有了孩子了,我们好好带孩子,让他长大成人,休息日了,我们去公园,或附近旅游区去旅游,去名山大川,我们,我们会更幸福的……!”

华尔没说话,睁开了眼,眼睛没有因妞儿的话语而闪出光亮,而是更加晦暗了。

第六天早晨,妞儿 终于挣足了钱,她准备先安排华尔先进医院治疗,一切事以后再说,可当她联系好医院,兴奋地走进家门时,一副凄惨的情景惊呆了她:华尔,爬在床边,一只手搭拉在床沿上,耷在地上旁边放着刀片,在手的周围,扩展出一大片血,华尔的头,向外侧着,脸苍白,眼睛圆睁着,嘴狰狞着,可以看出华尔是带着多么大的痛苦走的。

妞儿如何也不信昨天竟是和华尔的诀别,“啊”了一声,脑子嗡地一响,那拥在怀里的钱,如树叶子一般,散落一地。连日受着非人的蹂躏,身体受着莫大的创伤,一丝儿力气也没有了,加上面前这场景,妞儿一下昏了过去。

醒来时,妞儿已浸染在华尔的血液里了。妞儿明了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忙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伏在华尔已僵冷的身上,恸哭起来,嘴里喊着:“华尔,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举着泪眼,看着这凄惨的一切,妞儿万分伤心,她不明白,命运为什么把这么多的苦难会降临在她身上。

这时,妞儿泪眼看到一封信,就放在华尔的头顶,妞儿拭干泪,颤抖着手展开,读起来:

“妞儿爱妻:

你又去了,好多个夜晚了,为了我,我们都未共同在一块了,在这寂寞的屋子里,今晚,我的心,一改往日好多个夜晚的安然平静,格外的难过起来。

妞儿,你在骗我,六天以前,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说你向老板借钱,我知道老板不会借钱给你的,在现时这经济大潮的社会中,人们自重的只是钱,又有几个能重视人情,店主对我们好,可那是在我们能为他卖力时,现在,我们不能给他卖力了,当然他也就一脚踢了,又去找能为他们干活挣钱的人。以前,我是曾向店主借过钱的,店主借口店里张罗不开没借,你去又何以能借到呢?若说你第一次能瞒过我,但第二次,你又借了那么多,他能几次三番借钱给你吗?我虽病的厉害,但我心里很明白,看到你苍白的脸色,憔悴的身子,和那打扮,我知道你骗了我,瞒着我去做什么了。可,爱妻妞儿,你没有错,我深深知道你一切是为了我呀!要给我治病,但是,妞儿,当我明白这一切时,我的心里是多么难受啊!眼前浮现的是千万人在残暴地蹂躏你,你是忍着肉体与精神上多么大的痛苦啊!当初,我是带着能给你幸福的想法才带你和我一块走的,现在,自己病了,要你,逼你用这方法来挣钱治,我的良心怎么过的去,我哪怕不治这病,就是治好了,在这地方你我又何以能生活下去,与你在那个城一样不能生活下去了,又何以能找到幸福……所以,妞儿,,我不忍心你这么做。

爱妻妞儿,我也深深知道我的病情,已近晚期了,看不好了。我去了,我知道,我多活一天,为我,你 就要多受一天的苦,我反正已活不了多久了,我不能再让你受苦了,我去了……妞儿……千万,千万原谅我,孱弱的丈夫,这一自私的行为。

妞儿,我去了,我知道你会十分痛苦的,妞儿,要振作起来啊!勇敢地去生活,不要再走那条路,要不,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会难过也不能原谅你的!你挣的钱,用于安好家吧!然后,再去觅一个合心意的人,安度日子,到时,别忘到我的坟上去看一下,我也满足了放心了。

妞儿爱妻,我永远永远会记住你,和我们曾有的短短的幸福的日子,哪怕在死去……这一辈子,我们倍受了苦,在这人世间我们未找到许久的幸福,但愿在另一个世界我们能相会,续我们未完的爱……

你的无用的给不了妻子幸福的丈夫

                                                        华尔

                                           ××年×月×日

妞儿看完这写的歪歪扭扭的信,泪如雨下了不能自己,伏在华尔身上,紧紧捶着华尔已僵硬冰冷的躯体,恸哭了……好久,好久,才止住哭声,使劲把华尔的尸体翻了过来,把他的双手,给并在身体两旁,这时,妞儿看到华尔,打着领带,穿着她给他买的那套西服,脚上,穿着那双蹭光的皮鞋,这也是他们结婚后,第一天穿而没穿的,这阵他穿上了,妞儿看着华尔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目,禁不住,用手轻轻摩挲着,又热烈地吻着华尔,泪,不停地如线样地流,泪水,打湿了华尔的脸。泪光中,妞儿又看到了与华尔往日那一幕幕……可当抬头,只有这简朴的已空荡荡的屋子,妞儿喃喃道华尔信中的语句:再找一个合心意的,合心意的人……有吗?有吗?妞儿又狠狠哭了,她已感到,华尔去了,人世间她怕再也找不到这第二个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耳畔又响起了华尔的话:有我便有你,有你也有我……便强打起精神,踉踉跄跄跑上街,到邮局发了一个电报,又回去,关了门,写了一封短信:

“不论谁,只要把我们安埋在一块,便可把房间里四万元拿去,谢谢了!”

便换上那次 离城华尔给她买的那身白连衣裙,这也是结婚准备穿而没穿成,华尔一直带着的,现在,俩人都穿上了它,然后,毅然拣起地上血滩中的刀片,划断了自己的血管,喊道:“华,我来了,我来了,与你到另一个世间去寻找我们未完的爱,以及幸福……”在华尔脸上亲吻了一阵,与华尔紧紧地并排躺在一起。那,热腾腾的血,在沽沽流淌,与华尔的血,这生命的精灵在地上交合。妞儿的脑海里,此时正象映电影一般,映着往日的幕幕幸福,与华尔死去也这么在脑海里映着昨日幸福一样,最后,都凝固定格于灵魂的深处了。啊!在人世间,他们终没寻到,但愿在梦里另一个世界里能寻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窗外,此时,正下起大雪来,纷纷扬扬的,冷风呼呼地吹,法国梧桐已落尽了叶子,被雪无情地扑打着。

两人淌出的殷红的血,此时把屋内映的通红,是注定两人必定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吗?

雪,在下着,更大了。

尾声

几天后,华尔家人收到一封电报:华尔与妞儿已死,勿找,勿恸。

真想不到,久盼儿子变好归来的心,得到的竟是这个事实,两人一下昏死了过去

这一消息,又被丽娃子与兔娃子在前进村传播了:华尔与妞儿死了。

华娃与婊子死了!

很快 ,沙乡,丰河乡人都知道了这事:华尔与那女的,那个婊子死了,就纷纷叹道:

“哎!怎么死了呢?”

“哎!华家这下要败了!”

“哎!为了一个婊子,就送了命,真划不来啊!”

“………………”

啊!美妞儿,华尔,走了一条世人谁也不理解的路啊!

迎春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默默的,似在为两个不屈的叛逆者,终未逃出魔掌而过早去世的亡灵而哭泣……

                                    

 

  96121日——228日断续中草就

  96529日——615日改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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