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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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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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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朱文,在选择人生大事时,遇上了两个人,一个是芳侠,一个是小华。

    小华芳侠,是朱文的同事,就在一个学校工作,是朱文的同行,在离他任教的中心校不远的一个村组校教书,那村组校,就在她家的傍边。

    朱文是先认识芳侠,再认识小华的。他是在一个春天的时候,从一个不通电,也不通公路的,他家乡的一所学校里,调到这马路边的一所学校里教书的。调过来后,他就认识了芳侠。

    芳侠,是与他从同一类的中等师范学校,毕业了分回来的,是公办教师。

    芳侠,个子挺美,苗苗条条,亭亭玉立的,可是,长相就不好看了,脸形倒不坏,目子形脸,恰到美处,那眼睛也不坏,大大的,水汪汪的,如饱含了一汪秋水,满含深情,波浓浓的柳叶眉淹映着,可一看两出,就大煞。风景,嘴长的很难看,下嘴唇是翻唇,脸呢!又布满了雀斑,麻子,破坏了她本应十分美丽的形象;再加头上的头发,更本没有姑娘那飘逸的长发,只稀薄的几根,头顶,尽手秃了…试问,一个姑娘,没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没有一张诱人的嘴巴和白净的脸,能美吗?  

朱文,是个神经质,想象力极丰富的人,他想象着,他要如戴望舒《雨巷》中那意境一般,在一个雨天,能逢着一个撑着油纸的姑娘,这姑娘,能是芳侠吗!

朱文一调到这学校来,芳侠对他挺不错,第一顿饭,便是芳侠喊去了吃的。后来,也常喊他去吃饭,平时在校园里见面,总用那一双还算美丽的眼睛,深情地看他,时不时,还到朱文的房子里去玩。朱文,也曾被芳侠的眼波感动过,又一想:芳想,是梦中的女孩吗!不,不是的,他长的那么样,会破坏我的梦,破坏我的灵感,使我的才思苦蝎,影响我的事业。于是,在芳侠叫他去吃饭时,他去,吃毕了,碗一仍就走,好似芳侠就该让他吃饭似的;芳侠给他深情的眼波时,他把头扭向一边,装作没看到,芳侠到他的房子里去时,他坐也不让一个,而是只顾埋头写他的…这,大大的损伤了芳侠对他的一片火热的心。

朱文,由于想象力特丰富,又爱着那些饱含诗情画意的东西,学着,就也写些诗歌,散文,或小说,来寄托他丰富的想象力,抒发他的情怀。还真没想,那些诗,散文,在校报上还登出来了。同学们,老师们,纷纷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他感到好骄傲呀!从此,就激发了他写作的欲望,他发誓要当一名作家,用笔,来抒发他的情感。

当他的梦,做的也酣时,毕业;毕业了,要回乡下农村去教书了。

要回去了,他没有悲哀,也没有对城里的留恋。他想:人们常说,生活是写作的源泉吗!我回到乡下农村了,那里,是生活的最基层,在那里,定能体验到最真的生活,寻到最好的素材。于是,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城里。临走时,给同学们在毕业留言薄上留言,在志向那一栏,他大大地写了两个字:

作家。

就头也不回,傲然地离去。命运,对朱文是多祭的,一毕业分配,他分到了最坏的学校,家乡领乡的一个不通公路也不通电的更为闭塞的学校,去那学校,还要从他的家乡那地方,往深沟儿里走五六十里。路,是羊肠小道,山,快要挤到一快,峻高峻高的,山脚下,星星落落地住着人家,学校,就在这山里。这里的闭塞可想而知。

由于是抱着回到生活的最低层寻梦的态度而回来的,对此,朱文没有半点的悲哀。但是,令朱文最为悲哀,想不到的是,那么疼他,爱他,忍受一切困苦,硬要供他上完了学的父亲,在他工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因病而逝了,他去时,才44岁,这令朱文如何也想不到,父亲毕竟才到盛年呀!咋么就能这么匆匆而去呢!

父亲去了,朱文就如失去了庇护的小树苗一般,小小的年纪,他就要用稚嫩的肩,去迎接雨…家,因此,也显得万般的空落,凄凉,八十多岁的老爹,四十多岁的母亲,还有小弟,小妹都需要他照料。每次,星期从遥远的异乡,步行五六十里路,回到家里,听到母亲哭诉被人的欺凌,听到老爹喊不能生活…感受到家的空落,他只有净净地流泪。

去异乡的学校,要翻一个山梁,那山梁就是家乡与异乡的界线,每次走到梁上,望着家的方向,他都热泪盈眶,跪下,给上苍磕几个头,诉求保佑家人平安。

在这痛苦中,孤零零的朱文,没有被压倒,他忍受着痛,振作着,坚强地挺立在风雨之中,他心中的梦,依然没有被磨去,在孤灯下,备完了课后,他总饱含着心中浓浓的梦,写作到深夜。那梦,是《雨巷》中的梦。正处青春年华的他,渴望真情,在痛苦中,希望能逢着梦中的人,那是美好的梦。

可他没有寻到梦。为了照顾家,他向上级要求,终于调回了离家只有七八里路的本乡中心小学教书。

这已是一季后的事了。由于母亲的勤劳,家里,已渐渐的充实起来,由于他的回乡,家里的境遇也渐渐好转起来。他的一颗痛苦的心,也渐渐的平慰下来。在异乡没寻到梦,但他依然没有停下寻梦的笔,他相,他会寻到梦的。

在家乡,依然没有他的梦。又在一年之后,由于教学质量高,被提拔出了山沟,到了镇子上的中心小学教书。

到了镇中心小学教书,就先认识了芳侠。一晃,毕业已三四年,他也已二十二三岁了到了渴望爱的年龄。可是,芳侠不是他的梦。

朱文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想:我要能找到梦中人,该多好啊!每到看见她,我就会产生灵感。夜里,坐在灯下,她陪伴着我,我会写出世界上最美,最纯情的文字。我写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发表一篇东西,还没有实现我的梦,若寻到梦中人,一定能促使我写出更好的东西,一定能发表,让我实现作家梦的。

 朱文写了这么多年,寄了无数的梦出去,都石沉大海,此时,他的笔,日益枯涩。他想,他只有找到梦中人,才能使他的笔,富有神韵起来,要不,他的笔,会永远的枯涩下去。

芳侠,不是他的梦,他想:如果找了芳侠,他的事业之梦会从此毁了。

他想到了他在同学毕业留言册上留下的志向,他想到了这么些承受了多少痛苦,他都没有倒下,熬过来了,不就是因为有梦支撑吗!现在,能让梦,就此终结吗!他知道,他年龄日渐大了,事业之梦,又不能实现,往往会空虚,空独,渴望爱之梦,已忍受了这么多年了,还忍不下这些日子,去寻梦中人吗!

如今,已调到好地方,他相信,他会遇到梦中人。

他提着笔,顽强而又执着地寻觅着。

就在他提笔,酣酣地沉在梦中时,传来了一阵阵呼叫他的电话铃声,拿起听筒时,就给了他一个噩耗:

他的爹爹去世了。

这是元月的日子,如天上的惊雷,炸响在他的头顶,让他懵了,心里一片冰凉。清醒过来后,就往家赶。

他不明白,命运对他怎么如此多祭,让他接二连三地承受一桩又一桩苦难。

芳侠知道了后,从后边赶了上来,挣红了脸,气喘吁吁地对朱文喊:

“朱文,我跟你一块去。”

朱文站住了,等芳侠赶了上来,看了芳侠好一会儿才说:

“多谢你的好心,芳侠,我一毕业,就分到最坏的地方工作,我刚参加工作,父亲就去世了,但我没有忘记我的梦,因为有梦,我挺过来了,相信,现在这痛苦,我也能挺住,因为,我心中依然有梦。而我爹,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落叶归根,也是喜丧。芳侠,请回吧!真的,你不是我的梦。”

芳侠低下了头,哭了。

朱文,迈开大步,匆匆地回去了。

朱文满含眼泪安葬了爹爹,回到学校,又沉入在了梦中。

芳侠,从这以后,真的,真的再也没有理过朱文。

 

一晃,就放了假。暑假期间,无话可说,再一晃,就开了学。

开了学,中心校的人员有了变动,有调走的也有调来的:芳侠本想调走,可没 走了。中心校,本年青小伙子只这朱文一人,如今,又调了一个年青小伙子来了,是师范毕业了有几年的,也在一个山沟儿里教书,为了找媳妇调出来了。这小伙子,沉默寡言,人很稳重。

镇村组校老师也有变动,由于人员不够,从社会上,和才从学校毕业的高中初中生里找了一些代教的。

对于朱文来说,永远忘不了的是八月二十八号这一天。

这天,阴雨霏霏的,由于梦还在远方,他的心,空落的很。中午要开会,早上没事,他就走出了校园,走上公路,顺着路边,默默地散步,想驱走心中的空落。

雨,如细丝一般地落着,扑在脸上,麻苏苏的,如恋人轻抚着你。朱文没打伞,他加让这雨沐浴自己,倒生出几分浪漫情调。日益深绿的山,也在细雨之中,山头上,被雾笼着,分外富有意蕴。公路上,此时没有一辆车,被山和杨树夹着,倒有一种苍子的感觉,而天上又落着细雨,这真有雨巷的那种意境。可惜没有梦中那位撑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朱文的心,不禁惆怅起来。

就在这时,朱文怀着深重的心,在痛苦时都来放弃过的梦,就在眼前出现了。在他的眼前,在不远处,真的走来了一位撑着伞的姑娘。看不清她的容颜,倒看清了她欣长的亭亭的身子,一身绿色的衣服,和那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还有那袅娜前行的步子。就在这一刻,朱文说不清,他的心是多么激动地跳起来。眼睛,是那么地明亮起来。他静静地站着,睁大双眼看着那姑娘,默默地,默默地向他走来…细雨,泛泛地落着。啊!看清了,看清了她柳叶似的眉毛,端直的笔梁,小巧会笑的嘴巴!

啊!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

走近又走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朱文禁不主在心里默诵起了《雨巷》中的句子。这撑着伞的姑娘,就是他梦想了多少年,期待了多少个日夜的女郎,在他的心日益憔悴的时刻,从天而将。

可,象梦中飘过丁香一般地,

    身旁又默默地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朱文激动的心一阵惆怅。定定地望着这盼了多少年多少个日子的梦中人,走了过去。他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姓名及有关她的一切。

但是,在朱文惆怅不到一个小时,在开会时,他惆怅的心,又涌上莫名的喜悦。原来,这个他梦中的姑娘,也是个教书的,就在会场里。朱文,一边听着会,一边时不时,侧过头去看那姑娘。啊!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脸,头发,身子…没有哪一样不是他梦中的,他一遍又一遍偷偷地看,每看一遍,心都一阵比一阵甜。

朱文,真的想不到,他苦苦的期盼,终于在这世界上,能见到梦中人。这么些年的渴盼,算是没有白费。

在休会时,朱文就知道了姑娘叫小华,是今年才从高中毕业的,回来代教的,就在他家旁边的,她们村上办的学校里教。

朱文,一直偷偷地看小华,真的,不但她长的象梦中人,就连她的举动,笑…都象他梦中的人。朱文,一下感到,山是绿的那么可爱,天蓝得那么深远,空气那么清馨,阳光,那么明媚。

啊!有什么能比在现实中见到梦中人而让人激动的!

朱文也在脑海里展开了他最为丰富的想象。他想小华是他最完美的梦中人,找下后,每天,每天,当看到小华后,都可以使他产生充动,激情;于是,每天,每天,他都可以提笔,奋力地写一些文字,来寄托他的激情,表达他的梦想。他写作的时候,小华就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或打毛衣或看书或帮他打稿,他的心里,会固之激动,固之升起莫大的勇气,当想懒惰的时候,立刻都能振作起来,奋笔到深夜。他相信,他的爱之梦,会俯发他的事业之梦早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不久,他就会发表文章,固之而出名,那么,这一生,他就爱情事业双丰收,他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想着,朱文的心里,要多甜,就有多么甜。

当再次走进会场,他怀着甜蜜蜜的心,一遍又一遍偷偷地看小华时,他融融的,充满了机枪激情的诗里,就忽儿间有了灵感的火花。会议内容倒记不得了,倒在会议记录本上写开了诗。

啊!是梦么

    不,是真的,

    当我在心灵正枯涩的时候

    是你从“雨巷”中向我走来

    走来,我期盼了多少年的梦

这一刻埋在心里多少的苦疼

全化为一种莫大的幸福激动

 

啊!我看清了你的眼

    那是一双多么深情明亮的眼

    它是比星星明亮

    它是比秋水深沉

    这明亮的眸子驱走了我心上的黑暗

    这深情的眸子融化了我的心

 

    我看清了你的眉

    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眉呀

    它是比彩虹飘亮

它是比柳叶儿宽厚

    这美丽的眉毛掩映起了我甘渴的心湖

 

    我看清了你的脸

    那是一张多么妩媚的脸,

它是如藕粉的嫩

它是如粉花落在水里一般红晕

这妩媚的脸给了这颗盼望的枯涩的心

一千一万个激动

 

我看见了你的笑

那是多么迷人的笑呀

它是比蒙娜丽莎的笑更迷人

它是比沙扬娜拉的笑更羞涩

这迷人的笑呀给了我心中的梦

 

啊!我看清了你

    看清了你

缓缓走来的是梦中的你

你是如梦中的人一般的走来

你是如丁香一般从雨巷中走来

让我如此激动

 

是梦么

让我见到了梦中千唤万呼的人

是梦么

不,是真的

 

诗写好后,就散会了,朱文满心沉醉地合上了小本子,起身,见到小华已出了会场,看着梦中的背影出去,他好想,把写好的诗给她,让她知道,她就是他他梦了多少年的人,此时,她在他的心中,可有多么重要的位置呀!再告诉他,他会写诗,写散文,写小说,嫁给他,并不坏,不会委屈埋没了她,他会给她写诗,散文,小说,来赞美、寄托她的美。有她——梦中的人相伴,他会写出名,实现梦,令她骄傲的。

朱文感到,就这么做是轻浮,莽撞的,他抑住了自己的多么激动的心,合上了小本子,想:诗,到有一天,会让她看的,那一切心中的说给梦中人的话,有一天会说给她的。今天,他只想给她说一句话,听听梦中人的声音,让她认识自己。朱文想着,就匆忙走出会场,往小华眼前凑去。凑到小华眼前,小华就注意到了她,用那明亮的眼睛看了朱文几眼,就向他那么迷人地笑着。朱文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感到很甜,身子,有一种晕眩的飘飘欲飞的感觉,他就向小华说:

“会毕了,今天不回在上边玩吗?”由于是给梦中人说话,朱文就忽略了他与小华还是陌生人,而把小华当成了早已相识了千年万年的好朋友一般,用这亲切的话说。

小华面对这还不认识得人,向他说出这话,觉得有点唐突,一怔,但旋即便微微一笑,说:

“不了,回去还有事呢!”啊!朱文听到了她的声音,脆脆的,就黄鹂在枝头婉转的清唱,那每一个音节,都敲达着他的心,叩动着他的心弦,而傻傻地望着小华。

小华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这时,上来了,她便匆匆的往校园外走去,走了,朱文,忙跟了出去,见到小华已上车了,上车了车就起动了,她透过车窗向外打了个手势,朱文心一热,也忙还了个手势,车更载着他的梦远去了,也把他的心,带走了。                

夜里,坐在灯下时,朱文的脑子里,就满想得是小华了,他想她的眼睛,嘴巴,笑…想着,心里甜滋滋的,忽感心里满含了诗意,就动笔编起了文章,奇怪,不知为啥,因为往久的失意,越发感到枯涩的笔,这阵拿在手上,竞感到是那么的流利,不一会儿,他就全身心沉在写作里了,只听到笔在手中挥舞着,在纸上落下一串串飞舞的字。

直写到夜已深了,手已僵得不能握住笔了,他才放下笔,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的声音,学生们,早进入了甜甜的梦乡,老师们忙碌了一天也睡了,只有外边公路上的车,偶尔射出雪亮的光柱子,划破夜空,轰鸣着,带着一阵阵刺耳的刹车生而过,一会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朱文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充实,轻松,感到这夜,也有一种诗的韵味在涌动,他的心里,悠然的很,一时,有许多的话,想对梦中人说。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他是住在二楼上的,他散两边是学生宿舍,学生正做着属于他们的美梦,朱文就在走廊上静静地走着,他朝小华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沉沉的黑夜,看到了夜暮下黑魁魁的山。“小华,你这阵在干什么呢!在做着甜甜的美梦吗!知道吗!我在想你。”朱文在心里呼唤着小华,定定地站在走廊的尽头,长久地望着那梦的远方发呆。啊!夜好宁静呀!在这样的静夜里,如果梦中人——小华,能来到身边,依偎在他的身旁,他静静的写作,这,可该是多么激动,令人幸福的事呀!

想着,朱文忽儿感到了一阵惆怅涌上了心头,刚才心里的轻松,充实,慢慢被那一份涌上心头的莫名的沉重,失落替代了,他害怕,在这静夜里,痛苦会涌上心头,他忙迈开脚步,匆匆走回室内,关上门,不去想那令他失落的事,而又坐到桌钱。虽然夜已很深了,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想给梦中人,小华写一封信下去,把内心的一切话,向他轻轻的诉说。

他铺开信纸,取出笔,在纸上,就飞快地落下一行行的字:

小华:

    您好!

就这么给您写信,有点唐突和冒昧!但是,原谅我,我不得不这么写,因为我怕,怕那苦盼了多少年,而寻到的梦,会因我的迟疑,孱弱…离我远去,让我的心,即入到久远的痛苦,遗憾中。

    小华,我的心中,有着一个梦,一个多么美好的梦。我的脑子,非常善于想象,因为有了丰富的想象力,当初在上师范时,发表了一篇文章后,我就做起了作家梦,以企求在文字之路上能干成一番事业。于是,我在别的同学沉在逛街,游玩,谈爱爱时,一头扎在图书馆里,看诗,小说,散文,也开始了发狠的陈笔。在有一天,我知道了爱时,我就想起了读过的一首诗:《雨巷》,它深深的叩响了我的心扉,拔动了我的心弦。它让我感到了那从雨巷中走过的丁香姑娘,是多么的美丽,于是,它就成了我事业梦之外的另一个梦:爱情情之梦。

多少年了,我在家乡和邻乡那大山沟儿里教书时,有几多的姑娘向我抛开了爱神之箭,在我失去了亲人的最痛苦的日子里,有女孩用爱温暖我,我都没有接受,因为,她们不是我的梦,我一一都拒绝了,我只是在守着我的事业之梦,我想在事业之梦中,使自己振作,去寻求爱之梦。我感到,如果找不到梦中的姑娘不但会使我的一生陷入遗憾痛苦中,还会使我的灵感,因得不到爱之梦的滋润,日益枯褐,最后会险入无望的消沉中。多少年了,我都在监守着,忍受一切痛苦,期待都珍藏在心中的多少美的梦出现。哪一天,在一个雹雹细雨的日子里,我站在雨巷中,见到雨巷那边,走来了,走来了撑着伞的,哀怨,忧愁,有太息一般目光,有了香一般芳香…的姑娘,那么,我的这颗,已等待的苦疼,憔悴的心,会立刻轻松起来,多么强烈的跳动起来,我会沉入诗的意境中,我会忘了我自己,而向姑娘走过去,拥住她,向她诉说,她就是我期待已久的梦,然后,给她撑起一方晴空,拉着她,走进我那小小的,已为她敞开了多少个日夜的门,在椅上坐下,我会向她诉说心中的梦,让她感动,让她永远留在这小屋里。

留在我梦的小屋里,永远不会寂寞的,我会告诉她,我的事业之梦,告诉她,我会写文章。因为,有了爱之梦,它会如一道甘霖,撒进我久渴的心田,使我因等待我干渴的心,有另外鲜润,活力,而生出几许的灵感,会不停地写出好多的好文章,好句子,来赞美她的美,把她的美永远留在人间。我写作时,有她在身边陪我,我会神采飞扬的,会下笔如神的:虽然,这么些年,我在事业之梦上还没成绩,但有一天,爱之梦出现了,有爱之梦的激励,我会成功的。成功了,我会带着她去想去的地方。在未成功之前的生活,有些枯燥,但乏了,我会给她念文章,那文章里,有另一个精彩的世界,听了会感到愉悦,不寂寞。累了,伴着夕阳,我们去小河边听水声,去山沟儿里采花,去树木里为她采绿叶…我们一直过着梦中的生活,不厌倦,不疲乏,不寂寞。知道么!小华,我抱着期盼,忍受着痛苦,盼望了这么多年,那份心中多么美的梦。都没有出现。在我的心,一日日的憔悴了,在我的笔一日日枯涩了,在我一天天沉在失望迷惘中时。那天,有一个人,默默地,撑着伞,从雨巷的那头,含着忧愁,哀悲默默地走来,投出大息一般的目光,她是有丁香一般的芳香。啊!我说不清,这一刻我的心,是多么剧烈地跳了起来,一股暖流,从四肢,麻蔌蔌地涌上心窝,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晕眩,我似要飘起来,飘起来,飘到那盛满花香的地方。我多么想走过去,拥住她,拉着她的手走过这雨巷,到我的小屋里去,向她诉说我的梦,和我多么美的梦中生活,留住她,让她别走,我们会过的快乐,幸福的。可是,我不知道,我面对她的娇羞,却没有半点勇,只有目送着她走过了这雨巷,消散了她的哀怨和丁香。也把我心中的梦带走了,使我心中升起的一切激动,幸福,全在为忧伤,惆怅,我恨我的孱弱,胆怯,我害怕再也见不到这梦中的姑娘,而错过这经久的期望。她终于远去了,消散在雨中,迷失在远方。

呆立雨中,我以为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我揉揉我的眼睛,抚抚我的胸膛,又是真的,不是梦,我确实,在这“雨巷”中见到了梦中的姑娘。

我怕,再见不到梦中的姑娘。我恨我的孱弱。

啊!就在我担惊受怕的时候,令我多么高兴激动的事发生了——她,梦中人,竞与我一样坐在会场上,我们走在一条相同的路上。那在心里失去的轻松,欢乐,幸福,晕眩的感觉,又全部回到了我的心中。我带着砰砰的心跳坐着,一遍又一遍偷偷地看她,她还是满含娇羞,她是有太息般的目光,丁香一样的芳香。她的一切,依然如梦中一样。她那飘逸乌黑的长发,弯弯的眉毛,明亮深邃的眼睛,白白的脸,好像是为我的梦而生成的,与我的梦吻合的天衣无缝。   

啊!我虽没有见过她,但却有已见过了千遍万遍的感。

我的枯涩的心里忽上涌口了万般的灵感,有了一颗诗心,提笔,就沉在幸福里。为她写下了一首长诗。我已忘记了我是在会场上开会,会议是什么内容我不知道,我只感到,我在我的梦里,飘呀!飘呀!在蓝天白云间,天底下,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或花的和海洋。

会毕了,我带着一心的甜蜜幸福,悄悄的走近她,我多么想把心曲,全部告诉她,想把写好的诗给她。可我,依然不敢,鼓不起勇气,向她问候了一声。啊!她的声音,如银铃般锐耳,又如夜莺一般动听。我好想与她长谈,车来了,她走了。走了,当她坐上车,远去的一刻,我的心,也被带去了。我呆呆地站立了好久。

啊!在现实中,终于见到了梦中的人,这是忍受莫大的痛苦,期待了多少个日夜的梦,在现实中出现了,使我这颗期盼了多少年的漂泊的心,终于落地了,给我的梦,也划上了一个句号,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从此,拥有,爱之梦,我可以静下心来,干事业了,我想,有爱之梦做基石,我的事业之梦,会实现的。会有一天,我们会在梦之颠欢唱的。

她走了,带去了我的心;

她来了,带给我的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幸福。

天黑了,回想着她,我的心那么甜,这夜,也那么富有诗意。

可是,突然,我又感到,这静夜里,莫名的失落。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人;若此时,她能在身边,陪着我,在这静夜里,有爱相伴,我的心里,会充满情思,使笔下生辉的,写出几许平素写不出来的文字。夜,会因我们的梦,更加美好。那,我又将会是多么幸福呀!

可是,她已静静的轻轻的走了,这静静的夜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感到了莫名的失落。就走出小屋,站在我二楼走廊的尽头,望着她家的方向,默默地把她思念。别的老师们已睡了,学生们也发出了沉沉的梦呓声。夜,那么静,那么黑,只我一人默默地站立在黑夜中,思念着她。我不知道,她此时睡了吗!在做梦吗!

忽儿,我越发的感到失落,凄清了,赶快又走回屋子。她是我的梦,虽我是那么的爱她,可她还不知道我的爱呀!于是,我取出笔,拿过纸,在这静静的夜里,还无半点睡意,就用文字,把我的梦,连着我的爱,告诉她。

小华,知道吗?我的这个梦,就是你呀!小华,原谅我,我们才见第一面,还不深入了解,而我就提出了这莽撞的要求。但是,请你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决无半点的慌言。因为,我怕,这期盼了多年的梦,因为我的迟疑,犹豫,而又飞向了远方,那么,我会遗憾,痛苦一辈子的。我会在痛苦中消沉下去,颓唐地生活的…于是,我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在这静静的夜里,把我的梦,心曲,真诚地坦露在你——我的梦中人,我最爱的人面前,希望你能懂得明白我的心,相信我的真诚,让我们用一生的时光,携手去开拓我们的梦中的生活吧!

盼你的回音!

                                          思念你的人:朱文

                                                年七月七日

又及:会上,我带着心跳,写的那首诗,也给你吧!愿你真的能相信我!

 

信写毕,离黎明已不远了,朱文阅读了一遍信,很合他的心意,又找出那写在会议记录本上的诗,用正楷字抄了一篇,附在信后,找了个信封子装进去,信封子被撑得鼓囊囊的,他再写好了地址,姓名。寄信人的地址,他写了内详二字。写毕,再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幸福,满意的笑。把信放进抽屉里,站起了身,想着天亮后,就可以把信给梦中人小华寄去,她就会明白他的心曲,他就把爱所爱的人知道了,感到万分的甜蜜,天快亮了,鸡,在咯咯地叫着了,他便满心充实地上床,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是早晨起床的铃声,打断了他刚开始做的甜美的梦。揉了揉眼睛起了床,奇怪,熬了夜她没有感到半点的疲倦和困乏,反而感到很兴奋,满身是活力,一骨碌就起身下了床,叠好被去,到桌前、抽着抽屉,看了看信,亲了一口,又放进抽屉里,满心甜蜜地洗脸了。早上两节课上毕,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去镇邮局给小华寄信了,学校在镇子下边一点,上去,要上一个很大的陡坡,朱文不知他哪来的劲,硬把自行车一口气骑了上去。在邮电所前停了自行车,就迫不及待地向邮电所冲去,买了邮票,倒贴好了,朱文知道,这是传情的方式了,仔细看了几遍,感到可以把自己的心曲送到小华手上了,就塞进了邮筒就走开了,边走,边回头看那邮筒,心里甜的很。

朱文在等待了,希望那天边能传来小华甜甜的一笑。

 

在朱文等待的日子里,他忽然发现了芳侠和刚调到学校来的沉默寡言的梦萌好上了。白天,课一上毕,不是芳侠到梦萌房子里去,就是梦萌到芳侠的房子里去,闷在房子里片知心话。夜里,他们一直这么呆到深夜。这些,都是朱文在等小华那回眸一笑而才注意到的。白天,他会呆呆地站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望着小华家的方向,在脑子里想小华;夜里,人们都拉然了灯,在自己的屋子了共同编织属于他们的故事时,朱文定定地站在窗前发呆。信,已邮走好久了,为何不见小华的回眸。焦急的等待中,他没等到梦中人的回音,失落中,就注意到梦萌和芳侠好上了。看到芳侠和梦萌好上了,他的心起始一颤,但是,他很快怔定了自己。没什么,他们好有啥了不起,她芳侠根本就不是我的梦,若没有爱情,为了婚姻而婚姻,那会多么痛苦,找不到自己梦中的人,只令令自己遗憾痛苦,使自己麻木,呆滞,把一切的灵气,都会磨去的,会使笔枯涩,再写不出什么的。他觉得,芳侠和梦萌好,有什么了不起。往往这时,他就努力地去想梦中人——小华,想她的长发,眉毛,眼睛…包括小华的一切,小华的每一处,都是他的梦。有朝一日,当拉着小华的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桌旁,他提笔,会写出非常富有韵致的文章来的。这么想时,她就不去看芳侠和梦萌好了,就往往呆坐在桌前,或者躺在床上,脑子里,想小华。他感到,小华会给他回信,有朝一日,小华会走进他的房子,与他过梦想中的生活的。

 

果真,在芳侠和梦萌已好的火热时,朱文已等待的枯涩的心,终于被小华姗姗而来的信倾注了甘霖,一下有那么朗润,快活,轻松,幸福起来。

这是信寄走后,半个月之后的事。这半个月,对于芳侠和梦萌来说,是极为短暂的,她们每天工作之余,就在一起,闷在室内,一片就是好久,直到深夜。后来,他们不光在室内,在每天下午,都伴着晚霞,在浓郁的杨树荫下散步。他们,挨得那么紧,走得那么悠然;彩色的阳光,从树荫里,斜射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在地上,也紧紧地依在一起;两人被这殷红的光包围着,让别人感到他们好生幸福。他们不光散步,已在一个灶上做饭,饭好了,端到一个房子里去吃…芳侠和梦萌这么好,而朱文,还孤零零的一人。这么些日子,他天天在盼小华的信,盼她深情明亮的目光,能给他一笑,白天,他站成了一株孤独的树,目光穿透了重重群山,在心里呼唤:小华,你真的是我永远的梦,我真的那么爱你,收到了我的信了吗!听到我最真挚的呼唤了吗!为什么不回信呢!可远山,在一片迷檬中,没有人能回答他的呼唤,他也不见不到梦中人小华,他只有在心里想小华,想她的容颜,她的举动,她的声音…心里越发的空落,难受了。夜里,他成了一具被情感风干了的躯体,定定地躺在床上,在别人已发出了甜美的鼾声时,他依然睡不着。只有思想,还证明他是一个活物。他满脑子,只有小华,他想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眼,她的一切一切…直想得心那么空,空得如这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屋子一样,感到一种被人抛弃,遗忘了的难苦感。直到夜深了,心才能平静下来,迷迷糊糊进入梦去。

朱文,日里劳力,夜里劳心,很快,人已瘦了,而想到全身心爱着的人在远方,不走近他。一个人,有什么比在现实中寻到了梦,而又得不到梦而痛苦的呢!朱文感到空屋,失望,也开始了消沉,萎扉。因见到梦中人,小华,而涌上心头的一切幸福,全变为痛苦,因见到梦中人小华,而涌上心间的诗情,全化为乌有,内心变得一片空白,一片枯涩,整日,整日,除了呆立,想小华以外,他写不出一个字,心沉重的如压了千钧,脑子实得如塞了一块石头,没有一点灵感。芳侠和梦萌的一切,本该属于他朱文的,在这等待的孤苦中,朱文的心里,有了一丝颤抖,他在心里问自己:当初,我的决择对吗!以后,我会后悔吗!现在,芳侠的一切,本该属于我拥有,此时,我承受这痛苦值吗!但是,立刻,朱文就坚定了念头:芳侠不是我的梦,不能找她,找了只能使我的笔枯涩,一辈子,一个梦都实现不了,不能找她。我不为当时的决择后悔,我现在,见到了梦中人,如果,找到了梦中人,会使我的笔润泽,会写出更多更好的文章,不给人生留下痛苦,遗憾,我此时,忍受着这痛苦等值得。

可是,梦中人,一直在远方,不走近自己,要等到何时呀!

如果,这么等不到小华,他的笔会更枯涩,陷入到失望,消沉中去,一辈子,也无梦。

就在朱文在这矛盾中,苦苦的等待中,心快碎了,小华的信便来了。

信很短,告诉朱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欢迎他下去玩。

朱文是颤抖着手撕开信的。看完信后,朱文的头,一阵晕眩,那热,又从四肢往心窝里涌,他感到,一向沉重的身心,那么轻,那么轻,轻得他要飘起来。他无法形容内心的愉悦撒手就顺路狂奔起来,冲着小华家的方向,在心里喊:

梦中人,我句句说的是真的,到星期有空了,我一定下来。

 

那天,天晴的很好,碧蓝的天上,连一丝云也没有,绵绵的群山,被彩色的叶子装扮着,在明媚里阳光里,显得格外美丽。朱文,准备搭车,去小华家了。看着这彩色的山,沐浴着这详和的阳光,想着马上要见到梦中人了,他的心,跳得很厉害。觉得心里很甜,很幸福。他想一会下去了,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曲,自己的梦告诉她,让她和自己一块走向梦中那美好的生活。

乘上车,朱文爬在车窗口,凉爽的风,拂起了他的头发,他看着窗外的绵绵的群山,和田畴,他觉得,世界今天,这么美,这阳光,彩色的山…都好似为了他而特意存在的。心里,一种情感,韵致在流动,忽而间,他就感到,他的心朗润起来,生发出一种诗情来,万种情感,在冲乐着他的灵感,可是,在这么驰的车上,没有纸和笔,来供他抒情,他,也找不到最合适的句子,来表达他的情感。于是,就轻轻地背 出了戴望舒《雨巷》这首诗: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寞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寞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象我一样

象我一样地

默默踯躅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象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

……………………

 

朱文,心里背着这首诗,在深切地呼唤:小华,等我,我下来,会把一切一切的梦,说给你的,我要留住你,和我相守去追梦,我不让你远去

 

朱文一路心潮澎湃,到可地方一下车,小华正在路外。小华的家,就在学校旁边的。朱文见到小华那一刻,血一下往头顶上涌,心里感到无比的热,头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定睛细看,小华的头发,还是那么乌黑秀长,眼睛依然那么明亮,笑依然那么迷人…这一切,依然是与他梦中的一样,没有改变半点的颜色。

小华,见了他,就冲他笑着了。那笑,是那么迷人,是比蒙娜丽莎的笑,还让人陶醉。朱文,觉得身子飘起来了,向小华跟前飘过去,小华,用眼睛告诉他到到屋,就在前边走了。朱文,心砰砰地跳在跟前后边。进了屋,小华忙着去给倒了一杯水,又去取了一袋糖,和一袋瓜子来让朱文吃,他去做饭去了。灶房在隔壁,朱文要去帮忙,小华不让。

朱文磕瓜子,喝水,也吃糖,每一样,都带有一种甜味似的,吃得心里甜蜜蜜的。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悠然,在屋子里,上上下下,左右环绕地看,心里想:这是梦中人住过的屋子呀!梦中人,便就在这屋子里长大,他看着屋里的一件一物,都感到那么的亲切。

正在这时,小华喊他吃饭了。那声音,依然如夜莺一般的好听,在声音中,还夹杂着一种让心醉的情调。朱文忙起身,跟了过去。饭,小华已端到桌上了,是洋芋丝汤,蒸馍片,还有一盘小鱼儿。

啊!洋芋丝,可是他最爱吃的饭。小华让朱文在桌边坐下,她也在桌边坐下了。她告诉朱文,她爸妈去外边跑生意了,妹子在上学,她一人在家。

静静的室内,只有他们两人,朱文的心跳得很欢,一阵阵地,有一股力量,从四肢往心窝里涌。

洋芋丝汤小鱼儿,在冒着袅袅的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小华给朱文递了几块馍片,让朱文吃。朱文接过来,小口地嚼着馍边,小口地甲着洋芋丝汤。

小华告诉他,这小鱼儿是她捉的,让他吃。朱文夹起一条,吃着,香,荡至肺腑了。一边吃着,他的脑子里,一边想着小华在河里捉鱼的情景。那是清冷冷的河,被碧绿的柳或杂草夹峙着,其间,有一位穿着绿色衣服,长着一双潭水般幽深的眼睛,有着迷人的笑的,丁香一般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正挽起袖子,卷去裤角,在拣鱼。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致啊!这多么浪漫啊!朱文,越发的感到,小华是他的梦了。他的心里只遗憾,那时,为什么没认识小华,没有和她一快去拣鱼儿。

遗憾,毕竟是暂时的,此时与梦中人坐在一块,吃着饭,那未来的梦,还是那么美丽,充满了诗情画意的。

这鱼儿,是小华捉的,这洋芋丝,馍片,是小华做的,吃到嘴里,香到心里,他一直跳动的心里,因此,增添了不少的情致。

朱文,一直斯文地吃着,时不时,偷偷地看一眼小华,她也小口地吃着;朱文的心里一颤,小华不但笑是那么迷人,吃饭的动作,都是与梦中一样,那么诱人

朱文的心里,是一阵阵地,被涌上心窝的热量冲乐着,他感到,他是活在了梦里了,那么醉人!

吃毕饭,小华收拾了碗,两人般一块走出灶房。小华给他又倒了水喝了,笑着对朱文说:

“是在家里玩,还是去附近转。”

“去转转吧!”朱文和小华便走出屋子,向附近走去。

小华的家,是在一个大杂院的中间,两人出了门,上了公路,依公路转一个弯儿,走不远,人家便在身后了。公路上,时不时,有车急弛而过,掠起一股灰尘,小华就领路下了公路。

外边,是一片柳林,尽管山上已五颜六色了,可这柳林,还一派深黛的绿,两人,依依的走进了柳林,林下,是一片平整的沙地。绚丽的阳光,从柳叶的缝隙间透下来,彩色的光柱子,便在沙地上晃动,使林里显得清净,幽深。

小华和朱文走进柳林后,就在一棵柳树下,面对面坐下。

柳林外边,是潺潺流淌的河水,公路,在在两人顶上,车,在头上一阵阵隆隆而过。

两人坐下后,一时,都不言语,只有河水,流淌的极外欢快,柳叶间的鸟儿,叫得分外婉转,偶尔弄下一两片柳叶儿,轻轻飘下,落在河地上。

小华,低着头,几次想抬起头说什么,而又没有勇气;朱文,也低着头,时不时,偷偷地抬起,看小华一眼。和梦中人,坐在这柳林中,已使他激动的心砰砰直跳,那幸福的暖流一阵阵的涌向心窝,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而再偷偷地看一眼,见到小华娇羞的摸样,越发使他的心跳得欢。

“朱文…你说的一切是真的吗!”又静默了好一会儿,小华终于抬起头,问朱文。那明亮的眸子里,射出了火热真情的目光。

“是…是真的…”朱文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小华,以他眸子里火热的目光,来表达他内心的真诚,“苍天在上,如果我有半点慌言,就遭天打雷劈。”

小华,也定定地望着朱文。好久又说:

“接到你的信,我很激动,真想不到,在这世界上,还有你这样浪漫,富于想象的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真是你的梦中人,我们真的能过那梦中人的生活,一辈子,可该多么幸福呀!我考虑了好久,就让你下来,我想和你谈谈,一切是真的吗!”

“是真的,一切是真的。”朱文激动的喊起来,抓住小华的双手,望着小华动情的说:“小华,我真的有个梦,你真的是我的梦中人。我渴望了这么多年,承受了多少痛苦,就为了得到这个梦。那天,当我因盼梦已盼得心快憔悴了,在杨树荫里,霪霪细雨中,见到了您走来,这一刻,我的痛苦的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轻松。您,您就是我苦盼了这么多年的那个梦中的女孩,您从雨巷中向我走来。只要能和梦中的您在一起,我会奋力去追寻我的事业之梦,我们会如梦想中一样生活的。相信我,我那封信里已说的明白了,它是真实的。”

小华望着朱文,一动也不动,眼里,闪灼出激动,幸福的火热目光。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似在憧憬着明日那幸福,美好浪漫的生活。

朱文再也抑不住激动,把小华拉入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朱文彻底地晕了,他感到,他与小华一块,在云海里飞呀飞,底下,是花的海洋。

从这天起,朱文与小华,就异样地好了起来,是比芳侠与梦萌的爱更为炽烈浪漫的好。一有空,朱文就下小华那去;或者邀小华到他学校,两人,一块去河边,去柳林里,或去那小沟儿里山坡上。朱文,给小华采一枚红叶,也给小华,摘那成熟了的野果子;也一遍又一遍地给小华讲他的梦。只听得小华陶醉了,沉醉在有多么富有诗意富有情趣的生活中。

由于,终于和梦中人在一块了,盼了多年的爱之梦,已姗珊的向他走来。这给他枯涩的心上如撒下甘霖,使他的生上,生发了新的希望;尽管事业之梦,努力了这么多年,还在那遥远的地方,这不,有爱之梦做铺垫,给了他的心强大的支柱,使他的内心鼓起了新的勇气。在两人在小河边,柳林里,山沟里,或山坡上回到小屋里时,朱文的心里,由于爱之梦的滋润,充满了诗情,有无尽的灵感,,催使他奋笔不已。这时,小华,令如他梦想中的一样,坐在身边,一边打毛衣陪他。有所爱的人在身边,朱文的心很踏实,那如泉的文思,往往使他写不及,直写得手成了鸡爪子写不成了才放下笔。这时,从事业之梦之中走出,怕于爱之梦,他的心里,因事业之梦,而十分的兴奋,激动,看着梦中人小华,他只有轻轻的抚过她,吻她的长发,眼睛,笑脸,嘴巴,来表达她的爱和激动的内心。

朱文和小华,爱的浪漫,火热炽烈,令人好生羡慕

芳侠和梦萌,爱的火热,可并不浪漫火热那是一种生活式的爱,也许没有梦,是仅为了爱而爱。朱文,对这种没有激情没有梦的爱是不足挂齿的。他认为,这种爱,没有意思,爱,应该是为了梦想而爱,不为梦想,只为爱而爱,不如不爱,不结婚好了。

一心沉在他的浪漫的爱中的朱文,认为他的这种有梦的爱,是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爱,他想,他的有梦的爱,会俯开他的事业之花,他的事业之梦,会因爱而开花之后,让爱升华,明天,他们将会与别人,不一样的生活,在鲜花与掌声中,在梦想与理想交织中,在梦的顶峰高傲地生活。

不管怎么样的爱,在元旦的时候,朱文与小华结婚了,芳侠,与梦萌也结婚了。这么,不管是朱文与小华充满梦的爱,还是芳侠与梦萌的为了爱而爱的生活型的爱,都必将走入现实的生活中去。

 

结婚,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次,芳侠和梦萌,去一家酒店包了酒晏,请了学校的人去;朱文与小华,感到,他们爱的那么浪梦,轰轰烈烈,他们是因为梦而结合的,如今,梦要结合了,能不轰轰烈烈地庆贺,纪念一番吗!朱文与小华,也去酒店里包了席。芳侠和梦萌的各自父母,来参加了他们的结婚晏席。朱文的母亲和小华的父母,也参加了他们的结婚晏席。他们的各自的父母,对于儿女的婚姻都很满意。现在社会不同了吗!时兴自由恋爱,只要他们能过到一块,和的好,做大人的除了高兴之外,还能咋的!

梦萌,在他们的婚晏席上,与芳侠都十分的高兴,他们频频与在坐的人碰杯,在坐的人,也与他们碰杯,说着祝福的话,祝他们白头到老。梦萌和芳侠相深,应道:

“谢谢!谢谢!我们会好好生活,互相关心,爱护,相携到老的。

朱文,在他们的晏席上,与小华,也一样地与在坐的人频频举杯,在坐的人也与他们举杯,说祝福的话时,朱文说过谢谢之后,就激昂地说了:

“诸位,知道么,小华,可是我追寻了多年,承受了多少痛苦,才寻到的梦啊!我会,倍加爱他,对她一辈子好的;她也会,爱我,与我携手追梦,携手走向人生辉煌的明天的。我和小华,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我们是为了爱,为了梦而结婚的,我想,我们婚后的生活,不会庸俗,平庸的,我们的爱,会促成我们携手干出一番事业,达到人生的辉煌的!………“朱文,就把他曾有的梦,和得到梦中人小华后,将有的梦,让人们说了。众人听后,大为惊叹,羡慕朱文了,赞叹道:

“朱老师,你真是个幸福人,在现实中,寻到了雨巷里的梦中人,又得到梦中人。在此,我们祝你们能如你们梦中一样的生活。只是,到时不要忘了我们。”

“哪,哪能呢!”朱文说。小华,也露出一脸的自豪。

婚结了,按风俗,就要去女方家认亲,去男方家过门;每去一处,凡是沾亲带故的,都要买一身衣服,或一些礼物的。学校特意给四人放了假。各人,到各人的亲戚过去认亲,过门了。

朱文,由于得到了梦中人,心里兴奋的很,就取出了全部积蓄,给丈人家一人买了一身衣服,和小华一块,非常愉快地去了,这是冬天的天气,在这山里,很冷,可朱文却感到如处在阳春三月里一般的温暖。坐在急弛的车上,他感到自己如在空中飞,也如在花海中,与小华一块的徜徉。

小华的父母,见朱文如此大方一,很是高兴,杀鸡,弄酒菜招待自不必说,连夸朱文好,说小华命好,找了朱文,一定受不了苦,幸福地过一辈子。

“是哩,他还有浓浓的梦,到那梦再做成了,我们过的可多好啊!小华说。

去丈人家拜见过了,又去男方家过门。

朱文,由于找到了梦中人,他万分的喜欢,朱文的母亲及弟妹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对小华非常好,杀鸡,煮肉招待小华。朱文妈一个劲说:“朱文这么些年,由于父亲不再了,家里连受闪失,心里苦,这下找下了你,心里很满意了,只是,跟了他可要受苦了,又是个教书的,工资不高,家里没劳力,还指望他照应。”

“不要紧,我会对他好的,朱文,有梦,现时苦些,到梦做成了,一切就好了。家里,有困难,我和朱文一定管的!”

朱文妈看着秀气又贤惠的过门媳妇小华,打心眼里高兴,连夸小华,说朱家不知那辈子积了德找下了这么好的媳妇。又让朱文爸放心,朱文找了好媳妇。

朱文激动的眼里直冒泪花,说:是呀!这不知哪辈子修得福,找下了梦中人。

下午,朱文和小华,还去父亲的坟上看了看,烧了纸,放了炮子。让全村的人,都羡慕朱文找了好媳妇。

朱文,跪在父亲坟前,想着这几年自己所受得苦,泪刷刷地流。他在心里对父亲说:

“大,我受这几年苦,也值得,苦后,终于让我找到了梦中人。现在,梦中人找到了,我发誓要干成梦想的事,我决不辜负您的期望的。有小华相携,我定能干成的。”毕了,给父亲长长地重重地叩了三个头。

亲也认了,门也过了,假也满了,朱文和小华,带着亲人们的期望,踏上了他两人的生活之路,踏上了他们那多么美好的梦想之路。

 

梦萌是在一个山沟儿里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而没找到媳妇的;而今出了山到公路边这学校里一来,就有一个正式公办教师喜欢他,而今结了婚,他的心里也别提多么高兴,他们也取出了积蓄,买了丰收的东西,去芳侠家。芳侠的父母,自然也十分高兴,就要梦萌以后要对芳侠好,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梦萌说他一定会好好工作,对芳侠好的。后来,他们也去了梦萌家。梦萌家在一个山沟儿里,如今找了个有正式工作文凭的媳妇回来,家人能不高兴,把芳侠左看右看,对梦萌说:

“找了芳侠,这是咱家的,也是你的福分,以后,可要对芳侠好,好好过日子。”

“哎!我会对芳侠好的,会把日子过好的。”梦梦应道。

在家乐了几天,他们也在假满时,回到了学校,也开始了二人共同的生活,走属于他们两人的路。

 

爱之梦,已得到了。朱文是幸福的,心天天处在了激动中,一看见小华,就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在心里问自己;这是小华吗?这是现实中的人吗!是,是小华,她是现实中的人,他找到了梦中人,这是真的。激动异样的感受后,朱文的心里,就充满了无穷的诗境,时时被灵感冲乐。爱之梦,在《雨巷》中已圆了,他是幸运的,下来,便要去追寻事业之梦了。

由于,在没追到爱之梦之前,他一个人时,事业之梦一次次的搁浅,使他的心里布满了伤痕,日益枯涩,没有了丝毫的诗意和灵感,写不出东西。若找了无所爱或不爱的,不是梦中的人,他感到他的心,依然会枯涩,没有灵感,写不出东西。这不,终于找到了梦中人,他天天可以看到她的长发,眼睛,笑…天天有在梦中生活的感觉,心里便被诗情充满,灵感,时时充乐脑际,使他文思泉涌。工作之余,他一走进室内,伏在桌上就会疯写起来,那灵感,使他写不及,直到写得手成了鸡爪子,才放下笔。小华呢!看着他写的那么投入的样子,不去打搅他,就在一边静静地看他写给她的诗,看着诗中,朱文把她形容的那么美,心里甜蜜蜜的,一阵阵的热,脸上升起了幸福的红晕。当朱文放下笔,他就依偎进朱文的怀里,脉脉地望着朱文说:

“我真的是你的梦吗!”

“傻瓜,还用问。”朱文按了她一下鼻子说。

“那么,你的事业梦能干成吗!有梦想的那一天吗!”

“有你我的梦中人相伴,我还有什么干不成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小华便紧紧地拥在一块,以热吻代替了心中的激动。

小华由于还在她的村校教书,不得不在一两天亲热后,要回去上班。就不能与梦想中的一样生活,天天在一块,工作之余,就闭门写作,累了,就去小河边,小沟儿里或山坡上散步,朱文就安慰小华,说:

“快放寒假了,我们会天天在一起的。收假,我想办法把你调上来,我们不就在一块了吗!先熬过这小段日子,我们天天在一起过梦中的生活。这么写日子,您不在时,我会思念头您,守着爱之梦,发狠写作的。

小华,虽然婚后的马上与梦想不一样的生活,有些不快,但听朱文这么一说,也快慰地接受了。

在小华不在的日子,朱文,在工作之余,会想着小华,想着这有梦的爱,就会给她莫大的勇气,奋笔不已。他在心里想,他只有发狠写作,实现事业之梦,才能留住爱之梦,才能对得起爱之梦。于是,他就专注于事业之梦,哪也不去,提笔,伏在桌上,往往把那脑子里不断涌现的灵感,写个淋沥尽致,直到手握不住笔了,才放下笔,上床,想着梦中人小华,甜甜的睡去。

 

芳侠与梦萌,结婚后,两人的生活,没多大改变,依然在工作之余,要么聚在屋子里,要么就呆呆地坐在小屋前,要么打扑克牌,要么,就在灶房里弄饭,或买菜,或洗菜每顿饭要弄好几个菜,一弄半天,要么,去镇子商店转,买回好身服,穿得花枝招展在校园里晃动…这种生活,在朱文的眼里,太平淡,庸俗了,只为了吃,玩而活,而结婚,有什么意思。他感到,结婚后,一切的精力,应放在事业上,追逐梦想,干出一番事业,这么结婚才有意义,价值。除了这,一切都不重要。关于吃穿玩,只要能保持基本的生活条件就满足了:玩,要在干事业累了,去小河边,山坡儿上有情趣的玩,让脑子休息,激发灵感再写作。而把玩,当成一种目的,消遣时光,这是对生命的损伤。这么想,朱文,每每几下随便做好饭,有时在学生灶上打一点糊汤,几下吃了,就躲进屋子里,珍惜一切时间干事业,追梦。小华不在,一个人,在屋子里,在小华的爱激励下,投入地写作,他感到好充实,好幸福。

到一稿写毕,在暮色里了,他就去镇邮电所,把这些梦,寄到远方。每当在邮电所寄走一个东西后,出来,朱文的心,会万分的轻松,激动,在心里对小华说:

“华,我寄了梦出去了,知道吗?有了梦中的您相伴,我已构思出了许多的梦寄出去。相信,有一天,会成功的。”

在星期,小华上来时,朱文,就会拿出自己构织的梦,让小华看,告诉小华,他已寄了许多许多的梦出去。小华听着,眼睛依然睁得很大,满含憧憬地喃喃道:

“这些梦,要是做成了,可该多好啊!”

“是呀!做成了该多好。有您的爱,我会做成的,小华,您会给我激动,给我无穷无尽的灵感。我会发狠地写的。”不觉间,两人又拥在一起,朱文那么动情地看小华,给她热烈的吻,吻小华的秀发,眼睛,嘴…

为了使朱文能安心做梦,为了使那美好的梦想早日落在两人的生活中,小华,便去给朱文做饭。见朱文吃的是那么简陋,她把对朱文的情,就表达了出来,去买了好多菜,给朱文做好吃的。吃饭时,小华炒了好几个菜,还有洋芋丝。吃饭时,又去买了点酒。两人一边吃一边喝,小华能喝点酒的。朱文看到小华弄的这么多菜,兴奋的很,他首先夹了一筷子洋芋丝,吃着,连道好香。他便把第一次,去小华家,小华给他炒的洋芋丝汤的事说了;朱文说,他从未感到过,在哪吃过那么香的洋芋丝。小华脸上浮起幸福的红晕说:

“是吗!那今天就多吃点,再找那感觉。”

朱文就大口地夹起吃连说真香,他又找到那感觉了。

小华端起了酒敬朱文,说:

“那,祝你早日,追逐到事业之梦,我们共同走向理想的明天。”

“好哩,我会努力,一定达到的。”朱文一饮而尽。

小屋里,此时充满了温馨,以及两人梦般的脉脉含情的幸福。

饭毕,小华便去给朱文洗衣服。朱文,关上门,就觉刚涌上心头的灵感,又奋笔不止,追逐那多么美好的梦。

小华洗毕衣服回来,朱文又让她看,并激动说这文章,他写的多么多么入谜,是天下第一的好文章。

太阳,在西山头上,把殷红的阳光撒了下来,使世间增添了绚丽。

小华看毕,连拍手说好。

“真的吗!”朱文从身后拥住了她,那彩色的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把室内映得充满了幸福的情调。“

“是的,我们去把它寄了吧!”

“好哩!”朱文亲了小华一口,就把稿子装进了信封,写好了地址,一块往邮电所走去。

到了邮电所,朱文指着邮筒对小华说:

“我的每个梦都是从这放飞的。这次,你来放飞这个梦吧!”

小华便接过稿子,投了进去,嘴里喃喃道:“这次,这梦,一定能生根发芽,有收获的。”她一脸的虞诚。

“但愿这样,我们都会好的,我们的明天,就不是梦了。”

两人老远了,还频频回首,望着邮电所,和那绿色的邮筒,心里都有一个栎愿:

“但愿梦的远方,能传来回眸一笑。

回到学校,晚霞,已把两边的天空烧得一片火红,那殷红的晚霞,把群山,抹上了一层红色,大地,人家的房屋,也被抹上了红色,树木,人,也被抹上了红色

朱文和小华,被这博大的红诱惑着,就拉了手,相依,顺公路走去。尽管这是冬天的日子,可两人感不到一点寒冷,仰望着西天,再看看被红色蒙着的这世间,顿生一种博大,雄壮之感来。

一直到夕阳沉下去了,两人才尽兴回来。

暮色里,朱文又坐在桌前,伴着诗情和刚涌上心头的灵感写作,小华,就一直陪坐在身边,打毛衣。由于梦中人就在身边,这越发的激发了朱文写作的兴致,只见笔,在手中,不断地挥舞着,一心沉在写作中了,在纸上落下一行行飞样的字。那灵感,由于他的沉醉,来得急,往往使他的手颤抖的写不及了,但那种爱的力量驱使着他,他用心中一股莫大的力量,警示自己握住笔,以一种莫大的毅力,把心中的激情,用笔,在纸上喷发完。当手写成了鸡爪子,放下笔时,他会感到一种发泄之后的快意,和又向心中的梦靠近了一步的甜蜜幸福的感觉。

夜,往往很深了,人们都睡了,夜一片死寂,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只能听到朱文的心,咚咚地跳。他们室内,这昏黄的灯,把夜空划出一道明亮,那灯光,在窗子上,是十分的祥和。

朱文,会满含着激情,轻轻地揽过小华,夺过她手中的正打着的毛衣放下。一稿,又写了许多,他的心,很激动,有一种异样的轻松兴奋的感觉,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向小华说,告诉她,他又写出了一段精彩的文章,向梦又走近了一步,若发表出去,离梦就近了,小华,在他激动的话语里,把眼睛依然睁得老大,喃喃道:发表了就好了。”朱文就抱起小华放到床上,以拥抱和热吻,表达着心中的爱,和对梦的渴望。

由于两人有梦,朱文和小华婚后的生活,是精彩,又充满激情和活力的,不得之学校同事们的羡慕。包括芳侠和梦萌也止不住羡慕,感到朱文两人的生活,太精彩,依然还有初恋时的浪漫,她与梦萌的爱,似一直没有激情,没有精彩过,浪漫过,围绕着吃,穿,玩过着平实的生活。芳侠知道朱文有梦,因为梦,使他们的爱充满激情,精彩和浪漫。但她明白,自己,不是他朱文的梦中人,她也不会做梦,只会平实的生活。在一丝羡慕掠过脑际后,芳侠立刻后镇定了自己,想:做梦,由他做梦去吧!但愿他一辈子都在梦中,过那种富有激情,浪漫的精彩生活,自己,还是踏踏实实工作,生活,与梦萌,把日子过好就足够了。在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缺吃,不缺穿之外,还想那么多干啥!

这么想的芳侠,立刻又把朱文与小华之间的浪漫,充满激情的生活又看待了,与梦萌,依然过于工作之余打打扑克,片片闲广子,或去逛街买衣服,在厨房里弄好吃的,也怡然自乐地度过快乐的日子。

一晃放假了,朱文就和小华,回到了他山里的家中,梦萌和芳侠,也回到了梦萌山里的家中。

放了假了,在家里,可以不受工作的束缚能尽情地写作了。小华,知道若她一直这么陪着朱文写下去,不做啥,朱文妈定会不高兴了,朱文,是成了家的人了。小华,一大早,就起来做完,收拾屋子,朱文,一大早也就爬起来写,山里的早晨,很幽静,鸟儿,在房前屋后的树上,叫着不停,空气也很清新。朱文,脑子很空灵,加上小华的爱的驱使,他写的很投入。

这是冬天的日子,天很冷,小华,会给他铲来火,温暖,立刻就会包围了他,望着小华,朱文真不知说啥,小华会给他一个笑说:

“快写吧!写成了,梦实现了就好了。”

“恩!”看着梦中人,享受着梦中人给的爱,朱文的心里热的很,只有坚强地握着笔,在纸上写下一行行的文字,来表达心中的激动。

饭做好了,小华,就给朱文端来,饭吃毕了,又把碗端去,朱文过意不去,要动,小华说:

“好好写吧!写出东西了,我就知足了。”

还有什么比这些能激发朱文写作的勇气及力量呢!

一切做完了之后,小华就坐在旁边打毛衣陪他,朱文,在小华给予的这强大的爱下,他唯有的是抱着爱之梦,而发狠地写,写…那怕手已写的酸了,成了鸡爪子握不住笔了,他还只有使劲握住笔,写,写,他感到,自己除了写,还是写,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他知道,小华对他有很高的期望。

朱文,就如一个文字的机器,一般不断地产生文字。有爱之梦,有心爱的人相伴,他的脑子里,也总有那写不尽的灵感。

直到下午了,小华才约朱文出去散步,这是冬天的天气,群山一片萧条,风,时不时咧咧地刮着,天阴晦晦的,可是,两人都感不到冷,反而从这小萧条中生发一种春意,在寒冷中心里倒存有一丝温暖。

“小华,这么些日子,您受苦了…嫁了我您受苦了。”

“快莫那么说了,文,我受点苦算啥,不苦哪有甜,只要您发狠写作,到时梦实现了,我们不就会过的如梦一般好了吗!”

“是呀!只要发狠写作,梦实现了,我们就可以有名有利过梦中的生活,到那时了,我啥都不让您做了,天天让您好玩好吃!我,我会发狠写作的,有梦中人您相伴,我会实现我的梦的。”朱文转身,双手放在小华肩上,双眼定定地望着小华,啊!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笑依然那么迷人…她的一切,在朱文的眼里,依然与梦中一模一样,使朱文心醉,从四肢,向心涌上一阵热浪,使他的心狂跳不已。一只乌鸦,从铅灰色的天空飞过,呀地一声叫,朱文没顾那么多,倒把小华拥入了怀里,那么专注投入地吻起了小华,这一切是他的梦呀!

假期就这么过去了,就在过年这天,朱文依然在写作,小华依然在照料他,发一盆火端一碗饭,泡一杯茶,或坐在桌旁陪着他。在小华的照料,激励下,朱文抱着深深的梦,是写出了一些东西,寄了出去。

他们依然如前几次一样,抱着极大的希望,把稿子投进邮筒的,又,一步一回首地望着带走他们梦的邮电所离去,他们,依然在心里默栎,这梦能开花,结果就好了。他们梦想着过梦样的生活。

寄了稿子,两人便来到了学校。朱文和小华都在期望学校有那天边回眸的一笑,希望去 自手寄走的稿子,有四音,有登出的,给寄了样报样刊来。

小华禁不住问:

“朱文,你说学校里,有你先前寄走的稿子的回音吗!”

“但愿有吧!”

两人便迈开脚步,飞快去到学校去。

 

到了学校后,两人顾不上收拾屋子,就去看校处问有信没有,看校的人告诉他们没他们的信。他们不信,把假期送的信全找出来,一看除了几封广告信别的老师的信以外,的确没有朱文的信。朱文不信,又找出送的报纸,把每一张都打开,看里夹的有他的信没有,把报纸摊了一屋子。看校的人不耐烦了,说:

“真的没你的信,我都看了的,咋不相信人呢!”朱文这才不翻了,悻悻地回到已落满了灰尘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小屋。满含希望到学校来,获得的是一阵失望。小华,默默地坐在床上,朱文,呆坐在桌前,好一会儿,朱文说:

“没有没啥,我不是还能写么,刚不是寄了那么多东西走么,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来信的,总有一天,我的东西会登出来,会实现梦,过梦中的生活的。有梦中人,你相伴,会成功的。”

“是呀…可不是。”小华这么说。但是,毕竞掩不去的,是她的已挂在脸上的一丝失望。但仅一掠间,便过去了,她抬头,睁大明亮的眼睛望着朱文,表明她还对朱文存在着期望,她还有耐心等待朱文去实现梦,过梦想中的生活。

朱文花了半个月的工资,去买了好烟好酒,去找了镇书记,小华,便被调到中心校他一块了。朱文的脑子里有展开了想象,这下,和梦中人小华,朝夕可以在一块了,工作之余,两人可以在梦中的小屋里,他会倾心地读一本书,或提笔写作,小华,就静静地陪伴在身边,有梦中人相伴,可以使他少了牵挂,书会看得进去,写东西会更投入;累了,乏了,看一眼梦中人那明亮的双眼,迷人的笑,会越发的增添了他写作的勇机,他会以更大的毅力,写出更好的东西,向梦走近的。想着,朱文的心,万分激动,在淡淡的失落之后,心里又涌上了几许莫名的希望,望着已从寒冷中,吐出芽儿,蕴着一层绿的绵绵群山,在心里说:

小华,尽管努力了这么久,我的事业之梦还是一片空白,但是,有了你,爱之梦,做为我心里的支柱,不管在何时,我的一方心灵都不会倒下去的,我会用心去写作,实现事业之梦,过梦中憧憬的生活,来回报您!

小华知道自己调到中心校,和朱文一块了,很是高兴。她先回娘家去了,朱文在电话里把这事告诉她后,她让朱文下去,在娘家玩一天,帮她收拾一下,搬到中心校去。朱文放了电话,就满含兴致地去接小华了。

新年第一次去丈人家,东西是要买的。给小华调动,已花了不少钱,与小华结婚以来,朱文的一点积蓄已花光了。此时,他的身上,也仅几百块钱,那要留作开学后的生活费用的,现在成了家,自各顾自各了,他又没那那可靠的。在这马路边,啥不都是掏钱买呢!但是,丈人家是不得不去的。本是要去的,为了创作没顾上,这阵去,只要丈人家不多心,花一点钱没啥,就是花了,只要不添别的啥东西,最低的生活费还是够的,就又花了百十块钱,买了好烟好酒去丈人家。

在丈人家去,背了那么贵重的礼,丈人家自是非常高兴,弄了好酒好菜相待自不必细说。第二天,朱文便和小华收拾东西,准备往朱文那中心校搬了。两人结婚,是按新式结婚,简单操办的,小华家也没有陪嫁。小华呢!要搬除了一些书,纸和几床被子外,也没别的啥。

朱文一边帮着小华收拾,一边说:

“这回,调到一块了,一切都好了,我们天天可以在一块,上毕课了,我们就静静地在室内,倾心。这下有您相伴,我的心可以省去牵挂,能写出更好的东西的。”

小华望着朱文,甜甜地笑,说:

“是吗?在一块了,我会好好地照料您,陪您的,但愿您能倾心写,写出更好的东西,过当初憧憬的生活的。”

“我会的。”朱文望着小华诚挚的说。同时,在心里,也升起一股力量,对自己说:我找了多么好的媳妇呀!她既是梦中人,又象梦中人一样关心体贴我,支持我的事业,我好幸福呀!要把她给予的爱化为力量,发狠地写东西,要不,咱对得起老天对我的恩宠,对得起小华给予的爱,我一定要用心好好地去写的,到时成功了,不但有了名,也有了钱,在哪开啥笔会了,或在节假日,我要带上她,尽管现在过的很清苦,到时,我要带她去名山大川游玩,把她的美丽寄于秀丽的山水间。尽管家里,现在啥也没有,到时,我会置全一切,让她开心的…想着,朱文心醉了,也有了一股莫名的豪气。到了下午,朱文便带着他的梦,小华便守着他的梦,两人一块,离开了小华曾呆过的学校,离开了小华的家乡,小华家对门,那最美丽非常富有神韵的山,在向两人祝福。

 

到了学校,朱文把小华的简单的东西,搬进了自己的房子,只不过书与书重合,被子与被子重叠,他们的小屋内依然一床一桌一椅以及一些书,很空落,简陋。

这时,芳侠与梦梦来到了学校。芳侠与梦梦是包了一个车来的,车上拉了一套组合家具,一台彩电。他们在去年放假时,虽然积蓄花光了,可两人又领了几千,过年及假期。两人在梦梦家和芳侠家,各呆了些日子,开学了,两人想到婚结了,房内,啥都没有,只那一床一桌一椅,就去买了这些家具电器回来。

在二楼上,小华听到车声,透过玻璃瞄下去,看到了芳侠与梦梦买了彩电家具回来,要朱文去看。朱文收拾屋子,已累出了一身臭汗,刚洗毕,脑子里来了灵感,正欲坐到桌前去写文章,听到小华在窗前喊自己,不知有啥趣事,就凑了过去。

“看,芳侠他们买了家具和彩电回来了。”

“噢!”朱文应道,原来是这回事,有啥稀奇,他不明白小华喊他来看这有啥意思,与他此时的灵感,写作有啥关系,就说:

“买了家具,彩电回来了,有啥了不得,我这阵来了灵感,赶快创作吧!”就离开了那临着芳侠他们的那面窗,到了门那边的窗前桌前椅上坐下,提起了笔,欲写作了。小华见朱文离开了,也跟了过来,在朱文身旁椅子上坐下来,她脸上,迷人的笑不见了,爬上脸的是经意之间的不快,那是一种心理上的不平表现在脸上。朱文只感到梦中人的脸色有些异样,但是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欲提笔乘着灵感写他的啥。过了好一会儿,小华才对朱文说:

“人家芳侠他们都买回来了家具彩电,可咱家啥也没有,家里空落落的,都不象个成家的样子。”

书呆子文人朱文,这才明白了小华让他到窗前去看前的原因了,放下笔,扭转头,定定地望着小华,小华的脸如这仅一床一桌一椅的屋子一般的漠然,唯有那明亮的眼睛还是明亮的,还饱含着一丝深情的对梦的憧憬。朱文再看看自己的空落的屋子,感到也是凄然,虽说结婚了,可哪象一点结婚的样子,连一件象样的家具或电器都没有,让梦中人小华生活在这,也的确屈了她。哎!小华,要是和芳侠一样是正式公办教师就好了,他心里,也何常不想让家里象个家,添置几件家具,让小华高兴,可是,小华没有正式工作,还是个代教的,一月才一百多一点钱,还拿不到手,一切只靠他一点工资。先前有点积蓄,婚一结,花光了饿。现在挣一个用一个,又靠不到谁,哪有钱去买这些东西呢!他,又不会做生意,挣外水,就那几个死工资,只见社会上的人,都在死命地做生意挣钱,可他不知道咋么挣,就叫他挣也挣不了,他一心只沉在文学上,想的是创作,他只希望,早日能写出名堂,能挣些钱,又有名了,过那梦中的生活。可是,先前努力了那么些年,梦不能实现,现在,找不了梦中人,以为会激发灵感,创作出好东西,能实现梦的,可寄出去,那么多东西,依然石沉大海。

朱文又定定地望着小华,是呀!在结婚之前,自己把一切没想的那么好,可现实中呢!这么些日子,小华跟了自己,也确实受了苦了,朱文在心里感到对不起小华,就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摩凄着,好一会儿,说:

“小华,跟了我,你受苦了;但是,相信我小华,我朱文决不是只吹大话不干实事的人,有梦中人你相伴,我一定会努力实现梦的,到时,有了名,又有了钱,我们会拥有一切,拥有梦中的生活的。”朱文的目光,是诚挚的,小华定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微微一笑,啊!依然那么迷人,驱走了不快,在朱文的肩上轻拍了一下,说:

“那,赶快写吧!我陪着你,就看你的了,这阵给我说啥也没用,只要你能写成名堂,实现梦,为你干都行。”小华起身去给朱文泡茶去了,朱文,一笑,拿起了笔,在心里想:芳侠他们那有什么了不起,只为了婚姻而婚姻,为了生活而生活,没有一点梦想,就把房子收拾的再好,也是空摆设,有啥意思。还是赶快写作吧!到有一天写成了,会让你羡慕死我的。

 

日子,便在朱文与小华工作之余,沉醉在梦,每日,都会守着涌上头的灵感奋笔写作,累了,在夕阳把群山抹得一片鲜红时,去野外散散步,春天,桃花开了,两人,便栎一束粉红的桃花回来,室内就充满了诱人的芳香,使两人还有一种诗情及浪漫感,在一定的日子,两人又相依去邮局寄文章走,把浓浓的梦想,寄在不远的日子,芳侠与梦梦,依然如以往一样生活,打扑克,打毛衣,或看电视,在厨房里做好吃的。他们沉于了这平静的现实生活,没去栎花,也不梦想什么,只安于这现实生活。

 

一切不必整述,不久后,小华有了娃儿,芳侠也有了娃儿。

这时,朱文尽管寄了太多太多的梦出去,可是,收获的依然是一片空白。这一年多来,每一天,朱文都在追着梦,奋力创作;小华,每一天,都尽自己的一切所能,支持着朱文,热了,泡一杯茶,冷了发一盆火,把饭端到跟前,吃毕了又端走,还洗衣服,去买菜…她承担起了一切的家务活,腾出一切的空余时间,让朱文去读书创作,她每一天,都盼望着那天边又回眸一笑,有朱文文章采用的信件来;于是,每天,在特定的时间里,都盼着绿色的邮员来,但是,每天盼来的都是失望。这一切,直到她有了娃儿,才不能做了,但是,可以明显地看到了小华脸上,那迷人的笑早已不见了,那莫名的忧愁、惆怅,似已定格在了脸上;眼睛,那多么明亮的眼睛,已被悄然涌上的凄迷所遮挡;这对未来饱含了梦想,憧憬的眼睛,已失去,对未来的希望。那亭亭的身子,已变得臃肿,那白皙的脸,已爬上了皱纹及斑点。一年来,那太多的失望,已使她对梦想失去了信心,她不再梦想了,娃儿,一天缠住了她,一会要吃奶,一会要拉屎,动不动没死命地哭;这就是命运吗!这就是梦中的生活吗!小华越想越心烦。这时,已彻底接触到了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了,当初的浪漫,美好的梦想,在此时活生生的生活面前没有一点踪影。

朱文,已从小华的面前,感受出了她的忧愁,失望。其,在一年前芳侠买回家具,她喊他看,并向他说出那些话时,他一面倾心努力创作,希望早日实现梦想,过梦中的生活,让梦中人小华不失望过得好些,他一边也开始偷偷地观察小华的神情了。当每次小华盼他的来信,盼回的是失望时,朱文明白小华心里想得是什么,就拉住小华的手,望着她说:

“华,相信我,有梦中人您相伴,我一定能写成功的,明天,一定会有我的信来告诉我文章发表了。”

小华这时,啥也不说,双眼,定定地望他,脸上,那迷人的笑,一日日的不见了,被忧郁惆怅爬满,只有那眼里,还坚实着一丝希望的明亮。

秋天的时候,对着农人收获的果实,小华依然在失望中,叹道:

“别人都有收获了呀!咱们什么时候能收获梦想呢!”

“会在不久的,会在不久的。”朱文依在小华身边,轻轻地拥住她说。

对着对漫山的红叶,小华又在喃喃道:

“啊…这季节,是多么的绚丽,要是,能带着梦去那些好地方遨游,该多美呀!

“会的,会在不久的。”朱文依然那么答,轻轻地拥住她说,这时的朱文,这么安慰小华,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可心里,却愧疚的很,小华跟了他,他啥也没有,成天,做着做那,没享过一天的福,为的是什么,只盼自己的梦早日实现,能过得快乐些。可是,自己寄了那么多东西出去,啥音讯也没有。朱文感到,他也真实的努力了,可是,老天呀!为啥不能使我的梦实现呢!

当劝好了小华,使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又开始希望了时,朱文心里的负担,是一天比一天越发的重了起来,他也珍惜一切时间,也倾心地读书,认真地写东西。他已深深明白,小华嫁了他,图什么,钱?这社会,市场开放了,经济爆炸,人们都在熙熙嚷嚷挣大钱,他只那仅能维持两人生计的工资,物?他的室内,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桌椅,床板还是学校的,他那山沟儿的家里,啥也没有;玩,他要啥没啥,玩啥;为了他的梦,她一天,辛辛苦苦地教书外,啥不做;她图他的什么,就是当初告诉她的那诱人的梦。如果梦,能如想象中的实现该多么好,可人世间的事,有多少能合于人的想象呢?他付出了那么多,倾心努力,梦一直在远方。

我的梦,如果不能实现,咋对得起小华,我的梦如果不能实现,实现不了当时的诺言,岂不是是对小华的欺骗。想着,朱文的心里好沉重,好沉重,压得头低沉着,提笔的手,越来越重,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再看身边,还期待他,陪着他的小华,怕看到她那已是忧郁惆怅的脸。一边写,朱文一边在心里祈祷:

苍天呀!保佑我的东西,能登出来,梦能实现。

但是,老天并不因为他的祈祷就施恩于他,在白雪飘飞,小华终于一次次的希望而又一次次地失望,到生下了娃儿时,再不能去盼他的来信,渐渐地心灰意冷,时,朱文的梦还在不知途的远方。

冬天的雪很大,天整日阴晦晦的,雪不停地沸沸扬扬的下,也很冷;朱文,没有人照顾了,反过来,他不得不去照顾小华,给他做饭,洗衣服;给她生火,给她弄补身子的东西吃。朱文要开始操心一切了,心就再不能如以往一样去创作。但是,想到这么些日子,小华为他做了多少,把他当神一样供着,可自己又未干出什么这时,伺待一下她哪算啥,他想,等娃儿满月,小华能动了,又不能创作了吗!

有了娃儿了,小华一天,就搂着娃儿,无望地躺在木板床上,望着空落落的屋子,听着窗外寒风吹过的呼呼声,她的心好凉,好凉,眼里渐蒙上了凄迷,变得无望起来。

朱文明白小华的心,这时,总如没干成事的学生回家愧对父母辛勤的供应一般,满含愧疚地坐在小华床边,好长时间,才对小华说:

“华,莫失望,熬过这个难关,明年的春上,许有咱们的好消息来呢!咱寄了那么多东西出去。”

“恩!”好一会儿,小华才从鼻子里哼一声,脸上依然被惆怅忧郁蒙着,眼睛依然是呆涩的,人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芳侠在即将生娃儿时,就按产假规定,回去休假去了,假期间工资是照发的,收假返校时,她就会抱着一个呀呀学语的娃儿来学校的。只有梦梦一人在学校还是过那种打扑克,聊天,蜷在厨房里以吃为目的的平淡生活。

 

小华,是代教的,现在有了娃儿。她是抱着对朱文那梦的渴慕,对工作的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直到快生娃儿了,再坚持不了了,她才提出了请假。但是,她是代教的,她的产假里,是不发工资的,她上班一天,才有一天的工资。

小华没有了工资,一切全靠朱文那点工资,维持生活了。但是,别看小华这每月一百多几快的工资,对他们,又没有其他收入靠工资生活的他们还是有很大作用的。他们又没有积蓄,梦又没有实现,全靠这点死工资啊!

朱文梦想着明年春天,也许有梦从那远方飞来,可是,度过这冬天,已是多么的不易呀!这个冬天,是一个出奇的冷的冬天。天,似被那阴云裹住了,整日阴晦晦的,一会,刮着冽冽的冷风,一会,又飘着鹅毛般的雪。那透过窗子望到的山头,终日被雪封着,看着,都给人生一阵寒气。孕好,娃儿,是不能受冻的,身子虚,也吃不得一般东西,要吃有补性的。也不能穿的盖的单薄,小华以前盼梦,也没有给娃儿做衣服,这阵煨在床上也要做…这所有的一切,都要朱文去买去治。

在工作之余,朱文是没有一点闲,要么去买菜,去买能补身子的东西,去买货往回扛学校离镇子又那么远,干啥又不方便。买回来了,又要做给小华吃;还要操心火要生好…他只有那么点工资顾不起人。办完这些事后,手上,往往只剩下薄薄的几张十元票子。本月的工资完了,又盼下月,在繁忙之中,他再也提不起笔,脑子,已被家庭的琐事束缚,使他没有一点灵感了,那怕是而对梦中人小华。他的心里只在盼望冬天赶快过去,来年的春天赶快来临,伴着粉红的桃花盛开,一定有他醉人的梦从远方飞来,梦飞来了,一切就好了。

“我寄了那么多东西去,一定有梦飞回来的。”望着梦的远方,朱文由衷地想。

但是,从这寒冷的冬天到桃花灿漫的春天,还有那么远的距离,还得熬过这个冬天。

看着梦中人小华已改变了昔日的姿彩,现实生活,消散了她的美丽,朱文明白,这都是为了盼他的梦,为了他而这样的,心里愧疚的很,总十分细心地照料小华,在心里一遍遍地渴慕日子快过去,春天快来,让他的梦早日实现,他会带小华去出席各种会,去想去的名山大川玩,给小屋里添置想要的东西,不让她代教了,让她恢复昔日的姿彩。

 

在朱文的细心照料下,在朱文的渴慕中,放了寒假。

小华,这时一天抱着娃儿煨在上,脸色比先前更为忧郁,眼里越发凄迷,在娃儿的哭闹声中,她又在想:

如果,到了明年,朱文的梦,还不能实现,我一天,就这么哄娃儿,度过这美好的岁月吗!如果明年,他的梦还不能实现,那他的梦怕就不能实现了,我就这么度过一生,不太可怜,悲哀了吗!

朱文看到小华这样,只有默默地做这做那照料她,他明白她的心,心里对她愧疚的很,心里盼望明年有好梦,他已没有勇气再去问小华说什么,没想许诺什么,他感到他已太对不起她了。

放寒假,小华坐月子,天又冷,去哪又不方便,就在学校,度过这个假期了。

放了假,就快过年了,朱文的家里,给他捎来了信,过年让他和小华回去过,如果冬天,回去不方便了,要捎些钱回去,家里过年要买些东西,信末,母亲这么写道:

现在,你媳妇也找了,工作也有,娃儿也有了,一切已安下来了,而家里,自你爸去世后,就我一人撑着,没一点经济来源。你爸虽存了几个钱,可你爹去世,加上你弟妹要上学,已花光了钱。我,身子已一日日不行了,挣不来钱。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现在,一切只有靠你了

读毕信,朱文感到心头沉甸甸的。小华生下娃儿后,母亲是高兴的背了些东西过来看的,呆了几天,回去后,再没过来过,时不时捎些肉呀家乡特产一些的东西过来。朱文知道母亲忙走不开身。现在过年了,虽家已残破了,朱文多么想回去和家人聚聚,让母亲抱抱娃儿。可冰天雪地的,山路滑,天又这么冷,不停地刮风,还下着雪,朱文不放心,就不回去了。可母亲信末说的事,却印在了朱文心上。是呀!为了他,父母受了多少的苦呀!尤其是母亲;那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可母亲一连生了两个都是女子,受尽了父亲的打骂。声第三胎时,当时还未包产到户,家里只有粗粮,父亲去队上借了两斗麦子,对母亲说:

要是儿子,生给你吃,要是女子,我还给队上。

不想,第三个生下的就是他,让母亲放了心。

小时,父母都可以吃坏点,穿补丁加补丁衣服,姐妹穿的,可以大洞小洞,冬天还穿半截子鞋,可是,却给他吃想吃的,穿想穿的。

后来,上学了,家里没有钱,大姐上了点学,二姐还没进过学堂门,硬是把他供到上了中专。

为了供他上学,父母受了多少苦呀!三九天,父亲去山上伐木,山上那么滑,又那么冷,手上冻裂了,一挣流出了殷红的血,染红了雪。挣得钱,父亲舍不得用,连爱吃的烟也戒了。母亲去山上挖药材,风里去雨里来,荆棘划破了手,扯破了衣服,锄头磨破了手,她都舍不得买一件衣服。

父母给予他的太多了,父亲去了,家里无人支撑,母亲身子又日益不行了,一切靠谁呢?

这么些年,他一直沉在他的梦中,这么些年,他工作了,他没有为母亲,弟妹买一根纱。欠家人的恩情已太多了,早该回报了。在母亲向他提出这要求,朱文又咋能说不呢!

朱文每月的工资,刚够每月用,紧紧巴巴的,手上现有几百块,是因为一到假期不发工资了,那么,他就无发生活,向学校借来的。接到信后,朱文想从这几百块钱里,给家里捎几百块钱回去。

小华,由于对朱文的梦,经久的渴望,到此时失望了,心也烦的很,加上此时的日子,过得这么凄苦,朱文还要把钱往回捎,就说:

“日子,过去了这么久了,还一件事也没干成,虽说是家,可这小屋子,这空荡荡的,又那象个家,现在,家里仅那么点钱,又要捎走,纯粹想把咱饿死,就不如早散伙。”这是小华嫁了朱文以来,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朱文怔了半天,回头静静地望着小华,他的脑海里,还记着昨日有迷人的笑,明亮的眼,白皙脸亭亭身子的小华,他还记得他写给她的第一首赞美她的诗…可此时的小华,那么忧郁、惆怅,眼里,那么呆涩…她把一切都给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梦,她做了多少啊!可是,自己的梦,一直不能实现,经久的失望后,她也灰心了呀!朱文晓得小华心里烦,面对小华万分的愧疚,要是对一般人,他也会满含火气地吼出来的:

嫌我穷,谁叫你嫁来,你那么世俗地想过富日子,你走呀!我不留你;

你知道吗!我的父母,对我有多大的恩么,我一点都未报,现在给一点钱,你还这样

但是,这面对着的,不是一般的人,是梦中人,曾为他做了多少事,深深渴慕他的事业之梦早日实现的梦中人。朱文压下了心中升起的火气,定了一会,满含疚愧地到了小华床边。他不敢看小华,在床边坐下。小华,依然忧郁惆怅着脸,满眼呆涩地望着阴晦晦的天,积雪的山头。

过了好一会儿,朱文才低声对小华说:

“小华,我晓得我的梦实现不了,令你的心里很失望,感到凄然,但是,小华,你也了解我,我决不是一个片各,为了这个梦,我是真心奋斗过,寄了那么多梦出去,不是说:有一份耕耘,就会有一份收获吗!相信,生活不会亏待我们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相信熬过这个寒冷的凄苦的冬天,到春天桃花盛开时,一切会好起来的,那时,会有梦从远方飘来的。

我的母亲对我太好了,为了我能上学,她风里来雨里去挖药材,卖了钱供我:父亲去了,他一个人支持着家,这么些年,未向我要过一分钱,我欠她的恩太多了,难道此时不该回报吗!

朱文动情地说着,眼角有了隐隐的泪花,轻轻拉过小华的手,说:

“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我这么勤奋地努力,梦实现不了,还不如一个只为了玩而玩,吃而吃,穿而穿平平淡淡地生活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小华才低低地说:

“但愿那桃花盛开的时候,有好梦降临,一切,由你吧!”

她失望呆涩的眼里,掠过一丝不经意问的明亮, 那似是最后的等待和希望啊!

 

由于给自家父母捎了钱回去,小华已给自己舔了娃儿,是自己的人了,小华的父母也是自己的父母了,与自己也是一家人的,为了不见外,朱文,也照样给小华家捎了几百快钱下去。剩下的钱不多了,天也越来越冷,年也越来越近,朱文,为了怕小华与娃儿冻着,又去买了些炭,每天把火发好,使屋子里暖烘烘的。也提前去买了些过年的东西,虽说两人,可毕竞是过年呀!也应有点过年的气氛,这么,钱就剩不下几个了。

年,也纷飞的雪中,呼呼的风中,也渐渐的来了。

除夕夜,家家户户人,都围在桌边,叙谈着过年的快乐,欢笑着。为了增添气氛,朱文也弄了几个菜,搬到床边,也想与小华热闹一番,谈谈年,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可是,小华吃了几口菜,要了饭吃,就倒下去,抱着娃儿睡了,可以看出,她脸的忧郁,眼里目光很呆涩。朱文的兴致一下被打消了去,在床边呆呆地坐了好久。这是个热闹的不平凡的日子,小华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她却阴郁着脸早早睡了,朱文刚想发火。可他猛地又感到,小华是因为自己的梦不能实现而烦乱,失望。自己当初,曾给她憧憬过多么美的生活,可是,今天,梦不能实现,什么也不能给予她,让她在这一床一桌一椅中的空落落的屋子里生活,她能不失望,阴郁吗!她的心里能高兴起来吗!自己又有什么权力在她跟着发火呢!朱文满感愧疚忍着难受,默默地收拾了桌子。

收拾好了一切,轻轻地在小华身边躺下的朱文,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在想着:过了年了,春天就不远了,自己已把一切的梦,寄托在春天,如果春天,那梦的远方还不见回眸一笑,又该咋么向小华诉说一切呢!到那时又该咋办呢!

朱文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第一眼见到小华时的模样,在细细的雨中,在杨树夹出的绿苍中,姗姗地,姗姗地走来了一位丁香般的姑娘,渐渐的,近了,近了,她是有明亮的眼,迷人的笑…她是有他梦中的一切,他的脑海里,忽儿又想起,写小华的第一首诗:

是梦么!

不,是真的

……………

他又想到了那无数个夜晚日里对小华的相思,想到了给小华写的第一封信,想到了第一次去小华家,想到了那浪漫的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恋爱生活,也想到了婚后小华全力支持他的追梦生活…小华是诗,是他心中的女神,她应该属于蓝天,白云,大海,草原,花朵,名山,大川…他想自己的梦,让她腾飞,如他的梦一般的生活。可是,任自己怎么倾心努力,梦依然在远方,如今,自己一无所有,让她在这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空荡荡的屋子里凄然地生活,她那迷人笑不见了,明亮的眼呆涩了…所有的梦中的一切,都为了他的梦而被打磨了去。自己都给予了她啥呢!朱文忽儿感到揪心的愧疚,万分的对不起,他好想轻轻拥着小华,向他哭诉愧疚。可他不敢,他感到除了梦以外,向小华再说一切都是多余的。

整整一夜,朱文就这么对小华愧疚着而不能睡去。爆竹声,在新年到来时就想起了,新年来了,新年来了,朱文听着爆竹声,感到两人生活在这空落落的校园里万分的凄然。但他忽儿想到:我光这么消念愧疚有什么用,要振作起来,把过这一切的失落,去写作,去奋斗呀!会成功的,会成功的!到成功了,就可以改变一切的,不这么凄然的生活了的。朱文就悄悄的起了床,拉亮灯,坐在床前,扑开稿纸,拿起好久已未拿起的笔,伴着爆竹声,和新年的脚步一块,又开始了在方格间跋涉。

 

春天,姗姗地来了,这时,已开学好久了,柳树,发出了洁白的柳泡儿,远望去,如开了一树洁白的花,不几天,桃花也盛开了,红的,桃的,这一株,那一丛;在河旁,在山坡;在山间,在山梁上…白的象雪,粉的象霞;把个春天,装点的充满了生机。微风拂来,就送来微微的桃花的馨香,让人沉醉,去年的这个时候,朱文和小华,去那河畔或沟沟坎坎里,赏桃花,也折几枝带回,使房子里充满了侬香,两人正酣酣地做着醉人的梦,憧憬着美好的明天。可是,现在呢!虽说小华已满了月,可以教书了,但是,由于她请了假,二是她代教是因为替一个教师,那教师请了病假,现在人家已回归岗位,理所当然,她就不能代教了。不能代教,她一天就无事可干,被娃儿拖着也干不成啥,一天,就哄着娃儿。一时,娃儿哭了,就要想方设法哄,一会饿了,就要喂奶。令她一刻不得闲。而朱文的梦,依然在远方,天边并没有传来甜甜的一笑,令小华,险入到越发深的失望中去了,她也似乎明白,朱文的梦,是多么醉人,多么绚丽的;可任他怎么能力,似乎没有全实现的可能;既便能实现,那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老天让人到世界上来就是受炼狱之苦的,他不可能把那么多的幸福很快全部给一个很平常的下层人,世界上的事那有那么圆满、美好呢!再,此时的世界,已不再是桃花园中的世界,日益被票子覆盖,人们在奔走,喧器,盯准的只是银子,而不是什么纯情的文字。她已感到,朱文这种人,最终要成为这社会的牺牲品,一种悲哀,而自己,已带着幼稚的梦走入了悲哀中。

桃花盛开了,群山,已蕴在浅绿中,这是一年的开始,是充满生机,希望的时刻,可我什么也没有啊!难道,我就这么生活。

“不,不…”小华在低低道,但看着怀中使劲吸着奶的孩子她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去年快放假时,在学校借了几百块钱,给家里,给小华家,加上过年一用,到这时,已一分钱也没有了,连菜都买不起了了,娃儿也没了奶粉喝,一天揪着奶不放。朱文工资也发不下来,被拖着,虽说公办教师工资不象民办,代教的拖得那样久,但也不知哪一月才发。可就算发了,一还,还剩几个子。关键的问题时马上就要烧火断顿了。幸亏的是小华,那不知拖到猴年马月的民助部分每月久十五块工资,这时因为不让教了,给了她,才解了燃眉之急,让朱文小舒了口气。小华心中的气却越聚越大了。

朱文,也看到了小华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朱文当然深切地明白这是为什么,春天,已来了,他已一日比一日着急。在去年小华因失望而陷入到冷漠中时,他把一切的梦,一切的憧憬,一切的希望,放在这个春天,希望这个春天,能从天边传来回眸的一笑。但是,桃花已盛开了可梦还依然在远方,不见一丝回眸的一笑。要是这个春天,那所有寄回远方的梦,还是没有一丝音讯,那该咋办,该向小华说什么呢?朱文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只是,每在小华脸色难看时,他颤颤地默不作声,依然静坐桌前,写那些追梦的文字。小华对他的梦失望了,又被娃儿缠着,不会为他做啥了,朱文在写毕一段后,就去做饭,或给娃儿小华洗衣服,朱文忙成了一个机器人了,思想上生活上沉重的压力,使他在忙着时,都险在紧张中。朱文,一天比一天瘦了,憔悴了,当初,那做着甜美的梦的意气风发的朱文,不见了。此时,满脸焦虑的他,每天都在祈盼:

上天呀!明天,明天就让那梦的远方传来舔舔的一笑吧!我是一个真实做梦的人,是你的信徒。如果能这样,除了生命,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日子,在朱文焦虑中,在小华失心灰意,内心一天天淤积了火气中,艰难地过着。

然朱文一天天盼来的仍是失望,他的梦没有盼来小华的气来了,她终忍不住而开始了絮叨:

家里把个日子都过得象个啥了,要啥没啥,空荡荡的;吃饭,吃了上顿还愁下顿。娃儿,连有养份的东西都吃不上,这那叫过日子,这叫羞仙人呀

这个时候,朱文的心,就慌得很,似致全身止不住颤抖了一声不响,爬在桌上写他的梦。

小华已多少明白了朱文那美好的梦,只是空梦,自己为了这梦诱惑,已险入到如今这凄苦的现实生活中,对朱文的梦,已不存兴趣了。她的心中积蓄的火气,已饱涨到一个高度,好想和朱文大吵一架,愤然而去。可是,朱文并不与她交锋,使她积郁了火气的心,憋得越发难受,就也不再遮掩,直冲到朱文跟前,一把抓过他正在写的东西,仍在地上,气愤地说:

“莫再做那样子了,指望你,怕做不成那梦了,为了你这梦,走到了今天这凄苦的境地,还不够吗!我醒了,我已醒了,朱文,你说,春天已经来了,你的梦还没一丝音讯,该咋办。”

“小华,等一些日子吧,等一些日子吧!会成功的,会有消息的。”

“你也莫再一天推一天,一季推一季地诱惑我了。事已至此,一切也不相瞒了,我当初,是因了你醉人的梦,才跟你走到今天的。今天,我才明白,我付出了多少,在梦中跌得好疼。我感到,你不会成功的,永远只是一个梦。没有了梦,不可能一辈子,就在这一桌一椅一床的小屋子里活过去吧!这社会那么精彩了,这样过一辈子不悲哀吗!我说你也不写了,去挣钱是实,现在谁不在挣钱——你说,该咋办吧!”

朱文望着小华,脑海里出现了小华从那“雨巷”中,缓缓地向他走来的一幕,也想到了他写给她的那第一首诗,也想到了所有的文章里对他的赞美;也想到了初恋和婚后的浪漫而富有追求的生活。他明白,小华为了他的梦,付出了太多,太多,而自己一事无成,还使他明亮的眼呆涩了,迷人的笑不见了…他就在心里感到万分的愧疚于小华。总在心里祈盼,远方能传来回眸一笑。小华,虽失去了“雨巷”中的神情,但至到此时,他还觉得小华依然是那么美,并不因生活使人外表改变,而能改变掉小华在他心中的形象。他的心,还在祈盼着梦能实现,一定带小华去过梦中人的生活,在梦中遨游,找回她昔日的神采。可,小华的嘴里喷出了这样的话,令朱文一下感到那么失望,梦中人小华的形象在他心中一落千丈,不禁在心里喃喃道:

这就是我的梦中人么,这就是我的梦中人么,她咋这么世俗,这么世俗呀!

小华说的这一切,也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损伤了他的人格,尊严。人,尤其是文人,啥都可以不要,但不能丢的是人格,尊严。朱文,心里也一阵阵升上怒火,好想指着小华吼:

“滚,你给我滚,去寻找你的精彩,去寻你的荣华富贵,我不会丢下笔的,死也不会丢下笔的。”

可小华怀中的娃儿,哇——地死命哭了出来,朱文望着已被娃儿和现实生活折磨的憔悴的样子,又想到了初见他时样字,他觉得,不管咋么说,她毕竞真的是寻觅了多年的梦中人,她已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人活在世上不容易,那青春只有一次,小华把一生中最美的一切都给了他,为了能寻到梦中生活,可自己给予她的一直是失落,她心烦,发火,也有理由,自己再去吼她就不对了,自己只有忍下一切气,努力写作,平日追到梦才是。朱文,便弯下腰,拣起了稿子,出门去了,他想去外边散散步,娃儿,在身后哇地哭,小华在尖声骂着:

这日子没法过了,要啥没啥,朱文,你把仙人羞了,你说你追梦,写了几年,干楸都没写成:

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出来站在操场上,望着楼上,知道两人吵架了,从他们惊愕的表情上不相信两人会吵架。梦萌也站在人群里,他老婆芳侠还在假里,假也快满了,快来学校了。朱文,感到丢尽了人,他好想返身上路,狠狠揍小华一顿,可他忍住了,匆匆向公路下边走去。

 

桃花,已开的那么艳了,群山,已荡着一派绿的生机,这个季节,是诗一样的多么美好的季节呀!可以去折花,去野外散步,在生机与芬芳中,会获得多少的快乐呀!可是,自己的梦,不能实现,小华,已对自己的梦失望了,他已明白,小华是为了他的梦,才嫁给他的,此时,小华开始了哭闹,该咋办呀,该咋办呀!老天,你不是说有一份耕耘,就会有一份收获,可是,为梦,我已付出了那么多,什么也不能收获呢!朱文,双手插在兜里,垂着头,无绪,也无目的地走着,此时,焦急,后怕,已占据了他的内心,他不知道该咋办了。

朱文就这么,一直走了很远很远,天已黑了下来,才又往学校走,回到学校,已夜深了,学生们已睡了,老师大部分也睡了,他的腿才感到又酸又疼,到了二楼,自己房子前,轻轻地开了门进去,小华已睡好久了。朱文便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侧睡下,被倦立刻向他袭来,不一会儿,也就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小华醒来,见到旁边睡着的朱文,气不打一处来,连打带推操地弄醒了朱文,说:

“你到还睡得香,到底该咋办,家里的日子,过成了这样,要啥没啥,总不能把我们娘儿俩就这么拖着吧!不要一吵,你就走,你说到底该咋办。”

当从疲劳的酣眠中,被唤醒到现实中来,朱文的睡意,顿时一点也没有了,一骨碌,就坐起了身,望着小华,他真的不知说啥好!

小华已匆匆穿好了衣服,下了床,对朱文说:

当时,你的信写的那么好,说的那么美,你那么能说会道的,咋了,现在哑了,你不说也好,从今天起,咱各走各的路,咱离婚…”

一提说离婚,朱文就慌了,忙下床,走到小华跟前,低声说:

“小华,不管你怎么认为,自始至终,我是没有欺骗过你的,我是对爱对事业有着多么美好的梦。为了梦,我是忍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熬着为了梦,我这么些年一直在追求着,自从追到梦中人你后,我感到自己是多么幸福呀!你也真心地帮助我追事业之梦,我也倾心去追,希望事业之梦,能如爱之梦一样生根开花发芽。可是,世界上的事,都能如梦想中的一样美好吗!你也知道,我在真心追逐,可是梦依然是梦。不过,小华,相信我,失去亲人的痛苦,我都能承受,世界上,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成功的。小华,知道么,我的手上,又写完了一篇东西,我的感觉里,它是我到今天为止,写的最好小说了,把它寄出去,一定能发表出去,那么,我的梦,就会慢慢出现的,我们就会如当时梦想的一样生活。我们想要的,也可以添置了。小华,我知道,你现在受了苦了,但是,苦是暂时的,好日子会来的。”

小华定定地站着,斜了朱文一眼,低下了头去,不再言语,朱文就赶忙去干啥去了。

朱文这又写完的小说,篇幅很长,望着那厚厚的一沓手稿,朱文的心沉甸甸的,他想,这是他写作至今份量很重的一部小说,是他在压仰中,尽了完成的一部小说。他想马上把它寄出去,寄到那梦的远方,那梦的远方一定能传来甜甜一笑。

但是,现在邮费涨了,一封信伍角,十页纸一般就得伍角,他这部小说邮走,得多少个伍角钱呀!上次,差点连粮都买不起了,还是小华民助部分那一点钱,解了燃眉之急。现在空荡荡的小屋里,找出几块钱,已很是不易了。

朱文只能望着手稿发呆,想着赶快把它寄出去。

幸好的是,他的工资这时发了,可是,把他借的帐一还,所剩下的还有几个子儿呢!算来算去,也只够个一个来月的生活费。咋办呢!稿子是写好,这部稿子在他的心中,占有很大的位置。他对它寄有很大的希望啊!

那天,小华对朱文说出了那些话,朱文巩惧地给解释了后,这些天,小说一天除了领着娃儿,一脸忧愁地望着天空发呆外,并不理朱文,也不和他多说一句话。

这天,小说突然问朱文:

“你把那东西寄出去了?”

“还没呢!”

“咋不寄?”

“没,没,钱寄。”

“你工资不是领了么?”

“还了帐,余下的是这月的生活费。”

“你不是说这稿子,是你创作的最好的东西,一定能实现梦么,那就从这月的生活费中拿些钱寄了吧!你不是说,梦实现了,我们什么都会有了么!那还操心啥生活费呢?”

“恩!”

小华说毕,不再言语,仍然木木地抱着怀中正细吸奶的娃儿,呆呆地望着窗外。山,已一派碧了,这是充满了希望生机的绿;桃花,已被绿一日日的吞没了去,那谢了的花瓣,在风中飘散。这是充满憧憬和希望的季节,可小华的脸上,找不出半点的欢欣来!她的明亮的眼,依然是呆涩的,那有着迷人的笑的脸,依然被忧郁蒙着;她的,当初迷人的一切,都在嫁给朱文,与朱文一块追梦,以及梦破灭后而消逝了。此时,她仍在失望后的忧愁中生活着,对于朱文在她终因受不住失望,说出那些话之后,他所做出的答复,她似抱着莫大的希望,也似一点希望都没有,此时的她,是在无所谓希望,也无所谓失望中,麻木地生活,做最后的守侯。

朱文听了小华的话后,从这仅剩的,只够两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中,抽出了几十块钱,尔后,抱起了那沓稿子,如抱了一个婴儿般地郑重,带上门,下了楼,默默地向邮局走去。此时,他的心有被千斤重的东西重重地压着。而他把一切的希望,又全部寄托在这怀中的婴孩身上,他在心里祈祷上苍保佑,不让这婴孩夭折,让它健康成长,能生成一棵参天的大树。

到了邮局,朱文要了一个特大号信封,把一些东西,那么真诚地塞了进去,用胶水,极其细心地封好,然后,在信封上写下了,心中已反复想了很久,能让他可信,感到能实现他梦的那家杂志社的地址。那一元的邮票,贴了很长一排,给付了钱,朱文就把稿子双手捧着交给了邮电所里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说:

“请把它给寄到。”

“没问题。”

朱文望着他们把它的孩子放在一框子里,才放了心,走出了邮电所,走出邮电所后,他的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在感到轻松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到万般的沉重。他的心里,万分的希望这部作品,能带给他好梦,从天边传来回眸一笑;可他的心里,也万分的担心,万一这作品,依然如以往的所有作品一样,石沉大海,杳无音讯,那么,他又怎样向小华解释,那么,小华又会怎样…朱文想都不敢想。走出好远了,他方回头,相邮电所望去,那绿色的房子里,存储着他多么大的梦想呀!他又回想起了,先前和小华一块来这邮电所里寄稿子的情景,那时,他们的爱,充满了浪漫,他们的梦,充满了温馨,他们共同做着那多么诱人的梦,希望来日能如梦一般的美好…可是,今天,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邮电所里,原因是,他的梦没有实现,现实生活,不是如他的梦一般的美好。回望着,他的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苍天呀!为了猛,我受了多少的苦呀!您可一定要保佑我,让我的梦,在远方开花,发芽吧!

朱文心里在希望与巩惧间回到了学校,小华,依旧抱着娃儿,呆坐着,一脸忧愁地望着窗外的山发呆。朱文的心里,慌的很,忙默默地去做他该做的事,到该吃饭的时候了。而学生的作业还有一大摞没改,明天上课的教案也没写…在临出门去灶房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门旁的镜子,啊!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朱文的心里,一惊,他看到镜子里的那个刚与小华结合时,正做着梦的自己,已变得那么憔悴了,额前的头发,似已谢了,发际线已上去老高了,眼睛,已显出了眼圈,颧骨,也高高地突出了;那眼里的目光,已满是呆涩,脸也被蒙得那么忧愁,背,也被这重力压弯了,只看了一眼,他马上跨出了门去,在下楼时,一种强烈的悲哀涌上心头,脚下一闪,幸亏双手立刻配住了廊杆,要不,就从立陡的台阶上滚下去。乌鸦,在空中,“呀”地叫了一声飞过,那声音那么凄切。微风吹过,竞拂掉了树上的一枝新叶,飘悠悠的,落到他的肩上。

 

接下来的日子,朱文便险入到等待中去了。每天,在邮递真来之前, 他的心里,是既欢欣又紧张的,欢欣的是,邮递员来了,他渴望,能送来他寄往远方的梦。紧张的是,在邮递员走到跟前,告诉他一句:没有你的信。朱文知道,象这样的长稿,一般一个月之内就有情况的,在起始的几天,自己完全没必要欢欣和紧张的,可他抑不住自己。

不久,芳侠来到了学校,芳侠生了娃儿,方臃肿的身子单薄了下去,人倒显得年青,比以前漂亮了。芳侠请了保姆,那娃儿,被一个保姆领着,因为芳侠虽请了假,可工资照发。这下上了班,光她的工资就领了几子,和梦萌一块,又去了城里,买了一套音响回来。这些,小华自然看在眼里。

芳侠上班了,娃儿被保姆领着。下了课,回到室内,把音响放得价天响,跟着一块,扯开嗓子唱。

这,小华也听在耳朵里。

小华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收回那望着窗外绿山的眼睛,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屋子,小华的眼睛,就一直看到了山那边,看到了遥远的城里,他看到了高楼,看到了街道,看到了闪烁着的霓虹,看到了那些精彩地生活的人…她的心,又强烈地不平衡起来,在心里问自己:我这是为何,我这是为何,这是一个精彩的疯狂的世界,这是一个充满了物欲的世界,我,还在这空荡荡的小屋子里,守着一个多么虚幻的梦呀。难道,我的一生就在这一桌一椅间,在哄着娃儿中,这么平淡地过去吗!人们都在追求精彩,都在享受,我为什么要甘守这清贫。

到了下午,早晨还晴朗的天,不知为何,突然一下阴了。小华怀中抱着的娃儿,不知为何,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小华望着窗外发着呆,要在以往,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她木木地拍几下娃儿,要么把奶子塞进娃儿嘴里,娃儿也就立刻抱住奶子止住了哭。可是,此时,小华这么做了,娃儿依然哭,她这才收回目光,看怀中的娃儿,奇怪,娃儿的脸,渗百,用手一摸,烫手,坏了,娃儿发了高烧了,小华急了。朱文此时,爬在桌上,心里正默祈,那寄向远方的梦,能有回音。这是,邮递员来了,他以为,那梦有了回眸一笑,高兴的他差点从二楼上跳下去,他飞也似地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去,在楼梯坎儿上,差一点摔了下去。邮递员老远把一个如他寄走时一般厚的大信封递给他,他走近一看,立时心里凉了半凉,那信也没接住,啪一声掉在了地上。这是低稿信,他不明白,为啥这长稿回音这么块。立时,那万般的巩惧,万般的沉重,向心口压来;咋办,咋办。

“朱文,朱文…你死了,娃儿发烧了你还不管。”小华站在二楼门口上喊。

“噢…来了,来了。”朱文从地上拣起稿子,就上楼去,不知咋地,他上楼的腿有些打颤,几次,跌失了脚,差点扑在台阶上。当他胆站心惊出现在小华面前时,小华冲着他又大声骂道:

“我都晓得你大不了把人诱着,不是当初听了你的花言巧语,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现在看透了,你的一切,不过都是个梦而已,指望你把梦做成,我的骨头,怕都化成灰了,你说现在咋办,娃儿病了,烧得快迷糊了,还不快去找钱去医院!”小华,带着哭腔喊着。

小华的前几句话,把朱文,一个文人的自尊,人格,损得是一点都没有了,朱文的全身在发抖,刚想把因梦久久失落后心中压抑着的苦疼发泄出来,可听到小华最后那失声的一喊,他一眼也看到了她怀中抱着的,已哭不出来,脸色残白,烧迷糊了的娃儿,涌到脑门的怒火,又被他压了下去,同时,也惊出了一声的冷汗,忙喃喃道:

“钱,钱…”就往那空荡荡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屋子里走。

“那屋里空得只剩空气,没有钱…!”小华用哭声,沙哑地喊。

朱文忙出了小屋,一脸的惊慌,显得六神无主来。

这时,朱文就听到了芳侠在唱歌的声音,突然醒悟了似地在心里想:

借,去借钱,就跌跌撞地下了楼,向校园外那排房去跑去,他的脑海里,在这一刻,想到了当初芳侠对他好时的情景,尤其是在才调到这学校来后,他爹死了他急匆匆地往回赶,芳侠追来的情景。他想到,在此时,危难时刻,芳侠一定会把钱借给他的,不为别的,只为当时她对他痴痴的情份。

朱文,慌慌张张地就走进了芳侠与梦萌那已初显阔气的小屋。自他与小华结婚后,他的确这是第一次来,芳侠见到朱文进来,一脸的愕然,梦萌不在只她一人,她停止了唱歌,只有那音乐还脆脆地响着,不知道朱文有何事。

由于事急,朱文也就不多兜圈子,直接对芳侠说:

“能,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娃儿病的好厉害。”

“啥,借钱…”芳侠站了起来,冲朱文冷笑着,“她不是你的梦,与梦中人在一块,还没钱…我没有钱借。”

朱文不知道,他从芳侠的房子里,是怎么出来的,令他想不到的是芳侠那么对他,在危难的时候,把钱没有借给他,他感到芳侠这是对他的报复,后悔自己对芳侠太绝情了。

朱文上到二楼房内,小华已不见了人,他又飞也似地下楼,问了别的老师,才知道小华坐车走了。

突然,雷声大作,与,随雷声就到,这是春末夏初的第一声雷,把已沉睡了一个季节的大地,震醒了。那雨,显不大,但却也密密地沙沙地落,把路两旁的碧绿的杨树叶,洗得越发的鲜嫩,那碧绿的杨树绿叶,夹出的的路面被这细雨沐着,又勾出了一种《雨巷》的意境,朱文的脑海里,不禁出现了几年前,多么美好醉人的,关于《雨巷》中的爱之梦和事业之梦;眼前,出现了在苦盼得快要失望了时,小华那天从《雨巷》中缓缓地向他走来的情景。啊!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

 

啊!是梦么

不是真的…………

 

啊!我看清了你的眼

那是一双多么明亮深情的眼

……………

我看清了你的眉

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眉

………………

 

我看清了你的脸

那是一张多么妩媚的脸

………………

 

我看见了你的笑

那是多么迷人的笑呀

…………

 

啊!我看清了你

看清了你
    缓缓地走来的是梦中的你

你是如梦中人一般的走来

你是如丁香一般从《雨巷》中走来

让我如此激动

 

是梦么

让我见到了梦中千呼万唤的人

是梦么

不,是真的

 

芳侠那又高声飘荡在空中的歌声,把朱文从往日甜美中拉醒到现实中来,让他一下更为清楚地明白现实。脑海里,又出现了与小华一块生活后的现实,他虽幸福地有了爱之梦,可事业之梦,一直在远方不能实现,那爱之梦,在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中,与事业之梦一块被击得粉碎,留下的只是失望,痛苦。

啊!芳侠与梦萌,在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中虽无梦,又活得多么坦然呀!这一切,本该他拥有的,如果当初找了芳侠,他的一切又会咋样呢!不,不,朱文不再往下想,他想到了娃儿还有病,小华身上没钱,要急着找钱去给娃儿看。这,才使朱文从雨中,从那感情的苦味中醒来,好快,又返回校园,雨,已把他的衣服,打得精湿,水珠子,顺着头发往下落。

朱文回到校园里,想到自己没一分钱不知所措的晃悠,他看到同事们都在屋里听音乐或看电视,孩子们在放学后,在教室里嘻嘻哈哈的做他们愉快的事。朱文,想到娃儿有病这揪心事,向芳侠都借不到钱,别的人更不消说。家里呢!父亲去了,家已残破了,一切要靠他;这么些年,他险入梦中,没有更多的可认识,能帮助他的人,他感到自己,一时那么无助了。不知哪儿能弄到钱。

在校园里,晃悠了很久,最后,他才蹭进了校长的屋子,鼓了好大勇气,向校长说:

“校长,我娃儿有急病,我想借点钱。”朱文嗫需道,“想向学校借点钱。”

校长望着朱文,好一会儿才说,“借钱,你以前借的钱不是才还吗!再说,学校的出纳又不在,去县上了,要借也只有等他回来。”

是的,出纳是去县上了,朱文晓得。

“那…我想…请…”朱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晓得自己没有钱,请了假,又能咋地就不对校长说。

“那就等出纳回来吧!”默默地出了校长的房子。朱文,一下背那么深地弯了下去,一脸的忧愁;有风忽儿吹过,那沐雨的叶子,就在风中晃动。朱文就象那枝头的树叶一般了,风,掠起他的衣襟,灌进体内,顿时,他感到万般的凄凉。

 

出纳到第三天才回来。

朱文说不清,这两天他是怎么过来的;白天,上课,他没有一点精神,讲着,讲着,不禁讲到了一边去了,夜里,又半夜半夜睡不着,想着小华,想着娃儿,他不知道小华现在在哪娃儿在哪!

第三天出纳回来了,刚去借到几百块钱,小华就给他打了电话上来。电话里,小华的声音是沙哑的,且满含忧伤及失望,淡淡地对朱文说:

“我们离婚吧!梦已破了,我们该散了,我在县法院等你。”

“小华。”

“我在县法院等你…!”电话就挂断了,给他的耳边,留下的是一串的茫音,朱文怔了,呆了,满脑子炸响着两个字:

离婚,离婚,离婚——

直到校长对他说对方电话已挂了,朱文才醒过来,放下电话,对校长说:

“我有事请假,去县上一下。”不管校长答不答应,他已奔出了校长办公室,冲上二楼,闯进自己那空荡荡的小屋,找出当初所有的写给小华的,寄托着他深深的梦的诗,就锁上门,冲下楼,跑向公路边,搭上了轿车,往县城赶去。

朱文发生这一切时,梦萌与芳侠,正聚在室内,唱着歌儿。

一路上,朱文被车摇来摇去,连日来的事,使他憔悴了,他已如一只没有能力架絮自己航向的船儿一般,被生活,推摇来晃去。他的脑子里,还一直炸响着:

离婚,离婚,离婚——两个字。

!啊!由最初苦苦的渴慕,到忍受一切苦疼苦苦地追寻,由等待到快要失望时,梦出现后让他莫名的沉醉,由当初的浪漫,憧憬,梦想,到后来的一次次失望,直到今日,幕幕往事都在眼前浮现。难道,这就是梦的结局吗!不,不,去告诉小华,让她再陪陪我,我有她——梦中人相伴,我还有能力,也还有信心去追梦,并且追到梦的。

当朱文下了车来到县法院大门前时,小华正站在那儿等着他。朱文蹭到小华跟前,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面对母亲一般。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朝小华望去,他看到了,小华的失望的眸子比以前还失望,布满了比先前还凝滞,呆涩的目光;眼睛且十分的红,证明她曾十分伤心痛苦地哭过。她的脸,在先前的忧郁上更添了几许的悲伤,那梦失望后的打击和此时又涌上的悲伤,直把当初那《雨巷》中缓缓走来的,有明亮的眼,迷人的笑…具有一切美的神韵的她,打磨的如一个风干的人,挂在枝头,随风抖动。那美,早已荡然无存了。

“小华…”

“我们离婚吧!你在这上边签一个字,我啥也不要,我就这么孤零零一人走。”小华眼角,已涌出了落,赶忙用手掩住,把那张离婚协议书递给朱文。

朱文不敢接,他失神地叫道:

“小华…为什么要离婚呢!不从别处看,也从娃儿身上看看。”

“娃…娃儿…他…他…他…丢了。”小华抑不住嘤嘤地哭出声。

“啊…怎…怎么…丢了。”朱文不相信这是事实,顿时脑子上如挨了一个闷棍,嗡嗡地响,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扑过去,握住小华的双肩摇着她狂喊:

“你说,娃儿为什么丢了,为什么丢了。”

小华只是哭,没有一丝反抗力,任发狂的朱文,把风干的她摇得散架,好一会儿,小华也发狂地嚷道:

“没有钱,等我找到钱,把他送进医院就迟了。”

“娃儿在哪?”朱文失声喊着,心里,被搅得异样地疼,泪大颗大颗地落。

“在医院里。”

 

当朱文和小华,来到医院太平间,朱文一眼看到了娃儿那小小的可怜的尸体,他不顾一切地奔过去,抱起娃儿冰冷僵硬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

“娃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小华也哭成了泪人儿。

 

在青山下,山坡旁,朱文在用手奋力地刨着土,他的手,被泥土中的石子划破了,流出了血,他也不知道疼,只是那么死命地用手刨着,刨着。

小华,静静地立在一边,木木的,流着泪。

坑刨好了,朱文把娃儿放进了坑里,又用土,不一会儿,便把他掩埋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夭折了,从地上冒出了了一个圆圆的土堆。

朱文,扑在土堆上,放声嚎哭出来,那声音那么凄切,在群山间回荡。

小华,也止不住哭出了声,扑倒在地上。

好久,好久,两人才止住哭。默默地起身,又默默地一步一回首地往城里走去。

“小华,我们不离婚行吗!”在进入县城里,朱文忽然转身,泪眼望着小华这么说,声音里,满含哀求。

小华眼里,也储满了泪,无力地摇了摇头。

小华,陪陪我,真的再陪陪我好么,真的,您是我的梦中人,有您相伴,我一定有信心追到梦,我们过梦中的生活的。小华,还记得当初吗!我们会实现梦的。

“不,不会的,所有美好的梦,在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中,都会被击得粉碎,这个社会,已不是做梦的社会,梦做得再梦,在空中飘呀飘得再高,最终,都会落入这残酷的活生生的生活中,梦,毕竞是梦,生活,毕竞是生活。”

小华定定地站着,木然地不无伤感地说着:“我们还是离了吧!你继续做你的梦,我去选择我应该走的路,一切从头开始,何毕这么折磨自己。”

 

从法院出来,不禁下起了霪霪的细雨来,朱文泪汪汪地对小华说:

“你真的啥也不要吗!”

小华摇摇头。

“我们不能再谈谈吗!”

“梦已破碎了,该醒了,有啥好谈的,就这么走吧!”说毕,小华就转身要走了。

“小华…这诗,是写给你的给你吧!”

“梦已破碎了,那还有啥意义。”说毕,头也不回地走了。一阵风吹来,把朱文手上,那饱含梦,写给小华的诗,吹上了天空,在飘飞着,朱文泪眼望着小华远去,心里不禁想起了那首《雨巷》的后几节小诗来:

像梦中飘过

一支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静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圯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飘廖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

 

一九九八年九月十日完稿于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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