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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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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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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友睡了两夜


我与友睡了两夜,友叫安安,是在四年以前认识的,那时,我看到一个山沟儿里的一个乡的中心校教书,他呢,在那个乡的信用社工作。由于文学,我与他在认识后,很快的好起来。我在这份只呆了一年。一年中,我在课余,写作毕一稿后,总爱在暮色里去他那玩,或他到我室内来玩,或一杯清茶,或弄几个小菜,一边喝酒,一边谝文学。安安爱诗,我爱散文和小说,但文学本是一家,是相通的,他给我谝诗,我给他谝小说,散文,安安读过好多的书,他对散文和小说也懂,只是爱写诗,我不写小说和散文罢了,每每谝到夜深人静才散。但那时,我们谝的也只是文学,没谝到多的,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谝别的,只珍惜业余那有限的一点点时间,谝文学,由于相隔并不远,谝到一定时间,就回各自室内睡,就没有机会谝别的,一年后,我便调离了这个乡,到了另外一个乡,后又调到公路边镇子下一个学校,安安一直在那个乡,由于分开了,再也不能如以往在一块,见一面都非常不容易,见了几次面后,就匆匆的分开,什么也没谝,因为文学,因为我们有太多共同的话语,是友人,是在一条路上的奔波着,我们记着曾有的友忆或写写信,打打电话,谝谝文学,询问询问彼此有啥成果。不是吹,按理,文学上,我比安安的成绩大,可教书这个行业队伍庞大,人才济济,哪个不会写啥,所以,万绿丛中一点红,还引人注目,如果是一片鲜红中最红的一朵,也引不起多少眼目,安安呢!那个行业人少,不是吹,文化素质是跟不上咱这行业的人,能写啥的人不多,安安,由于经常在本行业的报上,写写诗歌,或业务上的文章,被上边领导看重,调到县联社去给写文件去了。

呜呼!安安调到了城里,我还在乡下的一个镇子上,离县城一百多公里,我们更少见面了,头半年,安安给我的信,电话都少了,我以为安安调到县上,看不起咱乡下这教书的人,关系也就断了,没想,半年后,安安倒经常打电话给我,谝文学,询问彼此成果,要我有空出差到县上了,去他那玩,这真出乎我的意外。

又过了半年,县局搞一次教材培训,每个乡镇派一名教师学习,我就有幸来到了县上学习,就又有幸与安安缘我们未完的情意。

在县局报了到后,我就直奔县联社而去,安安在电话里给我说过在啥地方,我对县城也比较熟悉,知道联社在哪!只不过那时,安安没调到这来,县联社离我学习的地方,隔的有一两里路,一个在城下端,一个在城上端,我匆匆地往下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县联社那五层高楼已在眼前了,是一座才修起的现代化建筑,顶上,一个尖顶,楼房,全扣上了乳白色磁砖,砖子是铝合金和茶色玻璃的,使整座楼显的豪奢,我想到了我的砖木结构的多年的二层教学楼,感到了自己的寒酸,不敢往楼里走,想了半天,在那个山沟里,安安不是与我条件一样吗?他既邀请我来,不会看不起咱的,就进去了,在他说给我的五楼中间一座房子里,找到了他的家,敲开门,站在门前的是安安,见了我,安安一脸的笑,惊喜地迎我到屋,又是倒水,又是给削水果,安安的妻子是民办教师,在咱那镇子一个村组校教书,领着娃儿,只有安安一个人在县上的!安安削好了一个水果给我,打开电视机让我看,便去做饭了,我一个坐着,就开始打量安安这房子,房子,是三室一厅,带厕所,洗手间,厨房,真阔气的,安安用的是煤气灶,听着他抄菜的叭叭声,看着这宽大的房子,看着房子里摆的组合家具,我不禁想到了那个小山沟,想到了那时我们的家,只有小小的一间,里边,只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些乱堆着的书,床,是用乱木板架在凳子上支的,桌子,是多年以前已裂了缝的椅子,一坐四面晃……这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寒酸到不能再寒酸的房子,可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在这死寂的小山沟里,安安与我一样,每天,每天都珍惜业余的士君发奋的写作。安安把菜,送来以后,才打断了我的思绪,菜,有五六盘,很是丰盛的,友取出了一瓶酒,就我一杯,他一杯地喝起来,几瓶酒下肚,话就多起来,我们是以文学而相交的,谈的话自然也不能离开文学,我问他:“安安,这么些年有收获吗?调到县上来了,条件这么好,一定有长劲了吧!”安安一杯酒喝下去,露出了一脸的忧愁,望着我说:“哎!不蛮你说,自与你分别后,就写的少了,调到这来以后,就再没写过,写,只是写写新闻,我现在已换笔了,写的新闻,在省报,国家报都登出来了,要写文学,诗,这辈子莫说省报,国家报,就是地区报都难上,说着,安安去拿了一沓报纸,有国家报的,省级的,上边在一版或二版头条,有他的文章,我信手翻着,不但不羡慕,反而为他感到悲哀,我说:“你为什么放弃了写诗呢?你那么爱诗的,却写起了这无聊的新闻,放弃了多遗憾的。”安安说:“写新闻,成名快。”“你要那虚名干啥呢?”“可是,我这几年忽儿发现自己没灵感了,写不出来诗了,也没时间写。”安安说,又喝了一杯酒下去,也劝我喝,我们就这么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一斤酒被我们拿完了,暮色,也渐渐的降临了,安安拉亮了灯,吊灯把室内映得一片白,我又想起了在那个小山沟儿里,夜里点蜡烛,或油灯写作,或谈文学的情景……看着安安,我的心里时时涌上一种酸涩的感受。

饭吃毕,看了一会电视,没什么好片子,安安便说躺在床上谝吧!躺在床上,酒精在体内起着作用,让人很兴奋,睡不着,我就问起了安安:“安安,你以前写的诗稿呢?能找来我看看吗?”“好。”安安起身,去书架上取下一本诗,递给我说:“全在上边呢!”就在床上又躺下,我就爬在床上翻看起诗来……安安也爬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给我说哪一首是在什么的情况下写的,这些诗全是安安未来县上以前写的,有时一天好几首,有时几天一首,从未间断过,自到县上来以后,一切就一片空白了,看着一首首诗,我分明感到昨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苦苦追寻着诗的安安,而现在呢!我看到旁边桌上放着的报纸,想到上边写的新闻,再看看身旁躺着的已肥胖的安安,内心分明有一种伤感,惋惜划过,我合上诗,放在床边桌上,躺下,让安安拉灭了灯,室内,静静的,街上,闪烁着的霓虹,透过窗玻璃,射了进来,那流行乐声伴着鼓点,疯狂地传进室内,进为了挡不住的诱惑,我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问安安:“安安,能讲讲当初你咋么爱上文学的呢?后来的一些经过呢,”交往这么久了,的确,我还不知道这些,现在我想知道,我叹息了一声,就慢慢的说开了:

那是我上中学的时候,那时,二哥在教书,他平时也最写写画画的,在咱地区报上发表几篇文章的,我看了后羡慕的不得了,向二哥说我也爱写东西,二哥说:指望你,还能写文章,我的幼小,可坚强的心,被激怒了,功课之余,就没命,发狠地写东西,先是有一篇东西在校广播室播出,再是有一篇诗在县文化馆办的一张报上登出……这一下激起了我写作的欲望,想:写作,原本是这样的简单吗!

初中毕业了,我上了县一所职业学校,离城,有二三里路,在职中学习,功课不紧,都知道没有考学的希望,不过是混罢了,我就抓住这些时间,没命地看书,在这时,中国的文学史我读完了,也读了四大名著,和外国的一些名著,读毕书,就提笔写诗,也写写散文,在星期六或星期天,骑上自行车,给送到县文化馆去,那个小报的编辑老师,很快与我认识了,他对人很和蔼可亲,给我指出诗中的优缺点,给我修改,于是,每期的这张小报上,都有我的一篇诗或稿费,看到发表出来的诗,都会去买一瓶高粱酒,狂喝一顿,以犒劳自己。

在职中两年,我除了写,还是写,家里,当时很穷,供我上学,是几个哥,换着供应,每月,只有少得可怜的生活费,为了写诗,写散文,我省下一顿饭钱,去买纸,或者去拣一些别人扔了的废纸写,两年下来,我写了厚厚的两本子诗。

后来,毕业了,毕业了就回家当农民,农民生活,是苦的,尤其是咱这山沟农民,起早贪黑,伴着太阳上坡,伴着夕阳回家,一整天,就在山坡上干活,一天下来,把人累的精疲力竭,在这困苦的生活中,艰难的条件下,我依然,写诗,在傍晚回到家里后吃毕饭,我就点亮油灯,躺在床上看书,或写诗,家里也穷,夜里,看书,写东西久了,煤油费的厉害,父亲说不该,我气极了,一斧子,把个桌子劈成了两半,把父亲吓住了,从此,我可以在干了一天活,回到家里后,无拘无束地看书,写诗,煤油烟子大,点久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脸变成了黑的,眼睛变成了黑眼圈,鼻子里两个黑鼻孔,吐出的痰,是黑乎乎的……但,写诗,看书的激情使我忍受住了艰苦的条件,写好后,每个礼拜天下午,我就骑车子到四五里路外的镇子上去,寄稿子,地址落在二哥的单位,他已调到镇子的教育组了,每次顺镇子上,我都去他那取信,每周总有我的一封,都是些登在县文化馆,或另外一些县报上的文章,每次从镇子上回来,我的心都是万分的轻松的,连农民惧怕的山,在我的眼里,都变得那么可爱了……

后来,我在乡上找了一个临时工干,每月四十块钱,只能维持个生活,搞了工作,不象农民,成天在坡上跌打滚爬的,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去读书写作了,我在干完工作之后,珍惜一切空余时间,在别人聊天,打扑克,谝笑的时候,我关上门,躺在我的简陋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房子里追逐着梦,我几乎一天有一篇诗,有时灵感来忙了,一天能写好几首诗。

在乡上干了有一年,一年中,不但在文化馆的报上登,别的县报上登,在咱行业地区级的报纸上,每期登诗。

在一年以后,信用社招工,那工作比我在乡上干的临时工要好,工资也高一百多块,我便想去考,第一年,由于没人被人挤掉了,第二年,我拿着我发表的诗,去报考,没想,招考的人看了我的诗后,让我免考,招收了进去,于是,我有新的更好的工作,就在你才出来教书时那分的信用社里工作,我工作了一年多,你才毕业。

有了更好的工作,诗给我帮了大忙,我的心对文学,对诗有了更大的欲望,那个乡,不通公路,不通电,附近又没有几户人家,一天见不到几个人,见到的除了山还是山,死寂的让人感到寂寞,那地方你是知道的,我呢!越发的发奋努力,在地区报上登了好几篇小散文或诗,后来,因为县联社知道了我的写作水平好,便把我调了上来。

调上来后,一天工作总是起草文件,编辑了我们社的简报,一天的功夫便用在编这些“八股文”上去了,哪有时间,几乎每天都要编一份,甚至几份文件,现在的领导动不动就爱发个文件,写个经验交流材料的,在文山会海里会战。

一天,是上八个小时的班的,早上,八点半至十一点半,下午二点至五点半,其余的时间也没事,也可以写的,可是,一天把头籀在一些数字文件中,不能象以前在乡下一样,去接触外界的新鲜生活,把人困在这楼里,让人越发的没有灵感,越发的写不出来诗了,简直一点灵感也没有了,我感到我的文字生涯可能自此结束了,就只有改写新闻了,既然不能用诗去为自己的生命讴歌,就用新闻,为人们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吧!偶尔感到慌了就把以前的诗翻出来,抄些寄出去。

你为此,在心里嘲笑或为我悲哀吧!在山里,那么苦苦的环境里,却奋笔不辍,可到了城里,在这优裕的条件里,却什么也写不出来了,正如小草一样,越是在困苦的地方,阻力越大越有生命力,有韧性,不达目的有点不罢休,可是,一点没有阻力,把它移植到肥沃的土地里,就会失去生命力,韧性,沉入到阳光下安谧的生活里来了……

我什么话也没说,迷迷糊糊地依着安安睡去了,第二天一早,由要上去上课,我起的很早,起来时,安安还在酣睡中穿好衣服之后,我又看到了桌上安安的写的诗,信手翻开,里边是一首首诗,诗里充满了诗情意气和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写作的日期在未调到县里来以前,的确是一天一首,或一天几首,可到城里之后,竟一篇空白,望着空白,我发呆了,心中一种异样的感受,我又看到了安安的办公桌上,装订好的一大沓文件,翻开,一页页,一篇篇,这便是友写的了,我翻了几下,放下了,轻轻的走出了房子,他太累了,让他睡一会儿吧!

一边走,我一边在想安安了,他的诗情被枯燥的工作吞没了,我为他感到惋惜。

学习的几天,我见到了几张省报,或地区报,上边的确有安安写的一些短新闻或简讯,看着,想着,安安以前苦苦追求的诗,我为他感到悲哀。

 

一直到星期五下午,才结束紧张的学习生活,星期六下午,才有空去他哪,到安安那时,他并不在家,倒见到他门上关了一个条子,说有人请客,他去赴宴了,让我等他,他八点多回来。这个小城我太熟悉了,就那么长个街,小城却那这么的人,除了安安以外的一个也不熟悉,不想出去转,转了没意思,在这熟悉的街上,一个人会感到凄清,就拉亮了路灯,静静地站在安安的门外,看随身带的一本书来,一篇小说看完,安安才从外边回来,摇摇晃晃,走到近前,一股酒气,扑鼻而来,问我等久了吧!就开了门,我门进去,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他打开了电视,泡了茶,一边喝茶,一边看电视,安安一边说街上哪,哪的西服是名牌好,一会说,哪儿羊毛衫好,要我一块去,他买一件,让我也买一件,说在这穿坏了,人家笑,我知道自己一个月多少点钱,也知道安安一月多少钱,他一月工资是我的两倍,他可以尽情地买想买的。

由于安安喝多了点,看了一会电视,他的双眼就开始迷糊了,就上床睡,躺到床上,安安其实,由于酒精兴奋也睡不着,由于酒兴冲上头,这次,我俩没有谝到文学,谝到文学以外最隐密的地方,这使我对安安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安安给我谝了城里的一些歌舞厅,他给我谝到了卡拉ok,也谝到了包厢,她给我谝包厢里的姑娘,乳房怎么丰满,身子怎么细嫩白嫩,怎么性感……等等,安安一边谝,一边赞叹,他陶醉了,陶醉了,安安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安安睡去了,我却睡不着,我想到了安安给我讲过的他和妻子的恋情,那是在他从学校回乡当农民的时候,哪时,沉入在困苦的生活里,没有一个人理他,他的妻子,那时是恋人,却不顾安安当时的处境,一有空便下去安慰鼓励他好好写作,还给他家帮忙干这干那!

我也想到了他告诉给我的,当时他在我和他工作过的那个乡信用社工作时,有一个女孩子,因为诗,爱上了他,在一个元月的夜晚,她走进了安安的房间,要看安安的诗,蜡烛,忽然被风吹灭了,室内一团漆黑,只有他俩人,女孩在这时,拉住了他的手,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对安安轻轻地说她爱他,她知道他有妻子,她不要他负任何责任,安安轻轻的推开了她,轻轻地说:我们永远做朋友好吗?姑娘哭了,猛一下抽身跑了……

我想着,我睡不着,为何在那个山里,清纯的安安,到了城里,会混入污浊了呢!可知道妻子正在盼他回去,可知道,妻子在他最困苦的时候,把最深的爱给予了他,可他现在却变得。

第二天,一早我就又醒了,睡不着,灵感冲斥着我的头脑,我就爬起来写作,写到十点多,一稿写毕,安安还在酣睡,十点半,才起来,吃毕饭,十二点,安安说,有好电视,就打开了电视机,泡了茶,一边和我喝茶,一边看电视,电视看毕两三点,这时,又有人来找他去赴宴,让他给写一篇新闻的,我在此时也就告辞了,赶快上去,整理,整理书,明天好上课。

与友睡了两夜,两夜,我听了友的不同的故事,第一夜的故事,详尽些,第二夜的故事,简略些,但已是以让我认识到了此时生活在城里的安安,如其工作的枯燥,使他没有灵感写不出诗,勾宁说,在城里优裕的生活中,沉沦的他自己毁了自己,在贪玩,堕落中毁了自己,我想到了在那个小山沟里的安安,生活呀!可以造就一个人,也可以改变一个人,安安此时,堕落地站着,他对得起他以往走过的道路上所流下的汗水吗!他对得起他的妻子吗!我为安安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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