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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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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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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岗

下岗

学校的人事改革,要附乡镇机构改革同步进行,黄花镇的学校进行了调整,拆并,按上边的原则,要按人员编制定员,多余人员得下岗。黄花镇比较小,合并后,按上边的数字,得下岗两三人。这消息一传出,学校的张老师,李老师还有陈老师的心就绷紧了起来,而其他的几十号子人,听到这消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仿佛这是根本与他们无关的事,他们不管咋样是不会下岗的。因为,他们都是从中专学校出来的正式教师,而那三位教师是代课教师。

事实上,事情也的确这么发展着,文件下来了,这些正式教师全都安排了工作,而张老师,李老师,陈老师已被列在了这些人员之外,在九月一日来临时,便不再是教师,得分别他们心爱的孩子,辛勤奋斗了多年的讲台和校园,下岗了。

不,三位老师在接到这一消息后,内心如此说是悲疼的,不如说是失落的和愤怒的。

“我们为什么要下岗,下岗的为什么是我们,十几年来,为了这份心爱的工作,和孩子们,自己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受了多少苦,难道熬到头的就是这种结果。十几年来,一心扑到工作上,对工作兢兢业业,无数的学生,在我们的教育下飞出了大山,飞到了很远的地方,我们用心在工作,把青春热血献给了这份心爱的工作,我们尽到了做为教师的职责,我们也有能力尽到这份职责,干好这份工作,我们为什么要下岗。不就是因为我们不是正式教师,还不是干部身份,不是干部,难道,下不下岗,不在于工作的好坏,而在于身份?名,我们可以不争,利,可以不争,但别让我们离开这心爱的为之奋斗了半生的岗位吧!万一要下,你下的不应是我们。”三位老师,在接到这消息,静静地坐在校园内的一块草坪上,想着同样的问题——那一年的夏天,周末毕了,天都突然下起了大雨,张老师往学校赶,因为他所带的是毕业班,马上临近期末考试,如果不尽快赶去,误了课,那么,几十个娃娃的学习,在最关键的时候必然会受到影响。张老师顶着瓢泼大雨往学校赶,浑身上下被雨湿透了,他全然不顾。

去学校,路中途要过一条河,河水已涨了,河水,携着泥沙,混黄的奔流着,怪吓人的。可几十名学生牵动着他的心,他不能又转回去,就连鞋子也没脱,往混黄的河水中走过去。

越过河心,水越深了,齐了腿,没了屁股,到了腰……张老师感到他瘦瘦的身子,被大水冲的摇晃了,他象一片风雨中的叶子,忽然一个浪冲下来,脚底下一空,他就被水冲倒了……

幸好的是张老师熟点水性,跌入水中以后,他奋力与河水拼争,用尽全身力气,向河对岸划,在被冲出几十米远以后,幸好有一片柳丛,长长的柳条儿伸入河水里,他抓住几枝柳条,才不被会冲走,依着柳条上了岸,他的整个人,已成了落汤鸡,而胳膊上,腿上,好几处被磕碰出了口子,流出了殷红的血。望着奔涌的河水,张老师哭了,可想着可以及时赶到学校给娃儿上课,他的心里又感到欣慰极了,迈开了大步,往学校走去。

——那年的冬天,李老师的母亲得了病,正需要人的照料,但她所带的学生在准备一台节目,要在元旦时,在全镇演出,她是指导教师。在母亲与学生之间,李老师选择了学生,把母亲交给了丈夫照料,自己赶赴到学校去给学生排节目。

在她精心的指导下,所排的节目在全镇演出得到了好评,好几个节目获了一二等奖,还被推荐到县参加演出。

可是,当李老师忙毕这一切,接到的是母亲病故的消息。回去,拉着母亲冰冷的手,她的泪水如雨般地落。

——陈老师的丈夫是开跑运输的,家里条件比较好,当初,丈夫在镇子上给她开了一个商店。生意挺兴隆,一月下来,少说也有上千元的收入,这比这教书一百来块工资强。但凭着一颗热情,和对教书职业的热爱,她把商店打了出去,走上了三尺讲台。

一干,就这么多年,连陈老师也想不到,一月百十块工资,可她却干的那么起劲,忘我。也许,她也把身心投入到这工作中,太爱这职业,只记住了奉献,坚守岗位,把知识献给学生,而不去计较收获吧!她只知道每当穿衣服或吃饭成问题了,回去问丈夫要。只是每每在假期中,想起了欠丈夫太多时,在他跑运输,回来没人给他做一碗热饭,回家了,家里冷清清的,没人陪。才顾上去体贴丈夫,给他做一碗热饭,回家了,陪他好好的谈一谈。

好几次,丈夫对她说:回来吧!教她干啥,看累的,为个啥,这一月百十块钱我白给你,回来给照顾家吧!

娃儿也对她说:妈,回来吧!我和姥姥在家,很寂寞,我要你陪。

但想着学校,想着娃儿,陈老师没有回去,她太爱孩子,太爱这职业了。

可是,今天,此刻,就要告别这倾注了多少心血,让他们无比热爱的学校和孩子们了,明天,他们将不会再在这校园里,在这三尺讲台上给娃儿们在一块了,明天,他们就不是老师了。

啊!岁月匆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这即将结束这工作时,才自私地检点起自己的收获,不再年青的容颜,默默爬上额头的皱纹和手上提着的这几床被子,身边放着的几箱子书……如果当初不走上这工作岗位,收获,是否会比这丰厚些。

“走,打牌去……”就这时,三个人都听到了一声响,禁不住一齐扭头寻着那熟悉的声音望去。

“噢,那可不是学校的桂老师,还有徐老师么!”三人想,他们都是才从学校出来不久,分到这学校的正式教师。“他们,他们还是教师,还可以在这校园里,在这三尺讲台上教书呀!”

桂老师,徐老师自分到这学校来的一些事,就点滴地展开在三位教师的心头。

他们到这学校来工作时还好,可还没出一月,就渐渐的不一样了,养成了爱喝酒的毛病,晚上喝,日里上不了课,就不起床,让娃儿从床上往起拉,由于在村小,没人约束,一切他俩在那儿由性子来,不喝酒了,就打牌,约附近社会上的人来,打的昏天黑地,课也不上。

一次,有家长请去吃饭,徐老师和桂老师喝醉了,在回校的路上,竟然要打一个群众,被群众围了起来,冲他们嚷:

“你们是教师,啥教师,啥教师呢?”

还有一次,去校外打牌,与人家打了起来,徐老师被人砍了几刀,住了院,桂老师的手也被扭肿了……

难道,这也是教师么!自己的几十年的付出,难道比他们少么!现象难道比他们差么!如果他们还能工作,那么我们也能工作了。

可那学校拆了之后,今年,人家又被安排到镇上学校来工作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三人想着,心里忽儿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想:难道,在决定上下岗之间,为什么不是以工作师德决定人员去留,而身份起那么大的作用。不,他们忽儿感到心里忽儿有好多沉默了多年的话,此时想说,就准备联名写一封长长的信,反映到上边去,告诉上边:

我们坚守师德,倾心工作,我们能干好这项工作,我们爱校园,爱学生,别让我们离开。

2002年8月23日草于宁陕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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