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

小霞

爸也走了，妈也走了，小霞不知道他们去地方。他们走的时候，曾经对她说过，他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年都不回来，到过年就回来了。回来了，就挣好多好多的钱。要小霞在家听奶奶的话，到过年了回来，给她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她想穿的衣服。小霞连连点着小脑袋应到。在父亲和母亲走后，她的脑子也就展开了梦想，在有空的日子里，就坐在门墩上，想遥远地方的爸爸和妈妈，有想过年回来时，他们要给自己带的礼物。

爸爸和妈妈走后，小霞就和奶奶过。爷爷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奶奶老了，奶奶的眼睛不太好了。可是，奶奶十分的疼爱小霞，她给小霞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她给小霞做好吃的。小霞想吃小院那商店里好吃的东西，奶奶就去给小霞赊欠回来，等家里的母亲下了鸡蛋了，奶奶就一个一个的攒着，够了一定的数目了，就去买了，给那商店里付钱。

在家里，奶奶最心疼的就是小霞，再就是心疼那些母鸡，每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小霞做小霞想吃的饭，吃饱了后，小霞去找院子里的伙伴玩了，奶奶就咯咯咯咯的换着鸡，那些母鸡听懂了奶奶的交换，一哄而上，奶奶就把手中小铲子里的玉米撒在鸡面前，这些黄色的，黑色的，白色的鸡就忙着低头抢着吃了。奶奶的心里就想，吃吧，吃吧！吃了多下鸡蛋，好给我霞儿买东西吃。

奶奶老了，奶奶挣不来钱了，就只能靠这些母鸡下蛋攒钱，给小霞买吃的，顾她和小霞的油盐钱。儿子和儿媳妇出去挣钱，也不知道挣到了钱没有，连一丝音讯都没有。这让奶奶顾了小的，又操心老的。她照顾小霞的同时，天天担心着自己的儿子，在心里默默祈祷，在外边挣到钱挣不到钱都没有什么，关键的是人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就好。

奶奶有几个女子的，可是，以前几个女子经常回来，现在女子也都有了孩子，就回来的少了，听说也和她们的丈夫一块出去打工了。奶奶也操心着女子。

所以，奶奶家就只有她和小霞了。

小霞不懂奶奶内心里的操心，她只感到奶奶很是慈祥，和善，她的内心里喜欢奶奶。于是，在衣服脏了，就找奶奶，饿了也找奶奶，想吃小店里好吃的了，也找奶奶。奶奶都满足了她，这让小霞很是快乐。可是，快乐后的小霞，只知道在院子里，和她一样大的伙伴疯玩着，还得奶奶时不时还得去找她，叮咛她好好玩，莫和别的孩子吵架。叮嘱她要小心玩，莫把那弄坏。小霞只顾噢噢的应着奶奶，玩在兴头上的她，已经沉浸在了和伙伴的游玩中，奶奶的话，是美好的叮嘱，或者是耳边风了。奶奶只有哎的叹息。

鸡吃饱了，就散开了，有的上了树打盹，有的在地上刨了个坑躺在里边，有的似乎没有吃饱，任就在地边上觅着食。

小霞吃饱了，也就跑了。奶奶很是孤单了。奶奶就来到小院中，和好几个和她一样同时这些孩子奶奶的奶奶们坐一会儿，就家里常短，孩子在外边的事情聊一阵，感叹一阵，也操心一阵。这样，让奶奶的心里，就感到充实了一些，就如这春天的阳光一样的撒进了心里，感到那么的温暖。

小院里的孩子不多，在一块玩，架几乎是吵不起来的。唯一的就是彼此玩得到了行头上，往往在玩够了回去，才发生裤子屁股上已经破了两个洞，鞋子也断了，手上，也弄破了好几处，脸上糊的象个鬼了。奶奶就唠叨了，叫莫出去玩，莫出去玩，裤子破了穿什么，手破了，哪有药，脸糊弄成了那个样子，等他爸他妈回来怎么交代。奶奶唠叨着，小霞想着和伙伴玩的愉快，心里却偷偷的乐着，奶奶的唠叨她并没有听进去，想着明天还要找伙伴玩。奶奶尽管唠叨，一边就去找针线，让小霞脱下裤子，她找了衬布，让小霞帮着穿了针，就给小霞缝开始了。小霞不明白，在她眼睛里那么大的针眼，奶奶怎么就老往一边穿，穿不进去，小霞就吃吃的偷着笑。缝毕了裤子，奶奶就去院子里别的奶奶家找软膏，回来给小霞摸手。再给小霞洗了脸。直到把小霞一切收拾好，才安了心。

去还软膏时，就和别的孩子的奶奶一块就小霞的调皮互相的诉说着。诉说小霞弄破了裤子，弄破了手，脸糊弄的不成了样子。别的孩子的奶奶说可不是，她们家的孩子也不是一样。莫了叹息到，哎！有什么办法，他们的父母又都不在家，我们也管不住他们，只能由他们玩去了。不让他们在一块玩，他们还不得急死了。说了好多，奶奶的心里，仍然就如白天一样的温暖的感觉了，才回到家中，就不去唠叨小霞了，问小霞还想吃什么，奶奶去给弄了，天不早了，已经黑了好久了，就给小霞拖了，搂着小霞睡了，不一会儿，小霞就在奶奶枯瘦的怀里，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声。大概疯玩了一天累了，小霞睡的那么的香甜。可是，奶奶睡不着，奶奶的心里要想着远方的儿子，儿媳妇；想着自己的女子。最后还想一想已经长眠在地下的丈夫，直到把一个个都想遍，把夜想的那么的深邃了，她才在极度的疲倦中，不知不觉的睡去。

这么过了一日又一日。奶奶天天盼的就是儿子和儿媳妇在外边的事情，可是，他们走的太远了，关于他们的消息还是太少太少了。唯一让奶奶庆幸的是儿子终于从外边寄回来了第一笔钱，这让奶奶放心不少，这说明儿子在外边一切都还好。儿子在外边一切都好是比什么都要好的，这更加的让奶奶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要把孙子带好，让儿子放心的在外边干活，到年底了，一家人就快快乐乐的。

奶奶操的心就更多了，总给小霞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怕小霞没有穿好。儿子寄回来的钱，奶奶就给小霞买了好多小霞喜欢吃的。奶奶把小霞看的更紧了，总怕她在外边玩，把哪弄伤了，回来没有办法给儿子交代。可是，小霞总是在她不经意之间，偷偷的溜了出去，和院子里其他的孩子疯玩。奶奶对小霞好，小霞也喜欢奶奶，可是，小霞不满足于奶奶给她的狭小的空间，不满足于和奶奶在一块儿，她的心，往往就飞出了奶奶给她的生活之外的地方，和院子里其他的伙伴在一块玩，能让她获得和奶奶在一块更多的快乐。害得奶奶到处找她，满院子都是奶奶小霞小霞的喊声。小霞玩在兴头上，并不理会奶奶焦急的喊声，依旧和伙伴疯玩的忘我，直到玩的尽了兴，到了暮色里，才满头大汗的回来，依旧把一张小脸糊弄的象花猫，衣服扯的这一片，那一绺的，手上，腿上，也有了好几处伤。奶奶又赶忙给她洗脸，找药膏抹伤，缝衣服，边在唠叨，而小霞却没有记住奶奶的话，在奶奶的唠叨声里，已经那么香甜的进入了梦乡了。

奶奶就在心里唠叨儿子不该说走都走了，她好想把小霞在家种种不听话的事情说给他们，说她管不住小霞，领不了小霞了。可是，儿子和儿媳妇走的太远了，她不知道一切都向谁说。

小霞不但在院子里玩，玩起兴了，小院都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就和伙伴一块去院子外边有时候折花，有时候找野果子。还背了小篮子，去找柴禾，拣个一篮子背回来。虽然让死寂的家里有了花的清香，虽然小小的年纪就不懒，晓得给家里做事情了。但是，却让奶奶更加的担心，冲小霞说，那花里边有蛇，上山小心从那山上滚下来摔了。

奶奶对小霞看管的越紧，小霞似乎就故意起奶奶或者和奶奶作对似的，总背着奶奶偷偷的溜出家，去干自己感到愉快的事情。小小的小霞，哪知道奶奶为了她，内心的那份担心呀！

奶奶就想，如果小霞赶快到学校去，上了学了，一切就好了。

在秋天的时候，小霞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儿子没有回来，但是儿子在外边又寄回了钱，要把小霞一定送到学校去。年龄到了，学校也来催，奶奶就把小霞送到了学校里去。村里的学校撤了，小霞得到一个中心学校去住宿上学。真正要把小霞送到学校去了，奶奶还是不习惯，舍不得，小霞尽管调皮，不听她的话到处跑这疯玩，可是，有了小霞的家里，是那么的有气氛，没有了小霞的家里，一下子就显得那么的空落，死寂了夜里睡觉，没有小霞，奶奶更是睡不着，脑子就想小霞，也想在外边的儿子；小霞也舍不得奶奶，舍不得奶奶，小霞喜欢奶奶唠叨的样子，喜欢奶奶给她的温暖的胸怀，那夜里，蜷缩在奶奶干瘦的怀里睡觉，可是多么的香甜呀！小霞也喜欢在家中的生活，什么都有奶奶护着，也自由的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象在学校，再没有奶奶来关心了，什么都被老师管着，特别的不自由。

奶奶尽管不习惯，可是奶奶能克服，奶奶知道，上学比什么都重要，小霞可不能长大了当个睁眼瞎。小霞在周末了，回到家，就再不愿意到学校去了，说在学校里不自由，吃不好，睡不好。奶奶就劝小霞，家里再好，都没有学校好，在学校能学到知识，在家里浪下去，一辈子就完了。小霞不懂奶奶的话，还是不想去学校，奶奶就哄小霞，给小霞做了很好吃的馍，又去商店里，给小霞买了好多好吃的，对小霞说如果学校的饭不好吃了，就吃自己带的东西。如果睡不惯了，就找个小院里的伙伴睡。小霞还是不想去，奶奶就把小霞送到了学校，找到了老师，想老师诉说了孙女子不愿到学校的事情，并说了小霞为什么不愿意到学校来的原因，老师说，才到学校来的孩子都这样，慢慢的习惯了，和小伙子玩惯了，让他们回去都不回去了，才来生疏的很，显得寂寞孤单，慢慢就好了。老师让奶奶放心，他们会安排好一切的。奶奶就对小霞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把关系处理好，就准备回去了。小霞就站在学校的操场边，看着奶奶回去，小霞流泪了。奶奶一步三回头，冲小霞说，回学校把。往回走的奶奶，身影是那么的瘦小，孤单。

小霞不去学校了，奶奶的生活内容，又有了改变。小霞去了学校，有老师管着，她不用再操心小霞到处疯跑这玩，摔坏了。但是，操心小霞的吃穿，却没有变，从小霞去学校开始，她就在家给小霞缝补衣服，洗干净，等小霞再一个礼拜回来了换洗。把那些好吃的，给小霞留着，礼拜了回来吃，再带些去学校。

剩下的时间，奶奶就去院子中，找别的奶奶聊聊天。他们都有相似的境况，有着许多共同的话语。在一块儿了，就聊儿子们的一去不回，操心儿子在外边的事情。也聊孙子或孙女的调皮，和现在去了学校后的种种变化。也聊到了自己现在的孤单。在聊着时，心中的话得以倾诉，在互相的倾诉中，得到了安慰。但是，回去，面对空落落的家，一丝哀愁和孤单就涌上心头，就感到那么的无奈。

在几个礼拜以后，小霞回来，就象燕子一样的欢快了，不再诉说学校的种种不好了，嘴里哼着在学校学到的歌曲，去找一块儿在学校读书的伙伴，一玩就是半天。这玩不再是疯玩了，而是跳皮筋，或做别的游戏，玩的那么的忘我。看着小霞欢快的样子，奶奶在高兴的同时，感到越发的孤单了。她知道，陪伴自己的小霞，心已经走远了。

一到去学校了，不用奶奶再送了，一到时间，奶奶给小霞准备好了东西，就有院子里的伙伴约小霞一块去学校了，小霞飞也似的拿了东西，就和伙伴一块走了。小霞已经喜欢上了学校了，在学校不但能学到在家学不到的东西，而且，学校里一样大的伙伴非常的多，小课了，在一块儿可别提有多好玩了。这些是在家里所没有的，是奶奶不能给予的生活。

儿子走了，在远方，远到奶奶看不见；小霞也时常不在身边，奶奶的心，如被掏空一样的空落。忽然之间，奶奶就病到了，小霞礼拜再回到家里，知道奶奶病了，小霞就默默的流泪。泪流毕了，小霞就想到了学校边上有个小诊所，奶奶给他的钱，她积攒的还有，就约了伙伴，一块儿去给奶奶买药。小霞去给医生把奶奶的病情说了，医生给开了药。小霞把药拿回去给奶奶，奶奶问小霞药从哪来的，小霞说她和伙伴一块儿去买的。奶奶问钱从哪来的，小霞说是以前他攒下来的。奶奶就流泪了，抚摩着小霞的小脑袋，感到孙女懂事了，内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吃了小霞买回来的药，奶奶的病就好了。病好了，奶奶又给小霞缝补衣服，给小霞做好吃的。

儿子不在身边，小霞不在身边，奶奶感到孤单，空落。可是，奶奶又感到自己不孤单的，不是还有远方的儿子，还有小霞，在她操心他们的时候，他们一样的操心她吗！奶奶想，熬过这些日子，到过年了，都回来了，一家人在一块儿，就是多么的幸福的了。

2008-4-15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