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泽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3/07

一家人

天心在能走路，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很是熟悉他的家了。他小小的心里，就知道家里有几个人。家里有爸爸，妈妈，有两个姐姐，大姐叫香子，二姐叫女子，还有一个妹妹，叫小青的。还有爷爷，奶奶，不过没有和他们在一个屋里住，在一个灶上吃饭，在他们房子隔壁的一间屋子里，住着爷爷奶奶，他们两人自己做饭吃。

天心不知道，爷爷和奶奶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过，在一个屋里住，一个灶上吃饭。但是，每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天心的父亲，就会去把天心的爷爷，也就是他的父亲母亲喊过来，在堂屋里放了大桌子，就满满的坐了一桌子。爷爷和奶奶每次来，坐在靠香火那边，是上席的。这是天心最快乐的日子，他就睁大眼睛，看爷爷奶奶吃东西，他们老了，有些东西咬不动了，而咬东西时，嘴一扁一扁的，天心感到怪可爱的。

爷爷和奶奶每次做了好东西，天心去了，总给天心吃。天心没有去，就给留着。尤其是爷爷，很喜欢天心，身上有了零花钱了，就买几颗水果糖，揣在内层衣服的兜里，在天心去了，就给天心吃，吃的天心的嘴甜甜的，依偎在爷爷的怀里，爷爷就抚摸这天心的脑袋，说爷爷对你好，你以后这么对爷爷，天心就说，等我长大了，挣钱给你买好东西。爷爷就说，那我死了呢？天心就说，那我就给爷爷下跪，转灵。爷爷更加亲昵的抚摸天心，把他搂在怀里，感到小小的孙子那么的懂事。

天心知道了自己的家，也熟悉了家所在的这个叫架子沟口的院子。

一条小河从院子中间流过，把院子分成了两半。不过天心在的这边人家多，那边人家少。全院子有二十多户人家，河那边只有四五家。

院子两边的人来往，靠小河中间的跳脚石。那跳脚石是院子里，大人放的，每在夏天里，小河里涨了水，把河里的一排跳脚石冲走了，水退了后，大人就吆喝起来，拿的那钢钎，拿的那锄子来修跳脚石。因为院子两边的人来往，就靠这河中心的这排石头，院子两边的人，可不能因此中断了联系。

有了跳脚石，院子那边的人，就从石头上过这边来，这边的人过那边去。虽然院子中间有这条小河，却没有隔断两岸人的来往，隔断两岸人的心。不论是窜门子，还是换工干活，都自由的往来着。

天心还小，还不敢从跳脚石上过去，每个跳脚石间都有缝隙，天心害怕踩空了，落入了水里。他被父亲和母亲抱着，到河那边去过。河那边人不多，可是天心知道，河那边院子里的小伙子很多，而且，院子通往山外的唯一一条泥巴路就在河那边的院子里，时不时有车来，就围了一大群人去看。天心也喜欢去看那车，每在这时，他就在河边放开喉咙哭，就有大人听到了，知道他想过河，就笑笑的来抱他过河了。自己不能过河的天心，每次就用这种方法，都能过河去玩，玩够了，母亲就会来找他，边骂他不该过河，边把他往回抱。

小小的天心就知道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很是辛苦，除了下大雨，和冬天里快过年的时候，一般他们都是不能在家的，晚上很天黑了才回家，早上一早就出去干活。家里就留下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天心的大姐香子在家负责做饭，喂猪，二姐女子就领他和妹妹小青。天心已经能到处跑了，二姐女子主要是领好小青，同时要照看好天心，不管到那去玩，不要摔了，要是摔了，回来后，父亲会打她的。因为天心是父亲盼了这么多年，生了两个女子后，才盼来的儿子，他很是心疼，摔天心，就等于摔父亲的心头肉。

天心好的是并不这么的调皮，在家里玩不住了，就到爷爷那去玩，在爷爷那吃了好的了，就跑到院子里去找伙伴玩。在天心这边院子的伙伴有好几个，有林子，海子，四娃。而河那边也有好几个，也有个林子，还有林子的兄弟幺娃，还有蛋蛋。

和这些伙伴在一块玩，天心感到特别的快乐，他们在一块搬家家，捉迷藏，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不做游戏了，在不同的季节，就有他们不同的快乐，春天里，就延河到跑，找那青草中的刺架，掐嫩嫩的刺杆儿吃，也折些花儿回来。夏天里，就跑在院子外边的河里，闹腾的河水不能安宁，秋天里，满山的跑这找野果子吃，冬天里，就打雪仗，堆雪人，做了光滑的板来滑雪院里，院外和院子四面的山上，都充满了天心和他这些伙伴的欢乐的笑声。

天心和伙伴在一块儿玩，也是很小心，尽量不弄出事来，不把别的伙伴弄伤，也不把自己那儿弄伤，就是有了小伤，吐一点唾沫在伤口上边，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让家人知道，不让大人知道。因为天心知道，家里的父母亲知道后，打二姐女子是小事，主要的是他就不能再和院子里的这些伙伴玩了，那对他将是特别痛苦的事情。

天心在外边疯玩够了，尽兴了，累了饿了，就会回到家里，大姐香子已经掌握了他的时间似的，每次在他回来时，饭都做好了，在锅里等着他。香子知道，如果天心回来，饭还没有好，就会一下躺在地上哭着不起来，到时父亲回来了，知道后，就要打他们的。天心在家里，因为是独子，是父亲的掌声明珠，是父亲盼了多年盼来的，就是父亲的命，在家天心就是皇上一样的不敢惹。

从知道弟弟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发生的一切，让香子，女子都知道了这个弟弟的不一般。弟弟天心到这世界上来时，土地还没有分到各家，都在各队上大集体干活，来挣公分得粮食，那事家家上顿下顿都吃玉米糊汤。而在母亲要生天心时，父亲意外的从队里借了两斗麦子磨了面，放在家里，对他的妻子说，如果生了儿子，就吃这面，如果生了女子，面就还给队里。后来，父亲如愿以偿的有了儿子，母亲不但吃上了面，父亲还天天下河摸鱼给母亲做汤河，让弟弟天心好有奶吃。所以，香子，女子知道弟弟天心，就是父亲的命，父亲对他好，她们也得无条件的对顺从天心。因为他们是女子。

院子里，因为刚包产到户不久，家家都不富裕不说，最主要的是家家都缺粮食吃，家家的人都感到饿，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要解决吃饭的问题。

不知道院子里的人，是饿怕了还是什么原因，一下有了土地的他们，都象疯了一样，每死命的种地。把河两边一绺儿地种玩了，感到家里人口众多还不够吃，就在山上开了荒，把庄稼纷纷都种到了山上。

把地种到了山上，光靠一家子人的单打独斗，是不看能完成这份任务，把地种出来的。在有了土地后的院子里的人，虽然都在给自己干，但是却产生了新的劳动方式和劳动关系。你给我干活，换我的工，我给你干活换你的工。每家约定一天日子，全院子的劳动力这天就给这家做，然后，这家就给别的人家还工，工一时还不玩的，就记着，在别的活里又还。农村里活多的是。这样，整合了院子的里的劳动了，爆发了空前的劳动效果，在这一天里，就完全可以种玩各自家里想种的地。而日子一次类推，每家都不会缺着。就连最没有劳动力的人家，在院子里的人商议后，该帮的帮，也都要给帮地种下去，不让饿着没有饭吃。都在最贫穷的地方起步，都有一种患难的精神。

天心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就天天的去给别人家干活，每天都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可是，他那时，并不知道父母的辛苦，他只知道今天和伙伴玩的真快乐，想着明天又如何的玩。

他也听到，夜深了，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睡去，在默默的念叨还了多少工了，细细的盘算着离自己家约定的种地的日子。

天心也盼望这样的日子早些来，因为这样的日子里，全与院子的人，都到他们家来，家里好热闹。

这天到了的时候，天心就不出去玩了。父亲也对他说，家里今天要种地，全院子的人都来，要天心听话，别添乱，如果忙不过里了，做不了重活，就干些轻的，中午帮着姐姐给山上干活的人送饭，下午拉席了帮忙端菜。天心点着头说好。

天心贪玩，其实并不懒，他知道父亲对他好，一家人都对他好，他特别的听父亲的话。

换工这天的早饭，是大姐香子做的，天还没有亮，鸡叫的时候，母亲就喊香子起来做饭了。香子就起来做饭。其实早饭是很简单的，煮洋芋糊汤。洋芋昨天夜里就刮好了，把一大锅水煮开，放了洋芋，再搅玉米面。缸里都腌的有腌菜，到干活的人来了，就捞一大盆腌菜，有他们舀了煮好的糊汤就着腌菜吃。

父亲和母亲也起来和来干活的人吃饭了，饭吃毕，父亲领着干活的人上山干活了，母亲在家里，午饭香子一个人做不了，要蒸馒头，炒些菜，再送到山上去的。坡地离院子都很远，干活的人来回的跑不划算，会耽误干活的时间的，就有家里把饭做好了送到山上吃。

到中午，香子帮着母亲把饭做好了，天心吃过了后，就和母亲一块给山上干活的人送饭了。临走时，母亲吩咐香子在家里，把那些菜洗好，切好，等她回来了炒。香子就按照这做。二姐女子，边抱着妹妹小青，边也搭手干一些活。

下午母亲早早的就回来了，香子把菜已经洗好，切好了，母亲就开始炒菜，不多时，山上干毕了活的院里的人都回来了，天心就忙着抬桌子，摆筷子，端菜。在家里堂屋里，满满的摆了四桌子，干活的人洗毕就落座了，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来了划拳声，说笑声。家里好不热闹，就象过喜事一样。也是的，院子里的人，都把自己家种地这天的日子当成了喜事来办。日子虽然苦，可是院子里的人，却都那么的快乐。

天心帮着端菜，心里也高兴的象吃了蜜糖一样。

爷爷奶奶也很急，知道了儿子家里今天干活，想来帮忙，可是没有告诉他们去。爷爷就时不时的问香子干活的事情。

在后来，家里做了好吃的，父亲去请爷爷过来吃时，母亲就要骂人，说干活时没有人，吃饭时没有人。弄的爷爷很是尴尬，但是，爷爷装做没有听见，因为他的儿子，在不停的给他夹菜。

天心在去爷爷家时，爷爷就对他说，你妈麻明，我们占不到她的光，以后爷爷动不了了，没有吃的了怎么办。天心就说，爷爷动不了了，没有吃的了，他就给爷爷，激动的爷爷在天心的额头上亲了一个，更紧的把天心抱在了怀里。

但是，天心还不过是小孩子，离长大似乎还那么的遥远，他一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去院子里找那些伙伴玩，在与院子里伙伴的嬉戏中，忘了自己。

一些大人，无意间的一些话，让天心知道了爷爷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个屋里住，一个灶上吃饭了。自从母亲嫁给了父亲后，就和爷爷分开了过了。为什么分开，有的说，是天心的爷爷嫌天心的母亲生了孩子，家里人口就多，负担重；有的说，是天心的母亲麻明，不愿意和天心的爷爷奶奶在一块过。天心很小，不知道到底那一种说法对，他的心里，也完全理解不了这些大人的事情。只是感到，父亲和母亲一天为了一家人很是辛苦，而爷爷奶奶那么老了，还得自己做，自己吃，也很辛苦。天心小，天心知道这些，却帮不了任何人的。

只是在爷爷去干什么的时候，天心就爱跟了一块去。

爷爷种不了坡地，爷爷种的是平地，在平地上种的有玉米，黄豆，还种的有洋芋。地里的土老鼠特别的多，在地下打了很深的洞穴，在洋芋成熟的时候，就大肆的把洋芋拉进洞穴里去，拉不进去的，就把洋芋啃的这一块，那一块的，一个季节就能糟蹋好多洋芋。爷爷看了心疼，就决定去捉那土老鼠。

捉土老鼠决不是简单的事情，得随着土老鼠的洞穴，一直的追将过去，刚开始的洞穴，还在土层里，走一段的距离后，洞穴就直直的往泥土深处直直的延伸进去。这里就是土老鼠的家里，要捉土老鼠，就得在这里，挖很大的坑，直挠土老鼠的洞穴，追到它的家里，将它活捉。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把那洞穴追个一定的距离，就蹲守在旁边，土老鼠在出洞穴送土，或者准备出来偷吃洋芋了，待它把土送到出洞穴的时候，一铲子在它的身后插下去，斩断它的退路，就可以将它活捉了。

不过，土老鼠一般是很狡猾的，一旦惊动，它的洞穴里储藏的有粮食，它可以好多天对都不出来，让人守的干着急，一般想稳稳的活捉它，就挖它的洞穴，追到它的家里，这虽然费力，可是不费时，而且捉拿住土老鼠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爷爷在有的时候蹲守土老鼠，静静的坐在土老鼠将要出来的洞穴口旁，双眼紧紧的盯着洞穴，一动不动，大气都不出一个。在阳光下，爷爷就象一个雕塑，在田野里守望着。

天心有时候去，爷爷给他做着手势，让他不要来，爷爷的这份动作，对天心来说，充满了诡秘，爷爷似乎在做一件很是神秘的事情，在秘密的追逃。天心就不敢去了，在一边远远的地方看着爷爷。等爷爷捉到了土老鼠，用绳子把土老鼠的脚绑了，他拉着好玩。

但是，这往往都是让天心失望的，他陪这爷爷守土老鼠，守着，守着，他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爷爷还是象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守在土老鼠洞前，土老鼠似乎还没有送土出来，爷爷还没有捉住土老鼠，爷爷见他醒了，就向他挥手，示意他回去，天心等不住了，就回去。

爷爷一连等了好多天，也失望了，等不及了，就开始沿着土老鼠的洞开始追，一直追到土老鼠的洞穴里，来剿土老鼠的老窝。

这一天，天心早早的就跟了爷爷去，爷爷挖土挖的很吃力，不一会儿，就出粗气，直淌汗，天心忙着给爷爷递水，给爷爷递他要用的锄头，铲子。

费了很大的力气，爷爷终于追到了土老鼠的家里，见到了土老鼠拉走的许多的洋芋，最后，把土老鼠追到没有路走了，一下就把土老鼠活捉了。因为天心要玩，爷爷没有打死土老鼠。要不是，气愤的爷爷几锄头下去，就把土老鼠打死，拿回家让猪吃了。

天心得了土老鼠，拿回家拉着到处玩，这能让天心高兴几天，直到把土老鼠玩死了才甘了心。

若干年以后，和爷爷一块捉土老鼠的事情，深深的印在天心的心头上，天心感到，在温暖的阳光下，在院子外的田地里，爷孙俩静静的坐着的身影，是一幅多么美丽而温馨的图画呀！

可是，这图画没有人能画出来，小院的人不懂得，只深深的印在天心的心里。

爷爷时常去山上狩猎。爷爷和奶奶过，时常却钱花，他也知道他的儿子，也就是天心的父亲家庭负担重，从不开口象儿子要钱，家里的油盐酱醋都是他自己想办法弄钱买。爷爷老了，跑不动了，他也没有猎枪，他狩猎是用最古老和原始的方式，在牲口经过的地方，下了铁丝套，在牲口经过时，把脑袋伸进了套里，就走不脱被套住了。爷爷下来套后，每过一些日子，就要上山去看那下的套里，进了牲口没有。爷爷每次去都有收获，有的时候去的日子间隔的太久了，套住的东西就臭了。爷爷把套住的东西扛回来，拔了皮，有乡上的人来，就把肉买给他们，换取家里的油盐和日常开支的钱。他也总不忘给天心买几颗糖吃。天心嘴里含着爷爷给的糖，不但嘴里甜，心里也天，对爷爷就更多了一丝喜欢和依恋。在不出去找伙伴疯玩了，爷爷又在家的时候，他就依偎在爷爷的怀里，爷爷亲昵的抱着他，时不时在他的脸蛋上亲一下。天心就笑了，他也伸出小手，摸爷爷的胡子，爷爷的胡子是白色的，天心感到爷爷的白胡子特别的可爱，这种可爱劲，是他在看见白山羊吃草时，那下巴上的胡子一样的感觉。

奶奶就给做好吃的，家里往往有鸡下的蛋，爷爷奶奶都舍不得吃，就把鸡蛋煮了，或者打了后，摊成鸡蛋饼，做给天心和爷爷吃，天心觉得特别的香，内心里就想，等他长大了，挣好多好多的钱，给爷爷奶奶买鸡蛋饼吃，孝敬爷爷奶奶。在爷爷再问天心，爷爷奶奶对他老，以后他怎样对爷爷奶奶时，天心就不再说，以后给爷爷奶奶戴孝，守灵了。他就说等长大了，给爷爷奶奶买鸡蛋饼吃，孝敬爷爷奶奶，他们想要什么，他就给他们买什么。天心的心里，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了，死就是永远的离开，是到地底下去了，他才不让爷爷奶奶死呢！爷爷奶奶死了，就永远都不回来了，就没有人对他好了。他还要孝敬爷爷奶奶呢！

爷爷感到孙子懂事了，就越发亲昵的把他搂紧，用满是胡须的脸亲天心。

但是，不久就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爷爷对天心一下子远离了，妈妈也十分凶猛的骂了爷爷。

那天爷爷又上山去看套里进了牲口没有，天心要跟了去，爷爷不让，说坡陡去了危险，天心就在地下撒赖嚎哭着。爷爷见没有了办法，就只好领这了他。

一上山，天心活泼的就象一只小兔子，撒欢的快，上坡比爷爷上的还快，时不时停下来等爷爷。爷爷不听的叮嘱他要小心，坡陡小心滚了，天心随口应着。他满心的是上山的快乐。是呀，上了山了，就看的远了，平素天天生活的地方，就在脚下，天心就不时的对爷爷说，这是谁的房子，哪是谁的房子。人都如甲虫般大小，房子就象火柴盒了。天心感到真好玩，真奇怪。就问爷爷为什么院子里的人都变小了，房子也变小了。爷爷就说是因为站的高了。天心再具体问为什么，爷爷也不知道了，说等天心以后上学了，老师会告诉他的。不多时，随着上的高，就看见了别的天心没有去过的地方人家的房子。天心感到好奇。就问爷爷，在咱这小院外，还有地方，还有人家么？爷爷就说，在咱这小院外，还有更多的人家，更大的天。天心从爷爷的话里，知道了天原来不是家乡小院这么大。内心里也想着，等一会长大了，一定要到小院外那更大的地方去看看。

渐渐的上的高，走的远，刚才看到的家乡的小院，小院外别的地方，都消失了，满眼的是山，密密的树林，和头上狭狭的天。树林里，只有点点太阳从树叶子的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阴森森的，但是，有爷爷在天心不感到害怕。树林里，一会儿有鸟儿叫，一会儿有山泉水的叮咚声，天心觉得很是好听。

在树林里，没有走多久，爷爷就发现了一他套里进了牲口。他忙对天心说，套着了，套着了。就往被套住的牲口那里赶去，天心就紧随着兴奋的爷爷跑，一下就滚了，把爷爷吓的直叫，好的是，有一棵树挡住了天心。爷爷顾不上牲口，去看天心，天心别的地方到没有多大问题，倒是手被割破了，划出了很大一个口子，血直流。回过神来的天心就哭，爷爷一边让人莫哭，一边慌忙的把他的衣服袖子扯下来，去岩石上扯了一种草，刮下了草叶片上红色的粉末涂在天心破了的手上，血就止住了，爷爷用他的袖口衣服，给天心进了包扎。

然后爷爷去把套住的牲口解下来。爷爷本来还要去看另外的套，但是天心的手割了，爷爷没有心思去了，就扛了牲口往回走。爷爷虽然套住了牲口，但是爷爷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回去的路上，不听的叮嘱天心要小心，走慢些。

回去后，母亲见到了天心手上的伤，问是怎么了，天心没敢说。没有多一会儿，母亲不知道从哪知道了天心和爷爷一块上山去了，她就去找爷爷，没等爷爷开口，就开始骂爷爷，说，你要弄牲口挣钱，你就自己去，把天心领上山，手割成那样，那一天就要把天心弄死的。我晓得我到你们家来，就挨了你的眼，把我们分开过，怕沾了你的光。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天心拉扯大，你就晓得享福了……

任凭母亲这么骂，爷爷都没有吭一声。也许爷爷知道天心的手割了与他有关。天心也多么想去对母亲说，是他自己愿意跟爷爷去的，是他自己不小心滚了的，与爷爷没有关系。但是他不敢去说，任凭妈妈骂爷爷，他的心里总感到对不起爷爷。

从这以后，爷爷虽然有了钱了，总给天心买糖吃，有了好吃的总留给天心，但是，对天心却有了本能的疏离。在他要干什么了，天心要跟了去，他总是不要，哪怕是到平地里去捉土老鼠，他都不让去，天心要去了，他就对天心说，莫去，去了小心你妈骂人。天心就想起自己撵爷爷的脚，上破滚了害爷爷挨骂的事情了。

不能和爷爷在一块儿了，天心不免感到失落，孤独，但是，他有他的小伙伴玩，更多的时候，他就去找他们疯玩了。

天心在河这边的院子里，最爱和四娃在一块玩了。四娃其实和天心还是亲戚的，四娃和天心是亲亲的堂兄关系，天心的母亲就是四娃的亲姑姑的。除了四娃，也爱去找林子玩，林子的父亲是吃国家饭的，在乡上干工作，林子的家里，有着村子里别的人家所没有的东西，那台收音机，对天心来说，就特别的稀奇，收音机里，有许多好听的故事，这很是吸引了天心和院子里其它的伙伴，一有空了，就相约着去林子家听收音机。

有时，天心还是用他惯用的方式，哭叫着，然后就有人把他从跳脚石上抱过河，过河后，就找林子，幺娃，蛋蛋玩。饿了，林子的娘特别的和善，就给他饭吃。

没有多久，天心把这些伙伴也失去了，并不是他得罪了这些伙伴，而是母亲的原因。母亲从山上干活回来后，听说天心一天到处疯跑着玩，不落家的，她就去找和天心玩的伙伴，骂他们，说他们要再约天心玩了，就打断他们的腿，要是天心出了啥问题，就要他们的命。这么，在天心再去找那些伙伴玩时，那些伙伴就对他说，天心，你妈不让你和我们玩，你回去吧！天心说，那是我妈的事情，可是我想和你们玩。这些伙伴都不听他的，不理他了。

不能跟爷爷一块了，也没有伙伴了。天心的心里，一下感到那么的空落，孤单。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怪母亲，他的心里，有些恨母亲了。

没有人玩了，天心一天就只能在自家门前玩泥巴。

父亲看到天心寂寞，就给天心做了一辆木板车。父亲弄来了几个废旧的滑轮，两个大的做了后轮，前边是个小的滑轮，弄了个丫子形的木棍，成为了前轮的支撑，也是方向。

有了滑轮车，天心一下就高兴了许多。因为没有伙伴玩，滑轮车没有动力，天心就把滑轮车弄到斜坡上，然后坐上去，让车自然滑行。父亲从山上回来了，天心就让父亲推他，父亲就找了棍子，顶在车的后边，推着天心在院子里玩，天心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父亲到再上山去干活时，就对香子说，要是有了空了，就推弟弟在院子里转转，省的他一天哭闹的。香子一天要做饭，洗衣服，喂猪，还要领弟弟天心，给他推车，很是忙。而天心因为父亲的宠爱，脾气很是大，姐姐香子推他玩车时，他时不时还发脾气，骂姐姐，让香子就懒得推他了。天心就哭，姐姐也懒得管他。

父亲从山上干活回来了，天心就告状，父亲就骂香子。好的是母亲喜欢香子，在父亲骂香子的时候，她就帮香子说些话，说香子一天在家那么的忙，哪顾得过来再去推天心。父亲在一定的时候，还是怕母亲的。所以，天心尽管告了状，结果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让父亲打香子，不免有些失落。

在后来，再要玩推车了，父亲不推了，想要姐姐推了，就只要去求姐姐，说他不再发脾气，骂姐姐了。香子才去推他。香子忙着要干家里的活了，他也只好自己把车弄到斜坡上，来滑行。

不过，大姐香子在不久后，不但不能给天心推车，就是给家里做家务都不可能了。大姐香子，去了村里的小学上学了。做家务，那是在每天下午放学了后，回来帮着洗碗，喂猪。把这些做完，就没有时间做别的了。有的时候，有了作业，就是连家务也没有时间做了。二姐女子，也长大了，能做家务了，家务活，就有二姐女子来做。天心在一个人，把那木板车弄到斜坡上，往下滑行感到没有味道时，就去找二姐女子推他。女子性格和大姐香子不一样，二姐的性格，不象大姐一样，是老大的形象，操心着家里的活，对他们这些小的，也是发号施令，希望都听她的。而二姐的性格就比较随和，让做什么，只要有时间，她就做。做家务，她很快做完了，天心让她推他，她就推一会儿，图的是让天心开心，天心开心了，就不胡闹，父亲回来了，就不骂他们。妹妹小青还小，这下女子不但要做家务，给天心推车，还要带小青。真的是很忙的。说大姐香子忙，二姐女子比她还忙。

去村小学读书的香子，生活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每天一早，她自己起来做了饭，简单的一吃，就背了书包去两三里路外的村小学上学了。一直到下午才回来，边走边唱的，走路一蹦一跳的，显得很是高兴。回了家，就边吃饭边唱在学校学的歌。天心不羡慕大姐的生活，他觉得他在小院子里，虽然没有伙伴了，可是玩的还是不错的。只是，女子在有的时候，还是羡慕上学，想上学还是好，有那么多的伙伴，能象大姐一样的学唱歌。女子就想着，很快，她也应该就可以去村小学上学了。

香子去上学了，女子就要接过她做过的活来做，做饭，洗衣服，打猪草，喂猪，带天心，小青。真的是屋里屋外都要操心。在边做着这些时，女子也做着上学的梦。

能吃一口饱饭，让全家人都不饿着，是小院里，所有人家的唯一的梦想。为了这一梦想，小院里的大人，都在努力。他们种地种疯了，把小院外小河两边的一绺儿地种完了，还是感到不够吃，就在小村四周的山上，大片大片的开荒种地。也许是在以前，饿的太多了，饱尝了饥饿的滋味，怕再挨饿，从而在有了自己的土地后，就疯了似的种地了。

大人都种地了，家里就没有人管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院里，家就爱的小伙子，在很小的时候，都会干家务活的。

天心的母亲因为得罪了院子里天心的伙伴，他们都不和天心玩了，属于天心的只有孤独。而爷爷也不敢带天心玩了，让天心很是失落。一天只好摆弄着他的那辆滑轮三轮车，让二姐女子推他玩。二姐忙了，不能推他了，他也怕独自一个人玩三轮车了，就找了好些的酒瓶子，破罐子，瓦片，给酒瓶子里盛了水，破罐子里装了泥巴，瓦片里装了掐来的青草，独自一人搬家家玩。一个人玩的也很是快乐，鸡就在他的旁边觅食，咯咯的叫着。

父亲不知道是嫌天心一个人寂寞，还是为了看护家，就从别出逮了一条狗回来。小狗的毛色是麻的，父亲就给他起了名字，叫麻子。天心特别的喜欢这条叫麻子的狗，麻子狗也很是机灵，时时的跟着天心，和天心疯着玩，扯天心的裤脚，跳起来，扯天心的袖口。天心在前边跑，他就在后边跟，逗的天心开心的笑。天心在搬家家了，麻子就躺在他的旁边，或者在他的身边摇着尾巴，伸出舌头，添天心的脸。

麻子狗，就成了天心最好的伙伴。天心去哪，它就跟到哪。

天心有了麻子狗，不天天闹着玩车，要推了。女子在忙玩了家务，就不用处处跟着天心转，伺候着天心，她可以歇一会儿，闲一下的。歇下来的天心，就想读书的事情，她不知道学校里，一天做些什么，上些什么课。但是，她能想象的到，学校里，有活多和她一样大的伙伴，在上毕了课后，就可以做游戏，老师还给教歌唱。在回家的路上，就可以边走边背诵老师教的课文，边唱着歌儿了。小河水，在哗哗的流淌，鸟儿在空中愉快的飞过，叫的那么好听。蝴蝶也在翩翩飞舞，山野里，有好多的花儿，阳光是那么的温暖，美好。女子，想着就醉了。她就想着，在不久的将来，她就可以象姐姐香子一样，去学校读书，去感受这愉快的生活了。

猪圈里的猪饿了，开始哼哼的叫，在拱着猪槽。打断了女子的想象。就忙起了身，去喂猪。

天心在搬家家，玩的真投入，那条麻子狗，围着他转，摇着尾巴，时不时的伸出舌头，在天心的脸上天一下。女子看到，感觉到弟弟天心，虽然调皮，因为是家里的独子，有些霸道，但是，她却不恨他，却感到他的可爱来。

爷爷干什么虽然不干带天心了，但是，他对天心依旧是那么的好。天心毕竟是他的孙子呀！在爷爷的心里，他不疼孙子，他疼谁呢！虽然儿媳妇风子骂了他，事后，爷爷也想了，的确也是自己的不对，天心割破了的是手，要是把重要的地方隔断了，影响了生命，那么，自己将如何的办。带天心上山，天心把手割了，爷爷的心里很是自责。

爷爷有了什么好吃的，依旧象以前一样，留给天心，在天心来家里时，就给他。要么从内衣的兜儿里给天心摸一颗糖出来，要么从柜子里取出几个煮熟了的鸡蛋。在天心的幼小的心里，爷爷的内衣口袋里，装着的就是甜蜜，柜子里，装着的就是喷香的鸡蛋。

奶奶也给天心好吃的，做了好吃的，就给天心留着。那一个白面馍，那一碗米饭，都是天心去爷爷家，奶奶给他的。

只是，爷爷奶奶不再问那些话了，问天心，他们对他好，图啥。问天心，他长大了，如何的对他们。似乎，爷爷奶奶已经知道，天心已经就渐渐的长大，懂事，对孙子的好，是他们应该的事情，至于孩子长大后，如何的对他们，那是孙子自己的事情，也是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如果能想，就是人各凭心吧！

不过，天心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吃饱了饭后，找不到伙伴玩了，就在门前搬家家，麻子狗跟着他。但是，他能知道的是，爷爷奶奶在他的心里，特别的温暖，温暖的就象那阳光一样。

于是，天心就在心里，有些恨妈妈了，爷爷奶奶那么好，她不该骂爷爷的。尽管妈妈因为她是独子，对他好，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留给了他。可是，在对待爷爷这事上，天心还是怪妈妈。

怪是怪，天心还小，他可没有办法去改变大人的事情。

父亲和母亲，其实特别的辛苦的，在天心记事起，就感到父亲和母亲除了下雨，和冬天下雪了，要不，就天天一早出门，到了傍晚才回来。为了一大家人能吃一口饱饭，他们不得不天天去干活。

在家里，天心是最得父亲疼爱的，在家里，就是天心可以不做什么，妹子小青小，做不了。

虽然不干什么，但是，天心因为母亲把伙伴骂跑了，没有伙伴玩，天心感到还是孤单。

这天，从院子下边几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和天心差不多大的孩子到院子里来玩，他并不知道天心的母亲的厉害的，天心就找他玩，让他给他推车，把他推着玩狗了，车就让给他玩一会儿。这伙伴到院子里来玩，也没有别的伙伴可以玩的，反正没有事情干，就答应了天心，先推天心玩，一会儿让他玩一会儿车。天心被这伙伴推着，在院子里玩的很是开心。

后来，天心也没有失言，让这个伙伴玩他的车。可是，没有玩多一会儿，事情就出来了，那个伙伴把他的车给玩坏了。把这伙伴吓着就跑了。天心见车坏了，就躺在地上哭起来了。到父亲回来了，见天心哭的伤心的样子，就把这事情给父亲说了，父亲看了看那三轮车，的确是玩坏了。就笑笑的说，是你先让人家推你的，让人家玩的，玩坏了就坏了，我给你修。天心这才转哭为笑。父亲顾不得吃饭，很快就给天心做好了。在天心的心里，父亲是疼爱他的。

不久，父亲带了天心出了一趟远门，让天心好高兴。父亲也高兴，只见他天天干活，很少闲下来。能出去转转，自然是好。

去的这趟远门，是一个亲戚搬家，装了车后，让天心的父亲送下去。天心就跟了去，反正是顺路的车，去坐车，回来也坐这车。父亲就带上了天心。

坐上车走的时候，让天心的心里，好激动。这可是第一次走出家乡这小山村，去那遥远的地方。他将见到更为广阔的世界。天心一心只想着要去的地方，母亲来送别，爷爷也来了，要他路上小心，听父亲的话。天心只是应着，心却不在这些话里。

车起动了，天心的心，也随之激动起来。他睁大着黑黑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随着车的前进，不但的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这让天心想不到，在家乡外，还有那么多的那么美丽的山，还有那么广阔那么蓝的天。这让天心知道，世界原来并不是家乡那小村那样大。

车在山间穿行，过了一道山，又是一道山，不过，这些山，都与家乡的山不同，他们也彼此不同。比起家乡的山来，他们更加的秀丽，峻高。这让小小的天心就感觉到，山外真的有山，这个世界，并不是家乡那样小。

渐渐的走，天心由兴奋，到累了，倦了。那么多的山，那么美的山，让他看也看不完。新异感渐渐走了的时候，他就开始打瞌睡了。醒来，天就黑了。父亲抱着他，汽车的马达嗡嗡的响着，听着这声音，看着外边黑漆漆的一切，天心有些怕，就越发的抓紧了父亲。父亲给了他温暖，给了他依靠。天心就有些想家了，想如果在家里，这阵就是该睡觉的时间了。天心想母亲这阵也许睡了，也许没有睡在想他们吧！在家时，没有感觉到家的好，出了门了，才感觉到家还是温暖的，幸亏的是，有父亲在，要不，天心定会流眼泪的。

只是天上闪烁的星星，让人看到了光亮，偶尔能看到路边的人家的灯火，让天下感觉到了温暖。要不，一切都黑漆漆的，两岸的山，就直直的压下来，阴森的让人感觉到害怕的。

也不知道这么走了好就，渐渐的路边的人家就多了，能看到了许多的人家的光亮，也能听到了说话声。父亲就摇天心，让他醒醒，快到了。天心其实是醒着的，就坐直了身子。透过车窗玻璃看过去，果真，在车灯柱子下，能看到好多的房屋，而且都不是家乡的土墙房，而是楼房，有人在走动。夜也许还不深，各家的房屋，都亮着灯。不一会儿，就灯火通明了，车驶入了市区，有平整的街道，街道两边的灯都明晃晃的亮着，路灯两边，是高高低低的楼房。天心要到的这亲戚家，就是从家乡把家搬到这个县的城里。亲戚的老家，就在这县城的。天心的心一下就高兴起来了。感觉到这次来对了，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家乡，见到了家乡以外的地方，而且还见到了城市，城市，比起家乡来，就是好多了。家乡那小村里，这阵就黑灯瞎火的了，而这里，还灯火通明。天心想，在这城里的几天，一定将过的快乐的。

在一个地方卸了车上的东西后，天心和父亲就来到了这个亲戚家。亲戚是也是才来这个城里不久，家里还不怎么样，是从一个小巷子进去，住在一排低矮的土墙房子里。天心想，如果不是出了巷子，就是这个城，那么亲戚家的房子，和乡下自己家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天心已经很困了，怕想房子的问题了。亲戚弄了些饭，和父亲胡乱的吃过，就睡下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吃过早饭后，天心就被父亲带着去这个城里转。城里的街道特别的宽，街道上车很多，什么车都有，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城。人也多，一个挤一个，熙熙攘攘的。天心睁大了眼睛，东看看，西瞅瞅，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逛够了，父亲就领天心去看了电影。天心在家乡，看过露天电影的。那是放电影的来了，村里，或者组里就包一场，全村的人，都赶来看。银幕就挂在场院里，院子里就齐齐的坐满了人。而在电影院里看电影，天心这是第一次。尽管电影的内容，在天心看来还没有在家乡看的吸引人，可是，这电影院，和电影院里黑压压的人，吸引了天心。他的心里，也想，这么大的电影院，这么大的空间，可是怎么修起来的呀！

看毕了电影，出了电影院，去了亲戚家，亲戚家摆好了桌子，弄了许多的菜，要喝酒招待天心和父亲，还有开车的伺机。

天心和不了酒，就不停的吃菜。好多的菜他都没有吃过，他叫不上名字，觉得特别的好吃。小孩子就是馋么！父亲就和亲戚不停的喝酒，没有多久，父亲就满面红光了。喝毕了酒，父亲就有些晕了，不能带天心出去逛街，天心想去，却不敢去，怕在那人群里走丢了，找不到父亲了，回不了家，在这陌生的黑压压的人群里，那可多可怕呀！这就让天心想到了，昨天也里见到的黑压压的山，要是人一直处于那样的环境里，可多可怕呀！为了想回家，为了不失去父亲，天心想还是就呆在亲戚家，哪也不去。

父亲醒来，天已经黑了。亲戚弄了些饭吃了，父亲就又带天心去逛。因为明天就要回去了。

夜里的城，天心觉得比白天美丽多了。街道边的灯都亮了，各座楼房的窗户也亮了灯，在灯光的笼罩下，城市更有了另外的美丽。

父亲带着天心，去了一个商场里，给天心买了一顶帽子，给母亲也买了些东西。后来就说，钱不多了，就不买了。

在灯光笼罩下的城市里，和父亲有逛了一会儿。车依旧很多，人也多。这些城市的人，都很悠闲，坐在酒店里，很是悠然的喝酒。天心就想，城市里的人，真的好啊，不用种地，就想，父亲和母亲要是也能成为城市的人，不种地可多好啊！

天心看的多，想的也多。只是好多的问题，小小的他，能看到，却想不明白。

逛了一会儿，回去就早早的睡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走了。走到半路上，天心出想起来，父亲给他买的帽子忘记拿了。心里很是遗憾，伤心的。

回到家里后，父亲就给家里人聊去那县城里的事。天心当然也是主角。听的人有母亲，有香子，女子，也有院子里的人。父亲讲的绘声绘色，天心也帮着补充，直吧那个小城说的天上宫殿一样的美好，让家里的人，让院子里来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脑子里满是想象了，就叹息着说，这样的日子，真的是神仙住的地方，能让我们去住一天，也是好的呀！也就羡慕着，我们那亲戚，终于熬出了头，搬到了好地方了。

父亲这样兴奋持续了几天。在几天后，院子里的听众渐渐的没有了，屋里母亲也怕听了，香子，女子都对此没有了新鲜感，不愿听了。也许，所有的听众都觉得，那个小城里，好是好，可是终究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自己面对的，依旧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就懒得听了。没有听众了，父亲也就渐渐的冷却了下来，也觉得了那小城虽好，那亲戚奔的再好，咱家还的面对这贫穷的生活。他也就有重新的回归到了他的生活中来。天心也就回到了他的生活里去。只是在偶尔间，脑子里，会模模糊糊的出现那个小城的影子，仿佛觉得自己似乎去过那里，似乎没有去过。

母亲的唠叨，在这些日子里就过了起来，说苦了的就是他们娘们三个，天天就象女才，受在家里，捆在地里，哪都去不成，哪象他们爷俩，还去了那么好的地方。

天心对母亲的麻明，唠叨是体悟过的，知道母亲在唠叨他和父亲了，就不敢吱声。父亲也不敢吱声，任她唠叨去。

唠叨了一两天后，母亲竟然不唠叨了。天心不知道，父亲是如何把母亲哄好的。

只是在过了几个月后，天心看出来母亲的肚子大了。

小青能走路了。女子本来可以圆上学的愿望，去学校里读书的。可是，随着母亲肚子越来越大，她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天心人越大，加上出了趟远门，见了外边更广阔的世界，人就变得野了。白天除了吃饭，就不落屋，跑到院子里去找别的伙伴玩，要么去玩水，下河摸鱼，要么就上山去找野果子吃。或者跟了院子里的放牛娃去放牛了。回来，不是衣服被扯破了，就是身上被划破了，父亲回来看到后，总要骂女子把天心没有照看好，把天心饿到了。女子想说，她管不了天心，天心太野，可是她不敢说。顶嘴了，父亲会打她的。

好的是，在这年的秋天里，天心终于要被父亲送到村里的学校里去念书了。在院子里玩的正野，正起劲的天心，心自然是收不回来。

学校里架子沟口有三四里路，被父亲送到学校去的第一天，天心的脑袋里，对学校的时候，还充满了向往，脑子里想，上学也许好玩，那小孩子多，在一块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没有想到的是，真正在那村小学里上学后，才知道上学的生活，并不如脑子里想的一样，小伙子是多，但是都不敢打打闹闹的，那个男老师特别的厉害，眼睛一瞪，就能吓死人，脸一黑能让人发抖，再严重了，就会打你，几耳光让你眼冒金星，脸皮发红增厚的。在学校里的什么事情，都被他管着，上课要坐端正，下课不准大声吵闹，喧哗，打闹。这男老师的课，一讲到兴头上，好久都不下课，把天心就憋的尿在裤裆里了。在村小学里，熬了一天，天心死活就不想去学校里了。想在学校里，伙伴是多，可是不自由，什么事情，都被老师管着，玩不成，还尿不成，一点儿都不自由，还是他在村子里玩的自由，想跑哪就跑哪，想打闹就打闹，想喊叫就喊叫，想尿尿了就尿尿。

母亲给天心做好了细面的饼子，还给了他苹果，哄他去学校。天心说，他不吃，他不要，他不想去学校了。父亲就哄他，对他说，人小的时候，是以玩为主，长大了，就过了玩的时候了，就要干长大的事情了，就得读书了。书都读好了，将来就不用种地，就吃国家的饭，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的。不读书，长大就没有出息，就要种地，劳动。天心说，他不怕刮风不怕下雨，也不怕种地，劳动。他喜欢劳动，喜欢种地。父亲就一耳光给了他，骂道：你个没有出息的，你要是不去学校念书，老子就灭了你。说着，就黑了脸，去柴垛上找棍子。天心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他如此的发怒过，吓极了，拔腿就跑，父亲在后边追来了，天心想，如果不去学校，父亲就会打死他的，就会不要他的。父亲一直把天心追到学校，眼见到天心进了学校，才回去。

父亲给那个男老师打了招呼，在学校里把天心管紧，要是不好好念书，就往死里打。

天心知道，除了念书，他别无退路。

而当过了些日子，熟悉了学校的生活，在那看似威严，紧张的学习生活里，也有空闲和乐趣。尤其是当从书本中学到了他不知道的东西，从书本里知道了更为宽广的田地，他的心也就变宽了。就开始热爱学校，爱学习了。

父亲依然疼爱他，时常省下钱来，给他买好吃的，穿的，给他买学习用品。

在学期末，当知道天心的成绩，在学校年纪里是最好的，可乐怀了父亲，专门给天心买了身新衣服过年。让母亲给他做了好吃的庆贺。天心知道了学好了，就能让让父亲高兴，这越发的促使了他爱学习的心。

女子到了上学的年龄，没能去学校，她要给天心洗衣服，每天早上起的早早的做饭，干家务活。有的时候，家里的活多了，干不过来，还得去地里干活。

女子想上学，可是，女子的上学梦，在一点一滴的破灭了。

天心在村里的学校里去读书的时候，大姐香子已经到了乡上的中心学校里去读书了。

大姐听话，能干，母亲很喜欢大姐的，一心想让香子多读些书。

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乡上的人就频繁的到家里来了。母亲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政府来的人说是非法生育。在听说政府的人来，要把母亲拉走，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时，母亲就连夜跑出了山去。就象地下党似的，看着母亲和父亲紧张而匆忙的样子，天心就知道家里有事。

父亲送母亲出去，临走母亲一遍遍的叮嘱香子要照顾好家，喂好猪，也叮嘱天心他们听话，别在家里胡闹。天心他们都乖巧的答应。

这是在假期里。

大姐就成了家长了。她自己忙碌着，给天心他们做饭，喂猪，也安排着女子，小青，天心他们做事。他们都很听话，按照香子的安排，做着各自的事情。

爷爷奶奶时时来叮嘱他们把什么做了没有，还给他们送些吃的来。

那阵子，真的给天心的感觉就是没有了父母的鸟儿，他们在患难中度日。

好的是，没有过多久，父亲先回来了。说是在外边熟人那安排了母亲，不放心家里，他先回来了。到要生了，政府也奈何不了他们了，就把天心的母亲接回来。

父亲回来了，家里就有了主心骨了。

父亲回来后，就对天心他们说，你们的母亲不在家了，家里有事，都要听话，能做啥了做，做不了啥了，一天就好好的。看着忧愁着脸，想到母亲还没有回来，天心他们都知道了家里有事了，不论调皮的，不听话的，这阵都规规矩矩的了。尤其是大姐香子，越发的勤快了，把屋里屋外收拾的停停当当的，把每顿的饭都准时做好。

院子里时不时有人来家里看，问这问那的，父亲都不多说话。爷爷也经常问父亲家里的事前，父亲很不耐烦，让不要问了，爷爷只要不问什么，佝偻着身子走了，某了，就让奶奶送来了许多吃的。

父亲天天就忙着去山上弄柴，快过年了，院子里家家的人都在忙着弄过年的柴。一气弄了好多天，在柴场子上堆了好大一堆，父亲在停止了弄柴。不弄柴了，他就锯柴。父亲就喊了天心来帮忙，父亲用弯把锯锯，天心就把架在木马上的柴扶好，父亲就一下，一下的拉着弯把锯锯柴。锯子锯着柴刺啦刺啦的响，父亲的额头上不多时就落下了豆大的汗珠子。天心看着父亲，忽然间感到父亲瘦了，黑了。天心的心里很难过，不知道是因为读了书，懂事些了，还是开始在长大了，能体味到父亲的不容易。这样想时，天心帮父亲锯柴就越发的用心了，父亲锯柴时，他把柴扶的紧紧的，生怕柴晃动了，落下去把父亲的脚砸了。父亲锯下来一截，他就赶忙抱去堆放好。天心的心里想，不仅仅是要帮父亲把柴锯好，还要听父亲的话，做其他的事前，一直等到母亲平安的回来。

父亲把柴锯好了，就领了天心，去了乡上，在那商店里买了好多东西，父亲对天心说，今年过年，你们的母亲不在家，咱更要把年过的象个年，一家人都要高高兴兴的，把年过结束，你们的母亲就会回来的，家里就会好的。天心听着直点头。父亲又说，你们也放心，你们的母亲会好好的，这是大人的事前，你们不要操心，就是都要放好好的，听话，不给家里再添乱子。天心用心的听着，依旧是点头。

乡上的商店，比院子中的那个商店可大多了，里边的货很多，靠墙的货架子上全都是货，不过，有高高的柜台子档住了人，想要要这些货，就必须掏钱买，那卖货的人才把货物给你。

商店里，飘散着副食，酒的香味，天心觉得那味道特别的好闻，就不停的做着深呼吸。

父亲买了好多东西。有好吃的，好喝的，还给天心买了身新衣服，给香子，女子和小青都买的有东西。

父亲不停的从兜儿里掏钱给那个卖货的。

卖货的是个女的，人很年轻，很漂亮。

后来，父亲的钱就掏光了。尽管还有好多东西想买，可是没有钱，买不成了，父亲就背了东西走出了商店，对天心说，今年就买这些东西，等你们的母亲回来了，一家人团圆了，到过年了再买好多想买的东西，今年这个年先这样过吧！

父亲递给了天心一些好吃的，天心和父亲边走，边吃东西。

天心觉得幸福极了。

走了好远，到了没有人的地方，父亲对天心说，不要担心你们的母亲，你们的母亲虽然不过这个年，可是，却是在做喜事，等回来了，就回给家里添个人了，大概是个弟弟吧！天心不懂这些，可是，看着父亲很高兴的样子，他也觉得开心。

父亲又对天心说，你上了学，看样子是懂事了，可是要好好上学。天心直点头。

就这样和父亲走回去。回去后，父亲把东西交给了香子，让香子把东西收拾好，过年了好用。

女子和小青就站在旁边，在香子把东西收拾好了后，父亲就取出了些吃的，给了每人一些。

虽然这个年母亲没有在家，可是，因为父亲回来了，家里还是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唯一遗憾的是，院子里家家都在杀猪，庆祝过年，自己家的猪圈里也有猪，可是，父亲说，母亲没有回来，不准杀，等她回来了再杀。

院子里每家杀了猪了，就请了父亲去喝杀猪酒，父亲吃的嘴油光光的，喝的脸红红的。父亲喝了酒后的样子很好看，红光满面的，一副幸福的样子。回来后，就对天心他们说，就是亏了你们，没有肉吃，不过不要紧，都要听话，等你们的母亲回来了，家里就有了喜事了，咱再杀猪庆贺，咱也喝酒吃肉。

于是，天心就做着母亲早些回来，好吃肉，喝酒了。

母亲不在家，辛苦的就是大姐香子了，要给一家人做饭，还要喂猪。好的是，小青能走路了，能自己玩，不多需要人照看，在香子忙不过来了，女子就帮忙做一些，香子做饭，女子就烧火。猪没有吃的了，还帮忙去给猪弄吃的。这让香子还是轻松了不少。好玩的还是天心，父亲把家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后，不喝杀猪酒了，就满院子的转，天心就跟在了父亲的后边，像个尾巴一样。

这是腊月的天气，是一年最闲的时候，地里没有什么活做，家里该弄的柴弄了，该锯的，该劈的柴都劈了。各家应置办的年货，都置办齐了。没有置办齐的，就是各家根据自己家过年的情况，零星的再添置些。各家的人，都在盼望过年，在等待这年的来临。这段日子，最忙的是各家的女人，把购置回来的货收拾好，再根据自己家的情况，再弄些菜，打豆腐，生豆芽。可是，天心的母亲没有回来，一切有香子在做，家里的年，只要过的像个样子就可以了，是不可能过的像别人家一样的好。

院子里的人，在这些日子里，大多的时候，就是在哪家的院子里打牌。快过年了，阳光很好，有春天般的温暖。父亲就去看这些人打牌，或者也打几牌。天心就依在父亲的身边，陪父亲玩。

玩牌的父亲，只要有了好牌了，就是快乐的，似乎在打牌的快乐中，已经忘却了母亲没有在家，让这个年没有了别人家一样喜庆的不快。

奶奶也在家里准备这过年的东西，爷爷没有事前，也会去看人打牌，或者也打牌。不过，爷爷打的牌，和父亲的不一样，是一种老式的牌。爷爷玩牌也很专注，有了好牌了，也和父亲一样的高兴。

爷爷和奶奶都对父亲说，过年了，没有人弄了，就不要弄了，在他们那过，父亲说不，再咋样都是个年，并要爷爷和奶奶不要弄什么，到时来这边过。

母亲不在了，就没有人约束天心了，天心就跟了父亲玩，有时也跟了爷爷玩。爷爷的样子让天心觉得很可爱，尤其是爷爷那胡子，在爷爷一高兴的时候，就一动一动的，天心忍不住就去摸爷爷的胡子，爷爷就笑着骂天心没有大小，天心越发的高兴，就倒在了爷爷的怀里看爷爷打牌。太阳好温暖，天心感到躺在爷爷的怀里好幸福。

年一天天的近了，父亲不再玩牌，去院子附近一条沟儿里砍了些竹子回来，在长长的竹竿上扎了扫把，让后把屋子例外都扫了一边，屋子虽然陈旧，这么一扫却给人了一种新鲜的感觉。

做了这些后，他有去买了红纸，去请了院子里一个搞工作的人给写对联。那个搞工作的人字写的还好，每年过年了，各家的对联都是找他写的。去请时，人家也乐意给写，大方的给买包烟，吝啬的什么都不给买，人家照样给写了。

天心跟了父亲一块儿去，他够不着桌子，只能远远的看着人家在大桌子上把红纸裁了，然后再折，长度不够了，用浆糊接。把这一切弄好后，写对联的大伯，就拿起了很大一支毛笔，在倒了墨汁的黑碗里蘸，蘸了好久，有在黑碗的边上刮，似乎在运气，过了好久，才在红纸上落下了一个字。写好一边，父亲就很虔诚的让天心和他小心的把对联放到地上。天心上了学了，认识对联上的一些字，那字写的很大，很粗，天心觉得的确写的美。

对联写好了，父亲就忙着从楼上把灯笼取下来。那是以前找了木匠做的灯笼，是四方的样子，每年只要糊一下，就可以用了。

父亲把灯笼取下来后，把去年贴的灯笼纸扯下来，用水把灯笼洗了。

院子里来了个画各种画的人，父亲就去找了那人给画灯笼花。天心不知道画的是什么画，反正挺好看的，还请那人给门额上雕刻了些画，也挺好看。天心去看那人画画，看那人雕刻，觉得那个人特别的神奇，只用几笔就画成了一副画，只几下就可以雕刻出一副图案，图案中间还有字。

天心的心里很羡慕院子里那位搞工作的大伯，字写的好，也羡慕这位外地来的画画雕刻的人，想自己长大了，也能像那位搞工作的大伯一样写字，象这位外地人一样的画画雕刻，可该多好啊！每当过年了，自己给自己家写对联，自己给自己家的灯笼上画画，给门额上雕刻画。

年一晃就要到了时，父亲就把灯笼糊好了。爷爷也给天心扎了个小灯笼，让父亲给糊了，美的天心心里乐滋滋的。

大姐香子一直在安装父亲的吩咐做着一些事情，准备着过年的东西。女子一边领小青，一边也帮忙。

只是母亲没有在家，香子有些还是不会做，比如打豆腐她就不会，豆腐就没有打。而各家都要油炸一些东西的，如饺子，三角，香子也不会，就没有弄。父亲就说，不弄就不弄吧，家里就咱几个人，有买的那些东西就够了。你们的母亲不在，只要加里人都和和睦睦，高高兴兴，不出什么事情，吃啥都一样。等你们母亲回来了，一切都好了，明年咱们再好好的过个年，别人家弄的东西，咱家也弄。

临近过年的小院，就洋溢着过年的气氛了，家家都在准备，家家都飘散出香味，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在憧憬着过年。

年来了，父亲一早就把对联贴了，和爷爷的房子挨着的，父亲给爷爷把门上的对联也贴了，每年父亲都是这样。

对联贴好后，父亲就吩咐香子做饭了，该咋样弄就咋样弄，反正买了那么些东西，让女子帮忙，小青就依在边上好奇的看。

天心就跟了父亲去给去世的亲戚上坟。

院子里的人家过年，都有这个风俗，在吃团年饭之前，一定要拿了香表，鞭炮到亲人的坟上去看看。不然的话，就会被人说成是不孝。

天心就跟了父亲去，每去一个坟，父亲就告诉天心这是谁，他应该叫什么，让天心烧纸，放鞭炮，然后磕头。天心都牢记着，并且很虔诚的磕头。

父亲就对天心说，这些你都应该记着，以后我死了后，你就知道这些人是谁，好给上坟。

天心觉得父亲不过是开玩笑，父亲还年轻，怎么能死呢！那仿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罢了。

天心没有伤感，天心一直陪父亲东跑西跑，那怕再远，都要去给亲人把坟上了。

天心只盼望早点儿把坟上完好回去，大姐香子一定做了许多好吃的菜。他还记得爷爷给做的那个灯笼，夜来了，吃过团年饭后，父亲把家门前的灯笼要挂起来，点燃，他也要提着他的灯笼，和院子里的伙伴在场院里比灯笼，大声的喊叫，说话。

尽管从家里走还早，回到院子里已经不早了。各家都在吃团年饭，时不时有鞭炮的声音。院子里飘散着酒肉的香味，和各家吃饭喝酒的划拳声。年的气氛已经在院子里弥散开了。

回去，在堂屋里，大桌子都已经摆好，大姐香子时候菜弄好了。见天心他们回来了，爷爷奶奶也过来了，就说等了他们这么久才回来，让去他们那边吃饭，父亲就说，都弄好了，在这边吃吧！爷爷时候也好，就去把已经弄好了的菜拿了过来，香子弄的菜叶拿上了桌子，虽然没有别人家的丰盛，可是已经很不错了。

爷爷和奶奶坐上坐，其次是父亲，天心他们就随便的坐了。

虽然没有母亲，家里显得空落了。可是，父亲还是开心，让都别拘束，想吃什么了吃什么，酒业可以喝点儿的。

天心就找爱吃的吃，也喝了酒。

爷爷奶奶也喝酒了。

年夜饭结束后，父亲给天心找了新衣服，天心换上后，就忙着找了灯笼点燃后，提着去院子里找伙伴玩了。

院子里，各家门前的灯笼都点燃了，院子里的人年夜饭都吃结束了，到处到各家窜门，院子里飘散着酒肉的香味，红红的对联和灯，让小院显得特别的祥和。

天心已经上学了，过了好几个年了。今年，尽管母亲没有在家，吃的东西也许没有以前的丰盛，但是，他却感到这个年过的也不怎么悲凉，反而有另外的感觉。

他知道，母亲去外边了，回来后，就要给他生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了。

天心哪里知道，其实，在他们吃年夜饭的时候，母亲就在家门口。大冷的天，挺着个大肚子，呆在外边很不方便的。也不放心家里的，她想，过年了，单位也放假了，会放松警惕的，她就想回家。可是，班车停发了，大雪也封了山，路上的雪很后。她一早就从山外不往家里走，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是怎么走的，一步步的就走回来了。

回来了，天已经黑了。她就偷偷的到了家门口，去猪圈里看了猪，到底是自己喂的猪，能嗅到气味，她去了，猪就直哼哼。她来到门前，从门缝里看进去，看到一家人在一块，有吃的，也有喝的，一切都好好的，在放心了的同时，也不禁心寒的流泪。心里想，这未出生的孩子，可知道娘为你可受了多大的苦呀！

但是，母亲没有回家，怕被别人知道，去搞了状，乡上的人来了，孩子就生不成了，这些日子的苦就白受了。她可不想让肚子里已经几个月大的孩子被人做倒。

母亲就乘着夜色，又离开了院子，准备到离院子不远的一个亲戚家去躲些日子，到年过毕了再说。

这些天心都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是在过毕了年，母亲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他们才知道的。

知道了后，虽然这个年在天心感到过的还是挺幸福，快乐的，可是，听了母亲的哭诉后，一种悲伤的感觉就涌上心头，觉得母亲是那么的可怜的。

母亲哭结束了，就问天心这个年怎么过的，过的好不好。天心就说过的还好，大年三十你从家经过都知道了，初一的时候大姐包了饺子吃了，后边的日子也吃了好的了，不过，最好的是玩的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和伙伴疯着玩，跟了爷爷活着父亲去看他们打牌。还去了一些亲戚家拜了年，人家还给打发了压岁钱。说着，天心就往出掏，母亲又哭了，说，你们在家，年都过的好，有好吃的，好喝的，还穿了新衣服，可就可怜了我，大年三十那一天，从外表回来，饿的连口水都没有喝，衣服都湿了也没有得换，你们在家可好哟！母亲哭着父亲就瞪了天心一眼，意思是他多嘴，不该说这些，让母亲又哭了。天心不知道怎么办，就呆在一边，倒是大姐香子灵性，忙去倒了热水，给母亲端来，忙着有去给母亲做好吃的了。似乎要给母亲把过年没有吃好，没有喝好的补回来。父亲也忙着给母亲找衣服，他过年的时候给买的有。女子抱着小青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的是，天心没有说爷爷奶奶也过来在家过年了，不然的话，母亲会连哭带骂人的。

都在为她服务了，母亲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就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了，不知道是里边的孩子在动弹，还是她的心里在想，回来的是否是时候，要是早了，乡上的人来了，把她拉去弄到医院把孩子做了，那么这么些日子的辛苦就白费了。无论如何，她想保住这孩子。

孩子都在跟前，母亲不好问。在天黑了，都睡了，她和父亲躺在床上，紧紧的依着父亲，问，我回来的是不是早了，早了乡上的知道了来把我弄去把孩子流了咋办。父亲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早是早了点，可是，既然回来，就不走了，肚子都那么大了，怕是流不掉了，他们也不敢弄去流，就在家里等他们来了再说。听了父亲这话，母亲的心里就有了底了，依着父亲，感受着他温暖的身子，仿佛像船儿找到了岸，以后了依靠，心里就亮了起来。

年过结束了，家家都把门前的灯笼取掉，放回到自己家的楼上。那红红的对联，似乎也失去了鲜艳，各家的酒席，也停了下来，每人穿的衣服，都不再新了，而是糊满了油渍和污垢。

年过毕了，人们都说，年好过，难过的是日子。要是日子天天都像过年，那可该多好啊！

但是，日子不可能天天像过年，院子里的人都是农民，农民么就得靠双手吃饭，靠土地吃饭，就得劳动。为了有口饭吃，为了家里的人不挨饿受冻，都能过的好好的，什么都得做，什么苦都得吃，日子再艰难，只要有口气活着，就得把这艰难的日子过下去。

在院子里的各家过毕了年，都准备着过日子时，天心的家里的日子却过不成了，乡上的人来了，来了好几个，简直可以用一大群来形容。把的把门，生怕天心的母亲再跑了，进的进屋，就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管住了天心的母亲。

天心的母亲一下急了，不知道咋办，双眼怯怯的看着乡上的人，好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样。同时，也偷偷的看父亲，似乎把求生的希望，放在了父亲身上，可以想见，她很爱肚子里的孩子，多么的希望他能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不要把他溜掉。

父亲到底是见过了些世面的人，虽然心里慌，却也不表现出了，就对乡上的人说，是这，事已至此，孩子都快生了，流是流不掉了，我们还是认罚吧！

乡上来的人就睁大了眼睛，定母亲的肚子，还让女的去摸。摸了之后，那女的就和他们叽咕了一会儿后，似乎也证明了父亲的话是对的，就对父亲说，你们也是大胆，违背政策就怀孕生孩子，还故意把肚子弄到这么大，流不掉了是存心想生。既然想生，就满足你们，要是认罚也可以。说毕后，就让父亲交罚款。过毕了年，还没有挣钱，哪来的钱，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搜出了百十来块钱，给了他们，然后，他们嫌不够，就抬走了家里唯一值钱的缝纫机，说先罚这些，等以后看情况再说。

乡上的人走了，孩子是可以生了，母亲紧张的神经终于放了下来。可是，过了一会儿，看到窗前空了好大一片地方，想到缝纫机被抬走了，这可是她的陪嫁呀！是家里唯一现代化的玩意，是在别人面前唯一可以炫耀，骄傲的东西，是家里任何一个人的衣服破了，她不用一针一线的缝，放在缝纫机里边，蹭蹭蹭就可以给缝补好的，而且比手缝的细密好看结实。这让院子里的妇女都羡慕，也称赞母亲，有的时候，还给她一些东西，请她给缝衣服，这是多么伟大荣耀的事情呀！缝纫机怎么能让抬走呢！母亲就嚎啕大哭，就像把孩子做掉了，就像丧失了心肝一样的哭。母亲就安慰她，不要这样哭，哭的伤心了，小心惊动胎气，让孩子早产，或者生出残疾的孩子。母亲听后，立刻就止住了哭。可是，她的脸色依旧伤心，看样子，她心里特别的难受，还是想哭。

乡上的人来，把香子，天心，女子都吼走了。

乡上的人一走，他们就涌进了屋，看到被抬走的缝纫机，看到母亲恸哭的样子，也不知道咋办，就跟着哭起来。母亲就冲他们吼到，我还没有死，哭啥，该干啥干啥去，在这看啥。

父亲有劝了母亲一会儿，说人的身体是第一的，反正孩子是能生了，只要人身体好，孩子生了，一台缝纫机算什么，以后又挣钱去买去。母亲就转悲疼为笑了，冲父亲说，你可不要骗我。

爷爷和奶奶也很焦急，到底是骨肉连心，尽管母亲不喜欢爷爷奶奶，可是，家里有了这么大的事情了，爷爷还是忍不住过来看，问咋弄的。父亲说不要紧，事情处理好了，就是抬走了缝纫机，孩子能生。爷爷就高兴了，连连说，这就好，这就好。倒是没有没有好气的冲爷爷说，要他淡操心，操心顶什么呢！

爷爷装作没有听到，把父亲喊了出来，偷偷的递给了父亲一卷皱巴巴的票子。

乡上的人来，罚了些钱，把家里的缝纫机抬走后，却没有再来了。本来，母亲想的是过些日子又走，一直躲到要生了再回来，这样安心。可是，见家里的钱本罚了，缝纫机也抬走了，心里想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想去流产是不可能了，乡上的人来，也拿她没有办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准备生孩子。父亲也赞同这样做，心里想，肚子都这么大了，也流不掉了，乡上的来，也就是罚点儿钱，弄点东西走，钱罚了，东西弄走了，也不敢再咋样了。就让母亲在家里生安安心心的生孩子，他一天就忙屋里屋外的。

一切，也正如父亲和母亲所料，乡上的人来，把钱罚了，东西也抬走后，再也没有来找过什么麻烦了。

年过结束后不久，大姐香子，天心就又要到学校去了。

大姐香子见家里的钱被罚了，东西也被抬走了，也许觉得家里再没有钱供她上学了，在开学的时候就对母亲说，她不上学了，回来帮家里做饭洗衣服喂猪。母亲不答应，母亲挺疼香子的，对她说，我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要是有文化，也不这样的苦，不管咋样，就是借，也要让你念点儿书。天心也提说不上了，父亲却是喜欢天心，为了把天心赶到学校去，他可是费了功夫，现在，天心已经入了门了，书念的好，成绩在前边，这正是让他高兴的时候，怎么能不让儿子念书呢！他可也是吃了没有念书的亏了。父亲就对天心说，不，你要去念书，你的书念的正好，不能毁了。天心就睁大了眼睛，稚气的问父亲，可是，家里的东西被抬走了，钱有被罚了，哪有钱念书了。父亲就亲你的抚摸着天心的头说，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家里的事情，为父母分忧，真的是好孩子，到底是念书念的懂事了。但是，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只管好好的念书，钱有我们想办法。

后来，在开学后，香子还是去乡上的学校念书了，天心去村里的学校念书了。

而这钱，都是爷爷偷偷的塞给父亲的。这天心不知道，只有他的父亲知道。

香子去乡上念书去了，女子就接替了香子，在家做饭洗衣服喂猪。尽管小青能走路，到处跑着玩了，可是还要照看小青。母亲肚子里，即将生下来的孩子，看来也是属于她要照看的了。

女子其实，也多么的想和大姐香子一样，和弟弟天心一样去学校念书。可是，家里的情况，让她越发的明白了，这不过都是一个梦想了，她不可能去学校了。

虽然有老师来家里催了几次，可是，母亲和父亲都以家里走不开，或者孩子多没有钱为由没有让女子去学校。

女子就以她稚嫩的手，给家里做着一日三餐，洗着衣服，去地里割猪草，喂猪，照看小青。有的时候，地里忙不过来了，还的去地里。

每当早晨，院子里的孩子，去架子沟里读书时，每当院子里的孩子从架子沟里放学回来时，看着他们被着书包，边走边唱，女子的心里，总油然的生出了羡慕，想这些同龄的人，可真幸福，玩的真好啊！她的脑海里，对学校，也就多了几份的幻想，在学校里，到底是怎么个样子呢！上课了，老师给讲好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下课了，好多一样大的伙伴，就在操场上唱呀，跳呀的，多美啊！

女子有的时候，想的总入了神，忘记了手中的活。也往往因为这回去的吃了，受到母亲的责骂。

天心对读书，真的是读入了门了，也读上了瘾了，感觉到读书，真的是比在家里那么的玩泥巴好多了。从书本上不但以知道更多的现实中他不能知道的东西，还能和许多一样的大的伙伴在一块儿玩。每天的日子，都过的是新鲜的，快乐的。

因为喜欢上了念书，天心的书就念的特别的好，每天的作业，对的总是多，总受到老师的表扬。这更激发了天心把书念好的决心。

早上一早，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二姐女子起来，给天心把饭做好，天心吃了饭，就约了院子里同龄的伙伴去学校，一路上鸟儿在叫，小河在欢唱，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和伙伴边走边唱边说笑，这让天心感到很是快乐。在这天冷的日子里，二姐还给发了火，就提着，边走边烤。如果饭做迟了，天心就端了饭，边走边吃，吃完了，就把碗藏在路边的石洞里，下午放学了再带回去。下午放学了，比早上来学校更快乐放松。一天的学习完成了，也不用赶时间，反正在天黑前赶到家就可以了，边走，要么和伙伴打闹一阵，在路边的沙滩上摔跤，疯着玩。在河水热的时候，就下河摸鱼，山上有了花儿盛开，有了果实了，就去折花，去摘野果子吃。

这样的日子，是那么的天真活泼。这让天心更加的喜好上了念书，在父亲给他开玩笑，让他不念书了，回来给弄一群羊放时，天心说，他不回来，他要念书。

天心不知道大姐香子，在乡上的学校里念书有他这样的感觉没有，好玩不好玩。天心也不知道，大姐香子在村里的这学校念书，有他这样的好玩没有。天心听说，大姐在村里的学校念书的时候，院子里有家有钱有势的人，常常欺负香子，在路上打香子。天心就想，大姐在村里的学校念书，也许没有他好玩。

天心在学校是玩，回了家了，也不做什么。大姐香子每个周回来后，总还是帮家里做饭，洗衣服，喂猪。

母亲很是喜好香子。

但是，天心觉得，这个时候，不是觉得好玩不好玩的时候了，母亲马上就要生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尽管乡上的人不再来找麻烦，似乎在罚过了款，抬走了东西后，默许生这个孩子。可是，母亲和父亲一天都忧虑着。母亲忧虑着肚子里的孩子长的怎么样，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能顺利的生下来么！就和父亲商量着找谁接生，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着衣服，准备着生这个孩子需要的一切。父亲白天要忙地里的活，春天开始了，该种的都得下种，回来后，要照料母亲，还要去村里会接生的人家，给人家送些东西去。看着父亲和母亲忧虑操劳的样子，天心就不敢想如何的好玩了，心里也暗自的操心着家里，在每天下午就早早回家，如果父亲还在地里，他就赶去帮忙做点儿什么。天心也感到，他念了点儿书，长大懂事些了。

爷爷没有种多少地，爷爷也时常来帮这做点儿什么事情，比如给地里捉土老鼠，帮忙下种。很是帮了不少的忙。

爷爷边做，总是爱问肚子里的孩子咋样，该准备的准备好了没有，父亲就对他说，不要他操心，该准备的都准备了。爷爷边不再说话，到底是父子，父子情深，儿子的任何一点事情，尽管帮不了什么忙，心里还是一样的着急的。

在父亲的操劳下，爷爷的帮忙下，院子里一些好心的邻居有的也来做了些，春天里地里该种的庄稼，终于都种了下去，父亲就长长的出了口气。

母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看样子，要生了。

父亲忙毕了地里的，就要顾母亲肚里的孩子了。又带了些东西，按照母亲的意思，去了接生的人家，再把人家靠牢。好的是，接生婆答应的很爽快，说要是发动了，就赶忙来找她，她一定把这生接好。这让父亲和母亲都放了心了。

院子里，时常有关系好的，热心的左邻右舍到家里来，问长问短的，操心这，操心哪的。母亲心里虽然着急，可是，却总是带着笑说，没有事情的，肚子里自己感觉良好，胎位也正，让父亲给来的人拿凳子，倒水喝。

有了邻居的看望，让家里就热闹了许多，有了一丝的喜庆气息。在这气息中，就让人觉得轻松，有了更大的信心，能把孩子顺利的生下来了。

天心从学校回到家里，见到家里一天比一天热闹，喜庆的气氛，也感到了高兴，开心，想母亲一定能顺利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了。

天心每天在学校里边读书也边想家里的事情，他和同学在操场上打闹的时候少了，下课后，看着别的同学玩的开心的样子，他就站在一边看，或者坐在位子上做作业，想家里的事情。

但是，母亲生肚子里的孩子，天心却没有在家里。

那天，天心从学校回家后，走到村头，就有人告诉他，天心，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快回去看。

天心一听，心里一热，知道母亲顺利的生了，高兴的不得了，拔腿就往回跑。

回去，放了书包，就去母亲的房里看。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母亲侧躺着，孩子正在他的怀里酣然的睡着。

父亲在一旁坐着。天心一回去，父亲就对他说，回来了，去看，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

天心就凑近去，母亲把被角轻轻的拉开了一点儿，天心就看到了白皙的小弟弟，睡的那么香甜可爱。

天心高兴极了。

母亲终于顺利的生下了孩子，家里让父亲和母亲操心的事情，终于顺利的结束了。

天心想想，母亲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能生下来，可是受了多大的苦呀！好的是一切都结束了。天心仿佛从父亲和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法言说的希望和幸福。

过了几天，家里天天就有人来了，都是村里的乡亲，乡亲们家里都一样的不宽裕，这个送来一提篮鸡蛋，那个送来一只鸡，还有的从商店里买了副食。乡亲们来了，都说着祝福的话，这让母亲和父亲很是高兴。

爷爷也特别的高兴，见了人就说，他又有了孙子了，现在有了两孙子了，家里的香火就旺了。

爷爷怕明给的东西母亲不要，就偷偷的把家里的鸡蛋给父亲。

母亲把孩子生了，而且是个儿子，让父亲也特别的高兴。虽然，在生孩子以前，受了太多的苦，可是，看着生下来的儿子，母亲心里也是由衷的快乐，仿佛为了生这个孩子，所受的一切苦都值得。被乡上罚的款，抬走的缝纫机，也都是值得的。

母亲一心就在出生的儿子身上，专心细致的领着孩子。父亲就忙着屋里屋外的活，忙毕了，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抱孩子。虽然干活让人很累，可是，看着出生的孩子，都不觉得累了，而是看到了未来生活的美好希望。

爷爷是不是依旧偷偷的塞给父亲一些钱。这都是他去山上下套弄了些牲口，或者挖药材卖了，攒下的钱。也时时的把家里的鸡下的鸡蛋攒着，给送了来。

弟弟的出生，天心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受了冷落。不过，他可不去在意这些，因为，他已经喜欢上了上学，在上学中，他学到了许多的在家所不能知道的东西，让他感到特别的快乐。加上他的学习好，时时受老师的表演，更增添了他的这种快乐的感。而且，还有许多的同学，天心和他们玩的都特别的好。下课了，就做游戏，玩的游戏有老师教的，像丢手帕，老鹰捉小鸡啦，也有他们自己创造的，像逮羊，网鱼，等好多好多，怎么玩的高兴就怎么玩，让天心玩的特别的开心。在上学或者放学回家的路上，和院子里的伙伴边走边玩，随着季节的不同，玩的也都不一样。春天折花，掐刺杆儿吃。夏天里就下河摸鱼，秋天了，就去路边的山上找野果子吃，冬天了，边走边打雪仗，有了与在学校不一样的快乐。所以，对弟弟出生后，父母对他明显的冷落，他倒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伤心。他也能预想这些一切，因为那时就他一个儿子，就是家里的独苗，被父母宠着，家里的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给他，他所想的一切，都尽力的给他满足。现在，有了弟弟了，他就不是独苗了，自然就宠了弟弟了。

家里在弟弟出生后，很是热闹，喜庆了一些日子，院子里的，村子里的人都来看望。

在过了一个月后，该来的人都来了，家里的日子就渐渐的平静下去，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了。

在满月后，母亲给弟弟起了个名字，说这孩子来的不易，就叫逃兵吧！

满月后满月多久，乡上的人就来了。孩子已经生了，乡上的人来了，母亲倒很坦然，不怎么紧张。父亲，忙着去给乡上的人倒水，递烟让坐。母亲的心里紧张的是怕这些人来要罚款，拉东西的。好的是，在和父亲说了一会儿话后就走了。他们对父亲说，孩子既然生了，也是木已成舟的事情。本来还要罚款的，可是，见家里条件也不是太好，就不罚了，得赶快去乡上医院把结扎手续做了，不然的话，还要罚款。

母亲听了，说孩子生了，有了两个儿子了，该盼的都盼到了，也没有什么盼的了。要结扎，就去把扎结了，省的人再来家里有找麻烦，罚款的。父亲也说是，两人就盘算着尽快的去乡上的医院把手续做了。

天心是那天从学校里，和院子里的伙伴，放学后，边走边疯着玩，很是快乐的回家的。回到家里，见母亲和父亲都不见了，只有二姐女子和妹子小青在家。天心就问母亲父亲呢？女子就说，他们一块去了乡上了。天心就问去干啥？女子说，是去做手续，不让母亲再生了。

家里没有了母亲父亲，一下又显得空落了。

天心的心里，也很是空落，放学路上的快乐，一下就没有了。他默默的吃完了饭，就操心着母亲，不知道她的手续做的好不好。

天心感到她上了学后，渐渐的开始懂事了，知道替大人操心了。

第二天，是礼拜，爷爷就提了一黑桶，对天心说，里边装的是甜酒，让天心和女子一块去乡上，给母亲送去。

天心接过，就和女子去乡上。小青在家看门，临走，女子叮嘱小青不要到那去，去乡上给母亲送了东西后就回来。

天心就和二姐女子匆匆的朝乡上走。从家乡的小院到乡上，并没有多远，天心和女子不一会儿就到了。

天心以前曾经到乡上来过，那里有好几座楼房，那有学校，有乡政府，有医院。天心也知道大姐香子就在那二层楼的学校里念书的。

到了后，女子就领了天心去医院，问了医生后，就找到了母亲的病房里。

天心跟了女子进去后，母亲躺在床上，盖着白色的床单。父亲也在里边，大姐坐在母亲的旁边。女子就说，爷爷做了甜酒，让送上来。天心没有说什么，站在屋里只是哭，父亲就对他说，哭什么，你妈没有什么问题。你们赶快回去看门，流小青一个人在家咋行。

天心和女子，又一路飞快的回家了。

女子把猪喂了，把饭做着都吃了后，他们就呆在家里看门，哪都不去，生怕东西被人偷了，回来母亲骂人，只等母亲父亲早些回来。

其实，没有过几天母亲回来了。

母亲回来后，就开始唠叨，说家了这也没有弄好，那也没有弄好，女子不敢吱声，天心也不敢，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本来，都一心的盼母亲早点儿回来，回来后，家里就不空落了。回来了，能对他们这几天的表现进行表扬，因为，这几天，他们的确都听话，女子把猪喂的好，屋里屋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天心他们也不到处乱跑，不惹事。母亲的唠叨，让天心他们都很失望，觉得多日的盼望，似乎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母亲唠叨了好一阵子，直到怀里的逃兵开始哭闹，要吃奶了，才停止了唠叨，女子赶忙走开了，去找事情做，天心也去院子里找伙伴玩了。他怕听母亲的唠叨。

母亲自从生了弟弟逃命后，天心就感到了父亲对自己没有以前亲热了，母亲对他也淡然了，她除了对香子好外，对天心，女子，小青都不怎么好。一有事情了，就总是唠叨，责骂。但是，她只是责骂，一般都不打人，只是，父亲破于她的责骂，往往就动手打被母亲责骂的人。不过，父亲在有的时候，也不听她的，还和她发生争吵，有的时候，就打起来了，吓的天下，和母亲怀里的逃兵都哇哇大哭。这样的时候，是让天心感到家里最凄惨的时候，他多么盼望母亲母亲能不唠叨，和父亲能不打架。父亲和母亲，在弟弟逃兵出生前，虽然也吵架，打架，但是，似乎不是特别的多。可是，就从弟弟逃兵出生后，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脾气似乎就变了不少，不但老唠叨责骂天心他们，也时时的和父亲吵架，父亲要是忍了，什么都不说了，战争似乎就不能爆发，父亲要是没有忍，和她吵了起来，战争可能就要爆发。有几次就闹到要离婚了。父亲和母亲一打架，爷爷就来了，院子里的人也来了。爷爷气的浑身颤抖着，说，现在娃儿有了，要儿子，有了两儿子，不好好的过日子，就这么吵，这么的闹。院子里的人也就边拉他们，边劝，说都在气头上，忍一忍，儿女都有了，还是过日子是正事。

母亲的唠叨，责骂，父母的吵闹，打架，给了天心内心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想，呆在这样的家里，还不如呆在学校。如果一辈子就呆在这样的家里，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天心听老师说过，如果好好的读书，书读出来了，飞出了家乡这山沟，以后就吃过家的饭了。天心就从那时，树立下了一个信心，他一定要读好书，飞出家乡这山沟，吃国家的饭，离开那个充满了吵闹的家。

好的是，尽管母亲对天心总是唠叨，责骂，在那一点上，却是和父亲一样的，哪怕家里再艰难，都要他去读书。在这一点上，天心尽管不喜欢母亲的唠叨，但是，心里却对她充满了感激。

弟弟到这个世界上来，带给了父亲更大的希望，他有了两个儿子了，家里有了希望了，他也就有了努力的动力。可是，同时，肩膀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家里多了一张嘴，就多了一份负担。母亲要领孩子，只能做些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全靠父亲一个人。家里每用的一分钱，都要靠父亲去挣。

父亲每天都起得很早，饭吃过，就上山去干活了。直到天黑了才回来，看着父亲拖着沉重的双腿，很是劳累的样子，天心打心里难过。父亲回来了，就赶忙去给父亲倒洗脸水，父亲洗好了，天心就去给他端饭。

尽管父亲如此的劳累，但是，因为多了一张嘴，他的劳累，还是止不住弟弟的苦恼。天心知道，母亲的奶水不怎么好，弟弟逃兵的苦恼，多半都是因为饿而引起的。又吃不了饭，去买什么都需要钱的。家里有天心和香子两个人读书，一大家人还要过日子，在农活之余弄点钱，全部就顾了家用了，哪有钱再去买别的东西。

弟弟苦恼的凶了，母亲就开始骂人，骂女子，骂天心，骂他们不听话，好吃懒做。最后，就骂父亲，说想要孩子，生下来了，却养活不了。父亲听着谩骂，除了默默的忍受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所遇到的也就是这样的问题。

虽然爷爷和奶奶时不时偷偷的给几个鸡蛋，给一点钱，但是，却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虽然父亲天天辛苦的干活，但是，却解决不了逃兵的苦恼，母亲的谩骂也在逐步的升级，这让父亲很是抬不起头。

就在这一年的秋收过后，父亲最终没有办法了，就顶着日益冷的寒风，去了村里一个沟儿的林场上找活干，想通过这个办法来挣点钱来改变家里的生活，让儿子逃兵不再苦恼，让母亲不再谩骂。

天心回到家里后，母亲除了不骂大姐香子外，谁都骂。香子去学校念书了，家里的什么活女子都要做。二姐女子不仅仅要领小青，还要做饭，洗衣服，打猪草，喂猪。有的时候，地里的活，女子也得去做。就这，往往还不得母亲的好，骂女子。也骂天心，骂天心懒。母亲不骂的时候，天心还做，一骂他就索性耍懒不做了。

父亲去了林场里，一般就不在家了，天心想父亲了。

母亲老骂人，让天心厌烦。虽然，弟弟逃兵出世后，他不再是家里的独自，父亲对他天心不再像以往一样的喜欢，但是，天心打心里还是喜欢他，毕竟，父亲对他还好。

天心也喜欢爷爷，只是，爷爷日渐老了，不再去山上下套，弄牲口，也不再下地里去捉土老鼠。在有太阳的日子，他最爱的就是坐在屋檐下的木墩上打盹，在天冷的日子，就把火炉的火烧燃烤火。天心虽然喜欢爷爷，可是，和爷爷在一块总感觉到沉闷，除了玩的累了，跑到爷爷的身边，把脑袋放在他的大腿上，静静的休息一会儿，这样的感觉，让天心感觉到特别的幸福，爷爷抽着的旱烟散发出的烟雾虽然呛人，可是，天心却觉得这味道是很美的，包括爷爷身上散发出的烟草的味道和汗的味道，都让天心觉得是美好的，因为，这味道是一种温暖的味道。

只是天心遗憾爷爷不该老了，不能领他上山去下套捉牲口，也不能去地里静静的做着，捉土老鼠。

天心躺在爷爷的怀里时，爷爷只是不停的抽旱烟。

爷爷老了，爷爷不再像以前一样问天心一些话，他老了不能动了怎么办，他死了天心给他守灵不？爷爷不问了，也不多说话了，以无言来面对一切。

天心只是觉得爷爷没有以前好玩了，却不知道爷爷沉默的内心。

在礼拜了，天心在家呆的寂寞了，就约了院子里的伙伴，一块去父亲干活的那条沟。

进那条沟，有条坑洼的泥土路，沟口很是狭窄，两边的山，似乎要往一块挤，边走，两边的山，就渐渐的往两边退去，沟儿里渐渐的开阔起来，有了土地，有了人家。一切对天心来说，都是那么的新鲜。老远的，就有狗冲天心他们咬，天心有点儿害怕，同来的伙伴就说不要怕，来了我们就用石头打它，它就会跑的。好的是狗只是老远的吠叫，并不到跟前来，这让天心放了心。

人家，都是土墙黑瓦的房屋，家里的那个小院的人家是一样的，在屋前屋后，都生长着好多的树木，有些是只长叶子的树木，是夏天里遮阴用的，大多数都是果树，有苹果树，樱桃树，核桃树，树上都挂着累累的果实，但是，都没有成熟。天心无心去看人家的房屋，看那些枝头上青涩的果实，他怕狗追来咬他，就和伙伴匆匆的穿过那个不大的院子，往沟儿深处走去。渐渐的，山又往一块儿挤，与刚进沟口时一样了，抬头就只能看到高高的山，和一线的天。没有了土地，也没有人家，只有一条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狭窄的泥土路，依着山脚向沟儿里延伸。天心知道，父亲在沟儿里和那些工人一块儿砍伐出来的树木，就是从这条坑洼的泥土路运出去的。他虽然没有到父亲的伐木的地方去过，但是，他知道，顺着这条路走，就能找到父亲伐木的厂子。

路里的山上，长着密密的树木，这些树木比先前见过的树木更加的高大，挺拔。路外，是条小河，越往里走，河水越小，渐渐的，就是小溪流了，在青草掩映下，唱着一路叮叮咚咚的歌儿向下流淌而去。河面上，还有许多的柳，拖长了，很是好看。在那些青草中，还有各种颜色的花儿，特别的好看。有蝴蝶，在花间飞来飞去，有白色的，也有彩色的，很是漂亮。

太阳，从山头上落下来，沟儿里，那么的安谧。

天心无心欣赏这沟儿里的景色，和同来的伙伴匆匆的走着，希望早些找到父亲伐木的地方，找到了心就踏实了。

去父亲伐木的林场，没有天心预想中的那么近，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远。就在这寂静的山沟里行走，感到有点儿累，也有点儿害怕时，猛然间，转过一个弯，就出现了一个坪坝，在那坪坝间，有许多木棒堆砌而成，用油毡盖起的厂房，在厂房的外边，堆放着许多的木头。天心就知道到了父亲伐木的林场了，心里特别的激动，也不感到累了，那渐渐涌上心头的害怕，也没有踪影，拔腿就超父亲的伐木的林场跑去。同来的伙伴，也跟着跑，边跑边喊，到了，到了。

到了林场，偌大个厂子没有一个人，倒是有个中年妇女听到了有人的说话声，从一间木棒房子里走了出来，见了天心他们就问，你们来做什么的。天心就说，我找我大。妇女问，你大叫什么名字。天心给他说了，同来的伙伴也说了自己父亲的名字，妇女就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是来找他们的吧！天心就说，是。女人问他们，是家里有事吗？天心说，不是，是礼拜了，在家没有事，来找我大玩的。女人就说，哦！他们还在山上伐木，你们先进屋坐，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天心说，我们等。但是，却没有进屋，就在林场那成堆的木头间玩耍，等自己的父亲了。

天心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不知道父亲在这林场伐木累不累，人痩了没有。他也不知道没有给父亲打招呼就来了，父亲会骂他不。但是，天心想父亲不会骂他的，因为他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他想他。天心知道，父亲爱他，也想见他的。见了父亲，父亲问家里的事情，天心会给他说的，就说家里一切都好，弟弟逃兵也好。

中午时，在天心他们的盼望中，他们的父亲回来了。天心就带着忐忑的心情去见父亲。父亲见了天心，先是一愣，接着就冲他笑了，问天心，今天是礼拜吧！天心说是。父亲没有多说什么，走近了天心，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脑袋，问天心，学习好么！天心点点头，父亲又问，家里好么，天心说好。不知道为什么，受着父亲的抚摸，听着父亲的询问，他有种想哭的感觉。

天心偷偷的看父亲，父亲的确是痩了，也黑了许多。天心的心里很难过，就想，父亲在这干活一定很累的。

同来的伙伴，也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在说着话。

他们都没有受到父亲的斥责，说不该不在家里，跑到这里来。也许，都在心里彼此惦念，想见到自己的亲人吧！

父亲是回来吃中午饭的。

父亲把自己的那份饭打了出来后，找了个碗，把他的饭给天心分了一半。天心不要，说从家里走吃了饭，他不饿。天心怕吃了父亲的饭，父亲不够吃，下午上山了饿。父亲就冲天心说，吃吧，我能吃饱的，做饭的见你上来了，饭给打的多些。天心就接过饭，打心里对做饭的心存感激。

同来的那个几伙伴，也接过了自己的父亲分给自己的那一份饭，过来了，和天心聚在一块，在一边吃。

边吃，他们边问天心，下午是在这玩，还是回。天心说他不知道，他想在这玩，但是，不想吃父亲分给的饭，吃了，父亲就吃不饱了，吃不饱了，干那么重的活，身体会受不了的。天心说，我们还是回吧！他们都同意天心的意见，决定吃过了饭就回，如果以后还来玩了，就从家里给父亲带些好吃的，然后就在这玩。

吃过了饭，父亲歇了一会儿，就准备上山了，天心对父亲说，我也准备和他们一块儿回了，以后有空了我又来。父亲说，那路上小心。

父亲向山上走去，天心和伙伴也往回走，看着父亲的背影，天心忽然想哭。

回去后，母亲问天心去哪了，天心就说到了去父亲的林场上了，母亲就骂天心，一天就会跑，要是去那，也应该让晓得一下，给捎点东西去。天心就自责起来，早知道这样，就应该给母亲说。天心也感到，母亲经常骂父亲，和父亲吵架，可是，她的心里，还是爱着父亲的。也许，那些唠叨，打骂，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家里的日子。

母亲就问了父亲说什么了没有，天心说没有。

母亲就问父亲是怎么样的，天心就说人痩了，黑了。在听到这话后，天心看到母亲的脸色明显的阴沉了，天心知道，母亲的心里难过。

好一会儿，母亲对天心说，这个礼拜了，你去林场看你大，别又空着手去，给你父亲带点儿东西。

天心虽然挨了母亲的骂，但是，听到这个礼拜让他去父亲那，给父亲带东西去，心里却满是欢喜。

天心就在脑子里期待着时间早些过去，好去见父亲。

在礼拜过了，去学校时，天心对那几个伙伴说了这个礼拜，母亲让他去林场给父亲送东西去，问他们还去不去。那几个伙伴说去，说回去后，母亲也说不该空手去了，让这个礼拜送东西去。天心就感到，人的情感，在有的时候，是一样的。

在等待的这些日子里，天心的脑海里，老浮现的是父亲那痩了的面庞，这面庞总刺激着他，让他感到，如果不好好上学，就对不住父亲。他坐在教室里，安静的学习，而父亲，却在山上劳动。于是，天心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贪玩，有时间，就坐在教室里，发奋的读书。

到了礼拜了，母亲煮了肉，做了许多好吃的东西，让天心给父亲送去，还给装了些换洗的衣服，让天心一块给带了去。天心去约另外的几个伙伴，他们也都和天心一样，给自己的父亲提着母亲做的好吃的东西，他们去过，知道了路，一道高高兴兴的往父亲伐木的林场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去过一次，知道了路，路就比第一次显得近了许多，没有走多久，就到了。

到了后，依然是那个中年的妇女在，天心已经认识了她，她也认识了天心他们，见他们来了，她就冲天心他们说，你们的大马上就回来了，中午的饭快好了。天心应了一生，女人就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东西，说，怕是你们的妈让给你们的大送东西来吧！天心说，是。女人就说，也是的，在这生活一般，都想省，把挣下的钱带回家，送点好的来改善生活也是好的。女人说完，就近了那木棒屋，说人快回来了，要赶快把饭做好，让天心他们随便各自玩。天心就知道了，这个女人是在这给伐木的人做饭的，想到上次来，她给父亲多打了些饭，而从心里感谢她。

天心就和伙伴各自找了地方坐了下来，把东西放在身前，等各自的父亲回来。

没有等好一会儿，听到了人的说话声，天心赶忙起身，就见到了父亲和一群伐木的工人正往回走，就忙提了东西，去见父亲。另外的伙伴也一块儿起身去了。

天心见了父亲，父亲就冲他亲昵的笑，抚摸他的脑袋，却没有问天心为什么来，而是问天心，走累了吧！天心说不累。父亲就又问，回去你妈问你什么了吧！天心点了点头，对父亲说，妈让给你送些吃的来，还送了些换洗的衣服。父亲接过，对天心说，有了好吃的，你就不回去了吧！反正礼拜也没有事，夜里睡觉的地方有。天心说好，心里十分的高兴，他真的巴不得不回去，父亲留下他，就在这林场里玩。父亲又问天心，学习咋样，听懂老师讲的课吗？天心说，学习可以，能跟的上，不懂的我就问老师。父亲就亲昵的抚摸着天心的脑袋，说，别吹牛，等我在厂上干完了活，回去了，好好的考考你。

中午饭，依旧是父亲把他的饭分给了天心一半，说带来的东西，到了晚上了，让做饭的阿姨给热了吃。因为带的有好吃的东西，父亲把饭分给天心时，天心没有推辞。饭虽然不怎么好吃，油水淡，也没有什么菜，可是，和父亲在一块儿吃，天心感到特别的温暖。

同来的其他伙伴，也没有回去。

中午饭吃过后，父亲和其他的工人一块儿上山后，天心就和同来的伙伴在林场里玩。父亲临上山，一个劲的叮嘱天心，不要到处跑，小心有野兽出没，会咬了人，就在林场里玩。在林场里，也不要到处爬，小心木头没有堆放好，把人压了。天心都一一的应着，心里感到，父亲是很爱他的。

饭吃过，做饭的女人开始洗碗，收拾锅，又要准备晚饭了。天心就和同来的伙伴，在一个工棚外的平地上玩。他们玩在学校学的游戏，也把在院子里学的，好玩的游戏拿来玩。沟儿里没有人家，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鸟儿的叫声，和水流淌的叮叮咚咚声，天心他们这群小孩子，打破了这山沟里的寂静，带来了一丝的生机。做饭的女人禁不住出来看，边看边笑，仿佛天心他们天真的样子，也把他带入了儿时的回忆中。

快乐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一晃，太阳就落在山头上了，把一摸夕阳斜斜的撒了下来。殷红的夕阳，让山沟儿里显得那么的清幽，宁静，美丽了。天心他们就停止了玩耍，想父亲快回来了，就去父亲回来的路口，等各自的父亲。

太阳，很快落到山那边去了，那抹美丽的夕阳也渐渐的消散了去。暮色很快就来了，鸟儿在暮色里，扑楞楞的归林了，在山林你发出低声的呢喃，仿佛就像躺在母亲身边的孩子，在低声的说话，幸福而安谧。

天心就听到了人的说话声，很快，就看到从山上回来的人，天心就赶忙朝他们走去，很快就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父亲的身影，显得很疲惫，天心知道，父亲伐了一天的木，很是劳累了。天心的脑子里，想到了一大家人，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弟弟逃兵，这些担子都压在父亲的肩膀上，天心能感觉到父亲好累好累。

天心急忙朝父亲身边走去，父亲见到了天心，立刻就露出了笑脸，冲天心问，饿了吧！天心说，不饿，不饿。就接过了父亲手中的斧头和锯子，依着父亲走，天心感到好温暖，幸福。

其他的一些孩子，也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帮父亲拿了东西，天心感到，不仅仅是他，也许同来的伙伴，和他一样能从心里感受到父亲的劳累吧！毕竟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贫穷的人家，内心都是相通的。

回到了工棚后，饭早就做好了，父亲去打了饭，上了两份伙，不用再把他的那份分给天心了。

天心端了饭，和父亲在工棚外找了处空地坐下来吃。吃的是米饭，酸菜。什么颜色，因为天已经黑下来了，看不见，只能摸黑吃。

吃毕了饭，天心就和父亲进了工棚，工棚里点燃着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灯光，照亮了工棚，父亲说有点累，就睡了，天心也跟了父亲，在父亲的身边睡下。不多会儿，吃完饭的人都睡了，也是的，伐了一天的木，早累了。

都睡下后，油灯就灭了，工棚里就暗了下来，能听到风吹过山林，发出的飒飒声，和野兽在山林里的叫声，怪吓人的。但是，因为依在父亲身边，天心一点都不怕，而是感到那么的踏实，温暖。天心知道，有父亲在，那些野兽不敢来的，父亲就是家里的天，就是他的天。

天心伴随着父亲的体温，很快就睡去了，睡的那么踏实安然。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起来了，天心还在酣睡中，父亲就摇醒了他，对他说，要睡你就睡一会儿，我去给做饭的说叫把饭给你留着，你起来了吃。吃过了饭，要回了回，回去了路上小心，被贪玩。回家了，对你妈说我这一切都好，家里要啥了，让在院里的店里先欠着，过几天发了工资了，我送钱回来。天心答应着，父亲提了斧头，锯子和那些工人一块上山了。

天心没有起来，但是，却睡不着了，这么早的天气，父亲就起来上山了，天心的心里，就出现了父亲那疲惫的身影，忽而，好想流泪。

回去，再到学校的天心，脑子里老出现父亲那疲惫的身影，他觉得父亲操劳一大家人，供他读书，真的是不容易，要是不珍惜这机会，不用心读书，就对不起父亲。天心就越发的用功读书了，除了去上厕所外，他就在教室里学习。

天心的学习，很快就又有了提高，在班上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深受老师的喜爱。

过了些日子父亲从林场回来了，说是领了工钱，给家里送钱了。父亲去院子的商店里把欠的账还了，还给弟弟逃命买了许多东西，有穿的，有玩的，有奶粉。给母亲也买了东西，有罐头，有衣服，还有一些副食，让母亲补充营养。给天下也买了东西，有学习用品，有吃的喝的，当听说天心的学习很好时，父亲更是高兴，对天心说，他和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把学上出来，一是因为自己的调皮惹了大祸，家里没有钱再供他上学，就只能回来修地球，下苦力。父亲说，只要天心能念的进，念到哪，他就供到哪，没有了哪怕去借都要把天心供出来，将来吃国家的饭，风不怕雨不怕的，就不用下苦了。听着父亲的话，让天心感到特别的激动，打心里感激父亲，也更加暗自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念书，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也不用去修地球，下苦。父亲给香子，女子，小青都买了东西，只是少些罢了。但是，这都让人挺满足，开心的。看着父亲枯瘦的脸，弯曲的身子，都知道他在林场干活很累，挣钱也挺不容易的。

母亲在高兴过后，对父亲说，还是不要这么的铺张浪费钱，日子还是过节俭些，钱来的不容易，能不买的就不买。以后，家里的负担还很重，用钱的地方特别多。父亲说，有了钱了，该用还是得用，钱放在那只不过是死钱，我想，等在林场上干活攒够了钱后，就去买磨粉机回来，给村子里的人加工面粉定能挣到钱的，而且还不是那么的累。母亲就说，那得多少钱呀，就一下能挣够，吹吧！父亲就说，是真的，只要在林场下个一两年的苦，过的节俭些，家里平安些，一定能行的。母亲看着父亲，从他的眼神中，母亲知道父亲说的是真的，就不在言语，只是在内心里祈祷家里平安，把日子过的节俭，到一两年后能把机器买回来，那时逃命就大些了，她就可以开动机器在家里挣钱，两个人的肩膀毕竟比一个人厉害。

天心和姐妹听着，仿佛看到了家里未来美好的希望。

母亲让女子领着逃命，她去做饭了，取了吊在堂屋房梁上的腊肉，洗干净了，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在锅里煮。家里人多，喂猪也不容易，肉不够吃，吃肉，是在逢年过节，和家里遇到了喜事的时候。

天心知道，父亲离开家去林场好久都没有回来了，回来了，给家里送来了钱，这就是喜事。

在傍晚的时候，肉煮好了，母亲把肉和木耳炒了，还炒了鸡蛋，还弄了洋芋丝，和别的一些菜，父亲去把村子里关系好的，帮助过自己家的人，和一块在林场里对自己照应过的人喊了来，家里来了好多人，边吃边喝，好不热闹，直到夜深才散去。

母亲给天下一样菜夹了一些，天下吃饱了就睡了。

香子，女子，小青就和母亲一块吃了。天心感到，母亲不唠叨人了，家里就是最幸福的了。他多么希望家里一直这样幸福。

第二天，父亲要去林场了，乘母亲没有看见，就去了爷爷的屋子，天心看到了，他知道父亲是去给爷爷钱了。爷爷老了，挣不了钱了，想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钱买。

天心走了，看着父亲的背影，天心的心里特别的温暖，他想，以后他长大了，也会这样对待父亲的。

天心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又回来，如果好久不回来，他还是会去林场看父亲的。

父亲去林场了，大姐香子在学校里寄宿读书，天下也在村里的学校读书，早上离开家，下午回来。家里就剩下了二姐女子和妹子小青。女子既要带小青，也要另弟弟逃命，很是辛苦。女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可是，为了弟弟和妹妹读书对她来说只能是梦想了，只能看着天下和院子里的孩子们唱着歌儿去学校，高高兴兴的从学校回来，眼里满是羡慕，脑子里想象着学校里和众多伙伴在一块的快乐生活。

有的时候，不领弟弟逃命了，女子就得帮着做家务，扫地，跺柴，喂猪，做饭，洗衣服。猪没有吃的了，她还得去割猪草。女子年龄不大，但是，却过早的用她的肩膀支撑起了家庭的生活。但是，女子不恨父亲也不恨母亲没有供她去上学，也不让她做许多的活，因为，小小的她，从内心深处已经感受到了家里日子的艰难，一大家人吃饭，负担全在父亲和母亲的肩膀上，母亲又生了弟弟逃命，只能靠父亲了，父亲在林场伐木也特别的辛苦，女子感到父亲瘦了，腰弯了。她想，她能多做点，让给父亲省点心，让母亲不劳累，她打心里满意。

其实，知道自己去上学没有多大的可能，就不做那梦了，真正帮家里做许多的活儿，女子反而感到到与上学不同的快乐。洗衣服时，她边洗，就有鱼儿游到跟前来与她作伴，女子感到特别的惬意。去割猪草时，有鸟儿给他唱歌，有蝴蝶在身边飞来飞去，让女子感到特别的畅快。这是一种与学校生活不同的生活，在这种生活里，没有老师的管束，让女子感到特别的自由。

在周末的时候，大姐香子从学校回来了，也帮着做些家务，做饭，洗衣服，也领弟弟逃命，让女子感觉到轻松了不少。

母亲很是喜欢香子，尽管香子乐意做，母亲总不让她做，说上了一个礼拜的学累了，就歇着，让女子做。

女子这也不怨母亲偏心，在心里认为念书也是累，要懂脑子，不象她做什么，做熟了，不用动脑子，闭上眼睛就可以做出来。而且，她在家里吃饭，有油水的，香子在学校吃饭，吃的是腌菜，糊汤，也是苦，她多做点没有什么的。

天下回来了，家务活他做不了，没有人喊他做什么了，他要么做作业，要么就去找院子里同龄的伙伴疯玩了。

到了周末了，有时就去林场看父亲。有时是母亲让他去看的，给父亲送些欢喜的衣服，好吃的。有时，家里没有安排，玩的无聊时，他就约了伙伴自己去的，天下感到和父亲在一块，打心里感到温暖。而且林场那似乎比家里好玩，自由许多。

爷爷老了，不再上山去套野兽，也不再去捉土老鼠。以前能做时，家里积攒的有些余粮，做不了什么时，爷爷就不做什么了，天天坐在门前屋檐下的一根木棒上打盹。奶奶打扫家里的卫士，洗衣服，做饭。在能做时，爷爷也去地里，那是一块不大的平地，去地里种庄稼，施肥，锄草。天下感到，爷爷就象那夕阳一样的沉重，文静。

天下有的时候去爷爷家，爷爷总给他找好吃的，但是，却不多说话。天下也想和爷爷在一块，但是，爷爷不上山去套野兽，也不去捉土老鼠，大多的时候都是沉默的坐着，或者夕阳，让天心感到闷，一般的时候，他就爱去找伙伴疯着玩，尽管他的心里爱爷爷，可是，和爷爷渐渐的就疏远了。

日子，在短暂的坎坷波折后，又恢复到平静中，找到了生活的路途后，就只有按照生活的路途前行。家里的日子尽管有着艰难，但是，心中都有美好的希望，一家人就这么在艰难中，矛盾中融洽的生活着。

父亲有些文化，在众多的伐木工人里，算文化程度最高的，会算方量，加上为人谦和，做人老实诚恳，很快得到了厂长的亲睐，在送货出去的时候，就会喊上父亲，一是有个照应，二是给计算方量。厂长胆子大，什么事情都敢弄，人很胖，显得很有魄力的样子，但是，他没有什么文化，以前出去交货因为不懂方量，就吃了好多的亏。所以，天心的父亲在没有文化的厂长眼里就是人才了。父亲跟了一路出去，不但把厂长照顾的周到，让跑路了跑路，让办事了办事，让算方量了算方量，算的很认真准确，不让厂长吃一点儿亏。这让厂长很是高兴喜欢天心的父亲。

回到长上后，厂长也就把几公分，监督工人干活的认为交给了天心的父亲，天心的父亲就成了伐木工人的领队了。领了别人，他就能比以前轻松好多。

和厂长一块儿在外边跑的多了，对山那边的世界天心的父亲渐渐的熟悉了，也认识了不少的人。

厂长还给天心的父亲买了好衣服，让跟着一块出去时，要穿的好一些，不然的话让人瞧不起。

父亲从林场回到家里，把厂长对他好重用了他的事情给家里说了，一家人都特别的高兴。再看着父亲入时的穿着，打心里为他骄傲。父亲也说，他一定要下决心买回磨面的机器回来，有厂长对他这样的好，他会很快把机器买回来的，要不了多久的。听着，母亲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眼睛亮闪闪的，仿佛看到了不远处家里幸福的日子。

天心的学习很用功，学习很好，深得老师的喜欢。在礼拜的时候，他大多都去林场玩，他喜欢父亲，留恋父亲，和父亲在一块天心才感到踏实，幸福。

去的时候，有伙伴了就和伙伴一块，没有伙伴了，他就一个人去，反正进那条沟儿没有多远，就是有人家的小院，从那小院进去没有多远就到了林场了。以前是生路感到远，走熟了后，就感到没有多远。路熟悉了后，一个人走也不怕。

去了后，父亲去伐木了，有伙伴了，天心就和伙伴玩，没有伙伴了他就一个人玩。他去看那些机器，感到那些机器真的是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木头解开。不过，父亲告诉过天心，让他不要动这些机器，动坏了要陪的，天心就不动，只是边看，边在心里想造这些机器的人可真是伟大，也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念书，书念好了有知识了，也去造机器。

有时，天心也在那成堆的木头上玩，条来条去，感到特别的好玩。有些木头很粗，很大，天心就想，这样大的树木，可要长多少年啊！

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奇，在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那天，他见到一堆堆的很高的木板，想爬到那木板顶上去，看天，看山，晒太阳可是多么的好啊！就往那堆木板上爬，眼看就要爬到顶子上了，手抓的一块木板却掉落了，他也就跟着一块往下落。在下落的过程中，他感到背部被树木刮了，火辣辣的。在落地的一刻，他感到眼冒金星，鼻子发酸，脑子突然一暗，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天心就看到了父亲焦急的脸，和那惶恐的目光。随着天心的醒来，那张焦急的脸才舒展开来，忙问天心，哪摔坏了吗？那疼吗？天心说，就是背上疼，别的不疼。父亲就看天心的背部，刮了很多的口子，在流血。父亲赶忙去石头上车了虎耳草来，刮下页面上的绒毛，敷在天心的伤口处，血很快就止住了。

见天心没有什么大事，父亲才放了心，又准备去山上了，对天心说，好好的玩，别乱跑乱爬，出了事可就不得了了。

天心答应着，看着父亲向山上走去的背影直想哭。

做饭的告诉天心，是她看到他摔了，就喊，父亲才回来的。

天心就在心里想，一定要好好的，家里的日子，在父亲的操劳下，眼看着变样子，不能再惹事，给父亲，给家里添乱。

只要人好，平平安安的，家里就会好的。天心想。

天心第二次出远门的机会来了。那个周末他又去林场玩，正巧遇到场长要运几车货出去，要天心的父亲跟他一块儿押车出去好给计算方量。父亲去了，天心在林场就没有地方呆了，父亲给场长说了后，场长就对天心的父亲说，那把孩子也带上。就这样，天心有了第二次出远门的机会，心里特别的激动，打心里感激那个胖墩墩的场长。

天心跟了父亲坐在一个卡车的驾驶室里，车上拉的是满满的一车木头。路很崎岖，坑坑洼洼的，车就象蜗牛一样，呻吟着，颠簸着，象摇篮一样，拉着满满一车木头，也拉着天心和父亲一块往山沟外的地方走去。而天心听说这车货，是要运出山去，要翻过秦岭，送到秦岭那边的城市里去。天心无数次的听父亲说过，天心不就是家乡这山沟这样大，天也不就是家乡高山顶儿上那一绺。世界上还有没有山的地方，天大的很，无边无际的。那地方有许多的高楼，数不清的街道，数不清的汽车，数不清的人流。父亲给天心说时，就勾起了天心的想象，想着也许是父亲在欺骗自己，天心真的有没有山的地方，天真的大的无边无际吗？真的还有那么多的楼那么多的街道那么的汽车和人流的地方吗？天心想怕是父亲为了哄自己开心乱编的，他也盼望，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父亲能带他去看看。那么他的脑子和思想就会发生改变的。

这下，父亲真的就要带天心去那样的地方了，天心的脑子里一直在梦想着翻过了秦岭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没有山的地方究竟是咋样的。

天心好开心，一路上脑子里做着各种各样的梦。眼睛也好奇的看着越来越陌生，没有见过的地方。在没有翻越秦岭时，一直都是山，和好多年前和父亲第一次出远门，去那个县城里的亲戚家所见的一样，就是有山，不同的是山河家乡的山不一样，有的峻高，高的似乎耸入到了云霄里去，山顶上，是明晃晃的岩石，在蓝天下，在阳光中闪耀着光芒。还有的，从山头，就直直的飞下一条溪流来，真如银色的白莲，天心赞叹这景色的秀丽，山的奇特。

但是，看久了，也就厌倦了。就在脑子里反问自己，山越来越大，能走出山吗？真的有没有山的地方吗？

天心只问自己，就带着这疑问，听着的嗡嗡声，上坡，拉的货又多，汽车就和蜗牛前行没有什么区别，天心有些恹恹欲睡了。

天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父亲弄醒他的时候，对他说，出山了，出山了，醒醒，快看。

天心揉揉眼睛，从车挡风玻璃看出去，真的，那耸入云霄里的山真的一下子全不见了，就是家乡那缓缓的山也没有了，放眼看去，全是没有山的平川。路很宽阔，路两边的楼房一座接一座。路上行驶着各种各种的车辆，路两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天心见到了没有山的平川，天心见到了父亲告诉他的一切。他感到父亲没有欺骗他，真的有没有山的地方，有这么热闹的地方。

父亲见天心睁大了眼睛，很是好奇的样子，就对天心说，这还没有进入西安，到了西安，车更多，楼更多更高，街道更宽更多，人挨人的。

天心相信父亲说的话，他想西安会更热闹。伴随着汽车的前进，天心就在脑子里梦想着西安的样子。

父亲在和司机说着话，说车到了后的一些事情。天心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就想西安。心里很是开心，感谢场长，感谢父亲带他来到这没有山的更为广阔的地方。

渐渐的，路越来越宽，车越来越多，楼越来越高，人越来越多，父亲对天心说，车在进入城里了。

父亲说，车是给一所大学拉的，是课桌料，给那些大学里的学生做课桌的。

天心睁大了眼睛左看右看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简直看不过来了。

天心虽然多少年前和父亲去了那个小县城，但是，他此时眼睛所见到的，是那个小县城里所没有的。西安的四周没有山，街道一条连接一条，让人感觉到没有边际的大。天心感到，让人下了车，走入那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他很快就会迷失方向，找不到路了。他好多年前去的那个小县城，四周有着高高的山，街道就一条主街，和此时眼睛所见到的西安是无法比拟的。

车一会儿过十字，拐过来拐过去的，很快就让天心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在十字路口，天心见到了红绿灯。见到了站在十字路口指挥南来北往车辆通行的交警。天心感觉到他们好伟大，好英俊，就在心里忽然间有了个梦想了，长大后，也能做一名交警，象这些叔叔阿姨一样指挥南来北往的车，可是多么的幸福威武的事情啊！

天心就这么好奇的看着一切，脑子里也做着各种各样的梦，车到了目的地，开进了一个学校里去。我从一个侧门开进去的，学校叫什么名字天心不知道，反正从父亲的嘴里得知这所学校很有名气，在陕西乃至西北可是鼎鼎有名的，父亲对天心说过，要是他能考上这所学校，这辈子就不要用挖地了，就能稳稳当当的吃国家的饭。天心听后，就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心，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这所学校。

车进去后，开到了地方，父亲就会同场长去给量方量，算钱去了。父亲天心也想下来跑着玩，父亲怕他一忙看管不了天心，把天心弄丢了，就对天心说，让他不要下车，就坐在驾驶室里玩，下车小心被人带走了。天心听后，就让父亲去忙，他安安稳稳的坐在车里，想的确不能下车，下车了，在这大的没有边际的地方，他一下就会失去了方向，就找不到父亲了。再被人带走了，永远就回不了家。回不了家，就见不到父亲，见不到爷爷奶奶，见不到母亲和兄弟姐妹。尽管母亲爱唠叨，尽管这城市很大，很美丽，有好多天心没有见到的东西，但是，天心还是觉得家乡那小院美，家里的亲人好。

天心就定定的坐在车里，回味着一路的所见，脑子里做着各种甜蜜美好的梦。也不知道忙了多久，父亲和场长终于来了。开动了车，说去吃饭。

天很快黑了下来，街道两边的街灯亮了，楼房窗口的等也亮了，还有沿街各种店铺的灯也亮了，让城市显得更加的美丽。虽然在夜晚，但是，有各种灯光，天心感到，城市的夜晚其实不是夜晚，一点都不黑，家乡的夜晚才是夜晚，天黑了，有星星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了，就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把白天所见到的都隐藏了去，让人的脑子里有各自想象。城市的夜晚因为有灯光的照耀，与白天没有多大的区别，让人没有想象。

天心不禁想念起家乡的小村了。

家乡的夜晚，天一黑人就困了，而城市的夜晚，人似乎比白天还多，街道上的车也来来往往的。天心就想，城市没有夜晚，城市的人大概就不瞌睡吧！

天心就这么想着，车在一个餐馆前挺下来了，场长和父亲，还有司机都进去了，父亲拉着天心。

进去后，场长点了菜，没有多久菜就上来了，好多菜。场长让父亲给天心夹了些菜，天心就吃菜，父亲和他们边吃菜，边喝酒。

吃饱喝足后，天心和父亲又坐进了驾驶室里，说要连夜赶回去。走时，父亲对天心说，太忙了，没有玩成，西安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尤其是钟楼没有去，以后有时间了再去吧！

灯光下的城市，更加的让人感到无边无际，甚至让人生出恐惧来。天心想念家乡了，想早点回去。

车出城没有多久，天心依旧睡着了。醒来，车已经停在了林场里。夜无边的黑，却让天心感到踏实。

父亲给母亲买了好多的东西，第二天在天心离开林场要回家的时候，父亲拿出来给了天心，对天心说，把这拿回去给你妈，说我出去给她买的。里边给你和逃命也买的有些东西，钱不多，给香子，女子，小青买了点吃的。说毕，父亲叮嘱天心回去路上小心，莫贪玩，他在林场还忙，近些日子顾不上回家，要陪场长送好多的货出去。天心应着，就往回走了。

天心观察到，父亲自从得到了场长的重用后，人显得精神了许多，再上经常陪场长去那大地方，眼光也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有了明锐和光亮。天心想，父亲如果突然回去，母亲一定不敢认了。

天心打心里高兴，祝福父亲，想着家里的未来有了父亲的支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他也就在心里给自己鼓励，有了父亲的支持，有了好的条件，一定要好好的念书，把书念出来，不辜负父亲和母亲的期望。

天心边走，无心再去看天，看两边的山，看路外潺潺的小溪，绿叶花儿，一心只在想这次去西安的事情了。想到了西安，天心就在心里惊叹，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没有山，平平的地方。西安真的好大，好繁华，好热闹啊！人那么多，车那么多，楼房那么多，街道那么多，多的他都数不清，看不过来了。天心就想，要是把他扔在西安，他就回不来，找不到家了。西安真的好大呀！到底有多大天心不知道，只感到把他放到西安，就象一滴水进入了大海，瞬息间就无影无踪。

西安是大，是美丽，是繁华。但是，天心想，进入西安，在那陌生的地方，他在惊奇的欣赏一切美丽的东西时，也有种恐惧和害怕，生怕稍不注意就会被吞没，找不到自己了。还是回家了好，在家乡这小山村里，天有多大，他是知道的，山有多高，他也是知道的，家乡这小村有多大，他也知道，就连村子里有多少人，他都知道，都熟悉。在这地方，他能找到自己，无论如何的玩，都弄不丢自己，都能自己找到自己，寻找到回家的路。

回到家后，天心把东西给了母亲，没有等母亲问，天心就给母亲说起了父亲的事情，说父亲在林场一切都好，现在得到了场长的重用，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了，人比以前精神风光了。接着，天心就说了这次和父亲一块去西安的事情。一听到这，母亲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女子抱着逃命也来了，小青也好奇的盯着哥哥，听哥哥说山外的事情。

天心就说了这次和父亲去西安的事情，他说那里没有山，那里人好多，那里车好多，那里街道和楼房好多。天心的叙述，让女子和小青眼睛睁的好大，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只是母亲显得平淡，她说她以前去过西安，那里是人多车多街道多楼房多。母亲在天心说毕了，就问和父亲一块出去，父亲都做了些什么。天心就说一去就和场长一块儿去交木头，他呆在车里。木头交毕了，就出来去了一家餐馆吃了好多好吃的，父亲他们喝了酒。吃了饭，就往回走，出城没有多久他就睡着了，不知道了，醒来，车就停在林场回来了。母亲恩了一声，嗔怪道，小孩子出了门了，要精神些，别老贪睡的，出门不比在家里。末了，母亲问天心，你大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天心就说，这段时间林场忙，他要经常陪场长出去交货，一时不能回来，说家里有时了，给他说，他抽空回来。母亲恩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把拿回来吃的东西一人给了一些，就对天心和女子小青说，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去，她就忙着做她的事情了，在缝补着一些衣服，是父亲的。天心忽而之间感到，母亲比以前似乎变得慈祥些了。

去了学校后，天心就给同学讲他去了西安的事，说过了秦岭后，就是平原，那个地方没有山，到了西安后，人多车多，高楼一座连一座，街道一条接一条，而且又直又宽阔。同学们就笑了，说天下吹牛，不相信还有没有山的地方，也不相信天心描述的西安，说天心莫不是想象的吧，那样的地方在天上，叫天宫。天心说是真的，却没有同学信他的，反而取笑天心。天心就同情这些伙伴了，想要是他们的父亲有机会把他们也带到秦岭那边去，带到西安去他们就信自己了，也能在心里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家乡这条山沟这样大，天不是架在山头上，还有没有山的地方，有那么多高楼街道人和车的地方，从而眼光就能放的开，思想能从家乡这条小山沟里放飞到更远更远的地方。

同学不信了，天心就自己默默的享受着这次翻过秦岭，去西安的所见所闻，这更激发了天心好好学习的愿望，梦想着将来能飞出家乡这条小山沟，翻过秦岭，到秦岭那边的西安去。

一天下午放学后，天心回到家，见到自己门前的院子里停了好多的大卡车，天心正好奇，就遇到了父亲，父亲告诉他，场长领了一帮人到家里来玩，让天心一会儿帮忙端菜倒水。是场长，天心才有了去西安的机会，是场长请天心在西安吃了那么好吃的菜，是场长对父亲那么好，才让父亲变得那么的精神了，听父亲这么一说，天心放了书包就去灶房给母亲帮忙，场长来自己家里，就是自己家的贵客，一定要帮母亲父亲把场长招呼好。

父亲把桌子已经收拾好了，水也倒了，天心就在灶房里帮忙给灶洞里添火，母亲忙着在切菜，切好了就炒，炒好一个，天心就往桌子上送一个，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放了好多菜，虽然没有场长在西安请的菜好吃，但是，却另有风味，天心觉得母亲炒的菜特别好吃。有洋芋丝，有木耳炒肉，有炒土鸡蛋，有酸菜炒肉。还有些天心说不上名字，反正味道很好。

菜放好后，父亲就喊场长一伙人入席，父亲对天心说，让天心帮忙端菜，倒水，一会儿吃饭。天心明白父亲的意思。

场长见到天心，天心喊了声叔叔，场长就直夸天心懂事，是个好孩子。

父亲陪场长他们坐下后，就开始边吃边喝边聊了。母亲还在继续弄菜，天心就端菜，倒水。

父亲和场长他们吃的很开心，喝的很开心，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从家里就飘散出酒肉的香味，和爽朗的笑声。天心觉得家里今天特别的喜庆。

父亲酒量不怎么样，但是，为了陪场长他们喝好酒，就得使出劲来喝。不一会儿，父亲就满面红光了。再过一会儿就有点儿晕了，母亲见状，就去帮忙给代了几杯，天心也代了几杯。天心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喝酒的。家乡哪家过丧事了，小孩子去了都能坐席，坐了后，和同龄的伙伴三说四说就喝开了，天心喝酒，就是在那样的场合学会的。但是，他的酒楼也不怎么样，喝不了多少。

就是这样代，父亲最后在把场长他们陪的开心后，他还是喝倒了，路都走不稳，踉踉跄跄的，场长就让母亲扶父亲睡了，让父亲在家先休息，场上的事情先不要管，他们开车走了。

人走了后，母亲去照料父亲去了，她说她不饿，不吃饭了，让天心和女子小青逃命就着剩菜吃饭。吃过了后，女子和天心就收拾桌子，扫地，一切收拾好后，天就黑了。天黑后，就睡了。天心因为明天还要上课，就早早的睡了，朦胧中，天心听到了父亲的呕吐声，听到了母亲和父亲低低的呢喃声，听到了母亲嗔怪声和低低的哭泣声……渐渐的天心就进入了梦乡，醒来，是第二天早晨，母亲早早的起来了，打了荷包蛋，父亲也起来了，天心和父亲吃过后，天心就去学校，父亲也准备去林场了。天心背着书包准备去学校了，父亲对他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和睦相处，一定要把学习搞好，礼拜了没有事情想到林场来了就来。天心看着父亲的眼睛，明白父亲那期盼的目光，恩了声，就朝学校走去。院子里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在麦秸多上雀跃着，天心在心里想，他一定要好好学习。

在周末的时候天心去林场玩，又遇到机会和父亲一道坐货车去西安。天心的心和第一次坐车去西安时一样的激动。只是，他的双眼不再好奇的去看车窗外两边的山，他的脑子里在做着梦，想着曾经见到过的西安，也梦想着这次父亲来去不要太匆匆，能带他到更多的地方去玩。

拉了一满车木材的汽车，就象蜗牛一样呻吟着，一点一滴的往秦岭山梁上怕，尽管秦岭梁的景色很美，但是，天心的心里，还不懂得欣赏着美丽的景色，一脑子子想的是西安，想的是那里的好玩，热闹。加上汽车机器的轰鸣声，真的就象儿时母亲哼的眠歌，没有多时，天心就恹恹欲睡了，并且很沉的睡去。与第一次一样的是，醒来时，汽车已经下了秦岭梁，冲出了山脉，来到了关中的大平原上。一望无际的是田地，是数不清的楼房，走不完的街道，数不清的人们。天心知道还没有到西安，他脑子里想的是西安。

天心也不知道车是按照山脉路线行驶的，反正是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天心真的是佩服司机能在这纵横交错的路线里，找到他行进的路线，并最终到达目的地，把货物送到。要是他，他一进入这些交错的公路里，很快就会迷路，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渐走，街道渐渐的宽阔了起来，车多了，人多了，楼房也多了，高了起来。天心知道已经进入西安了。

各种声音涌来，各种好看的涌来，让人是听也听不完，看也看不完。天心就找好听的听，找好看的看。

在汽车经过十字路口时，依旧遇到了站在十字路口中间站台上的交警，在打着各种的手势，指挥着来往的车辆。天心觉得那姿势优美极了，能站在路中间指挥着来往的车辆，也伟大极了。天心就想到了自己的梦想，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学习，能翻过秦岭，来到西安，将来也当个交警。

天心就这么好奇的看着，听着，由司机开着汽车前进。到了目的地后，天心依旧在驾驶室里，父亲和场长去验货，交货了。

办结束后，父亲告诉天心，场长今天不急于回去，明天回去，要在西安办点事，让他们随便去玩玩，明天约定一块回。

天心好高兴。和父亲去了一个旅馆登记住宿放了东西后，时间还早，父亲就带天心去逛街，顺便给母亲买东西。

父亲拉着天下穿过十字路，然后从南门进去了。天心见到了电车，见到了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觉得是那么的好奇。

在进入南门时，天心看到了高高的城门，厚重的城墙，心里也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的，怎么修的，修这干嘛。

进入南门后，父亲拉着天心往城里走，没有走多久，就见到了钟楼，天心的心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这只是在书上看过的钟楼，想不到现在能亲眼看到。走近了后，天心觉得亲眼见到的这钟楼，比书上看到的更宏伟，高大。

父亲见天心很好奇，就决定带天心登钟楼了。

父亲去买了票，天心是免票的。

天心跟了父亲检过了票后，从台阶登上了钟楼。登上钟楼后，天心对钟楼里的那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是钟楼拐角上挂着的钟，最让他兴奋的是，站在钟楼上看那四面八方的楼都挨了下去，公路象带子，车象甲壳虫。天心一会儿在南边看看，一会儿在北边看看，他就这么转着看，越看越感到自己伟大。

最后，因为时间不早了，父亲带天心下钟楼时，这种伟大豪迈的感觉还在心里边。

临走时，天心再回首看了看钟楼，看到了钟楼金色的顶子。天心听爷爷说过，说钟楼这顶子本来的金子做的，后来蒋介石开飞机把金顶子换成了铜的。天心就在心里骂蒋介石，怎么把钟楼的金顶子换成了铜的。

天心还听爷爷说，钟楼下是个海眼，在某个朝代，海水从海眼里出来，淹死了城里好多的人。后来又个高僧就修了钟楼压在这个海眼上。从此，海眼被堵住了，海水再也没有从海眼里出来淹没这个城市。天心越发的感到钟楼的神奇与伟大了。

后来，从西大街往回走，边走，街道两边有许多的摊贩卖各种东西，物美价廉，父亲就给母亲，和家里的人尽量的每人都买一点。给天下买了身新衣服，让天心穿上了。穿上后，天心更是神气了，就象个跟屁虫一样的粘在父亲身后。

夜里，父亲带天心去南大街的电影院看了电影。电影天心看过，村里时不时有放电影的来，那家过事要放，村里有时也包场，让村民们看，宣传政策。看的片子有武打的，枪战的，天心最喜欢武打的。在村里放电影，找个大的场院，挂了荧幕就开始放，每次放电影，场院里黑压压坐的都是人，场院里坐不下了，就有爬到树上的，人家屋顶上的，麦秸垛上的。而在室内看电影，见到这么大的电影院对天心来说还是首次，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不过，虽然场地不同，但是，片子的内容却差不了多是，看的是武打片。片子似乎在村里看过，只不过人家这画面大，声音好。

看毕了电影，父亲带了天心去夜市小摊上吃了东西，上烤肉。天心第一次吃，感到特别的香。父亲还要了啤酒，是散装啤酒。天心喝了，感到啤酒象针一样满嘴里扎，嘴里就麻酥酥的了。这感觉奇怪新奇。

吃过了东西，就和父亲睡了，明天一早要回去。

第二天，天心睡的正香，父亲喊醒了他，说要走了。

起来，坐了车回去。城市的街灯还没有熄灭，还黑蒙蒙的。天心无心欣赏什么景色，他还没有睡够，上车不久，就倒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醒来依旧是在家乡了。

而这次西安之行，又注定将深深的印在天心的心田里，永远永远难忘。难忘钟楼，难忘电影院，难忘烧烤啤酒的味道，其实，最难忘的是父亲对他的那种情感。

天心把父亲买的东西送回去，母亲接了东西后又是高兴，又是伤悲，对天心说，你们都逛的好，玩的好，苦了的是我们。天心没有接话，他不知道如何说，也不明白母亲话语里的意思。

见母亲这么说，天心就不敢再多说这次去西安见到的，怎么玩的，不然的话，更要引起母亲的伤心了。

天心细想想母亲的话，觉得母亲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是呀，他和父亲在西安玩的多好，见了没有见到的，而母亲他们呢，就在屋里带着弟弟逃命，守着家，是挺可怜见的。天心就想家里的日子赶快好起来，父亲多挣些钱，到有钱了，一家人都坐车去逛西安。

父亲在林场上一般不能回来，他的活虽然不再是天天上山去伐木，但是，却不伐木还忙碌，要陪场长送货出去，要验货。工人伐的越多，他和场长就跑的越勤了，几乎没有停歇的时间。

父亲成了场长的得力助手，因为父亲，让场长挣的钱比以前更多了，而且还不吃什么亏。

但是，场长也记得父亲对他的帮助，对父亲也特别的关照。在来家里喝酒后，见到家里房子的顶棚用纸糊的，回到林场不久场长就对父亲说，送你一些木板，回去把房子的顶棚收拾一下。

不过，场长告诉父亲，场里的工人多，人多嘴杂，要弄木板了，最好是夜里乘工人都睡了再来，需要多少就拉多少，挑好的拉。

父亲连连对场长说谢谢。

于是，在一个周末的夜晚，父亲从林场意外的回来了，给母亲偷偷的把这事情说了后，弄了架子车，喊了天下，女子，香子也回来了，一道喊上，家里就留了小青领着逃命。

这是个晴天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很是繁密，都在一闪一闪的眨着眼，坑洼的泥土路两边的山，在夜色里显得那么的峻高，有野兽在山林里咯儿咯儿的叫，叫声怪怕人的。但是，有父亲和母亲还有姐姐在，天心一点儿都不怕。加上路边草丛里蛐蛐叫的那么好听，小河的水流淌的就象歌儿一样，反而给了天心特别美好的感觉，觉得这个夜晚是那么的美好。天心顾不上欣赏这夜晚的景色，感受这夜晚的美好，他得加快脚步跟上父亲和母亲他们，不然的话就会掉队的。父亲和母亲走的很匆忙，很快，没有多久就到了。到了地方后，父亲对一切很是熟悉，让大家都不要说话，就推了架子车悄悄的到了一堆木板前，就动手开始装车了，大家就开始帮忙，没有多久，就把一车装好了。

林场里特别的安静，那帮工人劳动了一天都累了，睡的特别香，特别的沉。

天心一直提心吊胆的，想要是万一有工人醒了，发现了他们怎么办。天心也想，要是发现了，父亲自然会处理的。

装好了一车后，父亲拉车，天心他们就在后边推，回去是下坡路，其实也没有费多大的周折，一架子车的木板就运回家了。

一架子车的木板铺楼顶自然不够，回去把木板搬回家后，没有歇息，天心就又跟了父亲他们一块再去拉木板。家里，小青领着逃命已经睡着了，睡的特别的香甜。大家回来她都不知道，见一切都好，也没有人打搅他们。

有了第一车的经验，第二第三车都很容易的运回来了。父亲计算了下，觉得已经够了。而月亮这时已经出来了，天上的星星就稀疏了下去，月辉那么的好，把群山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山脚下的公路也能看的清楚，就象条飘渺的带子缠绕在山间。人如果走在这路上，也能被人看的清楚的。反正木板够了，父亲对说，场长给咱也是好心，够铺楼板就行了，别人心无底要那么多，说不去弄了。把木板在屋里堆好后，父亲就叮嘱大家睡。

忙碌了大半夜，天心早就是又累又瞌睡，饿到是不觉得，最需要的就是睡觉，他一上床立刻就沉沉的睡去。

父亲也在家里睡，说第二天一早要赶到林场去。

天心醒来天都大亮了，父亲不见了，父亲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走的天心不知道，天心只感到父亲特别的劳累，辛苦。

家里有木板了，天心也盼望父亲早些回来把楼顶铺了，家里将会变一个样子，变得又温馨又漂亮的。

其实，没有过多久，父亲就找来了木匠给家里铺楼板了。

请来的木匠来到家里后，就乒乒乓乓的把就顶棚拆掉，然后开始丈量，丈量完毕后，就把从林场运回来的木板找给木匠，由他们按照父亲说的意思去订楼顶去。

要定楼板了，林场刚好有点儿空闲，父亲就呆在家里，让木匠尽量的按照他的意图去订楼顶。父亲时不时也帮一把手，给找木板，拉线，递一些材料，或者去买胶和钉子等一些东西。没有什么可以做了，父亲就给木匠发烟抽，倒水喝，和他们聊天。木匠和父亲聊的很好，特别的开心。母亲就忙着做饭，父亲叮嘱母亲尽量把饭给做好，到了夜里还让弄几个菜陪木匠喝酒。木匠就十分的高兴，活干的特别的好，把楼顶铺的平平整整的，让父亲和母亲很是高兴。

家里在订楼顶，院子里的人知道后，都纷纷来看，看到铺的很平整的楼顶，夸赞着说漂亮，好看，眼睛里满是羡慕，这让母亲觉得越发的高兴，觉得在院子里有了脸面了。父亲忙着给来的人发烟抽，脸上也露出掩饰不住的高兴。

天心觉得家里的日子，从父亲去了林场后，在开始发生变化了。父亲也发生了变化了，变得比以前有精神人，人说话，处事都和以前不一样，穿的也比以往好些了。

忙了好多天后，木匠终于给家里把楼顶装好了，临走时，父亲给他清了工钱，木匠连声说着：谢谢了，谢谢了。父亲说，谢什么呢！应该感谢你，给我们家把楼顶装了，让家里变得漂亮了。木匠就笑着说，谢谢夸奖，愿你们在漂亮的屋子里过幸福的日子吧！木匠就笑眯眯的走了。说以后家里还有什么活要他做的就尽管找他，他做不过来了，就带个徒弟来。父亲笑着说，那一定，那一定的，你的活干的好，一定找你做的。

父亲回来，端详着楼顶，很是高兴，连连的夸木匠的活干的好，以后有活了找他做。还说，这些日子很是辛苦木匠了，活干结束了，就是再没有钱都要给人家把钱找了，谁的钱都可以欠，下苦人的钱不能欠。

母亲没有说话，也是看着平整的楼顶，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福喜悦。从那明亮的眼睛里，仿佛透漏出对未来美好日子的憧憬。

天心也从父亲和母亲喜悦的表情上，仿佛看到了家里越来越美好幸福的日子。天心想，有父亲和母亲的辛劳，家庭的和睦，家里的日子一定能过好的。

也就从父亲去了林场后，家里的日子渐渐的发生着变化，母亲似乎变得比以前温和慈祥了许多，不再和父亲吵架，也不骂孩子了。有了好吃的，好喝的，还让天心他们给隔壁子的爷爷奶奶送过去。天心感到母亲在变化了，心中的母亲，不再是那个唠叨，时常骂人打人的泼妇了。天心开始觉得母亲的慈祥可爱起来，感到这样的母亲才是最好的母亲。

家里的日子渐渐的好了，父亲和母亲也不吵架了，母亲变得慈祥了，这让天心更是感到了希望，念书都觉得快乐，越发的有精神了。

天心觉得，弟弟逃命的降临，给这个家带来了负担，让父亲不得不去林场干那粗重多的活。但是，也就是从父亲去林场开始，家里的日子开始发生转机，开始一点一滴的变得好了起来。天心不在心里恨弟弟来到家里后夺去了父亲和母亲对他肚子的宠爱，而是觉得弟弟似乎就象福音一样，来到家里后，给家里带来了喜气和希望。

天心梦想着家里的日子一直这样一点点的变好起来，家里的人越来越和睦，越来越幸福。

天心的学习，在村子里的学校里是数一数二的，深受老师的喜欢。老师见了父亲就表扬天心，天心学的好，父亲也特别的喜欢他，经常给他买好吃的，买穿的，对天心说，要他好好上学，他上到哪就供到哪。将来吃国家的饭轻松，出来当农民不容易，什么都要动手，要受太多的苦。天心听着，在心里暗暗的下着决心一定好好学习，他没有忘记去西安见到交警后树立的梦想，他想翻过秦岭。他要完成自己的梦想，也不让父亲失望。

因为学习好，深受老师的喜欢，在学校里老师向来不打天心，即便他犯了错误，老师都不打他，而是把他喊到宿舍里细细的给他说，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并给天心说学习好是一个方面，不能因此骄傲，而做坏事，这就让人不喜欢了。言辞和善，说的很在理，让天心觉得羞愧，从此再不去做坏事，觉得做了坏事了，内心里总感到愧疚。

学校里有一个男老师，一个女老师。女老师领了个女儿，叫燕儿的，不多说话，一天就坐在座位上学习，课间也不出去给同学们玩，而是回她母亲的房子里去了。天心觉得燕儿很好，觉得要是能和燕儿在一块儿玩可该多好啊！老师的房子，就成了天心心里最神秘的地方。每次燕儿从母亲的房子里出来，或回母亲的房子里去，都会吸引着天心的目光，一直都都的盯着，送燕儿回去，迎接燕儿到来。

燕儿也许不知道天心内心里对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天心偷偷的看她。

一晃，在村子学校里就毕业了。毕业后，天心要去乡里的学校读书了。

乡里的学校天心去过，是在一个高高的峁儿上，是两层的红砖楼房，站在对面的路上，那学校就直直的耸入云端里，显得特别的高大宏伟。这是天心在去西安前见到的最高大的楼房。大姐香子就在这学校里读书的。

天心告别了村小的学习，到了乡上的中心学校时，大姐也从这所学校毕业了，要走出家乡这条山沟，去山沟外一个镇子上的中学里上学了。

天心的学习好，老师一直给父亲说，要父亲好好的供天心读书，将来是个考学的好苗子。父亲说那一定，一定，就是砸锅卖铁都要供，我们就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坚决不能耽误了孩子，只要他有本事考，上到哪我供到哪。

所以，有了父亲的决心，从村里的学校毕业后，天心就到了乡里的中心学校读书。

大姐喜欢香子，所以，母亲也坚持要送大姐香子去家乡山沟外的镇子里读中学。母亲也一直说香子，只要她能上到哪就供到哪。

就在这年秋天里，二姐女子也意外的到了学校里去。这是母亲和父亲共同的决定。大概因为家里的日子渐渐的好了些，能铺的开了。

母亲和父亲认为，女子在家这么多年都辛辛苦苦的，虽然年龄是大了点儿，不指望他象天心和香子一样的考学，但是，总不能长大了后是个睁眼瞎，一个字都不认识，将来可怎么生活。去了城里，连个厕所旅舍都找不到。

大概处于对女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的补偿，让女子去村子的学校里读书，让认识及个字，能认识钱，以后会算账，不会被人骗了。弟弟逃命开始能走路了，让小青先领着。

这么，女子就去了村子的学校里读书。

女子早些年在入学年龄时，对上学是无比的向往和憧憬。现在年龄过了，就不想念书的事情，那梦想早就破灭了。后来，适应了在家的生活，反而觉得就在家里干活挺好的，比读书好，读书很拘束人不说，要记这要被哪的让人头疼。

但是，父亲和母亲硬要送女子去，村学校的老师也要，女子就有重新拾起了破碎的上学梦，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女子走在上学的队伍里，怎么看都不象个学生，尤其是个一年级的学生。边走，遇到的村子里的人笑，问女子干啥去，女子说去念书。村子里的人都笑，这么大了还去念书，念一年级吧！女子脸就羞的绯红，低了头不说话，匆匆的往学校走。

在班上，女子的年龄最大，个子最高，老师就让她当班长。

女子很听老师的话，把班级管理的好好的，小同学做不了的事情，她就帮忙三下五除二就做了，这深受老师的喜欢。

但是，女子的手这么些年干家务干惯了，干活干顺手了，有些关节都变硬了，写起字来，很是不习惯吃力。在那些小同学很快就掌握了的字，女子就是写不了。要写一横，那横写的就象蚯蚓，写一竖，那竖就象流淌的河流。开始老师还耐心的给她握手教，总认为慢慢的女子就能习惯，就能写出娟秀的字来的。没有想打女子越写越遭，怎么都写不会。老师就没有耐心了，不给她握手教了，反而还羞辱她，说，你这么大了，真的还念个什么书，我看是念不进去了。人家比你小的同学都会写了你还不会，真的羞人。就这么的几次后，女子回到家里怎么都不去学校了。说，我还是在家里干活吧，我这手干活干惯了，写不了字，念不进书了。母亲就说，只要你长大了不抱怨，你要回来就回来吧！

老师来找她，她也不去，反而说，你说我写字不行羞人，但是，我干活行，我不写字了行吧！

这么，二姐女子在体验了几天的生活后，终于结束了她的学生生涯。这几天的学校生活，注定成了她一生的回忆。这回忆也许是美好，也许是一辈子摸不去的疼楚和遗憾。所以，在若干年后，有了孩子的她尽管家里的日子是多么的艰难困难，她都要坚持送孩子去学校读书，是来弥补她心中的疼楚和遗憾。

就在大姐去镇子上上中学，天心去乡里上学时，家里又发生了喜事。

父亲从外边买了新的磨面机回来。因为父亲观察到，家乡村子里的人们都种的有粮食，粮食种下了，要磨成面很不容易，有的用石磨手工磨面，不但累人，一天也磨不了多大一点儿粮食。有的要背几十里路，去外县一个小乡去用机器磨面。虽然这样磨面快，但是，去那个小乡不通公路，来去都是羊肠小道，粮食需要人肩挑背扛。把粮食背下去磨成面了后，又要把面和麸皮背回来。虽然磨面比石磨手工磨着快，但是，来去背粮食也特别的累人。家乡的人就深深的叹息，吃一口饱饭真的不容易。辛辛苦苦的种下了粮食，要把粮食磨成面依然像种粮食一样的艰难。

家乡村子里的人就叹息，要是家乡也有磨面机可该多好啊，就不用把粮食背这么远的去磨面了，在家乡就磨了，来去用架子车拉，也省的人出力气。哪怕磨面就是贵点都没有关系，起码的是人不受吃亏，少了劳累，也节省了时间。

村子里的人的叹息声，父亲早就听在耳朵里，心里也在盘算着，村子里有多少户人家，每户人家每天都要吃饭，每户人家每个月最少要磨一次面，就是磨面的价钱与外县那个小乡里的一样，甚至低些，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这样做，不但为当地的老百姓造了福，也给自家的家里创造一笔不小的财富，供一家人油盐酱醋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

这个想法在心里酝酿已久，只是没有钱，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然后期盼。

去了林场后，经过了好久的努力，终于有了购买磨面机的能力了，在一次和场长一块儿送货去西安时，车回来的时候，父亲终于下了决定买了磨面机，让返回来的空车把机器给运了回来。

这事父亲以前给母亲和家里的人都说过，可是，真正买的这天，他谁都没有说，直到卡车把机器运到了家门前，母亲才知道。当卸下那崭新的机器，母亲激动的眼泪汪汪的，左右转着看着机器，用手抚摸着，仿佛从机器上真正看到了家里未来的希望，将来的美好的日子。

院子里的人知道后，也纷纷来看热闹，父亲给来的人发烟，来的人就说这恭维的话，说这机器好，有了机器后，以后磨面就不用把粮食背那么远，不用受苦了。说父亲真的是给村子里的人做了件善事。

不多时，就有人去院子中的商店里拿了鞭炮，来到家门口噼噼叭叭的放开了。一个人放，许多人也就跟着放。放了许久都没有停歇下来，家门口的鞭炮红红的纸屑就落了厚厚的一层，把机器也覆盖了。父亲和母亲高兴的真不知道说什么，父亲就忙安排母亲去弄菜。

在暮色里，母亲终于弄好了菜，堂屋里坐满了人。人们在说笑着，家里充满了喜庆和热闹。

礼拜了天心回到家里，母亲把父亲把磨面机买回来的消息告诉天心时，天心也高兴的说不出话来，马上要了钥匙打开了门去看，母亲就把门打开了，天心看着崭新的激起，心里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边看着机器，边摩挲，心里想，家里真的是在发生变化，将来的日子慢慢的就会好起来的。

天心的心里就想到了父亲的话，他能把书念到哪，他们就供到哪。这话现在来看是真的了，不是父亲说的空口的誓言，而是在他的努力下，渐渐的就有这个能力了。父亲和母亲尽量的在给他创造着条件，天心就在心里默默的下决心，一定要把书念好，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也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

父亲在林场上班，父亲教给了母亲开动机器给别人加工面粉的技术，母亲没有用到半天就学会了。村子里不管哪一家有了粮食要加工了，随时送来母亲随时给人家加工，价钱比外县那个小乡的低，而去加工出来的面粉白，深受村里人的喜欢，都不去外县那个小乡里加工面粉了，都来天心家里找天心的母亲加工面粉。

女子不念书了，就在家里做饭，喂猪，洗衣服，收拾家里，领弟弟逃命，有时也去地里干活。妹子小青，就给女子当帮手。

香子在镇子的中学读书，天心在乡上的学校读书，只有到了礼拜了才能回来。回来了，主要是带干粮和菜。

天心不知道大姐香子寄了这么多年的宿念书是怎么过来的，到乡上的学校寄宿念书没有多久他就感到受不了了。住到没有问题，最主要的是感到饿。每顿的饭是稀的能照见人影子的糊汤，就着从家里提的没有一点油水的酸菜吃。从家里带的干粮不够，不到礼拜三就吃光了。在礼拜三后的日子，夜里饿的肚子咣当咣当的响睡不着，就想家里，想家里的哪口大铁锅在咕嘟咕嘟的煮着饭，哪怕是糊汤也好，就去狠狠的吃个够，吃个饱，也没有数量的限制，随便吃。

天心回去就把这给母亲说了，说在乡里念书吃不饱，饿。大姐听后，就对天心说，你才知道寄宿念书的苦啊！我都饿够了。开始不习惯，慢慢的饿着就习惯了。饿了，就想别的，想学习上的事情就不饿了。大姐香子是在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给天心传授着经验。天心不习惯大姐的这种经验，就对母亲说反正我饿，给菜里放点油，多拿些干粮，要不我就念不下去了。

母亲采纳了天心的意见，给他把菜用油炒了，干粮拿的也多了。大姐对天心说，干粮虽然拿多了，还是要计划着吃，不然还是不够，一样的挨饿。

天心离学校近，下午才走。大姐吃过早饭就要走了，要走几十里的路才到镇子上。村子里就大姐一个人念书，她要早早的走上去才约的上上边的同学，才不害怕。天心感到大姐香子念书比他还辛苦的，大姐都能坚持，他也要坚持。

临走，爷爷给天心的包儿里塞了几个鸡蛋，让天心饿了吃。

天心看着爷爷，边走心里边感动的想哭。他想到了和爷爷上山去套野兽，想到了和爷爷去捉土老鼠，爷爷把小木桶里的饭让给他吃的情景。他也想到了儿时倒在爷爷的怀里，火炉里的火呼呼的燃着的情景，他想到了父亲打了他，他哭着去爷爷家，爷爷从内衣的口袋里给他掏水果糖的情景，水果糖大概装了好久了，爷爷舍不得吃，糖纸都黑了，但是，爷爷把糖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天心想到了爷爷给他说过的话，爷爷死了他给戴孝不，守灵不。天心感到爷爷真的老了，干不了活了，胡子长的老长了，吃饭嘴一瘪一瘪的，一天总坐在屋檐下抽旱烟，发呆。天心在心里说，爷爷是老了，但是，爷爷不会死的，我不让爷爷死。

天心到了学校后，就听了大姐的话，把菜干粮按照天数分了等分，只要一天的吃够了，坚决不动下一天的，也学会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吃的事情，饿的事情，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这一招果然管用，不但不怎么饿了，也好像忘却了带的干粮。到了礼拜了干粮还有结余的。

天心就想，大姐香子到底是过来人，这方法真好，不但能解决饿的问题，还能把学习搞好。

天心的学习还好，只是天心一直没有问过大姐，也不知道她的学习好么！走那么远的路，受那么多的苦念书，应该要把学习搞好，天心想。

天心去乡上念书已经是秋天了。没有上多久天就渐渐的冷了，天心礼拜回去母亲正忙着给人加工面粉，老远的见到天心回来了，就冲天心喊饭在锅里，让他自己去吃。天心感到特别的温暖，也觉得母亲越发的慈祥和善了。

第二天在家没有什么事情，天心依旧想去林场找父亲玩了。临走，母亲让天心给父亲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好吃的。

天心到了林场后，把换洗的衣服和好吃的给了父亲。父亲说，带换洗的衣服干啥，那些衣服回家干活才能穿，现在到处跑怎么能穿的出去。我现在也不缺衣服，脏了自己就洗了。天心看看父亲，也是的，父亲穿的衣服都是新的，时髦的，没有一点儿的灰尘。哪像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虽然洗的干干净净的，但是总显得皱巴巴的，灰土土的。天心就感到父亲变了，变的比以前更加的注重仪表了。这大概是经常给场长送货出去，见的多，看的多了后，自然就注重起自己的形象了。也是的，要是穿的不好，形象不好，出去就给场长丢人，让人感到没有面子办不成事的。父亲接过衣服放在了床上，让天心回去了带回去，就说上边不缺衣服。带的好吃的父亲打开后，让做饭的给热了。都是些肉，做好后，父亲给场长送了些去，其他的他和天心吃了。变成，天心边偷偷的看父亲，觉得父亲的形象真的变了，人做事也变了。

父亲不再直接上山去伐木了，他现在的主要工作是陪场长出去送货验货，给林场修理修理机器，给工人记工，算工钱，或者其他一些技术上的活。这对有点儿文化的父亲来说一点都不难，做起来很容易。虽然父亲不去伐木，但是，让场长觉得父亲做的这些，比他去山上伐木做的贡献他，他干这些活给林场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他去伐木给林场创造的利益。

天心此时才感到父亲真正的伟大起来，也真正的明白父亲对他说的人有点儿文化的好处。父亲干什么了，天心就跟在他的屁股后边，有时看，有时能当个小帮手。从父亲那，天心学到了修理机器的一些技术。父亲边干活，依旧边和天心聊学习的事情，问天心在乡上的学校念书好么？天心就说好是好，和在村里的学校念书一样的，就是饿，吃的是糊汤，饿的快。父亲就对他说，这也是的，虽然家里生活清苦，但是，在家里的饭没有限量，总是能吃的饱的。父亲说，那就让母亲多给做点干粮，顿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念书就是要受一点苦的，只有受点儿苦，才能把学上出来，没有苦中苦，哪有人上人。人都是先苦后甜的。父亲说，无论多苦，都一定要好好的上学，把书念好，念书不容易的。天心连连的嗯着。父亲说，天渐渐的冷了，我就在林场弄点而木头请人给你烧点儿炭，天冷的时候就可以生火了。一定不能冻着，把身子冻坏了落下了毛病，以后什么都是空的，身体好是关键，是前提。人没有好的身体，什么都干不成，什么都是枉然。天心不尽明白父亲说的话的意思，但是却能感受到父亲的话语里透漏出来对他的爱和关系。他觉得有父亲真好，被父亲关系着，爱着，真的好温暖。就在心里祝福父亲的身体一直都好好的，能长命百岁，他一直就陪着父亲，和父亲温温暖暖的在一块。

礼拜了，去林场里，和父亲在一块时间总似乎过的特别快，一晃就过去了。

天心从林场回来的时候，提着母亲给父亲洗的换洗的衣服往回走。边走边看天看山，天真的变的高了，那么蓝，那么高远了。山上的绿色，不再是油汪汪的绿了，而是深绿，又些地方渐渐的泛出了红色和黄色。天心感到，天气真的将不再暖和，要渐渐的冷下来。秋风将要开始刮，树叶在空中飞舞。那将是让人感到特别的萧杀的。不过，天心记得父亲的话，他会给他烧炭的，冷了就生火烤，心中就感到温暖了。

家里有两个寄宿念书的了，每个礼拜回来都要拿菜拿干粮，家里的粮食并不宽裕，为了给两人省下粮食做干粮，母亲平时天天就吃粗粮，这让天心感到很是感动和愧疚，觉得如果不好好学习，这干粮真的是吃不下去。大姐去学校的路途远，每次都是她做干粮，每次都做成双份，她一份，天心一份。做了了干粮，弄好了菜后，被了干粮提了菜，大姐香子就早早走了，说要去撵上边的同学。大姐说去她的学校要一直走出家乡这条山沟，翻一道山梁，再走几十里路才能到。从山梁往那边的几十里都没有人烟，如果撵不上上边的同学，她一个人害怕，就不敢去学校了。天心坐车和父亲去过西安，从那坑洼的土路走出过家乡，翻过那道山梁，经过过镇子，天心知道大姐说的是真的。他经过是坐车，而大姐香子是走路。天心就感到大姐读中学的确不容易的。想到大街不容易，他也后怕，以后上中学了，他不也一样要这样走几十里路去读书吗？要是受不了走这么远的路途之苦，他就上不出来学。不过天心想，那似乎都是还遥远的事情，现在主要的是在乡里要把学上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母亲在家里几乎天天都有来加工面粉的，机器在吐吐的响，母亲辛苦的在磨粉机前给上料。其实，着粗重的活儿也可以由谁加工粮食谁做了，可是，母亲怕这些人不用心把料添加的慢了伤机器，她就自己做。家里，幸亏有不上学的二姐女子在做，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服，打猪草，喂猪，去干地里的活，哪一样不是女子，而去女子做的还特别的好。小青就照看着弟弟逃命。弟弟逃命会说话了，也会走路了，就是调皮，很是野性，不是弄这，就是弄哪，尽做些危险的事情。小青和女子都要照看好弟弟逃命，要是照看不好，逃命哪弄伤了，母亲就要骂人了，骂的谁都受不了。

逃命就是家里的小皇上了。母亲宠着他，女子和小青要照看好他。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啊！

在乡里读书，礼拜天去，到礼拜五回来，虽然没有在村子里的学校念书自由，早上吃过了饭在太阳下山时到学校，下午两三点就回家了，边走边在路上玩，回到家了，就找院子里的伙伴疯玩。但是，一旦适应了，天心觉得在乡里的学校里读书，也有比在村子里读书有更多的乐趣。

起码的是每天不用来去跑几里路了，也不操心迟到，铃响了就按时起床。而去，乡里的条件自然是比村里的好，别的不说，乡里有电，每天的夜里乡上的文化广播站就发动了柴油机发电，给学校把电也供了，有了电了到处就明晃晃的。

虽然课比村里的学校开的多，开的齐全，但是，总还是有空闲的玩的时间的。不说早饭学和午饭学有多长的时间可以玩，就说下了晚自习后，还有一两个小时可以玩的，就找了同学，关系好的伙伴想着办法疯玩。只要不把谁弄坏了，怎么高兴怎么玩。这学校里除了老师都是同龄的人，玩的就起劲，又是从四面八方的村子里来的，不同村子的人带来的玩法不一样，汇聚在了一块就成了玩乐的海洋。一直疯玩到尽兴，打了熄灯铃了，才意犹未尽的去睡觉，就盼望着第二天早些下晚自习，继续玩。

因为有了疯玩的，不去想吃的事情，好像也就忘记了饿了。

玩了些日子，感到厌倦了后，天心就跟了伙伴偷偷的到乡政府去玩，乡政府有台电视，每天夜里电发了后就放电视。天心听说电视里正演的是武打片，不但好看的很，从里边还能学到武艺。

天心白天上课时认真听讲，把作业都做的好好的。每天的学习既然都完成了，能玩就好玩，能怎么好玩也就怎么好玩，于是就和同学偷偷的去了。

老师每天夜里电发了后不喝酒了，也总去乡政府看电视。这条山沟里，就乡政府有台十四寸的电视。

电视房子一个偌大的房子里，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有乡上的机关干部，学校的老师，和附近村子里来的村民。

机关干部和老师都坐在最前边，后边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天心和同学偷偷的溜进去后就钻在村民间偷偷的看。

的确是武打片，真的很好看。都在看电视，谁也没有注意到偷偷溜进来的他们。

最后一集看的快完的时候，天心他们就偷偷的赶忙溜出来，要赶在老师前回到学校进入宿舍睡觉，不然的话要是让老师知道了，是要挨批评的。

回到学校进入宿舍躺下后，天心他们虽然不吱声都特别的兴奋，低声说着电视是如何的好看，那功夫是如何的了得，自己要是有那功夫就好了。有的同学说他已经学了几招，以后就可以用上，有的同学说明天夜里还要偷偷的去，问天心去不，天心说，你们去了我也去。

学习是第一的，把学习搞好了将来就可以吃轻松的饭，是多么诱惑人的。但是，电视却更加的诱惑人，因为那就是此时就能享受的东西，而把学习搞好吃轻松饭，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所以，天心和同学都控制不了自己，天天夜里都去偷看电视。

偷看了电视后，有的同学真的还是学了几招花架子，在课间的打闹间就用上了，果真还是厉害。这同学就梦想以后去少林寺学功夫，长大了行走江湖。

天心和同学都觉得做的天衣无缝，偷偷的溜进去看电视，又提前偷偷的溜出来回学校睡觉，老师不会发现的。天心也想，把这部武打片偷着看完就不看了。

没有想到，很快就被老师发现出事了。

是有人告了密，在天心他们偷偷的溜进去看电视时，正看的舒服，忘了自己的时候，感到耳朵特别的疼，正准备骂的时候，见到了人群里的班主任老师，是他在揪着他的耳朵，一直把他们从电视的房子里揪出来，一直揪到学校，路途上没有说任何的话，一到学校班主任老师就火冒三丈，象打雷一样的吼叫了。说他们一天不好好学习偷着去看电视，说他们违法了校纪校规，该睡觉的时候，却偷着去看电视，要写检查，要给处分。这把天心吓的直颤抖。天心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处分是什么玩意，想，该不会因此开销他吧！父亲还对他满含期望，指望他将来能成器，而他的内心里还有多么美的梦想，多么雄心的志气，就这样毁掉了可怎么向父亲交代。天心就在心里骂，都是那几个狗日的同学约的，都是那狗日的诱惑人的武打电视。

吼够了，发泄毕了，班主任老师对天心说，夜也深了，晚了，还是去睡吧！明天把检查写好了，就可以不给处分，不给学校汇报。

天心的紧张的心里稍稍的宽慰了些，想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把检查写好，让老师不给处分，让不给学校汇报不开销他。

回到宿舍天心躺下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脑子里在想着检查如何的写。他想，在检查里，哪怕让他当孙子，喊别人老子，只要不给他处分，不开销他怎么都行。

天心想在处分里，一定要把怎么不该违法校纪校规去看电视写进去，在这方面要认识深刻，后边一定要写出保证，就是以后坚决不违法校纪校规，不去看电视，一定以学习为重，把学习搞好。

天心把头都想疼了，把怎么写这保证都想好了，才恍恍然的睡去。

第二天一起来，上毕了早操后，别的同学在早读，天心就开始写检查。

没有想到，真的是想的好，写起来却是那么的难。

往往写几句就写不下去了，感到不是心中所想的，只能是把纸撕掉。

天心也不知道撕了多少纸，在吃早饭的时候，终于把检查写好了。

天心想一定要早些写好，早些交，争取老师的宽大处理，要是迟迟不交，让老师发怒了，把这事情弄到学校去，给了处分就晚了，事情一定要消除在萌芽状态，一定不能让学校知道不能让父亲知道。天心不知道要是父亲知道后，会是什么结果。

检查交上去后，天心本以为老师会在班上让他宣读，让后怎么怎么的，他心里很乱的在等待着。

没有想到，一天，两天，老师似乎把这事忘记了，不但没有在班上说，也没有找他说过什么。

尽管如此，天心却深深的记得检查里写的话，想自己一定要按照那样去做。

天心觉得，自从写了那检查后，他的作文水平比以前提高了很多，每次写作为都感到特别轻松容易，回回都能得优秀。

后来，天心才知道，老师没有追究他的事情，并不是忘了，而是因为他学习好，又是初次犯，就原谅了他。天心在心里感谢老师，给他留下了颜面和尊严。

不知道怎么的，在一个礼拜天心去林场时，父亲还是知道了这事，但是，父亲没有多问，只是很随便，很是平淡的问天心，听说你在学校夜里不睡偷着去看电视让老师抓到了。天心想说没有啊，但是，他不忍心欺骗父亲。父亲为了家这么操劳，对他那么好，欺骗父亲就会让天心觉得羞耻。就低了头，对父亲说，我给老师写了检查，保证以后坚决不去看电视了。父亲说，就是应该这样的，念书不容易，就应该以读书为重，自己做什么也要有主见，不要和别的孩子胡混。父亲的话不重，天心却觉得像鞭子一样的抽打在心上，让他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

天心就下决心，以后和别的同学玩是玩，但是要有分寸，自己要有主见。

父亲在请人弄木棒，准备给天心烧炭了。天虽然渐渐的冷了，山上已经是多彩的了，有了黄色和红色的叶子，不再是碧绿的一片，出现了多彩的画面，风也时时的吹，但是，有父亲在给自己烧木炭，这让天心感到温暖。

秋天里，各种的果实都成熟了。周末回到家乡的架子沟口的院子里，院子的人都在打核桃，父亲也回来了，无论林场的活再忙，他再顾不了家，核桃还是要打的，在父亲没有去林场干活，没有买回来磨面机前，家里的油盐酱醋和其他的开销，主要就靠核桃的收入。院子里的每家每户莫不如此。核桃树长的高大，也不用怎么细心的管理，就是在春天里去给树木放个水，别的就任由它生长去。因为树木高大，别的树木长不过它，荒凉不了它。核桃树在院子里每家的屋前檐后，在院外的小河边，田地边，山坡上，沟沟垴垴里满是。因为核桃树能给家乡的人带来特别大的好处，家乡人都特别喜欢核桃树。在万不得已宁愿损坏别的树木，而又不损坏核桃树，谁要是损坏了自己家的核桃树，就等于损坏了自己家的日子，是要和损坏的人拼命的。

核桃成熟了，打下来来卖了就是钱。有谁能眼见到手的钱不要呢！就是在林场再挣钱，也不能不要这到手的现成的钱。

因为核桃树高大，女人是上不去的，一般的小孩子也不放心让上去，摔下来，几十丈高是会要了命的，只能让成年稳重的人上树去给打核桃，而去还要身子好的，上了树不晕，不恐高的人。

这个时节里，家家都在打核桃，请人都难请。无奈之下，父亲就只好给场长请了假回家打核桃。场长虽然办林场，挣了钱，但他也是农村人，是农村出生，了解农村的生活，知道每家每户的难处，和核桃对农村人来说的意义。就准了父亲的假，让它快去快回，赶快把核桃打了来林场，林场这些日子的生意很是好，要出去送货验货的日子多。父亲应了就赶快的回家了。

打核桃正好在礼拜里，女子在家里做饭，收拾家，小青领着弟弟逃命，天心和大姐香子，母亲都去帮忙拣父亲打下的核桃。

父亲虽然有点儿文化，但是，在去林场前，在农村里生活着，他的那点儿文化没有派上半点儿用处，大不了就是给人帮着写点儿申请，大队的请去给记记工分。所以，父亲是个苦命人，也是个粗人，在农村里什么活没有干过，什么活做不了！而去只要做了就要做稳当，做好。

打核桃对父亲来说，那都是简单的象个一一样的事情，只见父亲把鞋子一脱，双手抱了核桃树，就象个猴子一样，刺溜刺溜就上了核桃树，一直上到老高，老高的树顶子上去打，让天心看了真是害怕担心的。

随着父亲在树上挥舞着竹竿打核桃，发出啪啪声响的同时，核桃就象雨点一样的落。父亲就让树下的天下他们让远些，小心核桃下来打了脑袋就不得了了，也小心竹竿从手中滑落扎在身上也不得了。

天心就和母亲他们离的远远的看父亲打核桃。

天心嫌寂寞，本来父亲不让他上树的，他也学了父亲的样子脱了鞋，虽然没有父亲利索，还是上了核桃树，父亲看见了，到也没有吼他，就对他说，学上核桃树也好，只是不要上高了，就在下边找个稳定的地方坐着玩。学会上树了，以后长大了就可以打核桃，不用他操心了。天心就找了个丫字形的地方稳稳当当的坐着看父亲打核桃。

风从下边拂上来，天心觉得真的是爽快极了。

父亲在家打了几天的核桃，母亲把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取下来煮了，天天做好的吃。

打核桃这几天，让天心觉得真的是特别快乐幸福的。

核桃打完了，地里种下的庄稼也要收了。父亲就顾不了了，说让母亲掏钱请人收，或者请人先做换工，等他从林场忙结束了回来给人家还工。

母亲想想也是，收庄稼的活自己能做，父亲在林场忙，林场离不了他，因为去了林场才让家里的日子好过起来，不能在林场有了急事了顾家不顾林场了。就让父亲去了，说家里的事情让父亲不要操心，她能做好的。

父亲去了林场，天心也去学校了。回想和父亲在一块打核桃的日子真的觉得快乐。

心里就盼望父亲早些从林场里能放假回家里了，一家人就那样和和睦睦的在一块。

父亲打毕了核桃去了林场，地里的庄稼母亲才没有请人做，虽然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些，还是不宽裕，好多的地方都要用到钱，母亲才舍不得花钱请人来干活。请人换工，她也知道家里没有人去给人家还。她一个女的，人家看不上，丈夫呢，在林场忙没有时间。母亲就和女子天天上山去收庄稼，两个人硬是咬着牙把种下的庄稼收了回来。

核桃卖下的钱，没有把她放在箱子底锁了起来，和她给别人加工面粉挣的钱放在一块，等在以后必须的时候用。

随着箱子底的钱在一点点的增长着，母亲虽然劳累，心里却感到无比的甜蜜，觉得生活越来越有盼头，越有指望了。就盼望家里的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那天夜里，父亲意外的从林场回来了，说林场的事情忙了一个段落了，放心不下家里回来看看。回来后，看到庄稼收了，核桃买了。当知道庄稼就是女子和母亲两个人收的时，看到为此累的瘦了一圈的妻子和女儿，满心里是心疼。

夜里，母亲做了好吃的，父亲特意给女子舀了一些，对女子说，看累坏了，多吃一些。女子只是笑，说不累不累。

第二天，父亲准备去林场时，逃命却有问题病了，父亲就不能去林场了。逃命病的很厉害，老是呕吐，昏迷。母亲和父亲都吓坏了。逃命可是母亲的命根子，母亲知道为了生逃命，她受了多大的苦，冰天雪地的在奔波，年都没有过。为了逃命，给她陪嫁的缝纫机都被人给抬走了，还罚了那么多的款。是逃命带给了母亲更大的欢乐和希望，她不能没有逃命，要是逃命没有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母亲和父亲就责问小青给天下吃什么了没有，小青和女子都吓坏了，说没有给他吃别的什么东西，就是吃的饭。

母亲和父亲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时束手无策，倒是父亲冷静，去找了院子里一个有威望，哪家有事了能出主见的人，这人来了后，仔细的观察了逃命一会儿，父亲和母亲都静静的盯着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来的不慌不忙的看后，对父亲和母亲说，孩子得的是反症，院子对面那个姓鲍的老婆会扎针，请她来扎几针就会好的。

外边正下着雨，秋雨连连绵绵的。

小河里的水都涨了，没过了河中间的石头，和那排跳脚石。院子两边的人来往，都靠这排跳脚石。要过河去请那姓鲍的婆婆来，就必须躺河了。

河水很深，冬天了，河水很是渗人。

为了儿子逃命，父亲不管那么多了，脱了裤子就下河。走到河中间，水就没过了他的腰了，父亲被水冲了两个趔趄，还好的是父亲水性好，在院子里是过河的高手，没有被水冲到，顺利的过了河。

过河后，去请了鲍奶奶。回来要背鲍奶奶，要是背水冲到了，父亲到不要紧，把鲍奶奶跌到水里就坏了。

河两边站满了院子里的人，早有人出了主见，去家里拿了绳子，和两边站的人拉紧绳子，父亲就背着鲍奶奶，攀援着身子，终于顺利的过了河。

过了河后，人们都松了口气，父亲没有停歇，就把鲍奶奶背到了家里，院子里的人都涌去看，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

鲍奶奶到了逃命的面前，仔细看了看后，不慌不忙的从怀里取出几只银针，然后就在逃命的手指头蛋上扎起来，没有多久，昏迷的逃命哇的一声哭了出了，再吐了几口后，人就开始说话，喊着要妈妈，说饿。母亲给他找了副食吃了，没有多久，逃命就象没有事情一样下地到处跑着玩了。

见逃命没有事了，父亲和母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院子里的人也都散去了，纷纷议论着鲍奶奶技术的高超，要是没有鲍奶奶，孩子就会没有了的事情。

父亲和母亲都打心里感激鲍奶奶，母亲把家里的鸡蛋给鲍奶奶包了几个，鲍奶奶不要，说这见外了，都一个院子的人，母亲硬塞给了鲍奶奶，说鲍奶奶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以后长大了，定要感谢鲍奶奶的。

一场虚惊，家里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平静中，父亲要去林场了，临走担心逃命，要母亲看细心些，要是有什么问题了，他不在家，就让人赶快请鲍奶奶来。

天冷的时候，父亲给天心把木炭烧好了拖人捎到了学校。母亲给天心做了棉衣，棉鞋，还给买了定黑色的皮帽子，帽子上有颗红色的五角星，天心特别的喜欢。在天冷极了，耳朵受不了了，还可以把帽子上的沿儿放下来，护着耳朵。天心就一点儿也不感到冷了，就在心里感谢父亲。母亲在家里有火烤，天心不知道父亲在林场有火烤没有冷不了，天心也操心大姐香子在镇子上念书冷不冷。路远，不能给她稍炭过去，她没有火烤。不过，母亲给她做了棉衣棉鞋，天心想有母亲做的棉衣棉鞋不冷的。

通过了偷看电视事件，天心给老师写了深刻的检查，面对父亲也总感觉到愧疚。所以，从那往后，天心对学习是越发的专心，上课认真听讲，认真的完成作业。因为上课听的好，都听懂了，做起作业来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课余了，就和一些表现好的同学在一块儿玩玩，做些游戏，不再打闹，野性十足的疯癫着玩。对那些表现不好的，经常被老师批评的同学，天心对他们敬而远之了。天心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学习好，遵守纪律听话的好学生，不让老师失望，不让父亲失望，也不让自己失望，他的心里还有多么美好的梦想，梦想着去西安在那大街上指挥来往的车辆，梦想着翻越秦岭，到秦岭那边去。

每个周回去的时候，还没有进院子，就能听到柴油机的吐吐声，天心知道，那是母亲在给村里的人家加工面粉，自从机器买回来后，几乎天天都有人来加工面粉，各家各户都离不开粮食，每天都要吃饭啊！母亲也很是辛苦，来了人了，就给人家加工，方便了别人，也给自己家里挣些油盐酱醋钱。

母亲从磨面房的窗户看到天心回来了，就冲他大声的喊，饭在锅里，自己舀了吃。天心从那吐吐的声音里，能分辨出母亲的声音，哦了一声，放了书包就去灶房舀饭吃。饭在锅里，真的还是热的。天心边吃饭，边透过窗户看着母亲给别人加工面粉，把那一斗一斗慢慢的粮食提起来，再倒进机器里，天心感到母亲是那么的辛苦，劳累。都是为了这个家啊！天心也想到了父亲，在林场虽然不再去伐木，但是，寒冷的天气里，跑进跑出，也和母亲一样的辛苦。天心就想着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的孝敬他们。

天心觉得，母亲开始变得比以前慈祥和蔼了，天心在以前很是讨厌母亲，讨厌她的唠叨，老骂人，现在，他开始从心里爱自己的母亲，于是，每当礼拜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背了书包回家。在学校里虽然学习着是快乐的，但是，天心却感到只有家才能给他温暖。

天心就想，父亲早些能从林场干毕了活回家来，一家人经常能在一块和和睦睦的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父亲做什么了，他就跟在身边，可是多么的好啊！

父亲对天心说过，活干毕怕就到年底了。父亲说，到了年底了，就可以拿回来好多的钱，来年了，还有新的打算，让家里有些变化。父亲对天心说，要他一定要好好念书，他们正在给他创造条件，无论多么的苦，只要他能念出书来，都要供应他。

天心连连的答应着。

天心也在盼望着年底，年底了，父亲就从林场回来了，一家人就可以团聚在一块了。

年底了，离过年就不远了，过年了，一家人，包括爷爷奶奶都可以在一块吃饭，是多么幸福温馨的事情。

日子在没有走过时，在期待着某个时间，总觉得时间很漫长，但是，一旦走过，却发现时间是那么的匆匆，一晃，在吹了好多次风，下了几场雪后，年底说到也就到了。

年底到了，父亲就从林场回来了。

从林场回来的父亲很高兴，天心从父亲和母亲的嘀咕声中，知道父亲带回来了好多的钱，父亲把钱交给了母亲，母亲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眼睛越发的明亮了，仿佛看到了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

父亲说，今年一定要好好的过个年，母亲也赞同。冬天里，没有了地里的活，家家都忙着弄柴，或者慢慢的置备过年的货。

父亲请了人来给家里弄柴，没有几天，父亲就和请来的人一块弄了好大一堆柴回来。他们弄柴时，天心就跟了一块去山上玩，天心弄不了，就给他们当下手，要捆柴了，天心就去拉葛藤，有时也帮忙把散开的柴往一块拣。

边干活，天心也遥望山脚下的院子，天心能清楚的找到自己的家，也能知道那个房子是谁的。在高处，天心把这个叫架子沟口的院子看的一清二楚，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尽管那土墙黑瓦的房子，那杂乱的小院给人的感觉还是贫穷的，但是，天心热爱这个地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条小狗一只猫，任何一个人他都是那么的熟悉，天心对这些都充满了深深的情感。

天心也就想到了和爷爷一块上山下套套牲口的事情。想着，天心在心里感叹，多好啊！只是时间过的太快，一晃，爷爷就更加的老去，再不能上山了，每天就呆坐在屋檐下的木墩上。

天心的心里，深深的记得这些，他的手上留下的那个刀疤也永远都记得和爷爷一块上山的事情，那是多么富有乐趣的事情。

爷爷不能动弹了，天心也为愿爷爷不要动，不要再上山，也不要再干活，那样会很危险。他只愿爷爷身体能好好的，一天就那么的呆坐在屋檐下也是好的。天心想，家里的日子在一天天的好起来，爷爷就是不做什么，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父亲会管，母亲也在渐渐的改变自己，也会对爷爷好的。天心只盼望自己赶快长大，挣了钱了给爷爷买吃的买穿的，对爷爷好。

柴弄好了，堆在门前，父亲就开始把柴锯成一截一截的。天心就帮忙给父亲扶木马，扶柴，父亲一锯一锯的锯柴。锯子被父亲发的很快，父亲每拉一锯，就撒下许多的锯末来，不要几句就会截断一截子柴。锯一会儿父亲累了，天心就锯。天心奈不了性子，就飞快的拉动着锯子，虽然拉的快，锯末出来的少，半天也锯不断一截子柴。父亲就对天心说，不管干什么，要耐得住性子，慢慢来，一下一下做踏实，不但不怎么累人，也能把活干好的。天心就听了父亲的话，一下一下的把锯子拉好，出的锯末多了，柴很快就能锯断，也不怎么累人。天心感到父亲说的很对，想不仅仅干活，就是做任何的事情都应该耐得住性子，一不一个脚印做稳当才能做的好事情的。

父亲边干，边抽烟。天心看着抽烟的父亲，觉得此时的父亲更显得成熟而稳健，给人一种沉稳和慈祥的感觉。父亲抽的烟，散发出来的烟草味，天心也觉得很香。但是，天心知道父亲不让他抽烟的，他不会去学抽烟的。

柴锯断后，父亲就劈柴，把柴劈的粗细匀净，在灶里很好烧。天心把劈好的柴抱了，在父亲说的墙角整整齐齐的码起来。

几天后，柴劈好了，在墙角对方的很是整齐，特别的好看。

大姐香子也从学校回来了，母亲在香子，女子的帮忙下，在收拾着家里，里里外外的收拾，把豆芽也生了，还准备着打豆腐。

在母亲的收拾下，屋子的里里外外特别的干净整洁。

父亲去给爷爷奶奶把屋子也收拾了，天心也去帮忙。收拾毕了，父亲对爷爷说，让爷爷不要忙乎准备什么，要烧柴了，去抱墙角劈好的柴，过年了，就在一块吃饭。见爷爷似乎顾虑什么，怕母亲骂人吧！父亲就和天心去把劈好的柴给爷爷抱了好多堆放在灶前靠墙的地方。

这些忙结束，父亲就在心里盘算着置备年货了，给每个人买什么，给家里买些什么，油盐酱醋，各种菜该买的都要买。另外过年要用的鞭炮，对联，香，表都要买。每想到什么，父亲都列在了一张纸上。

父亲说，想好了，就领着天下，去临近的一条小街道上去买。

天心好高兴，就在心里盼望这一天的来临。

那天，父亲终于计划好了一切，就喊了天心，准备去那条叫两河街的小街道上买过年的货了。那是邻县邻乡的一个小街道，，因为那里的货多，而且还好。

父亲走在前边，天心象个尾巴一样跟在父亲的屁股后边。父亲背着个大背篓，显得格外的威武雄壮，那背篓的系，也在肩膀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象一首好听的歌儿。

跟了父亲走了十几里地，路全都是羊肠小道，一会儿在河边，一会儿在半山腰。中间还要翻一个小小的山梁。那山梁正好是去那两河街一半的路途。

到了那个叫两河街的地方，小街道上的确热闹，那商店里，人挨人，人挤人，想要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很是不容易。天心去过一个小县城，去过西安，见过些世面，见了这条小街道，见了街道上这些人面对这些场面，自然不怎么怯场。到了后，父亲在商店外放了背篓，让天心就在背篓边上看着，一会儿买了东西递出来了，就接着看管好。天心答应了，父亲就往人群里挤，急着想预计的东西，生怕有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购玩了，轮到自己就没有了。也的确是的，如果不去挤，不去抢，有些自己想要的东西，面对着拥挤的人群，的确就没有自己的了。

天心本来也想挤进去给父亲帮忙，看到偌大个商店里，柜台外边黑压压的都是人，就慌了，不敢进去，怕被这些人挤坏。父亲也不让他进去，让他在商店的外边街道上看他购买了后，递出来的东西。

父亲递出来的东西有烟有酒，有副食，有油盐酱醋，有衣服鞋子，有香表鞭炮，各种的画，还有一些干菜以及一些盘子碗之类的。可见，父亲为了购置年货，是精心的计划了的，想买什么，他心里都知道。

一早的来，一直到临近下午，父亲才把年货购置完毕，仔细想了想的确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了。而且，早晨从家里走，鼓鼓的口袋，已经干瘪了下去，尽管在父亲的心中，可能还有好多想买的东西，却不得不就此了。然后父亲就冲天心笑笑，取出了一袋子副食拆开，他背着满满一背篓东西，和天心边走边吃。累了，父亲就靠在小路边的石头上歇会儿，天心多么想帮父亲背，但是，他知道自己背不动这么多的东西。天心就在心里想，父亲去了林场挣了些钱了，家里的日子开始渐渐的好起来了，为了过把这个年过好，父亲是精心的计划着，希望过一个殷实的，快乐的，祥和的年。

天心默默的跟在父亲身后，也在心里祈祷这个年过的幸福，祥和。天心想，又父亲这么精心的安排，一家人都团聚在一块，一定能把年过的幸福祥和的。

父亲把东西背回去交给了母亲，母亲就脸上满是笑，就高兴的忙着去收拾了，不同的东西放在不同的地方，等待过年时用，买给每个人的，也准备在过年时给大家。

父亲把东西交给母亲后，似乎如释重负，没有说什么，那意思就是，我把东西弄回来了，其他的就看你的了。

下来的一些日子，父亲是好玩的，似乎感到该准备的准备了，就天天在院子里转着玩，和院子里的人拉家常。有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父亲，用羡慕的口吻说父亲去林场挣大了，买了那么多的年货回来，一定要过个殷实的年。父亲就笑笑说，哪挣了什么钱，不过是能维持日子罢了，其实也没有买什么，都是小孩子要吃。

母亲就在家里忙着，为过年做着准备。

其实，院子里的各家也都与天心的家里一样忙着了，尤其是那些和父亲一样去了林场的人家，哪个从林场回来不是带了厚厚一沓钱，也在忙乎着过年了。小院里就充满了过年前的忙碌，过年的气氛在一点点的被调动起来。

父亲在玩了几天后，看到离年的确是近了，就去请了村里字写的最好的人给写了对联，写毕了后，给人家买了几包烟。回来后，把楼上的灯笼也取下来洗了，准备找人画了灯笼画把灯笼糊了。

父亲做这些，天心一直就象个小尾巴一样的跟着他。天心依恋父亲，喜欢跟着父亲。父亲就对天心说，你要好好的学习，把字练好，把画也画好，以后能写出一手好字，画一手的好画，就会受到人的尊重的。

天心就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要多练字，多画画了。

但是，这决心下了后，他很快就忘了，因为快要过年了，小院里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他的心情早就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去了。

年说到就到。大年三十这一天，父亲母亲起来的特别早，天心，香子女子都起来了。起来后，两个姐姐就帮母亲做啥去了，天心就跟在父亲的屁股后边，就象前边的一些日子一样，父亲让母亲搅浆糊，他就把门前去年贴的残存的已经发白的对联撕下来，天心够不了高处的，就帮忙撕下边的。把墙上，门方上的撕光了，就撕门板上贴的门户画。门画帖的太牢实，那年年不变的秦琼敬德似乎长在了门板上，父亲就不似了，说秦琼和敬德就长在门板上好，出门保平安，进门宝安康。父亲就说，秦琼和敬德是守门神，天心就仔细的看了看那门画，看不出个名堂，也不熟悉这两个人，反正父亲说好就是好人了，天心就从心里敬畏和喜欢这两个门上的人，希望他们保佑着家里的人永远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

母亲把浆糊搅好后，父亲就开始贴对联，对联是前些日子就写好了，放在家里的，父亲找了出来，那一幅贴哪，父亲都记得的，这些对联上的文字，都是父亲精心从写对联人的书上挑选出来的。

父亲先给要贴对联的地方刷上浆糊，然后就提了对联，站在凳子上，从高处往下比划，让天心看端正不端正，高低如何，天心看好后，父亲就让他在先边拉了，他用干净的刷子从上往下轻轻的刷下来，对联就粘在墙上了。

父亲做的很虔诚，天心也就很是虔诚的帮着父亲这么一张一张的贴下去。先贴大门，门框上，墙上的贴了，再贴窗户上，屋里的房门上，再贴门画。直到把家里所有的门，所有的窗户都贴了红红的对联放才结束。最后，还不忘在大门的门额上把请人雕刻的图案贴上，图画中还有几个字，是富禄寿喜。画很漂亮，雕刻的特别的精美。

对联贴了，红红的对联，让屋里一下显得有了过年的气氛，让家里变得美丽祥和了。

灯笼，父亲前些日子就洗干净了，昨天夜里就糊了，去取了出来，搭了楼梯挂在了屋檐下。糊灯笼的纸，是请人画了些画的，画中有鱼，有花草，很漂亮的。

做完这一切，父亲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很是精美，方才结束。然后，就去院子中转，别的人家，也都在贴对联，挂灯笼了。父亲就一家接一家的看。小院，在对联和灯笼的点缀下，变得美丽而祥和了。天心想，夜晚来了，灯笼里放了油灯，灯光下的架子沟口，将是特别的美丽。

母亲和香子，女子把早饭做了，简单的吃过后，就开始忙年夜饭了。年夜饭忙的时间长，吃的时间也长。都知道忙了一年了，这一年的最后一顿饭，一定要好好的做，慢慢的吃。

况且家里因为父亲去了林场，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出来，就应该做的更好些。

父亲就开始找了火纸出来，开始用一个贴纸的东西在火纸上很是齐整的打了，每打一下，就会留下个铜钱样的印记。天心知道，这是一会儿去死去的亲人的坟上上香用的。家乡的人都有个风俗，活着的人过年，死去的人也要过年，过年了，去坟上烧纸上香，给他们烧些纸钱过年，以此来表达哀思。

父亲打了好久，才把那些纸打结束，然后找了香，把打好的纸分好了，和香表一块儿装在一个提兜里。

玩了会儿，就去死去的亲人坟上上香了。天心跟了去。

到了亲人的坟上，父亲就跪着烧纸，然后把香点燃了，插在坟前。边烧纸钱，父亲的嘴里边喃喃絮语，过年了，来拣点钱用吧！父亲的表情很是凝重。

天心也就在父亲身旁跪下来，帮父亲烧。烧完了，天心就跟了父亲给坟里的亲人三个头。然后和父亲默默离开了，父亲一走三回头，让天心感到怪凄凉的。

每到一个坟前，父亲就给天下介绍坟里的人，说是谁谁，天心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人，只知道，这些死去的亲人，有的是母亲的亲人，有的是父亲上边几辈的人。没有记忆，就在心里没有多少的感情，体味不到父亲心中的沉重和悲伤，就跟着父亲，希望早点儿上完了香好回去，吃好吃的不说，关键是院子里的气氛，正在被年所包围。

只是，父亲在一个坟前，对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天下说，这些坟你都要记得，以后我死了，就靠你来上了。

天心的心里被父亲说的一惊，在心里说，不会的，不会的，父亲你不会死的。

真的，父亲会死吗！爷爷都健在，这是天心没有想过的问题。

坟有的近，离小院不远，有的远，要走十几里路，父亲都不赐劳苦，到每一个坟上都去了，把香都上了。

那些坟上，都是枯枝败叶的，一副凄凉的景象。

天心知道，每年的清明节，父亲都会来这些坟上挂清，清扫坟上的杂草，添些土。

从家里走时，还在中午，回到院子，一家在下午，院子里，已经飘荡着菜的香味了。有好多去坟上上完了香的人，正和天心他们一样回来。

在坟上，似乎是凝重的，一回来，父亲似乎就忘了坟上的事情，就让天心赶快去收拾桌子，准备一会儿吃团年饭。天心就赶忙去了。

天心知道，年，将从这团年饭开始。小院里的年味，将由此深温。

天心的脑子里就想着一会儿吃团年饭时一家人在一块的情景，爷爷奶奶也来了，多美好啊！天心想，桌子上一定有好吃的，边吃，边说许多的话。天心想，在这次的团年饭上，父亲一定要说好多话的，对新的一年一定有打算的。

天心摆好了桌子，父亲了灶房里，母亲把菜已经快弄好了，父亲就让天心帮忙端菜。

院子里，已经鞭炮声大作了，那是别的人家已经弄好了团年的饭，开始吃团年饭饭的鞭炮了。

天心和父亲把菜在桌子上摆放好后，母亲就说，菜快弄完了，还有一个马上就好，让天心他们先去。

父亲就让天心去喊了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很是高兴的来了，父亲让他们在上席坐下，香子，女子都来了，小青领了逃命也来了，他们几个坐一方，天心就准备和父亲坐，一会儿母亲来了，就和几个女子坐。没有多久母亲把弄好的菜端来了，在桌子上坐下后，父亲就去拿了鞭炮在门前点燃，鞭炮就啪啪的响着了。天心知道，家里的这一年的最后一顿饭，团年饭开始了。

因为和父亲去两河街买了许多的东西出来，母亲做的很是认真，仔细，菜显得特别丰盛，飘散出香味。

都落坐后，父亲就给爷爷奶奶每样菜夹了些。随后父亲就对大家说，过年了，热热闹闹的在一块，挑自己爱吃的吃吧！

吃了一阵，天心就和父亲，母亲开始喝酒。爷爷奶奶喝不了酒，几个女子都喝葡萄酒。

喝了几杯酒后，父亲就问天心的学习情况，天心说还好。父亲说，好就好，家里的日子在渐渐的变好，你能上到哪我就供到哪。父亲没有问香子的学习情况，只是又对香子说，你也一样，能考到哪我供到哪。天心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发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也圆自己的梦想。

喝了几杯酒后，父亲又说，来年，家里的日子还会更好。他只期望家里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和和睦睦的，别的就不操心什么。他说，来年了，他还去林场，林场的效益比今年还好，比今年挣的还多。父亲说，来年了，他还准备再买几样机器，榨油机，脱粒机。他说他还想买录音机，电视机。母亲就说，又没有电买哪有什么用，父亲说，录音机可以用电池听，电视机万一能买回来了，家里不是有柴油机么，再买台发电的回来，不就有电了。

父亲说着，目光显得一样的坚毅和明亮，从这目光里，天心可以看出父亲对未来的日子是满怀希望，在内心深处憧憬着。天心知道，父亲既然说了，他就会去做，就往这方面努力。

父亲的话，让一家人看到了未来美好的日子。

就这么边吃边喝边聊，在满含希望之中，在和和睦睦之中，吃毕了团年饭。出去，天已经黑了，父亲就点燃了灯笼。小院里，各家门口的灯笼都陆续的点燃了，在灯笼的点缀和映衬下，小院是那么的祥和，幸福。

天心觉得，这个年和他上学那年过的年一样的幸福，开心。

母亲他们在收拾桌子，天心就跟了父亲去院子里各家窜门子了。

看着红红的灯笼，红红的对联，天心就想，家里来年会更好，院子里各家也一样会更好的。

年，按照着风俗过着，吃好的，喝好的，什么也不做，一天就是玩。过了初三后，就去走亲戚，给人拜年。依然是天天吃好的，走到哪都是喝酒。一晃，年就过结束了，好玩的，快乐的日子总是显得那么短暂。

年好过，过毕了年后，尽管对联还是鲜红的，仿佛记忆着各家过年的快乐和幸福，但是，灯笼却取下来了，放到了楼上，来年过年好用。

年过毕了，天心和大姐香子要去学校读书了。父亲依然要去林场，说到了春耕时要么乘空回来帮忙，要么掏钱请人做。

女子依旧在家里帮母亲的忙，小青领逃命。

因为过年打乱的日子，又恢复到往日的轨迹里去。

好的是，家里的日子渐渐的好了，香子读书，加上天心读书，再不用去别人家借钱，到了开学报名的日子，天心和香子的东西都在学校，寄存在老师哪，不需要人送，到了开学这天拿了钱，就早早的自己跟了同学去了学校了。

家里过年的热闹，注定成了记忆里的幸福，日子又恢复到平静之中，各自该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天心去了学校后，深深记得父亲的话，明白父亲对自己深刻的期望，他越发的认真学习，他再偷偷的去看电视，不和别的同学去干坏事。在学习之余，顶多的就是和同学在一块打打乒乓球，羽毛球，或者做一些别的游戏。

天心的学习在班上一直是在前边的，又不骄傲，也不做坏事，违反学校和班上的规定，老师就经常的表扬天心，要同学们都向天心看齐。老师表扬了自己，这让天心很是高兴，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骄傲，一定要继续努力。

尽管家里的日子，在父亲和母亲的辛苦下，在逐步的变的好起来，但是，天心知道家里的人口多，父亲和母亲肩膀上的担子还很重。穿的衣服母亲给的什么他就穿什么，不去和别人比。吃他也不挑剔，尤其是用了姐姐叫给的方法，他拿的干粮计划着吃，每个礼拜拿的都够吃了。再把心用到学习上，转移了注意力后，往往也都不知道饿了。

周末了，天心就背了书包，提了菜桶往回走。在学校里，学习着是快乐的，可是，在周末的时候，天心还是觉得家里是温暖的，母亲变得越来越好了，这更加让天心对家有了依恋。

大多数礼拜回去，还没有到小院，就能听到柴油机的吐吐声。天心就知道那是母亲在给别人加工粮食，听着这声音，就让天心感到温暖，仿佛是母亲，是家在召唤了。天过了院子中间小河上的跳脚石，往家走去。刚到门口，母亲就发现了他，就冲他大声的喊，饭在锅里，让他自己舀了吃。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祥，母性，一股暖流就涌上心头，这一刻，让天心真的有想哭的感觉。

天心边吃饭，边听着机器的声音，透过窗子看到母亲给机器上粮食的身影，感到母亲为了他们，和父亲一样的辛苦。天心就盼望自己能早点儿长大，不再给父母添负担，而且还能回报他们。

面对此时的母亲，天心从心里渐渐的原谅了母亲先前的唠叨，对他们的打骂，也许，是那时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而他们的所为，往往让母亲难以按捺住焦急的心，就把他们作为发泄的对象吧！

吃过了饭，天心就会去机房里看母亲给人磨面，老实说，这高强度的活，母亲一个女人家在做，的确是吃不消。因为，一大家人口，都压在父亲和母亲的肩膀上，他们没有退路，多大的担子都得挑着，不但要养活一大家人，还要让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越来越有希望。

天心想帮母亲，母亲不让他帮，说他能做的了，让天心去玩去。

小青领着弟弟逃命。

女子有时去给别的人家干活，给自己家换工，到家里有活了，就喊人家来做。其实，女子除了帮母亲做家务，去地里干活外，给别人家换工已经好久了。

香子从学校回来，因为路途远，比天心迟，就忙着收拾家里，收拾好了，就忙着做夜饭，母亲给别人加工完了粮食后好吃。

香子周末，在家除了收拾家里外，就是洗衣服了，洗她自己的，也给家里的人洗。

天心大多的时候都去父亲的林场。不去林场了，他在家里也呆不住，就找了院子里其他的伙伴玩。

爷爷老了，干不了活，走不动了，时常就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天心的心里就想和爷爷上山下套的事情，想和爷爷捉土老鼠的事情。多好啊！天心想，爷爷要是不老，和爷爷再去做这些事情可是多么惬意的呀！

去林场了，父亲依旧给林场跑外，送货出去，帮忙验货。天心又跟了父亲去了西安几次，在路上不瞌睡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欣赏了秦岭的壮观，美丽。那山是比家乡这山沟里的山更为的峻高，秀美。或象直耸入云霄，或绵延起伏，象一首抒情的歌。当领略了秦岭后，才感到要真正的翻阅秦岭，去到秦岭的那边，是那么的不容易。

去西安，和父亲又吃了些好吃的，去饺子馆吃了饺子，去拉面馆吃了拉面，依旧喝了大杯子装的啤酒，不过，天心渐渐的能适应着味道了，也能承受喝了后，满嘴里有被针扎的感觉了，感到啤酒的味道就是好，喝这啤酒就是爽。还和父亲去看了电影，感受和前几次的感受一样的美好。

一家人的日子，就在这不紧不慢中过着，虽然艰难，却在向往着美好，并且通过努力，象美好奋进。

春耕，父亲因为在林场忙没有回来，活是母亲和女子两人干的。母亲不给别人加工粮食的时候，也提前去给别人家换工，女子也去换，到春耕时，已经换了好多工了。能干的活，女子和母亲就干了，干不过来了，就去请那些换过工的人来给做。用不完的工，就留待以后用。

天心和香子回来后，也帮着干了些。

春耕结束后，母亲长长的出了口气，尽管春耕结束了，家里的活还是一件接着一件，但是，万事终于开了个头，一切都有眉目了，都可以有条不紊的做下去。

在临近夏天的时候，父亲给家里带来了惊喜。他把脱粒机买回来了。

地里的麦子，都已经抽了穗了，在温暖的阳光下，疯长着，在酷热的天气里，用不了多时，这些麦子就黄了。人们就要割麦子，麦子割了，收回去后，就得用廉仗打，很是辛苦。父亲买了脱粒机回来，就是准备在夏天里人们收了麦子后，去给人们打的，不但让村里的人不再受在酷热的天气里打麦子的辛苦，自己家里也能在寻个方便的时候，挣个油盐钱。

脱粒机是林场送货出去的车，回来时就便捎回来的。父亲买的有菜，一回家他就让母亲赶忙弄菜。院子里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就帮忙卸脱粒机。卸下来，放在门前，院子里的人围着脱粒机左看看，右看看，看着这个稀奇的玩意怎么能脱离掉麦子。父亲就给他们介绍，他们半信半疑，说，这玩意能脱离掉麦子，能把麦子脱离干净。父亲说，能，能行的，机器靠柴油机带动，那里边的轮就飞快的转，把麦子往里边塞就是了，麦粒就脱离出来了。人们有的信，有的不信，信的说，今年的麦子不用人工打了，就轻松方便了好多，老早就给父亲把脱离麦子的事顶了下来。不信的，就说等别人脱离了，他看能脱离干净，不糟蹋麦子了再定。父亲都说好好，边给人们发烟抽。

母亲也特别的高兴，有女子帮忙，很快就把菜弄好了，端上桌子后，她才来看脱粒机，脸上是控制不住的高兴。

父亲就去喊了院子里关系好的，平素对家里照顾的人来陪司机喝酒。

屋里就飘散出了酒菜的香味，开始划拳喝酒，一直喝到夜深了才散。本要留司机在家睡，司机执意要回去。

父亲没有走，决定第二天一早去林场。人们都走后，父亲就休息了。但是，父亲和母亲夜深了都没有睡，一直低低呢喃，仿佛是在谋划着未来更为美好的日子。

天心从学校回来，母亲高兴的对他说，父亲把脱粒机买回来了，天心放了东西，飞也似的跑去看。这看看，哪摸摸，就问母亲，这能把麦子脱离干净吗？母亲说，傻孩子，不能脱离干净，你老子花那么多的钱买它干啥。今年就可以给他脱离麦子了，这个麦季怕能把机器的本钱挣回来。

天心边看机器，边听着母亲的话，觉得父亲是个挺有头脑的人。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佩服父亲。

没有事情，天心去林场的时候，父亲就对天心说，看到家里的脱粒机了吗？天心说看到了。父亲就说，有了脱粒机了，今年夏天就可以给村里的人脱离麦子，全村的人就不用再用廉仗打麦子了，机器一开动，把麦子往机器里直塞，嗡嗡的就把麦子打了，省时省力的。天心就问父亲，机器好用吗？父亲说，好用，在外边试过的。天心就问，夏天了，谁去给人家脱离麦子，父亲就说，我怕是回去不了了，让你妈去，你正好放假，也可以跟了去帮忙，学会了以后假期了就可以去给人家脱离麦子，挣个学费没有问题。天心就问，妈会吗？父亲就说，她给人磨面都会，只要机器不坏没有问题的。

天心就盼望假期早些来临，和母亲一块去村里给人脱离麦子了。

山上已经绿了，冬天留下的萧条，正在被绿色掩盖，一切都是充满了希望富有生机的。阳光那么明媚，天那么的蓝，鸟儿在树林里鸣叫，溪水在水草间叮叮咚咚的流淌，沟儿里显得那么的清幽。

父亲虽然大多的时候不上山了，但是，却非常的忙，一会儿在机器旁边忙一阵，看哪有问题没有，有了及时的修理。一会儿和场长在一块儿，随便说些话，聊聊天，也正襟危坐的在一起，一会儿打算盘，一会儿写写画画。

有别的在林场干活人的孩子来了，天心就和他们玩，他们没有来了天心一个人玩。不论如何，天心都不去木头上玩了，哪次从堆放的木板上坠落下来的事情深深的铭记在心里，他知道这样危险，如果出了事情，自己受疼都不说了，怕让父亲操心，天心一直记得那次出事时父亲的眼神。天心知道，在父亲和母亲的操劳下，家里的日子一天天的在变好，是富有希望的，最主要的是家里的人都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好的了，让父亲和母亲没有任何的牵挂去奔家里的日子。

天心也不去山上，这里的山比院子四周的山高许多，他也怕山上去出事。有伙伴来了，就和他们要么去小河里捉鱼。水虽然不大，但是，鱼却不少，都是麻鱼，捉个一碗鱼了，弄回去剖了后，父亲和场长都特别的高兴，说天心他们真能行，夜里，场长就让做饭的阿姨弄几个菜，把父亲和一些工人喊到一块喝几杯酒。看着父亲和大家吃的很是香甜的样子，天心的心里特别的惬意。

沟儿里的夜，特别的黑，但是，一盏油灯驱赶走了黑暗，父亲和大家的笑声，让工棚里充满了欢乐。

天心喜欢自己的家，也越来越喜欢学校了。

不仅仅是他的学习好，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演，更主要的是天下觉得心一旦落在学习上，从中就能获得特别的快乐，从老师的嘴里，从课本上，让他知道了更多的东西，加上去了西安几次，让他的眼界开阔了不少，更增添了他对知识的渴望，对那未知事情的好奇。

所以，天心越来越变得不爱活动，也不再和别的同学疯玩，他唯一的活动就是打乒乓球，别的就是坐在座位上看书，学习。

在整个学校，天心的乒乓球打的是数一数二的，有个老师也爱打乒乓球，但是却打不过天心。

但是，天心却打不过班上的一个同学。那同学个子比他高，尤其是扣球特别的厉害，能把很底的球提起来扣杀过去，尤其是反扣更是独一无二。天心好羡慕，觉得神了，想学，却怎么都学不会。

虽然打不过，天心却爱和他打，觉得这样打才过瘾，有挑战性。

那同学就对天心说，我们好好打，打成世界冠军吧！

天心只是笑，心里想，这个他倒没有想过，只是把打乒乓球当成了紧张学习后放松的方式，没有想过当什么冠军，虽然去过西安，他也不知道冠军怎么当。所以，在一笑之间就把同学说的话当初吹牛而已了。

不打乒乓球了，天心爱在教室里静静的坐着，除了想多看书，学习外，天心的心里还有另外的一个秘密。石老师的女儿小燕也在班上，她更不爱活动，甚至连乒乓球都不打，就没有见她活动过，就是走路都怕把蚂蚁踏死了似的，慢慢的。体育课上，跑都很优雅，很慢，一些剧烈的活动，她总是羞涩的一笑说做不了，老师也不勉强她。她一天除了去厕所，放学吃饭，就不离开教室，一直就坐在座位上，有时在看书，有时就那么做着。

天心的心里总感到小燕很特别，总时时的想偷偷的看她，心里也想她，感到小燕好。

但是，越是这样想，越是不敢去小燕的座位旁边，也不敢直面看小燕。和小燕擦肩而过的时候，总是赶忙把头低下，怕被小燕看出他的心思。

小燕坐的离天心比较远，在另一行的前排。天心时常就看着小燕的脊背发呆。心里感到小燕的脊背与别的人的似乎就不一样。

天心疑惑的是，小燕不怎么爱动，时常都在看书，但是，学习却不怎么好。

这只是天心里的秘密，也许，小燕不知道，父亲更不知道。

天心忽然之间感到他有了自己的秘密了。

地里的庄稼，在疯长了。母亲在不给别人加工面粉了，就去地里干活，给庄稼除草。小青在家领弟弟逃命，也做些母亲吩咐的家务活。逃命已经能走路到处跑着玩了，就是时刻照看着不能摔了。小青知道，尽管母亲变得比以前越来越好，但是，逃命就是她的命根子，为了逃命，母亲受了好多的苦，把给她陪嫁的缝纫机给抬走了。如果把逃命哪摔伤了，小青知道母亲轻的是骂一顿，重的会打人的。

母亲在地里干活，女子也跟了去，和母亲一块薅草。

薅草的活不重，母亲就不喊换来的工，等到有重点的，他们做不了的活，活着活忙的做不完了，再去喊人家。

薅草的活，就是磨人，需要耐了性子慢慢做，要是性子急了，就会把草锄不感觉，或者把庄稼锄了。

山里是寂静的，寂静的山里日月，就显得稳健，悠长。在这悠长的日子里，想别的干啥，就耐了性子，慢慢的薅草。

中午热，母亲和女子就回来喝水，吃饭，休息一会儿。所以，在除草的时候，母亲和女子都起来的早，在太阳还在山头上，就去地里了。空气那么的新鲜，有鸟儿在充满了生机的绿叶间叽叽的叫着，显得宁静悠远。

但是，母亲和女子可不去听那鸟叫，也感受不到这份宁静，一心只在薅草上，随着锄子在地上擦擦的声响，草就一点点的被薅了去，留下的是绿油油的庄稼。在几场雨之后，庄稼就将越发的挺拔，绿的可爱了。

天心回来了，见母亲和二姐女子忙了，就不去父亲的林场了，也去地里。大姐回来了，把屋里该收拾的收拾了，做了饭了，也去地里帮忙薅草。天心耐不了性子，做不了一会儿就想歇一会儿，母亲也不恼，骂他。只是对他说，现在才知道干活累吧！我和你大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干活，种出庄稼来把你们养大的。这几年好多了，那几年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人晚上煎熬的就睡不着，天不亮就起来种地。种地心不能慌，要一下一下的做。天心听着母亲的话，感到父亲和母亲真的是不易。顿了一会儿母亲又说，要想不种地，就要好好的念书，将来吃国家的饭，要不，书念不出来，就要抗二斤半修地球了。天心明白了母亲的心和父亲是一样的，也就在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念书。

草，薅了些日子，渐渐的锄完了。

锄完了草，母亲和女子又做别的活。反正在农村，只要一开春，时刻都是农忙时节，要想一家人有饭吃，吃饱吃好，就得劳动。于是，也就有做不完的活，没有大活，各种小活总是不断的，都需要人去动。也就是在冬天了，临近过年了，才能放松下来，没有活干，一心想着过年，在过年那些日子里，什么都不干，天天喝酒吃肉。

天心在周末回来了，尽管贪玩，怕做的活。但是，见到母亲和女子忙碌的样子，也总帮些忙。

林场对父亲好，父亲一心就在林场了。母亲也不拖父亲的后退，由父亲在林场干活去。母亲想，乘林场的活好做，就多做些，多挣些钱，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在家里，就是种个地，有口饭吃，要想挣钱难啊！

天心喜欢学校的生活，也越来越喜欢家里的生活。所以，在礼拜了一放，他就飞快的往回走，心里想着母亲放在锅里的热饭，母亲冲他喊的话语。另外，他也喜欢那条黄狗了。

家里以前有条麻子狗，但是却因为吃了毒死的老鼠死了，父亲和母亲倒没有觉得什么，狗么，死了就死了。天心可是难受了好久，专门给狗挖了坑埋了。

后来，好多年家里都没有喂狗。

母亲不知道从哪逮了条狗，全省的毛是黄色的，金黄金黄的，所以就叫黄狗。

天心想，现在就叫小黄狗，以后长大了就叫大黄狗。

天心想，黄狗长大了，个子一定高大，威武，样子会特别漂亮的。

在没有多久就混熟了后，礼拜了，天心回到家里，那狗老远就冲他飞跑而来，在他的面前有是叫，有是呻吟，打着滚，扯他的裤脚，这把天心感动的不得了，就抚摸小黄狗，把它抱在怀里，觉得黄狗可爱极了。

礼拜了，天心走到哪，小黄狗就跟到哪，去地里干活了，小黄狗也去了，在地里钻来钻去，就想象个小孩子一样的幼稚，纯真，见了个洞，就用嘴巴去拱，用爪子去掏。见了一些老鼠，就想去捉。遇到一株草，一个小木棍都感兴趣，用爪子抓着，翻滚着玩。

天心对小黄狗喜欢的不得了，打心里感谢母亲又逮了这样一条狗。

天心去林场的时候，还舍不得逮小黄狗，他怕经过那个院子时，被院子里的狗把小黄狗咬伤，也害怕在林场那陌生的环境里把小黄狗弄丢了，那么他会很心疼的。天心想等小黄狗长大了，再领着它到处玩。

弟弟逃命也特别的喜欢小黄狗，有时抱在怀里，有时就和小黄狗一块在地上打滚，玩的乐呵呵的。

天心就感到，弟弟逃命和小黄狗一样的可爱。

天心想，小黄狗大概是母亲专门给弟弟逃命逮的。弟弟没有玩具，就给他逮条小狗让他玩。

不论让谁玩，反正是自己家的狗，就认识自己家里的人，能给家里带来欢乐。

除了小黄狗，门前猪圈里还有一头猪，已经不能叫小猪了，一开年就逮的猪崽崽，已经长了好大了，一天除了吃，就是躺在猪圈里呼呼的睡大觉。这头猪很会吃，一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哪怕睡的再死，都会立刻起来，叫唤着到猪槽边来，大摇着尾巴，等女子给它到猪潲吃。女子总是很及时的喂猪，这头猪到了年底，一定就是头大猪了，定有肥美的肉吃。天心不象吃那肥肉，他吃不了，他只想猪摇的很欢的尾巴。以前，没有弟弟逃命时，猪尾巴就是他吃了，现在又了弟弟逃命，猪尾巴还不一定轮到他吃。不过，天心想，他吃不到也没有关系，他是大的，就应该让着小的。

家的门前屋后，都有着果树，有梨树，有苹果树。天心最喜欢吃的是屋后那棵高高的苹果树结出的苹果。那苹果到成熟了，真的是又大又软。就是不到成熟时也是如此，而且进口时还特别的催，特别的甜，天心很爱吃，家里人也爱吃，小院里别的人想吃，母亲不给，那些人就偷偷的摘了吃，母亲发现了就会骂他们，骂的狗血淋头，说那是留给我们小伙子吃的。母亲虽然骂的难听，吃了的人也不敢吱声，我们也厌恶母亲的谩骂，但是，对母亲骂那偷屋后那棵树上苹果的人，却觉得骂的好，解恨。

在屋后那棵苹果树上的苹果刚能吃时，天心时常就爬上树去摘苹果吃，母亲就说他不该，说这苹果虽然能吃了，还是能，没有真正的长大，成熟，吃了可惜了，到成熟了，长大了，那味道才好。天心就冲母亲说，不摘了，不摘了。却时常控制不住的去摘了吃。

等到屋后那棵高高的苹果树上的苹果成熟了时，母亲就会喊了天心，很是虔诚的去摘，摘下了，虽然让大家吃，但是，却总不忘锁几个，说是给父亲留。父亲回来了，母亲给父亲吃，也总不忘给天心，让小青喂逃命吃。那味道真的比没有成熟时好吃的多，甜，香，催。天心就觉得好东西要慢慢的品尝，不能像猪八戒吃人生果那样，是品尝不出味道的。

父亲在林场虽然忙，却也时时的回来，回来了，总带些好吃的，看谁没有穿的了，总给谁带。

有时，父亲回来了，也领回来好些人，母亲就忙着弄菜，喝酒。

父亲回来，在家呆的时间总不是很长，往往是第一天的傍晚回来，第二天一早就要走，说林场忙，离不开他。

一家人尽管总不能时常在一块，各种都在忙着，但是，天心却觉得这是家里最幸福的时候，因为这时，家里的人都好好的，虽然日子还不是很好，都还辛苦，可是，却让人感到平安幸福的。

真因为如此，天心上学，就特别的能安心，用功。他的学习，在学校里一直就是数一数二的，深得老师的喜欢。

在学习之余，天心总喜欢看老师的女儿小燕，觉得她特别的文雅，好看。

只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天心在默默的守候自己的心思，认真的学习的同时，而已盼望早点儿放假，放假了，好和母亲一块儿去给村里的人脱离麦子。

各种的花儿相继的谢了，在花蕊出就结出了青涩的果子，果子有指头蛋大，渐渐的长成了核桃大。山上树木的叶子，也疯长着，群山已经开始绿的臃肿了，蝉在绿叶间死命的叫。

院外地里的庄稼，薅了两遍草后，草没有了，庄稼就长的很是旺盛，黑油油的。地里的麦子，已经抽出了穗，麦穗在灌浆，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在地上白光光的，狗躺在地上吐出了红红的舌头睡大觉。

天气热了，要不了多久，麦子就会黄了，各家就要开始收麦子。

收麦子时，父亲说，林场无论多么忙都要回来帮忙，林场上的其他工人也要回来，场里会放几天假，让干活的工人都回来收麦子的。

村里的各家为了有口饱饭吃，能吃饱肚子，麦子都种在山上，收麦子没有男人不行。女人能帮忙把麦子割了，但是，要往回挑，只能靠男人。这时，家家都在收麦子，是给别人家帮不了忙，别人家也给自己帮不了忙。因为，收麦子就那几天，不及时的收回来，遇到了连阴雨，几天就会让好好的麦子长芽子，眼看到手的庄稼坏掉，是谁都不忍心的。

收麦子的时候，学校也会放了暑假的，就是放不了，也会放假，学校的老师都种的有庄稼，也要回去收麦子的。

天心就盼望收麦子赶快到来，到来了，父亲就回来了，一家人在一块，他也天天跟了去收麦子。

麦子说黄就黄。天心真的学校真的放假了。大姐香子也从学校回来了，父亲从林场也回来了。

父亲吩咐好了，大姐香子做饭，小青领弟弟逃命，天心干些零活，送饭送水，要没有事情了，也可以学着割麦子。女子一块去割麦子。

虽然各家都在忙，没有想到，欠家里工的人也来家里还工给帮忙割麦子了，不欠家里工的人，也来了好几个，说是帮忙把麦子抢回来，以后他们家里有别的事情了，能去帮忙了去帮帮忙。这让父亲感激的不行，忙着发烟。

吃过了早饭，拿着镰刀，扛着担子，一大帮人就浩浩荡荡的去了天心家的麦地了。

天心也跟了去。一大帮人，就依着那上山的之字形路往山上上去，这让天心想到了课本里学到的红军翻雪山过草地的情景，有点不象去割麦子，倒像是去革命打仗。也是的，就是打仗，是打一场没有硝烟的麦季的仗，和老天比赛把麦子抢回来。

他们边上边谈笑，加上铁器的叮叮当当声，给生活的沉重，增添了轻松的气氛，人们倒不象去干活，而是像去参加一次活动。

没有多久，就到了家里的麦地边了，人们就在麦地边放了各自的工具，父亲就忙着给大家发烟，一人一包，都推让着，父亲硬是给他们，就都收下了。父亲知道，来的人，除了孩子，男人和女人都抽烟的，山里寂寞，抽烟能让人消散去几多的烦闷。

人们在地边坐着抽烟。太阳正从东边的山头向上跳，东方的山头就特别的亮堂，对面的山头上，就落下了明亮的太阳的光，天蓝的那么可爱，有多多的蘑菇似的云，那么的在空中。

山脚下的家乡的小院，静静的，大人都上山干活了，院子里就没有什么人走动了，阳光还没有照到小院，小院似乎还在沉睡着。

天心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家，他的脑子里就想起和爷爷去下套，边上边看家乡小院的情景了。多年过去了，家乡小院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改变，在渐渐改变的其实是人，爷爷已经老了，上不了山了，天天坐在屋檐下打盹。而他们这些当初的小孩子，正在一天天的长大。

抽了一阵烟后，没有人约，大家似乎都默契了一样，开始站起来，拿出了镰刀开了第一镰。麦穗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闪耀着。天心也拿了镰刀，看着人们割麦子熟练的样子学着割，旁边的叔叔也教他，不一会儿天心已经能掌握要领了。就在一边慢慢的割。

人们一边割麦子，一边仍旧说话，说自己家里的事，也说别人的事。说大人的事，也说小孩子的事。说活人的事，也说死人的事。说天上的事，也说地上的事。其实，说也就是说说，为的是图个高兴，说过了，哈哈一笑也就忘却了，目的是为了打破这个群山一样沉闷的气氛，边劳动中，边获得一种快乐，轻松。

他们说话，并不影响他们的劳动，手中的劳动反而更快了些，这是他们做了多年的活，现在是比吃饭穿衣服一样简单，随意的事情了。

天心偷偷的看了看二姐女子，她和他一样和这些大人在一块，是没有什么话说的，那都是大人说的话，他们没有插嘴的份，听着他们快乐就可以了。女子割麦子，也和这些大人一样的熟练了，天心感到，女子没有上学，在农村的生活中，练就了她劳动的本领，什么活她都会做，都做的好。其实，天心心里还是觉得愧疚的，觉得是他耽误了二姐女子上学的时间，要不是他，女子一定能去学校上学的。在她这样的年龄，其实正是上学的好时光啊！不能去上学了，这辈子注定了她将要像母亲生活。

父亲和母亲，边熟练的干活，边和来的乡亲们说话。别看父亲去了林场，但是，脱掉了那身光鲜的衣服后，做起活来的父亲和别人好不逊色。天心知道，父亲本就是农民，农民什么活没有做过，什么活做不了，无论以后做什么，练就的基本功是不会忘掉的，那都像吃饭穿一样熟练，随意于心的。

不多时，太阳就晒圆了，太阳把麦穗上的露珠晒掉了，麦地上就氤氲着雾气，群山顶上也氤氲着雾气，就象仙宫里一样飘渺。

家乡的小院里有了鸡鸣狗叫的声音，有了小孩子和大人的身影。

天心能找到自己的家，却找不到小青和逃命，还有小黄狗的身影。人在高处，院子里无论大人小孩，都像小虫子一样，能看到在行动，却难分辨出谁是谁。

天心想把小黄狗领到山上来，可是，还是害怕在山上弄丢了，那弟弟逃命会哭死的，他也舍不得，就没有领。

但是，天心能看到自己家灶房定上的炊烟，那是大姐香子在给山上割麦子的人做着午饭。

午饭是蒸馒头，就着炒好的洋芋片吃。

面母亲已经发好了，香子光蒸就可以了，母亲也给院子里的一个阿姨打了招呼，要是香子不会了，让帮帮忙，人家答应了。

天心就在心里佩服大姐真能行，能蒸馒头了。

其实，天心也知道，就象女子在农村什么活都能做一样，香子能蒸馒头的，因为，从小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做饭，到她去住宿了，她就能做馍。先是给她自己做，后来给他做。

中午快到的时候，父亲就对天心说，让他不割了，回去帮忙背馍。天心答应了，放了镰刀就去，母亲一个劲的叮嘱他慢点儿，小心，要是把馍从山上倒了，山上的人没有吃的，就做不了活了。天心答应着，一溜烟的下山了，心里也记着母亲的话，深知责任重大，馍一定不能倒，一倒，馍一个个就从山上跳着舞一样的下山了，就没有吃的了。

天心回去，香子已经把馒头蒸好了，放在一个篮子里，正在炒洋芋片，说炒好了，就和天心往山上送。

大姐香子怕天心提洋芋片会倒了，就让天心背馒头。

天心背了一大篮子的馒头就往山上走，还没有冷却的馒头在烘烤着他的背，头顶上是火热的太阳，不一会儿天心就满头大汗了。但是，想着山上那么多干活的人，都在等着吃中午饭，吃不了饭就干不了活了。耽误了吃饭的时间，也就耽误了干活，父亲在林场，家里找人干活不容易，虽然累的喘着气，热的汗直往下淌，天心依旧咬这牙往山上走，他也不忘提醒自己，脚下要走稳当，不然的话，把馒头背倒了，事情惹大了，一样的会耽误了收割麦子。虽然累，天心想自己就累这么一会儿，而父亲，母亲他们却常年都在劳累着，打心里也深深体味到了做父母的不容易，养活这么大一家人不容易。

天心准时把馒头送到了地点，大姐香子也跟了来，她一样热的喘着气，淌着汗。

饭来了，父亲就招呼大家到麦地旁边的树林里吃饭。

大伙就放了手中的镰刀，到了树林里，茂盛的树木绿色的叶子遮挡住了中午火热的太阳，让人立刻感到了凉爽。

大伙拿了馒头，就围坐在一个大洋瓷盆旁边，折了树枝当筷子吃起了中午饭。

吃饱了的，就喝水，大姐提的有一壶水。

吃饱了，喝好了，凉爽的风吹的树叶子哗啦啦的响，送给了凉爽，人们顿时来了精神，就有说开了。就有冲天心说，还是念书好啊，要是把书念出来了，就不用像我们这样劳动了，天晴下雨都坐在办公室里多好啊！天心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真的，从亲眼所见里，他深深体味到父母的苦处，乡亲们的苦处，为了吃一口饱饭，为了养活全家人，真的不容易。也就在心里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书念出来，不然的话，让他回来修理地球，他还真的受不了。

吃过了饭后，大姐香子就背了东西回去了，天心就在山上。天气热，大家说笑了一阵，就在林子里找了各自感到舒服的地方睡觉了。

父亲让天心也拿了还省下的馒头吃。天心吃饱后，没有倦意，就在林子里找了棵树，爬到树上去玩。父亲，母亲也大伙也许真的干活累了，就找了地方休息了。

天心爬在树上看天，感到天蓝蓝的天真的好近，就在额头上似的，他多么想伸手就抓住，却感到天那么大，无从下手。也看山，山绵绵延延的，层层叠叠的，从一直那么的眼神，是那么的博大，宏伟。也看山脚下的人家，房屋都像盒子，人都像虫子，虽然偶尔能听到鸡鸣狗叫的声音，却看不出狗在哪，人在哪，也认不清那偶尔走动的人是谁。

蝉，在死命的叫，树木都耷拉着叶子，麦季，真的是流火的季节。人们都在流着汗创造着自己的生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人们相继醒来。太阳虽然没有刚才的淫威了，但是，阳光依旧毒辣的，白光光的，地面升腾着热气。

人们又的戴了草帽，有的用树枝给自己编了个帽子，就先后下地了，父亲和母亲也去了。天心嫌热不想去，也没有人喊他，父亲还对他说，要是嫌热就不去地里了，就在地边玩，下午回去了，要是可以的话，帮忙挑两个麦子。

天心心着，心里暖暖的，觉得父亲对他真好。

爬在树杈上，天心不知道怎么就睡去了，梦里，他梦到自己在天上飘，飘啊飘啊，下边是层层叠叠的山，好博大，好壮阔，好美丽。身边是悠悠的白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就在他要梦见一个像小燕似的天上宫女时，有人喊他了，天心，天心，走，回啊！天心放醒来了，知道自己做梦了。人们依旧把麦子割完了，忙着在扎成大的麦捆子往回挑了。父亲也在扎，父亲给自己扎的麦捆子很大，要是不这样，麦子会挑不回去的。

天心赶忙下了树，父亲给他找了个木棍，把两头削尖，给他扎了两个小小的麦捆子，让他先回。

太阳的淫威已经消散了去，只有下午最后的一抹，不怎么毒辣，给人一种安详沉稳的感觉。

在山上干活的人，都在纷纷的回家的，各个山头，地里都有人大声的说话声，吆喝着，呼唤着回家，院子里，好多人家的屋顶都冒着炊烟，那是在给山上干活的人做着夜晚。

天心家里也在冒着烟。

天心感到了一种鸟儿归林般的感觉，这感觉美极了。

两个麦捆子对大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天心来说，挑了一段距离后，就感到压的往肉里钻，疼的钻心。但是，他想不能放下，一放下，把麦粒弄掉了，就是把麦子挑回去也是白挑了。天心只能咬着牙往回挑。

挑回家放下的时候，天心看了看肩膀，才知道已经磨破了皮。

天心想，父亲和母亲的肩膀上一定也破了皮了。他们比自己挑的多的多。

麦子挑回来放下后，爷爷赶忙去把麦捆子放好，爷爷问天心割完了没有，天心说完了，爷爷就露出了笑。爷爷的笑布满了沟壑，但是，却像一幅油画一样的美丽。

天心想起了春播的时候，春天种玉米家家都想娶媳妇，嫁女子一样的热闹弄酒喝。因为，春播是一年的开始，而收获麦子却没有人弄。因为，麦季时间短，大家都在抢收麦子，哪有心情喝酒，一错过时间，老天爷再一发怒，一年的收成就泡汤了，一家人就要挨饿了。

麦子收获毕了，父亲，母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等着晒脱离麦子了。今年有了家里放置着的新机器，再不用人工用廉仗打了，是很容易轻松的事情了。

天心就盼望人们早些收获完麦子，好去给村里的人脱离麦子。

家里的麦子收割结束，父亲就去了林场，虽然别人说不让去给人家还工，以后万一有什么做不开了再让去，母亲和女子还是给来给自己家割麦子的人家去割麦子了。村里的人都憨厚，你帮了我，我一定就要帮你的，不帮，打心里会过不去。

天心就和大姐香子在家天天的把堆放的麦捆子在场院里整齐的放着晒，遇到了雨了药赶忙收，遇到了鸡来了要赶。

其实，母亲在去给别人家帮忙割麦子时，就帮忙把麦子在场院里堆放好了，主要的是让在家的人要看好麦子不让鸡吃了，来了雨了要赶忙收。

那时，天真的是照应人，家里晒麦子，一般还没有遇到什么雨，要是遇到雨了，乡亲们就来帮忙，在雨来时就收回来了。

所以，天心一般就感到自己没有事情，母亲和女子上山了，他就四处跑着玩。大姐就在家看麦子，大姐不怎么爱跑，边看麦子，边做鞋垫，或者看看书，特别文气的样子。

天心觉得读了书的大姐越来越文气，越来越漂亮了。

天心往往就去院子里找那些伙伴玩，这个季节不上山，山上的野果子还没有成熟，最多的就是泡在院外的河里，要么摸鱼，要么就脱的光光的玩着狗刨，弄的小河里的水整天不得安宁。

小河的水，很清楚，能清澈见底，见到沙石，有鱼儿在悠然的游来游去，鸭子在水面上也嘎嘎的叫着，时不时猛一下钻进水里捉鱼儿吃。

清凌凌的河水，洗去了一身的酷热，让天心和他的伙伴们觉得这个季节里，小河就是天堂。

真的是大人操心的是日子，小孩子操心的是玩。

麦季一晃也就过去了。老天保佑，人们纷纷把麦子都抢收回来了。忙碌了好久的人们，看着家里堆放整齐的麦捆子，终于可以长长的出一口气。

麦季，真的是和老天抢收麦子。松懈不得半点，必须就得那几天收回来，无论多么的累。

麦季结束，人们都在晒麦子了，这是件虽然繁琐，和割麦子比起来却是件轻松活，起码的是不再受毒辣的太阳的炙烤，也不受挑麦子的累。

麦子几个太阳一晒干，只要有人来约定，就可以去给别人家打麦子了。

但是，奇怪的是，好多人的麦捆子都晒干了，却没有人来请去用机器给脱离麦子。

正好父亲回来了，父亲就决定利用下午他回来的时间，把家里的麦子脱离了。

母亲就问父亲，你莫不是开玩笑吧！这人工需要半个多月的活，你下午这一会儿的时间就能脱离玩。父亲笑着说，不信就等着开。机器脱离麦子，把麦捆子解开了，往机器里直塞，麦草飞了，麦粒就落下来了。不象人工用廉仗打麦子，一下一下的大，多久能打完一捆。而且打了这面，还要打那面，要翻。人干累了要歇，可是，机器都不需要这样，只要加足了油，它永远都不喊累。

母亲听不懂，父亲说，不懂就不懂，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父亲就去喊了人安装机器。听说安装机器，院子里的人都来看新鲜，热闹，有力气的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机器抬到了院子里，父亲就让他们怎么放，调试了一会儿，机器就安装好了，在大家的帮忙下，一会儿麦子全部就堆放在脱粒机旁边了。父亲就分了工，说他负责往机器里塞麦子，母亲负责把脱离机里飞出去的麦草往走的扬。我们和配合大姐把脱离出来的麦粒往家盘，盘不走的也没有关系，全部脱离结束了再细细的收拾。

吩咐完，父亲就把柴油机发动了，带动着脱粒机嗡嗡的响。

父亲戴了草帽，把麦捆子解开往脱离机里塞，随着嗡嗡的声响，麦草从脱粒机后边飞了出来，麦粒就象骤雨一样的从脱粒机里出来了，落在了地上。母亲就忙着扬麦草，看热闹的乡亲就捡起从脱离里飞出来的麦草看，看了后，就连连的大声说，脱离干净了，脱离干净了。

父亲忙着往脱粒机里塞麦捆子，母亲忙着扬从脱粒机里飞出来的麦草，都快忙不过来了。

有的乡亲见状，就回去拿了工具，帮着扬麦草。

大姐和天心，女子都忙不过来了。

在乡亲们的帮忙下，不一会儿就把麦子脱离光了。

在场院的边上，就堆起了个高高的麦秸垛。

停了机器后，乡亲们就高声的说，神了，真是神了。我家的麦子，也请你们用机器给脱离吧！

父亲就笑着说，哪好，哪好。

父亲用行动向人们证明了机器脱离麦子是能脱离干净的，而去是省时省力的。

村里的人听说后，都纷纷来家预约脱离麦子的事情了，外边村子也有人来预约了。父亲和母亲特别的高兴。

天心知道，他和母亲去给人家脱离麦子的序幕即将拉开。

其实，就在天下家的麦子脱离了的第二天，就有村里的人来请去脱离麦子了。本来安排的是母亲去的，父亲从林场回来了，说是林场这些日子因为麦季，工人放了假，伐下的木头还不多，没有什么货要往出送，场长知道了情况后，就让父亲先回家忙及天，等林场忙了再来，不然的话以后忙到一块就忙不开了。父亲自然很是高兴就回来了，母亲虽然能开动机器给别人加工面粉，但是，却还没有真正的开动机器给人脱离过麦子，脱离麦子有一定的危险性，往脱粒机里塞麦捆的人不能把手伸的太深，铁器也不敢进入机器里，要不然从机器里飞出来就能伤人的。所以，父亲觉得还是他先去给脱离几天的好，用机器给村里人脱粒麦子毕竟是个新生事物，他开动机器给大家示范，一旦大家都会了，就没有事了。

一下来了好多人，都是来抬机器的，父亲就拿了主意，说把机器都帮忙抬到最远的那家，从那家开始往近处收拢脱粒。大家一听，很同意父亲的主要，就帮忙把机器抬到村里最远的那家，先给那家脱粒，然后再一步步的往近处脱粒。

人们找了木棒，把机器就象抬轿子一样用绳子帮了，抬起就飞也似的走了。父亲领了天心跟在后边，父亲手中提着个袋子，里边装着扳手等一些工具，怕机器发生万一了他好修理。

抬机器的人一直不歇，他们人多，轮换这抬，可以看出他们对用机器脱粒麦子的积极性特别的高。

机器，把他们从那繁重的手工劳动中解脱了出来，再不用受那么多累，那么多苦，这都是让人感到高兴和兴奋的事情。

天心忽然就觉得父亲是个头脑灵活的人，也是个伟大的人，他不但方便了自己，也更方便了大家。不但给自己家带来了好处，也把更多的好处带给了村里的人。是他，引进了机器，把乡亲们一步步的从原始般的手工劳动中解脱出来，让日子过的更轻松，幸福。

太阳在山头上，空气很好，鸟儿在山林里叫的那么好听，路边小河的水清凌凌，叮叮咚咚的流淌着，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机器抬到的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了，要脱粒麦子的人家很是高兴，已经把饭做好了，就忙着让父亲和天心吃，也让抬机器的人吃。来的人都没有客气，很快的吃了饭，就在父亲的安排下开始削木桩固定机器，机器很快固定好了后，就从屋里往外搬麦捆子，人多，一切很快准备就绪后，父亲就发动了机器。机器发动后，来的人就分了工，开始脱粒麦子了。其实，村里的人能人还是多，有人去看了父亲给自己家脱粒麦子，都已经会了，各自按照分工就开始劳动了。

是按小时计费的，父亲发动了机器后，就没有事情了，只需要在一旁给机器加水，或者机器有了小的故障了立刻收拾。

都是新机器，故障可以说是没有的。父亲就没有事了。

这个时节，正是果实慢慢成熟的季节，哪家门前屋后不是苹果树，父亲就领了天心去找苹果吃。人都憨厚，可以随便摘了吃的。

有的虽然好看，大，但是，却又硬又酸，天心就和父亲一块去找好吃的苹果，那些好吃的苹果酥软，甜丝丝的，吃的天心简直都要醉了，父亲也吃的很陶醉的样子。

天心不但爱吃苹果，每家人的门前屋后都有菜园，种的有黄瓜，这些黄瓜都是当地土黄瓜，脆脆的，有一种清香味，天心一气能吃好多。在小的时候，天心就爱吃黄瓜，把黄瓜折断，把里边的籽粒掏空，放了盐进去，吃的满口生津。

父亲也要吃，天心就给父亲摘了几条黄瓜。父亲吃的也有滋有味了。

人手多，一家的麦子往往就一个来小时就脱粒干净了。人们就叹服机器真的是神奇，这些往往要半个月才能打完的麦子，机器一个来小时就脱粒完了。

脱粒完了一家，大伙就立刻抬了机器去脱粒下一家，在脱粒下一家的时候，不用父亲安排，就有人已经会安装机器了。安装好以后，一切他们都会做了，父亲就发动机器，然后加好了水后，在一边玩了。

天心就又去找苹果，黄瓜吃。吃的牙齿都倒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响，实在是吃不了了，就不吃了。

中午的太阳热辣辣的，父亲就在机器旁边的一棵树下坐着打盹，天心感到寂寞了。正好有几个小孩子，天心就跟了他们去。他们领了天心到了门前的小河里，找了个潭儿，脱的光光的，就象个泥鳅一样在清澈的河水里钻来钻起，拍打的水花四处飞溅。鱼儿也赶来凑热闹，在身上蹭来蹭去，怪痒痒的。

在水里泡够了，就起了水，在河边的柳林里搬家家。虽然这都是天下小时候和伙伴在一块爱玩的，此时的他也许就过了这个年龄，但是，看到这些小孩子玩的开心的样子，他也跟着玩，觉得特别的开心。

一天下来，脱粒了好多人家的麦子。脱粒了麦子的人家高兴，说父亲做了大好事，今年就不用受苦再手工打麦子了。父亲也高兴，家里因此有了油盐钱，也得到了人们的好评。天心更是高兴，吃够了好吃的苹果，黄瓜，和那些小孩子，同龄的伙伴在一块玩的那么的开心，无忧无虑的，阳光陪伴着他们，蝉鸣陪伴着他们，叮叮咚咚的河水陪伴着他们。

回去，夜里父亲对母亲说，村里的人基本都掌握了安装机器，脱粒麦子的技术，去了，就是照看机器，别的用不着自己操心了。那都是新机器，坏的可能性很小。就说，他还是准备回林场去，毕竟场长对自己好，应该为林场操心，没有林场就没有家里的一切。母亲说，也是的。父亲就说，如果家里不忙了，就让母亲去脱粒机天麦子，如果不忙了，让天心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去了，关键是极记好时间，以后好算账。天心听到后，心里吃了一惊，想，父亲把这么大的任务交给他，自己能行吗？天心却没有敢说，怕父亲骂他，念了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

第二天父亲去了林场，母亲不放心，虽然家里忙，她觉得还是自己去放心些。

天心也跟了去。天心想，和母亲一块去的日子，和父亲一块去的一样的快乐，他找苹果吃，黄瓜吃，和伙伴在一块玩，机器他才懒得操心呢！

给人脱粒麦子真好啊！天心真的盼望天天都给人家脱粒麦子呢！

尽管天心天天盼望给人脱粒麦子，他天天都有好苹果吃，黄瓜吃，但是，再美的事情，都有个结束，机器飞快的运转，一家家的麦子就脱粒完了。尽管父亲说母亲可以忙家里，不用去照看机器，母亲不放心，认为那么贵重的东西让天心去弄坏了。她一直跟着，直到脱粒到自己家的这个小院子，才让天心去照看机器，她回家去忙一活，时不时还来看一下天心是不是在用心照看机器。

天心也不敢偷懒，不敢再跑着去玩了，就时刻的守在机器边给加水，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这个麦季，注定给天心的心里留下的是甜蜜的回忆，不仅仅是苹果，黄瓜，而是有机器的嗡嗡的响声，有那些伙伴的笑声，有阳光，小河。

麦子脱粒结束后，各家在忙，母亲也在忙，要把堆放在堂屋的麦子用风扇把麦粒从那些糠里分离出来。

风扇抬了放在门口，需要一个人摇动风扇，一个人上料，一个人在风扇上边捅下料。一个人把分离出来的麦粒往一个大簸箕里倒。

母亲让天心帮忙，天心的心里很是不疼快，他的心早就飞了，在院子中那些孩子的笑声中，在清凌凌的河水中，他想去和伙伴玩，他也怕麦灰粘在身上很刺痒的感觉。

他一会儿想摇风扇，一会儿想上料，一会儿想上风扇上去下料，一会儿想提麦粒倒在簸箕里。每干一会儿就说干的不好，就想换。最后，就换的母亲不高兴，女子和香子厌烦了，香子就冲他说，不想做了滚，天心正好抓住了机会，说，让我滚，我就滚，一溜烟的跑着去玩了。

他和那些伙伴在一块疯，和他们在小河里玩，多么的惬意啊！

玩的是好，但是，玩的尽兴了回去时，母亲却发怒了，骂天心，说他啥都不做，好吃懒做的，晚上饭就不让吃了。

母亲越是骂，香子和女子干的越是卖力了。天心就想，一定是她们那个告了他的状了。但是，天心却不敢吱声，他们都在劳动，都是功臣，真的是要得罪了任何一个，他怕真的是没有饭吃了。就默默的帮忙去提麦粒了。麦粒没有灰。

小青领了逃命坐在一棵树下，小黄狗也在，逃命和小黄狗玩的真好啊！天心很想去玩，但是，麦子没有扇完，他去不成。这一刻，他真的羡慕逃命，觉得还是做逃命好。这一刻，天心想，还是好好念书，把书念出来了，什么都不做，自己养活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还是好。反正脑子里乱乱的。

麦子扇完了，就要晒麦粒了。

真的是活一件接一件。早晨把麦粒要提出去晒，下午要把晒好的麦粒提回来，往往需要好多天才晒的好。

在小的时候，这些事情是与天心无关的，他小，做不了，可以像逃命一样无忧无虑的玩。

小的时候盼望长大，天心就知道了长大了也不好了，就要做事情了，心里老发毛想和院子里的伙伴玩，就是因为各种的事情走不开。其实，天心也知道他能走开的，走开了母亲就要骂他的。

在母亲不在的时候，爷爷就对天心说，做一做，歇一歇，莫累坏了。活是慢慢做的，活能做的完吗？干活，要慢慢干，不能心急。这一刻，天心真的都想让爷爷帮忙了，但是，看到爷爷步履蹒跚的样子，自己走路都要人搀扶，还能帮什么忙了。

在学校里时，天心真的盼望麦季赶快来临，好回家帮忙脱粒麦子。而此时，他却特别的想学校里。

收麦子那天，他的确是兴奋的，高兴的，但是，如果一直这样的忙绿着，不能好好的玩，天心就感到累了，感到厌倦了，觉得还是学校好，一天能学到好多的东西，学习之外想玩就玩。更主要的是就能见到小燕了。天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老想小燕的。

但是，天心尽管厌倦了家里的生活，但是，却不恨母亲，母亲让他干这些事的同时，她和女子去了地里了，这毒辣的太阳，地里热的象蒸笼，活也不好做。因为做不过来，才不得不让他做的。

晒完了麦子，天心就找了借口说想父亲了要去林场。母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的说，想什么哟！怕是想躲懒吧！天心知道，孩子的心，是躲不过大人的眼睛的。天心没有反驳，母亲说，也是的，这些日子做了这么多的活也累了，要去了你去吧！

天心就高兴的准备去父亲的林场了，母亲让天心给父亲捎了些好吃的。只是没有再捎衣服，她已经知道，父亲在林场要穿那些时髦的衣服，家里的衣服用不上了，穿了出去丢脸的。

提了东西，天心飞快的走出家乡的院子，生怕母亲反悔喊他转去。

好的是一直离开小院都没有人喊他，天心放了心，放慢了脚步。抬头看天，天那么的蓝，山绿的那么可爱，小河的水清凌凌的在乱石间流淌，蝴蝶在飞来飞去，一切都美极了，天心的心情也特别的好。他想，去了林场了，就好好的玩几天，有了机会了，父亲还会带他去西安的。

天心又在做着好梦了。

去了林场，父亲冲天心微笑着，摸了摸天心的脑袋，对天心很是亲昵，一种温暖的感觉就涌遍了天心全身。

天心放了母亲捎的东西后，父亲就问了家里的情况，天心就说了。父亲说那就好，并有摸了摸天心的脑袋，说，累坏了吧！问天心，你妈给捎了什么东西。天心说，不知道，说是好吃的。父亲就说，那下午了我们吃了吧！

父亲在林场依旧很忙，一会儿被林场喊去记账，算账。一会儿去木头堆上丈量。一会儿又去机器前这看看，那看看，有问题了拿了工具及时的修理。父亲修理机器时，天心就在一旁看着，父亲对机器的熟悉，就象杀猪匠对猪结构的熟悉，能把机器拔的成个空架子，然后把机器装上，天心觉得父亲神了，打心里佩服父亲。

在父亲和林场忙的时候，天心不好去打搅，有别的伙伴来了，就和他们玩，没有别的伙伴来了，就独自玩，要么去捉鱼，要么就在林场里玩。那做饭的阿姨对他和很是好，时不时给他找些好吃的，让天心打心里喜欢这个阿姨。

父亲时时和场长送货去西安，只要天心在林场，场长都答应父亲领了天心。

天心跟了父亲又去了西安几次。天心记住了从家乡出发去西安的路了。要先从家乡这坑洼的土路出去，翻一个小山梁就到了柏油路上，然后下到镇子，经过镇子后，就要翻越秦岭梁了，翻越了秦岭梁，出了丰裕口，山就蓦然的退去，就到了关中大平原，汽车在平原上飞快的行驶，要不了多久，就渐渐的到了西安了。

天心不再瞌睡，边走，边看秦岭梁的山，好峻高啊，直直的耸入了云霄里。有的山上被青松或者别的树木覆盖，有的山顶，就是白花花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着光。有飞瀑从山头落下，真的好壮观。

秦岭梁的路，也特别好看，就象带子一样缠绕在山间，在飞舞着。路两边的树木，也特别的美丽。

和父亲去了西安，父亲依旧带了他去吃了好吃的，在钟楼饺子馆吃了饺子，还在别处吃了拉面。还喝了啤酒，天心的嘴巴已经能适应啤酒的味道了，不但不感到扎人，反而感到了惬意。去电影院里也看了电影，顺着城内的大街到处都转了转。这个城市里，每天似乎都在变化，各处都有着吸引人的地方，让天心睁大了好奇的眼睛，这看看，哪看看。父亲还带天心去了一个配件厂，特别的告诉天心，要他记住这个地方，家里的柴油机就只有这个地方有零件，要是坏了，非要到这个地方来买。天心就记住了，是在城内一个大街的拐角处，很好记的。到了地方后，父亲就把家里柴油机的易损部件买了好几套带回去，说是顺路，免得以后坏了专门来买不合算。父亲就对天心说，人不论做什么，都要有长远的眼光，晴带雨伞，饱带饥粮。天心记住了父亲的话，认为父亲说的很对。

从西安回来，天心把零件带回了家。家里的麦子早就晒干装了柜子了，地里的草也锄完了，只等着庄稼疯狂的生长，灌浆。但是，母亲依旧闲不下来，地里依旧有别的活要做，她和女子就去做，要是没有活了，女子就去给别人家换工，她就给村里的人加工粮食，也给自己家加工粮食。家里人口多，粮食吃的快，母亲时常都得加工。不过，每次母亲加工粮食时，总是印好了多少斗，然后加工的。加工毕了，这些粮食要吃多久，她的心里都有计算的。要是吃不到那个时候，就瓜瓜菜菜的凑都要把时间凑够。粮食是不能糊里糊涂的吃的，没有计算的吃就不够吃，刚开始是吃饱了，最后就要饿肚子。不能有了一顿，没有了就敲米桶。从母亲的话语里，天心知道家庭过日子真的是不容易，操持家，管家依旧不容易。天心似乎在心里依稀的明白了前些年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时，母亲时常和父亲吵架，也时常的骂他们。现在，不和父亲吵架打架，也不怎么骂他们了。也许，因为那时的日子过的太艰难，有的时候就过不下去了，心里饱受煎熬，使得母亲难以控制自己。天心深深的体味到了父母的难处。是的呀，一大家人的负担都压在他们的肩膀上，每天都要吃要喝的。天心就告诉自己，自己上学，真的是不容易，都是父母辛苦劳动，才让他有了这个条件，别的好多和自己同龄的孩子早就回家种地了，他从心里感激自己的父母，也告诉自己，自己舀珍惜上学的机会，一定要把书念好，在学校里，不能乱花钱，不和别的同学比吃比穿。

假期一晃就过去了。

虽然假期里，因为大了，就得给家里干一些事情了，让天心很是累。但是，觉得相比父母自己这都不叫累。而去，一切都过去了，回忆起来，觉得这个假期是那么的美好而富有意义，给家里收了麦子，给村里的人打了麦子，那苹果，那黄瓜，那伙伴，那清凌凌的河水可多么美好啊！就连给家里干那些活都富有意义了。

开学时，父亲回来了。除了给香子和天心学费外，意外的也给了小青的。父亲对母亲说，送小青去学校吧！逃命大了，能自己玩了，有你和女子照看下就可以了，又是大院子没有办法。家里以前条件不好，没有办法，就把女子耽误了，现在不能耽误小青，还是让她去学校吧！不图她念出书来，起码要认识几个字，长大不当睁眼瞎。母亲想了想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于是，在这个秋天里，小青也去了村里的学校读书。

家里一时有三个人读书，负担立刻就大了些了。

天心每个礼拜回来，就能听到妹子小青在唱着读：a o e……也唱一些歌儿：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上了学的小青，显得比在家里活泼了，开心了。看着她那稚气的样子，天心仿佛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觉得那时真好。但是，不同的是他去学校，是父亲用棍子逼着去，最后他才去的。而小青，也许是在心里盼望了好久，好久，才有了这个机会才能去，去了，她就喜欢上了学校。

母亲不喜欢小青回来背在学校学的东西，也不喜欢她唱歌，唬着脸对小青说，要背去学校背，要唱去学校唱，穷快活个啥，家里忙的要死，你到快活。小青就不敢唱了。母亲就安排她做一些事情，领逃命，小青就赶忙按照母亲说的去做。从学校里回来的兴奋，快乐，立刻就消失了，又恢复到先前没有去学校前那默默的怯怯的样子。

天心就象，小青在学校里，一定是特别开心快乐的，也是最活泼的。她在学校里，可以把压抑在她内心里对快乐的向往发泄出来，和伙伴尽情的唱，尽情的玩。

秋天来了，地里的庄稼成熟了。父亲在林场也正是最忙的时候，不能回来帮忙收庄稼。母亲就和女子在家里收，逃命没有人领，就让小青请了假从学校回来了。刚在学校没有快活几天的小青，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忧郁，尽管逃命会走路了，能到处跑着玩了，才是最难领的时候，走到哪都得跟着，怕他摔了，或者弄伤了哪里，要是这样母亲回来骂是轻的，弄不好就要打，逃命就是母亲的命根子。

秋收也是一件很是繁重的活，把庄稼收下了都不是大事，关键的是要往家里背，这让母亲和女子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好的是，院子里还欠的有家里工的人，去喊了，人家倒也很是乐意的来给帮忙背，就这样，在忙了将近半个月后，终于把秋收忙毕了。小青这时才得以去学校。课是拉下了不少，有些能补的上，有些补不上了，小青就云里雾里一般的听着。反正能懂的就懂，不能懂的就不动了，只图在学校了和同龄的伙伴好玩，做游戏，唱呀跳呀的！小青也知道，她上不出学来，家里不会供她的，她上一天是一天，就是认识几个字，会识数就可以了。

从学校里回来后，小青依旧得领逃命，有时逃命自己玩的好好的，她边照看，得边干些手头上的活。

家里的活实在忙不过来了，爷爷就拿了小凳子坐着，帮忙撕收回来庄稼的谷壳。天心和香子周末回来也帮忙。

一直到把收回来的庄稼该挂起来的挂起来，该晾晒后入柜的入柜，母亲这才放了心，送了口气。

挂在屋檐下的玉米真的很好看，金灿灿的，院子里每家的屋檐下都挂的有，真的是好美丽的一幅丰收的图景呀！

秋收下来，天心观察到母亲和女子瘦了一圈，他们的手上，都有了厚厚的茧子，脸也黑黢黢的。

天心在和女子在一块的时候就问她累么？女子说，有点儿，但是，还是在家里干活好，比念书好玩，念书捆人，想玩玩不成，还被人管。干活自由，想怎样就怎样。刚开始干感到累，干习惯了就不累了。女子这样说，天心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打心里感激二姐女子，是她把他带大，因为他耽误了她上学，现在，她又用她还稚嫩的双手，象个大人一样支持起这个家，他拿的干粮，吃的粮食里边，大多都有着二姐女子的汗水。

二姐对天心说，家里让你念书，你可要好好念，一定要念出来。你念到哪，我们就想办法让你上到哪。天心就说，好的，我一定会好好念的。心里暗下决心，充满了对父亲母亲和二姐的感激。天心知道，他和大姐香子就是家里的希望，家里一心要让他们上学，把学念出来。

天心深知自己念书的确是不容易，家里多少的人在为他默默付出，为此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好好念书的念头，在学校里，他除了有时去打打乒乓球外，就不出教室，看书，做作业。这一半是想把学习搞好，一半是因为小燕也这样在教室里。

天心的学习，一直是学校数一数二的，这是老师和父亲都知道的，也是让父亲放心和引以为傲的。这是，天心心里莫名的对小燕的好感，是他心里的秘密，任何人都不知道。

那个周末，天心因为一篇课文没有背过，被老师扣留了一会儿，回家就晚了。大姐香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先回去了，天心回到家，刚放了书包，香子和女子就来了，香子冲天心说，天心，天心，爸给咱家买了好东西。说完，就神秘兮兮的前边去了，母亲没有在加工面粉，而已不知道去哪了，没有人喊他吃饭，饭在锅里，天心也顾不上吃饭，就跟了香子他们去了。

香子把天心领到了房子里，冲天心说，快看。天心顺着香子的手指就看到了放在窗台前桌子上的一台收音机一样的玩意。桌子旁边还放着台缝纫机。还没有等天心开口，女子就说，为了生弟弟逃命，家里的缝纫机被乡上的扣去了，为了争口气，大就又给妈买了台缝纫机。这不是录音机，是录音机，能放歌的。说着，女子就按下上边的一个键，机器里立刻就响起了美妙的音乐。女子说，现在没有电，只能用电油听，电油很贵的，大说要省着听。

香子也是才回来，见到了这些玩意感到新奇，就喊了天心跟了来看，她和天心都定定的听女子说着，看着这些新玩意发呆。

录音机里放着的音乐，有些是听过的，有些是没有听过的，听过的大多都是在学校里听别的同学唱的，或者老师屋子里传出来的。现在自己的家里也能唱这样的歌儿了，天心感到好神奇，骄傲，觉得父亲真好，真了不起，买了这样的好东西。

听了一会儿，虽然还没有过瘾，香子就让女子关了，天心也说关了，都怕把电池听完了，母亲回来了要骂人的。

出了大门，天心见到窗户上爬着许多院子里的人，有小孩子，有大人，也有老人。他们都是在听录音机里放的音乐的。见音乐关了，天心他们出来了，虽然意犹未尽，却都默默的走开了。

天心就想，不光是他们爱听，人们都爱听，就恨没有电，要是有电了，想听就听，想听多久就听多久可多好啊！

天心也知道电池一对多少钱，用电池听，也只能听一会儿，长时间听，想听就听是听不起的。

出来，天心舀了锅里温热的饭，边吃，女子就边在一旁说，大说了，先把录音机买回来，后边他还想把房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还想买发电的，买电视机。

天心听着，觉得家里真的是越来越好，他也盼望越来越好。

女子说，今天她休息一天，家里和别人都没有什么活，妈去地里转着看看去了。顺带把逃命也带去转了。小青在学校里还没有回来。天心就想，大概是学习不好，或者哪没有背过也被老师扣留了吧！

正想着，小青回来了，边走边在唱着：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小草。

小青显得特别的高兴，一走一蹦一跳的，样子怪可爱的。

天心就想，家里的姊妹如果都能上学，都这样的快乐可改多好啊！他盼望家里能一直供小青上学，让她一直快快乐乐的。

再一个礼拜回去，家里来了两个陌生的人，一个老，一个年轻。两个人都是木匠，在给家里做木工活。老的是师傅，小的是徒弟。

母亲就对天心说，父亲嫌家里的老式木格子窗户不好看，要做新式的钢筋窗子。还要做门，屋里其他的地方要收拾的还要收拾。

母亲说，这两个木匠，是托付人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请了来的，活做的很好。就是下边两河的人。

两河，过年的时候，天心和父亲去买年货去过，是知道的，是不怎么远的。

母亲说，一切父亲前几天回来都讲好了，等做好了回来给钱就是的了，其实，两个木匠都认识的，尤其是老木匠，以前还打过交道的，都是实在人，他们做什么都不用监督的，一定能做的很好。只需要给人家把饭做好，住的地方安排好，要用的料准备好，就不用操心了。吃饭，家里是家常便饭，住家里有多余的床铺，用的料，场长给的有，那天夜里弄回来的料足够用的。要弄菜喝酒，只有等父亲回来了。

所以，一切安排好以后，料也准备了后，家里人该干啥就干啥。虽然秋收过了，地里的活不多了，但是，母亲总闲不住，要么依旧去地里摸索，真的是活只要你去找，永远都是有的都是做不完的。不去地里了，就去山上捡些柴火，或者在家里把收获了装在柜子里的粮食弄出去晒，然后再筛，再弄回来装进柜子里。母亲做这些时，总喊上女子，女子也就自觉的跟了去，也不埋怨，也不厌烦，似乎就觉得自己没有念书，回来就理应该干活的，体味不到上学的乐趣，从干活中，她却能寻找到乐趣似的。

小青从学校回来，第一的事情就是领逃命。因为她毕竟还小，做不了家里的或者地里的活，也就只有领逃命的份。领弟弟逃命，也是活吧！

大姐香子从学校回来了，就是做饭，洗衣服，收拾家里。大姐很爱干净，把衣服总洗的干干净净，家里收拾的妥妥当当的。饭也做的特别好吃，尽管家里的日子好了些，但是，因为人口多，还不能每顿都是白米细面的，有的时候依旧要吃些粗粮。但是，尽管就是粗粮，大姐香子也能做的有滋有味。用玉米面做成凉鱼儿，做成搅汤，用酸菜汤调和着吃，味道特别的爽。这都是母亲教的，香子很快就学会了。至于别的家常便饭，烙馍，擀面，做米饭都不在大姐香子的话下。

家里有了做活的，平时母亲就给做饭，女子给打下手，烧火，刮洋芋。到了香子回来了，香子一个人就给做饭，母亲和女子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了。有时母亲给人加工面粉了，女子没有事情做了，也就象给母亲打下手一样给香子打下手。

家里有了干活的人了，天心也就不想去林场了。去林场父亲忙，去西安，那似乎是个好玩的地方，但是，去的次数多了，也就感到长安虽好非久留之地，来去匆匆，一个人也不认识，对什么都不熟悉，一切的热闹繁华都是别人的，只不过是眼睛看看而已，还是呆在家里实在。除非能实现心里的梦想，有一天真的能翻过秦岭，呆在西安一直不回来了，那一切才有意义。去林场，父亲时刻都忙。天心就在家里看两个木匠干活，老木匠不多说话，小木匠话多点儿，不多久就和天心混熟了，天心边看他干活，边和他天南海北的聊。小木匠懂的真多，让天心打心里喜欢上他了，这让天心更不想去哪了，就呆在家里看木匠干活，和小木匠聊天。

小木匠给天心聊社会上的事，更多的是给天心聊上学时的事情，他问天心上学的事，也说自己上学的事。天心给小木匠说自己上学的事情，小木匠就笑笑的说，那你真的是用功，刻苦，是的，上学就应该用功，刻苦，不然的话后悔就迟了。说到自己上学时的事情，小木匠说他那时学习也挺用功，刻苦，学习也还可以。只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上学的路太远，怕跑的，就辍学回家了。回家了才知道苦，还是上学好，把学上出来人就不用受苦了。天心听着小木匠的话，觉得小木匠是个好人，也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把学上好，将来不吃苦了。

小木匠懂的真多，除了给天心聊这些，还聊到了许多别的东西，天心觉得小木匠一定是读了许多书的。就问小木匠，你看了许多书么，小木匠就说，虽然没有上学了，每次去县城都要去书店买点儿书回来，夜里睡不着了就看。天心就问，哪你有很多书么？小木匠就说，嗯，是的，一箱子。天心就神往了，说，哪什么时候去你家了，能让我看吗？小木匠说，欢迎你去，去了一定让你看，你想看什么只要有都可以。天心的心里就梦想着去小木匠家里，心里对他越发的喜欢。天心慢慢的观察小木匠，小木匠有个特点，眼睛小，对人说话，总笑眯眯的，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了。天心觉得小木匠这样子蛮可爱，好看的。

有时，和边看小木匠干活，边和小木匠聊天，小木匠干活和聊天两不误，从他的嘴里知道他学习做木匠活已经好多年了，快出师了，所以才能达到边干活边聊天的程度。天心就定定的看他做的木工活，的确是错的细致，好看。那些木头，在他的一双巧手里，随意的改变着样子，天心觉得小木匠真的神奇。

一次，和小木匠边聊，天心竟然倒在旁边的木板上睡着了。大概在学校里学习太累了，天心竟然睡的是那么的沉，那么的死，他做了梦，梦见自己在白云间飘啊飘的，好美丽呀！小木匠在蓝天下冲他喊着，望着他笑，那眯成缝的眼睛真的和蔼可亲。

醒来，却躺在床上，后来，从母亲的嘴里才知道他睡着了，是小木匠把他抱回去睡的。天心打心里感激并喜欢小木匠了。

大姐香子不怎么去看木匠做木工活，她一回来，就是忙着洗衣服，收拾屋子，做饭。家里在她的眼睛里，似乎老是不能干净，达不到她满意的程度，她老实要打扫，收拾似的。

大姐在家，每次两个木匠要吃饭了，都是大姐把饭做好，菜端在桌子上，给他们把饭也端到桌子上的。

父亲对母亲说，母亲对香子说，给两个木匠把饭做好些，别省，图人家给把活做好。于是，尽管家里的生活并不宽裕，每顿都给两个木匠做白米细面的吃。

大姐香子每次给小木匠把饭端到手上时，小木匠总是显得很不自然，总是偷偷的看大姐几眼，那眯成了缝隙的眼睛里，似乎对大姐充满了感激，或者别的意思。

天心不懂这些。

天心只知道和小木匠在一块聊的特别的好，玩的特别的开心。只觉得小木匠的心里知道很多东西，人好。

家里，在两个木匠叮叮当当的忙乎下，在一天天的改变着样子。那老式的木格子窗户被一个个的卸掉了，把墙掏了更大的洞，然后装上了带钢筋的玻璃窗户，窗扇能打开的，使得屋子里立刻显得明亮宽敞了不少。吸引着院子里的人都来看稀奇，都惊叹着说这新式的钢筋窗子就是漂亮，让屋子里宽敞了，明亮了。

听着院子里人的夸赞，母亲显得无比的高兴。

天心也喜欢这窗户，觉得父亲去了林场后，真的是变了许多，眼光，脑子比在家里变的多了，大概是去了那些大地方，见的多了，听的多了，然后就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天心相信，家里的日子，在父亲的改变下，将来会越来越美好的。

那个礼拜父亲从林场回来了，看了家里的窗户，正安装的门，心里很是高兴，连连的说漂亮，漂亮。

夜里，香子就和母亲一块弄菜，菜弄好了，大姐香子把菜一个个的端上了桌子，父亲就喊他们坐了。大姐把菜端到桌子上时，天心觉得小木匠总显得不自然，并且拘谨的很，要用异样的目光看大姐一下。天心觉得，小木匠和他在一块可不这样。

菜都端来了，父亲就和他们边吃边喝。香子母亲他们在灶房里，天心坐在桌子上。

父亲和他们吃一阵和一阵聊一阵。

两个木匠都能喝酒，小木匠酒量也不错。不一会儿就喝得父亲红光满面，两个木匠似乎还没有事情。天心怕父亲和醉了，就给代了几杯，小木匠不知道怎的，也主动给父亲带了酒，父亲连连的给他说谢谢。

酒一直喝到深夜才算。酒席间气氛很好，很是热闹，父亲和他们说了许多的话，说了些什么，天心都不怎么记得了。

最后，母亲来还给两个母亲每人喝了几杯。

第二天一早父亲去了林场，后来，香子拿了东西匆匆的要去赶同学去学校了，天心看到大姐走时，小木匠一直定定的目送姐姐远去。

下午天心也去学校了，开始了他新一周的学习生活。

每个礼拜的学校生活，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宿舍，教室，厕所，食堂，几点一线。唯一不同的，就是老师每天能讲着新知识，让天心学到了更多的东西。还有点不同的是，对小燕的感觉越来越好，每天似乎不偷偷的看她，心里就难受，如果那一天小燕没有来了，就感觉到教室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东西一样。有时，围绕着小燕，总然天心产下些莫名其妙的幻想。但是，这一切都是在心里，天心知道，谁都不能让知道，也不能让小燕知道，他怕小燕知道了会骂他。

再一个礼拜回来时，天心放了东西，就忙着去找小木匠，母亲告诉天心，木匠把活做完回去了。天心看着已经按照好的窗子，门，和家里收拾好的一切，心里却空落落的了。就象教室里没有小燕一样。

天心的脑海里，就映上了小木匠，尤其他的那双眯缝的眼睛。天心想小木匠了，不知道何时何地还能见到他。

听母亲说，父亲让小木匠给打听发电的东西。小木匠给家里做完了活后，回去没有多长的时间，就捎信上来，说发电的机器打听好了，让父亲有空下去看看。

天心因为要上学，父亲怎么下去的，天心不知道。只是听母亲说，父亲看上了那机器，只是比较贵，等手头宽裕了些再买。不过，母亲也说，父亲说过不会拖多久就能买回来的，这让天心很是高兴，心里就梦想着家里有了电后的生活，他想不到别的，只想有了电了，他就可以好好的听音乐了。家里的那台收录机放出的歌儿的确是好听，天心爱听，大姐爱听，每个礼拜回来了，总是要听听的，他们一放，院子里的人就来了，或者站在远远的地方听，或者就站在窗子外边听，听的很入迷的样子，那音乐，让他们的脸上涌上一种说不清的幸福的感受，似乎沉醉在了那种幸福里。

只是，给收录机里装满满一槽子电池听不了多长时间，而那一槽子电池就是几对，要许多钱的，听了让人心疼。所以，只是想听了听一会儿，就关掉，如果听的时间长了，母亲也就说，省着听，把电油听光了，就没有钱买了。

大姐和天心就发现了各种省着听收录机的方法，听一阵子歇一阵子，这样的方式听，电池似乎能耐用些。再一个，换电池时不用把一收录机后那一槽子电池都换掉，只要换掉一对就可以听一些时间了。还有，就是把那些变软了的，或者电力不足的电池放在火边烤一烤，太阳下晒一晒，就又有了电，能听一会儿的。再后来，还发现了更绝的，就是把实在是没有电的电池也不要扔了，全收集起来，用木头另外做一个电池槽子，接两跳线进收录机的电池槽子里，正负极接好，这样能给收录机后边电池槽子里的电池提供电力，往往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能听特别长的时间。

大姐每个礼拜从学校回来时，也总买几对电池，天心想哪钱一定是她从给她的零用钱里省的，每次她走母亲都给她钱。天心也学着香子，在父亲给了他钱用了，他也省着用，时不时买几对电池。

大姐除了买电池，还买磁带。大姐从镇子上买回来的磁带都特别的好听。《粉红色的回忆》、《冬天里的一把火》把天心听的入了迷，大姐也如了迷，当着天心的面吹，我买的磁带好听吧！

他们醉了，出来，看到院子里，和窗外边也站着一些听醉了的人，都叹到，真好听啊！也就在心想着要买收录机。但是，往往都是嘴上说说，并不是说买就能买的起的。

家里有录音机听了，而去听的都是好歌，想听就能听的，天心就想着以前去院子里的林子家听收音机时的事情，想林子家还没有收录机，不禁有种骄傲的感觉，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来。

天心就梦想着父亲把发电的设备买回来，家里有了电了，明晃晃的，听录音机想听就听了，多幸福啊！

天心去林场见到了父亲，就问父亲发电机的事情，父亲说看好了，过些时候准备买。天心就好高兴，说有了电了就好了，可以好好的听录音机了。父亲说，不光要听录音机，还能看电视机，以后坐在家里就能看电视，再不用为了看电视跑几里路去乡上看了。天心说，真好，真好。林子家还只有那台录音机，咱家已经有了录音机，以后还有发电机，电视机。父亲就说，张狂个啥，咱再有啥，还不是个农民，人家可是吃国家饭的，这叫胡玩，叫穷开心。要真正玩的好，过的好，那是考出了学，吃了国家饭，有了本事才行。天心没有说什么，从父亲随意的话里，天心知道父亲这是在隐隐的提醒自己，玩是要玩好，却不能荒废了学业，天心就在心里对父亲说，父亲放心吧，玩我要玩好，学习我一定不辜负你的。

天心在乡上读书时，一块在村小学里读书的好多院子里的伙伴都没有念了，好多都是因为家庭条件问题，家里人口众多，没有钱供他们读书。也有的嫌读书苦，捆人，不自由，没有在家里好玩，就象二姐香子一样，就不读书回家了。还有的，是因为读不进书，自己不想读，家里感到没有指望，也无心供应，觉得还不如让回家种地，放养来的快，也就回家了。还在读的，也就是林子了。

林子的老子是吃国家饭的人，就在乡上工作，林子读书虽然不咋样，但是，他老子还是要让他读，知道回去也做不了啥，不如让他在学校里混着，就是读也要读，不读也要读。

对比起院子里的其他伙伴，天心真正的感受到自己读书不容易，父亲为了让自己读书，受了多少的苦，下了多少的决心啊！天心就告诉自己，玩的确是玩，不能耽误了学习，要不然就对不起任何一个人的。

林子就和天心在一个班上，虽然是干部的儿子，在班上调皮捣蛋，也不好好学习，成绩在最后，写的字就象蚯蚓，或者老师说的刺架，王八叉，老师也经常嘲笑他，你老子让你成为个龙，你却是个虫。老师说老师的，林子玩林子的，他才懒得理会老师。老师虽然说，但是，却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林子对天心好。尽管林子个子高大，经常欺负别的同学，打别的同学，却从不打天心，欺负天心，反而处处照顾天心，谁惹天心了，他就去帮忙。林子没有在学校里住，就住在他老子的单位上，时不时还喊天心下去吃饭。这都让天心特别的感激，大概都是从一个院子里来的，是从小长大的伙伴，纵然过去发生了什么不快，或者有了矛盾，但是，离开了小院，就是到了离家并不远的乡里的学校，两人在这都是老乡，都是一块的。

林子的一切天心知道，回去从不给任何人说，包括同龄的伙伴，包括大人。林子对他的好，让天心深深的记在心里。

林子在学校里吃的好，玩的好，穿的最好。父亲的话让天心时刻的提醒自己，和林子在一块，不能比吃不玩比穿，人家是干部的儿子，而他是农民的儿子。和林子在一块玩是玩，但是不能忘记了学业。为此，尽管林子对天心好，让天心心存感激，但是，大多的时候，天心并不和林子在一块，林子来约他时，除非功课做完了，不然的话他总以作业没有做完不去，林子见此也不勉强他，似乎理解他一样，在天下忙着学习的时候从不打扰，而在他有空的时候才找天心。加上天心越来越不爱动的性格，内心里蓦然间潜藏的秘密，让林子也感到天心虽然和他是一个院子的，是伙伴，却并不是十分能玩到一块的人，约天心的时候就少了。

天心默默的守着他的秘密，一边暗自的用功学习着。他去过林子父亲的单位，见到了林子的父亲住的房子，吃的，穿的，用的东西，都是家乡院子里的人没有用过，没有见过的。从这里，让天心才深深体味到父亲的内心，的确搞工作，吃国家的饭好。刮风下雨都不怕，热不着，冻不着，饿不着，累不着。天心就知道父亲是真心的为他好，为了他将来过的好。家里虽然在父亲和母亲的操持下，过的越来越好，但是，父亲和母亲可是受了多大的苦啊！母亲大斗大斗的提粮食，父亲在拖着疲惫的身影上山去伐树木。而林子的父亲穿的干干净净，天天抱着茶杯子喝，玩着都有工资。

天心就在心里暗自的对自己说，我也要成为吃国家饭的人，成为一个干工作的人。

为了这个信念，天心知道，别的同学玩时，他不能去玩，他要一直默默的努力，象一条牛一样，达不到目标，就不能停歇。

不过，天心不满足于林子父亲这样的工作，他的脑子里又想到了去西安时见到的高楼大厦，见到的纵横交错的街道，见到的街道中央的交通警察，觉得干那样的工作才无比的高大，威武。

天心虽然用心的在学习这，也满腔的雄心壮志，但是，至于怎么样能去西安站在那大街的中央当警察他不知道，就连如何去吃国家的饭干工作他都不知道一样。

他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劲的说，只要好好的学习，在以后去镇子上念书了慢慢就会知道的，老师就会说的。

天心就好奇的问父亲，林子的老子是如何搞了工作吃了国家的饭的。父亲就说，是因为人家有了点儿文化，乡里缺人，就去了。天心就想，啊，这么简单。就说，那你怎么没有去，那我以后能去吗？父亲就说，我的文化没有人家的高，你以后去不成了，都什么时代了，要搞工作，除了有后门外，就是考。天心就问父亲，那我有后门么！我也去走后门。父亲就唬了脸说，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农民，要走后门，我早就走了，我们没有后门可以走，要老老实实做人，实实在在做事，把学习搞好，凭硬本事考，就这唯一的道路，否则的话，就要回来种地，修地球，扛二斤半。

天心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出了责备，这眼神让天心想起了父亲送他去上学，他不去时，父亲发怒时一样的眼神。

天心怕这眼神，从这眼神里，让天心读到了满心的期望，读到了慈爱。天心想他别无选择，没有退路，唯有的就是把学习搞好。不然的话，他恐惧父亲的眼神。

大姐从学校里回来后，除了很是陶醉的听歌外，就是爱给天心说中计中专的话。母亲很爱大姐，大姐陶醉的听歌，无论听多久，母亲都不去说她，只要大姐高兴。大姐的个子长的老高，流着长长的辫子，已经像个大人了，母亲也不好说她了。大姐听了，天心往往就凑到跟前去沾光，也借着大姐放的音乐陶醉一把。天心发现，大姐爱听的歌儿他也爱听，能让大姐陶醉的歌儿，也能陶醉他。天心就在心里问，是不是他也长大了。听了音乐后，从陶醉里清醒过来后，大姐就对天心说，要是能考上中计多好啊！天心就问，中计是什么，大姐就说，就是中专，我们爱说中计。天心就说，考上了中专有什么用啊！大姐就说，考上了中专就将来就可以吃国家的饭，干国家的工作，一辈子就不愁了。天心就问大姐，那中专好考吗？大姐说，要好考，不都考了，不都去吃国家的饭，给国家干工作了。天心就问，那你能考上吗？难考到什么程度。大姐就说，我怕是考不上，我现在都不想念了。我们那学校能考一两个都不错了。天心就说，妈可是喜欢你，千方百计的供你上学，二姐都没有上学，一门心思供你上，你可要好好的学，念出来，不然就对不住妈的。大姐说，这我知道，但是，无论我如何的用功就是不行，我们那学校能考一两个都不错了，我无论我如何的努力，都进入不了前几名。不信你去试试。天心就问，那你们那学校能去考那中专的有多少人。大姐就说，上百人！天心听后，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一下就发麻，紧张了。想，真的是不容易啊！就想到了自己的梦想，想到了自己的一腔豪情，忽然间，也没有底了。顿了好一会儿，就问大姐，那我的梦想是去西安当个交警，那容易吗？大姐就冷笑了，就你啊，大不了是和父亲去了西安几次，就异想天开，去西安当交警容易吗？那是需要上高中考大学，翻过秦岭的。知道吗？我们县里，一年能翻过秦岭的也就几个，你能行吗？我看你上高中希望不大，家里人口多，难以供应的起，能上到初中毕业，考个中专，管他什么工作，能吃是国家的饭就不错了，就算祖坟上冒了青烟，对得起祖宗，对得起父亲了。知道吗？父亲和母亲都很要强，要是能这样，都不知道要让他们荣光到什么程度。哎，看样子我是不行了，就看你了。

听了大姐的话，天心仿佛看到从天上飘忽的自己，忽然间在向地面滑行。他知道，尽管被父亲带着去了西安几次，让他的脑海里产生了多么美好的梦想，有了一腔的豪情。但是，落在现实的对面上，那些豪情，那些梦想，都是纸糊的，不，是肥皂泡，见了现实的阳光，就破碎了。他很冷静的分析了大姐的话后，告诉自己，真的，不去想哪站在西安的大街上当交通警察的威武的事情，真的，管他什么学校，能考试学，能吃上国家的饭就行了，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了。

大姐的话，很早就让天心意识到，人的梦想往往很美，很崇高，伟大，可是，落在现实的地面上，都那么的不堪一击。

就是不做那梦了，仅仅考个学，在听了大姐的分析后，天心都感到难了。

不过，天心不去想那些，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先好好学习就是了，至于考学，那是几年后的事情，几年后再说。

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暗自下功夫，默默前行。

大姐从学校里回来，除了听放录音机听外，就是经常在天心面前或者母亲面前说她不想念了，想回来。她说路太远了，念书真的是苦，说上边好多的同学都因为受不了苦都没有念了，好多的时候都约不到伴，就她一个人走来走去的怕。天心听着大姐的诉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在家里，大姐向来都是大姐大的，她说什么都要听，就是命令，圣旨，向来都是很威严的，让天心首次见到了她的柔弱。只是母亲听到后说，让你念书真的是不容易，女子想念都没有念成就耽误了，小青还不知道能念几天，苦苦的把你供到了中学，你还是珍惜把中学念满，能考上个学就更好。香子说，念满了也就是念满了，大不了就是混个毕业证回到家，考学，我是考不上了，一个学校能考一两个就不错了，我再咋样努力都不行的。母亲就说，考不上就考不上，还是混到毕业吧！也许，以后在女子和小青面前都要落抱怨，我们不想在你跟前落抱怨，我们尽力了，能念出个啥样子就是你的事情了。香子大概体悟到了母亲的苦心，就不吱声了。天心能体悟到大姐心里的两难，考学吧，似乎渴望不可及了，不考学回家吧，似乎对不住父母。天心放才感到，要么就象二姐女子一样索性不读书，什么都不去想她，一切由命碰。要念，就要念出来，念到一定的时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真的是难受。人上了架，想下来还难下来了。天心觉得大姐香子现在就是如此。想着，天心也有些怕了，怕子也在一步步的上架，到时上去容易，想下来就难，再弄个上不巴天，下不着地可咋办。虽然这样担心，天心想还没有到时候，不是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么，除了默默努力外，他才懒得想那么多。

家里也没有小木匠了，尽管很是怀念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家里没有他们了，就让天心感到不怎么好玩了。如果大姐从学校带了好的磁带回来，还有电池，那些音乐能吸引他，天心就不去父亲那，要是没有新磁带，或者没有电池了，天心就在家呆不住，要去父亲的林场了。

听录音机一时的新异感过了后，让天心才感到，如果没有好磁带，一直就那几首歌听来听去也没有味道的。

天渐渐的冷了，群山都在彩色里，林场里更为的忙碌了。父亲一天也忙的不可开交，忙极了的父亲也管不了天心了，只是叮嘱他在林场好好的玩，别弄什么事出来就行了。天心看到父亲那么忙，已一天比一天大的他，也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不敢弄什么事了，就好好的在林场玩。玩的寂寞了，他就把那些废弃的木头找到，在地上挖了条坑，把找到的废弃的木头放进去烧炭。父亲见了，就说，这到是个好事，只是小心把山烧了，并交给了天心一些方法，天心记着了，况且他也会。父亲就说，人长得了，总要学会点什么，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总不能什么都考大人，靠家里，大人有时就忙不过来，烧了炭了，到下雪了冷了带到学校里就能烤的。

天心第一窑炭烧的很成功，拔出了很多的炭。天心听爷爷说过父亲小时候的事情，因为烧炭，炭没有熄灭好，堆放在屋背后，最后炭着了，把房子烧了，家里本来好好的，一下就烧光了，没有办法，最后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倒了现在的架子沟口住。是爷爷为了不让他玩火故意编造的故事，还是真实的，天心没有去考证过，也没有问过父亲，只是把这记在心里，无论真实如否，都惊醒着天心，一定不能给大人添事情，能好好的，家里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了。所以，天心就把炭都灭好了，确定没有事情了，才装了口袋，堆放在工棚里，以后父亲让便车给捎到学校去。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天心真的好高兴，他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想如果炭烧的多了，自己拿到学校烤，也能拿回家让家里人烤。冬天里下雪了，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燃烧的旺旺的就是他烧的木炭，享受着温暖，看着一家人幸福的样子，他也会感到幸福的。

天说冷也就冷开了，几场风过后，那很漂亮的彩色的群山，就在萧条里了，风一吹，枯黄的叶子就哗啦啦满天里飞。山瘦了，水也瘦了。山水也就显露了本来的面目，没有树木叶子的掩映，就呈现出了本来的面目，很是丑陋。天心无心去欣赏丑陋与美丽，关键是天一日日的开始冷了。在再冷些的日子里，父亲就把他自己烧的炭捎到学校了。天心还没有准备烤火，别的同学都没有烤，他也不想先烤，他觉得，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才是冷的开始，凡事都应该有个计划，如果现在就烤，很可能到下雪时就没有炭烤了。这就让他想到了刚来这学校住宿上学的时的事情，吃干粮没有计划，往往那干粮就不够吃。天心就想，无论做什么计划的重要性。

一刮风，那树叶子，灰尘就满天里飞，让人感到怪凄凉的。一般都不出去，要么呆在教室里，要么就在宿舍里，操场上玩的学生都少了。天心就呆在教室里，除了看书，学习，就是看一阵子玻璃窗外的飘飞着树叶子的天空，觉得教室里挺温暖而舒适的了。小燕也静静的坐在教室里，与以往一样，这更增添了天心温馨舒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天心发现心里对小燕的好感是越来越加重，他喜欢她笑的样子，喜欢她走路的样子，喜欢她说话的声音，也喜欢他羞涩文静的样子，反正小燕的一切他都觉得挺好的。而脑子里，也多了更多的想入非非，他想到了草原，也想到了花海，还想到了一个房子的后院，那里有各种的花儿，有草，有树木，有亭子，有小凳，而小燕和他就是这些场景中的人……想到入迷处，就让天心觉得多好啊！

天心只是想，一切别人都不知道，小燕不知道，同学不知道，老师也不知道。

班上有几个同学似乎是在恋爱，有一个同学还在高喊着喜欢谁谁谁。有一个喊喧嚷着说谁谁谁不好，他准备不要了，给写一份修书。天心觉得他们怎么是那么的丑陋。反而觉得自己内心里在默默的想一个人，让谁也不知道，是多么美好的啊！

天再冷些日子的时候，有些同学生火了，小燕也提了火，那火盆小小的，特别的秀气，就象小燕一样。天心就觉得小燕就是美，就连提火的盆都与别人不一样，越发觉得小燕好了。

天心也生火，他本想拿个大火盆的，可是，见小燕的火盆那么秀气好看，就也弄了个稍微小些的火盆。

外边刮着风，呼呼的响，冷冷的。脚边生的火散发出温暖。天心看到了小燕的火燃的也很好，他仿佛也感受到了小燕的温暖。

天心的木炭是自己烧的，他就想到了在林场的事情，想到了父亲，也想到了烧炭的事情。劳动成果终于有了回报，是多么富有意义的事情啊！天心不知道小燕的木炭的谁烧的，那绝不可能是小燕烧的，要么是她父亲烧的，要么是她母亲买的。天心想，要是小燕没有木炭了，他就想把他的给她，就是不知道自己有那个勇气给没有，小燕想不想要。

无数次，天心想找借口去和小燕说话，但是他一直没有勇气，一切都只能在心里。

礼拜回去了，家里的活是渐渐的少了，村子里的活也与自己家一样少了。二姐女子除了做家务，打猪草喂猪外，终于可以轻松些了，象个大人一样劳动了一年，终于可以渐渐的歇下来了，就在院子里找了伙伴玩，要么死命的疯，要么也做些游戏，就象个小孩子一样。其实，天心想，二姐女子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在城市里像二姐一样同龄的人都在上学，什么都不做，在尽情的玩耍呢！

二姐做起活来已经是行家里手，特别的厉害，一旦玩起来，也就忘了自己，玩的那么疯，男孩子一样的野，她做文雅的游戏，丢手帕，打沙包，跳绳，抓石子，而已做一些野性的男孩子的游戏，摔跤，学着电视里一样的武打，别看她是个女孩子，男孩子都摔不过她，打不过她，几下让她打的就落花流水。也是的，二姐女子干了这么多年的活，有的是摔跤武打的基本功，哪像一些男孩子都是花拳绣腿的。把那些男孩子打翻在地，二姐就骄傲的哈哈大笑。天心看到了，也在一边默默的笑，觉得二姐真的有趣。

二姐这么玩，母亲也不骂她了，毕竟家里没有什么事，地里的也没有什么活，她都忙了一年了，毕竟还是不大的人，想玩了由她玩去。

可是，母亲还歇不下来，天天都要给人加工面粉，一加工就是一整天。似乎村子里的人地里家里都没有什么活了，玩的好了，就特别能吃似的，粮食就加工的多了，勤了。天心也想，大概快到年末岁尾了，该提前准备的都得提前准备，一家人过日子，万事吃为大，把吃喝安排好了，别的自然就能安排好。都大冬天的，如果不提前把家里的粮食准备好，天一冷，下个几场雪，行路不方便了，家里没有粮食就要烧火断顿了。农村人都有未雨绸缪，凡事早计划的习惯。

冷了，天心就不爱去林场了，虽然有火烤，那有的是木头，白天里，架了很大一堆柴在烧。但是，夜里睡在工棚里，四处漏风，毕竟还是冷的，那里的床铺垫的少，很硬。那山风呼呼的刮，怪吓人的，尽管父亲在身边，能给人温暖，但是，却让天心感到没有在家踏实。在家里了，睡的床铺是柔软的，暖和的，大姐把被子洗的很干净，睡着特别的舒适。白天，家里生了火，院子里各家都生了火，在家呆不住了，就去别家转着玩烤火。不冷了，就约了伙伴玩，或者去看母亲给人加工面粉。

最好玩的就是在下雪之后。夜里睡的很香，早晨醒来，听人喊，呵，好大的雪啊，那就是天下特别开心的事情，哪怕床上再暖和，他都会一骨碌起来，穿好了衣服就到院子里去了，那些伙伴也就都起来了，相约着在雪地上疯着玩，那平整的，没有一丝痕迹的雪地，很快就落下了他们杂沓的脚步。他们在雪地上跑呀，跳呀，打滚呀，抓起了雪打雪仗，狗也似乎被他们的疯狂调动起了精神，跟着他们一块儿撒欢，也在跳，也在跑。逃命起来了，他还不敢象天心一样在雪地上那么疯狂的玩，老远的看着，欢喜的乐呵呵的笑，黄狗就跑到他跟前伸长了嘴巴，吐着舌头表示与逃命的亲昵，那红红的舌头就亲了逃命的脸和嘴巴了，小青就赶忙赶跑了黄狗，这是不能让母亲看见的，母亲看见了要骂小青没有领好逃命，狗嘴巴吃屎脏，不能舔人的脸和嘴巴。

疯够了，玩累了，逃命就回去歇着了，然后找了铁锨在自己家门前堆了雪人，黄狗在一边撒欢，逃命也高兴的看着。堆好后，天心就找了烂草帽给雪人戴着了，还挺像的。

这样玩的时候，天心才感到是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什么都不去想了，不去想学习，不去想心中的梦想。

大姐却不爱动了，要么在做家务，要么就定定的坐在火炉边烤火，边放着录音机，听那些让天心感到越来越哀伤的音乐。

天心忽然觉得大姐长大了，大姐也变了，变得哀伤了，似乎有重重的心思似的。有什么心思天心不知道，天心只知道大姐的心里很迷茫，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尽管上学是那么的不容易，但是，上学并没有给她带来前途，考学对她来说是很迷茫的事情。她很想回家，那么回家了又怎么办。也许大姐在想，也许她依旧在两难的迷茫中。

天心觉得他和大姐都有心思了。忽然感到，还是弟弟逃命好，无忧无虑的，在小的时候盼望长大，长大了才知道还是小的时候好。饿了，有人给做，冷了有人管，而吃好了，穿好了，操心的就是玩，而去还有人照看，心里什么都不去想他。而长大了，越大想的事情就会越多，有的事情不由得人不去想，比如莫名的感觉到一个人好，就想他感到小燕好一样，比如莫名的就操心将来。

天心就觉得，家里也许就是逃命和那条黄狗是最轻松，最无忧无虑的，其他似乎都在操心着什么，想着什么。包括妹子小青操心的事情都多，虽然上学了，让她内开心些，获得许多的快乐，但是，一回家她依旧要操心逃命啊！

下雪了让天心玩的好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让他高兴的是，下雪了，封山了，林场的活就干不成了，父亲就会从林场回来。

果真，没有多久父亲就从林场回来了，从林场回来的父亲精神和起色都特别的好，夜里，和母亲一直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后来就听到了数钱的声音。

第二天，从母亲的脸上，天心就能猜想到，父亲一定挣了许多的钱回来，交给了母亲。

后来，怎样弄柴，谋划着过年，让天心都不再怎么激动和兴奋了。因为，他已经大了一岁了，知道自己是大孩子了，纵然心里盼望过年，嘴上也不能说了，要是说大人就要笑，小孩子望过年，大人盼种田。

让天心高兴和激动的是，父亲已经计划着去两河街看发电机的事情，如果合适就能买回来，过年就能发电。

让天心激动的是，去两河街就有可能遇到小木匠，的确，自从小木匠走后，天心挺想他的。另外的是，如果发电机买回来了，过年就可以发电，家里就有明晃晃的灯泡，还可以尽情的听录音机。那顶将是特别激动开心的事情。

没有过几天，父亲就对天心说，走，去两河街。天心很高兴的就和父亲一块去了，父亲穿了新衣服，头发也洗了，梳的很是齐整。

边走，父亲天对天心说，要是去把发电的机器看成了就好了，过年就可以发电，家里明晃晃的了。天心说是。父亲对天心说，先把发电的机器买回来，后边还要买更好的录音机，要双卡的，还要买电视机。天心听着父亲的展望，内心里很激动，仿佛看到了家里明天的美好生活。

父亲还问到了天心的学习情况，天心都一一的说了，当知道天心的学习很好时，父亲很是高兴，对天心说，你要好好学习，能念到哪我们就供到哪。天心打心里感激父亲，对父亲说，我会好好念的。

就和父亲这么边走边聊，没有多久就到了两河街。

到了两河街父亲并没有去找小木匠，而是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不知道怎的，小木匠却知道父亲下来了，就到街上来找到了父亲让去家里玩。父亲和小木匠说了阵子话，就去了，天心跟在父亲后边，小木匠和天心也打了招呼，冲他笑着说下来了，天心点了点头，天心忽然觉得小木匠一笑那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特别的可爱。见到了小木匠天心很高兴，但是，因为好久没有见了，又不在自己家里，让天心感到彼此间陌生了许多，拘谨了不少。

小木匠的家在街上边的河那边，父亲走在前，天心走中间，小木匠在最后。到了家后，小木匠的母亲的母亲已经在忙着做饭了，小木匠搬了凳子坐下说着话，就说到了发电机的事情，小木匠把情况说了说，说就是这街上一个人的，人家买了新的，旧的就想买，虽然是旧的，还是不错的，只是价钱或者别的方面需要见了面了，看了东西后自己去谈。父亲就急了，说想去看看东西。小木匠说，不急，不急，饭吃了再去。父亲就和小木匠说着些话，天心没有仔细的去听他们说什么，而是偷偷的看小木匠的房子，虽然是土墙黑瓦房，但是，房子修的特别的高大，很是气派了。屋子里的空间就大，到底是木匠，小木匠把屋子里收拾的很是美观，房子的顶都铺平了，每间房子里都放着好多家具，各种各样的都有。天心想，这大概就是小木匠做的吧！手艺真巧。

小木匠的母亲很快就做好了饭，烙的馍，煮的豆腐汤。饭好了后，小木匠去端，很快端了来，放在桌子上，小木匠陪着吃。馍烙的很酥软，豆腐汤也爽滑可口，天心边吃馍，边喝汤。小木匠也一个劲的要父亲和天心随便吃，吃好。父亲吃了几块馍，碗里的汤也喝了，准备去放下，不想小木匠的母亲来就给父亲的碗里又倒满了，天心也是吃了几块馍，碗里的汤也喝了，吃的饱饱的了，不想，小木匠的母亲也象给父亲倒一样，给他把碗里也倒满了，这可为难住了天心，吃吧，肚子里的确没有哪装的了，不吃吧，自己用过了的碗，咋好意思剩饭，剩下了人家就倒掉了。就只有硬着头皮吃。天心也不知道怎么吃完的，反正吃完后，感到肚子涨的象鼓一样，那本来很是爽滑的豆腐汤，那鲜嫩的豆腐，在最后都像嚼蜡一样的了，感觉不到一点爽滑，也闻不到豆腐的香味了。天心只感觉到吃到了喉咙眼差一点就要吐出来了。

好的是吃过了饭后，在小木匠家里没有多呆，父亲就起身说要去看发电的机器了，小木匠也跟了去。

去看了后，东西父亲很满意，唯有的就是嫌马达大了些，家里发电用要不了这么大，而去价钱还有点贵。父亲就说，能不能不要那马达，他想办法在别出弄个小点的，只要那电容。卖机器的人说也可以，父亲问了问电容多少钱，那人说了，父亲感到价钱还是太贵，就笑笑的说，一切留在以后再说吧！

机器还是没有买成，这让天心有些失望，想过年了，家里还是用不上电了。

离开了卖机器人那，小木匠一个就要父亲依旧去他家，父亲说不去了，天不早了，去街上看看，买点儿东西好回去。小木匠一个劲的拉父亲还是没有去，说以后来，小木匠见此，也不好多拉，就对父亲和天心说，以后常来啊！父亲就说，知道了地方后，咋不长来。

天心和父亲告别了小木匠，临走小木匠望着他笑，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可爱。

父亲去街上商店里买了烟，就和天心往回走了，说也没有带工具，买多了拿不回去，要买过年的东西了以后再说。

往回走的路上，父亲也说那豆腐把他吃很了。问天心感觉咋样，天心也说吃很了。两人肚子都涨的很，就边走边歇。父亲就说，小木匠人很客气，他家里的人也那么的客气，我们那吃饭，吃饱了就吃饱了没有人倒饭，他们这倒饭让人真的是受不了。天心就说是。父亲就说，小木匠喊再去他家里，想要弄菜喝酒的。肚子这样涨，咋吃的下去，喝的下去，在别人家丢丑不好，还是往回走，肚子不舒服了，就是吐吐在路上，不在别出丢丑的。父亲说，我以后怕是不喜欢吃豆腐了，闻到豆腐就要吐了。天心说，我可能也是。

不远的路，天心和父亲走走歇歇，用了很长时间才到家。到家天就黑了。

路上，父亲对天心说，人要是想什么了，千万不能急，要多发打听，这样才能把事办好，让心里满意。那发电的机器看样子过年是弄不回来了，就是弄回来了，型号太大家里是玩不起的，不合算。不过不要急，到开了年了，我去了外边了，去打听型号小些的机器，那些废品站呀的地方都有，说不定还很便宜的。天心说是的。就想，家里虽然在父亲和母亲的操劳下一天天的变着样子，父亲在林场也挣了些钱回来，但是，毕竟是精打细算管了，凡事父亲都依旧保持着精打细算的准备。也由不得他不这样，家里毕竟人口多，尽管家里的日子好了点，但是，仔细想，他们肩膀上的担子都那么沉甸甸的。每天一睁开眼，一家人都要吃喝，如果哪个再出点儿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事情，都会让家里的日子一下陷入到困难中去。

所以，天心就明白了父亲的话，主要的是家里的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一切都能好起来。

天心就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家里的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将来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父亲的愿望一件件都能实现的。

放假了，在家中，大姐越发勤快的干活了，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洗衣服，做饭。也时不时的听她说，她真的不想念了，路远，上边好多都没有念了，又没有个伙伴，她害怕。考学，她也是没有指望了，那个学校每年只能考一两个。她说，就是念，也是混到毕业，混个毕业证，那毕业证有个什么用呢！如期那样混，还不如回来帮家里做些事情。她怕跑的，也不愿浪费家里的钱。

母亲早就知道香子的话，父亲也听到了。在一个夜晚，就听到母亲和父亲谈论大姐香子读书的事情了，母亲问父亲咋办，父亲说，我们能做的就是供她读书，她怎么读那是她的事情，我们也帮不上忙。家里供她读书不容易，她应该好好读。她万一要是不想读，读不出来，回来了就回来。母亲说，不是快毕业了吗？让她混到毕业。父亲说，关键的是她感到自己没有希望，不想混到毕业。顿了会儿母亲又说，害怕她以后抱怨，父亲就说，抱怨不抱怨，那是她自己选的事情，怨不得我们。母亲没有说话了，只是叹气。那叹气声，似乎透露出了母亲内心的无奈。她很喜欢香子，香子也很听她的话，家里那么的艰苦，她都咬牙供香子读书，她的心里，多么盼望香子能把书读出来，但是，香子辜负了她内心美好的期望。

天心知道，母亲期望的是香子，母亲喜欢香子。而父亲期望的是他，父亲喜欢他，他是儿子。

父亲是农民，天心知道，虽然父亲不言说，但是，无形中还是表露出了重男轻女的一些思想。所以，父亲喜欢他。母亲喜欢香子，不仅仅是因为香子听话，那是因为这是母亲无形中以喜欢香子来表达对父亲喜欢儿子的抗争。要以母亲的心，他甚至还想象对待大姐香子一样对待女子，小青，但是，面对家里的现实情况，她知道，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喜欢香子就足够。

尽管供香子是那么的不容易，香子能读书，读到那么个程度，的确是一种幸运。但是，香子却辜负了母亲，没有达到母亲心中的期望，让母亲长长的舒一口气。

天心就在心里想，家里供我读书也不容易，我能读书也是幸运，我一定要好好的读，不让父亲失望的。

尽管从香子的嘴里知道考学是那么的不容易，但是，天心想，从现在一步步坚实的做起，到那时应该不难，到那时再说。

大姐香子也经常跟天心套近乎。她身上似乎攒了些母亲给的私房钱，在录音机的外接电池都带不动录音机的时候，她总是去买几对电池回来，喊天心去听音乐。她从学校回来，买了许多的磁带，有好多磁带里的歌都特别的好听。

好几次，边听歌，香子就边问他和父亲去两河买发电机的事情，天心就说，机器有些大，还贵，父亲感到不合适，准备开了年了出去了边打听边买。天心以为大姐香子的心里和他一样盼望着父亲早点儿把发电的机器买回来，过年了家里发了电了，可以尽情的听录音机了。但是，大姐还不仅仅问这么多，还问到了他们下去做了些什么，到哪去了。天心就说，去了小木匠家，吃了饭。大姐就问吃的什么饭，天心就说，吃的馍，豆腐汤。说到这，天就就说了吃那顿饭，因为小木匠的母亲倒饭，把他和父亲可涨很了，以后怕都不想吃豆腐了。大姐就笑。笑毕了，大姐就问小木匠家里的情况。天心就说，房子很高大，里边收拾的还不错，有许多的家具。不知道为什么，天心说到这，他就看到了大姐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发亮，不再问他什么，仿佛沉浸在某种想象里了。

天心就想，奇怪，难道大姐喜欢上小木匠了？

女孩子的心天心真的搞不懂，就象他尽管脑子里那么的想小燕，却一点也不懂小燕一样。

天心就想，是不是他和大姐都一样在长大？

年一晃就过了。

年过的比去年还丰盛，买的东西多，母亲做的也很好，过年时，爹爹奶奶也到家里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天心觉得，一家人永远这样，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能在一块可该多好啊！

其间有别人到自己家来玩，也去了别人家玩。虽然过年是那么的热闹，吃的好，穿的好，什么都不干，天天吃肉喝酒，但是，却让天心觉得无绪了好多，却发现年没有以前那么的有味道了。天心想，大概是自己大些了，过一年就大了一岁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吧！

天心想，大概这只是自己的感触，别人都不这样吧！看别人肉都吃的香，酒都喝的脸红红的，过年了，什么都不干，就是吃肉喝酒，是院子里的人真正闲下来的时候，难得他们能这样玩，尤其是父亲和母亲，应该高兴祝福就是呀！

天心只是把自己的感受埋藏在心里，高高兴兴的过着念。

天心知道，年一旦过结束了，家家都有事情，就要忙开了。自己家也不另外，父亲要去林场了，母亲依旧要操心春耕春播的事情，还要给别人加工粮食。大姐，他，还有小青就要去学校，又需要花家里许多的钱的。

岁月就是一个模板，给人提供着固定的内容，今天过了是明天，今年过了是明年；春天过了是夏天，夏天过了是秋天，秋天过了是冬天；日月交替，四季轮回。而个人，就是给这固定的模板里填写属于自己的内容，这内容就叫生活。不同的人经历的生活不一样，填写的内容也就不同。所以，尽管岁月提供的这个模板，在有的时候往往固定了人的某些生活，可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或多或少的时候，一些个人的生活，在固定的岁月的模板里还是要发生变化的。

变化最大的就是父亲，香子，小青。开春后，父亲去了林场。本来打算的是好去年一样，他去林场，母亲在家里种地，操持着家，好好的奔波几年，家里的就会更好的。但是，父亲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原因是林场场长去县里再拿不到砍伐的指标，林场就自然而然的倒闭了，所有的工人就没有活干回家了。大姐香子去了学校，也个把月左右就回来了，说是预选的时候，她没有通过，被选掉了，考中专是没有希望，没有她的份了。就是呆在学校不回来，空守着的就是毕业证，这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上高中，她想家里困难，供不起，她也觉得上高中离家太远，她学习在中等，考大学更难，上学是没有指望，对她来说没有意思的，她还不如回来帮家里做点啥实在。毕业证她说给班主任说了，倒是去学校拿，班主任给她帮忙办的。母亲对大姐多年的希望，就此破灭了，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叹气声里，包含了许多的意思，有她希望破灭的无奈，想自己没有认识多少的字，没有上出学来，就受了许多的苦，总盼望听她话，对她很依从的大姐能考出学来，将来不象她一样受苦，看来是不行了。另外的意思就是，她已经对大姐香子尽心了，将来无论如何落不到她的抱怨，是好是坏，都得考她自己的命了。上学没有指望了，她要回来，也只能是让她回来了，干不了地里的活，就喂个猪，洗个衣服，做个饭，操持家务。小青本来上学上的好好的，可是，父亲从林场回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小青就从学校回来了。起因是学校里的老师来家里要了几次的学费，没有多久小青就从学校回来了。再后来，学校的老师又来了几次，倒不是因为学费，而是请小青去读书的，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如何对老师说的，老师走了，小青却没有去学校。

从学校回来的小青脸上又少了笑容，也不再唱，不再背了。一天就照看着逃命，逃命能走了，会玩了，不照看逃命了，就帮家里做些活。

只是，小青经常在早晨和下午的时候爱去村口，看到去学校，或从学校里回来的孩子，眼睛里满是羡慕的目光。她的内心里在想老师今天讲了什么，课余做了什么游戏，和同学在一块玩的多么开心的事情吧！

父亲回来也就回来了，春耕春播，因为有了父亲在家，加上女子，很顺利，似乎没有费多大的周折就种下去了。

边种地，有人来加工面粉了，要么父亲回去，要么母亲回去给加工。也许父亲已经料到林场不会开的久，在那干活也是暂时的，就攒下了钱买了面粉加工的机器，虽然回家了，却没有失业，虽然没有林场份收入，也没有林场收入的多，靠加工面粉维持一家人油盐钱却还是够的。在这一点上，天心真的佩服父亲是个有远见的人。

虽然家里人的生活在这一年来临的时候，或多或少发生了变化，但是，却没有影响到家里的日子，家里的日子，随着生活的车流依旧向前。

父亲从林场回来了，家里的收入就少了一份，天心就想，父亲以往的一些梦想只能是梦了，象买发电的机器，象买电视机。

父亲从林场回来了，天心也就不去提说那些事情，他怕提说了，会刺疼父亲的心。父亲是个很要强的人，想的事情就想着法子要达到，如果达不到了，就会很内疚痛苦的样子。

天心觉得，他不说，家里人也不再提说，就权当没有这回事情，大家就都忘了，就没有什么的了。

但是，这事却并没有因为天心他们的故意遗忘，而让父亲遗忘，父亲时时记得，念叨，后来，还就真的动了心要去买。母亲就说，林场的活没有了，家里就少了收入了，还买什么发电的，还买什么电视。家里虽然攒了点钱，可是，以后用钱的时候多着，有那么点钱就烧的，别做那些痴人的梦了。

母亲虽然这样说，但是父亲却执意要买。说他就是痴人，就是要做梦，人就要争一口气。

天心知道父亲的性格，如果他没有忘记，如果他执意要办的事情，是一定要办的。

一个做着梦，一个执意不让做梦。父亲就和母亲的意见正好相反。好的是，父亲的梦还在梦里，还没有到实施的阶段，一时还没有正面接触，两人间不会爆发什么。天心怕他们正面接触，一正面接触，一个要说，一个说不好就要打的。这天心在小小的时候就领教够了，好的是从父亲去了林场后，家里的日子在一天天的好转起来，两个也不能时常在一块，距离就产生了美，产生了爱，两人间的矛盾，争执，打闹才平息了的。天心真的怕又开战。如期这样，他宁愿摸一辈子的黑，点一辈子的煤油灯，不用电，不听录音机，也不看电视机。

那天父亲一个人去了两河了。

从两河回来，脸红红的，说是在小木匠那喝酒了。父亲显得特别的高兴，惬意。

大姐回来了，在干家务外，就爱听录音机，她请人多做了几个外接电池的槽子，这个方法还实用，录音机能听的时间果真就长了不少。大姐显得犹豫，伤感了不少。在有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没有话找话，把话题让天心引到去小木匠家的事情上去，然后她就问小木匠家里的一些事情。

这让天心强烈的感觉到大姐喜欢小木匠了。小木匠也喜欢上了大姐似的。难道在小木匠给家里做木工活的时候，两人已经约定。这，天心就不知道。

天心的心里也就想到了小燕，他就遗憾小燕对他就没有直觉，要是小燕对自己有直觉该有多好啊！天心也好想鼓起勇气向小燕跟前凑，让小燕明白他的心。这，天心却不知道是何时的事情了，他只敢在心里想小燕，想入非非的，而去直面小燕，让小燕知道他喜欢他，他还是不敢的。

父亲在家，除了和母亲一道去干活外，就爱去两河玩了，天心因为要念书，每次都是父亲去的，每次去，回来脸都是红红的，是在小木匠那喝了酒。

天心隐隐的就听人说，小木匠喜欢上大姐香子了，准备拖人到家里来提亲。

天心听到后，觉得这也许是真的，无风不起浪。同时，在为这事惊奇的同时，也觉得正常，凭他的直觉，大姐已经喜欢小木匠，小木匠也喜欢大姐的。在小木匠看大姐的眼神里，在大姐对小木匠意外的那份羞涩里。天心觉得这事挺好，因为他心里也特别喜欢小木匠的，喜欢他眯成缝的眼睛，喜欢他那憨厚的笑，喜欢他对人的那份真挚热情里。天心也说不上，反正觉得小木匠挺好，他也喜欢小木匠。

在小木匠要找大姐的风声在村里隐隐的传开后，院子里好几个小孩子就疯狂的追求大姐了。一个小孩子喜欢大姐，他不敢来，每天就让他的妹子给大姐送一份信来，天心想那一定是情书。林子的哥哥也喜欢大姐的，也想拖媒人来家里找大姐，并对媒人放出了话，要是能娶到香子，就给她买一身好衣服，一双好皮鞋。

别人尽管说着，父亲和母亲都装作不知道，也许母亲是真不知道，父亲是知道的，他下两河去，小木匠对他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他的心里应该是有底的。

大姐只是越发的沉默了，除了做家务，就是听录音机，也不多和天心说话，问小木匠家的事情了。大概她也看到后来他就没有和父亲一块去小木匠家去过，问也白问的。或者大姐的心里另外的有想法。大姐听的音乐，都是挺抒情和伤感的，天心想，大姐的内心深处，一定有着她许多的秘密和想法了，大姐清纯的内心深处被人搅动了，外表平静的大姐内心，其实汹涌澎湃的。

天心在同情大姐念了那么多年的书，跑了那么多的路，受了那么多的苦，让母亲从希望到失望，最后没有任何的结果，书也没有念出来就回来了。但是，有让天心羡慕大姐，大姐的书也没有白念，念了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有气质，追求大姐的人那么多。

天心也不知道大姐的内心里如何想，如何的选择。

不过，天心想，大姐有时候想也是白想，只能是他的想法，在内心里她可以有自己真实的感受，真实的爱，而在选择的时候，谈婚论嫁的时候，能决定的还是父母。至于是父亲，和母亲天心也不知道。因为，家里就没有经历过儿女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不知道在儿女谈婚论嫁上，是父亲说了算，还是母亲说了算的。

那似乎都是家里的事情，都是大姐的事情，天心不去多想他，在学校里，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学习，还是小燕。

父亲和母亲发生了战争。

父亲通过各方打听，终于在外边弄了台合适的马达，下两河街去，把小木匠介绍的那个人的电容买了回来。父亲这么的忙活着时，母亲知道，但是，她没有说什么。

父亲把发电的机器弄回来后，就在磨面房里忙活了几天，又是打眼，又是找螺丝，弄的叮叮咚咚的响，几天后，那叮叮咚咚的声音没有了，发电的机器就固定在了柴油机旁边，从发电机里拉出了许多的电线，然后进入了墙上的一个仪表里。一切弄好后，父亲就发动了柴油机，但是，柴油机加足了马力就是不见那仪表动一下，仪表旁边的灯泡也不亮。父亲就急了，又拿个起子，这鼓捣一下，那鼓捣一下，这捅一下，那捅一下，仪表依旧纹丝不动，灯泡也不亮。院子里就来了好多看热闹的，父亲忙的满头是汗。就有人说了，买的这机器怕是坏的，有的说，这机器怕发不出电，是骗人的。父亲没有吱声，其实他的心里明白，那发电的机器在外边买的时候是试过的，能发出电，从两河那买的电容也没有问题，人家是发出了电后才摘下来给他的。他相信机器是好的，也许他哪线路没有接好。父亲就把柴油机熄火了，有去查看线路，线路也的确是没有问题，父亲懂一点儿线路知识。然后他又查看线路的接头，也没有问题。都没有问题后，就又发动了柴油机，把柴油机的油门开到最大，柴油机都在吼了，带动着马达嗡嗡的转，就是不见仪表动，不见灯泡亮。父亲急的闹门上的汗珠子往下落，心里想，这到底是怎么了。来看热闹的乡亲都认为要么这机器是坏的，要么就发不出电来。看了一会儿无绪后，就纷纷的走了，只剩下父亲一个人在机房里纳闷，最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熄了柴油机的火，满脸油污的在屋子里纳闷。

母亲就在唠叨开了，说话了那么多的钱，就买了个发不出电的东西来，真是花冤枉钱。毕竟是自己买的东西，毕竟是没有发出电来，父亲自知理亏，尽管新里有火，还是难以发泄出来，只能是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在心里暗暗的说，我一定要发出电来。

又鼓捣了几天，还是没有发出电来，父亲心里的信念也开始动摇了，是不是这马达或者电容有问题呢？

鼓捣了几天，他也精疲力竭的累了，怕弄的了，就又下两河去。他是去找小木匠，去找那买电容器的了。

父亲回来时，脸红红的，还是在小木匠那喝了酒。跟着他一块来的还有另外的一个人，就是那个卖电容的。天心心里想小木匠怎么没有来呢！也许，在农村，凡事都有规矩吧！尽管小木匠的有心思，但是，八字毕竟没有一撇，再想，也不能来。

那人来了后，先是查看了线路，认为父亲接的也对，再查看了线头，也认为没有问题。他就让父亲开动了柴油机，柴油机很快启动了，带动着马达嗡嗡的转，使劲的加了油门，发动机转的更快了，就是不见那仪表动，不见灯泡亮。这个人却不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让父亲把柴油机熄火，对父亲说，让去买几对电池来，父亲就去买了来，这人把买来的电池接起来后，用报纸卷了起来，找了线接在马达上，另外两个线头就对着电池的正负两极，他让父亲把这两个线头压紧，说不打人的，父亲就照着做了。

院子里的人又涌来看热闹，睁大了眼睛看着两河街上来的人在鼓捣，他们相信他能把电发出来，又不相信他能发出电来，只等柴油机再次启动后的效果。

柴油机发动了。

来看热闹的人睁大了双眼，父亲屏住了呼吸，双手压紧了电池两端的线头，眼睛紧紧的盯着仪表和旁边的灯泡。

两河来的人就把柴油机的油门加大，柴油机几乎在吼叫了，就在来看热闹的人准备失望的时候，就在父亲也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随着叭叭的几声响，在电容上冒出了几缕火花后，那仪表刷一下动了，灯泡亮到了白炽状态。

哟！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叫出了声。父亲脸上一下就舒展了开来，那是特别幸福，骄傲的笑容，眼睛里的目光十分的明亮，那是干成了一件事情后的骄傲的目光。

那人稳住了柴油机的油门说，好了。让父亲把电池放下，说以后在手电筒里照样可以用。父亲问为什么要这样弄，那人说，马达失磁了，用电池带一下就好了。父亲问，那以后启动时还需要不需要这样，那人说，如果还需要这样，这电谁还发的起了，以后不需要这样了。他就把柴油机熄火了，那仪表就下去了，灯泡缓缓的熄灭了，再次启动柴油机时，灯泡就缓缓的亮了，仪表就缓缓的起来了，他对父亲说，电发到220伏就可以了，不要发的太高或者太低。父亲点头说知道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父亲圆了他的梦，给架子沟口送来了第一缕现代的光明，让祖辈点松亮和煤油灯的村里的人知道，有比松亮和油灯更明亮的东西。那些只见过松亮和煤油灯的老人，涌来看了，盯着那明晃晃的灯泡，就象看稀奇一样，惊奇的说，想不到这样能亮，比松亮和煤油灯亮多了。父亲就说，这亮不仅仅能照亮，还能干许多别的事情，这些人说，还能做什么事情，父亲说，这一时都说不清楚，以后慢慢的你吗就明白了。

父亲送来的光明，注定要改变村里人的生活，注定了要让村里的人知道更为广阔的世界，更为多彩的世界。

因此买回来的马达发出了电，虽然是花了不少的钱，但是，发出了电后，让村里的人开了眼界，都纷纷的赞叹，让家里获得了无比的荣耀，母亲也就不再唠叨，尽管说买这些花钱的玩意儿玩，不是正事，父亲处于发出了电圆了梦后的高兴中，母亲也获得了别人赞叹的骄傲里，两人之间的矛盾导火索却因此熄灭了，战争因此也就熄灭了下去。

父亲接下来就忙着给家里布置线路，几天后忙活毕了，弄好了，夜里没有事情的时候，就把柴油机开动发了电，家里的灯泡就明晃晃的亮，大姐就放录音机听，音量开的老大，吸引的院子里的人都来听，家里好不热闹。天心也高兴。可是这样玩了些日子，母亲就不高兴了，说那柴油机一转就要烧油，机器要磨损，这白白的烧着油不合算，家里就是有家财万贯也玩不起的。

父亲在母亲唠叨后，就不发电了。反正电是发出来了，家里的线路也有了，父亲的心里又有了另外的打算了。

天心知道父亲的打算。

在好多年前，为了看电视，父亲和村里的人抹黑去乡里看电视时父亲就说，要是自己家也弄了发电的机器，发了电，买了电视，夜来了，就坐在自己家里看可是多么幸福惬意的事情啊！

家里万事俱备了，父亲在想电视了。这天心知道。

父亲就到处托人打听电视机的价钱。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真的是吓一跳、。那时最大的电视机是21英寸的，好像是两三千块。小一点的，就象在乡政府看的一样大14英寸的是一千多块钱。

打听了后，父亲心里想，一个乡政府的电视机也就是14英寸的，咱要买也就买个14英寸的先看着，就这都不错了。

乡政府的14英寸的电视机是北京牌的，听说是内销的东西，一般还买不来。能买来的也就是黄河牌的，本省产的。父亲想，黄河就黄河，只要国家正规的厂子产的就错不了。

一切都打听好后，父亲就在暗暗的下主意了。

小木匠想喜欢大姐，想找大姐的事情是真的了，他托付的媒人也正式到家里来探口风。

这事，父亲也许心里早就知道，并不感到突兀。母亲也许知道，也许知道故意装作不知道。反正，小木匠请的人到家里来提亲，母亲感到不感到突兀并不知道。无论如何，家里来了客人总是喜事，伸手不打笑脸人，要以笑相待，热情的招呼客人。父亲就忙着给来的人搬凳子让坐，泡茶倒水的。母亲就去灶房忙去了，香子也跟了母亲去帮忙做什么，女子也去帮忙了，小青就领了逃命在外边场院里玩。来的一男一女两个都特别的随和，客气，时刻带着笑，没有话找话的说，让父亲不要忙活，客气，来就是麻烦他们的。母亲去灶房了，他们就说先麻烦母亲也行，有话一会儿说。

父亲就陪他们聊着，拉开了家常，从家里的庄稼，说到了过日子，从过日子说到了一年的收成，收入。看样子父亲和他们很聊的来，其实，父亲去两河时，小木匠请的这两个媒人多少次陪父亲喝过酒的，好多的话以前都聊过，父亲也知道他们的意思，彼此心知肚明的。

从父亲经常去两河玩，就可以看出来父亲很喜欢小木匠，小木匠要找香子他是答应的。只是，他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态度，两个媒人也不知道。毕竟香子是人家一手带大的，又特别疼爱，供应上了那么多学的。

母亲弄了一桌子菜。人之常情母亲还是知道的。香子和女子把菜端上桌子后，父亲就招呼两个人坐，两个人不坐，说要等母亲一块儿来坐，要把香子也喊了来。最终，香子因为羞怯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到底是没有来，母亲在那个女的死拉硬扯下在桌子上坐了。也没有喊别人，就小木匠请的两个媒人和父亲母亲在桌子上，落坐后，父亲就招呼两个媒人吃菜，两个媒人都没有把自己当初客人，反而反客为主，不停的劝母亲和父亲吃菜。其实，也没有什么菜，都是农村的家常菜，洋芋丝，洋芋片，炒鸡蛋，木耳炒腊肉等。吃了一阵子菜，他们没有等父亲和母亲劝，倒劝其父亲和母亲喝酒了。就这么边吃边喝边聊，不一会儿就在微醺中了，酒催发了兴致，也赶出了心里的话。有好多的话平时不能说，喝了酒了，在酒桌子上就好说了。两个媒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小木匠看上了香子，托他们来提说这事的话说出来了。并说小木匠是来家里做过木工活的，人都见过也认识，就不多介绍，家庭条件隔的不远，也都知道，就不多说了，就问父亲和母亲有什么意见。父亲没有说什么，就说他听母亲的。刚起了兴致的酒席因为这话，一下就沉默了下去，女媒人赶忙笑着，说，按说你家香子才从学校里回来就来提亲是有点早，不恰当，但是，一家养女百家求，迟早都有人说的，这你们也不要见怪。并硬要和母亲碰杯酒，让母亲给个态度。母亲不喝，她硬把酒杯子塞给了母亲，两个人碰了一杯。

放了酒杯子后，母亲沉默了好久，说，这话，他听人隐隐约约的说过，家里养了女子有人追求是正常的事，也是好事，只是，女子真的才出学堂门，真的还笑，先不考虑这事。

见此，两个媒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虽然没有答应这事，也没有拒绝这事，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还是有希望的。他们就准备回去把这话回给小木匠了，接下来，他们就不提说那事了，就吃菜，喝酒，很是喝了一阵，直到尽兴才罢。

大人的关都没有过，他们也不好喊香子，问香子的态度了。

吃毕了饭，又小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准备走了。父亲留他们歇，他们说路不远，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回去了。然后就冲父亲说，那话就说到这，以后再谈，就走了。

父亲想买电视机，小木匠想找香子，都只是开了个头，有那个想法，还没有下文。

但是，两个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父亲买电视机，只要决心一下，母亲不阻止，随时就买回来了。而小木匠要找香子，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要多磨。

两件事情都那么先放着了，只是心中的一些想法，日子还是在不紧不慢的过着。地里的庄稼要种，种下了要经管，屋里屋外的各种活要干，日子，就在锅碗瓢盆交响曲，和各种日子叮叮当当的交响中过着。父亲虽然不去林场了，让家里少了一点收入，但是，在呆在家里，家里各种的活干的却很是顺当了。有的时候，来人加工面粉了，他们两个谁闲了谁就去给人加工面粉。有给人加工面粉的钱，供一家人过日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在这一点上，母亲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远见，没有把挣来的钱花掉，而是添置了机器，成了一汪活水，供养着一家人的日子。

父亲在林场时，因为经常跑外边，穿的好，打扮的入时，回到农村家里，把那些好衣服一脱，干起活来，他也是一个好把式，比任何人都差不了。父亲经常对天心说，人就是要能文能武，能站的起来，能蹲的下去。

但是，父亲有一点却和以往是不同的，无论干了什么活，活干结束后，立刻洗澡，把那些好衣服换上，把头梳的整整齐齐的。父亲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了。

院子里的人就在议论着小木匠要找大姐的事情了。

院子里的想找大姐的小伙子也在想着办法。

爷爷奶奶都很操心这时，虽然老了，但是，他们耳朵不背，眼睛不花，什么事情都知道，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只是，他们一天静静的坐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般什么都不说，也到了不用说什么的年龄了。但是，对自己孙女子的事情却不得不操心，但是，又不敢去问母亲，怕母亲骂他们。爷爷就偷偷的问父亲，父亲也不耐烦了，冲爷爷说，人老了，一天有饭吃，不用操心什么就可以了，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情就不要管。爷爷自讨了个没趣，这点对儿子很是不满，却有不能发作，只在心里悲哀的想，人老了啊！是的，人老了，什么都不应该去问，去管了，人家的事情，自有人家去过问，去管的。

爷爷一天吃了饭后，就呆呆的坐在屋檐下发呆，什么都不再问，一不说了。只是奶奶尽管老了，还得在小小的屋子里忙碌着，有时候是洗衣服，有时候是做饭，有时候是扫地，总闲不下来似的。

如其说家里的人是最忙的，还不如说天心是最忙的，小学马上要毕业了，他一头就扎进了学习里，顾不得过问家里的事情，操心小木匠找姐姐的事情，也顾不得去想小燕了，一心就在学习上，想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学习搞好，把毕业试考好，给自己的前途开辟一条道路。为此，天心在学校乒乓球也不打了，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外就是在学习，就是礼拜了回到家里，家里人忙什么他都不管，一心只在学习，要毕业了，各种的资料也特别的多，他不停的做，不会的到学校了要及时的问老师的。父亲和母亲都特别的好，知道天心要毕业了学习忙，就不让他干什么，给他创造了好的条件，让他自由的学习去。

母亲见天心这刻苦的样子，就对香子说，看，你难怪考不上学，就没有天心刻苦。大姐脸一红，很不好意思，然后说，他也不一定能考的上。

这话天心听到了，说，我要努力，我一定要努力考上的。

父亲电视机的事情放着了。

小木匠要找香子的事情只是让两个媒人来试探了下口风后，也就放下了。

父亲的心思放在了天心的身上了。

天心在刻苦的学习，他想不到别的。只是父亲在想，天心小学毕业后，上中学要到一个镇子上去读。因为住的地方偏远，去那镇子上读书是相当不容易，要走出家乡这条沟儿，到一个街上后，再转乘车才能到那镇子上。香子以前就读的中学就要扯到那镇子上去了，天心要读中学只能去那镇子上。父亲就想，天心若去那镇子上读书，光走路他都吃不消，更不要说来去乘车的交通费。要是在那镇子上不回来，那么粮食，菜，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办法解决的。家乡这条小沟儿去那镇子上读书的人几乎没有了，让天心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他不该，家里人也不放心。事情没有来临，可以不去管他，一旦来临了，人就要受煎熬了。天心一心只在学习上，父亲就为此受煎熬了。

和天心一块读书的孩子，除了林子，大多都没有念了。天心学习好，学习刻苦，如果为此也不让他读了，或者耽误了他的学业，那是于心不忍的。自己不是说过，他能读到哪就供到哪吗？自己一辈子就吃了没有读多少书，把书没有念出来的苦头，千万不能让孩子再象自己一样吃苦了。父亲想。只要天心能念的进书，无论他念到哪就供到哪，他定要给天心创造个条件，让天心能更好的读书。

夜里，睡不着了父亲就把这事和母亲聊。母亲也说，是呀！去那个镇子上读书真的是太远，又没有别的什么孩子了，天心一个人怕。但是，母亲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只是喃喃到，天心我看是把书念进去了，学习又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回来，一定要把他供出来，得想办法给他创造条件。

父亲也不知道到底该咋办，因为这事煎熬着，一天就愁眉苦脸的。

天心只沉浸在学习中，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正在为他的事情受着煎熬。

小木匠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父亲心里的事情，在他去两河时，小木匠就把天心的事情说出来了，小木匠对父亲说，天心小学马上要毕业了，听说在那边上太远，又没有伙伴，天心一个人来来去去的怕，又不方便，看能不能把天心转到他们这边来上学，去他们这个镇子上读书，来去就是个五六十里路，又不用坐车，一块去读书的人又多，挺方便的。难的就是从家里到两河的这段路需要天心一个人走的，万一不行了，每个礼拜了就走到他们家歇着，粮菜就在他们家拿。父亲就说，要是能行了，哪能在你们家拿粮食和菜呢！毕竟时间长，一次两次还可以，还是让他回家，从家里到两河这点路他又是熟路，他一个人走也不怕的。只是，我们又不认识什么人，往你们这边转学怎么转，能办的成吗？小木匠就说，这要看你们愿意不愿意让天心来这读书，天心愿不愿意。父亲就说，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咋能不愿意呢！我们正为这时煎熬着呢！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在我们那读中学，要到更远的一个镇子上去了，来去要走几十里不说，还要倒车，也没有别的孩子读了，天心一个人一定怕，读不下去的。只要能方便，能把书读下去，在哪不是读，他一定愿意的。小木匠说，既然这样，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有我来给办。父亲就高兴的说，那好，真是太好了。煎熬在心里许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心里一下轻松了不少，父亲显得特别的开心，对小木匠也满含感激，认为小木匠人真的不错，能懂的人的内心。

小木匠母亲弄了菜，父亲觉得菜是那么香，酒是那么醇，喝的脸上飞上了红晕，飘乎乎的在幸福里，越发的打心里喜欢小木匠，认为小木匠是个好人，是个能够托付的人。认为香子要是能嫁给小木匠，那是福分，只是不知道女子能不能享到那个福。以他来说，小木匠去提亲，他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不了解孩子她妈是如何想的。他真的不知道。香子毕竟是人家生的，人家带大的，又特别疼爱的，好多的事情都得人家定夺。

那天晚自习，天心正在教室里认真的学习，他完全沉浸在学习里了，不知道窗子外边有人喊他，是小燕到了他的桌子前边，冲天心说，外边有人喊你。天心从抬起头，看了冲自己说话的是小燕，脑袋嗡一下就大了，心跳就碰碰的加快，脚底直往上升热量，很快涌向四肢。小燕的脸上也刷的一下红了，就在这一瞬间，小燕又冲天心说了句，外边有人喊你。天心这才清醒过来，忙向教室外边走去，在教室外边站着的是父亲，原来是父亲让坐在最前边的小燕喊的他。

天心出去后，父亲把他拉到了后边的墙角，天心不知道什么事情，父亲就俯在他耳边说，赶忙进教室去把书本啥的一收拾，跟我回，宿舍里的箱子，铺盖以后我上来拿。天心想问怎么了，父亲说，话不多说，路上了说，时间紧，现在就得走。天心转身要回教室的时候，父亲对他说，一定要把学习的东西都带上，别的以后再说。天心哦了一声，就转身进教室了，匆匆忙忙的把书本都装好，文具也收拾好了后，被了挎包就走了。在临离开教室的时候，他偷偷的看了看小燕，小燕在低着头在写作业，天心什么都没有看到。别的有注意到他的同学，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是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离开。

天心不知道，他这一离开，就是永别了这间教室，永别了这些同学，再也不会作为学生，作为同学和他们在这间教室里了。天心后来想，要是知道了，就算和别的同学不说什么，一定要对小燕说点什么，哪怕是最简单的几个字：其实，我喜欢你呀！也要让小燕知道他曾经多么的喜欢过她，暗恋过她，对她有过多么美好的梦想，和憧憬啊！

天心和父亲走出校园的时候，心都一直悬着，不知道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出了校园，在路上时，父亲对天心说，不在这个学校念书了，去两河街的学校念些日子。

天心就问，为什么。

父亲就说，从乡上这学校毕业考上初中后，去那个镇子上念书要走那么远的路不说，还要倒车坐，也没有别的什么孩子做伴，你一个人怕，会念不下去的。小木匠给你联系了，让你下他们那街上小学里插进那个毕业班里，然后从那个小学里往他们镇子上的中学里考。以后你就在他们那镇子的中学上，来去路近些，也不用倒车，从两河街一块去镇子上读书的人又多，这样方便些。唯一的就是从家里到两河街这点路得你一个人走，都是熟路，不怕的。

天心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知道父亲火急火燎到学校来找他走的原因了。想想，父亲说的也对，的确是为自己考虑。如果去家乡那镇子上读书，路途的确太远，他也真的怕自己坚持不下去的。再想到去小木匠那街上念书，考上中学后，在他们那镇子上读书，就经常能见到小木匠了，天心觉得真好，就没有说什么。

父亲就又说，两河街的学校明天入选，我和小木匠联系了，今天晚上把你送下去，先住在他们家。关键的是你要入选上，要是入选不上，就没有资格去考中学了。入选上了，还得坚持个一二十天去镇子上考中学，你也一定要考上，要是考不上了，一切也是枉然了。

天心就对父亲说，我保证能入选上，保证能考上，一切都没有问题的。

父亲就说，别骄傲了。

天心明白了一切后，准备回首去看看这呆了两年的母校时，却不想和父亲已经走出了好远，只能看到暮色里黑漆漆的山。母校被山遮挡住了。

天心就在心里喊，别了母校，别了小燕！

天心跟着父亲一气赶到两河街，径自去了小木匠家，小木匠家里灯火通明，飘散着菜的香味。

两河街有一座小型的发电站，夜里就发电，小木匠家里接了电，夜里，拉了灯泡，就亮晃晃的。

父亲领着天心进了小木匠家，家里早就有许多的人在等候了，父亲一去，小木匠就赶忙招呼，并给父亲介绍，原来是街上小学的校长，主人，班主任，毕业班的代课老师，好几个人的。

介绍毕了后，菜在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小木匠就招呼大家坐。学校的校长就硬拉了父亲和他一块坐了上席，父亲死活不肯，最终还是被校长拉着坐了。

父亲和校长坐了后，其他的老师就依次的坐了，小木匠就拉了天心和他坐在了一块。

天心就知道，这是为了他转学的事情，小木匠专门准备的酒席招待校长和这些老师的，满心里是感激。

突然间和这些即将的老师坐在一块，天心真的挺紧张的。好的是这些老师都特别的随和，就问了天心学习上的一些情况，天心就一一的说了，老师说，那就好，学习好那就好，一定要好好的考，珍惜最后的一点时间好好的复习，考出更好的成绩。其他的几位老师就介绍了学校和班上的一些情况，还说了学校的一些安排，然后对天心说，让他明天早上七点左右去学校，给他安排座位，然后进行入选考试，入选不上的，就不能参加中学考试，得留级第二年再考。就问天心有把握没有，天心说，没有问题的。

老师笑了，父亲笑了，小木匠也笑了，天心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下来，小木匠就招呼大家吃菜，喝酒。

为了招呼校长和老师们喝好酒，小木匠的确是出了力了，父亲也特别的出力。但是，两人终究是喝不过那些老师的。父亲就让天心给各位老师倒酒，天心就怯怯的去了，开始他们不喝，天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小木匠就说这把天心转下来，都是给添麻烦了，需要你们多照顾，这酒无论如何要喝。在一番劝说下，几位老师还是喝了。

酒喝毕，事情说妥当后，已经是深夜了。

小木匠在送走学校的老师后，在场院边吐了，吐的很痛苦的样子。天心就赶忙给他捶背，心里想，小木匠这都是为了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的感激。

天心毕竟平时用着功，对自己的学习他还是很有把握的。到这陌生的环境里，虽然有点儿拘谨，他却一点儿都不慌张。

第二天一早父亲，小木匠把他送到了学校，老师给天心安排了座位，天心就坐下安心的看书了。

父亲和小木匠在教室外和老师说话，说了一阵就走了，临走，父亲对天心说，在这学校听话，要好好的，他一会儿就回去了，有事了就下来。天心答应了，小木匠也跟在身后，对父亲说，不要紧，没有事情的，有事情了有我们。又对天心说，放学了就去家里吃饭，天心答应了，他们走了。

老师进了教室，把天心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下，并要同学们都要和睦的和天心相处，不准欺生，并对天心说要是有什么事情了就向他反映。

介绍毕了天心，老师就说了今天预选的事情。

介绍毕了，就让大家自由复习，认真对待预选。

预选开始了，天心不慌不忙的答着题。

第二天，预选结果出来了，天心在前几名，稳稳当当的预选。这结果在天下的预料中，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儿惊奇。他对自己的学习真的有把握。

预选上了，这让小木匠长长的松了口气。父亲知道后也特别的高兴。

天心就在小木匠家里吃饭和住宿。每天早饭或者午饭学回去，小木匠的母亲都把饭做好了等他回去吃，天心一回去，小木匠就给他舀饭吃，让天心感到很温暖。边吃，小木匠边问天心在学校里的一些事情，问他习惯么，老师讲的能听懂么，有人欺负他么，天心都一一的说，说学校的老师同学对他都好，在这里习惯，课也听的懂，小木匠说，这就好。夜里，小木匠专门给天心铺了张床，说他怕影响了天心的学习，让天心一个人睡一间屋子，说想看书了看，不想看了，随时关灯睡觉。有了电灯，有了这么好的环境，天心总看书看到夜深，把一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才睡觉。

有了小木匠和家人的关照，天心依旧一心扑在学习上，时间就过的飞快，一晃到了去镇子上考中学的时间。小木匠本来要送，父亲也下来了，说送他一块过去，学校的老师说，不用送了，有专门的老师带队，统一往过走，到了地方统一住宿和吃饭，不用操心的。小木匠和父亲就没有去。

父亲给了天心一些零用钱，天心跟了学校的带队老师，以及其他的一块去考中学的同学，往那个他还没有去过的镇子上考中学。

路途很远，中间还要翻越一座叫沙岭子的山梁。但是，一块的人多，又说又笑，不觉间也就走到了。

对小镇是陌生的，也是新奇的。但是，曾经去过西安的天心见过比这小镇大的多，繁华的多的地方，一到了小镇，老师就给大家安排旅社，安排好了后，旅社里就有食堂，有照看每个同学吃饭。吃过了饭后，虽然和同学一块又说又笑不觉间就走到了地方，但是，却感到累，大腿肚子疼，天心就上床躺下看书了，别的同学就去逛街去了。

第二天是考试的日子，早晨醒来，去吃了早点，买了些考试必须的工具后，天心就跟了老师一块去了中学里的考场，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后，带队的老师就对大家说，一定要好好考，不要慌，几年的努力，就此一举。如果考的不好，考不上，就上不了中学，得回去重新上了。

铃声响了，带队的老师说去旅社等大家，要大家耐心答题，做完后认真检查，不要慌着交卷子，等铃声响了再交。

天心心有成竹的走进了考场。第一场发挥的不错。他记住了老师的话，做完了不要急着交卷子，认真的检查，等铃声响了再交。尽管别的好多的同学都交了，他没有交，在认真检查时，就检查出了几道错误，挣了一些分数回来。

第一场考的不错，就激发了天心的士气，接下来的几场都是这样考的。

考结束后，老师问天心的情况，天心说还不错，老师说不错就好。

回去，父亲和小木匠问天心的考试的情况，天心说，一定能考上的。小木匠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说，考上了就好。父亲说，莫不是吹牛吧！天心说，绝不吹牛。小木匠也说，是真的，天心一直特别的刻苦。

几天后，考试的结果出来了，真的没有悬念，天心考了前几名，稳稳的考上了中学。一块去考的，有好几位都没有考上。

天心骄傲的笑了，父亲也长长的出了口气。下年，天心上中学的事情就不用愁了。

接下来就是长长的暑假，考上了中学，天心就彻底放松了下来，不去管学习了，大概父亲在家，香子也从学校回来了在家，家里的活有人做，父母亲就不喊天心干活了。天心天天就和院子里一些伙伴玩，在院子里东家窜到西家，或者就下河去摸鱼，中午天气热了，就脱的光溜溜的找个好的水潭，钻进水里，玩的忘了自己。躺在水里看天，天那么蓝，飘散着朵朵的白云，山脚下，是连绵的群山，都披着绿色的衣服，多么美，多么悠然啊！

院子里的大人都在忙着，快到麦季了。但是，他们今年收获了麦子，并不担回来，嫌太难挑了，就在麦地旁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平了场子，就把割下来捆好的麦子整齐的堆放在场子里，晒干后，就用彩条薄膜盖了，等各家的麦子都收割完了，就准备把天心家的脱粒机，柴油机弄上山去脱离，然后光弄麦粒回家，不但省时，还省力。

大概去年用了脱粒机，感到方便后，各家人的心里都有这个想法，今年的麦子各家都种的特别的多，但是，因为不用把麦子从山上往家里挑，省了不少的时间和力气，麦子比往年还收割的快。

父亲母亲，还有女子以及换工的别人都去山上给自己家里割麦子了，大姐看家，本来没有让天心去，天心跟了去，去了没有让他割，就让他把人家割好了，弄到场子里的麦子堆放好，这个活不但轻松，而去好干，天心很乐意的干了。边干，边看天，看连绵的群山，看山脚下的家乡，一种豪迈，悠然的感觉从心里而生。

脱离麦子那天场面很壮观，院子里的各家都来了人，先给最远的人家脱离，就得把机器从院子里弄到最远那家麦地旁边，看着那羊肠小道，看着那高高的山天心就害怕，就想怎么能把机器弄上去。天心小看了院子里的人，人多力量大，智慧也多，人们意见达成统一后，就把机器能拆卸的就拆卸成不同的部件，螺丝都装好，带上了工具，然后，重一点的就有人抬，轻一点的就一个人抗。安排好以后，就象一个部队出发了一样，人们从院子里出发，浩浩荡荡的往山上的麦地旁边去。

重一点的，就走走歇歇，最后，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把机器弄上了高高山上的麦地旁边。

天心真的服了人们的力量和智慧。

虽然出了这点力气，却比不停的上山，下山挑麦子轻松了许多。就一次把机器就弄上了山，累就累这一会儿，热也就热这一会儿。

上山了以后，父亲就开始安装机器。复杂的部件他安装，简单一些的部件，刚才怎么拆，那些人就都会安装的。不一会儿就安装完毕，就假设机器，削的削桩，调的调机器，三下五除二机器就安装调试好了。稍事歇息了一会儿，就开动了机器，在高山上，机器吐吐的特别的响，传的几面山都听的到，天心想，院子里也能听到吧！

机器开动了，人们就不约而同的分了工开始脱粒麦子，麦子一进机器，就嗡嗡的响，麦草飞走了，落下的是麦粒。

天心想，家乡的人为了吃一口饱饭，真的是想尽了办法，出尽了力气。为了与饥饿，贫穷抗争，为了能吃一口饱饭，家乡的人不约而同的团结在了一块，彼此照顾，互相帮忙。天心觉得这真好。

就这样，家乡院子里的人互相照应着，把各家的麦子都脱粒完了，各家背回来的是麦粒，机器也就下了山。然后，就去给村里别的一些人家脱离麦子。有时是父亲去，有时是母亲去。天心有时也跟了去，一样的吃够了苹果，黄瓜。还和那些院子里的孩子，在小河里悠然的玩水。

时光匆匆，一晃就过去了，天心准备去小木匠他们县的镇子上上中学了。

100

去上中学那天，父亲送天心。背了一些粮食，拿了一些干粮和菜，天心就和父亲从家里出发了。

一气走到小木匠家，歇了会儿，喝了水，小木匠说要让他母亲做饭吃的，父亲说刚吃了饭从家里走，不吃饭了，就起身要走了，说早点儿赶过去，路还有那么远的。

小木匠就去给父亲借了把自行车，让他把带的东西绑在自行车上，平路和下坡路还能把天心带上。父亲说，这倒好。

自行车弄来了，小木匠帮忙把东西绑好后，父亲就带了天心出发了。

开始的路还平坦，走了一会儿路就陡了，父亲蹬不动，就下了自行车，他掌着车把，天心在后边推。

是个阴天，天上密布着阴云，看不到一点儿蓝天。

看样子一会儿有雨，真担心间，雨点子就来了。开始是稀稀落落的小雨，并没有在意，不一会儿就下大了，密密的落。父亲怕粮食被淋湿了，正好到了一个认识的人的家门口，就找了薄膜，把粮食盖了，本来想等雨停了走，父亲看看天，觉得雨停的可能性不大，为了早点儿赶到镇子上，给天心把名报了，父亲再找了点儿薄膜，给他和天心做了个雨衣的形状，让天心披了，他也披了，就和天心走进了雨里，和天心一块推着自行车向镇子上出发。

越走雨越大，路越泥泞。在临近沙岭子的山梁时，路两边沟儿里的水就冲到了路上，路上已经被水冲出了沟沟壑壑的，很是难走。路已经不是路，就象若干条小溪汇集成的河流。

父亲在前边使劲的推车，天心在后边用力的推，就这样艰难的趟过一道道沟壑，一条条溪流。天心看到父亲脊背上的水如柱一样的流淌，天心感到自己脊背上，裤脚都湿透了，他想，父亲一定也是一样湿透了。虽然有薄膜当雨衣，但是，好多的地方都有缝隙，漏雨进来。

越是雨大，父亲越是没有停歇，而是叮嘱天心走快点，使劲推。并叮嘱小心路两边山上下来石头，注意粮食被雨淋湿了，要遮盖好。

就这么一气上了山梁，又下了山梁。下山梁时，如果路好父亲能骑自行车带着他走的。父亲在好多年前就能骑自行车，父亲的技术挺好的。但是，泥土路被水冲的尽是沟壑，路上也满是水，骑不成自行车了，依旧是父亲在前边推，天心在后边要拉自行车了。

下梁要比上山梁轻松许多。

时不时有被雨水冲刷的松动的石头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有一块差点打着了父亲，吓的天心都叫出了声。好的是有惊无险，和父亲下了山梁，往下走时，雨就渐渐的小了下来。

路上虽然被冲出了些沟壑，但是路面上没有流淌的溪流了，父亲就带了天心小心的往下走去。

有些地方尽管尽是沟壑，有些地方很是泥泞，父亲慢慢的骑着自行车，带着天心往镇子上赶去。这比刚才上山梁是好多了。父亲带着天心终于驶出了那条长长的沟儿，出了沟口就到镇子了。就在父亲和天心都看到镇子，在兴奋中来到河边时，却傻了眼，河里的水已经暴涨，河水携带着泥沙，推动着石块，发出怒吼声向下流去。河水是浑黄的，湍急的，看着都挺吓人的，父亲虽然过河厉害，这样的河水却是千万不能过的。

父亲和天心就望着河水发了愁。

好不容易赶来，明天就要报名，又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也在下午了，回也是回不去了。正在天下焦急间，父亲就对天心说，你把粮食背着，菜挎着，我抗着自行车，我们从那条小路绕道上边的桥上过去。

天心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河边真的有条小路从山坡上绕上去，在镇子上边有到石拱桥，一直绕到那桥上，就可以过河到镇子上了。看来，父亲对这镇子，对这路是熟悉的。

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是这样走。

父亲就解下了自行车上的粮食，菜。

好的是雨已经停了。父亲就扛起了自行车前边走了，天心就驮了粮食，挎了菜跟在父亲的身后。

粮食并没有带多少，父亲说让先把一切安顿好，够吃一个礼拜就行，以后每个礼拜带一些，或者有便车了捎一些。所以，天心驮的粮食挎的菜并不重。父亲扛的自行车体积大，也重，尤其走在这仅能过一个人的羊肠小道上，就显得十分的不容易。

小路的里边，是山林，在滴滴答答的滴着雨，外边就是浑黄的河水。父亲一直叮嘱天心小心，天心连连答应着，心里都明白，要是一脚踩空，滚了下去落入水中会是什么后果。

父亲叮嘱天心，却不想他却一脚踩空，一下就滚到路外边去了，吓的天心叫了出来。好的是，有棵树当住了父亲和自行车。天心忙放了东西，去帮忙把自行车抬起来，父亲好不容易从路外抱紧了树上了路。就在这一刻天心看到了父亲的鼻梁被挂破了，流了血。父亲用手一擦，对天心说，幸好幸好，没有事。说毕，扛起自行车又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天心的心特别的算，有种想哭的感觉。他一遍遍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父亲和母亲供自己上学真的不容易，自己一定要珍惜这机会好好的念书，不然的话就对不起他们。

天心蓦然间感到欠父亲太多了，以后要是考上了学，出来工作了，一定要好好的孝敬他们。

艰难的走过了羊肠小道，绕到了公路的石拱桥上时，天已经在暮色里了。

到了桥上，有个女在在那等着，天心从父亲和那女的说话声里，知道这是小木匠的姐姐，嫁在山外，也在这镇子上做点什么，听到说送天心来镇子上读书，过不了河，看到有人在从小路走，就猜想是的了，就在桥上等着。

父亲就和小木匠的姐边说话，边往下走，到了镇子的街道上，小木匠的姐说一经给登记好了房子，就领了父亲和天心去房间里。东西放好后，小木匠的姐就领了父亲和天心去吃了饭，饭吃过，天已经黑了，小木匠的姐就说走了一天累了，早点休息吧！她说她还要去一个亲戚家办点儿事就走了。

天心和父亲就回了旅馆洗了脚睡下了。衣服还有点儿潮气，父亲让天心脱下来，和他的一块凉在窗口，明天早晨就会干的。

钻进被窝里，听着外边河水的轰隆隆的声音，天心觉得被窝里异样的温暖，这旅社里是那样的温馨。走了那么远的路，天心感到累了，上床不一会儿就那么香甜的睡去了。

101

第二天，吃过了早饭，父亲就和天心去学校了。

早饭是在一家餐馆里吃的面条，辣子放的很重，辣的天心不停的刺溜。

到了学校后，凭着录取通知书，很快的就报了名，报名时，天心看到父亲连连的从兜儿里掏钱，心里怪心疼的。

名报过了，父亲就去给天心买了盆子，毛巾等一些生活用品，给天心留了点钱，就准备回去了。走时，他对天心说，辈子今天就能捎过来，他给小木匠说了的，让天心下午去镇子上昨天夜里住的旅社看。并给天心说，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的，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好好相处，别乱跑，莫做坏事，念书用心些。天心一一的答应着，父亲就走了。

天晴了，天蓝的那么好，一丝云彩都没有。天心一直望着父亲远去，天心感到阳光下的父亲的脊背似乎有点弯曲了，父亲频频回首，让天心回去，天心一直望着父亲在校园门口的那条路的拐弯处不见了，忽然，天心有种想哭的感觉。

学校在镇子后边依山的地方，地势很高。天心进入了校园，老师就对他说不要走远，一会儿进教室，安排打扫卫生的事情。

父亲走了，天心在这陌生的地方感到空落落的。心里老惦记河水消下去了么！父亲如何过河的。

一会儿老师就喊，天心就进了教室，老师安排了一些事情，说做完后，就没有事情了，但是不能乱跑，小心出事。

和老师，和所有的同学都还是陌生的，彼此间没有话说。天心脑子里想的尽是父亲，就那么木然的干着活。

做完后，他偷偷的溜出学校，到了街上，去了昨天的旅馆问了一下，说是人早就走了。天心去看了看河水，河水已经退去，并且变的清澈了。这样的河水父亲扛了自行车很容易就能过去的。天心就放了心。天心赶忙又回了学校。伙食上已经开始做饭了，说没有饭票的可以先借饭票吃，以后交了粮食了还。

伙食上只做苞谷糊汤，天心下午的饭就是在伙食上打的糊汤，就着从家里带的酸菜吃的。其实，吃这样的饭，他已经习惯了，在乡上念了几年的小学，他都是吃这样的饭，这样的菜。

吃过了饭，天心又去了街上那家旅社，问了问被子的事情，旅馆的人说是有一个两河的人捎被子过来，问了天心的一些情况，有说了捎被子的人是谁，天心就知道是小木匠了，就说被子是捎被他的。取了被子，天心回了学校，到他们班的宿舍里，还不认识别的人，还找不到凑伙睡的人，他就把被子垫一半，睡一半将就着睡了。

万事开头难，天心想一切都会慢慢的好的。随着对老师的认识，随着对同学的熟悉，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想到父亲送自己上学的艰难，想到家里供自己上学的不容易，天心想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算什么，一切都要以学习为中心，把学习搞好的。

第二天，同学几乎都来齐了，老师来给安排宿舍，让天心和一个同学打伙睡了。教室里的座位也安排好了，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个子高的坐后边，个子矮的坐前边，天心的个子不高，就坐在前边。

下午上了晚自习，班主任老师就来到班上找了几个同学去抱书，天心也去了。把书抱进了教室堆放在前边后，一次放好了，老师就开始发书。很快，天心就领到了新书，忙着在书本的皮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课本的本面不再是小学的字样，而是初中的字样，天心知道，他已经不是小学生，而是进入了中学，在高一个层次的学校里读书了。课本里的知识诱惑着天心，天心就忙着看书了，心里想一定要把书念好。

天心很快就和从两河一块来的学生认识了。有一级的，有高几级的。在课余的时候天心就经常去找他们玩，他们都很好，谁有了困难了就互相帮助，他们把菜给天心吃，这让天心心里很是感动。

礼拜一晃就到了，天心就和两河来一块儿回去。高年级的同学大概在这路上走的久了，锻炼出来习惯了，步伐迈的特别大，走的很快，让天心他们这些才来的新同学直接是跟不上，要跟就只能是小跑着，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一块走了阵，就赶不上了，新来的同学就一块儿小步走，走走歇歇，倒也是不累了。

和父亲来时倒不觉得怎么累，现在往回走却觉得特别的累，还没有走到沙岭子腿就酸疼了，腿肚子鼓掌，感动走不动了。上沙岭子时，肚子又饿了，人真的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觉得头晕乎乎的，腿真的象灌了铅走不动了，走一点儿远就要歇会儿。不仅仅是天心，同来的其他同学也是如此，大家就有了伴儿，共同认识走长途走路的艰辛，和肚子饿的咕咕叫的痛苦。

也不知道怎么上了沙岭子那道山梁的。是从一条小路走的，梁看起来不高，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额头的汗就如雨一样的落了。上了山梁后，人一下就感到轻松了，尽管退软绵绵的，有点儿下不了山梁了，却掩饰不住登上了山梁后的喜悦，就和别的同学一块往山梁下跑。上山慢，下梁却快，加上下梁的路途不是很远，一会儿就到了大路了。下了山梁后，让天心感到奇怪的是，人不但不感到饿了，忽然还来了精神了，就和别的同学一块儿大步的走。没有走几步，就遇到小木匠骑了自行车上来了，见了天心冲天心咪咪的笑，天心的心里忽然感到异样的温暖，坐着小木匠的自行车往回走时，内心里是无法言说的感激。

坐在自行车上，天心想，这仅仅是开始，前路还相当漫长。尽管有小木匠来接了，但是，不可能让他时时来接，以后的长路还得靠自己走。

102

在小木匠家吃过饭，小木匠要留天心在家里住，天心吃过了饭，人不饿了，有精神了，也不感到腿肚子酸了，就想家，想回去了。

一气回到家，父亲很是高兴，忙接了天心的挎包，就问长问短的。黄狗不知道从哪摸出来，在天心的脚下又是打滚，又是呻吟，又是撕扯天心的裤脚，亲热的不得了，天心就一边抚摸黄狗的脑袋，一边回答父亲的话。母亲忙着要去做饭，天心说在小木匠家吃了，不饿不想吃。天心感到累，想坐，就往下坐的时候，才感到腿肚子疼的厉害，身子软绵绵的了。黄狗也就很是温顺的在他的身边躺下来，黄狗不再是小黄狗了，而是一条渐渐长大的黄狗了，越发的可爱。

天渐渐的黑下来了，父母还想说话，天心就说累的很，想睡，说什么了明天说。父亲就说也是的，走了那么远的路是累了。母亲就忙着去给铺床，一上床，天心就感到骨头象散了架一样，腿肚子很疼，他都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瞌睡虫很猛烈的来袭，很快，天心就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天心醒来，太阳已经晒圆了，起来，感到腿肚子还疼，但是，身体的疲乏感却好多了。父亲和母亲已经去了山上干活了，好多的庄稼都要忙着收回来，女子也了，小青在领着逃命玩，香子在灶房里忙，在煮肉。天心想一定是母亲安排的了，煮肉是家里逢年过节的事情，现在煮肉，一定是因为他了，操心他在学校没有吃好，离家又那么远，顿时让天心的心里感到暖融融的。

天心洗了脸后，大姐香子就对他说饭在锅里，天心答应了，去舀了饭吃。没有见黄狗，天心想大概和父母亲一块上山了吧！

爷爷来了，就坐在天心身边，问天心在那念书好吗，习惯不，吃的惯住的惯不，天心都一一的说了。还问天心路远，走的了走不了，天心说还行。爷爷就露出了笑，那是很欣慰的笑容。他就从兜儿里掏出一个鸡蛋给了天心，说是熟的，让天心吃。天心接过鸡蛋，就想到了小的时候，爷爷经常从兜儿里给他掏水果糖吃的情景了，心里不禁一热。这都是爷爷舍不得吃的，专给他攒下来的。天心看了看爷爷，爷爷变得比以前更老了，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凹陷了下去，背也弯了。爷爷不多说话了，一天老是做在门前屋檐下的木墩上打盹，木然的看着一切，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的心里都是知道的，却是默默的记在心里，不去说了。

天心就看着阳光下的爷爷，那么的安静，慈祥。

天心在心里祝愿爷爷一切都好好的，永远都这么安然的活着。

吃过了饭，天心去听了会儿录音机，大姐从学校回来后，似乎一直听的就是那几盘磁带，没有别的歌儿，天心听了一会儿就关了。

出来，见到了小青，在边照看逃命玩，边在一旁的桌子上写开了字，见了天心，她就对天心说，哥，爸妈又送我去学校了。说这话时，小青显得特别的高兴，眼睛特别的明亮。天心就说，是真的吗？小青点了点头说，是真的，看，我又在写字了，是老师刚教的。天心拿起小青的本子看了看，虽然依旧是：a o e，但是，写的却比以前工整，娟秀了不少。天心就问，学校里好玩吗？小青说，好玩，上课能学到好多东西，下课了还能和别的伙伴做游戏。天心就说，好玩就好，要好好的念书。小青就点了点头说好。天心的脑子里就浮现了小青早晨背着书包和院子里的伙伴一块儿去学校的，下午边走边唱歌边背书回来的情景了，忽然觉得小青特别的可爱，这样最好。也但愿父母能多供应小青念点儿书。

逃命不但能走路，四处跑着玩，也能说话了，见了天心，竟意外的喊了哥，天心觉得弟弟特别可爱。

天心想，我在乡上的学校念书也是住宿，一个礼拜回来一会，怎么那时回来，没有现在回来家里的人对他亲热呢？天心想，大概是因为他走的远了吧！距离远了，就让人的思念加深，情感加重了。

天心去院子里转，院子里的人大伯大叔大婶们见了天心都笑笑的问候他，回来了，天心答道，回来了。同龄的好多的伙伴都没有念书了，在这秋天的季节里，都在忙着收庄稼，多年的农村生活，已经把他们锻炼成了干活的好手。他们早远离了学校，远离了知识，远离了曾经的梦想。天心就想，自己却还在念书，是多么的幸运，也在心里感激父母。

只有那些萌动的小孩子，就象他小时候一样，在院子里玩泥巴，在小河里摸鱼，去地里拣别人遗落的庄稼，无忧无虑的。

家乡的群山绵绵延延的，但是，却不复是一派碧绿的颜色，而是在深绿中了，有的地方已经是红的火红，黄的金黄，在彩色里了。这将是一个绚丽的季节，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是个多么美好的季节啊！

下午父母亲还有女子从山上干活回来了，黄狗也回来了。黄狗一回来，就冲进了屋子，又从屋子里出来，在每个人面前摇头摆尾一阵，仿佛他是出了远门，隔了多久没有见，一表示亲昵了。黄狗来到天心的身边时，天心就亲昵的抚摸它，觉得黄狗特别的通人性。

大姐香子家他们回来后，就忙着去做饭了，逃命见母亲回来了，就去粘母亲，小青就去烧火，帮香子做饭。

香子把煮好的肉切好了，和着木耳，洋芋片在炒，不一会儿就散发出肉的香味。

父母亲他们洗漱好了，香子把菜也炒好了，在堂屋里摆好了桌子，菜也端上了。

父亲说去上厕所，天心却见到他去灶房里端了肉去了爷爷家，天心知道，父亲是给爷爷送肉吃去了，天心越发觉得父亲好，喜欢父亲了。

父亲拿了酒，天心，母亲，女子，父亲几人就边吃边喝。小青抱着逃命，逃命想吃什么她就给喂，乘逃命不想吃的当儿，自己也夹些想吃的菜吃。几杯酒下肚，心里就暖融融的。

父亲没有再多问天心上学的事情，其实昨天回来他已经问过，知道一切都好，好就好了。他只是对天心说，走那么远的路上学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的上。无论走到哪，人都要好好的，不要惹事，和别人又好相处。天心连连的嗯着。

油灯在跳跃，天心觉得一家人要是永远都这样，可该多么幸福啊！

103

从家去学校时，大姐早早的就给做好了干粮，弄好了菜。母亲还给了天心五块钱，让他在学校饿了买点儿什么东西吃。

本来想睡懒觉的，但是，害怕去两河迟了，赶不上那些伙伴他就不敢去学校了，就早早的起来，吃过了早饭，就和父母亲他们一块儿离开了家。不同的是走出院子后，父母亲他们是往山上的地里去，而他是从这条小路去两河，再去学校。临分开，父亲叮嘱他路上小心。

天心边走，脑子里边就浮现小时和父亲一块走这条路去两河的情景，想不到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走这条路了。冥冥中天心似乎感到，人生在有的时候，有些路在别人指明了后，是需要自己独自去走的，要迎接走在这路上的孤独，艰难困苦。

毕竟一切还刚刚开始，为了赶两河的同学，天心一路上顾不上多想，多看，就那么匆匆的走着，下去与那些同学会和。

到了两河，天心就去了小木匠家，小木匠给天心舀了饭，天心没有感到饿吃不下，没有接，他就给天心倒了水喝。没有多久，就有学生上来，天心就告别了小木匠和那些同学一块儿往学校去了。

时间早，不急，走走，歇歇，快到沙岭子时，饿了就吃干粮。不知不觉间上了梁又下了梁，在下午感到学校时，天心不但没有感到累，还觉得相当的愉快。

天心想，大概是往回走走的急走的快的缘故吧！要是走的缓一些就会好些，再走些日子，适应了就会和高年级的同学一样轻松的。

天心慢慢的就熟悉了学校的环境，也认识了班上的同学。同学大多都是从农村来的，虽然都有些毛病，但是，却都那么的厚道。

更为主要的是老师的课讲的很好，比小学的老师讲的还好，让天心懂得还多，把天心引入了迷宫里一般，让天心感到快乐。

天心在小学里就有了战胜饥饿的法宝，那就是投入到学习里去，忘记了饥饿。

天心很快的融入到了学校的生活中去，但是，在学习之余，他的生活和在小学时有所不同。学校在一个镇子上，镇子上有街道，那条依公路做街道的主街很长，街道两边有许多的商店，食堂，旅社。在吃过了早饭和午饭的很长的休息时间，就有同学约他去玩，他就跟了去，虽然上了中学，但是，天心还是个孩子，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对陌生环境的兴趣和别的孩子是一样的，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哪怕去那街道上不做什么，就是溜达溜达似乎都是一种享受，一种欲望。在下课的短暂的休息时间，只要学习任务完成了，他也和小学不一样了，不爱在教室里呆，而是和同学在教室的外边玩。因为，这里班上没有小燕一样的女孩子。如果说在小学时，天心的性格是静默内敛的，到了中学他的性格渐渐的学会了开放和外向的。

随着对学校的渐渐熟悉，对同学的熟悉，天心和两河来的同学玩，更多的时候，却是和能和的来的同学玩了。天心很快就适应并融入了中学的生活。

在走了几个礼拜的路以后，也渐渐的适应了，觉得去学校的路不是那样的远，就那么悠然的走，不觉间也就到了。

虽然一切才是开始，但是，天心有信心他能克服困难，能坚持下去，把学上下去。

104

家里的日子，就那么和院子里别的人家一样，不紧不慢的过着，进入了秋天里，就开始忙秋收。屋里屋外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庄稼，玉米，在屋檐下挂了起来，挂成了一排，老远的就金灿灿的一片，特别的好看。每家的人忙了一年，终于有了收获，虽然这收获的季节特别的忙绿，但是，劳动的成果终于有了结果，掩饰不住的是内心的喜悦。

天心回家才知道，小木匠到自己家里来了，来帮家里收庄稼。小木匠来了，特别的勤快，不仅仅帮忙收庄稼，还帮忙劈柴，挑水，做这做哪的。

大姐香子曾经对小木匠很是好奇，天心去过小木匠家后，她曾经问这问哪的。自从小木匠托了媒人来家里提亲后，她再不问天心什么了。小木匠到家了来了，她对小木匠有了疏远，也不说话，不再给小木匠端饭倒水了，对小木匠似乎在躲避。真不知道香子是怎不么想的，是女孩子本能的羞怯，还是对小木匠另有看法和想法，还是她的内心里有另外的想法。

女孩子的心，就象天上的云，说变就变，真的是猜不透。

无论如何，小木匠对天心都特别的好，每个礼拜天心从学校回家，他家就做好了饭早早的等着，除非没有空，有空了，他都骑自行车去沙岭子接天心。他有事去镇子上了，总不忘给天心带些干粮去，把天心叫出来，在食堂里给买饭吃。只是，给天心钱时，天心说什么都不要。不知道为什么，天心喜欢小木匠，喜欢他的憨厚，真诚，喜欢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样子。但是，他毕竟和大姐之间八字还没有一撇，他们之间还不是什么，他不能要他的钱。

父亲买电视机的事情，和小木匠找香子的事情，依旧没有下文，就那么悬着。

日子，就在那么慢慢的过着。

105

天心只在周末才回家，礼拜六回去，礼拜天一早就走，在家只过一个夜，对家里的事情只能隐隐的知道个大概，具体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他想，那都是大人的事情，他操心不了，也懒得操心，倒也感到无忧无虑的。

其实，天心也难得无忧无虑，不知道为什么，天心老想小燕的，在睡不着的夜里想，在回家，一个人从两河往回走的路上，他想的越发的投入，他想小燕寂寞的样子，想小燕脑袋后那对好看的小发辫，想小燕那一说话好飞上了红晕的脸，脑子里就想入非非的了，想以后要是能有房子，一定在房子后边修了后院，种上花草树木，在花草树木下修许多小石径，石凳，石桌，然后，再有小燕那样的一位静默娇羞的女孩子，在里边看花开花落，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但是，这都是天心心里的秘密，他不会给人任何人说。他也明白，要想有这样的小屋，有这样的后院，能让小燕走进这样的后院里，唯有的出路就是他能好好的学习，考上学，不然的话，一切只能是心里美好的想法而已。

天心为此就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把学习搞好，将来能考上学，圆心里的梦想。

天心知道，他已经上了中学了，离考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从高几级的同学哪，他知道了考学的艰难，从他们努力的身影里，他知道考学是何等的辛苦，再从他们哪里知道，偌大个学校，只能考上仅仅几名，心里真的有些凉，就感觉到了大姐当初的处境，也理解了大姐对考学绝望的心情。这么多人都挤在这独木桥上，能顺利过桥的是少之又少的人，大多数还没有上桥就会落马，有的走在桥上依然跌落了下去，这是何等的惨烈，竞争何等激烈的事情啊！天心想着，真的都有些后怕了，他不敢去想这场面，一想，他怕他也会和大姐一样的绝望。

他想到了父亲带他去西安时，看到交警站在十字街头指挥过往车辆的威武样子，内心萌生的要飞过秦岭，去西安当交警指挥过往车辆的梦想，现在，当梦想落在现实的地面上，听别的同学和老师说过，这个学校里几乎没有人过秦岭，全县一年也没有几个，能考上市里的学校，将来有份工作，吃国家的饭就不错了，别做那脱离实际的过高的梦想。于是，天心想飞过秦岭，去西安当交警的梦想渐渐的就粉碎了，感觉到那不过是心底最美好奢侈的梦了。

天心想到了家里的实际，家里虽然上学的就他和小青两个人了，但是，他明白家里的情况，家里人口众多，上有老，下有一大家的小，负担全在父母身上，虽然日子在父母的努力下，渐渐的好了些，但是，却不敢遇到事情，任何的一点小事，都会让家里的日子重新陷入到艰难里去。他能上初中，初中毕业就不错了，不敢奢望去上高中，考大学的，他知道，如果初中毕业考不上学，就得回家劳动。到那时，父母对他算是尽力了，他考不上也怪不了谁的。

天心现在才切实的知道身上的压力了，想如果考不上学了，以往心里的梦想就是一个笑话，内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是笑话，包括对小燕默默的喜欢，和美好的想象。上了这么多年的学，父母供他也不容易，自己也吃了不少的苦，不说对得起对不起父母，他首先对不起自己。

天心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学习。先不去管考学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先把基础打好。

就在天心暗暗的努力的时候，却不想意外的一个人闯入了他的生活，完全打乱了他的想法，打乱了他的生活，他的学习，差点让他输得一塌糊涂。

106

闯入天心生活的不是某个和小燕一样的女孩子，或者就是小燕，天心虽然心里有着那么美好的梦想，却只能是心里最幸福的秘密，却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闯入天心生活的，是班上的一个叫勇勇的男生，他就是这个小镇上的人。在熟悉了班上学生的情况后，他也不知从哪知道天心不是他们这县上的，是从临近的一个县来的，原因是两河的一个木匠想找他的姐姐。

天心想这一定是两河一块过来的学生说的。说他们说去，天心也懒得理他们。

但是，在不久以后，这个勇勇经常就要天心陪了他去玩，天心不去他就要打天心。

却不说勇勇有多么人高马大，多么强壮，主要人家是这镇子上的人，要是敢不从，就算是人家打不过，随便去找几个混混来，就可以打的人头破血流，在这里读不成书的。还不敢去给老师说，说了的话，被偷偷的打的更重。

天心没有办法只有跟了去。

勇勇家庭条件很不错的，家里住的是两层的楼房，父亲在外地上班，母亲在镇子上的一个单位上班，都很忙，没有人照顾他，也没有人管他，他就可以按照他想要的方式生活。天心去了勇勇家后，真的是羡慕人家住的楼房，进去看了后，里边各种电器，各种家具应有尽有，真的是羡慕死人家了，想自己家要是有这好的条件可该多好啊，父母就不用多受累，他读书也不用受太多的奔波之苦了。但是，羡慕归羡慕，天心知道这都是别人的，自己不过是别勇勇胁迫着来给他干事情，陪他玩的，干毕了事情，陪他玩够了，自己该咋样就的咋样。自己家的土墙房子虽然没有人家的楼房洋气，里边也没有豪奢的家具，各种的电器，甚至想要一台电视都成了父亲最大的愿望，可是，天心觉得自己的家里却充满了温暖，那才是他的家他的归宿。

勇勇家里条件好，勇勇却很懒，用农村的话说就是懒得烧蛇吃，甚至蛇都懒得烧。他母亲去单位忙了，给他做好了饭在锅里，他舀都懒得舀。要是顾不上给他做了，菜什么的都买了，放在冰箱里，让他自己做，他才懒得做。天心被勇勇胁迫着去了，主要是给他当服务生似的，要天心给他舀饭，没有现场的饭了，要天心给他做饭。这对天心来说，却是个难处，不是他的长项，在家里吃饭都是大姐和母亲做，他也不会做。勇勇就唬了脸，说，别装蒜，赶快做，不会了学。天心不敢不从，勇勇说冰箱里有菜，想吃什么了拿什么做什么，他却不帮忙，去一旁躺在床上玩游戏机了。这可为难了天心，从冰箱里拿出了菜是洗干净了，怎么切，怎么炒都不知道。好的是天心不懒，也不笨，菜费了好大的力气是切出来了，怎么炒，他的想法是只要弄熟了就行，别的管那么多。勇勇家用的是煤气灶，天心没有用过，就去问勇勇，勇勇说，怎么那么笨，来教了一会儿，天心就会了。

炒好了菜拿去让勇勇吃时，没有想到勇勇吃了一口就连夸天心做的好吃，让天心也拿了筷子一块吃，天心尝了尝，味道比他预想的好。

勇勇要天心陪他玩，给他当服务生，天心觉得这样除了耽误学习外，别的影响不了他什么。勇勇其实让天心从内心里说，勇勇对他倒不错，做了好吃的，他都让天心也吃。天心在学校伙食上顿顿吃的都是苞谷糊汤，在勇勇家吃了好的后，倒打心里感激勇勇的。

但是，勇勇太不学无术，学习对他来说，都是扯淡了，他上课想了办法玩，下课了就玩的更疯，想把哪个男生扳倒放在地上，谁就非得倒在地上，男生都怕他，好的是大概天心听他的话，他从不整天心。勇勇也好色，班上哪个女生漂亮，他就非要和谁坐，坐在一块了，就乘人家不注意，把手伸进人家的衣服里去摸人家的奶奶，从裤腰里插进去，摸人家的下身。班上女生的下身他摸了几个不知道，反正班上女生的奶奶他没有摸过的就是长的特别丑的。班上的男生恨他，女生也恨他。却不敢去给老师说，其实都知道，给老师说了也白说，老师是知道勇勇的一些事情的，管也管不了，管了后他闹腾的更凶。

班上的学生都很勇勇，天心也从心里恨勇勇，想如果没有了勇勇，他能安心的学习，不被人胁迫可该多好啊！

107

但是，勇勇就在班上，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班上同学只能把对勇勇的恨藏在心里，表面上就见机行事，男生一遇到勇勇要整自己了，他拳头和脚还没有来，就赶忙倒在地上，惹不起让还让不起吗？这么让勇勇有了充分的满足感，整一整也就没有了兴趣了。勇勇大概也摸够了班上女生的奶奶，对大多数的女生都不感兴趣了，最后目光就在一个女生的身上，这个女生不要说她摸下身，就连奶奶都没有能摸到，因为这个女生家也在镇子上，长的很漂亮，就是班花了。这女生的背后本来坐的是另外的学生，勇勇把人家整走了，就坐在了女生的背后，总想了办法和女生套近乎，女生早知道他的德性，懒得理他。他就偷偷摸摸的假装不注意，用脚在女生的屁股上蹭一下，用手在人家头发上摸一下。女生知道，都容忍了，勇勇就得寸进尺，想摸女生的脸，进一步摸女生的奶奶。女生火了，站起来就甩了勇勇一个耳光，然后径自走了，下午没有来上课。班上好久都没有见女生，后来才知道这女生因为勇勇在班上，就要求转到别的班级去了。

大概因为挨了这女生一巴掌，也大概老师去了勇勇的家里做了家访，反正从这以后，勇勇规矩多了，整男生没有了兴趣，也没有见再整过哪个女生了。班上算是安定下来了，苦就苦了天心，只要勇勇在班上呆的不高兴，说走就要走，他就得象保镖，不，是奴才一样的跟着，去给一样做事。有时，什么事都没有的做，他妈给他把饭做好了，饭在锅里，和勇勇吃了饭后，就陪他玩，要么在街上胡溜达，要么就爬上山坡，钻进灌木丛里晒着太阳呼呼的睡大觉。天心不能说走，要说走的话，勇勇眼睛一横，天心就不敢了，还要装作和他玩的很高兴投入的样子，不然的话，他越是不让人走。天心看着勇勇不学无术的样子，心里就在叫苦了，这大好的时间就被浪费掉了，这学习可该咋办呀！人家勇勇不学无术，将来有父母留下的房子，有父母的退休金一样可以生活，而自己如果上不出来学，能有什么呢！天心就想到了家里的情况，知道父母供自己读书的不容易，自己要是上不出学来，真的是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自己。曾经不是有过那么美好的雄伟的梦想么！现在不谈什么梦想，唯有的就是把学习搞好能考上学，就是让父母特别高兴荣耀的，也是对得起自己的事情。

天心想过去给老师说转个班，但是，想来想去，反正是让勇勇盯上了，只要他在这个学校，转到哪个班也是枉然，他一样可以控制，逃不过人家手掌心的。而去，去给老师说，老师未必能给转，可能想转班的人太多了。唯一的就是离开这个学校，去别的学校读。天心也想，父母让自己来这个离家比较近一点的学校读书，已经费了很大的周折了，还麻烦了小木匠，好不容易进了这个学校。现在想转，往哪转，有没有什么人，家庭条件就那样，怎么转。就算转了学了，难保那些学校里没有勇勇这样的人。到处都一样啊！

想来想去，天心感到没有路了。觉得这样下去，学习是搞不好了。勇勇越发的变本加厉，有时，只要他在班上呆的不高兴，说要离开，随时就离开，一离开就非得带上天心。老师似乎也知道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仿佛勇勇走就他一个人，没有带走任何人，对天心上没有上课，在没有在教室，似乎都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就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这让天心很失望和寒心。

天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去也不敢给父母说，也没有给小木匠说。他知道，他们只能给他提供上学的条件，至于怎么上，怎么处理在学校的一些事情，他们也没有办法的。他们不过是乡下的憨厚老实的农民，怎么能惹的过镇子上的人呢！

天心想了想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在没有路的地方寻找道路。

勇勇一在教室里除了惹别的同学，最大的嗜好就是爬在桌子上呼呼的睡大觉，或者做一些下流的举动。在这时，天心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多睡会儿，最好是睡死了不醒来，玩的忘了他。乘这空，天心就认真的听老师讲课，把老师讲的能理解了，记在心里。然后，就看书，把大致的内容记住。勇勇随时可以醒来，随时可以不高兴，就喊天心走了。天心对勇勇来说，是个外地的人，能把他怎样，只能听他的，就象他家喂养的一条狗一样，一唤就要来，得贴身的跟着他。天心不敢怠慢，就跟了去。

于是，和勇勇在一块，给勇勇做什么事，和勇勇逛街时，陪勇勇在山坡上晒太阳呼呼的睡大觉时，天心的脑子其实在想另外的事情，在想老师讲的内容，在想书本上的内容。回忆起来了，他就记住了，回忆不起来了，就在脑子里打个问号，等待勇勇高兴了，放他走，飞也似的回学校翻开书，很快把问号就解开了。天心发现这样的学习效果还不错，虽然勇勇喊他玩，逃学，但是好像影响不了多大的学习似的。

于是，就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天心人和勇勇在一块，心却在一边，有时勇勇喊他老半天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最走火入魔的就是勇勇故意试他，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勇勇恼了，说不准和他在一块想别的事情，就一脚把天心撞翻了。

天心怎么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呢！他明白自己到这学校来是做什么的，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自己的任务，内心的梦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边想，边学会应付勇勇。而勇勇也就能被他蒙混过去。在这一点上，天心就笑勇勇的蠢笨了，可知道，一个人能虽然能控制一个人的身体，却无法控制人的灵魂。和勇勇在一块，天心的灵魂是离开了勇勇的，在知识的天堂里翱翔，飞到了一个很高很远的地方。在勇勇看来，是他在使用天心，其实在天心看来，是他在使用勇勇，勇勇给他提供吃，勇勇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不学无术，无赖。天心就在心里想，勇勇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怎么就那么的垃圾呢！

从勇勇的事情上，让天心明白，人在有的时候，被逼迫到无法生存，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时，要学会在夹缝中寻找自己的一点儿空间，寻找自己的生活和希望。改变不了生活，改变不了现实的时候，要学会改变自己。

尽管面对的是如此恶劣的学习环境，但是，天心终于在夹缝中学会了按照自己的方法生活的办法，很好的解决了与现实情况之间的矛盾。

108

天渐渐的冷了，天变得高了，飘着朵朵的白云，群山就在彩色里，那绵延的群山，就是一幅最壮观的图画，这一感觉，在天心登山了沙岭子，然后放眼看去后涌上心头的感觉。这感觉好极了，是一种经历的了艰难的攀登，终于登山了山顶后的快感、轻松，让天心明白，只有通过艰苦的努力，才能获得成功那一刻的喜悦。

当到了两河，在小木匠家后，在小木匠家吃过了饭，道别了他们，从两河往回走时，天心的脚步就会慢下来。在这条羊肠小道上，只有他一个人走，肚子吃饱了，也不饿了，离家不是太远了，快慢都是能走到的，所以天心不急。不想从学校走时，有一伙同学约着，要和人家作伴，不然的话落下了，一个人就会害怕的。肚子也饿，就只能匆匆的走，怕约歇越怕走，越歇越饿了。

从两河往家走的路，一会儿在河边，一会儿在山坡上，一会儿要上一道山梁，一会儿要过河，一会儿在石壁上。两边上高高的山，头上的天就狭狭的，山上的树木叶子绿的深绿，红的火红，黄的金黄，夹杂在一块，群山就成了彩色的，那么的绚丽。河水落下去了不少，露出了白花花的石头，清澈的河水，就在乱石间流淌，翻滚着，唱一路叮叮咚咚的歌曲，在那湍急的地方，就溅起浪花，冒起一连串的水泡，然后汇集成一个水潭，潭中有鱼儿在悠然的游来游去。一路的水潭一个接一个。鸟儿在空中飞过，在林子间叫着。空气中有果实成熟了的气息，小路上，时不时有落下的果子，和那些彩色的叶子。天心偶尔停下脚步，捡起那些能吃的尚好的果子吃，特别的香甜。天心边走，边看天，看山，也看河，看河中的鱼儿，听一路的水弹奏的歌曲，鸟儿的歌声，脑子里最多的想的依然是小燕。终于走出了学校，离开了勇勇胁迫下的生活，让天心感到一种悠然，轻松，那是鸟儿被放出了笼子般的轻松。他就不去想学校里那些恼人的事情，也不去想学习，他只想忘却学校，忘却上学的事情，在这静静的山间小路上，边走，边想自己内心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看的出来，也没有任何人能知道。

天心想小燕的羊角辫，想小燕静默的样子，一说话就羞红的脸，想小燕那双深邃都的眼睛。也想脑子里曾经的关于小燕的梦想，在花间徜徉，在草原上奔跑，有一个大大的后院，里边有花有草，有树木，有小径，有石凳石桌，有小桥，桥下有小湖，他就和小燕在小院里徜徉。想的入迷了，天心就叹息，这多美啊！

从两河回来，一路上也有许多景色优美的地方，响水潭，岳王庙，石腰沟口。

响水潭的四周都是石壁，就连深不见底的潭底也许都是石壁的。水从上边一个石坎上直直的冲下来，扯成了一个雨瀑，在一个小潭儿里激起了无尽的浪花，象雪似的，冒着许多的泡儿，象沫似的，发出巨大的声响，这怕就是响水潭得名的缘故了吧！然后，溢出来，流进了下边一个宽宽的，长长的潭儿，水流是平静的，经过了上边那个小潭的喧闹沸腾后，在这个大潭儿里就沉寂了下来。上边的小潭象顽皮的孩子，下边的大潭就象能包含孩子所有错误的慈母，安详的凝望，拥抱着自己的孩子。小路是从大潭儿边上的石壁上经过的，每当从这经过时，天心都不敢去看下边深不见底的潭，怕落下去就上不来了，他总是小心翼翼的过去了后，再去看那潭水。过了响水潭，到夏老四屋场要过河，河上有跳脚石，有的时候有木棒搭的小桥，有时跳脚石和小木桥被水冲走了，天心就要淌水了。过了河往上走不远，就遇到了一个突兀伸出来的山梁，一直向前伸去，几乎要顶着对面的山了，只留下了一点儿宽的豁口，仅仅可以让水通过。依河的小路就被挡住了，要绕到山坡上，直到上了这个突兀而出的山梁，然后从那山坡上依依的过去，绕好远一截子，才能下到小河边。这个山梁就叫岳王庙了。相毕这山梁上当初修建了庙，叫岳王庙，但是，现在只见山梁，不见庙了。山梁上尽是树木，尤其以铁匠树居多，长了椭圆形带锯齿的叶子，树木特别的硬，是上好的材质。到了岳王庙，就是从自己的家乡架子沟口到两河街一半的距离。大凡从两河上来的或者从上边去两河的，除非急事，一般走到岳王庙都要歇一气的，会抽烟的就取出了烟抽一袋解解走路的疲乏单调寂寞。毕竟路途走了一半了，也应该歇歇，毕竟来往都要绕道山坡上，然后爬上这道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山梁，人都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理应歇会儿，然后再赶路的。天心到了岳王庙，要是天气还早，他一般都要歇会儿的，让身上的汗干了，让跳动的猛烈的心脏歇息会儿。坐在山梁上，看梁脚下的小路，看河流，路象带子缠绕在小河边。也看天，天蓦然间就开阔了不少，也看山，山就绵绵延延的，更为的壮丽。鸟儿依旧在空中飞，在林子里鸣叫，空气中弥散着成熟的气息，山间安详宁静极了。从岳王庙上去，不远就是石腰沟口，有条小溪从这个叫石腰沟的沟儿里流淌出来，在沟儿上边不远，有好远一截子石壁，石壁比较平缓，石壁下河流缓缓的流过，潭儿水清澈见底，有鱼儿悠然的在游来游去。天心就想，要是小燕能和自己一块走这条路，在响水潭边听水，在岳王庙上看天看山看河，在石腰沟口的石壁上歇息，脚下的水蓦然的流淌，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过了石腰沟口，往上走不远就能见到家乡架子沟口的小院了，能看到自己的家了，天心就赶忙打住自己的思想，怕被任何的人看出来，这只能是他心里的任何人都不会让知道最幸福的秘密。

109

老远的，天心就看到了挂在屋檐下的金灿灿的苞谷，觉得那是最美丽的风景。看到了家乡的小院，看到了家，心里忽然间就感到那么的温暖，踏实。

天心什么都不想了，迈开脚步往回走去，他想，一会儿那条已经长的好大的黄狗就会飞也似的朝他跑来，在他的脚下打滚，撤他的裤脚，叫唤着。

天心很喜欢这条黄狗，就轻轻的抚摸黄狗的脑袋，黄狗就象孩子一样的温顺的依着他，天心拍拍黄狗的脑袋，一块儿往回走，黄狗在后边跟了一会儿，就撒开腿飞也似的回去了，似乎向家里的人报信，天心回来了。

回去后，父亲母亲对天心都很亲热，父亲问这问哪，母亲忙着去给天心做饭，在大多的时候，饭都留在锅里，是热乎乎的，就象天心在乡上读小学时一样在锅里给天心留着饭。姐姐妹妹也都对天心显得很是亲热，逃命就朝天心喊，哥哥，哥哥，发音不是很标准，充满了童稚的声音，让天心感到好亲切。天心觉得自己虽然依旧和小学时一样住宿上学，但是，现在上学的地方离家远了，家里的人都把他当成客人一样对待，让天心感到好幸福，好温暖。

秋收渐渐的结束，活渐渐的少了，人就有些闲了。母亲是闲不住的，虽然别人闲了，但是她却天天都找着事情做，地里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就在家里找事情做，或者去弄柴禾。时时也有加工面粉的人来，她就给人加工面粉，似乎在不停的劳动中，才能让她获得快乐。只要闲了，父亲和女子都会玩，父亲就在院子里闲逛，或者找人打麻将。打的不大，一毛二毛的，一玩就是一天，从中获得了许多的乐趣。麻将是父亲从外边买回来的，又把院子里一些人教会了，一会了后，就都爱玩。女子也会玩麻将，她的手头上有些零用的钱，只要有空她也玩。不玩麻将了，他就在院子里找同龄的女孩子玩抓石子。天心回了家了，就把学习的事情彻底的放在一块，他也会玩麻将，有空了也打。不玩麻将了，他就找了同龄的男孩子在院子里疯，也漫山遍野的跑着找野果子吃。山野里在秋天的时节有许多的野果子，小孩子去找，一些大人也去找，有些野果子还能卖钱。

大概农活渐渐的少了，人就闲了下来，一些放着的事情就又会开始。小木匠想找大姐的事情又开始提起，父亲想买电视机的梦也开始了。小木匠依旧拖那一男一女两个媒人来家里问话的。

小木匠在秋收的时候来家里干了好久的活，小木匠人特别的勤快，实诚，干活很是卖力，让父亲省了不少的事情，越发打心里喜欢小木匠。

只是母亲对小木匠不冷不热的，大姐也不象小木匠给家里做木匠活时一样的热情，也不问小木匠家里的任何事情。

来了人了都是客，母亲依旧和香子忙着弄菜。

菜弄好后，依旧没有别的人，就是两个媒人，父亲和母亲。两个媒人都特别的能说，说话时总是一脸的笑，让人感到谦和。他们依旧反客为主，劝父亲和母亲吃菜，喝酒。

酒过三巡，父亲脸上飞上了红晕，母亲也有点儿酒意了。媒人就把话有挑开，说了此次来家里的目的，是受小木匠的委托，看上了香子，拖他来提亲的，情况都熟悉，人也都了解，就不多说了，问问家里人的意见，他们好回去回话。

父亲已经和小木匠有了情感，打心里喜欢小木匠，他总觉得，以小木匠对人的实诚，憨厚，能嫁了小木匠就是福气，他是打心里一百个愿意的。只是，他真的还不知道母亲和香子本人的意见。

母亲依旧没有多说，说女子刚出学校不久，还小，暂时还不去考虑那些事情。媒人也不好进一步再追问什么，一切的事情依旧只能是悬着。不能说这事没有希望，也不有希望，一切只能等后一步的结果了。

媒人走后，父亲就问母亲到底怎么想的，并说小木匠人的确不错，嫁了小木匠将来吃不了苦。母亲在父亲的面前露了底，她说她在这山里受了一辈子的苦了，不想把女子留在山里，想让她们能嫁出山去，将来能过的比她好些。以前想的是通过上学，希望她能考上学改变将来，可是，学没有上出来，只能是靠嫁到山外去了。

父亲终于了解了母亲的心了，对小木匠请来的媒人说那些话都是推脱罢了。

天心也就明白了大姐为什么忽然间对小木匠不再热情，也不再问小木匠家里的情况了。母亲喜欢她，她也听母亲的。她打心里是喜欢小木匠的，但是，母亲的话她却不得不听，然后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感。

父亲就对母亲说，在这山里又受个什么子苦了，不一样有饭吃，有地方住，嫁到山外有个什么好，嫁的远了，多少年都回家不了一次，就是再好对我们又有什么照顾。母亲就说，反正让香子嫁在山里她不同意。父亲也生了气了，说，香子要是不嫁给小木匠，就不要认他这个父亲了。天心知道这事后，他也很喜欢小木匠，就也说，香子要是不嫁给小木匠，他也就不认这个姐了。

一时，这事就僵持着。也悬着。

父亲一有空，就下两河街去。虽然香子的事情与小木匠的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是，他下两河去了就去小木匠家玩。每次去小木匠都弄菜喝酒，父亲喝的满面红光的回来。在酒过三巡有了酒意后，父亲就对小木匠透露了心声，他对小木匠说了这事为什么悬着的原因，并对小木匠说，他一定让香子嫁给他的，不然的话，就不认香子了。退一万步，就是香子嫁不成小木匠，他也要认小木匠做儿子。

由于父亲的坚持，虽然事情悬着，虽然希望有些渺茫，却坚定了小木匠要找香子的决心。

父亲并对小木匠说了心里的想法，想买电视机。小木匠听后，打心里支持。说要是钱不够他有。父亲就说，不是钱的问题，买电视机的钱家里还拿的出来。

两河街通了电了，有好多的人家都有电视机。不过，大多的人家看的是黑白电视机，父亲觉得黑白电视机没有彩色电视机看着舒服，不好，他决心买彩色的。小木匠就带了父亲去看了几家有彩电人家的电视，父亲觉得彩电就是好，问了价钱后就想，买不起大的先买个小的。在打听好了买彩电的地方后，他终于下了决心，去西安买电视机去了。

110

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战争终于爆发了。他们吵了架，吵的很是厉害。

那是在父亲从西安买了电视机回来的时候。母亲开始不知道父亲去西安做什么，只是听他说要去西安有事，给柴油机买零件，并不知道他是出去买电视的。

在父亲从西安回来，把电视机买回来，母亲去看了她藏在箱子里的钱，才知道父亲偷偷的把钱拿走了，而去拿了不少，这让母亲一下火了。就想，这钱可是她一分一毛攒起来的，从牙齿里省出来的，家里以后好多的地方还要用着钱，而他一拿就拿走了那么多，就买回来这台电视。以后想看这电视发电要烧油得用钱，而这电视又看不饱人，打开看着是美，电一停屏幕一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是给眼睛过生日，母亲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觉得这样下去，家里的日子是没有办法过了，进的没有出的多。

父亲买回来了电视，圆了心里的梦，正在兴头上，进屋迎面就遇到了母亲的唠叨，泼冷水，这让父亲一下就火了，加上小木匠想娶香子的事情一下涌上父亲的心头，他没有示弱，和母亲就吵了起来。父亲说母亲和人不一样，什么事情都是和人扭着来，父亲说母亲老鼠目光，眉毛长见识短。母亲就说，我就是和人不一样，就是眉毛长见识短，哪有好的让他去哪找好的。说着，说着，母亲就哭了起来，说要不是她，这家里还过日子，过个干球的日子，早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母亲说，要是这样下去，这日子就没有办法过了，儿女一大群的，她不想害的儿女将来没有日子过，就分开过，各过各的，想咋弄都行。父亲就发了怒了，说，各过各的就各过各的，这样倒还轻松，谁也不用管谁。什么事情你都这样扭着，在一块也没有办法过的。母亲就哭的更凶了，说，我早就看出你的心来了，家里也不过有了口饭吃，搞的还是那个球样，就嫌弃我们母女了，我们是碍眼了，吃闲饭了，我们走。说着，母亲就要去收拾东西，倒是逃命见父亲和母亲这样吵架吓的死命的嚎哭起来，大姐也跟在母亲身边哭，女子，小青，天心他们愣在一边，也不知道怎么办。院子里的人听说家里买了彩电，就很兴奋的来看热闹，热闹没有看成，倒看到了两人在吵架，有的感到很无趣就走了，有好心的人就劝说，一个少说一句，气消了就好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一大家人的，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说不过就不过了，都是大人不是小孩子搬家家一样了。要是说不该买彩电，彩电也买了，吵有什么用。爷爷听到了两人激烈的吵架也过来了，在一旁看着，只是流眼泪，什么也说不出来。有女的就去拉了母亲，母亲也没有执拗，就跟了这些女的一块进屋去了，大姐跟了去，母亲把逃命也领进了房里去，见父亲和母亲没有吵架了，逃命也就不哭了。那些跟了母亲进房屋里的女人都在劝说着母亲。说着，说着，母亲就又哭了，哭的更凶了，说她想的事情和父亲想的事情不一样，父亲想的事情太短，她这辈子就把苦受够了，不想儿女再吃苦了。说父亲想什么事情都不和她商量，不考虑后果，由着性子来，怎么好玩怎么弄，怎么高兴怎么玩，买了个发电的，现在又买了个电视机，发电要烧油，看电视就要发电，样样都是花钱的，而家里又不是富的不得了，也就是能吃个饱饭，饿不着，从牙缝里往出省，一分一毛的攒，也就有点儿零用钱，可是，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咋禁得起这样折腾呀！这样玩都是有钱人家的事情，就是家财万贯也会玩垮的。院子里的女人就说，说的也是，考虑的也对，一大家人过日子，不考虑细心些，不精打细算，日子是过不下去的。也有女的就劝说，但是，买也买了，弄也弄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走一步看一步，万一要是玩不起，玩不下去就又卖了就是的。毕竟人家在林场挣了那么多的钱，给家里买了磨粉机，想玩还是得玩。他的脑子空着呢！买着发电机和电视机都赔不了钱的，反倒会挣钱的。母亲就说，挣个屁，那都是玩的，烧钱的东西，是公家才玩的起的东西，咋百姓靠下苦挣钱的人哪能玩的起，这玩的东西怎么能挣钱。就有女人说了，当然能挣钱了，村里到处都没有通电，哪家过个红白喜事就靠点煤油灯，风一吹就灭了，也不亮。电多好，不怕风吹，夜里亮堂堂的，只要能发电，哪家过红白喜事就会请的。那电视，刚开始让白看个一回两回，要是有好看的节目，就买票看，油钱自然就凑的起来。母亲想了想也是的，就不哭了，但是嘴上却说，那都是心里想的，挣个屁，不都尽是些玩钱的玩意。

屋里母亲在和院子里的女人说话，屋外父亲依旧开始摆弄买回来的电视，见父亲摆弄了，来看热闹的人就帮起忙来，不一会儿就把电视在堂屋的香火下放好了，然后就接天线，接好后，把线放了出去，在外边场院里找地方，哪个地方图像最清晰，就在哪停下来，画个圈，然后掏个洞，栽个木桩，把天线固定起来。院子里的人都去乡政府看过电视，知道怎么摆弄的。一切准备好后，父亲就去了放磨粉机的机房，说是要发电试电视机，一听这样说，院子里的小伙子立刻兴奋了，就跟了父亲一块去了，一进去，就争相的要摇柴油机，这个一气，哪个一气，很快，柴油机发动了，带动马达嗡嗡的转动，不一会儿，墙上的仪表盘起来了，指示灯缓缓的亮了。在电压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后，父亲固定了柴油机的油门，把电送了出去，立刻，家里就明晃晃的了，屋子里早就涌满了人，家里就象过喜事一样，父亲特别的高兴，他喜欢热闹，喜欢这样的场景，这可是他心里梦寐以求了多久的场景啊！心里似乎也忘了刚才和母亲吵架的不快，脸上露出了笑容。

院子里的人似乎也忘记了因为这电视两人吵架的事情，看着明晃晃的电，想着一会儿就能看电视，心里也就象过年一样的高兴。院子里的老人，小孩子，能走得动的都来了。有的人看过电视，有的人没有看过电视，都来看热闹。

父亲心潮澎湃，看着明晃晃的灯，看着放在香火下的彩电，看着满屋子的院子里的男女老少，心里特别的激动，房屋他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一样的激动。

天心想，对于家乡这小院来讲，父亲有理由激动，是父亲给院子里送来了第一缕来自现代文明的光亮，让院子里的人看到了更为明亮的光亮，是父亲第一个买回来了彩电，让院子里没有见过电，没有见过电视的人见过了这些现代的东西，并且从电视里将会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知道来自大山外边的更多的事情，头脑和思想将因此发生改变。从这点上来说，天心真的觉得父亲是在做一见壮举，在改变着院子里乡亲们的生活，真的是了不起，他也许永远都比不过父亲的。

父亲把电视机后边的连接线接好后，院子里就有小伙子举着天心在走动，在找地方了，不一会儿，电视机里的雪花点就开始在变动，就出现了几条条纹后，就出现了图像，刺啦刺啦的声音也变成了说话声。就有人冲举着天线的人喊，有信号了，有信号了，让在原地别动，慢慢转动天线。随着天线慢慢转动，那些模糊的影子，终于出现了比较清晰的图像，伴音也特别的清晰了。院子里的小伙子一直把天线转到图像最清晰时就停了下来，有小伙子赶忙去找了木棒，削了个木桩钉在了地上，把电视天线先暂时固定着，等到明天了再栽桩。

屋子里劝母亲的女人听到了电视机的伴音声，就顾不得劝说什么了，纷纷的从房子里出来了，逃命也出来了，母亲不让他出来，他怎么能控制的了自己，控制得了电视对他的诱惑，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开到堂屋里看电视，香子心里也特别想看，心想母亲一定不让她去看的，就没敢出来看，就一直和母亲呆在屋里。小青和女子天心就在堂屋里挤在人群中看电视。堂屋里黑压压的都是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柜子上，缸上，口袋上都是人。屋里坐不下了，大门开了，门外也站满了人。

是个武打片，来看电视的人很快就入了迷。一个个看的那么的投入，那么的全神贯注。有笑容，有裂开了嘴的，有睁大了眼睛的，各种看相都有。那些没有看过电视的人，真的算是开了眼界，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玩意。

直到把两集电视看完，屋里黑压压的人才散去，感到意犹未尽，边走边讨论着电视里的内容，猜想这下一步的情节，边说着明天晚上还要来看。

都走了，屋里就一片狼藉，地上尽是烟头，各种杂物。缸上，柜子上尽是脚印，口袋也翻到了。父亲就让天心，女子，小青帮忙收拾打扫屋子。把屋子收拾好后，就都睡了。天心其实没有睡着，在想电视的内容，他想，今夜院子里的好多是怕和他一样，在想电视的内容吧！

天心也想到了父亲和母亲吵架的事情。他也说不清父亲买这电视对不对。要他说，是对的，有了电视，屋里来了那么多的人，多热闹好玩呀！看电视就可以在家里看，不用跑那么远的路去乡上看，父亲终于圆了他的梦。但是，天心也说不清，怕这样玩真的象母亲担心的一样玩不起，会影响家里的生活。

但是，天心也懒得去想去，觉得那都是大人的事情，他操心的应该是他的学习。

111

天心一直没有把他在学习里的事情给家里的人说过。他知道，说了也白说，就象他无法改变家里大人的决定一样，家里人也无法去学校改变他的处境他的生活。弄不好还会倒过来惹出事来，让他过的更不安宁。

天心在学校里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学习方式，生活方式，去适应那里的生活，对付勇勇。

只是，天心不知道他这种学习的方式能否提高学习的成绩，他的学习成绩在那个学校里是上升了，还是下降了。

这些也只能等到学期结束后，考了试才能知道。

家里，父亲和母亲虽然吵了架了，但是，吵过后也就吵了，没有影响到家里的什么生活，母亲也没有走，父亲和母亲也没有分开。在好多年前，他们吵了多时架，打了多少的架都没有分开，现在儿女都大了，家里的日子也有了眉目了，也不可能因为吵了一架就分开的。

那些来家里劝母亲的一些女人是对的，不久的事实就证明了父亲前瞻的眼光，在白看了几场电视后，在父亲没有提说的情况下，就有人主动的要买票看电视了，说权当是油钱，机器的磨损费。父亲说不要，这样做不好意思的，就有人说了，家里也没有开银行，油也不是水，白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怎么能一直白看，这让谁家都吃不消的。母亲担心的看电视要烧油，要花钱，家里会吃不住，要被掏空的担心就成了多余的。每晚的电视结束后，父亲清点那些毛票，和烧的油一冲减，发现还略有盈余。父亲就露出了笑容。

不久，村子里就有人过喜事，就来家里商量请父亲去给发电的事情了。说点油灯不方便，不亮。还是电灯好。请的人把发多长时间的电说了，父亲细细的核算了下，说了下价钱，请的人很高兴的就答应了，并还多给了一些。

这过喜事的人家，就把家里的发电设备，电视机一道弄了去。夜里，机器发动后，过喜事的人家就亮堂堂的，再把电视机一放，就让人感到特别的有生机，特别的热闹，给过喜事的人家增添了喜庆，给足了面子。

这一家带过头后，村子里无论红白喜事就来家里接机器去发电。

林场虽然垮掉了，父亲失去了林场的工作，没有了那份收入，但是，就是靠着这些机器，家里的日子依旧过的蒸蒸日上。

天心想，人要学会在没有路的地方寻找路，在没有人去的地方开辟自己的足迹，才能干出点事情来，才能找寻到自己的生活。

天心就觉得父亲真的是个能人，就想，父亲没有上出学来，父亲要是把学上出来，绝对不是一个平庸的人。

112

父亲的梦在一步一步的实现，唯有的就是他想香子能嫁给小木匠的事情依旧悬着，成为了他的心病。

小木匠对大姐香子是动了真感情，大有非香子不娶的样子，人为此显得很是痛苦。是父亲经常下去和他在一块，安慰小木匠，给小木匠坚持的勇气，给小木匠希望，才使小木匠决心要坚持。

天心和小木匠在一块时，也总是鼓励和安慰小木匠，并表达他的态度，他对小木匠说，要是大姐不跟他了，他也不认她了。这让小木匠很感动，对天心越发的好。

小木匠每次去镇子上，总给天心带一些干粮，把天心叫出来，在食堂里给天心买饭吃。他只要不忙，也总骑了自行车到沙岭子下接天心。这也让天心感到欠小木匠太多太多了，小木匠对人真的是太好了，要是大姐万一不跟小木匠，真的不知道如何回报人家。

那个礼拜五，小木匠到镇子上来了，不知道办什么事，一直等着天心，到放学了一块儿往回走。走了不远，别的同学都走的快，就前边走了，天心就和小木匠一块不紧不慢的往回走。有了小木匠，天心就不怕了，从镇子上走时，小木匠给买了饭吃，肚子也不饿。

路上，小木匠还给天心买了饮料和饼干点心吃。

边走，边聊，小木匠问到了天心上学的事，问他在这学校还好么！天心就说好。他就盯着天心说，你要说真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就给我说。天心就赶忙说，没有，没有。他不想把关于他的事情说给小木匠，他想说了后，小木匠真的去找勇勇的麻烦，勇勇是镇子上的人，他惹不过，小木匠也惹不过的，怕因此给小木匠添麻烦。小木匠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就又问天心在学校里的能听懂老师讲的课，习惯那里的生活么。天心说，习惯，习惯。

话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关于大姐香子的事情。小木匠就说，他是真心的喜欢天心的大姐的，要是这辈子娶不到香子，他真的不想找对象了。天心看着小木匠，的确很是痛苦的样子。

天心不知道说什么，小木匠就问天心，一切是为什么呢！

天心说，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好像是母亲不大愿意，想让大姐嫁出去。天心顿了一下又说，不过，父亲是一百个愿意的，我也愿意，大姐要是不嫁了你，父亲和我就不认她的，只要坚持还是有希望的。

小木匠没有说话，忽然间就静默了，和天心一直默默的到家，留天心吃过了饭后，天心就往家走，他叮嘱天心在路上小心，天心应着，就从小木匠家往回走了。

天心一气走过了响水潭，上了岳王庙，累的气喘吁吁的，脸上往下淌着汗。上了岳王庙，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山梁下流淌的小河，看着四周的绵延的群山，看着头顶的蓝蓝的天发呆。

他的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小燕，不知道小燕现在一切可好。想到了小燕，脑子里就强烈的出现了小燕那文静的样子，那浓浓的柳叶似的眉毛，那乌黑的眼珠子，那脑后的两条小辫子。

想着，天心忽然感到心疼了。他想的这一切，小燕可并不知道啊！他不知道何时能让小燕知道，有没有让小燕知道的机会。他后悔在学校时没有往小燕跟前凑，没有让小燕感觉到他对她的好感。

天心忽然间，仿佛也理解懂得了小木匠的心，觉得爱一个人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

天心感到他长大了。也觉得自己早恋了。不，是单相思。

113

小木匠找大姐香子的事情没有进展也只能是先放着。他痛苦着，希望着。日子还是得过，农活闲了下来，有人请去做木工活了，他就去给别人做木工活。他没有到别出去提亲，他真的是爱上了香子，并且在做着坚持。

天渐渐的冷了，地里虽然没有什么活，人又开始忙着弄柴火了，不然的话，一场雪落下来，人就冷的受不了。不给人加工面粉了，母亲就和父亲，还有女子一块去弄柴禾。小木匠也来家里帮忙，母亲对小木匠依旧不冷不热，香子也一样。逃命是懵懂无知的，还挺爱跟着小木匠，小木匠就领着逃命。父亲对小木匠很好，在上山弄柴禾时，小木匠总是使大力气干，捆的柴禾很重，父亲就对小木匠说，干一干，玩一玩，捆成的柴捆能抗的起就行了，别弄那么重，小心压坏了自己。

其实，在母亲没有在跟前的时候，小木匠凑到香子跟前找话说时，香子就和小木匠说话，而去显得特别的亲热，就象初次见到小木匠一样，眼睛里流露出对小木匠的热情来，香子内心里，是喜欢小木匠的。这让小木匠感受到了莫大的希望，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娶到香子。没有几天，小木匠就帮忙给弄了很大一堆柴禾，家里有事，就回去了，走时，父亲对小木匠说，回去了别的什么都莫去想，该干啥就干啥，万事开头难，既然开了头了，就要去结尾，一定能有好结果的。小木匠连连的答应着，从香子对他的热气里，他知道是会有好的结果的。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一些小伙子，林子的哥哥又开始了对香子的追求，对媒人说，只要能把香子找到，就给买什么什么的。就有人到家里又来套话，说了小木匠家里的许多不是，说小木匠家庭条件不怎么好，人也就那个样子，让香子还是嫁在院子里的好。母亲不言语，父亲就说话了，让这些人死了心，香子除了小木匠，嫁给谁他都不会答应的。母亲一心只是想让香子嫁到山外边去，过不同她一样的日子，能过的幸福一点，但是，要把香子嫁在院子里，她也不怎么同意。她的心里往不了在领着些孩子时所受的苦，那些家庭条件好的人不但没有给予什么帮助，还嘲笑，她感到，就是把香子扔到河里也不留在院子里。

父亲和母亲都表达了这样的思想，让院子里托来套话的人感到很无趣，去回了话，尽管院子里有一些小伙子对香子依旧有着梦想，但是，却感到是没有希望的。这就给小木匠留下了很大的希望，那希望是在母亲能转变思想，答应了的时候。

114

天心在学校里，依旧在勇勇的胁迫下艰难的生活着，学习着。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这种学习方法能否凑效，让学习成绩象在小学一样的好，将来能实现心中的愿望，不让父母失望，父亲和母亲供他上学真的是不容易的。加上来去走这么远的路来上这个学，要把学上不好，不说对不起别人，他连自己都对不起。

在妥协的时候，天心在心里也恨勇勇，种种的恨都有，他希望勇勇离开这个学校，或者出个什么事，再不能读书了。他在学校里不但不读书，还害得好多的人不能安心读书，象他，象班上一些同学，他想收拾谁就收拾谁。

天心的这一想法，是在第二年的夏天实现的。那时，他已经知道他的学习很差了。在第一学期末时，他在班上是中间的水平。在第二学期时，看着本子上好多的叉叉，他知道他的学习已经很糟糕了。老师也知道他和勇勇在一块，就懒得理他，管他。天心知道，尽管他改变了自己的学习方法，但是，毕竟在没有完全明白老师讲的课的情况下，这种方法很难凑效。文科还能行，立刻靠这种方法是不行的。

天心就焦急了，仿佛从大姐香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香子让母亲失望了，他要让父亲失望的。

而强烈涌上天心心头的太多想法，让他焦灼不已。天心问自己，要是上不出学来，怎么办，干什么。难道回去接过父亲手中的锄头，在他们的那块土地里开始自己的生活。天心不想这样生活，他想这样的生活他会受不了的。

天心想到了儿时的梦，想到了小燕。他觉得，儿时的梦是多么的美啊！能翻过秦岭，来到西安，站在大街上当交警。现在，现实就摆放在面前，不要说翻越秦岭去到西安，能靠上学，离开土地，吃一碗公家的饭，对他来说都开始变得渺茫了。如果不考出学来，回到家里，回到土地上，小燕对他来说，也注定是梦。因为，他没有条件修后花园，没有环境然文静的小燕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小燕是娇弱的，是禁不住风吹雨打的，没有好的家庭条件，一切都只能是心里的梦而已。

一切怪谁呢！

天心就想，怪勇勇。他就想到了上小学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刻苦，好学，学习成绩一直在前边。在那时，也没有像勇勇这样的恶霸，在没有别人影响的环境里，他能那么投入的好好的学习，脑子里有美好的梦，学习也就用功。

进入中学后，学习是如此的倒退，天心想，完全是勇勇造成的。他没有忘记心中的梦，他也想完全投入的好好的学习，但是，勇勇却盯住了他，时时胁迫他跟了他一块逃课，陪他玩，给他干活。所能得到的好处，也许就是一些好吃的，但是，天心明白，勇勇给不了他一辈子的生活，如果贪图一时，那将注定的一辈子的后悔。

在开始强烈的预感的自己学习成绩猛烈下降，尤其是数学，物理，化学等理科知识时，天心的心里在焦灼，懊悔的同时，就强烈的恨勇勇。他知道，他的学习方法用在理科上是不行的，没有消化掉老师讲的知识，任凭记的再老，不会操作运用，是学不好的。天心就在心里恨勇勇，想如果那一天他离开了这个学校，或者出点儿事，永远都不来这个学校了，那可该多么幸福，多么好啊！没有任何的人影响他，他就能安心的学习。时间还有，只要环境好了，下决心补，他感到凭借他以前的基础，一定能赶上的。

大概天随人愿，老天也知道天心心里的梦，知道天心的痛苦，焦灼，勇勇就真的出事了。他一个人跑到了一个工厂的屋顶上，想在屋顶上看女厕所里女人解手。没有想到，就从四层楼高的屋顶坠落了下来。幸亏在二楼时有高压下把他拦截了一下，缓冲了他坠落下来的重力。地面上又有很厚的一层锯末，减少了他坠地的重力。要不是这两点，勇勇当场就会毙命的。勇勇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被高压电打伤了身体，坠落下来时也有地方受伤，来不了学校了，当时就被他母亲送到了县里的医院了。

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知道后，没有一个叹息的，都高兴的很，纷纷说，这下学校里少了个祸害了，都能好好的学习生活了。天心知道后，心里也特别的轻松，知道从此后，再没有人胁迫他，他就有了好的环境，能安心的学习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说勇勇被摔伤了，而去伤的很重，心里却有些难过。

115

天心在学校里遇到的这一切，都是父亲母亲所不知道的。父亲好多次问过天心学校里的情况，天心都说好，天心在上小学时学习好，听话，老师经常当他的面夸奖天心。父亲也放心天心，觉得孩子学习刻苦，踏实，只要给他提供上学的条件，他会好好学，不用操心的。也就不多问。只是，在偶尔时就问天心，在那学校上了那么久的学了，怎么也不见你拿个奖状回来，应该拿个奖状回来让看看。天心的心里很慌，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隔了好一会儿对父亲说，学校一直没有评奖，评了，应该有我的奖的。父亲就笑笑的说，那我就等着，我正好没有钢笔和日记本用，给你发了奖了，拿回来给我用。父亲虽然随随便便说的，却让天心感到了压力，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学习补上来，能拿到奖状。他想，没有了勇勇的干扰，他能把学习补上来的。

在新的一学年开学的时候，学校举行了开学典礼，在那次开学典礼上，强烈的激发了天心要把学习补上来的决心。

开学典礼是在学校的操场上举行的，全校的学生都在来到了操作上，搬了凳子，按照老师的要求，整整齐齐的坐着，黑压压一片。所有学生都面对着主席台，主席台上放了一排桌子，校长，主任，以及其他一些学校的领导都坐在主席台上，在主席台后的墙上贴了开学典礼几个大字。校长，主任，其他一些领导都讲了话，说了些新学年的要求，后来，就要对学生成绩优异的学生进行表彰。喊一个学生的名字，那个学生就上去，校长，主任就发给奖状和奖品，奖品是一支钢笔，一个红皮日记本。天心的心一直悬着，他多么盼望能喊到自己，能上去领到奖状和奖品，在全校学生的目光中上去领奖，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啊！然后再把日记本和钢笔拿回去给父亲，那是特别让人骄傲的事情，父亲一定很高兴的。

但是，天心的心悬到了开学典礼结束也没有喊到他的名字，他就失望了。

事后，他去了班主任那里问成绩，班主任朝他冷笑道，你全班倒数第三。

天心不知道怎么从班主任那里离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敢想未来，也不敢面对这个成绩。这个成绩怎么能对得起父母，也怎么能对得起自己，每个礼拜上学来去要走六七十里，下雪天沙岭子上的雪那么厚，摔了一跤又一跤，现在却是这样一个成绩。天心恨自己，也恨勇勇。

恨完了以后，冷静下来，天心想，毕竟现在勇勇不来学校了，他恢复了自由，有好的学习环境了。毕竟还有一两年的时间，只要下决心一定能把落下的功课补上，一定能赶上去的。

天心有一定的学习基础，和下决心学习的毅力，他相信他一定能把学习搞好的。

天心也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为了心中的梦想，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也为了小燕，他觉得自己没有退路，唯有的是潜下心来，好好学习。

从这以后，虽然班上没有小燕一样静默的女孩子，但是，天心又恢复了小学一样的学习方法，除了吃饭，上厕所，他就呆在教室里看书，学习。不懂的，就去问老师，或者问班上学习最好的同学，他在下决心努力着。

116

母亲的思想终于有了些动摇，改变了非要把香子嫁到山外去的打算，认为只要能过的好，她自己愿意，嫁在哪都无所谓。

但是，对小木匠要娶香子的事情，她始终没有表露任何的态度，依旧以香子还小，从学校出来不久为借口推脱。

因为有父亲的支持，小木匠从内心深处也能感受到香子对他的那份深情，依旧坚持着。隔些日子就到家去帮着做些什么。一家养女百家求，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是帮忙干活的，总不能赶人家走，不让人家吃住吧！

小木匠到家来了，总是闲不住，哪有活就去做，人很是勤快，对人也客气，和善，越发让父亲喜欢。

交往深了，母亲对小木匠也就不再那么的冰冷，态度有了些转变，做好的给小木匠吃。

小木匠乘空也就和香子聊天，在母亲没有在的时候，香子总是和小木匠敞开心扉说些话，表露出对小木匠的热情。这都让小木匠在无望中看到了希望。

天心从学校里回来，知道这些变化后，心里也为小木匠高兴。天心知道，小木匠是真心喜欢大姐香子的，香子对小木匠也真心的喜欢的。

小木匠知道给大姐香子买了好几盘好听的磁带，还给买了好多好看的书。大姐在忙的时候，天心就边听音乐，边看书。那些歌都是刚流行的，很是好听。那些书也好看。天心听小木匠说过，他家里还有好多的书，想在假期里去小木匠家找些书看。

好多的夜晚，家里都发了电，是村里的人来看电视的，有时是武打的片子，有时是故事片，人们都爱看。

村子里一些人分析的是对的，父亲的眼光也的确是独到的，用机器发电看电视，不但没有赔钱，反而就象给村里的人加工面粉一样，给家里挣了油盐钱。人们在渴望物质生活的同时，也渴望着精神生活。

天心每个周末回去，家里几乎都发电放电视，家里涌满了来自村子里的人。回到家里了，天心就彻底的放下了学习，就坐在村子里的人一块看电视。

父亲和母亲都不好意思收来看电视人的钱，大姐也不好意思，就让二姐女子在门口收钱，女子很尽职守，来看电视的人也都知道发电是要烧油的，就都很自觉的给钱，钱也不多。

大姐有时候看电视，有时候不看，发了电了，她就正好在屋子里边听音乐边看小木匠拿上来的书。

爷爷和奶奶在遇到了枪战片了来看，那些武打的，故事的片子他们说看不懂，就不看了，早早的睡了。

父亲弄回来的发电的机器，买回来的电视机，给村里的人带来了快乐，也给家里人带来了快乐，圆了他多年的梦，能坐在自己的家里看电视，再不用跑好几里路，到乡上去看电视。

117

天心的学习成绩在勇勇离开了学校后，他有了独立的学习环境后，真的有了变化，成绩直线上升。

虽然勇勇影响了天心的学习，但是，天心的基础毕竟是好的，而去也有了一定的学习方法，也有那股子刻苦的劲头。在新学年的开学典礼之后，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要把学习成绩搞好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他也感到，他没有退路，只能刻苦学习把成绩搞好，不然的话，他以前的所有梦想都会破灭，都是空想。

有了这强烈的愿望，就是动力，上课老师讲的他都认真听，不懂的了，就问老师，班上有个学习好的同学，人很客气，不骄傲，天心也经常去请教他。请教他的时候，天心总是把笔，草稿纸都带上，客客气气的请教。课余，天心有空了，就陪他玩，有了好吃的也给他，更让这个学习好的同学对他有了好感，他请教什么，人家一点都不推辞的给他讲了。天心边学习新知识，边补习以前没有学到的。

通过刻苦的努力，在期中检测的时候，天心的学习成绩一下就到了中上等了。这让老师很是惊奇，让班上的同学也感到惊奇。一个在全班学习成绩倒数的人，一下能把成绩提高了这么多，让人惊叹，同时也难以相信。不过，期中考试毕竟没有期末考试那么正规，在惊奇过后，更多的是猜疑，就连老师都是如此，说期中考试，只不过是完成一项学习的任务，监考也不严格，试题也是随意出的，成绩都不必当真。那潜在的意思是成绩提高的快的人要么有抄袭的嫌疑，要么有偷看了试题的嫌疑。

尽管如此，天心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灰心，只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成绩是真实的，是通过刻苦努力得来的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去辩解。毕竟他的学习成绩是很低的，是一个全班倒数的人，一下提高了这么多，让谁也难以相信。

天心就在心里说，我会让你们相信的，期末正规考试了见，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无论如何，学习成绩提高了，就让天心感到高兴的，觉得有希望的。他的心里明白他的成绩是真实的。

天心就梦想着在来年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表彰的同学里能有他的名字，他能上主席台去领奖，领到了红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带回去给父亲用。那将是特别骄傲的事情。天心想，他一定行的。

学习成绩提高了，仿佛让天心又重新拾起了内心深处的梦。虽然那些梦再没有先前的绚烂，也没有那么的高远，而是落在了现实的地面上，多了一份真实。他知道考学的艰难，但是，他想要努力，能考上学，能不象父亲和母亲一样的生活，能离开土地，吃国家的饭。

在回家的路上，翻越了沙岭子，到了小木匠家吃了饭往回走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不想学习的事情，内心里就想小燕。在经过响水潭时想，在岳王庙上想，在石腰沟口想，想要是能和小燕在一块，在这些地方坐坐，说说内心里的话，可是多么幸福而美好的事情。再有了梦想的小院，和小燕在院子里，也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天心想，他只能是好好学习，把学习搞好后，也许这些梦想才不至于落空。

勇勇让他的梦想一步步走向毁灭，随着勇勇的离开，天心感到，他又一步步的重新拾起自己的梦。向梦想接近。

在学校里，学习之余，天心就想到了大姐，他在内心里告诉自己，尽管考学艰难，但是，一定要努力，不能成为大姐那样的结局，那会让自己的一切梦想破解，让父亲母亲失望，也让自己失望。他更对不住自己。

118

家里的日子也在有条不紊中过着。虽然父亲离开了林场，但是，家里有磨面机，有发电机，家里的经济却并没有随着父亲离开林场而下降，这让母亲重新看到了希望，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不再和父亲吵架，对儿女也越发的好了，不再唠叨，谩骂。

对爷爷奶奶也在渐渐的改变态度，尽管她不怎么出面去照顾爷爷奶奶，但是，家里有了好吃的，父亲偷偷的去给爷爷奶奶，她是知道的，却并不骂父亲了。

小青去学校里已经学习了好多的东西了，会唱好多的歌，会写汉语拼音，会写好多的字，背好多的课文了。一些算术题都能对答如流的。小青的乌黑的小眼珠子看着越发的可爱明亮。人也变得活泼了许多，显得很是开心的样子。每天早上一早，就背了书包和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一块蹦蹦跳跳的去学校，下午回来，边走边唱歌，背老师教的课文。回到家里，吃了饭后，就爬在门墩上写字。一笔一画写的很是认真，字写的稚气好看。写了字后，就帮着干一些活，也领逃命。

逃命其实不需要他领了。能到处跑着玩，吃了饭，就不落家，在院子里哪高兴就跑到哪玩，小青也领不了他了，说他他也不听。母亲一直操心逃命会摔了，或者把身体哪弄坏了。好的是，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到处都平坦，院子里的人都好，那家都不讨厌小孩子，有小孩子去家里了，有吃的给吃的，小孩子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就及时的劝说，当成自己家的孩子一样。逃命虽然调皮，一天不落屋到处跑着玩，回来，出了弄一身的泥巴，脸脏兮兮的，别的也没有见弄出什么事情来，渐渐的母亲就放心了。孩子大了，把他捆在屋里也不可能，他爱跑了玩，爱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惹出事情来，他高兴，就由他去了。逃命一天就小院里根据他喜欢的尽情玩着，度过属于他的童年时光。

天心从学校回去了，小青就喊他哥，逃命也喊。让天心的心里感到暖融融的，小青有不会的题天心就给他讲，天心多么希望小青能一直把学上下去，能学好多好多的知识，去圆她内心里的梦想。

天心礼拜回家后，家里的活都不让天心做，觉得他来去走那么远的路读书挺辛苦的，让他玩着。天心除了在家听音乐，看书外，也爱在院子里到处跑着玩。他去跑着玩了，黄狗就跟在身后，摇头摆尾的，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逃命也爱跟在屁股后边了。他去哪玩，他们就跟到哪，他过河了，他们也跟了过河。河中间没有桥，有排跳脚石，天心从跳脚石上过去，黄狗也跟着小心翼翼的过去，逃命也能过去了，只是在过缝隙大的地方老喊叫，天心不理他，喊叫了一阵后，他就鼓足了勇气，一下就跳过去了。

同龄的人几乎都没有读书了，和二姐女子一样在家里干活，他们当初明亮的眼睛变得灰暗，活泼富有朝气的身体变得木讷了许多。天心在院子里转，和他们玩的人不多，只是长一辈的见了天心，就微笑着冲天心打着招呼，礼拜了。天心点头答道，嗯，是的。然后他们就问天心在那个镇子上上学的事情，问好么！天心都说好。他不想把学校的任何事情说给家里人，或者院子里的人。况且那些不好的都过去了，随着勇勇的离开，他的生活有恢复了平静，有了美好的学习环境。

就在院子里闲逛着。在逛了些时间后，黄狗也倦了，感到没有了新意就回去了，逃命也觉得没有意思，就去找了他一样大的孩子搬家家，玩泥巴去了。天心觉得，他已经过了搬家家玩泥巴的年龄，那都是记忆里美好的事情，是儿时最美好的时光了。

天心爱和这些同龄的人玩，有放牛的，他就跟了他们去放牛，有放羊的就跟了去放羊。他喜欢牛羊吃草的样子，喜欢羊儿咩咩叫的声音，牛甩着尾巴的模样。头上是蓝蓝的天，天上有朵朵的白云，两边是山，小河的水哗哗的流淌，鸟儿在空中飞来飞去，在叫着，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美好啊！

有时，有人玩麻将了，天心就去玩。玩的是一毛二毛。父亲经常骂他不好好学习，玩麻将。天心就说，你都玩。父亲被噎住了，不好说什么。

天心的手气很好，大多的时候都能赢，赢个一块两块的，一个礼拜的生活费就够了。

母亲为这事，骂过父亲，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人都被父亲带成了赌博的轱辘子。说天心也不学好，还在上学，打什么麻将。天心心里想，上学是在学校里的事情，礼拜回家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应该放松。

小木匠上来了，也就陪着玩，不过，他赢的时候少，大多的时候都是输。天心心里想，大概是小木匠让着，故意输的。为的是讨好家里的人，他爱大姐香子，想娶香子呢！

119

就象天心的学习出现了转机一样，小木匠找香子的事情，也开始出现了转机，有了黎明前的曙光。

那是源于林场又开始伐木了，父亲承包了一点工程，他喜欢小木匠，就喊了小木匠一块去林场干活。同去的还有院子里的几个人。

还是在黄石板沟里，在父亲以前干活的林场上边。不是长期的活，只是一个短期的采伐。

父亲领了一帮工人，在沟儿里用木棒，油毡搭了简易的工棚，里边用木棒支了简易的床。

在一个周末，小木匠到了镇子上，一直等到了天心放学，就约了天心在食堂吃了饭，他买了好多的东西，和同来的一个工人一块抬着往回走。

小木匠对天心说，父亲让他领了天心一块儿走，不从沙岭子走，而是跟了他们一块从往黄石板沟那个方向走，在公路的尽头，有条小路，从小路翻越一条不高的山梁，就到了黄石板沟里，然后从黄石板沟回家，说这样可以近好多的路。

天心就跟了小木匠一块走，边走，小木匠就问天心学校的事情，天心说读了一年多了，什么都熟悉了，老师同学都好，已经习惯了。小木匠说好就好，就眯起眼睛笑，那眯成了一条缝隙的眼睛让天心觉得很是可爱。小木匠也给天心聊林场的事情，说已经伐了好久的木头了，林场没有油盐，这次来是给林场买一些生活用品。

在中途，遇到了一个商店，小木匠给天心买了饮料，还买了啤酒和饼干。在大路的尽头，有个村庄，过了村庄，就是小路了，从小路往上走，山就高起来，树木也茂密起来，只能看到头上狭狭的天。依山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一条通向山坡的沟儿里，小路就向沟儿里绕上去，小木匠对天心说，记住这个地方，以后不象从两河走了，就从这走，路会近好多。然后就放了东西，一块边吃饼干，边喝啤酒，一瓶啤酒喝完，天心就在晕乎乎里了。歇了一会儿就又走。

小路是缓缓的从沟儿里上去的，走不多远，有座庙，庙里挂满了祭祀的东西。小木匠说，这庙很显灵，附近村庄里的人经常到庙里许愿，然后还愿。从半山腰的庙再往上走不远，就上了山梁的顶了。山梁并不高，山梁的顶上，也有座庙。庙不大，是一个很小的屋子，屋子里只能放些香炉，人是进不去的。小木匠对天心说，这是土地庙。

从山梁上下去，就到了黄石板沟了，有拉木头的简易公路。

天心跟了小木匠一块去了林场，呆了不一会儿，父亲就和一帮工人从山林里回来了。见了父亲天心特别的亲热，老远就迎了去，喊父亲。父亲就冲他笑，喊天心，问天心饿了没有，累了没有。天心说，小木匠给买了吃的，还买了饮料和啤酒喝，不饿。父亲让天心先玩，饭一会儿就好了，吃了饭想在林场玩了玩，不想玩了等会儿回去，回去是大路，路都熟悉，也不远，一会儿就回去了。

父亲放了伐木的锯子，斧头，又对天心说，从这条路回家，就近的多。以后不想从两河走了，就可以从这条路走。父亲问天心，要是一个人走这条路能不能记得路，怕不怕。天心说，路他记得，怕是有些怕的。父亲说，怕什么，要是有野兽了，老远的你就吆喝，他们就跑了，不会伤害人的。万一怕了，就给那土地老爷磕头，这山就是他管，他会保佑你的。说完，父亲就笑了。天心也笑了。

饭好了，是馒头稀饭。天心吃过了饭，说还是准备回去，父亲叮嘱他小心，天心背了书包，提了菜桶往回走了。走了不远，就到了父亲以前干活的林场，下去就是熟路，没有一会儿就回去了。天心想，这条路真的近，要是以后不想从两河走了，就从这走。

120

父亲在黄石板沟包的这伐木的活，小木匠是他的得力助手，有什么事情了，不用吩咐小木匠就去干了。一块去山上，小木匠总是处处照顾着父亲，有什么重活，父亲做不了的，他都照看着。天渐渐的冷了，地上有了霜，有些地方结了冰，很是滑，小木匠很操心父亲，父亲的活他就揽着做了。这都让父亲特别的感动，认为小木匠就象自己的儿子一样。

天心这个礼拜去学校的时候，就没有从两河走，而是从黄石板沟走。到了父亲伐木的林场后，天心去歇了会儿，父亲和小木匠都去了山上了，只有个做饭的人在，就对天心说他们中午就回来了，让天心玩一会儿，吃了中午饭走。天心就放了背着的包，提着的菜桶。包儿里是馍，是大姐香子做的，天心每个礼拜的干粮和菜都是大姐香子做的。

放了东西后，天心就在林场玩。林场的工棚的旁边堆放了许多的木头，这都是父亲和小木匠他们从这山林里伐下来的。群山已经变得很是消瘦了，先前的红色黄色都褪了去，变成了一副枯黄的景色。有风吹过，树木的叶子就哗啦啦的落。好的是，天晴的很好，天那么蓝，阳光很是温暖。天心盼望天天就是这样的天气了。时时能听到人的说话声，和锯子，斧头砍伐树木的声音，在山林里回响着。天心知道，这是父亲和小木匠以及那帮工人在砍伐木头的声音。工棚里做饭冒着炊烟，升腾起来，飘散在枯黄的群山间。

中午的时候，父亲，小木匠和那帮工人从山上回来了。父亲老远的看见了天心，就冲天心笑，小木匠也是这样，村里来的这帮工人也亲昵的冲天心笑。到了跟前，父亲问天心干粮和菜拿了没有，天心说拿了。

父亲他们从山上回来不久，就开饭了。父亲把他的那份饭给天心分了一些，小木匠也给分了一些。

吃过了饭，父亲他们就要上山了，天心也就准备起身走。父亲问天心还要什么不要，天心说不要了。父亲就对他说，去学校了好好念书，天心应道。父亲又说，要是怕了，就吆喝就不怕了。天心应着，背了包，提了菜桶走了。

和小木匠一块走真的是不觉得，一个人走的确是有点儿怕。从小路越往里走，山越高，似乎要往一块挤来，天就狭狭的了。树木越发的高大，遮挡住了头顶的天。溪水在枯草和枯叶间流淌，回响着声音。越往里走，越感到幽深的害怕。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都回荡着，特别的响。天心就想到了父亲的话，边吆喝，边跑，一个猛子就上了山梁。上了山梁，就看到了蓝蓝的天，看到连绵的群山，感受到了阳光，不怎么怕了。就给土地老爷磕了头，在心里乞求保佑，然后一溜烟的朝山梁下跑去，一气到了大路。只是在经过那个村庄时，狗异样的多，多在狂吠着，天心就找了根棍子，想狗如果来了，就打它们。没有想到，那狗只是狂吠，并不到路上来咬人，有人出来挡狗，让天心放心的走。天心就不怕了，经过了村庄，就是大路了。到了大路，走惯了，熟悉了，沿途都有人家，天心一点都不怕，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学校。到了学校后，天心才感到，从黄石板沟走，真的是近好多，以前从两河走，到了学校，腿总是酸疼酸疼的，现在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想，如果以后不想从两河走了，就从黄石板沟走。

121

那天，天心真是教室里专心的学习，有同学推他，说有人找他。天心抬起头看到了窗户外的父亲，心里一热，忙迎了出去。

天心跟了父亲到了街上，父亲边走边对天心说，把家里的那台单卡录音机买了，主要是费电池，又是单卡的不够高档，他是和小木匠一块来的，过来去县上看录音机，想买台双卡的录音机。父亲说，这次伐木，有小木匠的支持，他挣了点钱，回去给母亲说，母亲也没有反对买双卡录音机，说反正是自己挣的钱，想怎样用，就怎样用，只是别摆就是，让家里的日子能过下去就是。天心就想，大概是家里的日子越来越过的顺了，母亲也渐渐的变得开明了。

到了街上，就遇到了小木匠，见了天心，小木匠的眼睛笑成了缝。让天心的心里感到特别的温暖。三个人一块去食堂吃了饭。小木匠点了好多的好菜，边吃菜，边喝啤酒。吃过了饭后，父亲就和小木匠去了县里，父亲给了天心一些零用钱，叮嘱天心好好念书。并说他们回来就不再找他，直接回去了。这个礼拜回去后，就可以玩新双卡录音机了。

天心目送父亲和小木匠远去，就回了学校，心里暖融融的。想着父亲要买的双卡录音机，心里很是激动，就在心里盼望早点是礼拜，他好回去听音乐。

天心边认真的学习，边想着父亲和小木匠了，想他们是不是已经买了双卡的录音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天心就盼望礼拜赶快来了，来了后好赶快回去看买了什么样子的双卡录音机，有了好磁带了就边听音乐，边看小木匠给姐姐拿的书，那些书都很好看。

礼拜终于在天心的盼望中来了，放学后，背了书包，就赶忙和两河的同学一块往家赶。在沙岭子的路口，天心没有和两河的同学一块走了，他告诉两河的同学，他新近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离家更近了，他想从那走。

和两河的同学分开后，天心就一个人走，穿过坑洼公路的尽头的那个村庄时，狗已经狂吠起来，冲着天心汪汪的叫。天心并不害怕了，也不找棍子，他知道这些狗只是老远的狂吠，并不到跟前来，而去听到狗汪汪的狂吠后，村庄里的人就挡狗。

天心在狗的狂吠中，一点儿也不怕的穿过了村庄，老远了，还能听到那狗的汪汪的叫声，仿佛在为他送行。

过了村庄，渐渐的就没有人家，只有高高的山，头上是狭窄的天，树木越来越高大，需要人昂视才能看到树顶。路就在林子间，依着山，傍着小溪曲折前行的，因为有高大树木的遮盖，走在小路上，让人感到阴森森的，有点儿害怕。天心尽量的不去想拿些害怕的事情，脑子里只想和小木匠一块儿走，在要通向山坡上的小路口还歇息喝了啤酒的事情。也想到了父亲说的话，害怕了就吆喝，野兽就吓跑了，野兽再厉害，总是怕人的。除了野兽，没有什么会伤害人的。

天心就开始吆喝，山林里就回荡着他的吆喝声，听到了自己的吆喝声，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和自己应和，天心就不怕了。就迈开脚步，匆匆的走着，一气就上了那道不高的山梁，能看到连绵的群山，看到头顶的蓝蓝的天，和远处的村庄，能听到人的说话声，狗的狂吠声。天心一点儿都不怕了，就在山梁上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把身上的汗歇息干了，喘过了气来，就在山梁的土地庙前跪着，磕了头后，就一气向山梁下跑去。这是这土地老爷的地盘，给老爷磕了头后，就有老爷保佑，天心一点儿都不怕了。

天心没有去林场，他想那双卡的录音机一定在家里，不会放在林场的，他想急急的赶回去看新买的录音机，听音乐。尽管家里有曾经有过录音机，他也听了不好好听的音乐，这对他都并不怎么新奇。但是，家里毕竟买了新东西，又是双卡的，一定买了新的磁带，这对天心都有了深深的诱惑。

122

天心从黄石板沟熟悉的道路上，很快的就回到了家。刚到家，就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好听的音乐声，窗口依旧怕着院子里的人，也在偷听着屋子里传出的音乐。

天心放了书包，顾不上饿，就跑进屋里去，就见到了放在窗台上的新的双卡录音机，样子真的特别漂亮，在闪着光泽。在录音机的旁边，放着高高的一摞磁带，都是新的。大姐香子正边听音乐，边在看书。天心回去了，大姐抬头冲天心一笑，说，这是爸才买的新双卡录音机，有好多好磁带，里边的歌都很好听。

天心看了录音机一会儿，就去看磁带，真的有好多好歌，都是刚流行的。天心想，父亲大概没有这敏锐的音乐欣赏能力，磁带一定是小木匠买的。他喜欢大姐，对大姐的心思能了解，买的磁带一定是大姐喜欢的。

天心就在心里想，大姐嫁了小木匠，有这么一位爱自己的，懂自己的人，真的是幸福。

听了一阵音乐，大姐香子就对天心说，要是饿了，饭在锅里。天心就去舀了饭，边吃边听。

小青爬在门墩上写字，依旧一笔一画写的很是工整。边写也在边听音乐吧！

只有逃命还不懂音乐的美好，在院子里到处跑，疯玩着。女子和母亲去地里干活了，还没有回来。

母亲也和逃命一样，不懂音乐，也不爱听。女子不干活了，就象野小子一样，就学了电视里武打片的动作，和一些男孩子在空旷的平地上，或者沙滩上武打切磋。别看女子是女孩子，因为干了多年的活，她的身手虽然没有男孩子敏捷，但是有的是力气，往往几拳，几脚，就让那些男孩子倒地哇哇大叫讨饶的。天心不服气，曾经要给二姐女子切磋过，说是要给男孩子争口气，没有想到，就一脚，就让他倒在地上哇哇的叫起不来了，直吓的女子去拉了他，哄他别哭，害怕父亲知道了会骂他的。从此，天心就怕了二姐，再不和二姐切磋武艺了。

二姐不疯着玩了，她身上时刻有些闲钱，这都是干活的空隙，在山上挖了野药材，或者拣了野果子卖了钱，大部分交给了家里后，她往往会截留一下部分，留着她打牌用。只要院子里哪有了牌桌子，只要家里没有什么活，她就去打。女子小小的就干活，干了多年的活了，现在想玩了，母亲就让她玩去，只要家里没有活，也就不管她。女子别看不识字，对麻将却都认识，比谁都认的快，打的好，大多的时候都能赢，往往就赢了钱，回来后，特别的高兴，就买糖给天心吃，也给逃命小青和大姐香子吃。吃着糖，都感到甜丝丝的。

每在礼拜回家里，家里不让天心干活，天心就和二姐非常的象。

天心觉得，学习是在学校的事情，只要在学校学好了，没有必要回了家了还操心学习。那样玩没有玩好，学也没有学好。天心相信，没有勇勇的干扰，有他在学校时用的功，就完全可以把落下的功课补上，而去成绩一定会在班上的前几名。他的基础是好的，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所以，礼拜在家里，二姐要是和别的男孩子疯玩了，她不敢惹二姐，就在一边看，为二姐喝彩。二姐要是打牌了，天心也在一边看，有时二姐不打了，他就打。

母亲为此经常骂父亲，家里都是他带坏了的。父亲说不起话，只能笑。在没有人的时候，父亲就对天心说，供他上学不容易，要学好，不要学打牌，马上就要面临考学了，要把心用在学习上。天心说，知道，这我是知道的。学习是在学校搞好，在家里我只想玩。考学，我不敢说一定能考上，但是，我考不上了大多数的同学都考不上的。

父亲没有什么话了。父亲知道他的知识已经没有天心的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天心创造上学的条件，至于怎么学，将来会是怎么样，那都是他考虑不到的事情。他就对天心说，反正一切你自己操心，将来好了你就好，不好了你自己就要承受。

天心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父亲的意思。

123

天心礼拜回到了家里，的确是贪玩的，一点都不操心学习。但是，一但到了学校后，他的思想的弦就绷的紧紧的。他知道如果考不上学，将要面临的结果。就要回家，结果父母手中的锄头，在他们种的地里开始他的生活。心中的一切梦想都会落空，对小燕的美好梦想也只能是梦。

看着高一年级的毕业班为了考学，夜里睡的很迟，半夜都有起来的，天心的心里特别的焦急。

在下了晚自习的暮色里，听着学校旁边那座高山上的喇叭，天心就想到了家中的现实，想到了自己的梦想。现在没有勇勇的打搅，一切真的好了，他有了很好的学习环境，应该要好好的学习的。本来想睡的天心，就不想睡了，见教室里还有人，就走进教室里看书，不会的，就拿了纸笔请教。加上他的谦虚，对人的友善，往往这些学习好的都乐意给他讲。

在学校里，天心是刻苦的学习的，但是，并不是苦行僧一样。在学习之余，他有他的乐趣。他就象在小学一样爱打乒乓球，就找了同学一块去打乒乓球，在提板扣球的时候，是让天心感到最爽快的事情，把学习中的疲劳放在一边了。他也爱和同学一块去爬山，到镇子外的地方去玩。学校附近的山上春天里的韭菜特别的多，掐一些用盐腌了自己吃，也拿一些回家去。秋天里，山上有杏子。到镇子外的地方去玩，都是骑的自行车，有同学带他。从镇子往上骑，骑不远，就有个很长的洞子，他们就在洞子里喊叫，洞子里就回想着他们的喊叫声。这都是让天心感到特别快乐的事情。是紧张学习后的放松。学校也时时组织一些活动，天心都参加，虽然都没有获得奖项，但是，却从中感到了快乐。

天心的字在小学的时候，就写的很工整，现在已经写的很是好看了，老师很欣赏，学校里办黑板报了，就让天心去写，看着自己办好的黑板报，全校的学生都看，天心感到特别的骄傲。

只是，他的心里依旧梦想着在开学典礼的时候，他能到主席台上去领奖，全校的学生都看着他。奖给他日记本和钢笔了，就带回去给父亲。让父亲放心他的学习，也圆他和父亲的心愿。

124

班上没有勇勇了，终于安顿了下来。通过了这么久日子的相处，和班上的同学都熟悉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勇勇的缘故吧！班上的男同学的性格都很是绵软，没有太过调皮和野性的。女孩子也一样，只是更多了几份的羞涩和静默。也有和小燕一样静默的性格，一天不说话，除了吃饭，上厕所外，就呆在教室里，坐在座位上。和谁说话了，脸就绯红。只是，天心觉得她们都没有小燕好。

还有一两个同学邀天心去他们家里玩。天心跟了去，虽然家里和自己家里一样，都是农村的，日子很一般，但是，去了，对天心很是热情，给做饭吃，走了还一样给的有干粮，让天心很是感动。

在学校里，天心没有饭票了，没有菜了，也有同学给他吃。天心心里就感到愧疚人家，也邀请过对他好的同学到家里玩。天心想，如果他们来了，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就象他去人家家人家的父母对他好一样，自己的父亲母亲对领到家里来的同学会一样的好的，会给做好吃的，走了也会给做干粮的。只是路太远，天心邀请了几次，人家问了情况后，觉得路太远就没有去。天心就没有勉强，他觉得，自己走这样的路时间久了，习惯了是没有什么了，但是，对于这些离学校不太远，上学下学都走不了多远，或者骑自行车的同学来说，让他们一样走这么远的路，也的确是为难他们的。天心真怕他们走在半路上就走不动了，更别说爬那山梁了。

天心就在心里觉得歉疚人家，于是，每周回家后，带了干粮了，就给这些同学吃，有了钱了，时不时还给他们买点儿小吃的。天心觉得，和同学间这种融洽的感觉真好。

只是，从两河一块过来上学的，好多的都没有上了，就是上的，随着对这校园的熟悉，同学间的彼此了解，好多的性格不同，志趣不同，在一块儿玩的时间就少了，交往的也不多。在一定的时候，还没有与别处的同学间亲密。

勇勇走后，班上一些同学的性格就开始显现，一些野性就显示出来，欺负弱小一些的同学。好的是，天心一心扑在学习上，比较绵软，这些野性些的同学就不惹他。还有一些同学，就开始和女生谈恋爱，好到一定的程度了，课也不上，就跑到学校的后山上去，干他们想干的事情了。

天心发现，这些同学，大多都是学习成绩很差，只想混到毕业的学生。

天心忽然就感到紧迫了。他想，回顾过去，一晃就过去了一年多。暗想未来，剩下的时间并不多。此时，似乎是走在路途的中间。就象肩膀上挑着两个筐子，如果不出力，不努力认真的挑，那过去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未来的一切都很渺茫。从这些调皮的，谈恋爱的的学生身上，让天心看到了如果不努力将要面临的未来。其实，从大姐香子的身上，天心早就明白了这些。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对现实的充分了解，儿时，和去西安后做的不切实际的梦想逐渐远去。一切的梦，开始要落在现实的地面上，让天心明白，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想要改变自己的身份都那么的难，更别想做那么高远的梦了。天心现在别的高远的梦就不去做了，他能想的，就是一定要好好的努力，改变自己的身份，改变自己的处境，不再象父母一样的生活就足够了。也唯有如此，他心里的一些梦想才不会落空。尤其是对小燕的梦！

于是，天心不敢再贪玩，起的很早，睡的很迟。也很少上街，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在教室里学习，没有了勇勇的干扰，他要珍惜这美好的学习时光。

125

父亲在林场包的活在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就做完了。

从父亲和母亲的笑容里，天心感到父亲承包的这个活挣了些钱。从别人的嘴里也知道。天心打心里感到高兴。

下雪了，父亲他们干完了活回去了，天心就不敢从黄石板沟走了，他怕雪地里野兽多，自己赶不走，野兽咬了自己。父亲他们回去了，偌大个地方就没有人了，他怕万一遇到个事情，呼救都没有人理。天心就和两河的同学一块儿从沙岭子走。

落雪的沙岭子非常的美丽，松树上就象挂满了雪球儿，落尽了树叶子的树木上，小乔木上，就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儿，风一吹过，松树上的蓬松的雪就簌簌的落，就象雪瀑一样。落了雪了，到处都白皑皑的颜色，让人感到开阔，博大。山林里也显得开阔了，虽然没有见到野兽，却见到了雪地上不少野兽的脚踪。没有见到鸟儿，时不时能听到鸟儿的叫声。

天心感到这雪景美极了，但是，沙岭子的小路上，落了厚厚的雪，没过了脚面，在稍微陡峭些的地方，走着非常的滑，稍微不注意就要摔跤。天心无心欣赏雪景。同行的同学也要天心不要三心二意，好好的走路，在陡峭的地方，就一个拉一个的手，慢慢的就上了山梁了。站在山梁上，看着绵延的群山，都在一色的皑皑白雪中，更让人感到大自然的宏伟，博大。天心仿佛第一次看见沙岭子这样的雪一样，心情特别的好。下梁的时候，路很陡峭，依旧是互相拉着手，提醒着小心，慢慢的下了山梁，到了大路上。

看着同行的两河的同学，觉得虽然在学校里，因为各自的性格志趣不一样，在一块玩的少，也没有太多的交往，但是，一块儿往回走时，遇到了困难，却能互相帮助，这让天心很是感动。

从两河往回走的路上，也落了雪，路上已经有杂沓的脚印，看样子下雪后，这条小路上曾经来往过人。天心不知道是哪些人走了，就想到了课文里的话，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也许，从两河到家乡的院子本就没有路，正是因为许多像小木匠一样有事的人走的多了，就有了这条依这小河，傍着山的小路吧！

经过响水潭时，天心格外的小心，潭边的石壁上，落的有雪，天心真的怕一不小心跌落到潭里，那可就残了。

过了石壁，天心再去看响水潭，潭被薄冰覆盖着，从那石坎上落下的雪沫样的水进入响水潭后，就钻进了薄冰里，似乎怕着雪回冻了自己一样，去那潭里取暖了。天心边走，脑子里依旧想着许多，想家里的事，想大姐香子和小木匠的事情，想自己的未来，也想小燕。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上了岳王庙，地上落的有雪，无法坐，天心就没有休息，一气走过了石腰沟口，很快就到了家了。

老远的，天心就看到了屋顶上冒起的淡蓝色的烟，袅袅的升起，然后飘散在小院的上空。天心想，父母亲，姐妹们一定都围坐在火炉边烤着火。那条黄狗也依偎在人的脚下。天心立刻就感到了屋里的温暖，幸福。

是的呀！在这落雪的天气里，不用操心生活，不用去奔忙，一家人能坐在火炉边，烤着火，聊着天，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天心想。

126

天心还没有到家，黄狗就发现了他，飞也似的向他冲来，雪被搅动，也向狗一样的飞溅着。到了天心的跟前，又是呻吟，又是躺在脚下打滚；又是往天心的身上爬，又是撕咬天心的裤脚。黄狗真的不知道用何种方式来表达对天心的欢迎。

天心就亲昵的抚摸黄狗的脑袋，黄狗就温顺的躺在地上。

天心往回走，黄狗跟在后边，摇着尾巴。快到家时，黄狗就从后边窜了上去，往家里冲去，仿佛在给家里人报信，天心回来了。

天心回到家里，一家人都在，围坐在火炉边吃饭，意外的是小木匠也在。天心回去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招呼天心吃饭。天心放了包，首先和小木匠打招呼，小木匠的眼睛笑的眯成了缝，天心看着就感到温暖。母亲给天心让了地方，让天心烤，天心说走累了，嫌热不烤。就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香子就给他把饭端来了。

饭是喷香的，屋子里是温暖的，一家人加上小木匠在一块是热闹的，让天心悠然的感到幸福。

父亲从林场回来后，家里的农活也干完了，准备弄了苦竹回来，准备收拾楼，然后把收获的玉米和其他的庄稼弄到楼上，可以自然的晾干，家里有火了，也可以烘烤，就避免了搬进搬出晒的麻烦。小木匠是上来帮忙的。

才做了一天，苦竹还不够，明天还要去弄。天心想他也要去。

第二天父亲和小木匠起来的时候，天心也起来了，父亲就问他，也没有什么事情，起这么早干嘛？天心就说，跟了他们一块去山上弄苦竹。父亲就说，你去弄的了么！山上可滑的很。天心说，弄不了了就玩，山里比家里可能好玩些，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的。父亲就说既然这样，那就去吧！去了可别叫苦。小木匠就望着天心笑，眼睛很好看，让人感到温暖。

母亲和香子也起来了，饭已经做好了。天心和父亲小木匠就开始吃饭。黄狗也摇着尾巴，在人面前走来走去，尾巴不停的摇晃，蹭到了人的身上就怪痒痒的。父亲就说，黄狗也要跟了上山，就领了它，恐怕能撵了牲口回来好吃。就给黄狗也倒了饭，黄狗就张开嘴巴吃着了。

吃过了饭，父亲和小木匠腰上帮了刀削，刀削上别了刀就出发了，天心跟在他们身后，黄狗一会儿走在前边，一会儿走在后边，一会儿四条腿在地上使劲的扒拉，一会儿疯一样的向前冲去。黄狗很是兴奋，活泼，就象一块出征去干一件特别有意义，特别让人兴奋的事情。

父亲说，去黄石板沟弄苦竹。在黄石板沟里伐木时，知道哪些山上有野竹，哪野竹长的好。

父亲边走，边和小木匠匠抽着烟，边说些话。那烟草的气氛散发在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黄石板沟里的空气特别的新鲜，小河的水叮叮咚咚的流淌的很欢快，鸟儿在空中飞来飞去，在鸣叫着。一些河面被冰封冻了，地面很瓷实，脚踩在上边咯吱咯吱的响。空气中有寒冷的影子，但是，却让人一点都不感到寒冷。走了一程后，人反而热的冒汗了，出的气也是白色的。

四面的山的山顶子上还积落着雪，山腰以下的雪都化了，枯黄一片。

要过河时，有些河面上的跳脚石已经被冰封住了，就从冰面上小心翼翼的过去。

黄狗走在上边脚爪子巴不住，一走一滑，吓的黄狗吠叫着，尾巴蜷缩着。一向威武的黄狗也有胆怯的时候，天心看着只是笑。

就这么匆匆的走着，一会儿穿过了人家，经过了父亲以前干过的林场，再往上走不远，就从一条沟儿进去，没有多远，就见到了绿葱葱的一片，满沟儿里都是生长的那么茂盛的苦竹，在这冬天里，越发显得挺拔苍劲。

到了地方后，父亲和小木匠抽了一阵烟，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割野竹了。刀很快，一刀就能割下好几根。凑够一捆了，就找了葛藤捆扎起来。天心割不了，帮不上什么忙，就把他们捆扎好的野竹拖下了沟儿里去，弄到了路上，等割够了，父亲和小木匠就会下山来，拖了野竹往家走。天心想，他拖不了多的，最少也要拖一捆，一捆他还是能弄的动的。

黄狗一进入沟儿里，开始还在父亲身边转来转去。后来见到父亲和小木匠都忙着，没有它的事情，就感到无绪。一会儿听到了竹林里有响动，它就竖起了耳朵听了一会儿，父亲就使唤它，忽然，黄狗就象箭一样的冲进了竹丛，循着那响动去找野兽了。父亲就说，要是黄狗能弄回来一条牲口就好了。

父亲和小木匠要顾着割竹子，黄狗一去就无影踪。不知道它去哪了，父亲就担心是不是黄狗被野兽吃掉了，说要是吃掉了就心疼了。天心也就担心黄狗会被吃掉，黄狗多听话，对他多亲昵。要是黄狗被野兽吃了，天心想他会难过的哭的。

好的是，在父亲和小木匠割够了野竹准备离开时，忽然就听到了黄狗隐约的汪汪的叫声。那声音告诉人黄狗离开人已经好远了。父亲就大声的唤黄狗，但是，一直都没有见黄狗回来。反而是黄狗一叫唤，山林里就回荡着它的叫声，黄狗就循着那叫声叫的更凶了。父亲就说，黄狗在和它自己的身影叫板。

割好了苦竹后，父亲和小木匠都有些饿了，拖了苦竹就准备回。天心就操心黄狗，父亲说，这是唤不回来它了，只要没有被野兽吃掉就没有事的，等到它和自己叫累了，饿了，就回找回来的。天心就问，黄狗知道回来吗？父亲说，狗灵敏，就是走了一千里它也能回来，走过一遍的路，就留下了它自己的气味，最后，它就能寻找到自己的气味，从来的路走回去。

天心将信将疑。事已经如此，和父亲一道拖了苦竹往回走，在心里祝黄狗好运，能找到来的路走回去，依旧可以在一块的。

拖了苦竹回去，父亲，小木匠都很累很饿了。天心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把一捆苦竹拖回去，他也感到累了饿了，感到做什么真的是不容易。

一回去，母亲和香子把饭早做好了，等着他们。炒了几个好菜，父亲就开了酒，和小木匠，天心边吃边喝。吃了菜，喝了酒，很快就消散去了人的饥饿和疲劳。

真喝着，黄狗就回来了，凑到每一个人的跟前有是摇头又是摆尾，特别的亲昵，仿佛出了趟远门的人忽然从外边回来一样，对每一个人都热情。

遗憾的是黄狗尽管买了力，却什么牲口都没有拉回来。好的是，它终于和自己叫累了，自己把自己带回家了。

127

小木匠就帮着父亲铺楼。

母亲对小木匠比以前好多了，煮了肉，变了法子给小木匠做好吃的。床铺给洗的干干净净的，铺的厚厚的，睡着又舒服又温暖。

她也让大姐香子和小木匠在一块了，在干活的空隙，小木匠就和大姐在一块听音乐，聊天。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是，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就能知道他们说的是彼此感兴趣的心里话。这是他们最幸福甜蜜的时候，天心看了，就打心里替他们高兴，也深深的羡慕。

每在这时，天心就会想到小燕。

遗憾的是，他只知道小燕本县的一个镇子上上中学外，别的一无所知。尤其是小燕连他的心思都不知道，他也没有机会，没有来得及向小燕表白。一切只是他心里美好的想法，大概就是单相思。

天心就在心里祈愿老天能给他表白的机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学习，创造条件，然后才能，也才敢去向小燕表白，也才有能力去创造梦想中的爱的伊甸园。

礼拜一晃就过去了，看着家里人都融融恰恰的样子，看着母亲对小木匠日渐的好起来，大姐和小木匠的感情也在升温，家里的日子过的也越来越好了，天心真的都舍不得离开，不想去学校了。

但是，他想到自己的梦想，感到不得不离开。

每次走时，都是大姐给他弄菜，做干粮。

背着温热的干粮，提着大姐调制好的菜，天心的心里就带着感激上路了。心里蓦然的想到大姐为自己做了很多，他不知道如何回报，只祝愿大姐和小木匠的爱情能熬成正果。

天心想，有父亲的支持，他们真心的爱，他们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去了学校了，天心和同学很融洽和睦的在一块，认真听老师讲课，认真的学习着。在学习中，天心获得了许多的乐趣，他感到他又找到了小学时的自己，他也能预感到他的成绩在上升。从每次几乎全对的作业上，从老师对他的赞誉和好感上。天心就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加的努力。他仿佛看到了他走上主席台领奖的情景，他仿佛看到了他拿了奖状回去让父亲看，把奖的笔记本和钢笔给了父亲，父亲很是高兴的情景。哪将多么美啊！

天心想他有那么一天，他也为那一天而努力。

128

走过风，走过雨，一定就会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天心感到，自己家里的日子就可以用这样来形容。

从开始的贫穷，一无所有，为吃一口饱饭而努力，到现在吃饭不成问题了，而去还有了许多新鲜的东西。各方面都已经有了好的基础，靠给人加工面粉，发电，放电视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家里的日子就按照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现在操心的是大姐的爱情婚姻，是他的学习前途。

大姐的爱情婚姻看着看着有了希望，会雨过天晴的。学业天心想他一定会努力的，无论将来如何，会得到去父母，对得起自己，能给所有的人一个交代的。

所以，在又下了几场雪，年渐渐来临时，天心仿佛有找到了儿时的自己，找到了前几年的自己。也在盼望着过年。倒不是象儿时盼望过年吃好的穿新的一样，而是觉得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家里的人都和和睦睦的，过年了一定是特别高兴特别的幸福的事情。

母亲依旧在忙着生豆芽，打豆腐，收拾屋里屋外。父亲与以往不一样了，过年的柴禾小木匠早上来帮忙弄了，劈好了，堆放在屋檐下的墙上，整整齐齐的很好看。过年的年货，小木匠送了一些，他不用去两河买了，好多的东西乡上的商店里，院子里的商店里都有了，他也怕跑的了，就在近处一买就可以了。父亲忙着在检修机器。磨面机都不用检修了，各家该加工的粮食早早就加工了，过年了，要给磨粉机放鞭炮，烧香表，感谢它支持了家里的生活，人过年了，它也得过年，就封存了起来。苦就苦了柴油机，不能过年，过年了还要劳累，父亲就把柴油机里该换的零件换了，该维修的维修了，该换新机油的换了新机油。虽然它不能过年，就象人过年了要穿新的一样，也给它换几样新的，在过年时用它的时候不至于坏了。把柴油机检修好了后，就检修发电机，电路，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时，父亲就放了心，安心的玩了，在院子里转悠，有人喊了玩了，就去打五毛一块的麻将，玩的忘了自己。

母亲也不再唠叨，认为忙了一年了，终于闲了，想玩了就让玩，只是别让把孩子带坏就行。

天心也放了假了，成绩他还不知道，只是，他估计自己一定考的好，在开学时一定有他的奖，这点他不怀疑。因为答题时，每道题他都做了，做的都很好。

放了假了，他也不操心自己的学习，父亲做什么了，他就凑在一边看，有时当个帮手。父亲玩了，他也跟了去，有时，有了地方有，他也去打几牌。他打的没有父亲打的大，是一二毛。钱是他在学校里节省下来的。要是没有了，去向父亲和二姐要他们都给他几块钱让他玩的。

假期在家，是让天心感到真正放松的。

有一些好看的电视，虽然没有过年，村子里依旧每天的夜里来要看，有人看了，只要凑够了票钱，父亲就让放。

白天玩，夜里看电视，真的是让天心感到了快乐。

院子里有几家子搞的好的人提前就给父亲说了，去年过年没有想到，今年过年了也想把电架到自己家去，可以给一些油钱的，就问父亲能不能带的动，行不行。父亲默默的算了一下，说能带的动，行。价钱呢随便给。这些人家有钱，也不在乎，就说了价钱，父亲答应了，并还少要了一些，就让这些人家很是感激。

下来抽空父亲就给这些人家假设了线路。

天心越发的盼望年早点儿来了。过年了，院子里好多的人家都有电了，再不象以往过年，走在哪家，虽然都挂的有灯笼，但是哪煤油灯的灯笼照不了多远，有的风一吹就灭了，院子里就黑漆漆的。今年过年，好多人家都有电了，院子里就会明晃晃的了。

天心想，无论是院子里，还是自己的家里，今年过年将都是幸福快乐的。

129

年就在自己家和院子里一块的忙乎中，不紧不慢的来了。

在大年三十一大早，父亲就与往年一样和天心一块贴对联。父亲给强上打浆糊，打好后，就让天心给他递他想要的对联。从大门开始，一直要把窗户，屋里房屋的门，灶房的门都贴完了，然后左右的走动看看，直到满意了才结束。然后就是挂灯笼，灯笼前几天就洗干净，并且贴好了请人画的灯笼画，灯笼画有花草虫鱼很是好看。所不同的是，今年灯笼里将不放煤油灯，而是接了电线，从屋檐的檩条上吊了下来，放进了灯笼里，大年的夜里发了电，灯笼将比往年亮，在夜色里，灯笼的画将更为的好看。

母亲依旧和大姐在灶房里忙开了。女子在一旁打下手，看有事情了做，没有事情了就闲着。尽管逃命已经能到处跑着玩，很野了，但是，依旧让小青照看，小青就看逃命跑到哪，她就跟到哪，看管逃命。黄狗跟在天心的后边玩了一会儿，尾巴要的很欢，仿佛也知道过年了，和人一样的感到高兴。但是，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了，见逃命跑到院子中玩去了，撒腿就跑，跟了逃命，尾巴要的很欢，和逃命有是疯又是颠的。

父亲一大早就去给爷爷奶奶打了招呼，要他们不要做什么，今天的饭就在一块吃。爷爷奶奶就高兴的答应了。

父亲忙完了后，依旧像往年一样去院子里逛了，这家门前看看，哪家门前看看。在自己忙的时候，院子里的人也早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在忙了，把对联都贴了，有的人正在贴，见父亲去了，问贴的对不对，父亲就指导他们贴。父亲边转，边看那些对联上的内容，有的写的好，他就连连的点头。

有些接了电的人家，见父亲去了，就问父亲电接的对不对，父亲就帮忙去看。对联贴好了，灯笼挂上了，就一到盼望着夜来了，发了电，让灯笼亮堂堂的，把家也映照的亮堂堂的。

没有接电的人家，就用羡慕的语气对父亲说，今年你们家过年好，发了电亮堂，灯笼也好看。父亲说，一样，都一样，主要是带不动，没有线，要不然给全院子的人都带上，那将更美。过年了，只有院子里各家都美，各家都好看才算好。

父亲就这么边逛，边和人聊。人们就发给他烟抽，父亲就一根接一根的抽。

逛了一圈后回去，母亲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是随便弄的饭。吃过后，父亲就要和去去世的亲人的坟上上坟了，母亲和香子就要忙着弄年夜饭。

这些，都和往年没有什么区别。天心也依旧跟了父亲一块去。去了后，帮忙烧纸钱，放鞭炮。然后给坟里的亲人磕头。父亲依旧边烧纸钱，边喃喃细语，要坟里的亲人拣钱用，也过个好年，让坟里的亲人保佑家里平平安安的。

坟上结束后，回来就在下午了。院子里其他上坟的人也回来了。

这是个晴天，一天阳光都很好，天很蓝，阳光沐浴着人很是温暖。院子里鸡鸣狗叫，人声鼎沸的，更增添了气氛。

上坟结束后，象往年一样，各家就开始吃团年饭了，吃结束后，该怎么玩的就要怎么玩。

父亲回来后，就吆喝了人，去把柴油机摇动，把电发着了。虽然太阳还在山头上，把最后的一抹阳光下向大地，但是，父亲却是迫不及待的要把电发了，说一年马上就要完了，图的就是个高兴，也不在乎浪费这么点儿钱，有了电了亮堂，家里有气氛了。

电发了后，家里的灯泡就明晃晃的，其他几家子接了电的人家灯泡也明晃晃的。

有了电了，父亲去把录音机放了，他专门买了庆祝过年的歌曲，在这特定的日子里放有特定的意义，给家里给这个年就增添了气氛。

忙完了后，父亲就和天心收拾桌子，板凳。做完后，母亲说菜弄好了，天心，女子，父亲就帮忙拿，不一会儿都拿上了桌子，很丰盛的一桌子菜。

父亲去喊了爷爷奶奶来，也去催母亲来，母亲和香子在灶房里忙结束后，也都来了。在外边疯玩了一天的逃命也回来了，一家人都做在桌子上，黄狗似乎也想过年，害怕忘了它，早早的钻在桌子底下，等待人掉落的饭菜，或者吃剩下的骨头它好啃。

父亲去门口放了鞭炮。在鞭炮的啪啪声响中，家里团年饭正式开始了。

父亲忙着给爷爷奶娘夹菜，给他们到甜酒喝。

一家人就各自挑自己爱吃的吃，喝不了白酒的就喝甜酒。天心就和父亲，母亲一块喝了一些白酒。

团年的饭桌子，一家人都挺高兴的。奇怪的是，父亲一改往日，在这次的团年饭桌上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展望未来，也没有回顾过去。

天心感到父亲怪怪的。后来一想，父亲不说也对，作为他来说，他所梦想的事情，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正一步步的变为现实。他没有什么渴求的了。而他想的事情，比如大姐香子和小木匠的婚事，他只能努力，那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要靠母亲。天心的学习，他除了操心，支持外，也只能靠天心。父亲知道，有些话在这团年的饭桌子上说出来，弄不好就会有矛盾，弄的大过年的人不疼快。所以父亲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吃好了喝好了，就忙着去摆弄电视了，说今晚上电视要放一夜，不收票钱，院子里的人只要高兴，想看到什么时候，就看到什么时候。

天心也感到吃好了喝好了，就去了院子里玩。天已经黑了，各家的灯笼都亮了。用了自己家的电的人家灯笼和自己家的一样，特别的亮堂，不但照亮了自己的家，也把院子照亮了，灯光中的小院，对联红红的，灯笼红红的，加上一些孩子的高兴的叫喊声，时不时的鞭炮声，让人觉得特别的祥和。天心想到了自己家，想到了刚才的团年饭，觉得特别的幸福，就在心里想，年年过年里，家里人都在一块，满满的一桌子，可该多么的幸福啊！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后，天心就回家了。母亲他们已经把饭菜收拾了，桌子抬到一边了。父亲把电视也放开了。堂屋的中间，放了很大一盆木炭火，屋子里很温暖。天心就搬了凳子在火盆边坐下来看电视。电视里还在播放与过年有关的短片，过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开始了。那可是象过年饭一样的一道盛宴不能错过。现在终于有条件看了，天心想，在这大年夜里，他不再象往年一样满院子的跑，和人打牌玩，他要看联欢晚会。

母亲送来了瓜子，大姐也在火盆边坐下，她也想看春节联欢晚会。

父亲放了电视后，就走了，想是去院子里逛，找人打牌去了。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时候，家里来了许多的人，不过大多的都是学生，大人不多。想毕这些大人觉得春节联欢晚会还是没有打牌好玩吧！

爷爷奶奶看了一会儿说是看不懂，瞌睡了，就去睡了。母亲也说累也去睡了。女子看了一会儿，就跑着去玩了，想必是去找人打牌了。逃命也在院子里和其他的一些孩子在疯玩着，找遗落在地上的鞭炮放。小青没有去照看逃命，躲在人群里看春节联欢晚会，看样子她也特别的喜欢看。时不时和大家一块露出了笑容。

天心一直把春节联欢晚会看完。去院子里逛了一会儿，果真好多的人家里的牌桌子打的正热闹。不过，他感到有些倦意了，想回去睡，这是一年的第一天，虽然迎接来了新年，让他的心里特别的激动，但是，他感到，在新年的第一天，不能精神不振。

新年来了，天心知道他将有新的开始，同时，也感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担子。

130

天心是被鞭炮声惊醒的。醒来后，院子里的鞭炮声很是猛烈了。天在蒙蒙亮中了，他就起来。

他想到了以往过年，他和一群小孩子各家门前看人放鞭炮，然后哄抢遗落在地上的鞭炮的情景了。

天心起来后，就朝放鞭炮的人家门前赶。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了。那都是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哪家放鞭炮了，都特别的虔诚，在门前放了桌子，放了贡品，点燃了香，对好了方位，一切准备好后，主人就开始放鞭炮。哪家放的鞭炮多，声音响，就会博得人们的赞叹，说年过的好。说的好，主人就高兴，忙着给人发烟，发糖吃了。天心不会吃烟，接过人家发的糖，感到特别的甜。

轮到自家家放鞭炮了，天心回去帮忙把桌子支好，贡品摆放好。天心小时候哄抢遗落在地上的鞭炮被炸过后，就害怕鞭炮，不敢放，就让父亲放。

鞭炮的声音很响，也放了不少，地上红艳艳一层。

鞭炮放结束后，父亲就搬了录音机出来，放在桌子上放迎接新年的音乐，那音乐就增添了气氛。

院子里各家的鞭炮放完，已经天亮了。人们也不想睡，想玩牌的继续玩牌，不想玩牌的，各家的火都没有熄，就找火烤，新年的太阳就慢慢的升起来了，沐浴着小院子时，让人感到特别的温暖，小院里特别的祥和。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互相问候着，仿佛过了一年，人们都客气了许多。

各家的女人都起来了，去灶房里忙着了，要包饺子了，是瘦肉馅的饺子。

天心觉得，院子里其他各家人的日子，和自己家一样，在艰苦的努力下，正一步步的好起来，过年了，能吃饺子，而且是瘦肉的饺子。平时也不再尽吃糊汤，大多的时候吃的都是米面了。

天心为此感到高兴，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家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脑子里梦想的都能实现。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辛勤的劳动下才可以的。

天心也就想到了自己的学习，他知道，他在努力，他的学习有了很大的提升，今年的开学典礼上，一定有他的身影，他一定能领到奖，把奖品拿回来给父亲。

不过，天心知道，这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完成父亲的心愿，也实现自己的心愿，能考上学。为此，在新年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天心感到了肩膀上的担子，觉得这是主要的一年，错过了这一年，他就会错过一生，将没有机会。

天心也想到了小木匠和大姐的婚事，已经开始向好的方面努力。天心想，有小木匠的检查，有他和大姐真挚的爱情。有他和父亲的支持，会感动母亲的，他们能结合在一块的。

母亲和大姐在灶房里忙碌着，剁的咚咚的响，那是在切瘦肉，剁馅。天心想，一会儿的饺子将特别的好吃。每次，大姐都要给一些饺子里发了钱币，谁吃上了谁将有好运。

在饺子熟了的时候，就天心和大姐香子吃到了钱币。天心就想，这是否冥冥中注定他和大姐有一定有好运的。

他就在心里祝福自己，也祝福大姐。

年也就和往年一样的过。初三前在自己家里。到了初三后，就去一些亲戚家走动，一些亲戚也来自己家走动。

意外的是小木匠在初三的时候背了好多的东西来家里了。

131

小木匠的到来，让父亲很是高兴，母亲虽然没有表示出像父亲一样的高兴，倒也是冲小木匠笑着，打着招呼，问吃过了没有，年过的好不好。小木匠也就笑着说吃过了，不饿，家里的年还可以。

可以看出，小木匠笑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比以往更好看，更让天心觉得可爱。

天心也就忙着去给小木匠打着招呼，小木匠也就给天心笑。

只是，在小木匠看到大姐香子的时候，天心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意义，有一丝淡淡的羞怯，有一丝莫名的惊喜，激动。从他们的眼睛对望里，让人能读到这一切。而这一切，只有大姐和小木匠最懂吧！

都打了招呼后，小木匠就和父亲边抽烟，边聊天。他们说话，天心也不好在跟前听，就在一边玩。母亲和香子就忙着去灶房里了，是去弄菜了。过年了，家里来了客人总说都是让人感到光彩高兴的事情，来了客了，都要招呼。何况来的是大姐喜欢的人，母亲也慢慢的在改变对小木匠的态度。

过年了，家里都准备的有菜，不一会儿灶房里就发出了菜在锅里炒的噼噼啪啪声，散发出了香味。父亲就准备去收拾桌子，小木匠说，我来，我来，就跟了父亲一道进了屋，两人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好了。

菜很快弄好了，父亲就让天心帮忙拿菜，小木匠赶忙跟了去，大姐香子也帮忙拿。菜都摆上桌子后，女子不知道跑到哪玩去了，一定是找人打麻将去了，忙了一年了，过年了，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逃命也跑着去玩了，过年了，小青也就不再天天爬在门墩上写字了，一有空也就去院子里找伙伴玩。

母亲就没有让去他们，意外的是母亲让香子把灶房里收拾好了，和她一块去了桌子上。

坐下后，小木匠显得很是拘谨。母亲对他倒显得意外的热情，不停的让吃菜，还频频的拿酒让喝。大姐不喝酒，就喝水，她也和小木匠一样的拘谨，一只低着头，不敢看小木匠，一看小木匠脸就红了。

父亲也邀小木匠喝，天心也和小木匠喝了好几杯。

就这么的，热热闹闹的，吃好喝好了，小木匠匠说实在喝不了了，父亲也满脸的绯红。母亲说一块拿最后一杯吧！过年的酒和好就好了，一会儿恐怕想玩呢！就一块儿举了一杯，母亲就和香子去拿饭去了。

一直到饭吃毕，母亲对小木匠都很热情，不过，却没有提一句关于小木匠和香子的事情，似乎在母亲的心里，是把小木匠当初了过年时走亲戚的，来了客人都要热情招待。

饭吃毕，父亲就去院子里找人打麻将了，问小木匠去不去，小木匠说喝了点儿酒有点儿晕不去了。父亲就让他在家里玩，寂寞了就听录音机，有好磁带。小木匠连连应着，给父亲发烟抽，给母亲也发，母亲也高兴的接过抽。

香子去了灶房一会儿母亲就让她出来了，说灶房那点儿活她一个人干就可以了，让香子玩。

天心也跟了父亲去院子里玩了，有伙伴了就在一块玩，没有伙伴了就看父亲打麻将，有人喊他打了，一二毛他也打。

家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音乐，都是些很好听的歌儿。那是大姐回到了房子里，把录音机放开了，和小木匠在听。看来，母亲似乎已经打心里同意了大姐和小木匠的事情了，在给他们创造着条件了。

天心想，大姐边和小木匠听音乐，边诉说着心里的话，那一定是特别幸福美好的事情。而这一切，可是小木匠默默的煎熬了多长时间才获得的啊！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天心在心里祝福他们。

一到院子里，有打麻将的，有打扑克牌的，有押宝的，有大有小，每一摊子边上都聚满了人。

阳光分外的好，天蓝的那么可爱，那么的温暖。让人觉得好祥和。天心找了个摊子挤了进去，他也想玩一会儿，和院子里的人一块儿融入到这过年的气氛中去。

132

小木匠在家里玩了几天，几天里天心很想和他玩，但是，见到小木匠和大姐在一块甜蜜的样子，母亲也不反对，父亲更是支持，天心就不好打搅他们，由大姐和小木匠在一块诉说着内心里的话。

天心看到了小木匠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人很是精神，仿佛微风拂过了湖面，激起了一池的春水。这与以前的小木匠判若两人了。大姐的脸也时常都红红的，就象彩霞飞上了脸庞，也象胭脂落在了水里，使得大姐越发的好看，迷人了。小木匠匠和大姐的眼睛都变得那么的明亮有神了，天心觉得大姐和小木匠真正的坠入爱河了，此时的他们才是最幸福美好的，这些日子注定会在心里珍藏一辈子回忆一辈子的。而去有那些歌声陪伴，更让他们的爱情有了甜蜜浪漫。

这让天心又想起小燕了，想起小燕，就想起了记忆中的模样，文静，不爱动，和人一说话了，脸就会红，象彩霞一样特别的好看。

天心又想起了自己的梦想，他在向那梦想努力，奋进，他在羡慕大姐和小木匠的同时，却不知道他努力的结果能不能去实现心里多么美好的梦想。

虽然相隔的并不远，自从离开乡上的小学后，一晃多少年了，也没有见到小燕，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那么的娇羞，文静吗？这点天心相信小燕不会变的。只是，天心遗憾他没有把自己的内心让小燕知道，小燕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多么美好的想法。

小木匠玩了几天准备回去了。大姐送他到村口，一直看着他离去。小木匠一走三回首，可以看出来他是多么的不舍。大姐一直盯着他远去，大姐是羞涩的，突然间对小木匠不再娇羞，而是一直送他。可以看出大姐真的爱上小木匠了，他们沉入到了甜蜜的爱情里。

一直到小木匠消失在山的转弯处，大姐才回家。然后就放开录音机一直听，放的歌都是些流行的情歌，天心感到，就是这些歌都会把人陶醉的。

小木匠走了，大姐和小木匠都陷入到了思念中去了。

家里的年依旧在过，有亲戚来家里的，也去了一些亲戚家。这些都与往年一样。去哪了不是大牌，就是喝酒，一天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就让人感到过年就是大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难怪小孩子爱过年了。

夜里，家里发了电，放电视，往往聚了许多的人看，家里很是热闹。

一晃，年就过去了。在过了十五后，父亲把灯笼取下来，就让人知道年过结束了，要过日子了。只有那红红的对联还记忆着过年时的热闹快乐。

天心知道，这个年对大姐和小木匠来说，是最有意义，最快乐的。他们的爱情在这个年里终于有了开始，天心相信，在新的一年里，他们的爱情婚姻会有进展。

天心想到了自己，年过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他知道一开学，一定会有他的奖，他的学习在这新的一年里有了提升，他也准备这一年里继续努力，让学习继续提升，向梦想靠近。这是关键的一年，他除了努力别无选择，错过了这一年，他将错过一生。这一年里，他只操心学习，别的都可以放下。

父亲和母亲早就给他准备了上学的钱和其他的东西。也在忙着把圈里的粪出出来，然后请了人来耕地，一年春播的日子要开始了。

年过结束了，就要过日子了。各自都要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去，在自己的道路上努力，开创属于自己的生活。

133

开学了，父亲把开学报名要的钱给了天心。天心在那学校读了好多年了，放假时的被子，箱子都寄存在老师哪，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一切都熟悉，不再需要父亲送了。到了开学那天，他拿了背了干粮，提了菜桶，就去学校了。

去学校报名后，天心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班主任老师那问他的成绩，班主任老师见了天心一脸的笑，看了又看他，仿佛不认识了似的。最后说，想不到啊，你的成绩从全班的倒数一下升到了前三名，恭喜你，开学典礼要给你发奖的，好好努力，能考上学的。一切在意料中，天心高兴的脑袋一下就大了，向老师说了谢谢，就飞也似的回了教室。他想给同学说，却忍住了没有说，只把这当成了自己的秘密，在开学典礼时给同学一个惊喜，他先独自品味这快乐。

在老师的安排下，把学校的卫生打扫干净后，天心走出了校园到了街上，找了家餐馆要了碗面，他要好好的吃一顿来慰劳自己。边在心里对父亲说，父亲，我的学习进步了，有奖了，在开学典礼上要表彰我了，要给我发日记本和钢笔，我拿回去给你用。

天心的心在甜蜜里。

吃过了饭他特地在小街道上走了一圈，各家的门口都贴了红红的对联，就与自己家一样，记忆着这些人家过年时的快乐幸福。

走了一圈后，天心在心里说，别了街道，虽然你是热闹的，但是，我为了自己的梦想，还是不能时常来逛，等我实现梦想了，有了固定的工作了，有了空了，我就会来逛的。

走了一圈后，天心回了学校，到了教室里，教室里有许多的同学，都在聊着过年时的事情。书还没有发下来，没有什么事情，天心就和他们聊了起来，各自聊各自过年的事情，都一样的快乐幸福。天心觉得真好。

边和同学聊，天心边在心里给自己下决心，虽然成绩提高了，要获奖了，但是不能骄傲，这只不过是向成功迈进了一步，离成功还有距离，只有到真正考上了学了，才可以彻底放松下来，好好的高兴，庆贺的。天心就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计划，除了有事，或者学校有活动，或者学习任务完成了，一般的情况下不要走出校园去干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他一定要珍惜这最重要的一年，把学考上。

天心就想到了大姐香子，就越发的了解到了她那时的心情，面对考学，都一样是沉重的，艰辛的。但是，大姐也许受不了那沉重艰辛，面对太多的竞争对手主动放弃了。而天心觉得他为了实现梦想没有退路，他不能发起，无论面对的对手多么强烈，无论面临的压力多么巨大沉重，无论多么艰辛，他都义无反顾的去努力。他不会轻言放弃的。

134

正式开课后，书发下来了，天心就沉入到学习里去了。他告诉自己只有好的开头，才是成功的一半。现在和班上的同学在一块都很和睦，也没有勇勇的打扰，他有了很好的学习环境，一定要珍惜最后的机会努力。

几天后，在学校的大操场上举行了开学典礼。全校的学生都在老师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来到操场整整齐齐的坐着。前边是主席台，主席台上放了话筒，学校的领导将的话就能扩出去。主席台后是会标，写着开学典礼几个大字。

还没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喇叭里就放着音乐，天心听着这音乐，心里特别的激动，想着一会儿就要在全体学生的注视下去领奖。那一刻是多么幸福，多么骄傲的一刻啊！而为了这一刻，他也为之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尽管那过程是那么的艰辛，但是面对此时此刻天心觉得是值得的。

不一会儿，学校的领导来了，宣布开学典礼正式开始，先是校长讲话，对过去一学期的工作做了回顾，对新的一学期进行了展望，下来是副校长讲话，是对校长讲话的强调，然后就是主任讲话，回顾了学生的成绩，然后对获奖的学生进行表彰。喊一个学生的姓名，这个学生就上主席台去领奖，很快就到了天心的班级了，天心不是第一名，前边几名同学去领了奖了，后边就喊到了天心，天心的心跳的特别厉害，心里热乎乎的，就去主席台上领奖，同学们都为他鼓掌，好多同学都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天心觉得好骄傲啊！到了主席台上接过了奖状和奖品。拿了奖品回到班级里，班上的同学向他投来的如其说是羡慕的目光，不如说是惊异的目光，都争着要看天心的奖状和奖品，天心就给他们看。天心明白班上同学那惊异的目光，也是的，他的学习曾经是全班的倒数啊！怎么一下到了前边，还得到了表扬。这不但是让同学惊异的，就是学校认识他的老师都感到惊奇的。

天心在心里说，其实没有什么惊奇的，你们都不真正懂得我，表面看来，也许你们认为我是和勇勇一样的人，和勇勇在一块胡混，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的心里是有梦想的，只是被勇勇逼迫，才导致没有好好的学，成绩也下降了许多。要不是勇勇，我以前就获奖了。

天心就想，为了获得这个奖，给父亲一个交代，向自己内心的梦想深处努力，他是下了多少的功夫，付出了多少努力呀！

不过，看着奖状，奖品，看着老师和同学们惊异的目光，天心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要不是在这么多的同学面前，天心真的想好好的哭一场。

天心没有多说话，任凭同学们去看他的奖状和奖品，看完了递给他，他就低头坐着，在心里暗自下着决心。

一些同学就低声的向他说，你真的厉害，把成绩一下提到了这么高。天心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

奖发完了，学校的领导就做总结讲话，讲话里就提到了天心，说这个同学以前的表现一般，成绩在班上是倒数的。现在，不但表现好了，成绩一下就到了班上的前几名，如果好好表现，再努力一些，考学是没有问题的。

天心听着，脸上热辣辣的。他知道，他学习成绩的提高，学校的领导都知道了，把他作为榜样了。天心越发感到了压力，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他不仅仅为了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他还要成为学校其他学生的榜样。

开学典礼后，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天心走在学校里，就有好多的同学看他，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并且低声交谈，说这就是谁谁。

天心感到骄傲的同时，就感到了压力，觉得他要作一个好学生，要更加认真的努力，因为，在他的周围，似乎有无数双的眼睛看着他，他没有退路。

135

放了礼拜回去了，天心的心里很激动，一直跟随着同学走的都很快。他的挎包里装着奖状和奖品，恨不能马上就回去，把奖状让父亲看，把奖品给父亲，好让父亲高兴。

两河过来的同学就是他一个人获奖。天心跟他们在一块走，只听他们说话，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怕没有说话好，让人家觉得他骄傲。好的是，这些同学似乎就忘了，或者就根本不知道他获了奖一样，没有提这些事情，也没有说与他有关的事情。因为，他的个子不高，走在人群里就是一个小不点，很不起眼的，谁又能在乎他，说他什么，他说什么人家又能在意么！

天心觉得，还是象以往一样，不被人注意是最好的，他只想实现心里的梦想，其实是不想被人过分注意的，注意的太多了，他感到压力，也觉得不自由。

和这些同学一块走，他们说的最多的是在学校里怎么样好玩，然后说的就是肚子饿，想走快些回去吃饭。

也是的，从学校里走时吃的早饭，是糊汤，要走那么远的路，还要翻越沙岭子，在翻越沙岭子时，人面临的最大的困难其实不是翻越这座山梁，而是肚子里饿的难受。也许在登这座山梁时都聊的开始，上山梁了，话语就少了，都在蓄养着精神，好一股做气上了山梁，然后赶回去吃饭。

有家庭条件好的给的有钱，从学校里走时买几根麻花，要上山梁了吃。但是，大多的同学家庭条件都是艰苦的，家里不给什么钱，上山梁时饿了就歇一会儿，路边有了野果子了能找了吃，冲一下饥。没有野果子了，就喝山泉水止饿。有的时候，饿的受不了了，就有同学说，这阵就是有人吃剩下的饭让吃都吃，有的说饭里就是有老鼠屎也想吃。

于是，每个礼拜回去，爬沙岭子就是所有同学面临的最艰苦的事情。

好的是，都是一样的饥饿，走走歇歇，都一样的来克服这困难。奇怪的是，尽管饿极了，一但登山了沙岭子，人不但一点都不感到饿了，而去浑身精神抖擞的向回走去。

天心和同学一块过了沙岭子，小木匠骑了自行车上来，让天心的心里感到很是热。小木匠冲他笑的那么可爱，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小木匠的自行车骑的特别好，一气到了两河他的家里，锅里的饭是热的，留天心吃了饭。

吃过饭，天心就告别了小木匠望回走。他想把自己获奖的事情告诉小木匠，但是，想了想没有说，他觉得这只是开始，还不是什么大喜的事情，大喜的事情是考上了学的时候，现在的事情让父亲知道就可以了。因为他答应过要给父亲挣奖状回来的。

小木匠在门口送天心，叮嘱天心路上小心，一直远望着天心远去。

在小木匠家吃了饭，天心不饿了，重新来了精神，就从那依山傍河的小路往家里走去。

不饿了，离家也不远了，天心就不紧不慢的走。

一路，他想到了开学典礼那天的情景，觉得好骄傲，好幸福。也想到了父亲，想回去吧奖状给父亲看，父亲看到奖状时，一定特别的高兴。天心喜欢父亲高兴的样子，父亲笑的样子和很是亲切。天心也想到了小燕，想到了她文静的样子，想到了她脸绯红的样子。

就这么边想，边很快的走过了响水潭，石腰沟口，上去，很快就看到了家乡的院子，看到了自己的家，就听到了鸡鸣狗叫和人的说话声。一种亲切的感觉立刻就涌上心头。

136

黄狗就与以往他无数次回来一样热情的迎接了天心。然后就飞也似的回家去报信了。天心回去，父亲母亲都在家里，饭还在锅里，说正在等天心回来一块吃。

锅里飘散出来的是肉的香味，天心想，屋里是在煮肉等他回来吃了。

天心放了书包，就赶忙掏出了奖状让父亲看，并把奖品也给父亲。父亲就说，获奖了，天心说，获奖了，那天召开了开学典礼，全校的同学和老师都在我上主席台去领的奖。父亲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天心，说，那场面一定很大，我儿有出息了，有用了，一定要好好的念书，把学考出来。考出来学了，将来就有工作了，吃国家的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过啊！念不出来书，就要回来扛二斤半，要挖地，挖地累，当农民苦哇！一辈子就为了一口饭辛苦的奔波着。天心觉得父亲说的是真心话，就对父亲说，我会努力的。

父亲看了后，就把奖状收起来了，说过些日子要贴在屋里的墙上。天心对父亲说，奖品也给你，你不是说要个笔记本，要钢笔吗！我都有用的就给你吧！

父亲就笑笑的说，那好，那好。

父亲就显得异样的激动幸福。吃饭的时候，不停的给天心夹菜，让天心要吃好。

就在这一刻，天心看到父亲的脊背似乎有点儿驮，头上有了白头发，额头上有了皱纹。

天心就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一家人的日子，想，这一切都在父亲和母亲的肩膀上，父亲这都是为了家里的日子累的。天心就想以后要考上学了，一定要好好的回报父亲，母亲。

春天了，圈里的粪已经出了出来，在耕地了。要为春耕春播做准备。过了个年，轻松了一下，都要开始忙了，女子也天天跟了父亲母亲一块在忙。小青边照看逃命，边在用稚嫩的小手写字。她写的那么认真，虔诚，一笔一画的，字写的很是娟秀了，写字的样子让人感到特别的可爱。

小青能写好多的字，还能唱好多的歌。只是，在家里她不敢唱，怕母亲骂她。只有在去学校的路上，在学校里，或者从学校回来与同学在一块的路上，她才又蹦又跳，唱的那么稚嫩好听。

逃命已经能到处跑着玩，在家呆不住，满身里是野性。一晃，就快要上学了。

大姐给家里做饭，洗衣服，喂猪。在做完这些后，就听音乐，看书。给人的感觉是有心思似的。天心知道，那心思是对小木匠无尽的牵挂。天心感到，大姐和小木匠从内心里爱的很深了。天心在心里祝愿大姐和小木匠能早日走到一块，不过，母亲对小木匠的态度在改变，天心相信，他们走到一块的日子不会太久。

夜里，依旧有好多的村子里的人凑了一些钱，是算是油钱要看电视。小村子里是寂寞的，除了喝酒打牌之外没有别的什么精神生活，所以，只要有了稍微好看一些的电视，就有村子里的人愿意凑了油钱看电视。看的多了，人们不仅仅喜欢武打的枪战的，还喜欢看神话的，就是言情的也爱看，好多的片子很是符合自己的生活实际，让人们看了还想看，有的看的还眼泪汪汪的。

人们白天干活，夜里看电视，活的很是充实。

爷爷和奶奶除了枪战的就不爱看，说看不懂，就回去睡了。

天心就和村子里来的人一块儿看电视，大姐有时看，有时就听音乐。家里很是热闹。这让天心每个礼拜回去，总对家有了许多的依恋，觉得家是温暖的，家里的生活是热闹的。但是，他知道，他还有更为美好的梦想，他要去实现梦想，就必须离开家。

137

一个礼拜回来，就有了让天心感到很是高兴的事情。

小木匠有请了媒人来家里提亲了。

母亲的口气松动了，不再推说女子年龄小，才出学校怎么的话。而是说，儿女大了，现在都是新社会，时新自由恋爱，他们自由恋爱只要过的好，她不管，无论好坏以后不抱怨她就是了。母亲对小木匠说，对香子看的娇气，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干重活，受过苦。一心想的是供她把书念出来，后来没有念出来，她也尽心了，抱怨不了她，只是，以后要小木匠对香子好，香子要是去了小木匠家受了委屈，吃了苦她可不行。小木匠就忙发烟，说，只要能走到一块，她一定对香子好，家里哪怕只有一粒米都让香子先吃。母亲就说，别光说的好，关键是以后做的好不好。人事先都嘴甜，人一哄到手就变了。小木匠请的媒人就笑笑的接过了话说，不会的，小木匠不是那种人，人憨厚，老实，踏实，你们也都认识了这么久了，你们也能看出来，跟了小木匠以后吃不了苦的。母亲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陪媒人吃菜喝酒。

就这么，随着母亲的松口，大姐香子和小木匠的婚事终于开了个头，八字有了一撇。天心知道，为了开这个头，为了给这个八字画上一撇，小木匠可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忍受了多少啊！

小木匠和大姐都特别的高兴，小木匠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眼睛格外的明亮，一笑就象花一样的灿烂。天心就想，人的幸福，往往都是靠努力争取而来的。

按说母亲松口后，有了开始，按照风俗就要订下订婚的日子。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家里人口多，负担重，母亲怕花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母亲一直没有提说订婚的话，在小木匠请媒人来问时，母亲也说先不订婚，都新社会了，定个什么婚，到合适了，就把人结回去。

小木匠就盼望这样的日子早点儿来。

天心也一直盼望这样的日子早点来，大姐能和小木匠走到一块。但是，当想到大姐要是和小木匠成了，就不在家里过日子了，就要到小木匠家去和小木匠在一块过日子了，就不再给他做饭吃，洗衣服。尽管母亲宠爱大姐，大姐有时有了母亲的霸道专衡，但是，当真正的想到大姐要离开这个家，不再和他们在一块时，心里一时涌上的是不舍，不论怎么说，大姐只要在家天天就给做饭，衣服脏了就给洗衣服，一下就离开了，又怎么舍得。

大姐在家时，一家人就都在一块，日子虽然还不是太富裕，生活尽管还艰难，但是，一家人都在一块，就是最快乐最幸福美好的事情。如果大姐嫁走了，家里一下就少了一个人，一家人就不再是原来的一家人，不圆满了。

所以，尽管天心知道大姐二姐妹子小青迟早要出嫁，要走出这个屋子，但是，当真正面临这些事情的时候，天心一样的不舍，却有希望这些日子来的吃一些，一家人能多在一块呆些日子，天心的脑子里总记得一家人在一块的欢乐，觉得一家人在一块时才是幸福的。

138

就在大姐和小木匠的婚事有了点眉目，开了头了，只要母亲答应，立刻就圆满了。就听说二姐女子和院子里的谁好着了。

平素家里的人谁也没有多注意女子。只觉得她一天只要家里有活就得去干，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和人好上。

父亲知道了后，当知道了二姐好的是什么人时，立刻就发怒了。那小孩子的家里很穷，房子都不够住。后来就把他分出来了让一个人过，穷倒不怕，这小伙子人很懒，辈子都不洗，黑的象锅底，一天也不干啥，东边晃到西边。家里也不收拾，很是脏。锅里时刻泡着碗，穿的衣服不但脏，而去破了也不缝，有时穿的衣服要么没有袖子，要么裤管开裂了。父亲就想，如果跟了这样的男人，不要饭吃才算怪。父亲就很生气，女子很是勤快，就是偶尔偷个懒打打麻将，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人呢！父亲自认为他不是嫌穷爱富的人，自已一样是从贫穷中走过来的。但是，父亲讨厌懒惰的人，要是这小伙子能跟上小木匠，只要女子愿意，女子喜欢，他也会象支持小木匠一样支持他。

母亲听后，也觉得女子不该。但是，她却不出面管女子，就骂父亲一点用都没有，家里的人的脸让女子给丢光了，让父亲去管管。

父亲就把女子叫到家里，问了女子这事，女子也没有隐瞒，说是有这事，她喜欢那小孩子。父亲就说，这事不行，主要是那小孩子太懒，跟了去会要饭吃的。女子就说，她喜欢那小孩子，那小孩子也喜欢她，跟了去要饭吃她愿意，就是要饭吃也是香的甜的，而去她很能干，啥活都会做，不会要饭的。父亲就说，狗屁，人活一张脸，去跟一个懒汉，还让你养活家，这像话嘛！会让人笑死的。喜欢是一时的，人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以后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喜欢个啥，就要吵架。不能一时的冲动做错一辈子的事情。二姐还想说什么，父亲就说，反正这事不行。父亲说的态度很坚决。

天心回去听说后，对这小伙子的情况他也是熟悉的，的确是太懒，懒的让人讨厌。就想，二姐人很勤快，怎么这么没有眼光，会看上这样一个懒汉呢！他不喜欢这个小孩子，也一块反对。

二姐的爱情，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支持。注定会是以失败告终。

父亲最后就抹下了面子，到了这小伙子的家里，冲小伙子说，以后对女子远点，要不然他会不客气。并指着小伙子的屋子说，要想找女子也行，把家里收拾好了，多种些粮食出来，家里有粮有钱，有住的地方再说。要是达不到这样的条件，就不要想那些事情，小心惹怒了我，我要收拾人的。

父亲的这一招还挺管用的，那小伙子再不敢打二姐女子的注意了。女子除了干活外，要是去哪玩了，一定得派个人跟着，看管着她。跟的人有时是小青，有时是逃命。女子大概见到一家人都反对，父亲对这事很是生气，她也知道父亲的脾气，怕惹怒了父亲，父亲真的是会打人的，也就不敢再去偷偷的和院子里这小伙子约会了。

二姐的初恋，就这样被父亲，母亲，全家的人给压抑了下去。

也让人知道，女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女子了，不是只知道干活，内心里什么都不想的象牛马一样的女子了。女子长大了，心里那平静的湖水被搅动了，知道了什么是爱，也渴望爱了。

天心想，时间过的真的好快呀！仿佛昨天都还是小孩子，而今天就都开始长大。长大了，就有了各自内心的想法，就有了自己的所爱。也有了人爱自己，天心想，很快的，一家人将不会是以前的一家人了，香子，女子都会先后飞出这个家，飞到她们内心里所想的地方去。

想着，心里总涌上了异样的滋味。

但是，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压抑的事情。

天心想到了一家人以往的快乐，也想到了在看到的《三国演义》开头的一句话，天下久和必分，久分必合。

想到了一家人将会分开，天心就对一家人在一块的日子格外的珍惜。

在一个人的时候，他偷偷的照镜子，发现了脖子上突出的喉结，发现了嘴巴上长出的胡须，他也才感到他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野性的到处疯玩的小孩子。他的内心里也有了梦，早早就有。只是，梦中的人不知道，他无法去表述，他只是守着内心深处的秘密，并在向那个目标努力。

139

家里的日子在父亲和母亲操持下，虽然时常有些这样那样的小事出现，尤其当儿女渐渐的长大后，那事情就会更多些。但是，他们在操心后，一切总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家里的生活也就那样不紧不慢的进行着。

家就是天心最坚强的后盾，给他提供着精神的支持，生活上的支持。没有了任何人的打搅，天心越发努力的学习，向着他的目标挺进。

爷爷奶奶干不了什么了。吃过了饭，就在屋檐下晒太阳，天冷了就烧火烤。家里有困难了，父亲总去帮忙。

转眼就到了秋天，开学的时候，逃命去了学校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小青又从学校里失学回家了。

天心一心只想着学习，为考学做最后的冲刺，他就没有多去过问小青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他只知道小青要接送逃命上下学。

不读书的小青就不再爬在门墩上写字，脸上也少了笑容，没有见他唱过，跳过，笑容都很少。

在秋天的开学典礼上，天心一样的获得了奖，但是，对这个奖他很平淡了，奖状也没有带回去，奖品就自己用了。他想，这都不算什么，真正的是在考学的时候，能抵抗住考验，能考出好的成绩，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被这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放松了自己，学考不上，一切都是枉然。

家里，在干农活的间隙，母亲依旧给人加工面粉，夜里也时时的放电视。父亲一发现哪有挣钱的活了就去干。母亲在不给人加工面粉了，就和女子一块上山去挖药材。挣回来的钱都舍不得用，而是一直压在箱子底。

家里似乎在为什么人攒钱，心里似乎有什么愿望。天心感到，这是为自己，他们都认为他能考上学。而一考上了学，就要到那个城市里去读书，一走就需要很多钱的。

家里人的行动无形中告诉了天心，只要你好好的学，能考上学，考到哪供到哪。

这更给天心了压力，他没有退路，唯有的就是考上学，为了自己，也为了让家里人高兴，见到父亲和母亲最开心，最骄傲的笑脸。

这年的过年时，父亲依旧早早的准备，买了许多的东西回来。大年三十，大姐香子和母亲就忙着弄菜了。天心和父亲去上坟，近处的逃命也跟了去。父亲就说，他跟了去也好，都是咱家的老祖宗，家来这个家就靠你们俩支撑，一定要支撑起来，也别忘了老祖宗，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去了，逃命就跪着给烧纸，从逃命虔诚的样子上，让天心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回去，家里菜已经弄好了，就与以往过年一样吃团年饭。爷爷奶奶也来了，他们坐在上席，一家人一个不少都在桌子边坐下后，团年饭就开始了，父亲在门口燃了鞭炮，叭叭的响，这团年饭的鞭炮声，让人听着是那么的祥和幸福，尤其是一家人都完完整整在一块的时候。

鞭炮之后，团年饭就开始了，各种找了自己喜欢吃的，母亲和香子弄的菜很是丰盛，吃了一阵后，就开始喝酒。会喝酒的喝白酒，不会喝的就喝红葡萄酒。天心和父亲，母亲都喝白酒，几杯酒下肚，肚子里就暖烘烘的，头也在微醺中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顿饭，一家人都完整的在一块，看着神龛上燃着的蜡烛，香，看着门上红红的对联，屋檐下挂着的红红的灯笼，不禁让人感到了无比的幸福。

几杯酒之后，父亲的脸就红红的了，象这红红的对联一样红。父亲一改去年过年的沉默，而是开口说话了，说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年，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在一块吃团年饭，他的心里真高兴。他说，家里的日子现在过的有些眉目了，比以前好多了，将来一定会更好，不过一切有他和母亲操心。父亲就把头转向天心，对天心说，对你来说，这一年是关键的一年了，在这一年里你要考学，考上了一切就改变了，考不上就得回家劳动了。说完后，又对香子说，你和小木匠的事情，在这一年里，也许就有结果的，不过，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你妈失望。最后，目光转向了女子，对女子说，你还小，不要乱交朋友，就是找，也要找个好的，不然以后会后悔的。只有小青和逃命旁若无人的样子，不懂父亲说的话的意思，在夹菜吃。说毕了，父亲就说，不说了吧！团年饭就要吃的融融恰恰的，高高兴兴的，我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就愿新的一年里，家里一切都好，你们一切都好。

说完后，大家一就找自己喜欢的菜吃，父亲和天心又喝了好几杯。父亲不停的给爷爷奶奶夹菜。爷爷奶奶喝不了白酒，父亲就给他们倒葡萄酒喝。

天心看着爷爷吃菜嘴一瘪一瘪的样子，觉得爷爷奶奶真可爱。再看着桌子上一家完整的人，觉得这年真幸福，要是每年都这样可该多好啊！

吃过了团年饭，父亲发了电后就去逛去了，天心去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就回家了，他想等着看联欢晚会。香子和母亲收拾了桌子，也就在堂屋里坐着等着看联欢晚会了，屋里不一会儿就来了好多的院子里的年轻人，大多是学生，与往年一样等着看联欢晚会。女子，逃命都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天心坐在屋子里，今年过年，似乎与往年一样，但是，他能更深的感到，过了这个年后，看似一样，家里在悄然间就会发生变化。

140

年与往年一样的过，家里发了电，给一些人家也接了电。院子里过年的夜晚每夜都亮堂堂的，红红的灯笼把小院笼罩的那么祥和，幸福。院子里的每家人都在过年的幸福中。几天后，依旧是走亲访友，去亲戚家，亲戚也来自己家，来了，依旧是打牌玩，喝酒。这些，在天心的心里都不留什么痕迹了。他的心在日历翻到新的一年的时候，他在激动的同时，也感到了压力。他仿佛听到了时间脚步流动的声音，他仿佛看到了马上就要面临的改变命运，实现梦想的那次考试。对他来说，他只有这次机会，错过了，就会错过一生。

天心就不象以往一样陶醉于过年了打牌喝酒的快乐里。年还在过，他就开始看书了。他不怀疑他有着扎实的基础，他也不怀疑自己的学习有了很大进步。但是，面对考学那独木桥上行走的众多人，他心里还是没有底。他一改放了假就就给自己放松，好好玩的心态，年还没有过毕，就提前看起了书。边听音乐，边学习，天心学的很投入，记东西记的很牢固。大姐仿佛经历过考学，知道考学的艰难，也体谅天心，在天心要听音乐时，她向来不与天心争，而且不打搅天心，给他创造着良好的学习环境。天心打心里感激大姐。其实，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姐给他洗衣服，做饭，做干粮做菜，他感激大姐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天心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回报，只能在心里支持她和小木匠的爱情，祝福他们能终成眷属。

小木匠上来了，天心就象大姐支持他学习一样支持他们，他就到一边去看书，不打搅他们，把录音机让他们听，觉得让他们边听音乐，边说心里的话就是一种幸福。天心也渴望这种幸福，也在心里想小燕。但是，他为了学习，只能是把一切美好的想法放下，不去想任何的学习之外的事情。

天心想到了第一次去西安的情景，想到了那时的梦。现在才明白，一切儿时的梦，都那么的绚丽多彩，都那么的高远，但是，在真正长大了，懂得了事情后，才知道，人在有的时候实现梦，那怕是小小的梦，都要付出太多的艰辛，都是那么的不容易。

年依旧在过，象往年一样的过。但是，天心的却提前上路了。他的心记得年前团年饭桌上一家人团聚的幸福，感受着小院里浓浓对的年味，在看书学习了。他要珍惜这次机会，不能松懈。

141

年过毕，各家门前的对联依旧鲜花，灯笼去被取下来了。各家人都要忙日子了。年好过，一晃就过去了，人们都要忙日子了。

天心也到了学校，一到学校，他就扎在学习里了。他想到了家乡人开始过的日子，觉得自己应该像他们一样，要立刻投入到学习里去。

镇子上人家门前的对联也是鲜红的，偶尔还能听到鞭炮的声音，闻到饭菜酒肉的香味，年味似乎在镇子上还在蔓延。但是，天心却不去感受这年味，觉得那都是人家的事情，他要提前上路，忙自己的事情。

在别的同学还在睡梦中时，晨曦里，天心就起床了，在学校里找个幽僻的地方背需要背的东西，一天里，除了上厕所，吃饭，他都不离开教室，在努力的学习，他要发狠把每门必考的科目学好，不能偏科。实在熬的受不了了，他才走出教室，向远处张望一会儿，放松放松自己。

新年来了，即将面临考学和毕业，班上的同学就分成了几帮，有和天心一样玩命学习，努力要考学，通过考学来改变自己命运，实现梦想的。有想考学，又感到不自信，边学，边玩边找思考自己前途的。有对考学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在学校里混，弄个毕业证就回家的。这些同学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而去他们大多似乎都有了想好的，在恋爱，试图通过恋爱来忘却考学无望，前途又不知道在何处的迷茫和遗憾。

看着这些对考学丝毫不在意，玩的很是轻松，爱的很是火热甜蜜的同学，天心也在心里羡慕过，想小燕，但是，就是一瞬间，他就压抑了自己的内心，他明白家里的条件，如果不考上学，一切都是枉然，所有的梦都会破碎，回到了家就得挖地，他没有别的选择。也许，玩，恋爱，那是别的同学的事情，人家有别样的条件，有好的家庭环境，就是不考上学，也有美好的未来吧！

天心有时放松的时候，也和这些同学在一块聊，这些同学虽然考学无望，也有混的味道，但是，和他们说话，让天心感到轻松。有几个女孩子，对天心显得特别的殷勤，亲人，让天心感到她们有喜欢他的味道，天心就以各种借口远离了这些女孩子，让这些女孩子明白他，他只想考学，不想别的。而这些女孩子也似乎明白和天心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很知趣的不打扰天心。

面对天心的刻苦，他的学习在全班在前边，考学有很大的希望，让班上的同学多的是惊奇与羡慕，有好多的同学就一直问天心，在刚进这学校的那一年，学习在末尾的他，怎么就这么有恒心和毅力能把学习补上来。天心一直笑着不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如实的说，他学习在小学本就不错，在中学也应该好的，因为他有好的基础和学习习惯，只是因为勇勇一直胁迫他玩，耽误了他。他害怕这样说，会让同学觉得他骄傲，也害怕伤害了勇勇知道了，会伤害了人家。虽然勇勇耽误了他的学习，但是，用良心说话，勇勇在吃喝上对他的确还是不错的，勇勇的本质也并不坏。如果要是回答他内心里有梦想，为了实现梦想，为了一个想着的人，他才如此的努力，如果说他没有退路，他不想回家去劳动。这都是他内心的秘密，他怕说了会遭到同学的笑话。所以，天心面对这个问题只能微笑沉默，让同学们猜测去，给同学留下神秘。

天心睡的也很晚，别的同学都睡了，他还在教室里学习，只到眼睛打架，实在熬不下去了，才回宿舍去睡觉。

天心真的在玩命了，为了想考上学，他豁出去了。

142

礼拜了，回家时，他大多的时候不再从两河走了，因为那远。他都从黄石板沟走，路近一些。而去，他一个人边走，边可以思考一些问题。不过，他不再过多的去想小燕，觉得如果考不上学，那都是太过遥远的事情，都是美好的梦，象梦里的肥皂泡一样，一见阳光醒来的时候就破碎了。儿时的好多的梦想，不都是在他慢慢长大，懂得一些事情后都破灭了吗？天心只想学习上的事情，他边走边回忆书本里的知识，回忆起来了，他就记下来了，回忆不起来了，他把书背着，找个地方坐下歇一会儿，把书翻开一看，就深深的记住了。

在回家的路上，那羊肠小路边的一个草丛，一个石头，一个木棒，都是天心最美好的座位，就成了他学习的场所。头上是蓝蓝的天，两边是群山树木，鸟儿在林子里婉转的鸣叫，溪水在草间流淌。在这幽静的地方，天心书总看的进，知识总记得老。

每每，从学校走时，并不晚，而回到家了，天总在暮色里，让父亲和母亲都操心，做好了饭焦急的在等着他。

天心每次经过那山神庙时，不忘跪下给磕个头。这是在人家土地老爷的地盘上，他一个人行走在山林里，渴望得到老爷的保佑。他也在心里祈祷，土地老爷能保佑他把学考上。

新年里，群山泛绿，小草从地面探出了脑袋，一些树打着花苞，来日将会盛开美丽的花儿。一切都充满了朝气和希望。虽然学习紧张，天心的心情特别的好。尤其是在登上山梁，去看那天底下莽莽苍苍绵延的群山时感觉更是好，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的感觉。

天心想，如果有一天考上了学，未来不再象父亲和母亲一样在土地老度过，再能登临这山顶，看着这莽莽苍苍的群山，那感觉会更加的不一样，会更好。他的心里会想充满了梦想的未来，也想小燕。一切都是那么的甜蜜幸福。

回到家里，天心也就忙着看书，一直到深夜才睡去。父亲知道天心在刻苦的学习，准备考学了，特别的高兴，给天心提供了好的条件，不去打搅他，给他把油灯的油添的满满的，拨的亮亮的，专门给他腾了张书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天心越发珍惜父母给提供的一切用着功。

天心忙于学习，也顾不上去打听家里的事情，父母为了让他安心的学习，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

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怎么知道天心马上就要考学的事情，爷爷对天心说，要他好好的念，把学考上，将来不再挖地。天心从家里走，奶奶就煮了鸡蛋拿来给天心。天心在半路上饿了，吃着爷爷给的鸡蛋，心里特别的温暖。

每次从家走时，父亲母亲总给天心一些零花钱。以前大多的时候都不会给的，他们对天心说，让在学校里饿了，就去买些吃的。

大姐，女子，小青他们对天心也都很好，特别的照顾。

黄狗在天心回去时老远的迎接，天心走时，总送出老远。

一家人都对天心好，天心觉得一家人都把希望深深的寄托在他的身上，指望他考上学，不但改变他的命运，也让祖宗感到荣耀。

天心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一家人的支持，在温暖着他的心，学校里没有人打搅，有好的学习环境，天心知道，他唯有的就是努力，向目标靠近。

143

一个礼拜离开家时，父亲对天心说，下个礼拜回来早点。别的没有说什么，天心也没有问什么事情。

一晃一个礼拜过去了，天心记起了父亲的话，就一改边走边看书，想问题的习惯，匆匆的往家走。

刚到家，黄狗就赶出来，撕咬他的裤脚，在他的脚上打滚，呻吟着，显得无比的亲热。

天心也看到了家里异样来。门前挂了红红的灯笼，贴了红红的对联。

天心还没有进家门，父亲就迎出来了，冲天心说，你姐姐出嫁，所以让你回来早点，虽然考学紧张，努力在平时，也不在这个一时半天的。天心说是，忙问，是嫁给小木匠么！父亲笑笑的说，啥孩子，不是嫁给小木匠嫁给谁，嫁给别人我能答应高兴么！天心就问，母亲答应了。父亲笑笑的说，我们都支持，你大姐也愿意，她不答应能行！她就是不放心，不过小木匠好，嫁给了他吃不了苦的，我看人准。天心说，是，那是的。父亲就说，这些事前些日子就说好了，怕耽误你的学习，让你分心，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天心说是，父亲又说，你姐嫁给了人家了，以后就不能小木匠小木匠的喊了，要喊大姐夫。天心笑着说，那是。

天心回家放了东西后，就融入到大姐出嫁的喜庆里去了。

大姐终于嫁给小木匠了，小木匠多年的心愿终于了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天心祝福小木匠通过多年的坚守，终于获得了想要的爱情。天心自习一回首，从小木匠来家里给做木工活起，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啊！而小木匠一直坚守了下来，没有打退堂鼓，不容易啊！这一让天心深深的明白，要获得爱情，是要通过坚守，努力，这条路是那么的漫长崎岖。

天心又想到了小燕，他不知道他能否像小木匠一样获得爱情。他也不知道，未来属于他的爱情，他需要怎样的坚守，付出多少的努力。

大姐和小木匠多年的爱情终于结了果，有了完美的结局，是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但是，天心的心里忽然又涌上前些日子的念头，想到大姐一嫁给小木匠，就要离开这个家，到小木匠的家里去继续升华他们的爱情，在那里建立他们新的家庭，过属于他们的日子了。大姐将不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也不再给家里做饭，洗衣服。而天心就是吃着大姐做的饭，大姐洗的衣服长大的，一下大姐将不在家里呆了，要和小木匠在一块过日子，给小木匠做饭，洗衣服，却让天心的心里一时感到无比的空落，有些酸酸的。他的心里有泛出傻傻的想法，大姐要是和小木匠不成，大姐要是不出家，一直呆在家里，一家人永远在一块，不分开，可改多好啊！

但是，天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一旦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爱情，不再满足父母给筑起的家，要去更广阔的地方，寻求自己的家，自己的爱情，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

天心心里很酸，觉得一家人，完完整整的一家人，随着大姐的出家，将不再完整，不再是以往的一家人了。

不过，天心又想，好的是，大姐嫁的并不远，一有空了，她就可以回来，还能把小木匠带上来，想她了就可以去她的家里，放学回家了，就从两河走，不就去大姐家看了大姐，吃了大姐做的饭吗？

这么想，天心心里的凄然感觉就淡了些。家里人来人往，帮忙的都在忙活，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天心觉得他不能破坏了这气氛，大姐在家很辛苦，总要高高兴兴的送她走，给她把婚事办的热闹高兴些。天心就帮不了什么忙，做不了什么，就给帮忙的人发烟，倒水，来了客人了，也忙着招呼，找话说，尽量让家里高兴些，热闹些。

天还没有黑，父亲就把电发着了，电视放着，录音机也放着音乐，让家里一下有了气氛，显得很是热闹。

家里，在主事人的安排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第二天将要待客，下午小木匠就要上来接大姐走了。

父亲和母亲也忙着，按照主事人的要求准备一些东西。父亲显得很是高兴，母亲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悲伤，只是，天心能感受到母亲的心，那是和他一样，对大姐的不舍。毕竟，香子是母亲最喜欢，看的最娇气的，她怕香子去小木匠家吃苦，也怕香子离开这个家，所以，她的心里是酸楚的。

只有逃命无忧无虑的，仿佛一切与他有关，也没有关系，只是觉得家里忽然间就热闹了，哪里好玩，他就往那里钻，疯玩着。

小青也许能懂的一点，但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照看着逃命，听母亲和父亲的吩咐做一些事情。

女子是懂的的，但是，有帮忙的人做，她也做不了什么。就是那有人玩牌，就在哪陪人玩。

黄狗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也显得莫名的兴奋。

爷爷奶奶时不时的过来看，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只是知道家里的大女子要出嫁了，嫁到了一个叫两河的地方，是个木匠。

144

前天的夜里，忙到了深夜才结束。第二天一早，早早的，家里就有客人来，送了礼后，主事的安排倒水，发烟，招呼客人坐。有些客人就找了人聊天，有些客人就找了玩牌的玩牌。

到了中午的时候，小木匠就和媒人一块上来了，一上来，媒人就喊了父亲和母亲还有香子在房间里说事，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事情就说完了，酒席就开始了。每桌子十个人，在家里的堂屋满满的摆了四桌子，自己家里摆不下了，在院子里邻居家摆的也有。

帮忙的人就忙乎开了，一时，说话声，喊叫声就高涨了起来。

家里，就飘散出酒肉的香味，划拳说话的声音。

大姐呆在房里听着录音机，母亲陪着她，给她收拾着一些东西，说着一些他们母女才能说的话。看来，母亲对大姐真的是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不放心。

天心看着家里的热闹，也想象着小木匠家，帮忙的一定也在忙活着，家里的酒席结束后，小木匠就要接大姐去他家。

母亲依旧一直和香子在房间里，话渐渐说的少了，可以看出，母亲对香子有太多的不舍和依恋，一脸的忧愁，拉着香子的手。香子虽然脸上看不出忧愁，但是，也能感觉到她对这个家，对家里的人，对母亲象母亲对她一样的依恋。但是，她的眼睛显得异样的明亮，嘴角还挂着微笑，可以看出，她的脑海里，对未来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对于她和小木匠的爱情终于开花结果，抑制不住的是内心的喜悦和甜蜜。

小木匠也在房间里，坐在香子旁边，也没有说什么，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整个人显得很精神。也是的呀！多年的追求苦恋，在今天终于有了结果了，他能不高兴吗！而面对即将来临的幸福，过去经历的一切磨练都值得，越发显得珍贵。

香子穿了新衣服，小木匠也穿了新衣服，是套西装，这让他更是精神不少。

父亲在忙进忙出的，按主事人的要求去办事，或者招呼客人。

家里酒肉的香味越来越浓，气氛越来越高涨，说话声，划拳声夹杂着，送菜的，倒水的，上酒的，在酒席间往来穿梭，乘空隙，就和桌子上的人喝几杯酒，有些喝酒爱上脸的，脸红的就象彩霞一样的漂亮，就显得着喜酒喝着是那么的甜蜜，醇香，幸福。

就在这当儿，香子和小木匠开始给大家敬酒，穿了新衣服的大姐显得特别的漂亮，每到一桌子敬酒，桌子上的人就站起来很乐意的喝了。

这是喜酒，充满了甜蜜幸福，自然要喝。

天心看着家里的热闹，也深受了这种气氛的感染，心里反而淡了大姐即将离开这个家涌上心里的不舍。他今天可以放下学习，不去想学习上的事情。他看着家里热闹的一切，大姐和小木匠的身影，就象前来喝喜酒的人一样充满了羡慕。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不知道他能否象大姐和小木匠一样拥有想要的爱情，也不知道他将来有没有像大姐和小木匠这婚事一样热闹的场面。

天心就在心里想，和心爱的人穿着新衣服，行走在酒席间，很是羞涩甜蜜的给客人倒酒，在众人的目光下，那是何等的幸福甜蜜，注定一生难忘。

酒席一轮过后，接着就是二轮，一轮过后，那些远处的客人，就满脸通红，喷着酒气，说着恭喜的话，父亲母亲都带笑回答，香子和小木匠也笑着回答，越发显得幸福。天心觉得，小木匠那眯起眼睛笑的样子，在今天是最幸福的，那是发自内心，最真挚的笑。

送走了远处的客人，就待近处的客人。家里的气氛依旧高涨，充满了热闹，飘散着酒肉的香味，充满了划拳和说话的声音。在酒席的高潮处，大姐和小木匠依旧去敬酒。

母亲一边边的在房子了给香子收拾东西，生怕有什么遗忘了。直到确认没有什么遗忘的，她才停下来，呆坐在房间里，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依旧是对香子的不舍。

酒席一结束，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大姐就要在一些亲人的送行下，在小木匠的迎接下去小木匠家了。

当看着抬嫁妆的人抬起了嫁妆，大姐要随了这嫁妆，在小木匠的迎接下，在一些亲人的送行下去小木匠家了，母亲忽然就哭了，大姐也忽然哭了。母亲突然对小木匠说，香子在家是一点苦都没有吃过，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就对你不客气的。小木匠对母亲说，妈，放心，我不会对香子不好的，只要家里有一粒米，就要给香子吃。媒人就来解围了，笑笑的说，不会的，小木匠人憨厚，诚实，不会对香子不好的，而去路也不远，有空了你就多下去，她想你了也能回来。这样，母亲才止住了泪水，香子也不哭了，都在催促香子走了，香子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父亲母亲，爷爷奶奶都站在门口，看着香子远去。天心也目送着大姐远去，渐渐消失在小院下的一个山嘴不见了。

忽然，天心的心里又是异样的空落，觉得大姐离开这个家了，从此不再给他做饭，洗衣服。家里就少了一个人，不再是完整的一家人了。虽然大姐得到母亲的宠爱，在家里有些蛮横，打骂过他们，让他们挨过骂，受过打。但是，大姐一但离开，想到的只能是她的好，心里有太多的不舍。

好的是，真的不是很远，想她了就可以去她家。天心的心里又稍微宽慰些。

送走了客人，还要待帮忙的，自己家里的人也要吃饭。桌子收拾好了之后，菜端上了，家里的人就和帮忙的一块吃饭，堂屋里又是满满几桌子。

把爷爷奶奶也喊了来，坐在上席。

爷爷奶奶知道香子出嫁了，坐在桌子上没有说什么，喝不了酒，就吃爱吃的一些东西。

父亲也没有什么感觉，显得向小木匠一样的高兴，因为，香子嫁了小木匠和了他的心意，他认为香子跟了小木匠吃不了苦。在酒席上，父亲就劝人吃菜，喝酒。

只有母亲，不吃不喝的，一脸的哀愁。就有人象媒人劝母亲一样的劝她，养女子就是这，养大了迟早是人家的，路不远，想了就去看，或者让回来。一时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

帮忙的很辛苦，尽管天心对大姐的离开很是不舍，心里在祝福他们的爱情开花结果了之后，心里还是难受。但是，他觉得应该陪帮忙的喝酒，就和父亲一样，在每个桌子上打官，劝酒，很快，在酒意中，看着红红的对联，红红的灯笼，反而忘却了心里的哀愁，只感到幸福。而这幸福是属于大姐和香子的，他只有祝福。

女子也在陪人喝酒，似乎对香子的离去没有什么感觉。

逃命和小青只顾着吃菜，玩，也没有什么感觉似的。

直到深夜，招呼好了帮忙的人，主事的安排了明天还要来一些帮忙的，要收拾东西，还借的东西，把家里随便收拾了下，都熬的受不了了，各自回家后，天心一家人也就睡下了。

喝了点酒，天心一觉就是大天亮，他睡的特别的香甜，实在。

家里这天注定还要忙一天，还要招待帮忙的，天心要去学校了。母亲忧愁着，闷在屋子里，什么也怕做，不动，一脸的哀愁。就让女子给天心弄了菜，干粮。家里的菜很多，女子很快就弄好，干粮也做了。父亲给了天心一些钱，天心背了东西就上路了。

天心没有从两河走，从的黄石板沟。他想早点儿去学校开始学习。有一天多没有学习了，他怕落下功课，要去把这耽误的一天时间补上。

一路上，天心走的很急，似乎什么都在想，什么也没有想。

145

一到学校，天心很快就忘记了家里的一切，似乎连大姐结婚，离开了家的事情都淡忘了，他马上要面临考试，他顾不上去想那么多，去感伤那么多。他一脑袋就扎进了学习中，象以往一样的刻苦。

一晃，礼拜了，回家时，他就从两河走的。和两河的学生一块很是快的就到两河了。因为这个礼拜带的菜和干粮特别丰盛，父亲给的又有钱，天心一点都不饿，走起路来也有了精神。走了这么多年了，早已经熟悉了这条路，也练出来了走远路的基本功。

到了两河后，天心就去了大姐家。门口的对联还红红的，仿佛沉淀着那天的热闹幸福。

天心去了，大姐和大姐夫很高兴的迎接了他，大姐就忙着给天心找吃的，锅里也有饭。天心看了大姐的新房，收拾的特别的整洁，漂亮。家具把屋子里摆放的满满的，仿佛告诉人他们的幸福。

天心吃过了饭，就和大姐告别了，大姐要他路上小心。

天心边往回走，边在心里祝福和羡慕大姐，只幸福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一气回去，黄狗迎接了他。天心听到了机器的声音，母亲似乎忘记了香子离开了家后的空落，哀愁，在给别人加工粮食了。

家里的生活，虽然因为香子的离去有所改变，但是，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里去。

天心也顾不上操心家里的事情，也顾不得因为大姐离去，而涌上心头的哀伤。回到家里，天心就呆在家里，一改往日回到家里到处跑着玩，有人了就打麻将，而是那也不去，在家里放了音乐，边听音乐边学习。有了音乐的陪伴，天心学的很投入，很快能进入学习状态，达到忘我的地步，不为窗外的一切所打扰。进入学习状态后，知识就学的深，记得老。天心想不到，这些音乐感动了大姐，使得大姐渴望爱情，也获得了她想要的爱情。同样也感动着他，使得他能忘却投入到学习中去。

家里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不去打扰天心，给天心创造着好的条件。父亲还专门给天心买了好多的电池回来，还给天心买了些好吃的。

大姐不在家里，大姐在家做的事情就落在了母亲头上，有时母亲忙着干活，或要给人加工面粉了，就让女子做饭。女子做的饭没有大姐的好吃，但是她也能做饭，毕竟把饭能做的熟。

父亲给自己家干活，也给别人家干活。有时有哪能挣钱了，他也去挣。虽然家里积攒了一些钱，但是，父亲的心里明白，只要天心一考上学，虽然是喜事，可是，从家里走去上学，一下是要拿出好多的钱的，他得从长远考虑，给天心创造着条件。

群山，已经在绿色中了，这是一年的新绿，绿的是那么可爱，那么的富有生机。各种的花儿次第开放，家乡院子里各家门前的果木树花儿已经开过，家乡院子里各家门前屋后的果树很多，有梨树，苹果树，杏子树。梨树开的花儿雪白，苹果树开的花儿白里透红，杏树开出的花儿红的象霞。院子里被这些果树的花儿装点，显得勃勃生机，时常飘散着花的香味。这些花谢了后，就在枝头结出了指头大青涩的果子。树木的叶子也一样的疯长着，各家土墙黑瓦的房屋，就被绿色包围，掩映着了。

家乡院子里的花儿开过后，山野里的花儿就竞相开放，有粉红的桃花，有红白相间的海棠花，还有各种不知道名字的白的红的粉的花儿，使得山野里，不但富有生机，而且是那么的美丽。

天心去学校，或者从学校回来我，往往就被这充满生机的美好景象所感染，嗅着空气中飘散的草木的清香，花儿的香味，心里特别的惬意，兴奋。

他的心里其实好想想很多，想小燕，想如果和小燕在这环境中的美好场景。但是，天心压抑着自己，他觉得自己不能去想着些，他只能去想学习上的事情。现在是关键时刻，只有把学习搞好了，未来才能美好，心里想的一切才有可能实现。

在这样的环境里，天心想学习上的事情，总是想的很明白，深入。往往，他不知道自己是陶醉在知识的王国里，还是陶醉在这个美好的季节里。

146

天心就这么刻苦的学习着，很快，就迎来的考试。

是入选考试。

想考学，必须通过这次入选考试。只有入选上了，才有资格参加改变他命运的考试。

这入选，就让天心想到了母亲筛豆子，把好的留下，那些干瘪的豆子就从筛子眼里漏下去了。

天心想，他一定要成为留在筛子里的豆子，而不被漏下去。

他相信他行的，通过这么久的努力，他一定能行，他对此富有信心。天心想，从筛子里漏下去的，大概是那些玩的最好，在最后的时间，尽情的玩，谈恋爱的同学。

天心想，这次入选后，那些同学就要离开这所学校，有的能继续学习，好多的就要出社会了。

天心不知道他们回去是不是接过父母手中的锄头，在父母种过的土地上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天心也不知道他们出了社会后，是否能有他们恋爱时的梦想和希望。

一切都是天心不知道的。

就象大姐离开家里让天心心中产生的感觉一样，想着入选以后，这些同学将要离开，天心的心里涌上的是很难受的感觉。毕竟这些同学虽然不学无术，在学校里就是混，玩，但是，他们的本质是好的，对他也不错，从不欺负他，打搅他的学习。

天心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出了社会后，一切都能好，能实现他们心中的梦，让那在学校里产生的纯真的感情开花结果。就象大姐和小木匠一样。

其实，天心在一定的时候，也羡慕他们的生活。只是，他明白家庭条件，他的心里有梦，为了将来不象父辈一样生活，为了心中美好的梦想，天心知道他不能像这些同学一样，不能尽情的去玩，也不能去品尝那同学间纯真甜蜜的爱情。

天心想，这一切只能留在考上了学以后。而他的心里，不是有小燕，有美好的梦吗？

入选考试是在县城里。

虽然镇子离县城并不是多远，但是，天心却没有去过。要说经过过，那是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和父亲出远门，去姑父家时经过过这个县城的，但是，那是在夜里，天心并没有看清楚这个县城。就是看清楚了，一晃过去了多少年，记忆也模糊了。

是班主任领着全班的学生去的。有的学生自我感觉到不行，连入选考试都没有参加，就背了被子，拿了香子回家了，去开始新的未知的生活。

县城里很热闹，车一辆接一辆，人一个挨一个的。街道很宽阔，街道两边林立的是楼房，店铺一家接一家。到了县城，老师找了旅社给安排住下后，一些同学就去逛街，买好吃的好玩的了。天心无心于城市里的热闹，他没有出去，没有出去的也有另外几个刻苦学习的同学，他们就在各自的房间里看书。直到饿了，天黑下来了，才出去找了个小餐馆吃了碗面。夜色里的县城越发显得美丽，街灯亮了，楼房的一些窗户里也亮着灯，各种店铺也亮着灯，灯光沐浴下的城市，就有了另外的一种美，美的那么朦胧，加上夜色掩盖了白天见到的丑陋，使得灯光下的县城就象天上的街市一样的美好。

但是，天心无心来欣赏城市的美好，他要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向目标前进，就又回了旅社看书。一直到夜深累了，其他的同学在外边玩够了，吃好了，都兴致勃勃的说着，说够了，累了，都睡去了，天心才放下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几场试考下来，天心都感觉不错。觉得自己入选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向着目标又迈进了一步。这种自信的感觉，其实在小学考初中时就有的，只要平时努力了，基础好，考试是不慌不忙，得心应手的。

没有几天，入选考试的结果下来了，天心不但考的好，而且是出奇的好，在全校是前几名。这个成绩在不久考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一切在预料中，天心没有过分的激动，仿佛完成了一件事情一样，感到特别轻松，觉得向目标又前进了一步。

但是，在没有达到目标在，天心觉得依旧不能放松，毕竟还没有达到目标啊！他丝毫的没有放松自己，向百米赛跑，他虽然跑在前边，但是依旧不能松懈，力图依旧保持领先的地位，一直到跑过终点线。

天心又开始了更加刻苦的努力。

147

不过，天心没有把入选的消息告诉父亲。毕竟这不是最终的结果，如果提前让父亲高兴，万一在终点没有达到目标，不但让父亲失望的厉害，自己也承受不了这失望的。

入选过后，班上好多同学都离开了，班上一下就显得空落了不少。在刻苦学习的间隙，看到那空下来的座位，想着那些同学的音容笑貌，想着和他们在一块度过的岁月，天心不知道怎么的酸酸的。不知道这些同学回家了以后做什么，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们。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一切都好。

天心忽然就感到，人和他在一块是有缘分的，比如和谁是同学，似乎都是有缘分的。缘分尽了就要分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珍视了和这些同学在一块的缘分。

好的是，在这几年中，他没有和别的同学发生不快，彼此间的关系说不上好，都能过的去。他不知道在那些同学中留下的印象是什么，若干年后，他们还能记得自己么！

天心只叹息，谁叫他想实现梦想，为了学习而苦苦努力。如果说他没有珍惜同学间的缘分，那都是因为对学习投入过多，而影响了和同学的交往，深化彼此的友谊。

天心来不及为那些同学的离开而悲伤，也顾不得想别的什么。入选过后，马上面临的就是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了。他必须坚持跑下去，一直跑到终点。

能入选上的，能留在教室里的同学，都不是弱者。既是同学，又是人生竞技场上的对手。不到结束，谁也说不上谁是最终的赢家。现在自己学习好，在前边，如果别的同学再发了奋，忽然间顿悟，自己就有可能被落下的可能。这就象长跑的选手，不到终点，谁也说不清楚谁是最终的赢家。开始，或者中间，或者马上就要到终点而没有到终点的人，看似跑在前边，但是，没有，没有坚持跑到最后，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超越，或者体力不支，倒下的可能。

人生就是如此的残酷。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关键的时候不去努力，坚持到最后，最终就会被别人所超越，而成为失败者。

天心明白了这些道理，懂得同学间友情的深厚，而在关键的时候又竞争的激烈，谁都不会让谁。

天心知道，自己唯有的就是坚持，努力。

好多的同学不但珍惜每一天在努力，礼拜了也不回家，就在学校里。天心也给家里说了这些情况，父亲大力的支持他。母亲就给天心把衣服准备好了，父亲给了天心一些钱，让他饿了就买着吃，别心疼钱，如果把身子拖垮了，坚持不到最后也是枉然。

群山已经绿意盎然了，阳光那么明媚。但是，天心为了自己的梦想，顾不得操心学习之外的一切。

他完全扎在学习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148

天心在刻苦努力，准备迎接很快就要到来的改变命运，实现梦想的这次考试。但是，就在这时，一件意外发生了。

老师告诉天心，他不是这个县的人，不能在这个县里参加考试，因为每年的名额是有限的，他在这就占了别人的指标。老师笑笑的对天心说，不过，入选考试，是把入选和高中考试和在了一块，他可以去上高中，以他的学习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翻过秦岭的。

天心何尝不想翻越秦岭，但是，他知道家里的条件，家里人口众多，供应他上到初中都不容易了，院子里的同龄人现在都没有上学了，就他在读书，应该知足了。天心知道，如果失去了这次考学改变命运的机会，去上高中考大学，他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那么他就回去种地了。

对他来说，就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如果家里条件好，允许他上学，他当然也希望自己去上高中，将来翻越秦岭去上大学。

但是，他没有这个条件。

天心虽然发奋努力，他有这个实力去考那次试，而且一定能考的上。

但是，老师却突然宣布了他不能参加考试，让天心从梦想的高空跌落到冷酷的地面上，就差落入深渊。

这就象一个长跑的选手，通过刻苦的锻炼，已经有足够的信心，实力获得名次，却被突然宣布不能参加比赛一样让人有说不出的失望，难受。

天心无心学习了。

他感到心里有一种发泄不出来的怒火，他杀人的心都有。

天心想，如果考不成学，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所有的梦想都成了空了。

他不心甘啊！

大姐是能考学，但是努力不够，没有勇气参加考学。

而他通过刻苦努力，是能考上学的，却被突然宣布不能参加考学。

天心就想，想参加考学，唯一的就是回本县去考。

天心就从学校里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见了父亲，还没有说话，眼泪就下来了。父亲急了，就问天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心哽咽着把一切都说了。听后，父亲也愣住了，和天心一样一脸的忧愁。

父亲给天心抹干了泪水，对天心说，别哭，别哭，虽然回来了，你还是别放松学习，我去给你想办法。

听了父亲的话，天心的心感到踏实些。

天心边用功学习，边在心里想，要是这事办不成，他失去了这唯一的一次考学机会，他将恨父亲一辈子，也恨小木匠一辈子。把对他们以前的感激都会化为仇恨的。

母亲听到后，也和父亲一样的焦急，就催促父亲赶快想办法，要不就会害了天心，让天心后悔一辈子的。

父亲和母亲无心干活，就四处想办法。

最终，父亲托付了一个乡上学校的校长帮忙，并最终把事情办成了，把天心转到了本县一个镇子的中学读书。

父亲对这个校长千恩万谢的。

末了，就送天心去本县的一个镇子上读中学。

父亲经常对天心说过一句话，哪里的黄土都养人。天心想，就是回到本县，他也完全有信心把学考上的。

从谷底冲有走入了梦想的云端，天心重有鼓起了勇气，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149

父亲送天心去本县那个镇子读书那天，天下着雨。

这让天心又想起了父亲送他去小木匠那个县的镇子上读中学时一样，那天也下这雨。

不一样的时间，同样的天气，仿佛让天心觉得一个农民的儿子，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去实现那小小的一点儿梦想，都是那么的不容易。

天心就冒了雨和父亲往镇子上的中学赶。

父亲骑着自行车，给天心带着东西，从架子沟口的家里走，就是坑洼的泥土路，一直要依着依山傍水的泥土路，走出家乡这条偏僻狭窄的山沟，翻越一道比沙岭子矮许多的山梁，下去后，就是柏油路，然后到第一个镇子，再从那柏油路赶往第二个镇子，就到了那所中学了。

通往第一个镇子上的路天心走过。但是，那是父亲在林场时，父亲给场长跑外，每次来往都是坐着车的。

现在林场早已倒闭，封山育林了。父亲不能在林场干活了，来去也就没有车坐了。

天心多么渴望能有车坐，那么和父亲就不用受这淋雨前行的苦了。

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象他做过的好多的梦，虽然都是美好的，但是，随着年龄的长大，一步步的落在现实地面上，好多都破碎了，感到实现一点小小的愿望，都要经受考验，承受辛苦。

雨不怎么大，就那么落。好的是，熟悉这路，从家里走时，父亲就带了遮雨的塑料纸，和天心两人都披着。在走出家乡这条小山沟时，是上坡路，天心就给父亲推自行车，一直推着向家乡外的地方走去，直到翻越那道小山梁，然后下去到了柏油路上，就是下坡路了，父亲带东西，也带着天心，小心翼翼，而又很是平稳的向天心实现梦想的目的地赶去。

一直都是下坡路，所以，虽然一直下着雨，但是，父亲却是一直平稳的骑着自行车，带着天心经过了第一个镇子，然后就到了第二个镇子。

由父亲在前边挡着风雨，天心的衣服并没有淋湿，而到了镇子下了自行车后，天心才看到父亲的衣服湿透了，脸上满是雨水。

天心就想到了父亲送他去上中学时的事情，想到了朱自清《背影》里的父亲，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天心忽然想哭。父亲就看到了，问他怎么了，天心说没有怎么，是落下的雨水。父亲就说，真没有用，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离家不远，一离开家了就哭，真没有用，男子汉就应该随时的适应各个地方，哪里黄土都养人，马上要临近考试，你应该啥都不要想，一心想的就是考学。天心听了点了点头。就跟了父亲带了东西向这个陌生的中学里走去。

因为有家乡那个校长的联系，到了中学，父亲找到校长后，天心读书的事情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天心的心里对家乡那小学的校长打心里充满了感激，真的想爬在这中学的校长面前给磕几个头。

父亲忙着给人家装烟，作笑脸。一切安排好以后，他叮嘱天心一定要好好的学习，就走了，消失在雨幕里了。父亲怕花钱，想在天黑赶回去。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天心忽然泪流满面。

但是，他有听着父亲的话，这不是悲伤和动感情的时候，他要赶快投入到学习中去，向梦想挺进。

150

新的学校，新的环境，天心对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他并不好奇，他没有那个好奇的时间。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要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事情。

天心能做的，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去，能不与这些还并不熟悉的同学交往，就不交往，以免发生好多他不能预料的事情。

虽然他不去惹事，但是，一些事情还是来了，有同学向他要求，他就给了，向他要吃的，他也给了。他想，离决定他人生前途的考试马上就要来临了，他不想错过这次考试，他庆幸这所学校接纳了他，给了他这次机会，他要珍惜这次机会，不想发生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天心也知道，小燕就在这所学校里读书，不过，比他矮几个年级的。因为，他听说他五年级毕业后升入了中学，小燕留级了，然后就上了六年级，耽误了几年的。

天心很想小燕，想见见此时小燕的模样。

但是，他知道，他没有这个时间。他也压抑住自己，不能去见小燕，他怕他的心里会因此生发许多的波动，而影响了专心的学习。

他在此时，要达到忘我，忘记身外的一切事情，忘记内心的情感。

天心起的很早，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外，他就不出去。尽管这个小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新奇的，但是，他连镇子上一次都没有去逛过。夜里他睡的很迟，一直熬到受不住了才去宿舍里睡。

让天心庆幸的是，一些同学就是时不时向他要钱要吃的外，并没有像勇勇那样的同学，胁迫他跟着他玩，这让天心依旧有好的学习环境，全身心投入在学习里。

在天心对这所学校还没有熟悉，认不全这学校的老师，就是本班的老师也只能面孔熟悉，叫不上名字。对同学更是如此，只能认识为数不多的几个学习好的。因为天心知道，这些同学就是他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只能是知己知彼他才能有信心去考好试。

那些同学的学习，只能是比天心更刻苦。

这越发增强了天心努力的决心。

似乎就是一瞬间，决定命运的考试的日子就来临了。

那天，是父亲专程赶到学校来，给天心送来了钱，还送了些衣服，好吃的来。

父亲什么都没有说，本来想送天心去县里的参加这次考试的。但是，老师对天心说，有专门的老师带队，不用任何一个家长去陪考的。

父亲送了东西，和天心在镇子上的一个餐馆吃了饭，父亲就走了。天心一直目送父亲远去，看着父亲的背影，涌上心头的是各种的感觉和滋味。

天心和同学乘坐了学校专门联系的车，一块去县城去考这场决定命运的试。

天心没有去过县城，就象他参加的这次考试一样，一切都是未知的。

车快速而平稳的前行。车上的同学都没有人说话，沉默着。天心能感应到他们的心，和自己一样，是沉重的。

和车上所有在坐的同学，既是同学，又是人生竞技场上的对手。如果失败，那么人生将会因此不同。

天心的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去县城的路很是漫长而崎岖，一会儿依山傍水，一会儿就进沟儿里，翻越山梁。一直翻越了两座山梁后，又从依山傍水的公路行驶了许久，才渐渐的靠近县城。

到了现场下了车后，天心想，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里，他要么改变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的梦想。要么一切的梦想都破碎。看着别的同学，天心觉得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唯有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做到无悔。

151

就如在小木匠他们县城里参加入选考试一样，老师找了旅社，把所有的学生都安排下来后，对这个陌生的县城，天心虽然有太多的好奇，但是，为了能考好这场试，他没有去逛，他想，努力了多年，无论过去获得了什么，有什么奖，如果这次试考不好，一切都是枉然。想到了在外县那个镇子上上中学是多么的不容易，他受人的胁迫，欺负，每个礼拜要走那么远的路，翻越沙岭子和黄石板沟的山梁，无论下雨，风雪。天心想到了父母为了供自己读书的不易，想到了大姐给他做的干粮，菜，如果考不好这场试，不但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自己。天心没有出去逛，而是在旅社里看书。不但他没有去，来考试的大多同学都没有去。天心知道，能通过入选，来这参加这次考试的同学，都不是弱者，都是筛选过后，有一定实力的同学，所以，他一点都不能放松。一旦放松，就会被被人超越。而名额是一定的，一旦被人超越，就有落下的可能。

夜里，天心本想早早的睡，但是，心里想到第二天的考试，一直睡不着。但是，老师把灯熄了，不能影响别的同学，天心不知道别的同学心里有压力没有，睡着了没有，他睡不着，脑子里就一直想考试的事情。直到想到头都疼，也不知道怎么恍恍惚惚的睡去，似乎刚睡去，天就亮了，别的同学起来了，老师也在喊大家起来，洗漱过后，活动活动，准备考试用的东西，吃了早点后，就去考场。

天心和别的同学跟着老师一块，把该买的考试用品买了，然后去吃了早点后，就到考场去。时间还没有到，考场的门锁着，进不去，老师就带着同学找到了各自的考场，让先熟悉熟悉环境。

来的许多同学，都被分配在各个考场里。就象草籽一样，被风一吹，就吹散在各个角落里。

一切都安排好以后，老师一遍遍的对同学们说，不要慌，要冷静应考，就当平时考试一样，这样才能发挥出来。

临近考试，预备铃响了后，考场的门开了，同学们就分散开，进入了各自的考场，老师说他回去了，让大家考毕了试后，还是回住的地方，然后一块出去吃饭。

因为心里压力过大，在老师宣布完了考试纪录后，发了试卷，天心拿着试卷，想着在试卷上每落下的一个字，都关乎着前途，命运，梦想。以至他的手开始痉挛，就象鸡爪子一样，颤抖着，握不住笔。

全是单人单桌。天心看了一些别的同学，拿到试卷后，都在埋头飞速的答题。

前边是监考老师，后边也坐着监考老师，睁大了双眼，象巡视犯人，或者小偷一样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一个同学。巡视的老师也在教室里走动。

天心不敢四处张望，怕监考的老师认为他在作弊，取消了他的考试资格。

天心知道，这次考试的机会来之不易，差一点擦肩而过。为了这次考试，他奋斗了多少年，梦想了多少年，不能出了差错，而被取消考试资格。

天心努力的想让自己镇静，可是，就是不能平静下来。

他的手不能握住笔，答不成题，心里只能干着急。

监考的老师发现了天心的问题，向他走了过来，是个女监考老师，留着长发，脸很白皙，到了天心跟前，那木着的脸忽然就有了笑容，冲天心和蔼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哪不舒服吗？天心说没有。监考的老师又冲他一笑，说，别人都开始答题了，你也赶快答题，时间有限。不过，也别紧张，心情放松，就当成平时一样的心态去考试。

没有想到，监考老师离开后，天心的心忽然的就平静下来，那痉挛的手好了，监考老师又冲他微微一笑，让天心想到了所有教过他的老师，忽然间手有了力量，稍微平静一下，天心就认真的答开了一题。没有想到，心一平静下来，人就彻底放松了，也不去想这次考试的意义和重要性，就把它当成平时考试一样冷静对待，倒很快的就进入了状态，沉入在了答题之中了。

第一场考下来，天心感觉不错。

一走出考场，同学们聚到一块往住处走，就叽叽喳喳开了，彼此都在讨论着答题的情况，一些同学自认为做出来了，就高兴的乐呵呵的，一些同学就哀声叹气的。天心跟了他们走了一段路，就匆匆的前边走了，他不想去想答题的情况，无论对错，卷子交了，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如果去患得患失，会影响后边的考试。反正，他感到他完全发挥出来了，尽自己的努力去做了每一道试题就够了。

回到住处后，天心想，一块出去吃了饭后，想逛县城了就逛，到了时间就去考场。在进考场前，不去想考试的事情，不去想学习上的事情，不看书。

他觉得，都临场了，就象士兵已经走上了战场，如果还在训练，不但会影响作战的能力，也让心老是放不下来，反而考不好试。

于是，饭吃过，天心就说去买东西，老师说，要准时回住处去考场，别耽误了考试。天心答应了，就去了街上。

街上人来车往的，很是热闹，加上第一次来县城里，县城完全是陌生的，给了天心新异感，一切在脑子里都是那么的好奇。

天心就左看看，右看看。有了好吃的就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快到考试的时间，天心就回到住处，由于都熟悉了，老师就没有再送，天心就和别的同学一块儿去了考场。

考的是语文，令天心没有想到的是作文题目，竟然是写小城的一景，天心就把刚才逛街时的所见所闻都写了下来。由于亲身感受，他写的很是顺利。

第二场的试，天心考的很是轻松，自我感觉也不错。

一天的试考结束后，天心依旧去逛街。天黑了，街灯亮了，各家店铺的灯也亮了，灯光下的小城越发显得美丽。小河从城中流过，泛着粼粼的波光，小城那么的富有诗意了。

天心的心情很是好，在夜市摊上吃了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准时回了住处，不去想考试的事情，也不想学习上的事情，很快就安然入睡了。

就这么一场一场的考下来。除了有一门课天心感到没有发挥出来，有好多地方有失误，别的似乎都还很好。

在以前，心里一直想到这场考试，将是多么重要，神圣，没有想到来临时，也不过如此，和平时考试其实完全一样，不同的是地点不一样，监考越发的严格。

在考英语那科，刚到三十分钟，教室里就剩下了三四个人了。虽然其中一科天心觉得自己考的有失误，但是，面对英语的战场，好多的同学都不战而自动投降，天心觉得他还是大有希望的。

试考结束了。患得患失都改变不了什么了。天心给自己估了好几次的成绩，觉得不出万一，他能考上的。

但是，这只是他的估计，倒地考的上，考不上，天心就在心里祈祷，愿老天保佑的。

试考结束了，一切都不用想，想了也是白想。上了这么多年的学，都是记忆，都是过去的事情，他就回家等待成绩。想如果考上了，还能继续他的学生生涯，如果不能考上，那学生生涯就是人生的记忆，彻底的结束了。

不过，天心怕敢想考不上的事情。如果考不上，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所梦想的一切也都破碎了，都成为真正的梦了。

天心真正觉得，有些事情，梦想起来很美，实现起来太过的艰难。

天心想，老天一定会保佑他，圆他的梦的。

152

天心回到家里，父亲就问他考试的情况，问能不能考上。天心就说，考的感觉还好，但是，能不能考上，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因为考试的人很多，竞争的厉害。

父亲也就没有再多问。

天心上学拿的箱子，被子，书都拿了回来，天心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总涌上各种的滋味，脑子里就象映电影一样，过去的一幕幕都在脑子里浮现，有快乐，有艰难。一切都过去后，所有的都变成了美好了。而走过的每一步，都付出了坚强的努力，如果真的考不上，天心不但难以面对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未来怎么办，而且也觉得真的对不起自己，果真这样，他就后悔上学时没有玩好，应该和别的同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最好再找个女孩子，而且是很漂亮的，让他东西的女孩子恋爱，让日后以后回忆起来都那么美好，不然就连回忆都是苍白的。而在这样的年龄恋爱，是那么的单纯，纯洁，会让人一辈子难以忘却的。

这是一个长长的假期，家里的各种农活都特别的多。父亲一改一往对天心的态度，不让他干活，只要有了活了，就喊上天心。天心也就只好跟了他去。父亲对天心说，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要两手准备，先练习干活，要是考不上学了，就回来干活，不锻炼，以后就干不了。

天心没有反对父亲的这种安排。觉得父亲的想法是对的，要是考不上学，一切的梦想都破碎了，就得劳动，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总不能靠父母一辈子。

梦想总是很美好，现实总是很残酷。天心真正的明白了这一点。

天越来越热，干了活之后，天心才真正体味到干活的艰难，才懂得父母为了这个家付出了怎样的辛劳，也真正的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宁愿受再多的苦，都要供他读书，要他考出学来，将来不再象他一样当农民，在土地上干一辈子活，风里来雨里去，受太多的难以道清的苦楚来。

还没有干一会儿，天心的手就磨出了泡，泡后来破了，就流血了，火辣辣的疼。蚊虫不停在身上叮咬，好多裸露的皮肤都被叮起了包。到了中午，蝉死命的叫，太阳越发显得火辣辣的，晒的人的头皮发麻，汗就象水一样的淌，顺着额头往下流，迷涩了他的双眼，刺激的眼睛很是酸疼。

边干活，天心就边在心里想，如果真的考不上学，就得这样生活了，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靠父母养活，得用自己的双手在家乡这贫瘠的土地上劳动，自己养活自己，而且还要扛起家庭的重担。

天心深深的体味了父母的不易，他们对他的心情外，就在心里祈祷老天一定要保佑，保佑他能把学考上，将来不再是农民，能吃一口轻松饭，风雨都不怕，而不象父母一样一辈子都在土地上劳动，受太多的苦。

边劳动，天心就边在心里一遍遍的盘算着自己考试的情况，一再的估计他的分数。无论怎么估计，他都有考上学的把握。但是，到底能不能考上，他心里也没有底。

不过，回想到这么多年上学的事情，除了勇勇欺负他，耽误了他一年的时光外，别的，人没有浪费一点儿时光，一直刻苦努力的学习着，万一要是考不上，他也不后悔什么，毕竟他真正的努力过了，也许一切都是命吧！

边劳动，父亲边和天心说话，就问天心，干活苦吧！天心点点头。父亲说，我和你妈一辈子就是这样过来的，你总能体味到了。你要是考不上，就也要这样的过了，象我们一样的受苦了。天心点点头。

在天热的时候，父亲就让天心歇着，他们干。

天心就这样和父母一块干了好久的活，一天，突然接到了一个消息，说他考上了，让他去县上填报志愿。

接到这个消息，在意料中，又在意料外，天心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自己这是做梦吗？一下下的掐自己，知道感到疼了，他才相信这不是做梦，而是真的，他考上学了。天心仿佛感到天一下都开阔了，变蓝了。心也变大了，轻松了，那压在心上的巨石般的重担一下被挪开了。他真的想唱，想跳。

天心感到，考上了，这是个很完美的结果，给多年苦苦的求学，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奔波，对得起父母的期待。也圆了自己的梦，天心就感到未来就象那晴空万里的天空一样美好。

父亲，母亲都特别的高兴，不让天心干活了。父亲高兴的真的不知道如何表达，见了人就说天心考上学了，这可是祖祖辈辈的第一人，给祖上争了光了。别人问起，父亲也就笑着给人说，难以掩饰的是他的高兴，骄傲。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家里的日子本就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天心考上学了，真的让村里村外的人羡慕。

爷爷奶奶知道后，也高兴的不得了。爷爷就象天心小时候一样，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的高兴，而是一遍遍的摸天心的脑袋，笑着说，娃儿真有用。那满是沟壑的脸笑着就象一朵最好看的花儿。

离开家去县里填报志愿时，天心也不知道填什么好。父亲说，最稳定的就是教师和医生。这两样工作把稳，那个社会那个时代都离不了，而且受人尊敬。

父亲说，这是他的意见，至于到底如何填，让天心去了县里，根据自己的分数，参考老师的意见再天。

天心答应了。

153

天心再次坐车来到了县里。

所不同的是，那次考试一块来的同学，大多数都没有来。那些同学在考学的这条独木桥上，纷纷落水，只有他们极少数的同学竞技过了别的同学，走过了这条独木桥，到了独木桥的那边。而人生的命运，将从此不同。

这次来填报志愿，没有了任何考试的压力，所有来的同学都显得轻松，骄傲，难以掩盖的满面的笑容。就算考的并不怎么理想，难以考入想去的学校，但是，起码的是走过了独木桥，最底的保障都能有学上，将来都有工作。所以，有的只能是开心。

只是，在报考志愿时，都犯了难。成绩好的同学，拿着报考院校的资料，在挑选着。掩饰不住的是他们的骄傲。因为成绩好，就象将军挑选士兵，是他们在选择学校，而不是学校选择他们。成绩中间的同学最犯难，报好的学校害怕录取不上，报差的学校不甘心，怕对不起自己考的分数。天心的成绩，在中等偏下。

这让天心明白，尽管他很是努力了，尽管在班上他的成绩在前边，但是，当千军万马在一块时，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了。这下结果出来了，就让他认识到山外青山楼外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天心想了自己想报考的院校，也想了父亲的叮嘱。天心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老师，老师说，你的分数报这些学校风险很大，万一录取不上，这学考是考上了，就等于白考，还是没有学上。稳当起见，还是报考师范或者卫生院校。最稳定的就是师范。卫生院校竞争也激烈。

天心觉得他没有选择。因为成绩不行。能考上，就是侥幸，祖坟上冒了青烟了。大姐不是上了那么多年的学，最后自我感觉不行，就自动出局，连去考的勇气都没有。能考上就是好的了，千万别再挑拣什么！作为父亲来说，只要能考上，将来不种地，有工作，能吃一口轻松饭就是好的了。于是，天心就听从了老师的建议，填报了师范和卫生院校。他也怕从梦想的高空跌入谷底，两手空空，白高兴一场。报考这两样院校，老师说，录取率是百分之百，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就是回去准备等录取通知书，然后准时去学校报到上学。

志愿填报结束后，无论好坏，总是有学上，将来也不愁了。就是学校差，比起那些没有考上学的同学来说，已经是多么的幸运了。

天心就不去想填报志愿的事情，心里什么负担都没有了，只是回家等待录取通知书，按照通知书上的要求准备东西，然后去上学。

天心就去逛街，那热闹就往那凑。今天的县城在天心的眼里比以前好玩的多，也似乎美丽了许多，每一个人似乎也都在冲自己笑。一种豪迈的感觉在心中激荡，忽然间仿佛觉得这个小城就是自己的，自己就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了一样。

玩够了，就去买吃的。反正是考上学了，父亲很是高兴，走时给了一些钱，尽管天心知道这钱都来之不易，去那个城市里上学还需要钱，但是，天心控制不住自己，觉得这是特别高兴，特别开心的事情，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

奇怪的是，学考上了，心里对小燕却淡然了下去，反而没有以前苦苦求学时，偶尔涌上心头的对小燕的强烈的想念。

天心的心里，只被未来充满了。

觉得未来就象万花筒一样的美丽。

他不知道他会被哪所学校录取，回在哪个城市里求学。哪个城市美丽吗？能跟的上西安吗？天心的心里，就被未来的城市求学生活所充满，他的脑子里做着更为绚丽的梦。

154

天心从县里填报了志愿回来，大姐和大姐夫也回来了。

天心考上了学，大姐显得特别的高兴，仿佛她考上了学一样，用异样的目光一遍遍的看天心，仿佛不认识了天心似的，嘴里喃喃道，那么多的人，你能把学考上，真的是不容易。

天心懂大姐的心，她经历过上学，考学的事情，深知上学的不易，考学的不易。对天心能考上，在祝福之外，就是羡慕。

大姐回来后，就给做饭，洗衣服。天心又吃到了大姐做的饭，感到很香，洗的衣服穿着特别的舒适，有洗衣服淡淡的香味。

弄了菜，父亲，大姐夫，天心几个就喝酒，边吃边喝边聊，气氛很是融洽。酒席间，父亲掩饰不住的是高兴，大姐夫满是祝福，天心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一直到吃好了，喝好了才尽兴。

大姐夫家里还有事，玩了一天，大姐就和大姐夫回去了，并对天心说有空了下去玩。

父亲不让天心做什么了，就让天心玩，说将来也不用种地，干活，还是学会玩。边玩，边准备一些东西，去上学了好用。

在家玩了几天，没有什么事情了，天心就去大姐家。

没有学习和考学的压力。天心的心里很轻松，从家里往大姐家走时，也走的很是悠然。

黄狗也高兴的摇着尾巴，跟在了天心的屁股后边，要一块跟了下去。

天心就领了黄狗一块去大姐家。

黄狗一会儿跟在天心的屁股后边，一会儿就疯了似的冲上前去，撒腿跑一阵，老远了，见天心没有来，就张望着等天心的到来。天心到了跟前了，它就用前爪在天心的脚上爬，尾巴摇的很欢。然后，猛的转身，又朝前跑去，四条腿在地上扒拉一阵子，显得是无比的兴奋。

天心看着黄狗，这条昔日的小黄狗，已经长成了大黄狗了。虽然长大了，依旧像小时候一样的可爱，尤其是那顽皮的象孩子一样的性格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对人的亲昵温顺也没有改变，这让天心很是喜欢。

天心也忽然感到，时间过的好快啊！仿佛昨天，黄狗还是小狗，他还提着菜桶，背着干粮，行走在这条通往学校的路上，为考学而苦苦求索。而此时，黄狗已经长大，他虽然不敢说功成名就，但是，终究是实现了愿望，有了好的结果，考上了学，算是学成而归吧！往日求学的岁月，天心就明白都成了记忆了，无论受过多少苦，在回忆的时候，都会是美好的。

以往，走这条路，是去学校，而现在，他再不用去镇子上那个学校了，也不用再受那么多的苦了。将来他会去往那个城市里，在那里求学，那里的条件各方面都好，几年后，工作也不用忧愁的。

想着，天心的心里很是轻松，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就涌上心头。一考，就定了乾坤，定了终身，将来完全不用他忧愁了，一切都是甜蜜的，充满了希望的。

天心看天，天蓝的那么可爱，阳光很是美好。看山，山连绵着，呈现出各种的形状，绿的那么的可爱。小路边的河水，清凌凌的，流淌的那么欢，河里的鱼儿悠然的游来游去。天心忽然感到，这天，这山，这水滋养了他，他是这山水的，而这山水似乎也是属于他的。

就这么悠然的走着，不觉间就过了石腰沟口，过了岳王庙，过了响水潭。景色依旧像以前一样的美丽。只是，天心的心里却没有了以前去学校，或者去学校的路上脑子里所做的那些梦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小燕，奇怪的是，小燕在心里忽然间就淡了下去，他没有一点儿感觉，更别说再想什么了。他的内心里，只想着未来的生活。

山水依旧，只是天心与以前不同了。

155

到了大姐家，大姐和大姐夫对天心很是热情。大姐就忙着给天心做好吃的。没有了学习的压力，天心可以尽情的玩。大姐夫就把他的所有藏书翻出来，让天心随便找了看。

大姐夫家的藏书还不少，虽然没有什么名著，但是，都是些很好看的小说，天心看的入迷了。

结婚了，大姐和大姐夫就另外过，有两个小房间，一间他们住，一间是客房，灶就搭在堂屋里。

在大姐家的一些日子，大姐天天给做好吃的，夜里，就弄菜，大姐夫就陪天心喝酒。大姐做的饭是特别的香，大姐夫的热情就象酒一样醉了天心。天心玩的很快乐。

玩了些日子，天心见正是农忙的季节，他在，大姐夫要陪他，往往干不成活，就推说有事就回家了。没有看完的书，就带了些回去。

回去的路上，天心没有再看山，看水，看天。而是边走，边看书。黄狗也就跟在身后，走在前边也走一会儿等天心一会儿。虽然黄狗依旧兴奋，但是，见主人是静默的，也就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象个孩子一样尾随着天心。

响水潭的水依旧那么清澈，从石坎冲下，泛着白沫，象雪花一样的漂亮，那潭水依旧汪汪的一池。岳王庙的山梁，依旧那么样静静的挺立。石腰沟口的潭水边的石壁依旧那么平整，但是，天心却没有往日的情怀，也不做往日的梦。往日那美好的，充满了想象的梦，在他的内心里忽然间就沉寂了，仿佛他就没有那样的情怀，就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一样。

天心的心，在去那个城市里上学的梦中了，也许，那个城市，那个学校，未来的生活，才是他此时内心里最美好的梦。

回到家里，因为考上了学，父亲就不让天心劳动了，说他将来也不靠土地吃饭，不用劳动了。

父亲一直沉浸在喜悦里，显得特别的高兴，荣光。有人提说了，总是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仿佛家里因此有了希望。

父亲也做着梦，说天心考上学了，就苦这么几年，等天心从学校里回来工作了，他就不用苦了，也不干活了，想抽烟喝酒了，就让天心给买。到以后老了，他和母亲就有天心照顾。父亲说着，总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眼睛特别的明亮，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父亲问天心行不行，天心说，行，当然行。

是的，天心这一点说的是真话，他忘不了父亲和母亲为了供他上学所受的苦，将来工作了，拿到的第一笔工资，一定拿来孝敬父亲母亲，家里。以后，他们需要什么了，他就给买。

父亲看着天心，越发高兴。

父亲一边高兴，一边就个给天心筹集上学的钱。母亲本就给天心攒着钱，供天心去那个城市上学的钱其实不用操多大的心。

在通知书来的时候，父亲认真的看了通知书上的入学事项后，就忙着给天心办理户口，以及准备其他的一些东西。

母亲忙着给天心准备衣物，父亲就把大姐夫喊了上来，给天心做箱子。

按照父亲的要求，大姐夫给天心做了一个大大的箱子，用蓝色的油漆染的很是漂亮。

箱子做好了，父亲就把给天心准备的东西，一件一件有条不紊的放进箱子里。直到确认所有的东西都放好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这才放心。

最后，就准备菜，酒。

天心去城里上学的那天，村里村外好多的人都来恭贺，放鞭炮，送礼物，有钱的送钱，没有钱的就送来了鸡蛋。门上还贴了红红的对联，家里好不热闹，充满了喜气。

大姐也上来了，和母亲忙着在厨房里做菜，酒席开始后，父亲就陪来的客人喝酒，喝的满面红光。

父亲让天心给来的人敬酒，天心就恭敬的给来的人敬了酒。他打心里感谢来的乡亲们，感谢他们送来的钱，鸡蛋。想，如果以后出来工作了，有了能力，一定要回报乡亲们的。

酒席结束后，来恭贺的乡亲们说着恭喜的话，叮嘱天心去了城市里要好好学习，天心应着，这些人在父亲的笑脸下陆续走了。

父亲就和院子里的几个小伙子一块，换着扛箱子，一直把天心送出了家乡这条小山沟，到了镇子上乘坐班车，去那个城市里上学。

到了镇子上，那几个小孩子回去了。父亲和天心对他们是满心的感激。

在镇子上很顺利的坐上了班车，大木箱子放在了班车的顶子上。班车启动后，一路顺风的带着天心往那个城市里去。

是个晴天，太阳很好。车在弯曲的公路上，快速而又平稳的前行。

天心一脑子是对那个城市的想象，对那里生活的憧憬。家乡，家乡的人都渐渐的在身后了。

156

车在中途挺下加水洗车的时候，父亲就取出了鸡蛋，说，这些鸡蛋是爷爷给的。说爷爷听说天心考上了学，要去很远的城市里上学，让奶奶专门给煮的。天心吃着鸡蛋，想着爷爷奶奶，心里很温暖。只在心里愿老天保佑爷爷奶奶健康长寿。

一路都很顺利。

听说快到那个城市时，天心的心就紧张起来。他怕车停的地方与梦想的落差很大，让人失望。好的是，最后，车在驶过了一个长长的桥后，进入了城市，父亲说，他的学校就在这个城市里。城市虽然没有西安的繁华，但是，也比西安逊色不了多少。宽阔的街道，林立的高楼，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与梦想中的没有区别。

到了车站后，就有学校的学长来接车的。当看了天心的通知书后，就叫了车，给天心拉了东西，一气就到了学校，并领了天心，找到了他的宿舍，把东西给安排放好了才走。父亲连连的给这几个学生说着谢谢，那几个学生就笑着说，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同学么！

学校的房子虽然陈旧了，但是，却显得古朴，校园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是优雅，花草树木把校园装点的就象花园。有花儿盛开，学校的空气中弥漫着香味。

校园里人来人往的，有老同学，有才来的新生。

一切都是陌生的，让人充满了新奇的。想着中学时的学校，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天心不由的感到，考上了学还就是好啊！不但前途解决了，还能在这样优美的环境里上学，而且吃的饭都不再是苞谷糊汤了，顿顿都是白米细面，说餐费还有补贴。天心就想，难怪有那么多的人都想考上学，挤在考学的独木桥上。只是，幸运的走过独木桥的毕竟是少数，这让天心越发的感到珍惜。

安顿好一切后，父亲再想了想，又给天心买了些必须的生活用品。确信没有什么要买的了，就带了天心去逛。

边逛，父亲边给天心说着一些事情，在这学校里条件好了，一定要珍惜这条件好好学，学一身的真才实学，以后走到哪都吃的开。他给天心说，要把字练好，无论是毛笔字还是钢笔字，其他的还说了些什么，天心都连连的答应着。父亲还给天心说，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事情了不要到处跑，尤其不能去那汉江里玩水，小心出事，家里都操心。还要天心不要与同学发生矛盾，不要多管闲事。和同学把关系搞好，听老师的话。天心依旧答应着。父亲还给天心说了，他明天走，给他留一些钱，做零花用，回去后，每个月再准时如数寄钱下来。天心答应着。

父亲边叮嘱着，和天心不觉间走了许多条大街，城虽然不大，但是，街道都很宽阔，街道的两边都有绿色的树木，有些地方还有花坛，花坛里的花盛开了，很是漂亮。街道两边，林立的是一座接一座的高楼。街道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天心觉得，这座城市虽然不是省城，却依旧有它的美丽来。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父亲似乎该说的都说了，就不再说什么，两个人一块往回走。在快到学校的一个小街道上，就和天心在夜市摊上坐了下来，父亲要了许多好吃的，还有啤酒，和天心边吃边喝。父亲对天心说，他走后，让天心不要喝酒，一个人在外地喝醉了没有人照管，就会出事的。

回到学校后，父亲就和天心铺好了被子，和天心睡下了。

虽然是陌生的地方，躺下后，大概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很快，天心就睡着了。醒来，就在晨光中了，父亲在摇他，说他准备走了。天心一骨碌就起来了，送父亲去车站。一路上，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该说的昨天已经说完。就默默的，和天心一块往车站走。街灯还没有熄，发出昏黄的光。

到了车站，父亲买了车票，没有一会儿，就进站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父亲回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一种孤单，恐惧的感觉就涌上心头，天心很不男人的哭了。弄的父亲从入站口回来了几次，给他抹去了泪水，说，别哭，有人看呢！

父亲进站后，天心在出站口站着，车出来后，父亲从车窗探出头对天心说，回去吧！做啥小心，才来，不习惯，慢慢就会好的。有什么事情了，就给我写信。天心答应着，目送着拉着父亲的班车象远方驶去，消失在昏黄的灯光中，天心才往学校走。想，在这个陌生城市的陌生学校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要一个人学会生活，学会长大。

157

班是分好了的。回到学校后，天心就去了他的班上，门开着，教室里已经有同学。但是，都是陌生的，谁也不和谁说话，找了空地方，静静的，呆呆的坐着等老师来。

没有多久老师来了，老师年龄比较大，已经秃顶，脑门发亮。不过，人还显得和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来了后，他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就开始介绍学校的情况，然后就说起了学校的规章制度，以及班级的规章制度。说完了后，又反复嘱咐，才算结束。然后，就按照他的意思，安排了班干部，一切安排好之后，就把班级的清洁区划分情况，班级的卫生情况做了说明及要求。然后，班上的学生就按照要求，分工开始打扫卫生。打扫教室的打扫教室，打扫清洁区的打扫清洁区。

天心被分在打扫清洁区的人之列。其实，无论是教师，还是清洁区，全班出动，都是很轻易能做完的事情，于是，大多数的同学都是边做边玩。天心也是，不过，他的心里一直想的是父亲，在心里念想着父亲到了哪了，边想父亲，也边想家了。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孤单的感觉时时的涌上心头。

好的是，天心毕竟是从小学高年级就开始，在小木匠那个镇子上读书依旧住了几年的宿，来去走那么远的路上学，已经锻炼出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只是，无论是在小学高年级，还是在大姐夫那个镇子上读中学住宿，他都能每个礼拜回家一躺，不仅仅是拿干粮和菜，而是能回家，能见到家里的人。但是，现在到了这个城里上学，离家忽然见就远了，虽然不能用天各一方，或者不远万里来形容，起码的是他每个礼拜不能回家了，一直到了放寒假或者暑假才能回家。哪对天心来说，就是不远万里了。而且，这种情况是首次遇到。虽然，多年的住宿生活已经锻炼了他独立生活的能力，但是，这么长时间离开家，见不到亲人的独立生活他却没有体验过，天心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下去，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能不能适应，并生活下去。

天心明白，无论适应不适应，他都要适应，他知道为了考取这个学校他付出了这样的努力，他来上这个学校，寄托了父母多大的希望，也寄托了他多大的梦想。

就和这些还很是陌生的同学边玩，边打扫卫生。因为不熟悉，彼此间都保持着矜持和谦和，虽然没有人具体分工，安排，但是，大家都很是负责人的干着，发现有活了就去做，很快也就按照要求把卫生打扫好了。

卫生打扫好了，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依旧是做一些正式上课的准备，以及生活上看还有没有没有准备到位的。班主任老师说，到下午晚自习才发书，第二天上正课。

班上的有些同学似乎认识，他们就聚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天心在这个学校别的班级有一些认识的同学，班上还没有，所以，他就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因为没有课本，就什么书也看不成，也不知道做什么，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看着别的同学高兴，在心里想家乡的山水，想家里的人。

后来，班上的班干部去领了饭票回来，按照规定的数额发给了学生。这是免费发的，是国家补助的。如果这些发票不够，就自己可以掏钱买。天心拿着饭票，心里有一种神圣和庄严感，觉得真的考上了学就不一样了，还没有工作，就可以吃皇粮了。而这就是父亲母亲心里梦想的事情，他们没有实现，在他的身上实现了父母的梦，吃着皇粮，天晴下雨都不怕。

吃饭的时候到了，天心拿了碗去了食堂，有专门的老师监督着，人很多，需要站队，天心去的晚，就排在了最后，等啊等啊，长长的队列就象路上堵车的情况，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好不容易到了天心了，天心递了饭票和碗进去。打了饭后，又去另外的窗口排队打菜，依旧有是站在队列的末尾，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熬到饭和心都快凉了，才轮到自己。

打了菜，还没有餐厅，就把饭端会宿舍吃。

米饭和菜都很香，这让天心又想到了上小学和中学时每顿吃的糊汤，现在再不用吃糊汤了，每顿吃的都是白米细面的。这让天心感到了优越，同时也觉得似乎那苦难已经熬过了头，他开始一点点的品尝酸甜了。

天心知道，现在已经考上了学，再没有考学的压力了。到时从这学校毕业回去就有了工作。天心想，在这所学校里，一定能比以前过的快乐的，能寻找到梦里的一些生活的。

158

书发了，第二天就正式上课了，一切都按照课表和作息时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让天心空落的，想家的心有了着落。

课程开设的比中学时多了，虽然不深，但是专业性都特别的强。每一门课的老师也都很专业，课讲的特别好。有些课听的天心简直入了迷，越发的爱学这些课，盼望这些老师多上课。

和班上的同学，也慢慢的熟悉了，下课的时候，就随便的聊一聊，慢慢的就知道了谁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有些活泼开朗的同学，要么放声高歌，要么就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高兴的哈哈大笑，很快，陌生感就一点点的消失了去，班级的气氛就开始融洽了起来。

天心听高一些年级的校友说，在这学校想前途是没有的，每门课混个六十分及格，几年后顺利的拿到毕业证回去工作，如此而已。别的，再苦学，也考不了什么学了，也没有实质性的作业。在能保持及格的前提下，想怎么玩了怎么玩。但是，也不能玩过了头，弄的几门课及格不了，就要留级，严重的还会被开除。

因为有这种思想，天心发现，班上的同学其实像中学一样刻苦学习的没有了，在能把每天的东西学到后，想怎么玩了，就怎么玩。反正已经混得功德圆满了似的，再努力也没有用，就没有了努力刻苦的动力和必要了。

天心想，能进入这学校的，在中学时不是尖子，就是前几名的，都不是一般之辈，都是通过刻苦努力而进入这学校的。都有刻苦学习的习惯。但是，因为没有考学的压力，就没有刻苦学习的必要，天心发现所有的同学都变得慵懒，浮躁了。

好多的同学要么在抽烟，要么就喝酒。而充斥在同学间的气氛就是恋爱。仿佛在中学时因为要考学，内心受了压抑，现在没有了考学的压力，一下就把内心的情感释放了出来，都在发情懵懂着。

每天睡觉前，就听到舍长，和一些已经混得乱熟的同学在聊班上的女孩子。说哪个眼睛长的好，哪个的嘴巴长的好，哪个的脸蛋长的好。再说到深处了，就说谁的奶大，谁的腰细，谁的腿长。谁性感，谁丰满。他们说的是那么的来劲，投入，仿佛就都陶醉在其中了。

这些语言，更刺激了他们的想象，也激发了潜藏在身体里的荷尔蒙。一个个都像发情了一样。

没有几天，就听人说班上的好几个同学都在恋爱了。宿舍里有几个男生在喜欢班上的女生了。

天心听着，内心里也痒痒的，就偷偷的打量班上的女孩子。

真的，仔细一打量，天心才发现一些女孩子的确就象宿舍里的同学说的一样。天心就佩服这些同学了，大概是因为中学时要考学压抑了，不然的话，觉得是情场高手，一眼能看到实质性的东西。

天心的心就被这些同学搅动了。很羡慕他们，想自己能像这些同学一样的富有豪情，也想象这些同学一样，很快能和班上的同学，尤其是女同学混的乱熟，也释放自己压抑在内心的情感，来爱一次。但是，无论如何，天心感到他豪情不起来，也和班上的同学熟不起来似的。因为，一想豪情，天心就想到自家的家庭，想到了父母，与这些满是豪情的同学比，无论穿的，吃的，玩的，他都没有。而这些同学穿的是名牌，吃的都比他好，花钱那真的是让天心害怕，一次就可以用掉他一个月的钱。天心知道自己的家庭条件，无论如何这样的玩不起的。

每天下了晚自习后，天心就会回到宿舍，宿舍里往往都空荡荡的，那些发情的同学去找心中喜欢的女孩子恋爱去了。

天心就早早睡下。其实，是睡不着的，脑子里就想家乡的山家乡的水，想家乡的人，想父母，想自己一家人。大姐出嫁了，他现在在远方上学，家里就只有他们了。天心担心着家里，祈祷着家里人都过的好。等他毕业了回去，一家人又在一块，幸幸福福的。

偶尔涌上心头的依旧是小燕。不知道为什么，对小燕的想念，梦想不如在中学时的强烈了。大概是离的远了，想想都摸不着边际似的，小燕在心里真的很模糊了。

往往，天心就会从熟睡中被从外边回来的宿舍里的同学惊醒。他们要么喷着酒气，要么抽烟，要么嘻嘻哈哈的说着粗话。这个说他约了谁，拉了谁的手。哪个就问哪个，亲嘴了没有，摸奶了没有，摸那个地方没有，干了事实没有。问的不但，只是很神秘的笑，越发显得莫测。

他们一直到说够了，才渐渐的在稀疏下去的话语里睡着。也许，在他们的梦里，都是和他们心里想的女孩子赤身裸体的纠缠在一块吧！

渐渐的，天心在下了晚自习后，会宿舍迟了，他要么去学校的操场上默默的走一圈，要么就在校园里静静的走走。其实，走到哪都逃避不开一些场景，在一些幽暗的角落里，总有一些纠缠着的身影。

天心羡慕这些，他也想这些，能找到喜欢的女孩子这样疯狂一次。但是，他想到了自己，又很是自卑，他没有这个条件，没有这个资格。

考上了学是好事，但是，却让天心忽然之间感到特别的压抑。那是一种无望的，没有丝毫前途的压抑。是一种置身在荒淫和不学无术之中的压抑。

但是，在有一天，天心终于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他没有忘记父亲的话，要学好知识，有一身真本事走到哪都是好的。

天心就喜欢了孤独，也喜欢了去图书馆里找一些书看，在书中，让他找到了快乐。

然而，在不久之后，班上的一个同学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因为和外校的男孩子好，那男孩子到学校来，很是把班上的这个男孩子打了一顿，打的鼻青脸肿的。这让天心越发的害怕了，他不敢去恋爱了，不仅仅是没有资格，而是害怕不小心动了别人的东西，别人会打自己的。

159

不久之后，天心收到了父亲的信，信里父亲象天心说了家里的事情，一切都好，让天心不要操心。秋收也快结束，庄稼收成很是好。这都让天心高兴。父亲也问了天心的一些事情，并叮嘱天心在下边凡事小心，多操心学习，不要和坏人玩。就象从城里回去的前夜给自己叮嘱的一样。天心读着父亲的信，感到异样的温暖，竟忍不住的掉眼泪。

就在晚自习里，天心给父亲写了回信，信里向父亲告诉了学校的情况，也都说好，并抱着他会好好的，让家里不要操心。也叮嘱父亲母亲要照顾好自己。天心忽然之间，发现自己长大了，懂事了。

这是天心受到的第一封信，也是写的第一封信。

写好后，天心去校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信封，贴了邮票，写好了地址，很是郑重的塞进了邮筒。

脑子里想象着邮递员把这信送到了父亲的手上。

虽然没有考学的压力，天心还是努力学好每一门课。课余，他最爱的就是去图书馆看书。图书馆里有各种书，一进入图书馆，天心就忘我了。

不去图书馆了，天心还爱去操场上散步。他个子不高，打篮球没有人要他，半天也抢不到一个球。天心就去看别人打球。或者去乒乓球台边等着接班打乒乓球。

在图书馆里，在乒乓球台上，天心很快的就认识了一些同学，彼此间似乎没有什么陌生感，玩的特别的快乐。

天心就找到了在这学校读书的乐趣来。孤独感，寂寞感慢慢的消失了。那种因为没有什么前途涌上心头的失落感也减少了许多。

礼拜了，天心不能回家，和别的同学逛了几次街后，发现逛街的时候，他喜欢的事情他们不喜欢，而他们喜欢的他也不喜欢。天心就不爱和别人一块出去了，他就一个人去街上逛，他喜欢在旧书摊上找好书看，或者去新华书店站着蹭书看。有时，什么也不干，就漫无目的的走，东看看，西看看。

天心想，喜欢去书店，在街边的旧书摊上找书看，大概是受了小木匠的影响吧！

天心渐渐的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格。这大概和他一个人在大姐夫那个镇子上读书，来去都是一个人的原因吧！

随着班上的那个男同学挨了打后，班上的一些发情的男同学立刻就平静了下来，似乎都怕挨打，不敢再嚣张，不敢再去约会女孩子，抽烟喝酒也渐渐的少了。

加上班主任在班上不停的说了一些纪律，说违反了会怎么怎么样，并说了不准恋爱，列举了在学校里恋爱的走出学校里成功的没有几个，最后都要受伤害，如其这样，不如爱惜芳心莫轻吐，到出了社会，有了工作，有了条件，再好好的恋爱不迟。这样的恋爱才是真实的，稳定的。在学校里的恋爱，往往都是不成熟的，凭着激情办事，是冲动，幼稚的。

班上的学生，好像忽然间变了似的，都成了好学生了，都遵守纪律，也在好好的学习。

一切平静下来后，天心最想的还是家，想早点放假了好回去。

160

天心就在对家的思念，对这个学校同学以及这个城市的慢慢熟悉中度过来的。天心在慢慢的熟悉后才知道，这个城市是精彩的，而这个城市里的学校是比中学时大的多，漂亮的多，条件也好的多。但是，让天心知道，地方虽然大了，却往往又让人有一滴水坠入了海洋里的茫然无措感，觉得在这大大的校园里，人似乎都被划为了好多的圈子，除了学习外，都根据自己的爱好兴趣，在自己的圈子里玩，或者快乐。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没有共同的志趣，就不难以在一块玩，就是在一块也让人找不到快乐，就不在一块玩了。

天心还不知道他的圈子是什么，也许是去图书馆里看书的书友，是在乒乓球台上打乒乓球的球友了。或者是独自一个人上街，在自我想要的生活里生活。

当一切都渐渐熟悉后，天心就感到，这个城市也许是美丽的，尽管没有西安大，没有西安繁华。这个学校也许是条件比较好的，规模也比较大的，老师讲课也讲的特别好的，但是，却让天心感到，在这个城市的这个学校里，他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些小小的快乐，但是，却寻找不到他的梦想。而且，在这个学校里，把学习搞好，到时毕业就有工作了，本就给不了人梦想。就象一个垂暮的老人，一切都即将圆满，要盖棺定论一样。

天心不知道进入这个城市的这个学校里，他的希望是什么，梦想又是什么。他反倒一下陷入了茫然中了。内心深处反倒少了在中学时涌上心头的太多的梦想。关于小燕的爱情梦，鲤鱼翻身跳出农门，将来能吃一口轻松饭的梦想。现在，一种梦想淡然了，而另一种梦想因为已经实现，也就变得平淡了。

天心不知道，人正因为得不到的东西才显得珍贵，神秘，美丽。是否一但内心的愿望都实现了，也就变得平淡了。

是那些实现不了的东西，带给人动力，带给人向往，带给人梦想。

天心真的好怀念中学时为了那些梦想奋斗的日子，那些有梦的日子可真美啊！让人一下能看到前方的光芒。

这些，都是天下内心里真实的感受。他不会说给任何人，尤其是假期回家不会说给父亲和母亲的。他知道，说了父亲母亲都不会懂，不能理解，反而责怪他胡思乱想，或者不珍惜这难得的，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而不好好的学习。

每个一些时间，父亲就会写信来，心里的内容几乎大致相同，先是说家里的情况，一切都好，要天心不要操心。然后就是叮嘱天心在学校里要好好的学习，要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和同学关系搞好，不要和人发生矛盾，不要干坏事或者危险的事情。并且，随着天气的渐渐变冷，父亲操心的更多的是让天心要穿暖和。

读这样的信，再也没有受到父亲第一封信时让天心产生那种温暖的，想哭的感觉。大概是对这个城市，对这个学校渐渐的熟悉了。也大概是父亲一直说着相同的话，让天心产生了听觉和情感的疲劳，再难以产生那样强烈的感动了。

虽然不再产生那么强烈的感动，对父亲的话天心还是听的。虽然在这个学校里算是已经功德圆满，没有什么大的前途了，但是，天心不再想别的一些同学那么的纨绔，他把学习还是当回事的，也遵守着一切的规则，从不干坏事，尽量的和同学把关系处理好，起码的是不能和任何人发生矛盾。

其实，父亲的信，还是温暖了天心的心，给在远方时时感到孤独的天心温暖。受到父亲的信，总感到象穿了件衣服一样的暖和。

父亲每个月定时都会给天心寄钱来。是他的生活费，剩下的可以去买些学习用品和穿的。

天心每次收到汇款单，去学校附近的邮局取了钱的时候，心里都是温暖的，感动的。这些钱，比起班上好多的同学来说，真的是不足挂齿，是可笑的。但是，天心明白，这些钱对父亲来说，对家里来说都是十分的不容易的。都是他们从嘴里省下来的，都是父亲和母亲冒着严寒和酷暑挣下来的，都是母亲一斗一斗的给磨面机里倒粮食，靠给别人加工面粉挣来的，也是母亲，二姐女子上山去挖野生的药材，一点点的积攒下来的。天心觉得，这些钱，都饱含了家里人的血汗，所以，他拿着，总感到沉甸甸的，用着，也觉得沉甸甸的。钱来了后，他总是计算着花，从不乱花一分钱。他怕乱花了，对家里的人来说，那是罪过。

天心也想，等到毕业了，拿到第一笔工资，一定要象以前想的一样，给父亲买他想要的，给母亲，二姐，给爷爷奶奶，给家里的所有人买他们想要的。

所以，知道自己上学的不易，艰难，在这个本就没有前途，一切木已成舟的学校里，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想怎样玩就怎样玩。但是，天心却没有这样，他知道他没有条件和资格去玩，他纨绔不起。虽然他没有在中学时一样的压力，但是，他却把每门功课学的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父母每月寄下来的钱。

161

班上有个女孩子长的特别的漂亮。天心以为。其实，在天心的内心深处，在进入这个学校没有好久，就在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留着一头长发，脸挺白皙，眉毛浓浓，那双眼睛很有神，看了人能摄人的魂魄。身材也很苗条。

后来，天心发现，在这个女孩子身后边转的男同学特别的多，有本校的，也有外校的。而且，那些男孩子都是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好的。后来，听人说，这个女孩子的老子还是个当官的，虽然官并不大。

于是，天心就按捺住了自己的内心。和那些围在这个女孩子身边转的男孩子相比，他都算什么。和女孩子的家庭条件比，他又是什么。天心知道，他只能是默默的在心里喜欢而已。

天心在心里偶尔之间，会把这个女孩子和小燕比。一比，天心就感到小燕就没有了颜色了，显得那么的土俗。而这个女孩子不仅仅是漂亮，还似乎有一种叫气质的东西，走路，说话，那微笑，都那么的迷人。

天心就只能是在心里想这个女孩子。天心在心里把这个女孩子叫班花。

在一个人散步的时候，在睡不着的夜里，让天心奇怪的是，他的脑子里总会想到班花的一颦一笑，想着，总让心里感到荡漾。

但是，当面对班花时，天心却有觉得虽然很近，却又是那么的远。

就这样，在对这个城市熟悉了，闭着眼睛能知道有多大，有多少条大街。对这个学校也熟悉了，闭着眼睛知道有多少座楼房，校园里有些什么。对班上的同学也渐渐的熟悉了，哪些开朗，哪些羞涩。对这里的生活，也渐渐的熟悉，适应，在这时，也就放假了。

一放假，天心就匆忙着往回赶。尽管对这个城市里这个学校的生活开始熟悉，也喜欢，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想家的，想家里的那条黄狗，想爷爷奶奶，想家里的土墙黑瓦的房屋，想那温暖的火炉。反正想象中家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

班车是在暮色里驶出城市的。与父亲离开时是一样的时间，城市里的街灯还亮着，灯光里的城市依旧那么的美丽。

车驶出城市以后，渐渐的就能看到公路前方的微明。天心知道，前方那就是家的方向，是他内心的归宿，心里就激动起来，很想唱一首歌。他的心很轻松，想，今天终于能回家了，回到好久没有回到的家。

一路上，车走走停停，天心怕冷，除了去上厕所，买点儿吃的外，他都不下车，一直呆在车上。

车进入自己的县境内时。天心就想到了父亲送他下来上学的情景，在哪停了车，在哪吃了东西。一切宛若在昨天，但是，季节已经变化，由那时的温暖，到此时的寒冷，而今天，他从学校里回家。

车到了天心要回去的镇子，下了车后，天心就一眼看到了车窗外四处张望的父亲。

天心下了车，就冲父亲喊。父亲发现了他，高兴的走了过来。父亲穿的很后，头发竖立着，脸显得黝黑。在这一瞬间，天心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天心一下就想到了为了供自己上学，父亲在家里是受着怎样的苦啊！

父亲领了天心去附近的餐馆里吃了东西后，没有顺便的车，两人就往回走。边走，父亲就边告诉天心家里的事情，也告诉他的事情，他说，他现在在村里当了文书，这些日子正在修公路。

父亲对天心说，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能把大电拉进村里，把公路修通，让家乡的人从此过上更好的日子。天心就看着父亲，从心里不仅敬佩父亲。

和父亲走到家后，母亲早就做了好吃的在等着。爷爷奶奶也高兴的过来看天心，问这问哪的。女子，小青，逃命，也围在天心周围看天心，听天心说。其实，天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爷爷不停的说，天心变白了，好看了，倒底是在城里有出息了。

吃着喷香的饭，烤着温暖的火，让天心感到很是温暖。

一直到夜深了才睡去。其实，睡在家里的床上，天心的脑子却闲不下来，他不由的想那个城市，想学校，想班上的一些同学，尤其是班花。他多么想家里一下能飞黄腾达，他能干出轰轰烈烈的事情，那么，他会立刻去找班花，对她说，和我好吧！然后，他带着她周游全国。

就这么想着，天心感受着家乡村子里的死寂，听着鸡鸣狗叫，邻家孩子的苦恼酣眠睡去。

162

第二天，天心睡的很迟才起来。起来后，小青对他说，饭在锅里。天心就问他们呢！小青就说，父亲，母亲，女子都去路上修路了。逃命也跟着去玩了。

天心洗漱毕，吃了饭后，就问小青，下年还在念书没有。小青说，没有念了。天心就看着小青，那双眼睛变得那么的呆涩，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可爱又可怜。天心怕敢看，怕刺疼了他的心。他知道，他读书，需要很多的钱，为了供他读书，小青又再次失学了。天心想，这次失学，怕是永远的了。年龄一大，就没有机会再次走进校园的可能，就象女子一样。

天心的脑子里，就想到了边唱歌边一蹦一跳快活的去学校，或者从学校回来的小青，忽然感到，他不仅仅是欠父母的，而是欠了家里所有人的。

天心怕敢想这些，放了碗后，就出了门，他也想去路上看看。正准备出门时，有发现家里缺少了一样东西，就问小青，黄狗呢！

小青说，吃了死老鼠，被毒死了。

天心忙问，什么时候，谁毒死的。

小青说，收庄稼那阵子，不知道吃了谁家的死老鼠。

天心的心就被刺疼了，感到特别的凉。

他的脑子里就映上了每次他从学校回来，黄狗老远就跑来的亲昵的样子。忽然，天心想落泪。

一阵风吹来，掠起了天心的衣服，风钻进了衣服里，天心感到很冷。

黄狗去了，黄狗去了。天心在心里念叨。

家乡的山还是那样的山，但是，树木落了叶子，群山在一片枯黄和萧条里。院落里，树木都落尽了叶子，土墙黑瓦屋就裸露了出来，犹如一个没有穿衣服的苍老的人。地上，到处是落叶，风一过，就到处飘荡。天心感到，这是家乡，是家乡的小院，但是，却不是在城市里的学校里日夜想念的家乡了。显得是那么的萧条，破败。

但是，无论如何，这就是家乡，这里有天心认识的人，有他最亲的人，有他的家。

天心就想，等忙过一阵子，人们就要忙着过年了，也许，那时人们忙碌的身影，渐渐浓烈的过年气氛就会掩盖去这份萧条，破败吧！

163

天心悠悠的来到了父亲修路的地方，院子里有劳力的人都来了，有的在平整路面，有的在抬石头砌石坎，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父亲母亲女子也夹杂在人群里干的很卖力。逃命跟在母亲身后，时不时的拣些石头递给母亲，他并不是为了干活，而是图跟了人多好玩。村子里的人见了天心，都向天心笑着，问天心什么时候回来的，天心就说昨天回来的。

天阴阴的，时时有风吹过，吹在脸上冷冷的。天心看着村里的人，都与父亲有些象，头发竖立着，脸黝黑，穿的棉乎乎的。大概在冬天里，农村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

母亲见了天心，问他吃饭了没有，饭在锅里，天心说吃过了。父亲冲天心笑，天心接过父亲手中的锄头也帮着干，村子里的人就笑，天心能干的了干不了。天心说，咋干不了。天心边干，就有人边问天心在城市里上学的事情，问那个城市的样子，问天心学校的样子，也问一些具体的情况。天心都一一的说着，村里的人听着，就说，那个城市可真美，你们那学校也美，你将来有出息了，可一定别忘了我们。天心说，能有什么大的出息，就是学的再好，将来能有个工作，自己有口饱饭吃，就是这样的。村里的人就说，那可说不定，人是说不清的，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是大有希望的。天心听着，也在心里想，但愿一切都能如村里的人所说的那样，能大有希望，如果将来真的有出息了，那一定会尽力帮助乡亲们的。

但是，天心立刻打住了自己，他在心里问自己：我能有什么出息，我能大有希望么！

他不知道。

父亲在一边边抽烟，边听着天心和村里的人聊天。仿佛因此也感到了荣耀似的，显得特别的高兴。他一根烟抽完了，就对天心说，你干不了，小心把手磨起了泡，还是回去玩吧！屋里有火，这冷。

天心站了一会儿，见人们都忙着，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就回去了。

回去了，院子里的人都去修路，小孩子也跟了去了，留下的就是看门的，或者老人，院子里就空落落的。

天心回去也感到无绪的很，就坐在火炉边，脑子里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城市，想到了学校，想到了班上的同学，尤其想到了班花。

坐在家里，这么想着时，又感觉到那个城市真的很美，不说楼房，街道，单说有山有水的，就美。在城市里寂寞了，可以走出城市去山上玩玩。也可以去城市中间流过的汉江河边玩。他也觉得那个学校美，那些在他感到依旧没有希望的，显得没有什么上进心，百无聊赖不学无术的同学也显得美了，而且各有特点，这个字写的好，那个歌唱的好。真的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班花的眼睛，脸蛋，就老在眼前闪。想到班花，不禁让天心陶醉。但是，却又感到班花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

不知道怎么，考上了学，去那个城市里上学后，小燕突然间在心里就模糊了去，象云烟一样渐渐的飘散。

父亲每天都起的很早，吃了饭就先去路上修路。回来的也很晚。天心就感到，父亲在村里当的虽然是芝麻大个官，但是，却是很负责人的。天心懂父亲的心，家里的日子在他和母亲的奋斗下，一天天的改变着。加上他考上了学，将来工作是稳定的，家里有个吃皇粮的人，不仅仅是光宗耀祖，家里的将来也就有了着落了。父亲也想带动村里的人都像自己家一样，把日子过的一天天的好起来，虽然不能保证他们把自己的儿女供应的考上学，起码的是能让他们家里的日子一天天的好。那么，要让村里人家里的日子变好，就要先把路修好，外边的人能方便的进来，村里的土特产能买出去。

父亲他们忙了好些日子，直到把路修的平坦了，能过车了，才结束。

天越来越冷，村子里的人忙外了修路，就向往年一样给自己家忙着过年了。

天心想，家乡架子沟口这个院子，随着人们都在忙着自家家的年，将要一天天的热闹起来，有气氛起来，这气氛，注定要掩盖了冬天残留在村子里的萧条，破败。

164

如往年一样，各家的男人就忙着弄柴。直到把家门口的柴禾垛堆的冒了尖才结束。然后，就开始锯柴。锯好了后，就劈柴，把劈好的柴整齐的堆在放在墙上，才告一段落。柴禾有了，男人的事情就完成了大半。后边就是忙着根据各家家的情况采购年货。院子的中间，已经有了两家小商店，里边该有的年货都有。于是，买年货再不用象以往一样跑那么远到两河街去，也不用着急，在临近了过年了在家门口买都可以。院子里要忙的是杀猪。

院子的人都特别憨厚，哪家杀猪了就会把院子里每家的人请一个，这风俗一直延续着。于是，这些日子里，天天都能听到院子里的猪在嚎叫，在场院的空地里，就有人在热气腾腾的大木盆里忙活着，把猪身上的毛一点点的用铁刨子退去，猪就渐渐的白了起来。主人家就在忙活着，女人在灶上忙着弄菜，男人就在一旁听杀猪匠需要什么了，赶忙去找。

帮忙的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猪刨的光光的，一点毛发都没有，杀猪匠就开始下猪头，主人家这时就要给猪烧纸，放鞭炮的，祈祷来年也能喂个大猪。

猪头下下来后，杀猪匠很是娴熟的在猪的屁股上掏，把铁环挂进去，把猪倒挂在依靠在墙上的木梯子上，很熟练的给猪开膛破肚。就有人忙着去翻猪肠子去了，一些人就帮着杀猪匠把猪分开，然后切成一块一块的。

天心帮不了什么忙，就在一旁看热闹，往往就被人排水了用场，让他记账，杀猪匠每割下一块肉，就有人穿了绳子，然后过称，天心就按照人报的数字把帐记下了。就有人在肉的顶端和两侧割出些口子，就是肉干了，要是借或者买都能知道肉的斤两的。

给猪肉记账，其实这肉是不卖的，大多都是自己家里吃，为的是知道这个猪到底多重，是喂猪的女人的功劳，也是猪的功劳。在院子里人都知道后，闲下来没有事的时候，就攀谈着谁家的猪杀的大，成为人称赞和夸奖的对象。

把猪杀结束，帮忙的都洗了手后，杀猪的人家的女人把菜就弄好了，男人就在家里摆了桌子，去院子里挨家挨户的喊人，一般一家一个，关系好的，或者亲戚的就多喊几个来。

在堂屋里就满满的坐了几桌子的人，堂屋里就飘散着菜香，酒肉的香味。

杀猪的主人很高兴，就不停的劝大家吃好喝好。能吃的就也不客气的吃，能喝的，就开始划拳喝酒，一时，气氛就高涨起来，好不热闹。

院子里有时一天要杀几头猪，就要喝几场酒。各家把猪杀下来，就一路把酒喝下来，要喝十几天。

院子里过年的气氛其实在杀猪时就已经开始高涨了。

天心融入在这气氛里，就淡忘了那个城市，淡忘了学校，也淡忘了班上的同学，包括班花。

不知道是酒醉了天心，还是天心被这气氛所感染。虽然四周的山已经是枯黄的，萧条的，院子里的树木都落尽了叶子，裸露出了土墙黑瓦的房屋，却让人感觉不到刚从学校回到家里时感受到的那份荒凉，破败。

猪都杀结束了，就各家忙各家的了。慢慢的准备年货，根据自己家的情况，家里好多的就准备的丰盛一点，条件差点的，就准备的简单一点。但是，无论如何，毕竟是年，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平时舍不得的，都舍得了。

父亲依旧如往年一样的开始准备了。虽然院子里有了商店，大多的东西都能买到，不用去两河街了。父亲还是去了两河街，天心也跟了去，去了，一是为了让人给写对联，而是也顺便买点儿东西，大概两河的东西比院子里的商店便宜一些，那里有好多字写的特别好的人。

其实，父亲去时，大姐夫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对联已经让人写好，要什么东西了，他就去给买了。都合父亲的心意，大姐夫是懂的父亲的，要不，父亲怎么能那么的喜欢他，坚决支撑大姐嫁给他。

大姐就忙着弄菜，大姐夫就准备桌子，菜弄好后，大姐夫就找了些关系好的人来陪着喝酒。

大姐炒的菜依旧是那么香，大姐夫对人依旧是那么的亲热。从他笑的眯成缝的眼睛里，从他和大姐的轻言细语里，让天心读懂了幸福。。

天心就从心里祝福。

大姐夫不停的劝天心吃菜，喝酒。并偶尔问学校的情况，天心都一一说了。大姐夫就说了些羡慕的话，天心就说，其实没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将来有个工作了。大姐夫就说，有工作了就好。天心不知道说什么，大姐夫就和他碰杯，天心就连连的喝了。

和父亲往回走时，天心的脑子里一直想着大姐夫的家，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日子过的也看不出好，也看不出什么差来。但是，无论如何，看到大姐和大姐夫很是亲密的样子，天心觉得这就是幸福的，美好的。

165

年也就在父亲一点点的准备当中，在母亲的忙碌中慢慢的来了。

家里的东西准备的虽然也算丰盛，但是，似乎没有往年的丰盛。天心知道，这是因为供他读书花了家里不少的钱，一开学走，他又要拿钱走。这些钱对那些有钱的人家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自己家来说，对父母来说，已经是太过的不容易了，这些钱里，每一分一毛都浸透着父母多少的血汗啊！

天心不禁从心里感到愧疚。为了他，这个家可付出了多少啊！

年很快来了，父亲依旧和以往过年一样，发了电，不但给自己家供了电，给院子里好多家子都供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父亲领着天心和逃命，去逝去的亲人的坟上上了坟，给放了鞭炮，烧了纸钱，父亲依旧如以往一样的虔诚，跪在坟前，边烧制，嘴里边喃喃细语，过年了，来捡钱用吧！

父亲依旧叮嘱天心和逃命，要记住这些亲人的坟的地址，以后他要是不在了，在过年了，好来坟上上香烧纸。

逃命听着父亲的话，心里一怔，他的确没有想过父亲会不在的这个问题。他在心里说，不会的，父亲会一直在的。逃命的眼珠子乌黑乌黑的，也象父亲一样虔诚的烧纸，但是，他毕竟年幼，还完全不懂父亲话里的意思。

上完了坟回来，母亲把菜弄好了，父亲就忙着在堂屋里收拾桌子。天心给父亲帮忙，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放了鞭炮，庆贺团年饭开始。爷爷奶奶都过来了，一家人坐在桌子上，让人感到温暖幸福。

父亲显得特别的高兴，吃了一阵后，就和天心喝酒。父亲没有说别的，只是憧憬着未来。父亲说，现在天心考上了学了，一定好好念，几年后出来就有工作了。父亲说，他现在最盼望的是能和村上的人一块儿努力，把大电拉通，公路能修通，他还想买车做些生意。父亲说，只要齐心，家里的人都好好的，这些都不是梦，都一定会实现的。

父亲的话带给了家里人无尽的希望。

大姐嫁给了小木匠，过年就要在小木匠家陪人家家人过了。到了初一才会回来。这次团年饭的菜就是母亲做的，女子在一旁当下手。

团年饭桌上，因为没有了大姐，少了一个人，就让人忽然间感到了空落似的。也没有了黄狗，吃团年饭时，它总在桌子下窜来窜子，都不讨厌它，就给它夹好吃的。父亲还专门弄了米饭，夹些好菜给黄狗吃，说人过年了，黄狗也过年。黄狗仿佛也感到过年了，不停的摇着尾巴，显得特别的激动兴奋似的。

父亲把电发着了，家里的灯泡明晃晃的，驱散了黑夜，让大年夜那么的明亮，温暖。灯光把门口的对联映照的红红的，再加上红红的灯笼，使得各家都充盈着喜气。

年似乎依旧与以往所有过年一样的充满了喜庆，让人感到温暖，幸福。但是，天心忽然却怕过年了。年年过年是一样的，但是，一年一年的内容可能就不一样了。而每过一年，就会让人的生命少了一年，让原本圆满的家，会渐渐的残缺。

大姐出嫁了，黄狗死了。立刻要面对的问题是女子长大，出嫁。爷爷奶奶日渐老去，身体一日日的衰老下去。

天心怕敢想这些问题。他只在心里想，要是时光一直停留在过年团圆的这一刻，一家人永远幸福的在一块，那可该多好啊！

天心忽然间，发现自己又长大了不少，内心里不由得不去想一些事情，感悟一些事情。过年再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对他充满了诱惑，过年了，就能吃好的，喝好的，想怎么玩就怎样玩。而长大了，在明白了过年的意义时，才发现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那都不是过年的真实意义。过年的真实意义是团聚，但是，在团聚的幸福下，却掩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哀伤。那是哀伤时光无情的流失，一些亲人在过年时不再回来，过年时，那原本完整的一家人就不能在一块了。

父亲兴致很高，显得很是高兴。天心极力的去抑制着内心涌上的哀伤，做出了高兴的样子。他想，无论如何，要让父亲高兴，要让一家人高兴，让过年的饭桌上充满了喜气。父亲喜欢这喜气。天心就接连的和父亲喝酒。一直到气氛高涨起来，吃毕了团年饭，父亲就去院子里逛，找人打牌去了。天心依旧在家里等着看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好的是，第二天大姐和大姐夫一块上来了，一家人又完整的在一块了，这多少掩盖住了涌上天心心头的哀伤。

只是，他特别的怀念黄狗，只是，黄狗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166

大姐和大姐夫回来了，看着大姐略显臃肿的身体，天心就知道，在大姐的身体里，真孕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一个包含他们爱情结晶的小生命在大姐的身体里成长。这让天心为他们感到幸福，内心里也满是祝愿。

遗憾的是，大姐和大姐夫在家并没有呆几天，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就回去了。天心没有事情，跟着一块儿下去。

去了大姐家，几乎是天天喝酒，在酒的麻醉下，天心是晕乎乎的过来了，脑子里也不再去想那么多让人感到哀伤的事情，反而融入到了过年的气氛里，被阳光沐浴，被幸福笼罩。

从大姐家回来，又走了几家亲戚，有亲戚来自己家玩过，年也就很快的过去了。似乎昨天才开始过年，今天就结束了。过年，天天吃肉喝酒，人都是在酒的麻醉下，晕乎乎中过来的，时间就显得飞快。

年过结束了，对联虽然鲜红，但是，灯笼却被取下来，挂在了屋檐下。年过结束了，要过日子了，日子又恢复到过年前的轨迹里去，以前干嘛，现在还得干嘛。院子里各家的人，都在平整着天地，准备着春播了。天心也即将告别家乡，去那个城市的那个学校里去。

一个年过下来，让他几乎忘却了那个城市，那所学校，学校里的同学。

学校里的东西都是好好的，天心在那也上了半年学了，路自然知道，父亲要忙于种地，就不送他去学校了。把他送到镇子上后，把钱交给了天心，让他放在贴身的衣袋里，然后一边边的叮嘱天心，坐着不要睡觉，小心睡着了谁把钱偷去了。还告诉天心，中途除非上厕所，不要下车，小心下车了，车开走了，就把他落下了。也小心过往的车辆把人给刮了。也要天心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要去管。

父亲一边边的说，天心就静静的听着。觉得父亲虽然啰嗦，但是，却能感受到父亲内心对他切实的关心。

上了车，车要走的时候，父亲就冲着车窗了的天心喊，路上小心，到学校了后，就给家里写信。

天心透过车窗，看着父亲蓬乱的头发，黝黑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天心忽然鼻子里酸酸的，想哭。

天心感到，父亲的心中虽然又有了新的梦想，把未来也想的那么好。但是，在现实中，父亲为了这个家，也为了供他上学，却承受着太多的辛苦，在艰难的劳动着，他的肩膀上，挑着的是沉甸甸的负担。

天心真的盼望时间能过的快些，他能早点儿毕业，就给家里减少负担了。而能挣工资了，还能帮助家里，圆父亲的梦想，不让父亲干什么，给父亲买好穿的，好喝的，想吃什么了就给买。

车轮滚滚向前，把天心一步步带离家乡，驶入那个城市，他又要回到那个城市的那个学校里去。

脑子里关于那个城市，那个学校，班上的同学，就开始清晰了起来。家乡就在脑海里又淡化了。仿佛一个梦一样，若隐若现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就是过年中的事情，仿佛昨天才回去，今天就结束了，又要告别家乡。

天心就在心里祈祷家里的人都能好好的，一切都平平安安的。

167

到了学校后，天心就去取了寄存的东西，毕竟在这学校里已经上了半年的学了，对一切都很是熟悉，他很快就安顿好了一切。

来到教室里，班上一些同学就嘻嘻哈哈的说笑，在谈论过年的一些事情。大多的同学都静静的坐在位子上沉默着。分开了一个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假期，内心里涌上了的是淡淡的陌生感。

天心也就坐在位子上，还没有上课，没有什么事干，天心就静静的想过年的事情，想家里的人。在家里过年时，因为大姐出嫁，黄狗的死去，让天心忽然感到事情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涌上的还是哀伤。但是，当里快了家，在远方回忆家里，回忆过年的事情，只想到了快乐，想到了大姐和大姐夫回来，一家人在一块团聚的欢乐。也想到了去大姐家，大姐和大姐夫热情的招待他的温情。也想到了过年时走亲访友在一块什么都不想，无拘无束的快乐。一切想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甜蜜。

天心知道，大概这就象他才从学校回去，脑子里想的尽是这座城市，这所学校，班上的同学一样，他才从家里来到学校，他就想家里。过几天，正式开课了，有了事干，再在课余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就会融入到这个城市的这所学校里去，渐渐的淡忘了家乡，淡忘了过年时的快乐，留下的只是那温暖的感觉，让人永远回味，珍藏。

班花也来了，在和一些同学说话，显得特别的快乐。天心偷偷的看班花，过了一个年，那头乌黑的长发更飘逸了，脸越发的白皙，那眼睛更加的有神了。一看之间，就能勾起天心的情感，让天心心神荡漾的，心里对班花的各种想法就涌上心头。天心怕敢看班花，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想着班花的美丽，发酵内心里对班花的各种的梦。但是，一回归到现实，想想自己的家庭，想想自己每个月家里定时寄来的钱，就让天心感到惭愧。

天心就在心里想各种轰轰烈烈的事情，想，自己要是干成了，有了钱了，就一定把内心里对班花的感受告诉她，然后领着她到全国各地去游玩。那将是多么开心快乐的事情。

但是，天心脑子都想疼了，他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他轰轰烈烈，能让他有很多的钱。他只能抑制住对班花的暗恋，然后自惭形秽，怕让班花知道。这种心理就像一个乞丐那么深的爱上一个公主一样，只能是暗恋，而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了就是笑掉人大牙的事情，是让人嘲讽讥笑的事情。讥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不会去考虑发自他内心的感情是多么的真挚，多么的不含半点杂念，是纯纯的最真实的感情。

开课后，天心发现教他们的老师有好几个都特别的有学问，听他们的课真的是一种享受，让人跟随着他们的讲述在遨游，真的是长了知识，开了眼界。

于是，在那些课堂上，天心总是听的很是认真，然后跟着老师的讲述在翱翔，总是获得了忘我的快乐。

课余，他依旧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去乒乓球台边找人打乒乓球。

在书籍的天空里，让天心仿佛看到了希望，也找到了自己一样。

因为，一开学过后，虽然和同学之间的陌生感渐渐的消失，但是，却让天心感到彼此间很难再熟悉起来，各自都按照各自的生活方式生活，不同的爱好兴趣，就决定了有不同的生活圈子，同学们都在各自的生活圈子里生活了。

因为没有了考学的压力，上学的目标就不像中学时一样的强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考学。而现在，六十分万岁，能混到毕业，就有稳定的工作了。所以，学习也就是玩，没有人再想中学时一样的死命努力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就让人一下感到了迷茫，也没有前途的。

天心在书籍中仿佛让他找到了希望，也找到了快乐，不至于陷入到迷茫中去。

168

天心到学校后给父亲写了信，介绍了他到学校后的一些情况，也问了家里的一些情况。

天心决定给父亲写信是必须的。他知道，父母供他上学真的是不容易。也许，为他花费的，在那些有钱的同学人家，并不算什么，但是，对父母来说，可以说付出了他们能付出的极限。

信的格式几乎每次都是统一的，先介绍自己，一切都好，让家里不要操心。就是有不好的，自己能克服的就应该克服，而不能说给家里。说给家里，天心知道，离家那么远，他们也不可能来帮自己。就像家里给他写信一样，什么都好，也不可能把家里不好的事情说给他，不但影响了他的学习，他也不可能回去帮忙。然后，就是问候。不过，父亲写给他的多是叮嘱，总是说要遵守学校的制度，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关系处理好，不要和人发生矛盾，不是自己的事情不要管，不要做危险的事情。虽然罗嗦，虽然有狭隘的意识，虽然每次说的都一样，但是，却让天心从中读出了父亲的心，这些真的都是好话，都是为他好的。

从父亲的信上，天心就能知道家里的一些事情，种了什么，收了什么。逮了猪崽子，死了只鸡。

很快，天心就融入到了学校的生活力，对假期里在家里的生活，开始淡忘，模糊。只是能深深记得的就是家里人的音容笑貌，和自己家房子的样子。

天心在图书馆里很快就认识了几个人。那都是和他一样爱来图书馆的人。

有男孩子，也有女孩子。

男孩子人精瘦，个子高挑，颧骨突起，眼神锐利，大有能射杀人的感觉。天心觉得，这是个叛逆的青年。女孩子圆圆的脸蛋，眼睛明亮，那目光柔和，有母亲般的慈爱，让人感到挺和蔼和善的。但是，女孩子和班花比起来，却少了什么，没有班花身上的那些气质，甚至还有别的一些什么。

和瘦男孩子逛了几次街，每次男孩子总是忍不住的说，而且是滔滔不绝的，都是些愤世嫉俗的话。看来，是个愤青。男孩子和天心一般大，却显得很成熟，似乎比天心懂的多，书也看的深，对什么都在评判。

和女孩子在图书馆里说了一些话，都是就看了什么书后的感受。每次说话，女孩子都柔情的看着天心，笑的很甜。

天心想，如果约女孩子去逛街，或者爱女孩子，拉她的手，女孩子一定答应的。但是，天心总觉得这女孩子比班花缺少什么，没有约她出去逛的欲望。加上，他没有恋过爱，也没有勇气约女孩子出去。

过了些时候，和女孩子的关系就淡了下去，见面了就是象征性的点个头，微笑一个，并没有深入。

倒是和男孩子有空了就在一块。反正总是闲着，有人约着玩总是好的。男孩子对天心说，他不但在看书，也在写文章，写小说，也写评论。让天心看了一些，虽然和在图书馆看的书里的小说差远了，也淡多了。但是，却觉得男孩子的文笔不错。

不知道是受了瘦男孩子的影响，还是自己的书看的多了。在班上课余时，大家都在一块儿站在教室门口聊天时，天心就总爱说话，而且说的都是和外班那个瘦男孩子一样的愤青。

没有几天，班主任就找天心去家里。天心莫名其妙，不知道咋了。去了后，班主任让天心坐。天心就在沙发上坐了。班主任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前额的头发谢顶了，班主任的房子谈不上豪奢，但是，却让人感到舒适温馨。

坐下后，班主任就直直的看着天心，然后就问天心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天心就说是农民。班主任就笑呵呵的说，哦！是农民啊！那家庭条件一般。天心感到班主任的声音怪怪的。

然后班主任就直接对天心说，听班上的同学说，你对这个社会不满。以后不敢说这些话了，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民，你能考上学了，将来就稳稳当当的有个工作了，就应该满足了，多好的事情，千万别给自己的简历上添上污点，以后出去工作就不好找。

天心听后，脑袋就大了，也不知道说什么。班主任就笑呵呵的说，也没有别的事情，就这，以后别那么说就行了。

天心从班主任家里出来，一遍遍的想班主任的话。就在心里感到，噢！作为一个农民，有口饱饭吃就行了，是没有资格谈论社会的。也想到了班主任的话，如果简历上有污点了，将来工作就有问题。一想到父母都是农民，如果遇到这些问题他们是帮不了自己的。再想想父亲一次次叮嘱的话，觉得父母自己读书不容易，应该按照父亲说的做，别惹出事情来，将来能顺利毕业，稳稳当当的有个工作才能对得起他们。

从这以后，天心再不和班上的同学说什么了。也不和那个外班的瘦男孩子在一块玩了，总怕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切又暂归平静，上课认真听讲，课余就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去打乒乓球。周末了，谁也不跟，就一个人去逛街，什么也看，什么也不看。也不知道去拿，就像一个无线的风筝在飘摇，尽管这样，却让天心感到轻松，自由。没有人监视，也不怕说错什么，更怕人出卖自己。

169

其实，学校虽然在城市里，但是，学校的生活是单调的。没有考学的压力，学生们都没有这个目标。一天除了上课，也就是玩了。

学校大概怕学校生活太过单调，单调很了，学生寂寞了，就要惹出事情来。时不时就要开展活动。

先是班上组织班上的学生去了附近的一个旅游区，是校车接送的。

先是到了旅游区下的一个人工湖，人工湖很大，是一个水电站的大坝很跨在江上，坝很高，把江水就拦在了半山腰上，真让天心惊叹人面对山川渺小的同时，也觉得人的创造力和破坏力一样的大。

人工湖上其实没有景点，天心没有去过海边，也就没有见过大江大河的，见到这浩淼的人工湖，感到特别的新奇。

人工湖上其实没有什么景点，倒是有不少的小船在游动。船上都有遮阳的棚，天心想，能坐在这样的船里，划着船，欣赏湖光山色的景致，那是特别惬意的事情。

但是，一问价钱都特别的贵，不要说天心，就是那些有钱的同学也都没有玩的。班主任老师在喊，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走，去登山，还是不要划船，如果不会划了危险。

班主任老师一喊，同学就呼应着，跟了班主任老师向山上爬去。别看班主任老师上了岁数，爬山还特别的厉害，走在前边，蹭蹭的往山上去了。不一会儿，那长长的队伍就不见了，就落下了些爬的气喘吁吁的人。天心感到很累，不想爬了。但是，一样落下的同学就说，还是慢慢爬吧！听说那山顶特别的好玩，爬一爬歇一歇，就能爬上去的。

天心就跟了这些同学，边歇边爬，最终还是登上了山顶。

在山顶上去看群山，那原本高大的山就低矮了下去，并且有莽莽苍苍的感觉。让人一下感到特别的伟大豪迈。似乎天地间，一切都渺小了，就是自己最伟大，在顶天立地的。

那刚才看到的浩淼的人工湖，在山顶看，就像个盆子一样龟缩在群山间，就小的可怜了。人像蚂蚁，公路上的车就像甲壳虫。

天心是第一次登上这样高的山，看到了这些景色，获得了这些感觉，虽然累也觉得值得。

山顶上有些房屋，都是飞檐的那种。从大门进去，每穿过一个门洞，就是一个院子。喜欢是寺庙的样子，好多的院子里都有香炉，有人烧纸，放鞭炮的。天心转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觉得什么兴致，他的兴致只在看山，看水，看天，感觉到了那份豪迈中去了。

天心就忽然想起上中学时，那山梁上的小小的土地庙了。他想，如果说登山是来这拜神的，就没有上来的意义了。因为，他现在心里没有什么愿望。再一个，这个庙是别处的庙，没有那个山梁上小小的土地庙所能给他的那份感觉。

旅游回来，天心什么都忘记了，唯一记得的是在那山顶上见到的一切，所感受到的一切。觉得，一个男人要是活的这样的豪迈，伟岸，那可是多么好的事情。他就不用在心里去想班花，可以直接对班花说，我爱你，跟我走吧！

但是，面对未来，天心却觉得渺茫，没有任何他觉得能让他获得如此豪迈的事情去做。将来毕业了，无非就是回到家乡的山里，有个工作，能有口饭吃，不用劳动，风雨来了都不怕如此而已。

去登山不久，学校就召开了运动会，天心体育方面就是爱打个乒乓球，个子不怎么高，别的体育运动虽然想，但是却没有人让他参加。

但是，学校的运动会都是田径方面的，所以，他就没有报项目，老师就安排他在后勤组，给那些有运动的同学提供一些服务。

和天心一样没有项目的同学有好几个，班花也没有项目。天心的心里好激动，想着乘这个机会能和班花在一块，就是不发生什么，能说说话，看着她心里就舒服。

但是，运动会开始后，班花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了他们几个人给那些运动员提供茶水，谁受了伤了要去搀扶。

运动会开了好多天，虽然是做后勤，为别的同学服务，但是，毕竟受伤的同学也少，茶水装在一个大桶里，谁渴了就自己去放了喝，大多的时间是没有事的。就坐在操场边，看别的同学赛的热火朝天，那运动员进行曲一直放着，在给运动会凑兴。

天心就感到百无聊赖的。觉得运动会似乎与自己有关，似乎也无关。就在一边边晒太阳，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运动场上的情况。

尽管如此，天心觉得这样比上课还是好点儿，上课了，就要坐在教室里，挺闷的，起码，现在能晒到太阳，也挺自由的。

天心的心里忽然间就想到家了，不知道父亲他们在做什么，家里都好么。

170

运动会结束后，似乎没有多久，天就热了，然后就忙着准备考试。

虽然在这学校没有什么前途，每门课混个六十分就可以了，但是，科目多，不用点儿心是不行的。有几门课不及格就要留级。谁都不想留级。留级了耽误自己一年的时光不说，各方面都会受到影响，在老师同学中的口碑也不好。

所以，大多数的同学都在忙着复习了。只有少部分的同学一直玩，听说这些同学和老师的关系好，能弄到题，考试当然不怕了。

天心想到了父亲的话，觉得他无法从老师那弄到题，只能老老实实的复习了。

试考过后，天心又在凌晨坐车回家了。不同的是，父亲没有来镇子上接他。一是家里忙，二是大概是因为他渐渐长大，想锻炼他独自生活的能力，加上他对一切都熟悉了，一个人来往应该没有事情的。

事实也是如此，天心一早从那个城市里坐了车走，到了镇子上在下午。正巧遇到了会家乡那山沟的卡车，就坐了回去。

回到家天在暮色里，父亲见天心回来了，特别的高兴，忙问天心吃了么！天心就一一的回答父亲的问题。

说了一阵话后，父亲就告诉天心，二姐女子出嫁了，是嫁到了关中的平原上去了。父亲说，本来想把这事写信说给天心的，但是，怕耽误了天心的学习就没有说。父亲说了，二姐的婚事办的简单，也没有办什么酒席，就让她那么简简单单的去了。父亲对天心说，过些日子在家呆的闷了，可以去女子家玩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事后，涌上天心心头的是异样的感觉。

原本圆满的一家人，有离开了一个。天心就想，在过年吃团年饭时，又缺少了一个人。其实，天心知道，这应该为二姐高兴才是，父亲虽然扼杀了她的初恋，但是，现在却让她嫁到了关中的平原上去，那地方无论怎样说，都比山沟里墙的，起码的是不愁吃饭，受的生活的劳累也少些。二姐也能从此体味到父母的用心，还是为了她好，让她过的更好。所以，天心想，这都是应该替二姐高兴，祝福二姐的事情，不应该为此而哀伤。

但是，从这，就让天心默然间感到，真的，时光流逝的好快，都在长大，不再是当初的小孩子，在一个锅里吃饭，为一点儿小事哭闹，争吵。

天心就想，他们都是这个家里的雏儿，一但长大了，羽毛丰满了，就会寻找自己的目标，在这个家外，开始自己另外的生活。

而这个家，就是自己的老巢。在里边记忆着他们的成长，曾经有的欢乐，对生活的奋斗，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天心就想，这个家从完整，渐渐的因为大姐二姐的离开，带着他们的爱情，去想去的地方守候爱情，创造他们的生活，从此就不完整了。那完整的一家人在一块的生活，无论过去发生多少的吵闹，不快，但是，回忆起来，都让人感到珍惜，是美好的。

天心就在心里怀念一家人都在一块的生活了。

天心多么愿一家人在一块的日子能长些，那些记忆能留下的多些。

天心也想到了三国演义里的话，天心久合必分，久分必合。

一家人在一块的日子，就是缘，是不是现在的缘渐渐的到了，就要渐渐的离开。

天心知道，其实，他也算离开的了。每年只在寒假暑假回来，其实，也像这个家的游子了。他不知道，他何时能回到这个家。

171

天越来越热，是农忙的时节。父亲和母亲天天就去地里干活。父亲不让天心去干活，让他就在家里看门，玩。

小青没有念书了，就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喂猪。

逃命也放了假了，一天到处跑着玩，不落屋。

爷爷显得更苍老了。奶奶身体有病。天心回来后，爷爷来看过天心，就像小时候一样摸他的脑袋，说天心长高了。然后就问了天心上学的事情，天心都说了，说都好，爷爷就笑了，露出了没有牙齿的空洞的嘴巴，那满是沟壑的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

奶奶的病，父亲给买了药回来，让先用着。天心就在心里祈祷奶奶的病能早点儿好。

看着爷爷，天心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一块去捉土老鼠，一块去山上看套的事情。那时的爷爷身体还刚强，爬坡陡不喘气，坐在阳光下的爷爷慈祥可爱，像是一副风景。但是，现在这风景就成了记忆了，爷爷越来越老了。

天心怕敢去看爷爷奶奶，怕在脑子里产生太多别的思绪，涌上心头更多的哀伤。他怕想这么多，怕敢想一家人全在一块的情景，怕引起更多悲伤的想法。

天心只祈祷爷爷奶奶能一直好好的，还在这个家里的能都能好好的，守候着这个家，大姐二姐逢年过节回来了，就又是完整的一家人，而且还能带回来他们的孩子，让这个家里更热闹，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天心忽然觉得他变得越来越脆弱，多愁善感的。

不知道是因为在那个城里读了许多的书，还是年龄长大了，让人懂得了更深的东西，知道了珍惜。

172

尽管父亲不让天心干活，在有的时候天心还是跟了去。麦子成熟了，父亲和母亲在忙着割麦子。天心就跟了去，还有父亲和母亲换了工的许多的院子里的人，早上一早，吃过饭后，人们就拿着镰刀，往山上去了。阳光从山头上，沟儿里还很阴凉，草尖上挂着露水，树木的叶子很是茂盛，鸟儿在叶子间叫的很是动听。

人们边走边说话，边抽烟，打破了山沟儿里的寂静。

天心不知道说什么，跟在人们的后边，没有多久，就从那羊肠小道到了麦地脚下，人们坐下抽烟，歇气。太阳渐渐的从山头上下来了，从对面山梁树木的缝隙间遗漏下太阳的光芒，在闪动，在跳跃，是彩色的。

人们的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天心的身上，有人冲天心说，你今天可要好好表现的，不然的话，就不能吃馍。天心说，是的，是的。又有人说，天心，你干的了干不了，怕坚持不到下午。天心笑着说，能行的，能行的。有人也说，天心也不用表现，也不用干到下午，想干了干，不想干了就玩，人家反正以后也不靠土地吃饭，不用劳动，吃国家的饭。天心不知道如何的说话，父亲倒挺高兴的说，我不让他来，他要来，来了也好，想干了干，不想干了不干。不过，就是以后吃国家的饭，也不能忘了根，还要体味到农民的苦处。

一根烟抽完了，就开始割麦子，太阳也下了河，沟儿里满是阳光，草尖上的露水闪耀着光，麦子上也有露水，在阳光照耀下一样闪耀着光泽。

天心在人群中，也一镰一镰的割麦子。割了一把扎了后，放在一边又继续割。其实，这些事情天心以前都是干过的，也能做一些。

人们就说着各自感兴趣的话，边说边笑边干活，天心觉得虽然苦，但是，苦中有乐。

中午时，太阳有些炙人，天心的头皮被晒的疼，晕乎乎的，本想歇一会儿，可是，看到都在忙着割，尽管脸上流着汗，也都在忙着干，天气好，急着把麦子收回去，要是下了雨了，到手的收获就会泡汤。天心也就顶着太阳干。于是，对在城里上学，感到没有什么希望的他，也开始满足了，无论如何，他出来就有工作了，有工作了，天晴下雨都不怕，雨天淋不着，热天晒不着，不管咋说，都是很好的事情。

天心就从心里更深的体味到了父母的辛苦，他们就是这样劳动着，支撑起整个家，把他一步步的送出家乡的山沟，到考上学来到了城市里，将来再不用在土地上劳动，过他们一样的生活了。于是，天心的心里除了感动外，也忽然间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中午，因为这块父母新开的麦地离家不是很远，大家就都挑了割好捆成了捆的麦子往回去。男的力气大的挑的多，女的挑的少。

天心就想到了以前麦地离家远时，大姐做好了饭，他和大姐给送饭吃的情景。

饭是母亲提前回去做的，依旧是馒头和洋芋丝汤。回去后，放了麦子，人们就忙着洗脸，洗好后，就找了地方坐下吃饭。吃过了饭，天越发的热了，各自找了阴凉的地方躺着打个盹。

人们都吃过了，天心才开始吃饭。看着到处门前场院里阴凉处躺着的人们，天心的心里涌上的是各种的滋味。

父亲也在这些人群中躺着，天心的心里涌上的是各种的感想。这让天心明白，父亲为什么当初那么坚决的要供他读书。天心在心里感激父亲，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回报父亲，帮父亲圆他的梦想，给父亲买好吃的好穿的。

173

二姐回来了，帮着家里把麦子割玩了。

大概刚去关中平原吧！还看不出二姐女子有什么不同，和在家几乎一样，就是人有点儿瘦了，白点儿了。人依旧那么的能干，做什么都是一把的好手。

给家里把麦子割了后，二姐就准备回去了。就邀天心去家里玩，天心就去了，想去看看二姐的家里究竟怎么，认识了路以后，有空了好去二姐家玩。

天心知道，他走后，院子里哥各家依旧在割麦子，麦子割完后，就开始脱离麦子。村子里，有别的人家看到脱离麦子能挣一些钱，有人依旧去买了脱粒机回来，家里的脱粒机就不像以前一样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给人脱离麦子了。请家里去脱离麦子的，大多是院子里的人，父亲和母亲都在家，有他们照看机器，有几天就脱离完了。

天心的脑子里，就又想到以前去村子里，甚至外村给人脱离麦子的情况了，他想到了那好吃的苹果，黄瓜，也想到了清凌凌的河水，和那些陌生的孩子赤裸着身子，一点儿也不知道害羞的在水里玩耍，阳光是那么温暖，机器脱离麦子的声音也那么好听，就像诗一样。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好多年，那些美好的只留在心里，让人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和二姐一块一直顺着依山的土路走去，一直走出了家乡这条山沟，翻越那道并不怎么高的山梁，下去后就到了柏油路上，在路边等待发往西安的班车。

这条路，天心很小的时候，和父亲坐拉货的车走过，和父亲一块骑自行车去学校走过，父亲和乡亲们一块，把他送到镇子上，去那个城里读书走过。现在，又和二姐一块儿走。一路上，天心和二姐似乎在说很多话，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高兴说什么，高兴过了，天心就忘了。话题的内容大多是以前姊妹在一块的亲密，对现在，对未来说的都不多。

天心就感到，以前在一块时，也不都是那么亲密，有的时候，还发生了矛盾，吵闹。但是，为什么在现在都感到那时是亲密的呢！大概是没有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感到外边是好的，就带着自己的梦想去追寻。而真正的离开了家，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面临生活，才知道一切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有太多的艰难和不易。于是，就会怀念这个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家，想到了还是和亲人在一块是幸福的美好的，哪怕是吵闹。

车很快来了，还好，车一挡就停了。乘上了车后，天心和二姐找了地方坐下了。一时，两人没有什么话说，就看车窗外的景色。山在碧绿中，绿的那么旺盛，那么拥挤，蝉在死命的叫，阳光很明媚，很热辣。

车很快试过了小镇，就进入了峡谷里，向秦岭山爬去。

这些景色，天心是看过的。那时，心里被秦岭的景色震撼过，那山好奇特，高耸入云端里，在闪耀着光泽。就是从这秦岭过去，到了西安，然后曾经做过美好的梦想。

但是，所有儿时的梦想在长大面对现实后，都感到那么的艰难，只不过是梦，是大人面前的笑话。他没有能翻过秦岭，也就不可能像儿时做的梦一样，能站在西安的十字路口指挥过往的车辆。天心知道，他的将来，就是从那个城市里毕业，然后被分配，能到一些乡镇里的单位工作，不用再在土地上劳动，有口轻松的饭吃而已。是永远都不可能翻过秦岭，到西安工作的。

在长大后，天心在真正知道，要翻越秦岭，到秦岭那边去是多么的难。看到高峻的秦岭，看到那些高耸入云的群山，就会让人吓破胆子，没有翻越的勇气了。

而大姐翻过去了。虽然并不是到那充满了精彩的西安，但是，毕竟是翻越了秦岭，到了秦岭那边的关中平原上生活了。

其实，天心想，像二姐一样，想逃避秦岭山里艰苦的生活，翻越秦岭，到关中平原去，嫁到那里去是出路。

而作为一个男人，想翻越秦岭，是需要勇气，那是多么的不易。

父亲对天心说过，为什么答应了二姐的这门婚事，也是因为关中那边的条件咋说都比山里好，不缺吃的，再苦，也没有山里苦，为了一口饭吃，一年四季都得在土地上劳动。再说，女子嫁过去了，以后就是到了西安，在夜里了坐车要不了多远就可以去女子家，也有个住处，吃饭的地方。

二姐也刚嫁过去，从秦岭山坐车，大概也和天心经过这里的次数一样多吧！她没有和天心再说话，也是和天心一样看着窗外的景色。天心想，不知道二姐在看着时，心里有没有对秦岭的畏惧。

174

到了二姐家后，二姐就忙着给二姐夫介绍天心，然后就忙着去做饭了。

二姐夫就冲天心笑。二姐夫的个子不高，人也瘦瘦的。人看起来挺和善的。他就忙着让天心坐，倒了水给天心。然后，就问天心一些事情。他说的是关中话，但是，天心都能听懂，就都给他说，没有多时，那种陌生的感觉就没有了。

这是天心第一次见到二姐夫，给天心的感觉还不错。天心决定，二姐夫和大姐夫一样的和善，将来能对二姐好，日子能过好的。

二姐没有多久，就弄了几个菜，二姐夫去买了酒。

菜都端上后，二姐夫，二姐都来了，二姐夫的母亲也来了，一块坐在桌子上边吃边喝边聊。二姐也能喝酒的。

二姐夫的母亲人也和善，不停的劝天心吃菜。

饭吃毕，在和二姐在一块的时候，天心才知道，二姐夫的父亲不在了。二姐夫的母亲是宁夏的人。

天心就和二姐一块看家里的情况。和自己家差不多，都是土坯房，房子里，除了到处堆放的是粮食外，就是一些农具，柜子，别的似乎没有什么。

不过，二姐对天心说，在一个亲戚家，还有他们一间新房，是结婚时亲戚让他们住的。

天心就和二姐二姐夫去看他们的新房，想在楼房的二楼上。天心跟着二姐进去后，里边放了好多新家具，床铺也是新的，很是温馨，让人感受到了幸福的感觉。二姐对天心说，这是二姐夫大伯的房子，让他们先住。二姐夫说，过几年日子好了，也要修楼房。

天心就在心里祝福二姐和大姐一样能过的幸福。

夜里，睡在二姐家的大土炕上，天心的脑子里总是想到儿时的情况，想到在一块的情景，都是那么的美好。而恍然间，就都长大了，要各奔东西了。

天心就想到了山里那个小院里的家，那是大家的巢，在翅膀和羽毛丰满后，就开始飞向各自向往的地方。

天心也想，无论飞的多么远，都不要忘了那个家，那可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成长的地方，里边寄托着多少的幸福甜蜜，和那份永远都无法割舍的情感。

第二天，二姐和二姐夫就忙着去地里干活了。天心要跟了去，二姐和二姐夫不让去，天心就在村子里逛。他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认识他。逛了一会儿，就回到二姐夫家，二姐夫的家里也有一些书，天心就找了看。

天心想从二姐的村子走出去，去公路上玩，但是怕二姐回来找不到自己了着急。

二姐的这个村子离公路有一些距离。天心就想和二姐到二姐家来的情景了。是在一个不大的村子下车的，然后，从公路边的泥土路走了好久才到家的。

天心和父亲坐车去西安就是从这公路走的，对公路边的情景记得一些。但是，具体的位置天心并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从下车的地方去西安有多远。

天心想，二姐是翻越了秦岭，到了关中平原，但是，离西安还是有距离。天心想，底层的人，尤其是生活在艰苦地方的大人，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过上真正精彩的生活，往往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二姐和二姐夫对天心很好。每天从地里一会来，就顾不上自己，洗了后，就忙着给天心做好吃的。

很快，和二姐夫的母亲，兄弟，二姐夫都混熟了。他们都很好，虽然是关中的人，但是，和自己家乡的人一样的憨厚，随和，善良。让天心从心里喜欢他们，也想二姐一定也能过好的。

尽管如此，但是，放眼看去的，都是茫茫的平原，看似近在眼前的村落，要走去，却又好像远在天边。让天心有种一滴水坠入了大海里的茫然无措。天心就想家了，玩了些日子，尽管二姐和二姐夫说他回去也没有事情，开学还早，还是在这玩，天心却执意要回去了。二姐送天心，一直送到了泥土路的尽头，到了公路边，目送天心上车，千叮咛万叮嘱的。

车开动了，天心从车窗看到站在路口的二姐，觉得她是那么的孤单。尤其在这茫茫的让人感到没有边际的地方。

不过，天心想，有二姐夫一家人那么好，二姐夫的人挺和善的，她在这受不了苦，能过的好好的。

加上家里父亲母亲，以及姊妹间有空了就会来看她，她不会孤单的。

175

回去，父亲正在给人脱离麦子。麦子脱离毕，又有别的事情干。天心没有事情，就这跑着玩玩，哪逛逛。热极了就去院子外边的河里玩水，躺在水里看头顶蓝蓝的天，沐浴着阳光，觉得是那么的悠然。

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很快，就面临开学。在快开学时，天心难免又要想到那个城市，那个学校，想到班上的同学，以及班花。想到了班花，天心就想到了嫁到关中平原上的二姐，想，要是能和班花好了可该多好啊，他领了班花，乘车翻越秦岭，去西安玩，然后领她到二姐家去，二姐会好好的招待他们的。

父亲也在忙着给天心准备去学校报名的钱了。幸好的是父亲以前在林场干活挣了些钱，母亲都给攒着，母亲给别人加工面粉也攒了点儿钱，所以，天心去学校的报名费还是不用多操心的。

但是，父亲自从从林场回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能挣钱的活了，家里就靠母亲给别人加工面粉，夏天给他脱粒麦子，就没有来钱的路。父亲在家就和母亲一块种地。天心忽然间就感到父亲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天心知道，那是父亲的肩膀上压着全家的担子，他们都大了，父亲要操心着，操心玩了大姐，就操心女子，女子操心结束了，就操心他。头上还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日益苍老，尽管他们没有在一块过，但是，没有柴了，没有油盐了，要穿的衣服都需要父亲操心。

天心拿着钱上路时，心里沉甸甸的。

一路上，天心的脑子里就想着家里的情景，脑子里浮现着家里的人。天心在心里祈祷家里一切都好的，爷爷奶奶，父母的身体都能好好的，再坚持个一两年，他就毕业了，回来就有工作能挣钱了，那时家里就可以轻松一些，有了工资了还可以帮助家里。家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就如父亲期望的一样。

到了学校，一切都已经熟悉，就如以前一样报了名，第二天就开课了。在想了几天家以后，融入到这个城市，这个校园的生活里后，家在脑子里就渐渐的模糊了。

一切如旧，天心依旧按照以前一样的方式安排着自己的生活。

学校依旧时常开展一些活动。

秋天里，校园里的景色一样的美丽，有一些天心不知道名字的花儿盛开，树木的叶子是彩色的了，阳光很温暖，学校里就举行了全校性的歌咏比赛。

于是，到了下午后，就不上什么课了，自习课也不上，天天唱着一些革命歌曲，全校都在唱，歌声老远就能听到。

这些歌手给单调的校园增添了气氛。

关键的是给天心他们班指挥的就是班花。天心的心很激动，唱歌也就很卖力，也投入的死命的唱，希望引起班花的关注。

边唱，就边偷偷的看班花，班花的眼睛真的特别的好看，水汪汪的，看人一眼就能摄人的魂魄。

天心不敢看班花的眼睛，怕自己受不了，控制不住自己，也怕自己的心事被班花看穿。

但是，班花白皙的脸蛋，乌黑的飘逸的长发，苗条的身子，发育的饱满的胸部就在眼前闪，让天心看到的尽是花的海洋，他陶醉了。

在练歌的这些日子里，真的是让天心饱了眼福。每天都像在云端里飘摇一样。

练了好久，在学校的大操场里终于举行了全校性的金秋歌咏比赛。全校的学生都按照要求整整齐齐的坐在操场上。一些班级有钱的学生多，全都买了新服装穿着，男女学生都化了妆，很是漂亮。天心他们班没有服装，不过班主任老师联系好了，在他们班上场时，就去借另一个唱结束了班级的服装。

在学生的面前，搭了一个零时性的演出台，用红地毯铺着，乐器都在旁边支好了，所有演奏的老师学生都在坐。

在演出台的前边，是一个方形的台子，那是指挥的人站的地方。天心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能站在这个台子上指挥，那将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这荣耀觉得比他在中学时上主席台零奖状强烈。这学生比那多，来的地方也广阔，而且都是过五关斩六将考出来的，都是有一定才能的人啊！能在这么多有才能的人里边鹤立鸡群，觉得是无比荣耀的事情了。

天心知道，他们班的荣耀属于班花。

天心也决定，这荣耀非班花陌生。

班花的漂亮，才配得上这份荣耀。

在别的班唱时，天心就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这些歌都听了好久了，早就把耳朵听起了茧子，没有什么新意了。

在自己的班要去演出时，天心的心立刻就激动起来，好的是毕竟他是混迹在全班的同学之间，不会有人注意的，天心就平静了下来。和班上的学生去表演台的后边教室里换了服装后，就有顺序的登台了。班花最后登山了前边的指挥台。

只见她微微弯腰，向全体学生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面对全班的同学。双手抬起，她戴了白色的手套，穿着白色的指挥服装。天心感到班花漂亮的简直向仙子。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天心想，全体的同学能看到如此美丽的班花，就是荣幸啊！

班花的手动起，音乐起，全班的同学就跟着指挥高歌起来。天心边唱边为班花担心指挥出错，班上的演唱杂乱。

好的是，班花到底是经过训练，也见过世面的，或者因为美丽人就特别的自信，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儿瑕疵，干净利落的指挥完毕。全班的同学也一气激昂高歌结束。然后班花转身，向全体同学再次微微鞠躬之后转身指挥班上同学退场。

演出结束后，班上活的了好的名次，班主任和全班的同学都特别的高兴。

歌咏比赛结束，一切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中去，又开始了三点一线的有条不紊的生活。但是，天心的心里更加深的印上了班花。

176

天心的生活，除了为老师的课陶醉外。课余的生活，依旧是去乒乓球台旁打乒乓球，或者去图书室看书。周末了，就一个人独自逛街，什么也看，什么也不看。什么也想，什么也不想。想的最多的还是班花，一想到班花，天心的脑子里就做梦，梦到了自己轰轰烈烈了，然后就领着班花去那些美丽的地方逛。但是，坠入到现实中，天心找不到自己可以轰烈的事情。想到家里，更是让人失望。他在一定的时候，就控制自己不去想班花，免得让自己失望，难受。

但是，一次事情，就破坏了天心心中对班花最完美的想象，从此再也不想班花了。

那天下了晚自习后，回到宿舍里，感到睡不着，就去教室里，准备找本书钻进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看。

天心到了教室门口，教室的门关着，天心推了推，没有推动。这时，就听到了教室里有说话声。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在低低的说话，天心就想，一定是班上有男孩子和女孩子在谈恋爱。那是别人的事情，天心正准备走开，却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特别的熟悉，就静静的站在门口屏息听了一会儿，确定了女孩子就是班花。

说的话都是调情的话。

男孩子说，你的奶好大好柔软。

女孩子说，你真坏。

男孩子说，你的水流的真多，毛好浓。

女孩子依旧说，你好坏。

然后就听到了接吻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了凳子有节奏的声音，和班花地位的呻吟声。

班花在天心的心里美好的形象一下当然无存。

天心是跑着回宿舍了。他说不清内心的感受，仿佛在暗夜里见到了一盏灯，而这灯最后也熄灭了，好黑暗呀！

回到宿舍，天心就钻进被窝里睡了，内心里想，也许，好多外表美丽的人，一旦脱掉他们的漂亮的外衣后，都是无比的丑陋，甚至是肮脏的。

第二天，天心见到了班花，也不再畏惧，就大胆的直直的看班花，想从她的脸上找出那个男孩子的吻，但是找不见。他看班花的胸部，也看班花隐秘的地方，除了胸部依旧丰满，那个隐秘的地方凸起特别的性感外，似乎找不到那个男孩子的放肆的双手，和放肆的尘根。

看过后，天心忽然间觉得班花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美丽，笑的也那么难看，他想，大概是他的眼睛迷惑了他的心灵。

从这之后，天心再也不想班花了。

为了抑制自己因为前途的渺茫，实现不了他当初的梦想钻进心里来的失落，天心在课余，一有空就钻进图书室，或者去乒乓球台边找人打乒乓球。

在那许多的书籍中，在乒乓球台的拼杀中，让天心忘却了失落。而时时的接到父亲的信，听着父亲的叮嘱，想着家里的情况，天心就告诉自己，不能失落，应该满足，准时毕业回去，好给家里减轻负担，让父母，让家里人能过的更幸福些。既然圆不了自己的梦，就帮父亲圆他的梦。

177

歌咏比赛后，天就一日比一日冷了。风一吹，校园里树木的叶子就哗啦啦的落，那些花儿也枯萎了，落了。地面上就落了许多的叶子，人走过，就哗啦哗啦的响。

校园里，也日渐的萧条了。没有多久，就落雪了，落雪的校园异样的美丽，那些树木上，都落了厚厚的雪，有叶子的树上，就满是雪球，没有叶子的树的枝桠就变成了雪条儿。地面上也落了后后的雪，平整，洁净的就像人生起始时面对的路。不过，很快就被兴奋的同学们杂沓的脚步给踩的凌乱了。

天心不再想班花了，天心忽然间感到他的心死了去，那萌动的心，坠入到平静里去，在他的个人世界里安然的生活着，不过，天心感到这种状态最好，心里特别轻松，没有树木牵挂。

他也就和这些兴奋的同学一样，在校园里到处走动，找那些美丽的景色看。一些景色特别的美丽，有照相的就看准了这个机遇，有好多的同学就在雪景前留影，天心也让给照了几张，照片上，是天心青春，充满朝气的身影，背后，是美丽的雪景。

只是，在寒冷的睡不着的夜晚，天心听着隐隐的市声，不去想班花了，他就想家乡，想家乡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也是落了雪，到处白皑皑一片，家里就生了火，坐在火炉边多么温暖，幸福啊！

天心就想到了一家人在一块时冬天里坐在火炉边烤火的情景，多么温暖，幸福啊！

想到家乡，天心也有点儿想小燕了。他知道，小燕现在在那个镇子上读中学。不过，自从小学离开后，再也没有见过小燕，他也不知道现在小燕的模样。而在上中学时脑海里残存的小燕的模样，随着进入这个城市，一下就淡然了下去。

进入了冬天里，天冷了，学校的活动少了。一天就是上课下课，过这三点一线的平淡生活。

冷了，没有同学打乒乓球了。图书馆里没有空调，也冷了，天心就不去了。

一天，在学习外，百无聊赖的。

只是在周末了，天心去街上逛逛，看看。

天心只盼望着放假，放假了回去就有火炉烤了，在这冷冷的天气里，和家人在一块，烤着火，是多么温暖幸福的事情啊！

178

放假了，天心就匆匆的感到家。进入了家乡那条山沟时，一种亲切的感觉就涌上心头。回到家，天在暮色里了，看着暮色中家乡的小院，天心的心里感到那么温暖。其实，他无数次的离开家乡的小院，又无数次的从外边回到小院，但是，因为现在离开的时间长了，从没有现在回到家乡小院的那种感觉，宛若一个游子回到了家里，宛若一个失散了的孩子重新投入母亲的怀抱。

经过小院时，有乡亲们用乡音向天心打着招呼，天心就笑笑的回答。

这乡音在听着是那么的温暖。

其实，早有人去家里汇报了，天心还没有进家门，父亲就迎来了，冲天心说，回来了。天心答，回来了。

进了屋里，火炉里有火，母亲忙着给火炉里添柴。火就越发的旺了起来。天心在火炉边坐下，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就涌上心头。

母亲就起身忙着去给天心做饭去了。

父亲也来了，在身边坐下。小青和逃命也坐在火炉边，都怯怯的喊了天心一声哥。逃命和小青个子都长了，逃命上了学了，懂事听话了不少。

天心再看父亲，和去年冬天从学校里回来一样，父亲的头发蓬乱着，脸黝黑，手上的皮肤很是粗糙。不同的是，天心忽然感到，父亲比以前显得瘦了，老了。

天心懂得，这是因为父亲为了这个家操心造成的。心里不免酸酸的，儿时做的一切美好的梦都远去了，只想着赶快从那个城里的学校毕业，参加工作了，不再给家里添加负担，还能照顾家里一些。

父亲很高兴，问天心这那的，天心都一一的给父亲说。父亲也介绍家里的情况，其实，一些情况父亲在信里告诉过他的，他知道一些。但是，天心依旧认真的听着。

就和父亲这么边聊，母亲把饭做好了，炒了几个菜，父亲拿了瓶酒出来，就和天心坐在火炉边，边吃菜，边说话，边喝酒。火很旺，屋子里很温暖，酒也很醇香，天心就陶醉了。

第二天，天心去看了爷爷奶娘，爷爷和奶奶虽然越发显得老了，但是，爷爷的身体还好，只是奶奶的身体比以前更遭了，父亲给买了药在吃着。

爷爷见到天心很是激动，不停的用枯瘦的手在天心的头发抚摸着，对天心说，又长高了。天心看着爷爷满是沟壑的脸，受着爷爷的抚摸，忽然间就想到了小的时候躺在爷爷的坏里的情景，想到了爷爷从内心的口袋里给他掏水果糖的情景，想起了和爷爷去下套捉土老鼠的情景，也想过爷爷给他说过的一些话。爷爷现在不说了，但是，天心记得，他只盼望爷爷能活长久一些，等到他工作了，有了能力了，一定的好好的孝敬爷爷。

刚开始回来，总感觉到院子里是萧条的，但是，过了些日子，下了雪了，到处白皑皑一片，和家乡的人很是亲热的在一块，就让天心感到了家乡的美好来。

冬天里，人们依旧与以前一样，随着季节的不同，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在忙着弄柴，忙着准备年了。院子里过年的气氛与以往一样，在各家杀猪之中浓起来。天心家杀猪那天，院子里每家都请的有人来，在堂屋里满满的弄了四桌子。

屋子里，被人们的说笑声，划拳声充斥，飘散着酒菜的香味，家里好不热闹。

喝了一会儿，父亲就去每个桌子上打官喝酒。父亲让天心也去每个桌子陪人喝酒，回来了，要与乡亲们打成一片，不要让人感到傲气。

天心就去每个桌子，说着谦恭的话，陪人们喝酒，每到一个人跟前，都很是爽快的喝了，并对天心说这恭维的话，以后出来有工作了，多好，要是能照顾了一定照顾。天心也谦恭的说，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就是混碗饭吃。

酒喝到了夜深才散去。

杀猪酒喝结束，就是忙着准备过年了，一切与去年一样。唯有的就是在团年饭的桌子上，没有了女子，也没有了大姐，让天心感到空落落的。

尽管如此，父亲的高兴驱散了天心内心的空落，父亲依旧边与天心喝酒，边说着未来，将来天心工作了，做为家里，就轻松了，他想买个三轮柴油车开，作为村里，他想能把大电拉通，能把正式的公路修通。父亲说，只要奋斗，一切都能实现。

桌子上，天心给爷爷奶奶夹了菜，他们的嘴一瘪一瘪的吃。这让天心很是欣慰。

天心和母亲也喝了几杯酒。母亲比以前也老了许多。只是，母亲的性格比先前真的改变了许多，不爱唠叨了，和父亲的感情也亲密了许多，没有见过他们吵架的事情。许是家里的日子过的越来越有眉目了，母亲的心也就高兴了，不再唠叨，骂人了。

虽然大姐二姐没有在一块，但是，想着这些，还是让天心感到温暖幸福的。女子长大了，就得出嫁，寻找他们的归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好的是，他们的找的丈夫都很和善，日子过的圆满，这让天心也感到高兴。

天心就愿家里一直这样，和和睦睦，团团圆圆，幸幸福福的。每年过年时，一家人都能在一块，总然不能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土屋内齿团年饭，但是，都能好好的，心里彼此牵挂惦记。

后来，大姐和大姐夫回来了，还领着孩子，是个女孩。

二姐因为才去人家家，路途远，交通不便，就没有回来。

大姐的回来，给家里增添了热闹。大姐的孩子，更是可爱，眼珠子乌黑乌黑的。

大姐和大姐夫依旧像以前一样的亲密，大姐夫笑的依旧像以前一样的温暖。天心就想，有情的人结合了，就一定能过的幸福的，就像大姐和大姐夫一样。

在家呆了一两天，大姐和大姐夫就回去了，要天心下去，天心因为家假期的时间不多了，就没有去，家里有客人来了陪客人，也去走了一些亲戚。很快年就过结束了。

结束后，天心就要去学校了。走时，奶娘给他煮了几个鸡蛋，一遍遍的对天心说，路上小心。天心就应着。

看着奶奶爷爷，也看着送他的父亲母亲，感到他们都越发的老了。不过，都还好好的，天心一路上都想着家里，愿家里的人一直好好的，过年的时候，能在一块。

179

到了学校后，很快就是春暖花开，有了鲜花，有了绿叶，萧条的一切渐渐的富有生机起来，到处都是绿叶和鲜花，很是美丽。

天心投入到学校的生活里去，伴随着这个季节上路。因为内心里不再渴望什么，也没有爱的强烈的渴望了。内心里倒十分的平静，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安然的生活。

父亲时时的写信来，一直是写给他第一封信的格式。一直也都是家里很好，让他不要操心，让他安心的学习。

春天过去了就是夏天。夏天最热的时候，就到了暑假，回到家后，让天心知道了在他离开家，在从春天到夏天的这些日子里，奶奶去世了。

是天心回到家里，看到家里有点儿异样，问了父亲，父亲才对天心说的，说怕影响他的学习，就没有告诉他。

天心懂得父亲的心情，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道说什么，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想到了从家里走时奶奶送给他的鸡蛋，想到了奶奶对他的叮嘱，想到了和奶奶见到的最后一面，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面，最后一次听奶奶的叮嘱，吃奶奶煮的鸡蛋。

天心一直盼望的是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在过年时都能在一块的，而从今年开始，这一愿望就成为奢望，一家人永远都不可能完整，就像那圆满的月儿，被天狗吃了一块。

天心去了奶奶的坟上，奶奶的坟在小院的旁边，天心在奶奶的坟前给奶奶磕了头，看着奶奶，脑子里映上奶奶的容貌，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泪流。内心里，觉得异样的空落，和那时酸楚。

这是第一个离开自己的亲人，而自己没有在身边。

这是天心第一次品尝亲人永远离去的滋味，那是空落，那是酸楚，那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只有内心能强烈的感受。

院子里的人正在忙着。

父亲母亲也天天在地里忙。为了一家人能吃饱饭，为了将来的美好日子，他们就得不停的劳动，创造着美好的生活。

在繁忙的劳动中，也许让他们忘却了亲人离开的空落。

但是，天心一直难以忘却，这种感觉一直侵袭着他的心。

奶奶去了，天心感到爷爷孤单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发呆。夜里，也一个人孤单的睡去。

尽管爷爷没有向天心说什么，依旧是笑着问天心一些事情。但是，天心能读懂爷爷内心的痛苦。

天心不知道做什么，唯有的就是最多的陪爷爷坐一会儿。爷爷与以前真的是不同了，在问了天心学校的一些事情后，就什么也不说了，不说奶奶去世的事情，也不说他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是，天心能猜到爷爷的心里，他的心里一定有太多的事情，就向天心小的时候，他对天心说的那样，希望有人照料，如果真的像奶奶一样的去了，希望天心能给他守灵。

天心坐在爷爷身边，总爱躺在爷爷的腿上，爷爷就像儿时一样的抚摸他的脑袋。也裂开嘴笑，就像小娃子一样了。其实，天心的心里多么盼望他一直是小娃子，那么，爷爷就一直不会老去，奶奶也不会死去，他就和爷爷上山下套，和他一块捉土老鼠。

天心的心里实在空落了，就和父亲母亲一块去干活。或者给逃命将一些知识。逃命上学了，还挺像个上学的样子了，不再像以前一有空，就野的到处跑，而是搬了桌子在门前的场院里坐下来写作业。

小青不上学了，就没有了上学时的活泼了，眼睛不再乌黑有神，而是暗淡了下去。虽然没有像二姐一样得上山干活，但是，她要给家里做饭，洗衣服，割猪草喂猪。而年龄并不大的小青，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每种活都做的很好。

天心看着小青，内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辛酸。也感到内疚。父母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只把一切的希望压在香子和他的身上。女子，小青，就为之做出了牺牲。

假期结束后，天心去学校，心里异样的沉重。尽管在假期里，有脱粒机的嗡嗡声，有人们忙碌的场面，有人们的欢笑，但是，总压不过涌上他心头的悲凉。

180

到了学校里，天心明显的感到了所有同学的心态，有浮躁，转为茫然了。因为，在这个城市这个学校读书的日子不多了，马上，从哪里来，就要回到哪里去，各自都在想自己的前途。尽管有些同学的内心里还有美好的梦，还有着各种的想法，但是，都不得不要面对即将毕业的现实。

天心的心里，的曾经有过美好的梦想，想的那么远大绚烂。但是，长大后，这些梦想都远去了，所有的梦想都落在现实的地面上，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想到了父母为了供自己读书的艰难辛苦，他只盼望能从这个学校里顺利毕业，将来回去了有个工作，不让父母再为自己操劳，还能帮助家里，帮父母完成他的梦想。而这个想法，也就是父母亲的想法，只要他将来不再在父母劳动了一辈子的土地上劳动，风来了吹不着，雨来了淋不着，不像父母一样活的艰难辛苦，就是最好的了。

因为如此，天心过去虽然冲动过，但是，很快就冷却了，他没有浮躁过，对未来的一也不再有过高的梦想，所以，他也就谈不上茫然。他依旧按照以前的生活方式生活，上课了认真听，有时陶醉在老师将的课中。把学习搞好，能准时顺利的毕业，这也是父亲的愿望，在每一封信里都提及的。课余，他不去乒乓球台边打乒乓球，就是去图书馆看一些喜欢看的书。礼拜了，就一个人去街上逛，什么都看，也什么都不看，什么也想，什么都不想。

天心知道，他也唯有这样生活，别的生活，都不属于自己。同学们越到后来，都越是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的爱好，自己的习惯。都在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的爱好生活着，很难让人找到知趣相投的人，不愿被别人牵制着按照他的生活方式生活，而不能让别人像自己一样生活，天心觉得，还是自己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还是最好的，虽然孤独，但是，并不寂寞，从自己喜好的事情里获得了快乐。况且他的心里，有着牵念，想家里，想父母，而在这越是往后的岁月，那渐渐淡忘的事情就由涌上心头。想小学时的事情，想中学时的事情，甚至挟持过他的勇勇都让人怀念，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还在心里挺感激吃了他不少的好东西。也想小燕了。那在心里模糊的小燕，又像在中学时一样的明晰。

学校里，班上都有一些同学在恋爱着。自从对班花的梦想破灭后，天心对学校里，班上的任何同学都不想了。也不爱了。他冷静的想过，就是爱的再深又如何，他的家庭条件他是知道的，是无法把相爱的人弄到自己的家乡去的。到时，一毕业就天各一方，最后受伤的还不是自己。天心怕去受这伤，他也不想玩玩而已，如其这样，还不如让自己保持着对爱的梦好向往，爱惜一颗芳心，等回去工作了，再想这些事情，也许更美好。

于是，天心就想到了小燕。

想到了小燕，他又想响水潭，想到了石腰沟口，想到了岳王庙的山梁。想着，那些地方就像梦境一样的美丽，和小燕去那些地方，沐浴着阳光，让群山拥抱，听河水的声音，看清澈的河水中悠然的鱼儿，和小燕聊心里的话，那是梦中的事情。

天心也想到了曾经的梦想，一房屋后的小院，院子里有花有草有树木，有石凳石桌，和小燕在里边说想说的话，看看书，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在一毕业后，他就有工作了，有了自己固定的收入，我就能有自己的房屋，自己的小院。

想着，天心不想别的，只想着在自己的生活方式中，早点熬到毕业的来临，他好回去，那里有他亲人，有他的梦想。

这么想着，失去了奶奶的酸楚，就被抑制了下去。

天心想着一家人丰年过节在一块的欢乐，想着奶奶给做的饭，煮的鸡蛋，心里在叹息悲伤的同时，只能祝奶奶在另一个世界好，他会永远想她的，在过年的时候，去奶奶的坟上上香，放鞭炮，磕头。

181

就在这样的生活方式里，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寒假天心依旧回到了家里，一切都与往年一样的进行着。不同的是，父亲和母亲显得更苍老了，父亲尤其明显，天心感到父亲变黑了，变瘦了，腰也弯了。天心知道，这都是为了自己，和整个家里的担子，父亲太劳累了的缘故。

天心回去，父亲母亲，弟妹都很是高兴。父亲和母亲依旧与往年一样，忙着过年前的事情了。

天心以前假期回家，没有事情的时候，爱院子里跑，不落屋的。有人打麻将了，也就打。但是，他现在不怎么爱到处跑着玩，也不怎么打麻将了，他特别的喜欢呆在家里，和家里的人在一块，一有空，就去和爷爷在一块，爷爷就摸他的脑袋，天心就躺在爷爷怀里，爷爷问他上学的情况天心就给爷爷说，爷爷就说，好，这样好，出来了，就有工作了，不用像你爸一样的种地了。爷爷的脸上带着笑，那笑，像一朵饱含沧桑的花儿，虽然不艳丽，但是，却那么美，那么感人。

天心觉得，和家里的人在一块，和爷爷在一块，特别的温暖，幸福。他在心里就想大姐二姐，想他们也在家里时的情景，虽然其中也有过争吵，打骂，但是，此时回忆起来，是那么的幸福，美好。天心多么想这样的情景一直在，一家人永远在一块不分开可多好啊！天心知道，这只是他很幼稚的想法，姐姐长大了，这个家就装不下他们的心了，他们要去寻找自己的爱，寻找自己的家，开始他们新的生活了。再加上奶娘去世了，一家人永远都不可能完整的在一块了，一家人在一块，只是在美好的记忆里。

天心就想，人在一块，大概是有缘分的吧！缘分尽了，就要离开。月儿圆的时候，就会残缺。一家人在完整的时候，应该珍惜。

天心觉得，一家人完整在一块时，他虽然不懂珍惜，但是，他却记得和他们在一块的幸福。只是因为他要上学，他要追寻自己的梦想，这么多年，就一直在追寻，只有假期才在家里，没有和一家人更多的在一块，而老天也没有给他机会，让一家人多完整的在一块一些日子，等到他回来了，就能帮助这个家，让一家人生活的更幸福。

和父亲在一块时，父亲总是问天心在学校的事情，学的如何，能不能准时毕业。天心就像给父亲写信一样的说都好，准时毕业没有问题。父亲的脸上就露出了最灿烂幸福的笑，人就陷入在了美好的想象里，说着天心出来工作了以后的情景。他说，天心出来工作了，就不用家里操心了，还能帮助家里的人，他依旧说着，他想买柴油三轮车，把山里的东西拉出去，把山外的东西拉进来，一年一定能挣好多的钱，有了钱了，准备如何的收拾房子，家里将如何如何。父亲还说，他一定要和村里的人想办法，把大电拉进来，把公路修通。不仅自己家过的好，他也盼望乡亲们都过的好。天心也就和父亲一块陶醉在对明天美好生活的憧憬里。父亲的憧憬也感染了母亲，感染了小青，和幼小的逃命，就睁大了乌黑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们的脑子里，明天这个家里的生活将像花儿一样的美丽。

父亲就问天心在学校谈恋爱了没有，说可以谈一个领回来的。天心的脸就羞的绯红，说，没有谈，现在只想读书，不想谈这事。父亲就又说，那心里想的有人没有，想的有，他能想办法的就去打听，事业前途要操心，个人的问题也要操心，不然的话，就像逮猪崽子一样，去迟了就没有了。天心就说，他没有想谁，只想学习。

天心没有把内心里对小燕的想念告诉父亲。天心觉得这是他的秘密，在没有告诉小燕，让小燕知道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说。天心内心里盼望着和小燕的一场浪漫而甜蜜的带着梦想的爱情。

母亲就对父亲说，孩子还小，操心读书，尽问些没有用的。

父亲就笑笑的说，问着玩嘛！这才让父亲没有继续的问下去。

一切与往年一样的有条不紊的进行。年的气氛在家乡架子沟口的这个小院里开始弥漫开来。在猪杀了之后，各家准备各家的。

天心乘空去了一趟大姐家。大姐和大姐夫见了天心都特别的亲热，问这问那的，天心都给说着。大姐夫笑的特别好看，那眼睛依旧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让人感到可爱，和善。但是，天心在看着大姐夫亲热的笑脸时，却突然发现，大姐夫的笑脸依旧，但是，大姐夫却显得不再年轻，与这个年龄有不相适应的苍老来。再看给忙着弄菜的大姐，发现也有这样的感觉，大姐的美丽依旧，却再也没有以往的鲜艳了，多了一份沉重，脸上的笑脸显得凝重。看着大姐夫怀中抱着的外甥女，让天心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爱情是甜蜜的，梦想是美好的。但是，再甜蜜的爱情，面对现实时，总让人感到沉重，无奈。大姐和大姐夫要继续甜蜜的爱情，但是，却要承受家庭的生活，得为家庭的生活不停的劳动着，才能让这个家庭的日子得意维系下去。

好的是，无论日子多么的艰难，大姐夫和大姐还恩爱着，这就是最美好最幸福的事情了。相爱的人在一块，就是吃糠都是甜蜜的。

从大姐家往回走的时候，天心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上中学时，从这条路上回家时心里涌上的梦想和情怀。响水潭的水依旧清凌凌的，从上边的石坎冲击下来，冒着白沫，泛着浪花，发出巨大的声响。溢出来，到了下边的潭里，水平平静的像一面镜子。岳王庙的山梁，依旧挺立着，坐在山梁上，看蓝天，看群山，看山间流动的河水，听着鸟儿在山林里鸣叫，让人感到超然。在石腰沟口的潭儿边，看到那石壁，看着平静清澈的潭水，脑子里生发了那么浪漫而美好的梦想。而这些梦想，都与一个叫小燕的女子有关。

天心的心里，只盼望早点儿毕业回家了。回家了，不但能照顾家里，帮助父亲圆梦，也能圆自己的没有人知道的多么美好的梦想。

182

尽管父亲和母亲依旧在忙着过年的事情。但是，天心的心里再也没有小时候地年的兴致和盼望了。因为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想着过年了就是吃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更因为的是，大姐二姐都去了他们的家，奶奶永远的去了，过年了，一家人就不像以前一样完整的在一块了。

就这么，到了大年三十，辞旧迎新的时候，天心和逃命跟了父亲一块去了亲人的坟上，与以往一样，父亲跪在坟前，边烧纸，边念叨。在父亲的念叨声中，让天心感到父亲对逝去的亲人的思念，也体味到父亲一颗善良的心。

到了奶奶的坟上，天心多给奶奶磕了几个头，背着父亲流泪了。因为，那些死去的亲人，都是天心没有见过的，只是听父亲说的，儿奶奶，却是天心强烈感受的。

天心看着奶奶的坟，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奶奶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切都成为记忆了。天心不知道，奶奶静静的躺在地下孤单不孤单。

团年的饭桌上，天心依旧像往年一样和父亲喝了酒。父亲就像天心刚从学校回来时一样说着梦想，说着时，父亲是陶醉的，激动的，桌子上坐的人，也都陶醉着激动着，尤其是母亲，家有希望了，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她就会激动。

父亲的憧憬，多少掩盖了大姐二姐没有回来，奶奶永远离开得凄凉。

父亲也和爷爷喝了酒，给爷爷不停的夹菜。

父亲让一家人都吃好，喝好。

团年饭结束后，父亲依旧去院子里找人聊天，打牌了。天心就在家里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小青帮着母亲收拾桌子。小青长高了一些，没有上学了，就像女子一样，从她干活的麻利上看，什么都会干了。

逃命像尾巴一样跟了父亲去玩了。这让天心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后来，先是大姐和大姐夫领着孩子回来，再是二姐夫和二姐领了孩子回来。过年时显得空落的家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吃饭时，桌子上坐满了人，掩盖了失去了奶奶后的空荡。

父亲很高兴，大姐和二姐回来了，就帮忙做饭，桌子上，父亲就喝大姐夫二姐夫喝酒。父亲划不过大姐夫的拳，父亲好是好胜的人，不肯罢休，一直和大姐夫来，最后，大姐看到了，瞪了大姐夫几眼，父亲才赢了。

最后，父亲虽然喝的有点儿醉了，但是，父亲醉的那么高兴。

是呀！女儿家庭圆满，幸福，各自都有了孩子，他都当了爷爷了。儿子也稳定了，前途一片美好，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他就等着享福了，能不高兴么！

几天后，大姐和二姐都说各自的家里有事，就回去了。热闹的家里开始平静下来，而也就在这时，家里的祥和，立刻被突然而至的事情打断了。

一个夜里，爷爷忽然吐血，而且吐的特别的厉害，等发现时，地上吐的是好大一摊血，人也开始昏迷。父亲就上了床，抱着他的父亲，给擦拭着嘴上的血迹，母亲拿来了水和药，父亲一点点的给爷爷喂了下去。天心站在爷爷床边，看着一切，内心特别的悲凉。想，奶奶刚走，难道爷爷也要走了吗！

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来了院子里好多的乡邻们，父亲神情很凝重，说，大怕熬不过去了，怕不行了。

母亲就开始忙着准备，但是，爷爷还有一口气息，父亲说，棺材什么的，还是不忙准备。只让去给爷爷把寿衣，纸钱给准备好。

天心不知道做什么，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爷爷，看着神情凝重的父亲，看着在忙着给爷爷准备后事的人，脑子里就想到了和爷爷捉土老鼠，和爷爷一块去山上套牲口的情景，也想到了爷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死后，他给他戴孝守灵不。那时，感到这是特别遥远的事情，内心也不敢想爷爷死去的情景。但是，没有想到这事说来就要来，让天心一点准备都没有。

天心只想着一家人在一块的情景多好啊！为什么说离开就要离开，而有些是永别呢！

父亲对一切憧憬的是多么美好，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一切都能实现的。

天心感到老天有时太残酷，连一点时间和机会都不给人，瞬间就会打破人美好的梦想。

不过，让天心欣慰的是，第二天爷爷除了身子虚弱外，人的气息恢复正常，起色也好了，脸上很红润，仿佛一点儿病都没有生过的样子。在中午的时候，母亲给做了好吃的吃过后，下午人就起来了。因为如此，就没有通知远在关中的二姐，大姐和大姐夫虽然赶回来了，看到爷爷好了，虚惊一场过后，心都放下了。

人们都说，可能是爷爷一直抽旱烟，是旱烟把肺塞住了，吐出来的血是淤血，吐了后，人就会活的更好的。

父亲也说怕是这样。

在天心离开家时，爷爷比以前精神些了，人一点儿病都没有的样子。这让天心好高兴，想爷爷不要离开，一直就在一块，他一直怀念和爷爷山上下套的情景，怀念和爷爷捉土老鼠的情景。只要爷爷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依旧可以幸福的和爷爷在一块了。

天心从家里临走的时候，去和爷爷打了招呼，爷爷摸了他的脑袋，对天心说，在下边好好的念书，早点回来，工作了，一切都好了。天心冲爷爷说，会的，会的，等着我。天心感受到了爷爷特别的慈爱，那手是那么的温暖。

183

天心知道，这次到那个城市的那个学校去，将是他人生岁月最后的读书时光。从这以后，他就要走出社会，直面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了。

天心就告诉自己，一定要珍惜这个时光，把学习搞好，准时毕业。学会享受着最后的学生时光，让以后回忆起来，都充满了暖色，是轻松的愉快的甜蜜的。

过了些日子，父亲来信告诉了爷爷的情况，说爷爷的精神比以前还好了，人不但能吃，身子也健壮了不少，这更让天心放了心，也觉得乡亲们说的也许是对的，爷爷抽了一辈子的旱烟，可能是烟造成了肺部的栓塞，把那淤血吐出来后，不但无害，人的身体还越发的好了。天心就在心里祝福爷爷，一直能健健康康的活着，等他从学校出来后，又能和爷爷在一块，回忆和爷爷曾经的往事，让爷爷摸自己的脑袋，让人感到温暖。

奶奶去了，天心承受不了一家人的再离去，他的内心里，只愿一家人都好好的，哪怕梦想不实现，哪怕日子过的平淡清苦，都让人感到是幸福美好的。

天心一边认真的学习着，一边依旧按照他以往的方式生活着。他感到，在自己的生活方式里，安静而快乐。

天心觉得，自己是生活在这个学校这个班级里的人，却又游离于这个学校这个班级。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一切，内心岿然不动。

越往后，就越后好戏在一幕幕的上演了。

和班花好的学校里的小伙子被人打了，打的很厉害。说是班花和另外一所学校里的男孩子也好着，在最后的时刻，只能以武力来解决归属的问题。

时刻能见到一些女孩子在哭泣，也些男孩子在醉酒流泪。那都是面临毕业，将要各奔东西，没有条件再在一块，面临分手的时刻。梦想的爱情即将成为泡影，所有憧憬的一切，都成为了空梦，内心里的痛苦自然不必言说。

看到这些场面，天心真的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爱过谁，也没有接受过别人的爱，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安然平静的度过了几年。然后顺利毕业，走向现实的生活。

父亲一直也写信，如所有写来的信都一样，家里一切都好，让他放心，安心的在下边学习，要准时毕业，等他回去一家人好在一块，开始新的美好的生活。

其实，在校园里一些茂盛的花儿谢了之后，到处都充满生机的时刻，学校就组织他们去城里的一些相同单位实习。

一切都是新异的，去实习，其实都是看别人如何的做，然后听从吩咐给人家干活。时间并不长，一两个周就结束了。

结束后，回到学校就进行了毕业考试。天心由于平时功课抓的紧，各科的试考的都很轻松，试考结束后，要交实习报告，天心也按时写了，感觉写的不错。无论如何，天心都觉得自己能准时毕业。

离开学校的日子越来越临近。让人强烈的感到要分别的感觉。原来从哪里来的，又要回到哪里去，在这个城市这所学校里的生活宛若梦里一样了。但是，都来不及去回忆，一心想的是毕业，想的是毕业后的去向。除此之外，多的就是哭声，或者打架酗酒的事情。

为了怕出大的意外，学校准时就把毕业的学生遣散了。天心给父亲说过他离校的日子。父亲从家里匆匆的赶到学校来了，给天心帮忙收拾东西，然后好离开学校。

一见到父亲，让天心就感到父亲有些不对劲，人不但黑，而且挺瘦的。天心问了父亲怎么了，父亲说，没有什么，干活劳累了的。因为学校和运输公司联系了，车就停在学校的门口，等着上车了，东西收拾好后，父亲和天心没有来得及在学校里多停留，也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多停留，就把东西装上了车，和父亲也坐上了班车。

班车在学校门口缓缓的开动了，天心回首一眼学校，在心里说，别了，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这个地方看一看。天心的脑子里又想到了几年前父亲送自己到这个学校里来的场景，一切宛若梦境。

班车在车站小停了一会儿，父亲和天心父亲的一个小吃摊上吃东西。吃的是混沌，味道很好，但是，父亲吃了没有几口，就吃不下去，并开始呕吐。天心感到父亲有病，就对父亲说不行了去医院看看，父亲说，车都要走了，还是先回去，回去再说。天心就问父亲哪部舒服，父亲说就是吃不下饭，一吃东西就感到噎。父亲就苦笑着说，没事，没事的，人吃五谷杂粮咋能不生病的，过些日子或许能好的。天心再细细的看了父亲一眼，脸还有些黄，人真的很瘦了，与几个月前他从家走时，已经判若两人了。

也是的，毕竟东西都装上车了，也只能等到回去了再说。

吃毕了饭，回到车站，父亲看上了一个打火机，问了价钱后，父亲特别想买。天心在周末没有事情的时候，爱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逛，他是知道这个车站里的东西都比外边的贵，而且有些还骗人敲诈人，就从父亲手从拿过打火机对父亲说，不买，不买了吧！放下后，就和父亲离开了。

车快开动了，天心和父亲上了车。天心透过车窗看到了车站里别的许多同学的身影，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一脸笑容的，有满脸泪水的。但是，不论如何，自己当初走了什么样的路，就要承受什么样的生活。好的是，终于从这个城市里毕业了，能顺利回家了。

一路上，父亲没有说多少话，一直晕晕欲睡的。天心的脑子里，就想着毕业以后的事情，想着自己的工作，在哪工作，如何工作。也想着工作后，自己心里想的好多的事情。天心也想父亲，想他可能生的是小病，是因为家里的担子太重了，都压在他的肩膀上，林场垮了，为了这个家，为了他，父亲什么活都要做。不但要种好地，还要想办法挣钱。天心想，自己回去了，有工作了，领到的第一笔钱就给父亲用，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回来了，父亲肩膀上的担子就会轻一些，自己还能帮助家里，让父亲多歇着，吃些药慢慢调剂，身子也许很快就能好的，一家人就能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在一块，为了未来美好的生活而努力。

车办天心拉到一个镇子上下的车，他在这还要进行几个月的实习。父亲就回去了。天心操心父亲的病，父亲说，不会是大病，问题不大的，回去想办法再看。并嘱咐天心好好的实习，拿个好成绩，以后分配参加工作了，就会有好的声誉，就能得到领导的赏识的。天心点着头，目送父亲回去。

天心很操心父亲的身体。但是，父亲一走后，他有为自己的实习操心了。忙着去实习的单位联系，找住宿吃饭的地方。他也想着尽快的实习完毕，好回去。

184

实习的间隙，天心回了家一趟。家乡小院里各家都在忙着干活，给玉米除草，麦子也快黄了，要等着收麦子了。

见到了父亲，父亲的脸色依旧黑瘦，而且黄的比以前还重了点。

父亲说，他在乡上的医院里买了要，天天熬着吃。

地里的活很多，就母亲一个人忙着，忙不过来时，父亲不得不上山去干活。

天心看着，只想流眼泪。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父亲就安慰他，没有事情的，病慢慢就会好的，让他放心的去实习。

天心就在心里祈祷，父亲一定要好好的，等他回来，等他参加工作，给他买他想吃的想喝的。他们的心里，不是都共同期待着明天美好的生活吗！只要父亲好好的，一切都能实现的。

爷爷与以往一样时常坐在屋檐下的木墩上耷拉着头晒太阳。精神的确比以前好的多。见了天心，问候了几句后，就冲天心说，你爸有病，要赶紧看。天心点了点头说，父亲在吃药。

逃命在村里的小学读书，每天一早去，下午回来，活蹦乱跳的，唱着歌儿。这让天心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同时也觉得逃命还是小孩子，父亲病了，都不知道操心，竟然这样无忧无虑的。

小青在家里做饭喂猪洗衣服，也帮父亲熬药。人静默着，完全没有了上学时的活泼。那眼珠子虽然是乌黑的，但是却多了一份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凝重来。

天心从家里走时，母亲给他装了一些菜，让拿了过实习的学校了自己做饭吃。天心对母亲说操心着父亲的病，父亲到底是什么病。母亲说，她也说不清，就是吃不下饭，一吃就噎，呕，从他从家去学校不久就开始的，吃什么药都不起作用。天心就问怎么办，母亲说，只能是先把药吃着，等他实习结束了，再领父亲去大一些的医院检查。

天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还要操心着实习，实习不好的话，也会影响着将来的前途。

离开家的一刻，天心回头看了看这个家，看了看父亲，忽然间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个家原本多么幸福，多么圆满啊！虽然那时的日子过的是那么的艰难，但是一家人都圆圆满满的。

天心就在心里祈祷父亲一定要好好的，只要父亲好好的，一切都可以不去想，可以不去要，有他在家里就是快乐的。

天心不敢想别的，也怕敢去想。

走出小院，回头的时候，见到小院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活。人们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着。阳光很好。

天心就想，人一旦有了事情了，除了自己和亲人承受操心外，影响不了别人的生活，别人改怎样就怎样，太阳也照样撒着温暖明亮的阳光。

天心就想实习的日子赶快结束，能早些回去，帮助父亲治病。

经过小燕家时，遇到了小燕的母亲，喊到家里坐。天心去坐了一会儿，小燕的母亲就问到了父亲的病情，天心就说了，小燕的母亲说，不会是大病的，不要操心，慢慢吃药就会好的。

小燕没有在家。

坐了一会儿，看到了一辆车，小燕的母亲给挡停了，带了天心一路到了镇子上。

185

天心操心着每天实习的任务，也担心着家里。

小燕还在镇子上的中学里读书，是毕业班，天心很想去看看小燕。但是，却没有勇气。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小燕是什么样子，是梦里一直记忆的样子么！

天心就想，一切还是等到他参加工作了，小燕毕业了，父亲的病好了再说。如果小燕的心里有感觉，就会等待她的。

终于从实习的学校熬到毕业，天心匆忙的赶回家。父亲的病依旧，而且从神色上看，都有加重的趋势。

大姐和大姐夫都很操心，也上来看，出着主见。

刚从学校毕业的天心，真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梦想，一脑子都是工作后的生活，哪想到父亲会突然出这意外，天心除了焦急外，对社会生活还一点不懂的他，觉得十分的茫然。

母亲也特别的焦急，最后决定大姐夫和她一块领着父亲去大姐夫他们县的医院里去检查。

母亲，大姐夫领着父亲一块去了他们县的医院。

家里的钱能搜出来的都搜出来了。这些钱，都是先前积攒的。走时，父亲的眼睛里满含希望，母亲也充满了希望，希望这次去能把父亲的病治好，花的钱并不心疼，只要人能好好的，天心也即将参加工作，一切可以重头开始，未来的日子依旧会像想象中那般美好的。

天心就在家里边操心父亲，边操心着自己实习的结果，分配的事情，也想着工作上的事情，无论心理，还是物质上都得为此做着准备。

几天后，大姐夫和母亲领着父亲回来了，是在那个医院里看的中医，没有做过多的检查，说父亲是一般的病，给开了些中药，让回来坚持吃，慢慢就会好的。

父亲吃药已经吃了好久了，无论中药，西药都吃过。对光吃药父亲有些没有信心。但是，既然那医生这样说，得相信医生。医生的药开的很多，父亲想坚持把药吃完再看情况。他也但愿随着这些黑色的药汁进入到了胃里后，他的病能一点一滴的好起来。那医生对他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三分药，七分养，心里别有负担，别胡思乱想的，精神要好，人不怕病，病怕了人自然就会跑了。父亲相信了医生的话，也相信这些药进入了口中后，他生的病能一点点的像抽丝般的抽取，然后人就一点点的好起来。虽然花了许多的钱，虽然心疼钱。但是，父亲想，只要人在，身体能好好的，他会去挣，天心不是毕业回来了吗！一切美好的生活又会重新开始的。

从县里的医院回来后，父亲的精神状态大为好转，吃了几副药下去后，父亲的气色好了不少，脸上有了红晕，也能吃一碗饭了。

母亲见此，也很是高兴，认为那医生拿住了父亲的病，药起了作用，这要吃完后，父亲的病一定就好了。

母亲的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依旧看到了未来家里美好的日子。

爷爷见此，揪着的心也放下了点，说药见效了就好。

在门前的杏树下，父亲用火盆做了个生火的炉子，每天一早一晚，父亲就找了柴禾，把炉子生然，随着那蓝色的烟雾的生气，炉子里的火焰就在煎熬着放在炉子上搪瓷缸子里的药。这药，是父亲的救命药，是父亲的希望，也是一家人的希望。

母亲每天忙着要干活，真是农忙的时节。小青，和天心想着给父亲煎药，父亲怕煎的不好，自己就动手煎。

吃了十几天的药后，父亲真的有了好转，饭能吃了，也不噎了，气色好了，脸上红润了，人胖了点儿。见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家里也正忙，大姐和大姐夫就回去了。父亲也让他们回去，说他得的是小病，那医生给他把病拿住了，他只要吃了药，慢慢就好了，用不着大家操心，都要操心各自家里的日子的。

身体好了点儿后，父亲早上吃过了药后，就山上和母亲一块儿干活。

天心操心着实习的成绩，分配的情况。见父亲的病渐渐的在好转，就骑了自行车，去了镇子不远出的一个同学家，想打听打听实习的情况，分配的情况。

去了后，那同学很是热情，天天让母亲给天心做好吃的，夜里了就弄菜喝酒。白天了就领着天心在村子里四处转。天心本来要回去，那同学热情的留他多玩些日子，说他一个人挺寂寞的。

这样，一玩就玩了半个多月，回去后，一心想的是父亲的病吃了这么久的药以后，一定痊愈了，人不但精神，气色好，脸色红润，变胖了，而且也在和母亲忙着，在为家里未来美好的日子努力。

但是，回去后，一切没有天心想的那么好，父亲的病依旧没有达到他梦想的断根，彻底的好起来，向以往一样。虽然气色，精神各方面都不差，人也不是十分的消瘦，但是，父亲依旧偶尔之间感到难受，主要的是吃饭感到肚子胀。

不过，没有大的明显的不适，父亲也觉得比以前好多的了，也就没有把这病放在心上。父亲让家里人也不要过分的担心，病慢慢就会好的。

每天吃过药后，父亲依旧上上去干活。麦子黄了，院子里各家的人都在忙着收割麦子。

天心就跟了父亲一块去割麦子。

没有请别的人，因为没有换到工，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怎么换工了，有的认为自己的劳力好，换工划不来，有的不怎么种地了，靠做生意买粮食吃。

边割麦子，边谈到分配的情况，父亲认为最好能分在家乡的乡上。天心也就憧憬着去工作单位上的事情了，说想要好一点的被子，要一副好一点儿的床头。父亲说，被子家里有好的，拿几床去，床头兴许单位有好的，要是没有的话，等去了工作单位，过些日子他忙结束了，去单位看看后，回来请木匠给做。

父亲就又说到了自己，他说现在天心参加工作了，家里就没有什么负担了，他想弄钱买三轮柴油蹦蹦车，把山里的货贩卖出去，把山外的货拉进来，两头挣钱，也不种地了。说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就能挣好多的钱，家了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父亲说，不过，为了给他看病，加上这几年供天心读书，家了已经没有钱了，这些钱希望天心能去信用社给贷款。天心说，行，到参加工作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母亲在一边边割麦子，边听着父子两的谈话，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眼睛变得很明亮。她就对他们说，一切想的都好，现在关键的是要把病治好。

父亲说，我一辈子又没有做亏心事，我不会生大病的，能好，我一定能好的。

就这么边干活，边与父亲聊着天，天心觉得阳光很是温暖，有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也不感到怎么累。

夜里，父亲生了病，虽然喝不了酒了，父亲就把电发了，放电视看。也不收票了，说他生病都害的院子里的人操心了，想怎样看了就怎样看。

屋子里就来了许多村里的人看电视，父亲也坐在中间，屋子里没有父亲生病的悲凉，反而让人感到了热闹。

天心边看电视，边想着他和父亲憧憬的一样美好的家里的日子。

186

就这样帮着家里把麦子收了，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好久，天心接到了去县里开分配会的通知。

母亲给了天心钱，天心就急匆匆的赶到县上去了。

他的脑子里有很多想法，想着自己会被分配在哪！不过，想到家里的父亲，想到小燕，他最希望的是分配在家乡乡上的一个单位工作。这个单位离家不远，离小燕的家也不远。小燕要是从学校里回来了，工作之余，他就去小燕家，伴着那彩色的阳光，在依山的路上散步，边说着心里的话，然后告诉自己对她的爱恋。天心想，小燕会接受他的感情的，那么，在礼拜了，就带小燕去家里玩，去大姐那玩，梦想中的响水潭边的静坐，岳王庙梁上看天，石腰沟口潭边的风景，都在等待着他们，那将是多么幸福的啊！

到了县上，第二天开了分配会，领导一直在讲话，讲的什么天心听的不是很清楚，他最操心的是分配的情况。最后议程是宣布分配的名单。一气听下去，他没有分配在家乡乡上的单位，而是到了领近家乡的一个单位。这让天心很失落。不过，见到了假期他家里玩的那个同学，就惨多了，分配到离家乡很远的一个偏远的地方的单位。见此，天心心里稍微安慰些，想，那单位里家也不是很远，到了周末了一样能回去，回去后，也可以去小燕家玩的。天心知道，这分配的事情一旦决定，要想改变，不是他能做到的。

就这样，有几分失落，也有几分希望，天心就从县里回家，准备准时去分配的的单位报到了。

天心希望父亲的病早点儿好。天心希望能早点儿让小燕知道他的心。

县城里，人来车往，好不热闹，繁华。这让天心想起了上过学的城市，觉得城市的一切的确是美好的，精彩的，但是，这里没有他的梦想，所有儿时的梦好的，硕大的不着边际的梦想落在了现实的地面上，他得为了生活，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父亲的愿望，去那没有精彩，没有热闹的乡村里开始他走出社会的生活。

天心知道，从走出那个城市那个学校的校门以后，他准定不再是一个学生，他的学生生涯就此结束。他将走入社会，开始社会生活。在一个全新的领地里，寻找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天心从县里回到家里，还没有等他从梦中醒来，他就已经被父亲突然加重的病情惊醒了。

父亲有开始吃不下去饭，一吃饭就哽咽。

不但如此，脸有变得蜡黄，开始发黑，消瘦了。而且，也解不下大便，肚子开始鼓胀了。

母亲又陷入到了焦急中。虽然地里还有庄稼没有收获回来，母亲顾不上庄稼了，还是人要紧。母亲就四处去借钱，很快就借了些钱，她说她不认识字，也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到大城市的大医院里去过。就对天心说，他毕业了，在城市里呆过，是有文化懂得多的人，让天心带了父亲去西安的大医院检查。父亲没有推辞，就接受了这个重任，带父亲去西安的大医院检查。

187

一路上，父亲没有多说话，但是，他的兴致很高，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可以看出来，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次去西安看病，寄托在天心的身上。

天心想，父亲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许是因为要支撑这个家，为了他，父亲一直不停的奔忙，才导致生了病的。天心想，现在父亲病了，无论如何都要给父亲治病，给他把病治好，然后一家人在一块，融融恰恰的，过梦想中的幸福生活。

一路上，父亲话都不多，天心边想着父亲生病的事情，脑子里忽然就想着多年一前，父亲带着他走出家乡的山沟，翻过秦岭，让他见到更为广阔的地方，见到了繁华热闹的西安的事情。

那时，父亲很精神，很健康。而他也一脑子的梦想，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一切，脑子里就产生了各种的梦。

那时，是幸福的快乐的。

时间过的好快呀！一晃多年就过去了，他从一个小孩子成了一个大人，也即将走入社会，开始全新的社会生活。儿时脑子里的梦想远去了，留下的是脚踏实地的开始自己的生活。而父亲也病了。

那时出去，是跟了父亲玩，而现在出去，是为了给父亲治病。同样是去西安，心情一点都不一样。那时是轻松的快乐的，而此时，是沉重的。

天心也不知道父亲生的是什么病，能不能治疗的好。

天心在心里祈祷，父亲生的不是大病，去西安后就能治好。

和父亲坐了班车，一气驶过了秦岭。一路上，父亲老恹恹欲睡的。车窗外的景色很好，群山在绿色中，那山顶的岩石耸入云端里，反着光。天心无心欣赏景色。一心只想着如何给父亲治病。

车驶过了秦岭后，就进入了关中的平原上，飞快的行驶着。在去往二姐家的路口，父亲和天心下了车。时间不早了，准备在二姐家住一夜，明天一早去西安的大医院给父亲治病。

父亲生病，二姐是知道的，但是，后来听说父亲去了大姐夫那县的医院治疗后，有了好转，就放了些心，加上家里正在农忙时节，也走不开，就没有上去看父亲。

天心和父亲的到来，让二姐和二姐夫特别的高兴。二姐夫就忙着去买菜了，二姐就给倒了水，在收拾着做饭了。

天心不知道在这之前父亲经常来二姐家没有。反正，父亲的到来，让二姐和二姐夫高兴的不得了。

而这也让父亲体味到了把女子嫁在关中平原带来的便利，他来西安了，就不用住宿了，白天去西安玩，夜里就赶到女子家睡。

但是，遗憾的是，这带来的便利，并不是父亲来西安游玩，而是去给他治病。

女子一直偷偷的看父亲。

然后，乘父亲不在跟前的时候，就问天心，父亲的脸色咋那么的不好，又那么的黄，瘦。问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天心说，不知道，去大姐夫那个县的医院，那医生给开了中药，说病不大，吃一些时间的药病就能好。父亲刚开始吃这些药，的确起了作用，人能吃饭了，气色也特别的好。脸色也不黄了，有红润，好胖了不少。只是，近些日子，这些药吃着也没有见效果了，就带父亲去西安的大医院求治。

女子听了天心的话，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和天心一块儿出来的事情了。就问天心，这病到底咋样，能治好吗？天心说，也不知道，只能去医院检查了后才能知道。一切只能让老天保佑。

天黑了后，女子就弄了好大一桌子的菜，二姐夫专门去买了好酒。还请了陪客，是二姐夫的亲叔叔，在西安哪上班，乘空回来看看的。

都在桌子上落座后，酒席间的气氛很是融洽，多谦虚的说这一些话，二姐夫的叔叔说父亲没有来过，一定要好好的玩玩。

父亲兴致也很高，说都是一家人的，不要客气。

二姐二姐夫，二姐夫的叔叔就劝天心和父亲吃菜。二姐弄的菜很好吃。但是，父亲吃了几口，就感到难受，开始呕吐。二姐吓着了，对父亲说，是不是做的不好吃，或者口味不对，不好吃就不吃了，我再去做好吃的。父亲说，不，做的好，好吃，只是我吃不下。二姐忙拿了毛巾给父亲，父亲擦了脸，和因为呕吐留下的眼泪。

见父亲如此，都不好劝父亲喝酒了，酒席间的兴致一下就低落了下去，显得凝重了。

二姐夫的叔叔就问父亲咋了，父亲就说，生病了，吃了好久的药不能好，想去西安的大医院检查检查。

二姐夫的叔叔就明白了父亲为什么来了，然后就问父亲哪部舒服，父亲就说了。二姐夫的叔叔说，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什么大病的，去医院也别乱检查，检查多了，倒过来会造成伤害。去医院了，就查查肝，只要肝没有问题，人就不会有大病的。胃上能有什么大病，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大不了就是胃炎，肝没有问题了，买些胃药吃慢慢就好了的。

二姐夫的叔叔在西安上班，是见过世面的。他说的话，父亲当然信。于是，第二天一早天心带着父亲去大医院就挂了肝胆科，做了检查后，说是肝没有大的问题。父亲显得特别的高兴，也就认为自己没有生大病了，就药房买了些治疗胃病的药，准备回家继续吃。

父亲的精神状态一下有恢复得特别好了，眼睛有神了，仿佛依旧看到了未来美好的希望。

回家后，父亲认为自己没有问题，人的精神放松了，人的气色也就显得好了。他依旧边吃药，边干活。

而天心也到了上班的时间，本来父亲想送他去临乡的单位，但是，家里的活多，忙，他也感到自己没有力气，难以走那么远的路。就没有去，天心就背着被子，请了一个人给他挑了锅碗瓢盆的往临乡他的单位上去。

188

刚走入工作单位，一切都是新奇的，天心的脑子里，一直想着自己的工作，想计划着如何的把工作干好。

因为脑子里被工作占领了，他没有时间想家里。只是在夜深睡不着的时候，就想父亲，操心着父亲的病情，不知道父亲的病的确好了没有。

夜里，天心往往在睡梦中醒来，他梦到自己的上颌牙齿大把大把的掉。他不知道什么原因。

就找了些解梦的书，书中说，做这样的梦，长辈往往就有问题。天心也在心里感到父亲凶多吉少。

天心不敢想这个问题。父亲的心里还有着许多没有完成的事情。对家里来说，他还想买三轮柴油蹦蹦车，让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对村子里来说，他想能把大电架通，能把公路修进来。

父亲对他多好啊！他现在参加工作了，正是回报父亲的时候，家里的日子从此开始好过了，天心不敢想一些事情。

一到了周末，天心就匆匆的从单位往家赶。

从单位回家要走几十里路。中间要翻越一山梁。

虽然在城市里上了几年的学，让人变得慵懒了，但是，上中学时，总了那么几年的路，天心走路，爬山的基本功依旧在，那么远的路途，他不歇气一两个小时就到家了。

还没有到家，村子里就有人对天心说，他父亲的病又加重了，被母亲，大姐夫又领到了他们县的医院里去看了。

天心听后，心猛地一沉，心异样的凉。他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加快了脚步走，眼泪扑簌簌的落。

天心想，为什么老天要把这样的灾难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降临到自己的家了。父亲是个多么好，多么善良的人，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

天心想，要是父亲真的有个万一，老天对他太不公了，对这个家也太不公了。

一切梦想的多好啊！而幸福的生活似乎刚刚开始，却被父亲意外的生病打乱了。

所有梦想的幸福，翻过来都成了悲伤。

天心边走，边在心里喊，不会的，父亲不会生重病的，父亲会好的，只是病没有查出来。

村子哪家有事了，父亲总是热情的帮助，父亲是个好人，他不会有事的。

天心回去，家里就小青和逃命，没有了父母的家，显得异样的空落。小青和逃命哪也不去了，呆呆在坐在门墩上，天心忽然感到他们好可怜。

爷爷也坐在屋檐下，一脸的焦虑。天心一回来，他就问父亲的病到底是怎么了，能不能看好。天心说，他还不知道，只能等父亲他们从县里回来后才能知道。

爷爷就流泪了，对天心说，他原本领了十几个孩子，都没有领成，就领了父亲一个，没有想到，年轻轻的就生病了。

看着爷爷流泪，天心体味到爷爷的心，他也想流泪，但是，控制住了，反过来劝爷爷说，父亲不会有事的，能看好的。爷爷这才止住了哭泣。

再一个周末，天心赶到家时，大姐见了天心就开始落泪，把天心拉到一边，低声的对天心说，父亲得的是胃癌，已经到了晚期了，是没有办法治好的，医生说，只有几天的时间了。天心说，是真的吗？大姐就找出了化验单让天心看，天心不敢看化验单上的字。一切真的如大姐所说。大姐说，这一切都还没有告诉父亲，医生说不能告诉他，怕加重他的思想负担。

天心拿着化验单，泪扑簌簌的落。心里异样的凉，异样的空。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不愿看到的结果，看到了。

天心就在心里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对父亲，对这个家这么的不公呢！

天心不敢想没有了父亲的这个家该怎么，就像顶梁柱塌了一样。

天心不敢去想那些事情，也不敢面对父亲。

看着父亲难受的样子，天心的心里异样的难过。

189

父亲是个好人，在村子里有威望，他病了，人们都在想办法，出主意。村子学校里的一个老师的丈夫经常看报纸，听收音机，说是西安的哪家医院能治疗癌症，无论什么癌症，只要吃了他们的药，病就能治好。

这让母亲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想救父亲，给父亲把病治好。

虽然，在以前，母亲和父亲不是很和睦，经常吵嘴，打架。但是，多年的夫妻感情，让他们的生命，灵魂紧密的结合在一块。母亲还是爱父亲的，她已经离不开这个家，离不开父亲的。

父亲是村里的干部，村上的人也很好。

母亲想让天心去西安给父亲买这药，可是，家里没有钱了，能搜出的钱都搜出来，给父亲治病了。能借的人家都借了。村上的领导听说后，答应借给两千块钱，不过钱在镇子上，他们签字后，让人去取。

天心就连夜赶到了村子的小学里，见到了那位老师的丈夫，他很热心的给天心看了报纸上的广告，天心细细的看着广告上的内心，一切的确如他所说，天心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药能救父亲，那么这家医院的医生就是父亲的救命恩人，一定要感激人家一辈子的。

天心抄了地址，这位老师的丈夫说，要是找不到地方，可以打车去。

天心说，能找到的，就在钟楼附近。

天心想起了父亲带他登钟楼的情况，他知道地方的。

在村小学里，天心见到了小燕。小燕中学毕业后，没有考上学，就在这学校里代课了。

多年没有见，小燕比以前长高了，更加的漂亮。

人依旧与以往一样的羞涩，静默。见了天心，还没有说话，脸蓦的就红了。天黑了，她留天心在学校里住，她和另外的女老师住。但是，一心想着父亲的病，天心就急着往家赶，在心里说，一切留在以后，留在以后吧！小燕，等我。

天心就想，要是父亲没有生病，一切可该多好啊！都能按照心里梦想的开始。然而，父亲意外的生病，打乱了他的梦想，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从村里的学校回到家说了一声，就起身走了。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肚子涨的像鼓了，脸蜡花，消瘦的都走了人形了，眼睛凹陷下去，能放两个鸡蛋了。天心的心里就像母亲一样，想着报纸广告上说的神药，一心想着赶快去给父亲把药买回来，把父亲身体里的病魔驱赶走，让他立刻好起来，一家人依然能融洽快乐的在一块的。虽然给父亲看病欠了帐了，天心觉得一切都那么关系，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把父亲的病治好，依旧家里的日子哪怕艰难，拮据，只要人家人在一块，就是幸福的。

母亲叮嘱天心一路小心。天心答应着。

走出架子沟口的这个小院时，小院里的人忙了一天，都准备休息了，看着院子里各家窗户微弱的油灯光，听着别人一家人在一块的说话声，天心觉得他们都好幸福，想着自己的家里，想着病的瘦弱的父亲，不免觉得辛酸。

一路上天心走的很快，月亮没有出来，天上无数的星星的眨着眼睛，两边的山就像幻影。看着头顶的星星，看着两边的群山，想着家里的情况，天心心里异样的凉。原本在学校里想的美好的一切，父亲做的一切美好的梦，因为突然的变故，一下都变得那么的渺茫了，涌上心头的全部是辛酸。

天心一气就走到快出家乡这条山沟的山梁下，他本想赶到镇子上，夜里歇在镇子上，第二天一早在信用社取了钱后，就径自去西安那家神奇的医院给父亲买那神奇的药。不想，遇到一个熟人，邀天心到家里住下，明天一早翻过山梁到了柏油路上挡班车到镇子上去，要不，去镇子还有那么远的路，天又黑了，一个人走着害怕。天心想了想也是，就去了熟人家住下。熟人就问了天心有什么事情，天心就照直说了，熟人就叹息，说眼看他毕业了，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却遇到这事。天心听着，就不免感到心酸，眼泪就下来了。熟人就安慰天心说，不要想那么多，也许不是大病，这次出去买了药回来后，就能把父亲的病治好。天心也在心里祈祷一切但愿如此，那要真的有广告上说的神奇。

夜里躺在床上，天心其实脑子里一直都没有睡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父亲的病。也想着和父亲在一块美好日子，一切的美好仿佛就在昨天，而现在要面对的惊人是悲凉。天心就想，老天对父亲，对这个家都太不公平了。

就这么想着，昏昏然的睡去，醒来天亮了，天心就赶忙起了床。熟人留他吃了饭再走，天心心里急，说不吃饭了，也吃不下。告别了熟人，在内心里感激人家的留宿，就急忙的走了，感到镇子上去把钱取了后，径自去西安给父亲买药。

190

好的是翻过了走出家乡山沟要翻的山梁后，很快的挡了车，到了镇子上，很顺利的取了钱后，又乘车往西安去了。

天心的脑子里虽然预感到父亲凶多吉少，但是，想着一路这么的顺利，也许去了西安的那就爱医院的确就能买到神药，把父亲从病魔手中，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车驶过了小镇后，就从峡谷里向秦岭上进发。一路上，天心想着父亲，也回忆着父亲第一次带他坐着拉货的车，翻越秦岭去西安的情景了。是父亲带着他走出了家乡的小山沟，让他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让年幼的他心里就知道，世界并不是家乡的山沟那么大，天也不是家乡那么一绺，走出家乡翻越秦岭后，有更大的天地。父亲带着他翻过了秦岭后，就让他的脑子里有了许多美好的梦想。而那时，父亲带他去西安，是为了给林场送货，也是带他出去游玩。而此时，父亲病倒了，不能再和他一块去西安了，他去西安，也不是游玩，而是有着沉甸甸的重托，要给父亲买回来那神奇的救命的药。如果，他买不回来那药，或者买回来了，那药就没有那么神奇，那么，父亲将要永远的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不，这是天心不愿想的，也不愿接受的现实。父亲那么好，那么善良，他欠父亲的太多，太多，一点儿都没有回报，这个家，母亲还需要父亲，都怎么能接受父亲会永远离开的现实。天心想，这要一定能买到，一定有那种效果，父亲不会离开的。

一路上，天心只操心着父亲，想着买药的事情，他没有心情去欣赏秦岭沿途的风景。尽管在这秋天的时节，秦岭上的风景是那么的美丽。

到了西安后，天心就按照地址径自找去。那地方离钟楼不远，天心先坐公交车到了钟楼后，就步行在那条大街上找那家医院。

在内心里，这家医院一定是非常的宏伟神奇，因为能造这种药，能让病入膏肓的人起死回生的地方，一定就是宏伟的神奇的。但是，天心一直都没有见到宏伟神奇的地方，倒见到了一些宏伟神奇的高楼，但是，那不是酒楼，就是商厦，与药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最后，天心费了好大的力气，倒是把那家医院找到了，门面归宿在众多的店铺之间，被树荫遮挡，要是人不留神，怎么也找不到这的。

天心就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了进去，他知道，他找到了这家医院，走进这家医院，意义非同凡响，他要找到那神奇的药，回去救父亲。父亲的命，就在他走进这家医院的时候，买回去那药决定。

让天心宽慰的是，医院的门面虽然小，但是，走进去后，还别有洞天，倒有一个挺大的院落，有二层的楼房。天心问了后，有人指给他说，在二楼的某个诊室里。天心心里一阵惊喜，想，真的是找到了地方，真的是找到了父亲的救命药。天心想着家里的父亲，在内心里呼喊，父亲，等我，一定等我回来，我给你买了救命药回来，吃了这要，你身体里的病魔就会一定点点的被赶走，你的身体就会渐渐的好奇来。肚子不会涨了，人能吃下饭了。脸色会红润起来，气色会一天天的好，脸不再黄，人渐渐的就会发胖。就像当初突然生病差点死去的爷爷一样，病过之后，一切都能好起来。

去了那个诊室，天心向医生说了情况后，医生就给天心拿了药。药很贵，从村上借的钱基本就花光了。天心没有多想，就付了钱，买了药。他心里想，只要能救父亲的命，花多少钱都能挣。要是父亲买了，有多少的钱都没有意义的。只要父亲再，家里的日子再难都是幸福的。

拿了要后，医生叮嘱天心要怎么给父亲吃药。药效是一点点来的，不要着急。要是一时没有效果，千万别停药，要继续来买药。

天心听了后，就在心里对这医生，对这医院千恩万谢的。想，要是父亲被这医院的这个医生救好了，一定要带着父亲来这医院向这医生道谢。不但要拿家乡的土特产，他要亲自跪在这个医生的面前给他磕个头，是他挽救了父亲的生命，挽救了一个家庭的幸福。

拿了药后，天心就急忙向家赶。他没有一点儿耽误，想早一点到家，早一点让父亲吃了药，父亲的病疼就能早一点儿好。他怕他回去吃了，耽误了父亲的病情。

西安的街道纵横交错，高楼一座接一座，街道上来车往，冲满了喧闹，热闹。但是，天心来不及欣赏这些美景，来感受这份热闹。反而想着父亲的病疼，面对这热闹，想到以前和父亲来西安的情景，心里异样的伤感。

车经过十字路时，依旧见到那些站在岗亭上指挥来往车辆的交警。天心就想到了曾经的美好的梦。一切都远去了，儿时的梦想多么多么美，一但落在现实的地面上，就会破成冰渣。不但那时的梦都是那么遥远，变得那么沉重，就是那一点儿希望的梦想，都因为突然而来的变故，开始变得渺茫了。

经过二姐家的路口时，天心想，要是父亲没有病，他会去二姐家看看的。但是，父亲病了，他要急着给父亲送药回去，他不能耽误。

二姐家这些日子正忙着秋收。也许，她们还不知道父亲的病在逐渐的加重吧！

天心的心里很乱，他只有一个目标，赶忙赶回去，把药送给父亲。一路上，他都紧紧的抱着药，仿佛抱着的就是父亲的希望，全家的希望。这药此时像他的命一样的珍贵。

191

天心一气赶到家中时，父亲一切与他从家走时一样，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药给了母亲，让她如何的给父亲喂。

父亲看着天心，他知道天心去给他买药去了。当看着天心买回来的药，眼睛里竟然有了泪花。

天心明白父亲眼睛里的泪花。

但是，天心在心里呼喊，父亲啊！我这都算什么呢！相比你给予我的，这都算什么呢！而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一个儿子一定要做的。

母亲带着无比虔诚的心情给父亲喂药。那要很苦，父亲难以下咽。但是，想着这是救命的药，吃下去就是希望。父亲强忍着疼痛，流着眼泪，把药吃了下去。

然后，天心和母亲就开始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逃命虽然幼小，但是，知道父亲病了，怪怪的依偎在床边，小青也在一边，听后母亲的安排给倒水，拿东西。天心觉得他和他们都好可怜。

爷爷一直焦急着，过来看，问天心买了什么药。当听天心说了之后，他也直流眼泪。说，娃呀！药是买回来的药有用就好，要是没有用，你大怕就会没了。一定要想办法救你大呀！

看着爷爷哭，天心也直流眼泪。

药吃下去后，一时并没有奇迹发生，倒是第二天早上，父亲吃了药下去后就有了奇迹出现，父亲放了好多的屁，臌胀的肚子消下去了点儿，他说他饿，想吃点儿东西。这让母亲感到十分的高兴，认为是药起了作用，父亲能吃了，能通气了，状况有了改变了。母亲仿佛看到了希望，赶忙去给父亲做饭。父亲说，干的吃不了，想喝点儿稀的。母亲就给熬了粥。熬好后，父亲真的喝了半碗。

父亲边喝，母亲的眼睛就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了，忧愁的脸上终于有了微笑。

然而，这希望并没有带给人多久，就让人陷入到了彻底的失望中去。到了下午，父亲疼的就在床上打滚，身子往一块儿蜷曲，不停的呻吟着，头上的冷汗直冒。给他吃了止疼的药才好一些。

晚上，父亲吃了药，第二天也吃了。到第三天后，见没有任何的效果，父亲誓死不吃药了。说这药补起作用，那医院是骗人的。

母亲劝说父亲吃，父亲紧咬了牙关，怎么都喂不下去。

父亲开始了不吃不喝。人比以前更消瘦了，简直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

天心已经耽误了好多天，才走上工作岗位，不能长时间耽误，怕一年后转正不了。父亲也示意他去单位，母亲也说让他先去，他给香子，小木匠捎信，让他们上来照看一些时间，有什么情况了，再给天心单位打电话。

天心就去了单位。

临走，看着骨瘦如柴的父亲，心里异样的难受。

一路上，老是忍不住落泪。秋风吹过，让天心感到无比的凄凉。原本在学校里美好的梦想，此时都化为了悲伤。

经过小燕代课的学校时，天心想去看看，但是，想着父亲的病，感受着这份悲凉，他没有一点儿心情。

他的心只在父亲的病上。

到了单位，虽然立刻投入到工作，但是，怎么也忘不了父亲，操心着父亲。

夜里，老是睡不着，睡着了，就做着掉牙齿的梦。

那一天，正在开会，突然接到了电话，是母亲托人打来的。他从学校走后，母亲依旧不死心，带了父亲去了本县的医院求治。虽然那医院接收了父亲入了院，但是，因为没有血，二姐夫和大姐夫就赶到了西安买血。血买到了，但是，父亲开始陷入昏迷，手术不能做。后来，再经过仔细的检查，医生偷偷的告诉了母亲，父亲的癌细胞转移了，并且引起了肝腹水，人活不了多久了，想吃什么了吃什么，回去准备后事吧！

从县里往回走时，父亲就开始陷入昏迷。母亲一直强忍着泪水和涌上心头的悲凉。

车走到中途，因为下大雨，路中断了，母亲托人打电话给天心，让他赶到镇子上找车接父亲。

天心接了电话后，脑袋一下大了，他给单位的领导说了后，没有车，他几乎是跑，听人说从一条小路，翻越一座山梁，就可以到镇子上。

然而，这条小路天心没有走过，虽然是登上了山梁，并翻越了过去，最后，漆黑的夜里，他又回到了单位。

回到了单位才听单位的人说，他把路走错了。

就托单位的领导打电话给联系，好的是母亲遇到了便车，把父亲还是拉到了家。

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都劝说天心不要着急，操心，夜里还是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赶回家吧！他父亲没有事的。

天心一直睡不着，睡着了又做的是掉牙齿的梦。醒来后，他就赶忙往家赶。

没有车，天心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本来两三个小时的路，他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还没有到家，就有村里的人对天心说，天心，快回去看看你大，他快不行了。

听了这话后，天心的心异样的空，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原本有多么美的梦啊！和父亲的，他自己的。这个家承受了太多的苦，马上就要过好日子了，但是，突然发生了这变故。

天心在心里呼喊，老天，你对我父亲和我们这个家都太不公平了。

群山屹立，天沉默。只有天心的泪水在流。

192

天心回到家，大姐和大姐夫，二姐和二姐夫都回来了，一脸的悲戚，让天心去看看父亲。

天心就走到父亲的床边，拉着父亲枯瘦如柴的手，轻轻的喊了声：大。父亲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父亲一会儿，脸上掠过一丝笑，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天心就问他想喝什么，想要什么。父亲摇摇头。过了一会儿，他示意母亲给他找东西，母亲懂得父亲的意思，就在父亲的枕头旁给找了个打火机出来，母亲说，这是领父亲去城里检查病他买的。打火机是铁壳，金黄色的，很漂亮。父亲接过后，拿在手中玩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大姐夫也到了床边了，他示意把打火机给大姐夫，大姐夫就含泪接过了。

不知道父亲的心里异样的疼，他知道，在父亲去城里的学校接他回来是，在车站想买那个打火机，他怕父亲被骗，就夺下了打火机，没有让父亲买，他心里知道父亲在为此时多心。

天心不知道如何向父亲解释，也无法解释了。只在心里想，父亲，你好起来吧！只要你好起来，你要什么打火机我都给你买。

从天心回来，父亲一直都没有说什么。有几次想说，都没有说出来。一是没有气力了，二是不想说什么了。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父亲挣扎了一会儿，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家里一片哭声。

母亲在哭。大姐二姐小青在哭。

爷爷闻讯来了，也在哭。

家里哭声一片。院子里的乡邻知道了赶了来，纷纷劝说开了。说人死不能复生，都尽力了，要面对这个事实，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想办法准备后事。

天心想哭，却强忍住了泪水。

他静静的坐在父亲的旁边，拉着父亲枯瘦的手，心里想，就是这双手，在创造着一切，在改变着这个家的生活，也在让他一步步的走出家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无数次的给他写信，劝慰他叮嘱他。而现在，他再也不能说话，也不会给他写信了。

天心看着父亲，觉得父亲不像永远的离开了，而是像睡着了。父亲一点儿也不害怕，依旧是那么慈祥。只是，天心特别的疼惜，父亲太瘦了，眼睛凹陷成了两个坑，人真的就是皮包骨头了。

大姐夫二姐夫就忙着去给父亲弄棺材了。母亲被人劝说了后，忍住了悲痛，开始找东西，给父亲做寿衣。

谁都没有想到父亲会死去，那么的年轻，都以为他的病能好起来，没有给他准备棺材。棺材最后是在一个亲戚家借的，借回来后，现找漆染。

家里，母亲就在找着东西忙着给父亲做寿衣，打纸钱。这些，本是父亲买的给爷爷用的。没有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走了。

天心一直静静的守在父亲的旁边。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也许是在做梦吧！

和父亲在一块的事情历历再目，过年的谈年饭桌上，父亲还有说有笑，喝了酒，憧憬着未来呢！

怎么人说没就能没了呢！

人生无常啊！

一直到给父亲收拾好了寿衣，棺材，天心才离开父亲的旁边。

天心看着人们忙着把父亲装进棺材，心里想，父亲也许是累了吧！想休息了。不过天心又想，父亲，我回来了，累了，你应该在家里歇着，而不是去另一个世界。

父亲是入殓了。停放在堂屋里。尽管都很悲伤，但是，都知道这不是悲伤的时候。得给父亲考虑后事。尽管谁都无法面对这个现实，但是，事情来了，就不得不面对。

家里为了给父亲看病，已经花的空空的了。没有一分钱来给父亲操办后事。

天心就去了学校，领了他第一个月的工资后又赶回家。天心以前想的是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是给父亲买好吃的好喝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是给父亲操办后事。他觉得老天真的是和他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父亲想去他的单位看看，而到临终这一愿望都没有实现。天心觉得，老天对他和父亲来说，对这个家来说，都太过的残酷了。

一些亲戚，大姐夫，二姐夫都想了办法，终于凑足了给父亲操办后事的钱。

在给父亲办后事的这些日子里，天心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和父亲在一块的事情。在他的心里，父亲还活着，并没有去。只是暂时的睡着了而已。

只是，天心的心里觉得异样的空落，空荡荡的，就像一张苍白的纸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天心又想到了父亲带着他去给亲人的坟上烧纸放鞭炮的事情。那时父亲说的话，天心觉得好远，好远，没有想到，就这么近的来了。这让天心感到人生无常的同时，更懂得了人随时都要珍惜拥有的，如果不懂得珍惜，拥有的随时都有可能从身边溜走。

父亲永远的离别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这个虽然贫穷，艰难，但是却充满了幸福和希望的家庭。那曾经的一切不能再永远了，但是天心知道，那一切必将永远铭刻在他的心里。父亲虽然去了，但是，永远活在他的心里。

193

在乡邻的帮助下，给父亲操办了丧失。把父亲送上山下葬后，喧闹了多日的家，终于的安静了下来。但是，却让人感到无比的空，就像内心一样的空落。

虽然才几天，天心看到母亲明显的老了。

爷爷也整日的哭泣，显得那么的憔悴。

天心知道，父亲去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要支撑起这个家，是母亲，也是他的责任。

天心就在心里想，一定要振作，虽然这个家再不是原本完整的一家人了，但是，却要给妹妹，兄弟家的温暖。

把父亲的丧失操办完后，母亲就让天心去单位上班了，说才参加工作，不能耽误的时间太久，这样会影响将来的。大姐和大姐夫，二姐和二姐夫也这样对天心说，说他们家里虽然忙，他们不急着回去，在家里再呆些日子，给父亲守些日子的坟，待母亲的心情好些了再回去。

天心这就放了心。

从家里走时，母亲对天心说，去单位了，就要把家里的一切忘掉，一心扑在工作上，把耽误的补回来。不要操心家里，家里有他抗着。虽然父亲去了，让家里空落了，让人痛苦，但是，都尽力了，他也只有那么长的寿命，活着的人更应该坚强，该怎样活就怎样活。

父亲去了，天心知道，最难过的其实是母亲。但是，她掩饰了自己的痛苦，鼓励着孩子们。天心就感觉到了母亲的坚强。

天心的心空落落的，来到了单位。他虽然立刻就投入了工作，但是，却总难以忘却父亲。和父亲的一幕幕往事老在眼前浮现。父亲生病这些时间的事情也老在眼前。让天心无比的怀念父亲的同时，也总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去。是不是父亲去那个城市的学校接他时，他要晚一天走，领了父亲去那城市的医院给父亲检查，早一些把病检查出来，是否能挽救父亲的命。那次，他领父亲去西安检查病，如果不听信二姐夫叔的意见，仅仅查个肝，而是做个更全面的检查，是否父亲还有救。

无论怀念也吧！自责也吧！如其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无可逃避的事实。只把一切美好的回忆留给活着的人，只把一切自责痛苦也留给活着的人。这些日子，才让天心深深懂得，其实，死去的人也许是不痛苦的，痛苦的是为死去的人而活着的人。

父亲去了，天心知道，他们都是没有人再庇护的孩子了，要学会坚强，学会自立，迎接来自生活的风雨。

天心想不到，从小到大，父亲对他那么溺爱，那么的喜欢他，给他创造了很好的条件，带给他梦想，让他将来能过不一样的生活。梦想虽然在长大后落在现实的地面上破灭了，但是，他毕竟要过不同于父辈的生活。在父亲给他创造的温床上，他过的多么的幸福。而他想不到，一走出社会，父亲就去了，就失去了父亲的庇护，要独自迎接生活，支撑生活了。而他原本对走入社会后的生活想的多么美啊！爱情的，事业的，家里的，都想的多么美。一下，发生了这变故，天心不知道他还能拥有多少。

天心感到，老天给了他梦想，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没好幸福的生活。而不应该对他，对这个家如此的残酷。母亲和父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即将要熬出头了，他出来了，有了工作了，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却要面对这样的痛苦。

天心感到，老天真的戏弄人。

天心尽管尽力的去干工作。但是，工作之余，他总感到心里特别的空落，脑子也晕乎乎的。尤其是夜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反正一睡着，虽然不做掉牙齿的梦了，却总梦见和父亲那么亲密的在一块，有时是吃饭，有时是在做什么。这让天心感到好幸福。但是，清晨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梦，内心里反而空落的想哭。

到有了假期了，天心总是不行几十里，翻越那座不高的山梁回去。回去后，看到家里异样的空落，看到母亲操劳的样子，向他说着院子里的谁在欺负她，什么活做不完了。再看到年幼的逃命，怯怯的小青，天心的泪忍不住扑簌簌的落。

天心觉得他和逃命，小青都是没有了爸的孩子，而他是这个家的老大，他就应该坚强，支撑这个家。于是，他有忍住了泪水，帮着母亲做些活，对小青和逃命好。去看爷爷，他想要什么了，给他买。其实，爷爷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天心能多来看看他就可以了，他老了，有口饭吃，有衣服穿就行了。爷爷一说起父亲，也总忍不住的落泪。天心体味到爷爷的心，父亲是他的儿子，失子之疼，是别人无法体味到的。

看着家里的一切，天心就在心里对父亲说，爸，你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你可否看到了你离开后，这个家的空落，凄然的景象。要是你在，可该多好啊！

194

父亲去了，天心在走出校园时的美好向往都落空了。他的心里空的像一张白纸，脑子里晕乎乎的，一时，什么也怕想的了。想的只是和父亲在一块的美好日子，一家人完完整整在一块的幸福。承受的，是失去了亲人后的痛苦。夜里，一直做着和父亲在一块的梦，醒来，又无比的失落。

天心唯有的是死命的工作，在工作中安慰自己。看一些书，在书中寻找精神的寄托，和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好的是，大姐和大姐夫经常回家来看看，帮着做一些事情，陪陪母亲，这给了母亲极大的安慰，使她不一味的沉在痛苦里，整日以泪洗面，而是坚强的生活着，支撑起这个家。

这让回去后，尽管感受到了家的空落，但是，吃着母亲做的饭，看着母亲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家，给了天心许多的安慰。

是呀！亲人去了，是无法逃避，无法改变的事实。活着的人要接受这个现实，还得加强的好好的活着，这就是对死去的亲人的最大的安慰。

冬天来了，母亲给天心做了棉衣棉鞋，送了炭。让天心感受到了温暖。这多少让他冰冷痛苦的心里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一直到年来临，单位放假时，天心都沉在痛苦中，无法走出来。好多次，经过小燕的单位，他都想去看看小燕，让小燕知道他的心。但是，他都没有勇气。想着父亲才去世，家还在破落中，他没有条件，也没有心情去想情感的事情。天心想，就是想，也应该在家里不再空落，都从痛苦中走出来时再去想。就是想，他也想浪漫些，不像家乡农村人操办婚事一样，先拖媒人去说，然后订婚，结婚。他觉得这一点意思都没有，不浪漫，也带给不了人美好的想象。他想，能自由的谈，这让天心就想到了响水潭，岳王庙，石腰沟口的景色。他想，一切如果有可能，应该是领着小燕，依着家乡的河去散步，在这些情景中，把自己的情感一点一点的让小燕知道。让小燕渐渐的懂得他是多么的爱她！并且喜欢的是那么早，把一切想的是多么的浪漫美好。

天心也想到了自己的房屋，屋后的小院，院子里有花有草，有树木，有石桌石凳，有小甬道。

一切也许都是那么的美好。但是，天心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走出失去父亲的痛苦，还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事情。他想等些日子。如果小燕有感受，应该能懂得他，给他机会的。

理过年还有些日子，与以往一样，院子里每家都在杀猪了。自己家的猪在父亲死的时候杀了，家里虽然没有猪杀，但是，院子里别的人家杀猪了，就来请天心去喝酒。天心就去了，在乡亲们的热情中，在人们的宽慰中，天心的心情得到了许多的安慰，痛苦减轻了许多，仿佛觉得过了年后，就能寻找到希望了。

父亲不在了，他就要操办过年的事情。不过，母亲对他说，年能简单过就简单过，买点儿东西，随便过就行了。并让天心不要花钱，让他把钱攒着，家里将来帮不了他了，许多的事情他都得自己靠自己了。天心懂得母亲的意思，从心里对母亲充满了感激。

是呀！母亲不让他帮家里，她支撑着这个家，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他还能求家里什么呢！毕竟他已经长大，已经走出社会，有了工作了，他应该靠自己。

大姐和大姐夫一块给家里送了许多的东西上来。

天心见大姐恍然间苍老了许多，脸上满是哀愁。天心知道，父亲去了，痛苦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家人。大姐和他一样在承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在这痛苦中，她和大姐夫还要支撑起自己家里的生活，孝敬老人，养育儿女。

大姐夫也显得比以前老了些。脸上一样有哀愁。是呀！他对父亲好，父亲对他也好。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爱情是父亲给他争取的，才让他拥有了此时的幸福。

大姐当初的美丽，大姐夫当初的青春，都消散在了岁月里，都被家庭琐碎的生活打磨掉了。

但是，他们的心里，会永远珍藏着彼此当初美丽青春的样子，珍藏着他们那份甜蜜的爱情。

无论如何改变，只要内心相通，好好的爱着，幸福着就是最美好的了。

有了大姐送来的东西，母亲说过年够了。不用买什么。她攒的钱好给人还账，年怎么都好过，难过的是日子。

虽然父亲不在了，家空落了。年还得过，临近过年时，母亲就开始打扫屋子，在做豆腐，准备着过年的事情。

天心不再院子里到处跑了，也不打牌了。觉得那都是以前不懂事时幼稚的表现。他就一直呆在家里，烤着火炉的火，想父亲，也想着未来。有时什么都不想了，就看看书。火炉是温暖的，渐渐的，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内心里失去父亲后带来的痛苦，家的冰冷，就扫去了不少。

逃命也不多跑了去玩了。小青就帮着母亲做些活。仿佛父亲失去了，人就变得可怜了，连去找伙伴疯着玩都不想了。而这是小孩子多么渴望的事情啊！

大年三十的时候。一早起来，天心和逃命一块贴了对联。之后，母亲河小青在家里忙着弄菜。天心就领了逃命去给亲人上坟。到了父亲的坟前，看着还没有长草的新坟，天心还没有跪下，脑子里想着父亲在世时领他给亲人上坟的情景，泪水就流淌了下来。一切仿佛在昨天，而现在，父亲就永别了，才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

天心给父亲上了香，烧了纸钱，放了鞭炮。然后跪在父亲坟前磕头。头磕毕，他真想在父亲坟前长跪不起。父亲为他付出太多太多，他觉得欠父亲的太多太多了。而一切，也只能在来世给父亲偿还了。

天心想着家里的母亲，弟妹，墙忍住悲痛，和逃命一块往回走。逃命也在哭，一脸的悲伤，一句话都没有说。

边走，天心边回首看父亲的坟，在心里祝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好，这个年他在另一个世界能过的幸福。并对父亲说，一定要和母亲一块支撑起这个家，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才是对父亲最大的宽慰。

回去，搬了桌子，菜端上了后，天心去放了鞭炮，就都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爷爷坐在上席，母亲，天心，逃命，小青就随便坐了。

看着桌子上坐着的亲人，想着当初的一家人，再想到父亲，仿佛在昨天，而此时就成了永别，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能在一块吃团年饭了。想着，天心忍不住的泪水就下来了。母亲看着天心，说，大过年的，哭啥！啥都别想。天心就强忍住了泪水。天心知道，此时最想哭的其实是母亲，只有她的心里是最痛苦的。但是，母亲把泪水咽在了肚子里，就是哭，也是一个人独自哭泣。而面对家人，面对都还幼稚的孩子，她学会了坚强。

母亲不停的给大家夹菜，劝天心想喝酒了就喝几杯。

爷爷比以前更苍老了，牙齿也不行了。吃东西，嘴巴一瘪一瘪的。脸色不好，皱纹更多了。失子之疼，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别人无法体味到的。

在母亲的主持下，团年饭桌上虽然没有了往日一家人都在的幸福，但是，却也融洽的吃完了团年饭。

吃毕了饭后，夜来了，天心发了电。本想着去院子里逛逛的。但是，听着偶尔的爆竹声，看着小院里各家檐下红红的灯笼，红红的对联，想象着别人家的幸福，快乐，怕刺伤了自己的心。就没有去。看了会儿晚会，不论怎么都感到空落，就上床想着父亲，流着泪睡了。

195

过了年，就是第二年了。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成了过去，成了记忆。包括快乐，包括痛苦。

而过去的一年，对天心来说，是喜事，他终于毕业了，顺利的参加工作了。但是，对这个家，对母亲，对他来说，却有是无比的悲伤，父亲去了。这是让人无论如何想不到的。父亲毕竟年龄不是很大啊！

好的是，大姐和大姐夫回来了，二姐和二姐夫而已从外边回来了。还带了自己的孩子回来。这让因为失去了亲人，显得无比空落，被悲伤笼罩的家里，变得充实，温暖了起来。

一切都成为了无法改变的事实。无法逃避，唯有的就是接受。天心尽力的避免去想父亲，尽管他的心了很想父亲，想父亲在的时候的事情，想父亲的好。他怕因此引起更多的伤感。他知道，父亲去了，同样痛苦的不是他一个人，包括大姐二姐，大姐夫二姐夫，以及所有的亲人。过年了，应该极力的不去想那些无法改变的让人痛苦的事情，多想些未来，想些高兴的事情，让家里显得快乐幸福，冲去每个人心里一样的痛苦。

菜是大姐二姐弄的，天心就陪着大姐夫二姐夫玩，火炉的火燃烧的很旺，火苗呼呼的响，屋子里很温暖。就找了牌玩。不是打的钱，谁输了谁就蹲下。大姐和二姐的孩子，在一边看着，也做着他们喜欢的事情，时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

小青，逃命也在一旁看。

就这么快乐的在一块，让人真的忘却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同样痛苦的人在一块取暖，这份温暖驱赶走了心里的伤悲，让人又感受到了生活中的幸福，也敢于去憧憬未来的生活。

天心想，父亲尽管不幸的去了。但是，当看到他的子孙能过的幸福，过的有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感到幸福，宽慰的。也是他心里所想的。

天心想，无论以后过的如何，一定不能忘却了时时去父亲的坟头上看看他。不仅仅是过年，在想他的时候就去看看。让父亲一个人躺在那个地方不寂寞。也让父亲感应到，虽然他去了，但是，在自己的心中，他永远活着，一家人永远都在一块的。

菜弄好了后，端上桌子后，爷爷，母亲都来了，桌子旁边坐满了人。放眼间，无形中让人感受到失去的亲人，与往年的不同了。但是，都极力的抑制住心中的悲痛，留下的泪水。大姐不停的给爷爷母亲夹菜。天心就陪大姐夫和二姐夫喝酒，边吃边喝，就边了一些别的事情。天心给他们聊单位上的事情工作的事情。天心也问大姐夫二姐夫家里的一些事情。虽然他们的日子都还艰难，但是，家里的人都好，过的都很幸福，也梦想着一些事情。天心就想，一家人都好，能幸福的在一块，对未来有梦想，就是最好的了。

大姐夫和二姐夫也劝母亲喝酒。母亲能喝几杯酒的。

大姐和二姐他们回来，给家里带来了欢乐，也让母亲的脸上有了笑容。那难以掩饰去的悲痛，竟然的消失了。

天心就在这时注意了母亲，才半年多的时间，母亲仿佛一夜间竟然苍老了许多。头上有了白发，脸上的皱纹越发的多了。眼睛里的目光有着她掩饰不住的悲痛。

天心想，父亲去了，其实最痛苦的是母亲。而她把一切都掩藏在心里，在支撑着这个家，她内心里的苦，无人能知道。

天心就想了，去临乡再坚持半年，然后调回来。多少也能照顾点家里，替母亲分担些忧愁，多回家看看，让母亲不孤单。

然后，他也梦想着和小燕的故事能开始。他的心里也一样的痛苦，空白，也需要人的慰藉。

年过毕后，天心就去了单位，一边埋头工作，在工作中忘却内心的痛苦，一边就准备着调动到家乡附近单位的准备。心里也想着调回了家乡附近的单位后，一边照顾家里，一边开始他梦想中甜蜜而浪漫的爱情。

196

在一位认识的人的帮助下，天心在秋天的时节终于调回了家乡附近的一个不大的单位里。

离家近了，家里有什么事情了，天心的确能回去帮助家里。礼拜了，就回到家。

家里的经济来源，出了一些土特产，农副产品外，主要靠的就是母亲给人加工面粉挣钱了。柴油机时常坏。一坏了，母亲就给天心捎信，让天心回去修理。父亲在世时，修理柴油机天心一直爱在旁边看，有时还给父亲当帮手。加上在上学时，学了一些关于柴油机的原理，开始虽然有点难，很快，天心就可以修理家里的柴油机了。这让母亲感到很欣慰，她最担心的是父亲去世了，家里的机器坏了没有人修理，就不能给人加工面粉，家里就少了经济的来源，家里的生活上要用钱，逃命上学要用钱，父亲看病欠了别人的帐要还，家里各方面都要钱，不能少了这项主要的来源。

天心回到家里，母亲总给他做饭，从家里去单位时，母亲就给他装些菜，粮食，没有什么了，家里有的都让拿。这让天心感到了家的温暖，也享受到了调动到家附近的好处来。也一下子把天心的心拉到了在家乡的乡上上学时的情景。他每个礼拜回去，母亲总是那么亲昵的喊他，锅里也给他放着温热的饭。每个礼拜走，母亲或者大姐就给他弄好了菜，干粮。想着这些，总让天心的心里感到特别的温暖，想到了那时的幸福。

而再想到父亲，再想到母亲此时承受的艰难，凄苦，心里就怪不是滋味。

一切都恍然如梦啊！天心想，要是父亲在，不离开这个家，这个家会是多么的幸福，母亲会是多么的幸福啊！

母亲一边尽力帮助母亲支撑着这个家，让母亲的心里不再那么空落，痛苦。一边也做着他内心里多年的美梦。

然而，梦还没有开始，就醒了。

小燕已经和一个人恋爱了，并且准备着订婚结婚的事情。

天心知道，在家乡这个地方，只要一个女孩子和人订了婚了，任何人都无法去破坏，分开人家的。而天心也知道，父亲不在了，家里是母亲苦苦的支撑，他没有任何一点资历去与人家竞争。而且，和小燕好的那小孩子，是很有家势的。

天心知道，多年来，内心的美梦破灭了。

那些多么美好的想法，那多么浪漫美好甜蜜的爱情，全都成了空气中的肥皂泡，虽然好看，他无法去抓住。

响水潭依旧，岳王庙依旧，石腰沟口的水潭依旧，却永远都不可能有梦中所想的人一块去游玩。

那梦想中的小屋，小屋后的小院，他虽然慢慢的就有能力修建，却永远都不可能有梦中所想的人在一块。

而没有了梦想中的人，一切对天心来说都毫无意义。

那些日子天心很失落，很痛苦。但是，他知道他无法改变什么。这痛苦也无处诉说，说了也没有人会懂。他就默默的独自承受多年的梦想破灭后的痛苦，他告诉自己要坚强，父亲不再了，家空落了，母亲苦苦的支撑这个家，他要像母亲承受自己的痛苦一样，承受自己的痛苦，让这个家不至于在风雨飘摇中坠落。要让小青，逃命感受到家的温暖，幸福。如果这个家再残破下去，他真的不敢面对小青和逃命哪稚气的眼睛。

天心从失去父亲的痛苦里就知道，人要承受痛苦，忘却痛苦，一是拼命的工作，而是找事情干，在所干的事情里，忘却一切的痛苦。也学会在失望中给自己寻找希望，只要有一丝光亮，就能让人看到未来。

天心就努力的工作，工作之余就看书。回到家了就帮着干一些活。家里的机器好了，就帮着干地里的。地里的活因为没有锻炼，他不怎么干的了。母亲正在弄板栗园嫁接，他就学着嫁接板栗园。在这些事情中，真的让天心的心里好受些。而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还年轻，路还长，也许在未来的道路上，能遇到一个像小燕一样羞涩，文静，富有内涵的好女孩在吧！这想法，带给了天心希望，使他能从痛苦中一点点的走出来，慢慢的遗忘多年的梦想破灭后，带给心里的失落，痛苦。

197

但是，家乡是不能带给天心梦想，和希望的。在家乡呆了一年多之后，见到母亲渐渐的从痛苦中走出来了，家里的日子过的也顺利了，天心就到了离家比较远的一个地方工作，在那里，他希望能寻找到自己的梦想，爱情的梦，事业的梦。然而，在那地方天心并没有寻找到自己的梦想，反而遇到的是欺骗，伤害。就在这时，他还没有来得及从痛苦中走出来，就接到了爷爷去世的消息。天心从单位感到家里时，见到的是停放在堂屋中间的爷爷的黑色的棺材。

想着一个个离开的亲人，天心想哭，但是，因为疼的太多，他已经没有眼泪，内心里似乎已经麻木了。他只感到脑子里，内心里一片空白。

不过，天心没有忘记爷爷曾经对他的好，和他开玩笑说过的话。爷爷要是去了，要天心给守灵。

夜里，天心就戴了白色的孝布，跟在唱孝歌人的身后，为爷爷守灵。

边围着棺材转圈，脑子里边回想起与爷爷在一块的往事。那去山上下套，和爷爷一块捉土老鼠可多美好温馨啊！他也往不了一有空去爷爷家，就爱躺在爷爷怀里的情景，也往不了爷爷从衣兜里给他掏水果糖的情景。一切仿佛在昨天，而爷爷和父亲一样，说去就永远的去了，只把美好的记忆留在了内心的深处。

天心也想到了，自己一出社会，先是承受父亲突然去世的打击，然后是承受感情上的失落。又再为了寻觅心中的情感，梦想的事业，一直奔波着。不但没有来得及照顾家里，也没有多照顾爷爷。面对父亲，面对爷爷的永远离去，天心出了痛苦外，就是一心的愧疚，就是没有对他们有过多的回报。

爷爷的丧事，是母亲操办的。

几年下来，母亲通过各种的办法，渐渐的还清了给父亲看病操办丧事所欠的钱。母亲比一前苍老了许多，头上白发更多了，脸上也多了皱纹，腰也开始弯了，人显得瘦弱而憔悴。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母亲比父亲刚去世的气色好点了，精神也好了，脸上有了一死的笑容。天心知道，面对年幼的逃命，和这残破的一家，母亲唯有的就是承受痛苦，选择坚强。因为，她别无选择。如果她再沉在痛苦中无法自拔，那么，这个家就会倒下，那么，属于逃命小青的，就是没有任何庇护，要承受风霜雪雨后的眼泪。

母亲知道自己承受的痛苦已经太多了，他不愿意让她的儿女再承受痛苦。她知道逃命到这个世界上来多么的不容易，她受了多少的苦。

在母亲的操持下，安葬了爷爷。

爷爷去了，天心就感到家里更空了。看着爷爷的新坟，内心里在想着与爷爷的往事的同时，内心里是与父亲去世时一样带给天心的是痛苦。

天心是从单位请假回来的。安葬了爷爷后，母亲就对天心说，还是工作重要，家里有她，让天心去单位安心的工作。

天心就告别了家，告别了母亲去了单位了。

一路上，天心的脑子里老想着往日一家人在时的情景，想着现在的家，只有母亲，小青，逃命。与以往一家人完整的在一块的热闹相比，这个家里显得空落了许多，凄凉了许多。想着，天心的心里异样的悲凉。

他也好想能找个梦想中的人，带回家，让这个家里增加人口，带给这个家一些欢笑，驱散家中的悲凉。

天心感到，母亲逐渐的老去，支撑这个家，给这个家里带来幸福，是他的责任。

然后，奔波了多年后，他不但事业上接连的受挫，梦想中的爱情依旧那么的遥远。

这时，天心感到是那么的累。心里似乎布满了累累的伤痕。他难以承受这许多的疼了。

天心想，在学校时，把一切梦想的那么美好。就如小时做的梦一样。而长大了，走出社会后，才知道社会的复杂，人心的险恶。也更体验到了意外变故带给人的痛苦。

而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庇护，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去迎接风雨。天心觉得，面对这广袤天地里的风雨，他伤疼的心里难以承受，压的他几乎要怕下。在那些日子里，想着要不是亲人相继离世带给这个家太多的痛苦，想着不是母亲承受了太多的痛苦，逃命还那么的年幼，他真的都想步那些亲人的后尘，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躺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的，永远什么都不用想，也不怕任何人的欺骗，伤害。

因为有所牵系，有所担忧，天心选择了承受痛苦，选择了坚强。他不再想什么爱情，也不再想什么事业，而是从那远方又回到了家乡，想在家乡什么都不想，静静的呆些日子，唯有的亲人呆在一块，把心里的伤疗好了，再想别的。

于是，天心又回到了家乡山沟里，离家不愿的他曾经呆过的单位。

多年前，他从这里带着梦想离开。那时，一心的豪气，一脑子的梦想，意气风发的。而现在回来，内心里所有的梦都破灭了，反而承受了许多的痛苦，人变得憔悴，再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的状态了。

198

每个周末，天心都回去。回去了，小青对他很好，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

从家里到单位了，从家里拿些菜，粮食。

其实，在单位边工作，天心的心里边想，在农村来说，他都是大龄的人了，应该有个家，应该能支撑起一个家，照顾家里的人了。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还要靠家里人照顾。想着，感到悲凉的同时，也特别的惭愧。

有村里关系好的人对天心说，别把一切想的太好，眼睛也不要太高了，人一辈子，有个家，有口饱饭吃，天热了热不着，天冷了冻不着，就是最幸福的了。还是在家乡哪找个媳妇成个家就是最好的了。

母亲也对他说，年龄渐渐大了，再不着对象以后就不好找了，还是别做梦了，家就是这个样子，就在家乡哪找一个，以后，有人做个饭，洗个衣服，看个家，就是最好的了。她渐渐老了，奔不动了，这个家就要靠他了。

天心想他们说的都是。面对梦想的时常落空，面对屡次为了梦想付出而落下的伤疼。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生活就是生活，现实就是现实，是来不得半点梦想的。在梦想中已经跌的伤痕累累，不能再做梦了，得脚踏实地的做人。不为了自己，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为了年幼的弟妹，日渐长大的妹妹，应该清醒过来，脚踏实地的做人。

这么想，天心也想这样去做。

事业的梦不再想，什么事业，只要每个周去单位把工作干好，每个月能领导薪水，然后拿回家支撑起一家人的生活，就是最实在的了。

爱情也不想了，能找一个过日子的，能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的人就可以了。对母亲孝敬，对他关心，对妹子和逃命好就行了。

但是，找谁呢！

天心在静下来的时候，在睡不着的夜里。就想这些事情。

他满村子的想，似乎有合适的，似乎又没有。

而他的心依旧在流着在外寻求梦想留下的伤痕，在汩汩的流血。他怕再次受到伤害。

就在天心还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可以寄托他情感，让他有个温暖的家的人时，妹子和小院里的一个小伙子开始了他们的恋爱。

小伙子家里很贫穷，就是父亲不在世了，现在的家境一点也不比那小孩子家里差。

小伙子很喜欢小青，小青也挺喜欢小孩子的。

妹子时常要去干活，给猪割猪草，洗衣服。那小伙子就偷偷的帮妹子干活，小伙子给予妹子的关怀，温暖了妹子的心。

有什么在别人正寒冷的时候，给予了别人的温暖，而让人刻骨民心的呢！

所以，妹子面对那小伙子的关怀，回报的是真挚的爱。这爱，超越了贫穷，家势。

妹子和那小伙子爱开始是在偷偷的之中进行的。母亲，包括天心知道的时候，妹子和那小伙子已经爱的很深了。

母亲知道后，很是恼火，大骂妹子不要脸，并警告妹子不从此不要再和那小孩子来往，要是再来往就打断妹子的腿。

母亲不想妹子嫁在这个山沟里。她觉得她在这山沟里受的苦已经太多了，不希望小青再受同样的苦。她希望小青能像女子一样嫁到山外去，把她和逃命，包括这个家都带出去，离开这个让她多么幸福，又多么痛苦的地方。

也许，在母亲的心中，离开了这个地方后，才能抚平他心里的伤疼。

是呀！她在这里曾经开创了自己的幸福。但是，最终落下的却是痛苦。这痛苦像无边的深渊，让她深陷在其中，不能自拔。也许，母亲觉得，唯有离开这个地方，才是让她逃离痛苦，走出痛苦的办法。睹物思人，谁能不痛苦呢！

所以，只要想到这一点，对于母亲在后来对妹子和原子里那个小伙子婚事的各种做法，是可以理解的。

199

在母亲警告妹子，谩骂妹子的那些时间，妹子什么都不说，只是流泪。

天心看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经历过痛苦，就能理解妹子此时的痛苦。能看的出来，妹子是爱那个小伙子的，并且爱的那么深了。如果拆开了，妹子会因此痛苦一辈子的。

天心想，他经历过痛苦，知道这痛苦的滋味，他不愿妹子品尝这痛苦。妹子小小的就失学了，后来像他一样经历了丧父之疼，是那么的可怜。一点点大，就在家里干活，什么都干。就在风雨之中长大，天心想妹子幸福，她也应该幸福，而不应该承受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妹子的心是柔弱的，善良的。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后，有人给予了温暖，就会受到最深刻的感动。

天心想他一定要帮妹子，他已经品尝够了感情挫折的痛苦和遗憾，他不愿意让妹子也尝到这样的滋味。

天心乘母亲不在的时候，就问了妹子和那小伙子的事情。妹子说，那小伙子对她特别的好，她也真心的爱那小伙子，除了那小伙子她不会找别人，更不会听母亲的话，和二姐一样嫁到山外去，她不喜欢山外，她喜欢山里，喜欢那个小伙子。

天心看着妹子的眼睛，那目光是坚定的，真挚的，表明了她内心对那个小伙子的爱是坚定的。

但是，很快妹子就流泪了，她说，母亲如此的反对，她也不知道她和那个小伙子的事情会怎样。妹子说，她要是不嫁了那个小伙子，她的心里会痛苦一辈子的。她不在乎贫富，在乎的是有个人对她真心的好。如果找不到小伙子这样的人，就是地方再好，家里再富有，又能怎么样。

天心深深的体味到了妹子的心。是的，小小的年龄就失学，年幼的时候失去父亲，就开始用稚嫩的小手干活，用稚嫩的肩膀和母亲一块抗着家里的日子。有什么能得到一个人默默的关怀，帮助，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呢！

天心就对妹子说，别哭，别哭。只要你和那个小伙子是真挚的，你以后无论过的多么苦都不后悔，我会支持你的。小青就止住了泪水，抬头双眼直直的看着天心，眼神立刻明亮起来，仿佛从哥哥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也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了天心的身上。小青擦干了泪水，对天心说，我是真心爱那个小伙子的，只要能和他在一块，就是吃糠腌菜，住草棚，我都愿意。妹子说的是那么的坚定，天心懂妹子的心。就对小青说，爸不在了，哥就要当起责任来。母亲虽然饱受了失去丈夫的痛苦，但是，她不会懂得你的心的。因为我经历过感情的伤，所以我懂。我会创造条件让你和那个小伙子经常见面。你也给那个小伙子按照风俗托媒人到家给母亲说。实在改变不了，那你就去和那个小伙子把结婚证一扯就行了，只能先伤害母亲，以后成了事实后，她会慢慢接受的。

小青看着天心，眼神里满是感激。什么都没有说，从那目光里，表现出的是对天心的感激。

从这以后，天心就经常以各种的理由，说有什么什么事情让妹子去帮着做。既然天心有事，母亲当然答应让小青去做。其实，天心是没有事情的，而是创造了条件让小青和那个小伙子经常见面。

几次后，过了些日子，那小伙子就托了媒人，拿了礼物去家里提亲。母亲还没有等媒人进门，就劈头盖脸的骂。说媒人就是头个好吃好喝的，说什么媒，小青是不会嫁在山里的，她要让小青像女子一样，嫁到山外去，而不像她一样在这山里受了一辈子的苦。她受够了，不愿儿女再受。守在这山里没有任何的希望，只有痛苦。并把送到家里的礼物给扔了出来。媒人就是村里的人，并不恼，而是笑笑的说，你这样想倒是好，但是，要问小青想不想出去，要问她真实的想法。要是小青不想出去，你让她出去了，还不是一样的过的难过。现在新社会了，婚姻自由。母亲就骂，还由得了她，她想啥都不行，我说了算。要是想呆在这山里，要么等我死了，要么从此断绝关系，谁不认谁了。

媒人上门了几次，每次都是一样的遭遇，不但被母亲劈头盖脸的骂，就是把东西扔了出来。

到后来，见了那小伙子就骂，并警告要对小青远些，小青是不会嫁给他的，要他莫勾引小青了。

小伙子人不多说话，任凭母亲怎么骂，一句话都不说的走开。

在最后，天心站了出来，对小青说，你自己再给母亲说，反正年龄也到了，万一她再骂，再不同意，你就从家里出来，和小伙子去把结婚证扯了，算是把婚结了吧！看这个样子，你们的婚也只能这样结了，不能按照风俗办，也不能置办酒席。

在一个下午，妹子和母亲亲自说，并摊了牌。母亲自然是谩骂，并对小青说，要是这样，就让小青滚，把家里人的脸都丢尽了，要是父亲在，一定就给气死了。并说，从此和小青断绝关系。

小青哭着逃出了家。

第二天，和小伙子去办了结婚证。

这一切，都是天心在暗地里默默的支撑。母亲哭着去找天心，向天心诉说时，天心开始也假装向着母亲骂小青。后来，母亲让他去阻挠小青和那个小伙子结婚，并收拾那个小伙子，说他怪骗小青。母亲说，一切都是妹子自愿的，人家自由恋爱，受法律保护，他也不敢去，去了是犯法的。母亲就说，你也和他们是一伙的，一伙来整我。说完，母亲哭着走了。看着离去的母亲，天心的心里也很难过。觉得为了妹子以后的幸福，不承受痛苦，也只能这样做，让母亲先承受痛苦了。以后，慢慢的抚慰她。

200

没有酒席，也没有鞭炮，妹子就这样简单的举办了婚礼。

家乡的山沟里，这时盼望了多年的大电终于架进来了，天心去了妹子的家，妹夫的家里虽然贫穷，但是，为了他们的婚事，专门把一间房子收拾了一下，房顶弄平整了，四壁用石灰粉刷白了，地面打了水泥地面。还买了几样家具，席梦思床，还有一台二十五寸的电视，墙上贴这红红的喜字，小小的屋子里显得挺温馨的。妹子和妹夫都很是高兴，一副甜蜜的模样。天心看着，也打心里高兴，祝福妹子和妹夫，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有比这让人高兴甜蜜的了。

妹子忙着去弄菜了，妹夫就和天心在房子里玩，妹夫虽然甜蜜高兴，但是，因为话语少，却不知道说什么，就打开了电视让天心看。

天心边看电视，心里边想到了父亲。家乡的山沟里能把大电拉进来，想用电了随时拉开关就是，想看电视了随时看。而他的愿望没有实现，现在实现了，他却长眠在了地下。想着，天心的心里很心酸的。

天心在心里对父亲说，大姐和二姐的婚事你是看见的，而妹子的婚事你却没有能亲眼看到。但是，她现在找到了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家里虽然穷，但是，只要他们相爱，以后日子一定能过的好的。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家，虽然小，但是，却很温馨，父亲，你放心吧！也祝福他们吧！

妹子很快把菜弄好了，妹子妹夫就陪天心喝酒。酒席间，妹子和妹夫除了劝天心喝酒吃菜，就不知道说什么。可以看出，他们对天心是满含感激的。天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遍遍的说，现在终于走到了一块，一定要好好的过，把日子过的好好的，不然的话，就让别人笑话，更让母亲失望。不多说话的妹夫就开口了，会的，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他也一定对小青好的。天心说，这样就让人放心了。妹子一直担心母亲，母亲现在见了他们也不说话，不让她进家门，一见了她就骂，问天心咋办。天心说，先不管她，骂就让她骂，毕竟她的心里难以接受这门婚事。但是，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了，木已成舟，她心里慢慢的想开了，气消了，就好的。哪有母亲不认孩子的，流的都是一样的血，亲缘关系能说断就断的了吗？

微醺中，从妹子家出来，天心在祝福妹子，为妹子高兴的同事，忽然间感到特别的失落，孤单。

是呀！大姐二姐都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过的挺幸福的。现在，妹子也找到了自己的所爱，有了自己的归宿。而自己呢！自己的家在哪里，自己的归宿在哪！

他也想改变自己，放下自己的梦想，听母亲的话，亲人的话，一些长辈的话，不要眼睛太高，心想的太高远，找个能过日子的，回家了有热水喝，有热饭吃。有人给洗衣服，操持家，夜里有个人在身旁就行了。日子么，不就这样过的，不能想得那么浪漫。

但是，天心就是放下自己的梦想，想去找这样一个人。但是，冷静下来思考，就连这样一个人也难以寻觅。谁是给他做饭，洗衣服，操持家务，夜里陪着他的人呢！天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想到的人，似乎可以，但是，似乎又不可以。主要的是，他找不到那种感觉。

天心回到了家里。家里就母亲和兄弟逃命了。

让天心感到奇怪的是，他回去了，母亲对他再没有以往的热情了，对他很是冷淡，默然了。母亲和逃命在吃饭，没有招呼他，也没有问他什么。天心在妹子家吃过了，也不想吃饭。在一旁坐了一会儿，起身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天黑了，就回家睡了。

第二天母亲对天心依旧是那么淡然，仿佛就没有见到他回来似的。倒是对逃命格外的亲热，给逃命做了饭，饭好后，端在逃命的手上让逃命吃。

天心就感到，为了妹子的爱情，自从妹子和院子里的那个小伙子结婚后，母亲对他一下就淡然了。

其实，天心不怪母亲对他的淡然，他也能理解到母亲的心。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承受着重大的打击，加上后来爷爷去世，一切都是她扛着。能让她这么顽强抗着的力量，来自于家里年幼的逃命，成长着的小青，和天心。为了让这个家不至于在风雨中倾倒，她咬牙挺着，为的是给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到最后，在小青长大后，她多么愿小青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可是，小青背叛了她，而天心也让母亲感到和小青一块背叛她。于是，让母亲对人生开始怀疑，对生后开始不信任，由此而来似乎除了她通过那么多的磨难，逃出来的逃命似乎能和她相依为命外，其他的一切都在伤害她，让她痛苦，让她失望，在背叛她。、

天心理解母亲的心情，他不怪母亲对他突然的冷漠。天心只是在心里对母亲说，你已经承受够了生活的痛苦，也总希望儿女能过的好么！而儿女的婚事，不是听大人的安排，才能获得幸福的。这种幸福来自于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寻找。小青寻找到了，总能让她去得到她的幸福，不然的话，以后留下的也许是痛苦。

过了些日子，也许因为家乡没有他的梦想，没有他的爱情，也许因为母亲对他突然的淡然，冷漠，使得他再次离开了家乡，到了家乡很远的一个地方去工作。

后记

从远方再回到家乡，是多年以后了。天心离开家乡，去寻求梦想的爱情，寻找内心的向往，温暖。但是，多年以后，他虽然并没有寻求到想要的爱情，也没有寻找到内心的向往，温暖，反而是内心一片冰凉的回到家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论这是不是想要的爱情，他毕竟找到妻子，有了孩子，算是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家。

回到家里，母亲越发显得苍老了。所不同的是，她终于承认，并在内心里原谅了小青。因为小青和院子里的那个小伙子的日子过的并没有母亲担心的差，他们不但修了房子，家里的日子过的也越来越好。就算母亲对小青心里还有着怨怼，但是，却耐不过还子喊她。无论她怎么的恨小青和院子里的那个小伙子，孩子是无辜的。母亲对小青的孩子非常好，一来了有好吃的总给，渐渐的通过孩子，母亲和小青家开始有了来往。小青家里有什么事情了，母亲也总操心着去帮忙，她有什么事了，小青也来帮忙。一来二往之中，就让母亲感到，女子嫁的远了，过的再好，都比不上在附近的过的一般的女子，自己有什么事了，随时就能照顾。

小青的孩子是个女孩，瘦瘦的，眼睛很深邃，很是可爱的。

天心回到家里，母亲对他很是好了，问寒问暖的，给做好吃的。但是，天心看到苍老的母亲，心里想，母亲老了，照顾不了自己了。无论她如何的改变，原谅的了小青，对他不再冷漠，但是，却无法再像以往一样的照顾他。天心知道，母亲所有的儿女，包括他已经长大了，成了人的丈夫，成了孩子的父亲，要学会迎接生活的风雨，还要照顾母亲了。

女子嫁的远，一般不能回来，香子时时的回来，回来后，帮着家里洗衣服，做饭。大姐的美丽，早就消失在岁月里了。好的是，她和大姐夫的关系一直都好，有了两个孩子了，大的是女子，小的是儿子，家里的日子过的也越来越好，一般人家里有的也都有了，家里的日子过的融洽而幸福。女子也有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子，家里修了新房子，和丈夫过的也是挺融洽幸福的。

在有空的时候，天心经常去大姐家，也去二姐家。当在大姐二姐，和院子里的妹子家，看到他们成长的孩子，夫妻间幸福的样子，天心总在心里由衷的高兴，祝福。想，自己曾经的完整一家人，不完整了，都分散开了，长眠的永远的长眠在地下，不再操心人世间的事情，无所谓高兴和痛苦。而活着的人，在承受了莫名的痛苦后，终于都坚强的挺了过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家，过着普通人的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天心唯有的就是操心兄弟逃命，从学校出来多年了，已经成了小伙子，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但是，不知道是缘分没有到，还是注定要像天心一样历经磨难，在家乡他爱的，人家不爱他，到最后，他不爱的想找一个组成个家庭都难了，在家呆不住，就去了北京打工，想在打工的途中遇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天心也不知道如何的帮助兄弟，只能是在心里祝愿他早日能找到自己的所爱，组成一个家庭。这是他的心愿，也是母亲的心愿。母亲知道逃命到这个世界上来不容易，逃命就是她的心头肉，她做梦都盼望逃命能找个媳妇，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家乡小院里，父亲在世盼望的大电通了多年了，好多的人家都有了电视，想看了就看，躺在沙发上看，睡着看都行。父亲盼望的公路，也修工了，各家的房屋也都装饰了，白墙黑瓦，有院落，特别的雅致，幽静。这些都是父亲在世盼望的，但是，他在世时没有看到，也没有享受到。

天心在有空的时候，总爱散步，默默的走出小院，顺着去两河的小路走去。父亲的坟就在去往两河的路旁。

边走，天心边想在大姐夫他们那个县的镇子里上中学时的事情，想从学校里回来，或者去学校时从这小路走过时内心的梦想，小路沿途一些美丽的景色，使得他的内心里对小燕有多少美好的想法啊！但是，后来，小燕成了别人的妻子，所有美好的想法，都成了空了，也只有他的心里知道。天心想，不仅是这，就是儿时的好多想法，在长大后都成了梦了，而在刚出学校时多么美好的梦想，随着一走出学校就因为父亲的突然去世，而破碎了。天心就想，好多的事情，梦想，仿佛就在昨天，而今天，就在现实中要承受那份破碎后带来的心疼。

天心不觉间，就会来到父亲的坟前，默默的站立好久，内心好多的话想对父亲说，却有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知道，他说了父亲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天心就站立着，不觉间，泪就来了。想，父亲一辈子太辛苦了，太操劳了。而也太可怜了，生命似乎就那么一瞬间，到了刚要享福时，却去了。

天心无意对父亲说他好多在世时的梦想，现在都成了现实。他想对父亲说的是，母亲还好，他的所有的女儿都好好的活着，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日子过的平淡而幸福。有着就足够了，而这一切，如果父亲活着，也都是他想看到的。

天心心里想，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尤其是团年饭前，一定要去所有的亲人坟上，尤其是奶奶，爷爷，父亲的坟上上香，烧纸钱，磕头。让所有的亲人感受到，他在内心里想他们，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虽然他们去了，但是，一家人在一块时曾经的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是多么美好，让人永远珍藏，铭记。那些曾经在一块的亲人虽然去了，但是，却永远都活在一块。

2010年12月20日草毕

我也说几句共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