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李一来这个小小的城市，有多少年了。

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他从最初来，到现在，这么多年中，他做过许多的事情，但是，最终定格在捡破烂这件事情上，一直做到现在，也准备做到最后。

而现在，他做的这事情，被给予了一个文雅的称呼，拾荒者。

李一的父母死的早，只给他留下了几间的破旧的瓦房，开始的时候，李一还做着梦想，人很勤劳，种地，空闲的时间找了门道去挣钱，渴望着将来日子能过好，能找个女人，有个家庭，过着平静而幸福的日子。

小小的年龄，李一就拿起了父母留下的锄头，在父母留下的田地里耕作，村庄里的人，也都很善良，见李一没有了亲人，就像个孤人一样的可怜，也就多照顾他，虽然他算不上一个劳力，但是，村庄里的人却把他当成一个劳力看待，别人给他干活，换他一个工，他给别人干活，也换别人一个工，这样，没有多久的日子下来，李一也就不缺吃，不却穿的，还时常有零花钱用。

李一也没有忘记村庄里人的帮助，谁家有了事情了，就去帮忙，该随礼的随礼，到了丰年过节的时候，也就去村庄里的人家走动走动，烟酒给买一些。这样，李一在村庄里，就落得了好评，都说李一是个好小伙子，将来能把日子过好。

李一的日子，才村庄里的人的帮助下，算是过好了，有吃有穿，还有零花钱用。家里也被李一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找了废旧的报纸糊了，亮亮堂堂的，把土炕拆了，用凳子木板只了凉床，床上的被子，洗的干净，叠的整齐。被子是李一自己洗的，缝的时候，是请了村庄里的大婶给缝的，看过了之后，李一也会缝被子了，从这以后，缝被子，补衣服他都会。

村庄里的人说，李一这样勤快，这样聪明，地里的活，屋里的活都会做，也会挣钱，将来日子一定能过的好，谁要是跟了李一，没有什么负担，日子一定过的好。

但是，李一的日子过的好，可是，在婚姻的问题上，却受尽了磨难。

开始的时候，村庄里有的人家有意把女子给李一，女孩子也答应，只要李一答应，找了媒人去说了，过个客，就和女孩子成亲，有个家庭了。但是，李一正值青春的李一，脑子里有他的爱情的梦想，加上在村庄里看了一些电影，他的脑子里，就对爱情有了更美好的向往，他却看不上这些女孩子，让女孩子的家人和女孩子都挺失望的。背后就谈论，说李一别看人勤快，人灵活，日子也过的好，但是，眼睛头高着呢！

李一的心里，装着村庄里另外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在李一的心里，就像女神一样的漂亮，乌黑的头发，两条好看的辫子，在脑袋后晃悠。额前梳着发荫，眉毛浓浓的，眼睛乌黑，乌黑，明亮有神，鼻梁端直，嘴巴小巧，脸蛋白里透红，身材苗条。

李一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心里就装下了这个女孩子，而在心里默默的喜欢，也为女孩子浮想联翩。李一喜欢女孩子的发辫，喜欢女孩子的乌黑的眼睛，眉毛，喜欢女孩子的模样。李一见到女孩子，总是会感到害羞，紧张的心跳。空闲的时间里，李一也总是借故去女孩子家，因为是一个村庄的，女孩子对李一倒也热情，让坐，倒水的。李一心里很紧张，害羞，不敢看女孩子，心里咚咚的跳，很是慌乱，也不知道给女孩子说什么。女孩子倒随和，和李一找了话说，问李一做了什么活，在忙着什么，李一就给女孩子说了。女孩子就夸李一人能干，勤快，一个人把日子过的还井井有条，真的是不简单。李一听着女孩子的夸赞，心里甜蜜蜜的，暖融融的。

去了女孩子家，和女孩子说了话，听着女孩子的声音，那声音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悦耳，动听，听着心里舒服，回去后，李一的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了，满是女孩子，就像女孩子，想女孩子的样子，也想女孩子说过的话，最后，脑子里就满是关于他和女孩子的遐想了。想象着将来他要把屋子收拾的漂亮，把屋子里收拾的整洁，在屋子的后边，还要有个小院，种上花草，也种果树，再修了石桌，石凳，将来和女孩子在一块，在屋子里幸福的生活，空闲的时间，就在小院里坐着聊天，过他想要的生活。想着，李一醉了，夜里梦里就出现了女孩子，女孩子看着他深情的笑，那目光吸引着他，李一就大了胆子，控制不住自己，走到了女孩子跟前，抱着了女孩子，女孩子没有反抗，李一就亲吻女孩子，把女孩子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和女孩子疯狂着。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李一异样的甜蜜，兴奋，只是，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是梦，而裤裆里湿漉漉的。李一很是害羞，一晃许多的日子不敢去女孩子家，怕女孩子看穿了他的心思。

李一的心里，对女孩子的爱更加的深刻，炽烈，女孩子就铭刻在了李一的心上了，心里，又是对女孩子联翩的想象。在过了些日子，控制不住自己，又去了女孩子家，不敢看女孩子，很是害羞，慌乱，而与李一不同的，是女孩子依旧像曾经一样对待他，让他坐，给他倒水，然后，和李一找了话聊天，渐渐的，李一和女孩子就熟悉起来，也敢大胆而炽烈的看女孩子了，心里却依旧慌乱而紧张。随着心里的那份拘谨和陌生的感觉，渐渐的消失了，李一和女孩子在一块，倒随便了起来，说一些感兴趣的话，也说着各自的一些事情。在这样的年龄阶段，人的心是敏感的，很快，女孩子就感触到了李一对她炽烈的情感，女孩子没有拒绝，而是对李一的炽热的情感，表现出了热情，以此来迎接李一炽烈的情感。

为了怕别人谈说，或者被别人知道，李一不再借故去女孩子家，而是和女孩子偷偷约定，在夜色里，在村庄外的河边柳林里，芦苇丛中相见。

在村庄外的河流边的芦苇丛里，柳林里，就留下了李一和女孩子柔情的话语，那依恋的身影。也在那里，李一把内心的爱，和对女孩子炽热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向女孩子表达了出来，女孩子也以她的柔顺迎接，把她纯洁的情感，和身体，就给了李一。然后，就在柳林和芦苇丛里，依偎在李一的怀里，做着未来的美梦。李一对女孩子说着他的想象，将来娶了女孩子到家里去，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在屋子的后边，修了小院，院子里有花草树木，有石桌石凳，在空闲的日子，俩个人就在小院里幸福的在一块。李一也对女孩子说，他不让女孩子做地里的活，就让女孩子在家里做家务，做饭，洗衣服，如果愿意的话，再喂一头猪，喂一群鸡，再喂一条狗。他去做地里的活，在农活的空闲时间里，去找了门道挣钱，让女孩子过幸福的日子。将来，再有个孩子，儿子最好，如果是女孩子，也一样的好。说着，李一醉了，女孩子也醉了。

李一和女孩子，过了一段快乐，幸福的时光，而村庄外河边的柳林和芦苇丛中，就是他们爱的温床。

李一多么想，和女孩子就这样幸福的往他的梦想里走去。但是，在幸福的尽头，却是意外的结果，带给他的致命般的痛苦，把他直接打入了地狱般的黑暗里，让他看不到光明，沉入在痛苦里无法自拔。

也不知道是女孩子的家人，发现了女孩子和李一两个好，还是他们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不把女子留在家乡的村庄里，嫌这里偏僻，贫穷，他们在这里受了一辈子的苦，不想儿女再在这里受苦了。于是，当外边有人托付人在山里村庄里找媳妇时，女孩子的父母，就把她嫁给了山外的人了。尽管女孩子在这时向父母坦露了心声，说她喜欢家乡，不怕在这里受苦，她不想去山外。李一人勤快，也没有什么负担，他们两个人相爱，将来什么苦都能熬过去的，能过上好日子的。

父母冷笑着，说，在山里，再勤快，能干，就是有口饭吃，有个住的地方，想过上好日子，只是做梦，到苦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于是，不管女儿怎样哀求，解释，还是把女子嫁到山外去了。没有举行仪式，女山外的人按照女孩子父母的要求，给了彩礼后，就把女孩子领走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还没有让李一反应过来，想到怎样办，女孩子就跟了人走了。让李一一下从幸福的梦想的天堂，坠入到了痛苦的黑暗的地狱。而李一除了用爱对女孩子，给女孩子爱之外，他孤身一人，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也只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子跟人走了。

这时，村庄的人也就知道李一没有答应别的女孩子婚事的原因了，原来是喜欢这个女孩子，虽然梦里美，但是，结局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那些愿意嫁她的女孩子，也在李一做梦的时候，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从这之后，李一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那么勤快了，对人也不再热情了。一天，阴郁着脸，没有事情，很少在村庄里走动了，一天就躺在屋子里，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尽是和女孩子的往事，女孩子的模样，而想着这样的结局，更加重了内心的痛苦。

内心的痛苦，让李一的肉体麻木了，也忘记了饿。直到饿得收不了了，才起来胡乱的弄一点东西吃一下。

李一的人，就很快的消瘦了下去，人没有了精神。地里的活，没有人干，就任凭草疯长，庄稼就被草淹没了。

屋子里，落满了灰尘，屋子里也杂乱了，锅里，泡着碗，床上的被子，窝在一块，又黑又脏，散发着汗臭味。李一的头发，也乱蓬蓬的，长的老长了，脸也不洗，又黑又脏。

开始，村庄里好心的人，劝过李一，对他说，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女孩子的父母不愿意把女子给你，女孩子也拗不过，这都是命，是缘分，你们的缘分没有到这一地步。还是振作起来，像以前一样，该干活干活，该和人说笑就说笑，人放精神些，把那些事情想开些，过一些日子，人就好起来了，把家里的日子过好了，吃穿不却，也有钱花，不愁找不到媳妇的。

李一脑子里，只有女孩子，只有他们在一块幸福的时光，面对此事的结局，只能让他痛苦的无法自拔。李一没有听村庄里好心人的话，依旧在痛苦里无法自拔，那样消沉的生活着。

村庄里就有人担心，这样下去，李一莫不是要疯啊！

担心是担心，村庄的人该劝的也劝了，别的也做不出来什么了，他们与李一非亲非故，既然他不听他们的，在痛苦里无法自拔，也只能任凭他那样了。

李一的田地里，就开始荒芜，李一的家里，就开始破败。他的人，真的就像疯了一样了，蓬头散发，脸也不洗。人呆在家里，就那样四目望着天花板发呆，不言不语的。

村庄里就有想把女子给李一的人，就庆幸说，幸亏把女子没有给他，给他了，他现在成了这样了，可咋办。而那女孩子的父母，也和村庄里的人有一样的说法。女孩子在外边回来时，穿着时髦，脑子里似乎早就忘记了李一，而喜欢并适应了外边优裕的生活。当知道李一的情况时，说李一活该，并没有提说和李一的往事，仿佛她和李一就没有曾经的往事一样。

李一其实并没有疯。李一躺在屋子里，村庄的人和事情，村庄人说的话，其实他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村庄人说的什么，做的什么，他都能忍受，而在女孩子回来后，那高傲的模样，说出的那样的话，让李一的心里，感到心寒，而脑子里守候的那幸福的情景，女孩子的清纯的模样，瞬间就消散了。觉得，内心里那清纯，真诚，深情的女孩子死了，此时从外边回来的女孩子，不过是披着她的皮，她不配做他记忆里那清纯而美好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没有多久，李一在村庄里，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土地荒芜，房屋残破，而在这样的事情后，也终于看清了人情冷暖。于是，在一个早晨，李一踏上了通往村庄之外的路。

几天后，人们没有听到李一的动静了，以为李一死了，或者是饿死了，或者是想不开自杀了。于是，就透过窗户看屋里，屋子里静悄悄的，床上也没有见了李一的人。再看屋子里其他的地方，也没有见李一的人，见大门锁着，才知道李一不在家里，去了什么地方了。而去了什么地方了，李一什么人也没有说，村庄的人都不知道。

李一离开村庄后，开始也不知道去哪，做什么。只是感到，离开村庄后，忽然间感到似乎变了一个天，他能看到蓝天，白云，也能看到太阳了。就连空气，也感到清新了不少。不再面对村庄那熟悉的环境，那熟悉的人，换了个环境，李一的心里，竟然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村庄里的人和事都在心里变得淡了，女孩子更是在心里模糊了下去，变得那么的轻飘。

李一在理发店里，理了头发，买了衣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李一就感到，他仿佛从死亡里走了出来，现在又获得了新生。李一看着镜子里的清瘦的自己，微微的笑了一个，李一看到了自己的笑容，又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是啊！只要活着，总要想办法，找了道路活下去的。

镇子上没有什么活干，李一就漂泊到了一个小小的城市里。在这个城市里，李一找到了活干。

是在一处建筑工地上干活。李一本来想着在工地上好好干活，挣许多的钱之后，依旧回到村庄里去，把屋子好好的翻修一遍，人彻底走出痛苦，找回曾经的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活得像个人，让村庄里的人刮目相看他，也告诉那女孩子和他的父母，不要狗眼看人低，离开了他们，他一样能活下去，而且活得好。

有了这复仇般的想法，李一干活就特别的卖力，他又找回了曾经勤快，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自己。

李一加班加点的干，生活过的也很节俭，除了吃饭，几乎不舍不得用一分钱，想攒许多的钱，然后回到村庄里，开始他新的生活。李一想着那账上，他不断增长的工钱，心里特别的激动，仿佛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想着将来，不但要把日子过好，依旧想着能找一个媳妇，要比那女孩子还好的，让村庄里的人看，让女孩子看。

可是，李一的激动，就像他和女孩子的爱情一样，开始是激动的，过程是幸福的，可是，结局却是凄凉悲惨的。

那活在快要结束时，那工头就拿了钱跑了。那工头也许很是熟悉李一，但是，李一却不熟悉工头，除了面容熟悉外，其他的情况，李一都不熟悉。加上他有孤身一人，没有人能帮他的忙。李一在肉体的辛苦之后，依旧没有带给他希望，又把他置于痛苦的深渊里。

不过，肉体的痛苦，再怎样疼，却没有心灵的痛苦带给人的那般的深刻，有时，能把人带入绝望里，看不到光明，和生活的道路，而陷入在无边的痛苦的黑暗中。

李一在痛苦了一些日子以后，见没有人帮助他去要钱，他也没有办法去要回来他的钱，在怒过，恨过，骂过之后，也就开释了，冷静了，就想着是送给孙子了，是舍财免灾，只要身体好，人还活着，有的是办法挣钱。

只是，想虽然想的好，工钱没有要到，身无分文，一下就没有栖身，吃饭的地方，想回村庄去，车费都没有了，而依旧这个样子回去，李一也放不下面子，觉得如其这样回去，还不如就在这个城市里捡破烂，要饭，都比回去好，这样回去，受不了他们的眼光，话语。在这个城市里，他谁都不认识，也没有人认识他，怎样生活都行，哪怕要饭，捡破烂，住桥洞。

而在生活，把人逼到绝路时，也许唯有的退路，就是如此。

虽然一些工地，机器依旧在轰鸣，也要人干活，李一却因为被人骗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再相信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东西，不想去给他们干活了。虽然能图有地方住，有饭吃，干的是出力挣不到钱的活，真的不如去捡破烂，去要饭。

于是，在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饭吃的情况下，李一就只有去桥洞下找了地方住，也准备捡破烂了。

在父母先后去世的那些日子里，在女孩子离开了他的那些痛苦的岁月里，李一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内心的无法言说的痛苦，肉体上像疯子，乞丐一样，不洗脸，不梳头的生活他都过过。所以，住桥洞，捡破烂，对李一来说，也不是不能承受的事情。

李一在桥洞里，找了地方住了下来，白天，就开始沿街去找破烂捡，在这个谁也不认识他，他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捡破烂，对李一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心里想着，只要有破烂捡，就立刻能去卖了钱，不再受人的骗，心里倒有了踏实的感觉。

李一就沿街的垃圾箱里翻，去河道边，和偏僻的地方找，开始，他只捡一些酒瓶子，饮料瓶子，一天下来，也就捡了不少，找到了城里收废品的地方去卖了，那人热情的告诉他，他不仅仅收购酒瓶子，饮料瓶子，纸壳子，破铜乱铁他都受够，一下，让李一知道了可以捡的垃圾很多。

李一拿了钱，心里特别的踏实，在捡垃圾的时候，捡了破毡布，把桥洞两边都赌住了，还捡了些破衣服，棉絮，草帘子，在桥洞里铺了床铺。这样，桥洞里，就像个家了，让李一的心里，感到温馨而踏实。吃饭的问题，捡了垃圾了，有了钱了，忙的时候，就去小餐馆里买了便宜的饭吃，不忙的时候，李一就在桥洞里，用石头支起了锅灶，去河边捡了些枯枝败叶当柴禾，就自己做饭吃。

居住和生活的地方解决了，李一的心就踏实了下来，一心里就想着捡垃圾的事情了，知道了许多的垃圾都可以卖钱，他对这个小城市也特别的熟悉了，知道了许多可以捡垃圾的地方，不但捡城里人扔的生活垃圾，他去那些工地旁，捡那些建筑废品垃圾，尤其是那些破铜乱铁，能捡不少，而且还很值钱。这样，李一每天下来，靠卖垃圾，就能挣许多的钱，虽然辛苦，被人所看不起，但是，捡垃圾的收入，比他在那建筑工地上下苦挣的钱还多，而下苦挣的钱，是账上的钱，工头一跑，就钱就空了，捡垃圾，白天捡，傍晚去卖，每天都能拿到现钱，这让李一感到踏实，快乐，立刻，心里又有了希望了。夜色来了，灯光装点着城市，让城市变得朦胧而美丽，吃过了饭，有了一天捡垃圾的丰厚的收入，李一的心里特别的高兴，满足。吃过了饭，喝了几两酒，人就兴奋起来，身体就飘忽起来，就在街道上去溜达，到了城市里最热闹的广场上，看人跳舞，听着音乐，感受那热闹的气氛，李一的心里特别高兴，仿佛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城市人一样。

在这样的感受里，让李一忘却了曾经情感的伤害，也忘记了在痛苦无望的岁月里，感受到的无望，和世态炎凉。也忘记了进入这城市，在那工地辛苦干活，到头来一场空，被人欺骗了后的气氛，失望。李一心里，看着灯光下绚丽的城市，豪迈的想，在经历了痛苦和绝望后，我终于能振作起来生活，找到了生活的道路。这道路，虽然被城市人看不起，但是，李一感到踏实，满足，而这道路，却又带给李一希望，李一盘算着每天的收入，心里暗自窃喜，把每天捡垃圾的钱，都攒着，这样下去，几年以后，他就会有很多的钱，到那时，就回去，把屋子收拾一下，把那荒芜的地种上，或者再找了别的什么事情做，一定要活出一个人的样子，让村庄里的人看看。

几年后，李一对小城市，熟悉的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而对捡垃圾的事情，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了。他知道了那些垃圾能卖钱，而且，也知道了什么垃圾什么价钱，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城市里，哪些地方有垃圾。更主要的是，李一在捡垃圾的时候，还认识了许多像他一样捡垃圾的人，有比他年龄大许多的大爷，大妈。也有和他年龄相仿的人，还有比他年龄小的。也许，在最初的时候，捡垃圾时偶然碰到一块，会为了一个酒瓶子，纸壳子，而争执，发生不快，但是，渐渐的熟悉后，各自都有了各自捡垃圾的时间，地点，互相不侵扰，而就是无意间遇到了一块，也都互相谦让着让别人捡，还互相问着捡了些什么，捡了多少，什么垃圾这时值钱，什么不值钱了。在彼此的交谈中，知道了捡垃圾的行情。也说着捡垃圾之外的话，是关于这个小城市的各种事情，有关于当官的有钱人的事情，也有普通百姓的事情，有喜庆的事情，也有悲疼的事情，但是，都是自己之外的事情，只是一谈一笑图一乐而已。于是，在这样的交谈中，也就了解了小县城里各种的事情。那官府的和坊间的事情，就这样在他们之中流传，而他们也作为一个看客，看着城市里人来车往，灯红酒绿，白天黑夜。有时，也说起各自的家庭，身世，各自的事情。李一也就说到了他的事情，父母先后离去，小小的他一个人过。情感上的打击，让他一蹶不振，经历了世态炎凉，看透了人心，在家乡再看不到希望，就出来找活干，准备寻找希望，却有遭受人的欺骗，于是，再不相信人，但是，却有身无分文，没有落身，挣钱的地方，于是，就只有住在这桥洞里，靠捡垃圾为生，一晃，就生活了这么多年下来。

李一的身世，让人叹息，经历也让人同情，但是，当李一听了一块捡垃圾的人的家庭，身世，也都与他一样充满了悲惨，凄凉，有的比他境遇还艰难。听着，李一的心里就难过，落泪。于是，就都明白，能来这小城市里捡垃圾的人，都一样是可怜的，经历坎坷，被生活所迫无奈的人。于是，心里就懂了彼此的心，对对方多了同情，再在一块的时候，就多了关怀，帮助，让李一的心里感到温暖踏实。

而在这时，李一忽然有了想回到家乡村庄，把房子翻修了，再种地，做一份事情的打算。毕竟，年龄一晃也不小了，应该有个归宿，如果还能讨到老婆，再讨个老婆，有个家庭，安稳的过日子了，在城市里捡垃圾固然好，也能依次而生活下去，但是，却栖身在桥洞里，没有居住的地方，始终是漂泊在城市里，寄居在城市里的人，没有归宿的感觉，心里有时也感到空落的。

李一想捡垃圾攒的钱，够他回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告别了那捡垃圾的人，也告别了这让他漂泊，寄居了几年的小城市，回家乡的村庄里去了。

李一在村庄里出现，让村庄里的人惊异，都看着李一睁大了眼睛，问李一，李一，你还活着。

李一摸不着头脑，说我没有死啊！一直活得好好的。

李一从村庄人的话语中，才知道，他一走许多年，没有任何的音讯，村庄里就流传着他的各种版本，有在外边什么地方干活，发了大财了，住高楼，开小车。有说在什么地方流浪，吃了早上，没有下午，很是可怜。而说的最真的说法，是他死了。至于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怎么死的，虽然没有人说的具体，但是，李一一走，许多年没有音讯，再没有在村庄出现过，就让村庄的人相信他死了。要不死，怎么这么多年也不回来。于是，在村庄人的生活中，头脑里，就渐渐的没有了李一的影子，把李一淡忘了。

而李一的突然出现，就让村庄里的人感到惊诧。

而李一更惊诧的是，再去看他的房子，已经不村庄了，成了平地了。村庄里的人告诉他，房子风吹雨淋，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收拾，最后就倒塌了，就被村庄里的人在房子的原址上，开坑了土地出来。而他的土地，山林，因为都以为他死了，他也没有什么亲戚，就绝了户了，就分给了村庄里的人。

看着这样的情景，想着他在村庄里其实已经不存在了，是死去的人了，李一的心里，既气氛，也忽然生发了悲凉。

在家乡的村庄，他其实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没有了房屋，土地，也没有了栖身，生存的地方了。要想在家乡生存，一切依旧需要从头来。而什么都没有的他，多年没有在村庄里，早就失去了人情世故，想要生活下来，是何等的艰难。于是，李一带着希望回去，又带着失望离开。

离开后，李一没有什么地方去，依旧回到小县城。可是，当他回到小县城的桥洞下时，那桥洞下已经被封了，说是不让在这里居住人了，影响环境和市容。

李一的心里，一下很悲凉，忽然间，又没有了栖身，落脚的地方。不过，这时的悲凉，并没有让他像当初情感受到打击的时候一样，感到绝望，无比的痛苦，也没有被那工头欺骗，一样的悲愤，无助，无望。他的身上，还装着这么多年检垃圾攒下的钱，对这城市里也熟悉了，想桥洞下住不成了，也应该有了真正的居住的地方，就在城市的边上，找了最便宜的房子租住了下来。又添置了被子，灶具和生活用品，李一就想，要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真正的居住下来，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退路了。而在这城市里，虽然有许多他能干的活，他不想去干，他怕被人骗。他依旧想去捡垃圾。而一个大胆的想法，让李一感到狂躁，兴奋，但是，却又拿不定主意，不敢去做。

李一想买辆三轮车，自己捡垃圾，也受够垃圾。

李一把这想法装在心里，依旧每天去捡垃圾。但是，一旦有了这想法，就像土地里播种下了种子，他又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事情。

终于有一天，凑成了李一受够垃圾的事情。他在卖废品的地方，见到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要是修理后，还勉强能骑，给那受够垃圾的人说了，因为是熟人，也就便宜卖给了李一。李一把三轮车去修理了后，就能骑了，于是，每天，他就骑着三轮车，去捡垃圾，遇到有卖垃圾的，也就受够垃圾。拉回去后，分类后，送到那收废品的地方去卖，捡垃圾卖的钱，加上他受够垃圾挣的差价，让李一惊叹了，一天的收入，顶他以前几天的收入，李一的心里，暗自窃喜。

于是，李一虽然也捡垃圾，却把精力主要放在收垃圾上了，走大街，窜小巷子的去收各种垃圾，随着渐渐的熟悉了，李一只要一去，就有人知道他是收垃圾的，就把自己家里有的垃圾卖给了他，最多的是酒瓶子，饮料瓶子，和一些废纸壳子。

李一每天收回去的垃圾很多，他一个人分拣不过来了，正在这时，遇到一个捡垃圾的，把垃圾卖给他的人，是个女人，年龄和李一相仿，领着个小孩子，李一就请女人帮他分拣垃圾，他给她工钱。女人就答应了，每天的下午，就去给李一分拣垃圾。那刚会走路，说话的小伙子，就蹲在母亲旁边，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母亲干活，眼睛乌黑乌黑的，只是脸上脏兮兮的，小手也脏，人瘦的像个猴子。女人也没有打扮，头发很长，乱蓬蓬的，脸色黝黑，眼睛里满是忧郁茫然的目光，人也清瘦。

边干活，李一就和女人边说话，开始说的是捡垃圾的事情，什么样的垃圾值钱，什么样的垃圾好捡，小城市里哪的垃圾多。女人看样捡垃圾也一样好久了，对垃圾很是熟悉，对城市也很是熟悉了，这和李一一样，让李一和女人不由得边分拣垃圾，就边多了一些话语。李一就告诉女人，他虽然现在主要靠收垃圾，但是，以前他也是捡垃圾的。虽然没有说到因为感情的创伤，在村庄里无望而选择离开村庄，到城市寻梦的故事，但是，故事却是从进入城市开始说起，说到了那工头对他的欺骗，白给人干了那么长的活，然后，没有了办法，就住进了桥洞，开始了捡垃圾的事情。李一说，捡垃圾，是受别人歧视，在别人的眼里，低人一等的事情，但是，自己凭借双手劳动，不偷不抢，在这陌生的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渐渐的就习惯了，各自给各自生活，自己就捡自己的垃圾，而这捡垃圾，也一样能维持人的生活，让人自己给自己干，而踏实的生活下来。

女人一直平静的听着，默默的做她手中的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李一就问女人为什么要捡垃圾，哪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的男人出事死了，娘家没有什么人，婆家因为死了男人，生的有是个女子，没有人喜欢，她感到无望，乘夜里没有人注意，就偷着跑了，一跑就这么多年，无论在外边再苦，再累，都不想回去，只要有口饭吃，有住的地方，就要想了办法活下去。现在孩子能走路了，说话了，一天天长大，日子眼看就好过了，苦日子就要熬过去了，她有双手，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能干，一定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把孩子拉扯大。

听着女人的诉说，李一虽然感到自己是不幸的，但是，女人比他似乎还不幸，而且，又独自拖着孩子生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是不容易。

隔了好一会儿，李一忽然对女人说，那以后你也不用去捡垃圾了，就在我这帮我分拣垃圾，给我做做饭，我给你付工钱。

女人说，那这样好吗？这样不麻烦你吗？女人抬头看着李一，眼睛里的目光，忽然变得那么的明亮，充满了希望。李一这时才看到，女人是因为备受生活的风雨，没有打扮，其实，清瘦的女人，很是清秀，漂亮。而从女人的眼睛里，那容颜里，李一也相信，女人是个很善良，真诚的女人，是经历了生活磨难，对生活充满了渴望，也珍惜幸福的人。

李一就对女人说，有什么不好的，在这城市里，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谁也不认识人，都一样经历了痛苦的我们，应该互相帮忙，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这样，女人就在李一这给李一做饭，分拣垃圾了。而李一的心里，一个悄然的想法在萌生，这想法，让他的心里，很甜蜜。尤其是在他去收购了垃圾，回来的时候，女人给他烧好了热水，做好了饭，那可爱的小女孩，也凑到跟前，叔叔，叔叔的喊个不停，这让李一的心里，感到特别的温暖，那是家的温暖，那是内心里曾经多么美的梦想和渴望。

终于在一个傍晚，李一喝了点儿酒，孩子在一旁玩耍，李一和女人坐在一块的时候，李一控制不住的对女人说，做我的女人，和我在一起好吗？

女人听到后，全身一震，是惶恐，是喜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眼睛里的目光异样的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这一切，在女人的意料之中，也在女人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李一请她来干活时，她就预感到的。而在意料之外，她带着个孩子，又是个女人，李一会要她吗？于是，女人只把一切装在心里，把自己当成李一请来干活的，认真的做好她的活，给李一做好饭，热好水，有了脏衣服也给洗。分拣垃圾的时候，也认真的干。她没有想到，一切来的这样快，是她的真诚，感动了李一，还是她所做的一切，带给了李一家的感觉，让李一唤醒了多少年前，曾经幸福的渴望。尽管此时与多年前的梦想不一样，但是，那份温暖而幸福的感受，却是一样的。而李一深深的明白，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年轻，多少年前的梦，虽然美丽，但是，已经破灭，远去了，就让他远去，留在青春的记忆里。现在，落在此时的处境上，能有个自己的女人，有个自己的家，就满足了，在这样的满足里，一样能找到渴望的幸福。

好一会儿，女人柔声对李一说，你不嫌弃我带着孩子，是女人了吗？

李一说，你不嫌弃我也老了，什么都没有吗？

说着，女人受了感动，李一也激动着，一把抱着女人，女人静静的依附在李一的怀里，忽然，泪如雨下，这是经历了太多的酸楚和凄苦后，终于迎来了太阳般的温暖，而受到的发自内心的感动。

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边，拉着他们的裤腿，喊着妈妈，叔叔。李一和女人都笑了，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就裂开了嘴笑着，李一和女人也笑，那笑容是那么的灿烂，幸福。

女人和李一住到了一块，成了李一的老婆。李一在女人身上，找到了幸福，寻找到了家的温暖。李一对女人很好，对孩子也好，给女人买了新衣服，给孩子也买了新衣服，女人穿了新衣服，打扮了一下，显得很漂亮，穿了新衣服的孩子，也很可爱，高兴。李一从外边回来，也总是不忘记了给孩子买想吃的。也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回来给女人，女人就对他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买这么些东西干啥，要安心过日子呢！

女人就忙着屋子里，做饭，洗衣服，分拣垃圾，孩子就跟她身后，在她忙碌的时候，就一个人独自在一旁玩，一个石子，一只蚂蚁，都能引起她的好奇，玩的投入。

李一就骑着三轮车，走大街，窜小巷的收各种垃圾，每次出去，收获都很是丰厚，很是高兴的拉回来，女人就给他倒了热水，然后，给端了热饭来。李一喝着热水，吃着热饭，心里暖融融的，心里越发充满了奔头。

每天，把分拣好的垃圾，送到收购站去，都能卖许多的钱，把钱拿回来，交给女人的时候，李一的心里很甜蜜，女人的心里也很甜蜜。

夜里，孩子睡了，在一块亲热过后，李一和女人，就梦想着将来，将来，还想要一个孩子，男孩子，女孩子都好。李一还说，他也没有家了，村庄里什么都没有，回不去了。女人也说她没有家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就想着等攒了一些钱，看小城市里有人卖房子没有，就在小城市里买了房子，然后，就在小城市里安心的居住下来，在这里有了家了，就是小城市的人了。将来，也不做别的什么，依旧靠捡垃圾为生，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有些低贱，但是，靠自己的双手劳动，不偷，不抢，收获还丰厚，有什么不能干的，干着心里踏实。

李一想的，也是女人想的，李一和女人就想到了一块，然后，也就往前奋斗。

在后来，李一终于打听到了有人卖破旧的木板瓦房的，价钱也合适，捡了这么多年垃圾，收购了那么多年垃圾，这钱也拿的出来，和女人商议后，就去把这房子卖下了。在城市里，一处很偏僻的地方。虽然偏僻，破旧，但是，李一和女人把屋子打扫了之后，却也显得干净，舒适，这比墙洞强多了，也比租住别人的房子让好多了，有了自己的房子，居住着心里就踏实了，有了归宿的感觉，也自由了，在自己的屋子里，想怎样就怎样。

而女人的肚子，也在两人的亲热之后，播撒下了种子，种子在萌芽，在一点点的长大。夜里，李一抚摸着女人微凸的肚子，心里和女人一样，充满了甜蜜，女人睁大了眼睛，深情的看着她，那目光，变得明亮，和李一的目光一样，经历了痛苦，灾难之后，又迎来了充满希望的生活。而因为又都是经历了痛苦，从艰难中走过来的人，在一块，就更多了份体谅，知道这幸福来之不易，而心也就多了更多的理解，心就紧紧的依在一块，享受珍惜幸福往前走。

多年后，李一不再年轻，女人带的孩子，考上了学，在了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但是，却时常牵挂着父亲，母亲，有假期的时候，就回到小城市来看父亲和母亲。后来生的儿子，也逐渐的长大成人，还在依着姐姐的道路，在读书的路上行走，也梦想着和姐姐一样，考上一个好的学校。李一和女人，把那木板瓦房拆了，修了几层的砖房，已经融入了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里，有了家业，成了城市的市民，而安心的生活着。这么多年，李一和女人，都是相依相惜，不离不弃的走过来的，在共同走过的岁月里，让他们感受到了彼此真诚的爱，有了这爱，就能克服生活中所有的艰难，困苦。

女儿回来，给他们带回来许多东西，还给他们钱，李一和妻子都要，说年轻人刚出社会，挣钱不容易，把钱攒着，将来用钱的地方多。

女儿和儿子，都说父亲老了，不让他再去捡垃圾，收垃圾了，就在家里玩着。寂寞了去打打小牌，去跳跳广场舞。

母亲笑了，李一也笑了。李一说，我捡了一辈子的垃圾，忽然不让我捡垃圾，收垃圾了，就像农民不让种地了一样，就等于失业了，虽然让玩着是好，但是，却玩不住，闲的心里就慌。在捡垃圾，收垃圾的时候，能认识许多的人，见识许多的事情，从他们的嘴里，种地了城里当官的，有钱人的事情，也知道了普通人的各种事情，我的心里，就踏实，快活呢！我地垃圾，也有了感情，那些在别人眼里，看似没有用的瓶瓶罐罐，在我们的眼里，可是宝贝。我们捡垃圾，不丢人，不比人低一等，方便了城市人的生活，也美化干净了城市，这工作，我要干到老，干到走不动了为止。

见李一如此说，儿女也就依了他。只是劝他要注意身体。

李一对儿子说，你姐姐考出学来了，将来有了依靠。而你如果考不出学来，就也回来捡垃圾，有了事情做，也能把这家业守住。我和你妈，就是靠着捡垃圾，收购垃圾添置了家业，供你们读出了书来。

说完李一笑了。母亲也笑了。儿子却低下了头，陷入到沉思里去。是坚定的前行，把学考出来，离开家，离开小城，到很远的地方去寻找梦想。还是退路，回到小小的城市里，守住家业，接过父亲手中的事情。

儿子的心里，是选择前者。无论家业多么丰厚了，无论父亲所做的事情，在他的眼里，是多么好，多么踏实，并不卑贱，与人平等的事情，却不是他梦想要做的。他要做的，是充满了理想，能实现人生的事业。而父亲，看着沉思的儿子，也知道儿子会选择考学，他的一辈子，是为了活着，而儿子，是在活着的基础上，要追寻梦想。他和儿子是两代人。

父亲就对儿子说，好好考学吧！考到哪，我供到哪，考学才是出路。

儿子也在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一定要飞出家，飞出小城市，到那更广阔的地方去。

但是，在飞走的姐姐和儿子的心中，都知道，无论飞多高，走多远，他们的根在小县城，家在小县城，他们会时常回来看的。

看着渐行渐远的儿女，李一和妻子的心里，很是甜蜜，高兴，骄傲，他们两个捡垃圾的人，能让儿女飞的如此的远，也在小城市里有了家，这是应该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心里，却涌上了不经意的失落。知道随着女儿儿子的越走越远，将永远不会回到小县城来工作，生活，小县城，和家就是心里最美好的记忆，就是故乡了。而随着他们逐渐的老去，最终离去的时候，他们从事了一辈子的事情，将没有儿女继承，他们奋斗了一辈子创造下的家业，也没有人来守候。想着，心里有些凄凉。

但是，李一忽然感到，这些事情还远着呢！我们都还不老，还年前呢！女儿还没有出嫁，儿子学还没有上出来，这些事情，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呢！现在，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高兴的充满希望的往前走才是。

于是，在女儿离开，儿子去学校的时候，女人每天守候着家，给李一做饭，洗衣服。李一就骑着那辆三轮车，走大街，窜小巷的去收垃圾，一见他来了，人们就知道受够垃圾的来了，纷纷把垃圾拿来卖给他。

那些大街，变得更宽阔，街道两边的楼房更高大了，小巷子，也变得一天天变得认不出来来了，唯一没有变得，是那些卖给他垃圾的人对他的热情，而改变的，是都一样，一天天的在往老里走去。

女儿书读出来了，在远方有了工作，儿子也在求学的路上，家里的日子，过的越来越来越有些闲了。女人在空闲的时候，总爱和左邻右舍去打小麻将。傍晚的时候，去跳广场舞，显得很是精神，快乐。李一也爱依着街灯下的人行道，去散步，边走边看，似乎什么都在看，也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而在这时，心里忽然回想到家乡的村庄，越发清晰的想到和那喜欢的女孩子，曾经的往事。想到在那村庄外的河边约会的情景，李一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人会禁不住的激动。只是，想到后来的结局，李一的心里仍然能感受到疼痛。只是，在现实中，李一觉得他爱的女孩子死去了，而留在他心里的，是那个梦一样纯洁，美好的女孩子。李一多么想回村庄去看看，不是看某个人，也不是做某件事情，或者向村庄人炫耀他在城里落了脚，成了城市的人。而是想回村庄去看看村庄，看看村庄外的柳林，芦苇丛，脑子里幻想和当初所爱的女孩子在一块，找回当时的情景。

但是，李一却打消了回去的念头，离开这么多年，村庄也许早就不是记忆里的村庄，村庄外的柳林，芦苇丛，也许早就不会村庄了，被人为的砍伐，或者被山洪冲毁，没有了当时的环境，也难以找到当时的情景，当时的情感了。

而李一也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有些自责，女人自从跟了他，是用心对待他，那样真诚相依着走了过来。难道，在逐年的老去后，他的心里有了别的想法，要背叛女人不是。

于是，李一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只把曾经的情感，当成一个美好的梦，在梦里，他幸福过。而在现实中，他却如此艰难的走过，最终，总算有了自己的女人，有了家，有了儿女，有了普通人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李一就在心里期许，他苦了一辈子，内心里有许多的遗憾，和痛苦，却宁愿儿女，能比他少受些苦，少些遗憾，能实现他们的梦。而李一感到，这辈子，有女人相伴，有家庭的幸福，有此足够。女人对他的真诚，忠贞，不离不弃，是超越所有梦想里绚丽的爱。

2014-8-18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