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

一

陈子未学会喝酒，是缘于村庄里有人去世了，过丧事。

在陈子未家乡的村庄里，人只要去世了，就要过丧事。丧事要过好多天，具体的天数，是要请了阴阳先生来，根据亡者的生辰八字，和死亡的时间，看确定出殡，下葬的日子。最短的，也是两三天，长的，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性。在其间的这些日子里，就要给亡者过丧事。

装着亡者的棺材，停放在堂屋里。白天，请来帮忙的人，各忙各的，没有事情做的，可以找了安静的地方，躺着小寐一会儿，到了夜里，帮忙的人也就忙了起来，有事情做的，都要找事情做。村庄里的人，也就往过丧事的人家赶，赶去坐夜。有的是和亡者有亲戚关系的，有的没有亲戚关系，但是，都认识，去了送亡者一程。而许多的人，去坐夜，图的也就是玩，和人打牌，聊天，以此而聚在一块，打发了山里日子的寂寞。也有的去，是通过眉目之间，遇到自己的相好，乘人不注意，偷偷的拉了手，去那幽僻的地方，相亲相爱去了。

在丧事过到最后一个夜晚，亡者临近出殡，下葬的前的夜晚，来的人是最多的，有亡者的亲戚，有村庄里的人，有村庄外附近的人，人们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了，过丧事的人家，屋里屋外到处都是人，在屋外的场院里，架起了柴禾，烧起了熊熊的烈火，来的人就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火，边聊天，驱散了山里夜晚的寒冷。

屋里的堂屋里，唱孝歌的歌把式，就围着棺材转着，唱一阵，就咚咚锵锵的打一阵锣鼓，在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响，传的很是悠远。账房里，有人已经在收礼了，在礼薄上记下了名字，礼金，待事情过结束了，好给主人交。

从各处赶来的人，是为了送亡者最后一程，是为了玩，也是为了送礼，礼尚往来，别人的事情赶了，日后自己家里有了事情，也会有别人来赶。

而在夜里，过丧事的人家，是要弄了酒席招待来的人的。来了的都是客，送礼的，有酒席吃，没有送礼的，哪怕是小孩子，也有酒席坐。人死众家丧，过这样的事情，有人来，那都是好事，让主人高兴的事情。于是，这个夜晚，是最忙碌的夜晚，帮忙的都忙碌起来，灶房里的人最忙碌，从灶房里，也就一阵阵的飘散出饭菜的香味。

遇到了这些事情，陈子末是少不了要去赶的。在那平常的夜晚，有时去，有时不去，而在最后的一个夜晚，村庄里的人叫大夜的，他是一定要去的。不管父母去不去，领不领他，反正院子里，他有不少的伙伴，到时一吆喝，一相约，就一块乐呵呵的赶了去。

去了，大人都忙碌着，陈子末和他的伙伴，就不往那些地方凑，害怕大人骂，就在场院边的空地里，追逐，打闹，疯着玩，时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小孩子玩的好，也没有影响到大人的事情，也就没有人管他们，任凭他们嘻嘻哈哈的玩。

到了开席的时候，大人都坐了，见还有空的酒席，有人吆喝，来的人对坐啊！陈子末就和来的伙伴相约，就去那空的酒席上坐了，也没有人叱责他们，反而还让他们坐好，吃好，喝好。

于是，来了菜了，开始的矜持过后，陈子末就跟了伙伴一块，一点对不顾文雅，客气的，放开了筷子，抢着吃，一直到吃饱，肚子鼓鼓的，嘴巴有一个黑黑的油圈儿。

有大一些的伙伴，在吃好了之后，就想着要喝酒了。也就拿起了酒杯子开始喝。然后，就要陈子末也喝的，陈子末开始不敢喝，说父母骂，说酒辣。大伙伴就说，父母又不在这，回去不准说，喝了没有人知道。让陈子末慢慢的喝，开始有点儿辣，慢慢的，就不辣了，喝下去，肚子里热乎乎的，脑袋里飘乎乎的，那感觉特别的好。

陈子末禁不住大伙伴的劝说，就胆怯的拿起了酒杯，一点点的尝，开始的确是辣，辣得他唏嘘，要放下酒杯，大伙伴就劝他，继续喝，慢慢的就不辣了，那美好的感觉就来了。

陈子末就拿起了酒杯子，又慢慢的喝，果真，渐渐的就不辣了，而是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去，脑袋也开始涨大，那种轻飘美好的感觉，一点点的来。陈子末感到，大伙伴没有骗他，酒开始喝辣，渐渐的就不辣了，果真有那美好的感觉。

从这以后，陈子末就学会了喝酒。开始喝得少，适当的喝一两杯，找到了那样的感觉就行了，然后，看那些大伙伴喝，看他们划拳，猜宝，玩各种游戏喝酒。那气氛，很是热烈。

后来，陈子末也就学会了划拳，猜宝，和一些喝酒的游戏，也放开了喝，找到了喝酒时，那种放松，热烈的气氛。

只是，偶然之间，会因为太过热烈，放松，而没有及时的控制住自己，会喝多了，然后吐，然后，头疼，肚子里火一样的烧，吃不下，喝不下的难受。父亲因此也会骂他，喝酒要适当，不能当饭一样的喝，也不能逞能，喝多了，就难受。

陈子末就在家乡村庄里的人，过丧事的时候，开始学会了喝酒。这个时候，陈子末正在乡里的学校里读书。

2

陈子末喝酒，父亲知道了后，虽然为他喝醉了酒，骂了他，但是，却并没有说他不该喝酒，不要他喝酒，于是，陈子末也就依旧的喝了下去。只是，在想着酒喝醉了后，父亲会骂他，也想着头疼，肚子里烧，吃不下饭的难过，陈子末在喝酒时，，在气氛热烈时，也融入到那气氛里，虽然也会放开了喝，但是，在想着父亲的叱责，醉酒后的难受，陈子末也就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控制住自己。

于是，陈子末在学会了喝酒后，爱上了喝酒，享受和人在一块喝酒的乐趣时，在最初醉了几次酒之后，就很少看见陈子末醉酒了。人就说陈子末酒喝得好，陈子末酒量大。父亲因此非但不再叱责陈子末喝酒，反而，因为儿子能如此喝酒，酒喝得好的，得到了人的好评，而很是高兴，而他喝酒，只要儿子在，因此也就有了胆量。在酒桌子上，就很能融入气氛，热烈起来，能主动打官，接官，还和人自由结合。在实在喝不了时，就对陈子末说，来，给我代一杯。陈子末好不推辞的就喝了。有时，父亲实在喝不了时，他就划拳，陈子末喝酒。父亲联盟，不但喝不醉酒，还把别人喝醉了一大片。

陈子末在学校里，书也读的好，老师见了陈子末的父亲就表扬陈子末，让好好供陈子末，将来许是个考学的好苗子。父亲就很是高兴，邀请老师到屋里玩，陈子末的母亲就弄了菜，喝了酒。喝酒的时候，父亲和陈子末都没有掩饰陈子末会喝酒，就陪着老师喝。老师是当地的人，从别人的嘴里，也了解了陈子末能喝酒。也不好推说不和陈子末喝，只是对他说，在家里可以喝，在学校里不可以喝，抓住就要挨批评。陈子末连说，是，是。就和老师喝了好几杯。父亲也和老师喝，最后，父亲就和老师划拳，陈子末和父亲联合起来喝，最后把老师喝好了。

村庄里的人，也知道了陈子末书读的好，得到了老师的表扬。也知道陈子末会喝酒，酒也喝得好。和陈子末在一块喝酒的时候，就对陈子末说，饭胀闷心人，酒醉聪明汉。也就和陈子末喝酒，在心里也想着，陈子末将来，兴许真是村庄里的人才呢！

3

陈子末在读书的岁月里，学习好，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寄予了厚望，父母也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将来能考上学。陈子末的酒也喝到好，能喝，也喝不醉。这是陈子末最得意，辉煌的岁月。

只是，许多的事情，从梦想的高空，落到地面上，就那样的无奈。虽然陈子末的学习好，是被老师看好能考上学的人，但是，陈子末最后，就是差那么一点没有考上学。唯有的路，就是上高中，考大学，又是家庭条件不允许的。于是，陈子末就带着失望，回到了家乡的小院里。

父亲和母亲在为儿子感到骄傲，对他充满了期望时，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也很失望，难过。

不过，见到儿子难过的样子，也就控制住自己内心的难过，反而宽慰起陈子末，这也许都是命吧！咱没有考上学，吃轻松饭的命。哪得黄土都养人，干啥都是混一口饭吃，回到村庄里，咱有土地，有山林，有土墙黑瓦的房屋，也照样能生活，有一口饭吃的。

在父母的劝慰下，陈子末的精神一点点的好了起来。而就在这时，村庄的学校里，需要代课的老师，陈子末又是刚从学校里回来的高材生，在学校里学习好，差一点就考上了学。陈子末的这些情况，学校里对知道，也知道了陈子末上学的情况，学习好，也知道陈子末的为人，懂事，能喝酒，酒喝得好。于是，就答应了陈子末去村里的学校里代课。

于是，陈子末就从一个学生，成了老师。

4

陈子末去了村庄的学校里教书。虽然离家并不远，他并没有每天回家，而是住在了学校里，安心在学校里教书，虽然，没有考上学，但是，陈子末很快从教书里找到了乐趣，而已找到了希望。

陈子末以他在学校里学得知识，教这些孩子，那真的是绰绰有余，很是轻松的事情。而和这些孩子在一块，看着他们下课了之后，活泼可爱，无忧无虑，天真的样子，他的心也仿佛回到了校园里一样，和同学在一块，那种清纯，充满了朝气的模样。上课时，听着孩子稚嫩的声音，那乌黑的亮晶晶的眼睛，也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对未来充满的梦想。

只是，他的梦想，在高空里坠落了，而孩子们的梦想，正在升腾，起飞。

不过，陈子末从其他人的口子中，如果工作干的好，将来兴许有机会成为正式的老师。

陈子末就守着这希望，认真的工作。在孩子们走了，也就静下心来学习，等待那能让他成为正式教师的机会。

陈子末边认真工作，努力自学，也融入到村庄里人的生活里。

陈子末知道，在村庄里工作，工作和他的自学，占据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不是生活的全部，在这样的生活之外，应该与村庄里的人融到一块。这是来村子里工作时，父亲对他说过了的，也是一直在村庄里生活，长大的陈子末体味到了的。

当有村庄里的人，在下午空闲的时间，来学校里玩的时候，陈子末就弄了菜，和他们在一块喝酒。更多的时候，却是被孩子的家长，和村庄里的人喊去喝酒。

因为是家乡的村庄，许多的人都认识，在先前都一块喝过酒，此时，也就更加没有了陌生，拘束的感觉。在一块，边说话，边喝酒。陈子末给他们说，他上学的事情，内心的梦想，希望，和后来的落空。村庄里的人就劝慰他，虽然没有考上学，现在也挺好，他的书教得好，他又在自学，将来一定有出息的。陈子末就说，谢谢夸奖，但愿将来能这样。于是，气氛就热烈了起来，陈子末就放开了和他们喝酒。只是，喝到一定的时候，陈子末就控制了自己，或者说肚子疼，或者借口什么事情而溜了。

陈子末在村庄里，工作搞的好，让村庄里的人喜欢。酒喝的豪爽，直，和村庄里的人能融入到一块，也让村庄里的人喜欢。于是，很快陈子末又走出了没有考上学的阴影，在村庄里，他又获得了曾经一样的声誉，让他又找到了那充满了希望的生活。

5

在这样充满了希望，春风得意的生活里，陈子末还是喝醉了一回。

那是中心学校的校长来检查工作，陈子末把母亲喊到学校来帮忙做菜，父亲喊来帮忙，杀了鸡，煮了肉，学校里就像过节一样的热闹。

菜做好的时候，陈子末又去把村里的领导，组里的领导，村庄里有威望的人喊来了。

人对来了，坐了满满一桌子人。

校长对陈子末的工作，大加 ，就像当初老师对他学习好的赞赏一样。村里的领导，组里的领导，村里有威望的人，对陈子末也大加赞赏，说陈子末工作做的好，这样好好的干下去，将来是有前途，能熬到转正的那一天的。

陈子末很高兴，一样高兴的是陈子末的父亲，说是大家说的好，要陈子末不要骄傲，继续努力搞好工作。说陈子末还有许多不对的，没有干好的地方，要大家多指导。

就这样边说，边吃边喝开了。

陈子末最开始，帮忙端菜，菜端好了，校长也就喊他入席。按照风俗，喝过了门杯，就开始打官喝酒。

官是从校长那开始，再到村里领导，再到组里领导。再后来，就是陈子末和父亲打官了。也不知道是酒量没有他们厉害，还是遇到这样的场合，有些怯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子末和父亲联合，喝醉了不少的人，轮到他们官打结束，就有些晕了。但是，却支撑着。

接下来，按照陈子末父亲的意思，要陈子末给各位领导敬酒，但是，他们都说先不要敬，等陈子末将来有了喜庆的事情，比如工作转正，或者几年后娶媳妇，结婚的时候，再喝他的敬酒。没有办法，只能是结合了。

陈子末和人结合，父亲也喝人结合。最后，是把来的人都陪好了，喝好了，吃好了，客气的走了后，父亲醉了，陈子末也醉了。

父亲醉了，不吐，毕竟姜是老的辣，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陈子末醉了，爬在床沿上，吐的一塌糊涂。不过，糊里糊涂的父亲，并没有责怪陈子末，反而对陈子末说，喝的高兴，醉的好，就应该往醉里喝。

陈子末忍住醉酒的难受，忽然不知道我什么，泪水肆意流淌。那是没有考上学，悔恨的泪水。那也是今天高兴，幸福的泪水。

6

陈子末工作搞的好，娃儿学的好，孩子的家长高兴，对陈子末的评价好，时常请陈子末去家里喝酒，陈子末吃的菜，几乎都是家长送的。陈子末对人客气，能和村庄里的人融到一块，村庄里的人也喜欢陈子末。而上边的领导，村庄里的人对陈子末有如此的评价，而陈子末人的确是客气，懂事，工作又干得好，他们自然是喜欢。

陈子末就因此，越来越精神，没有了没考上学那段时间的低落，而人也越长越帅气，一头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脸庞，充满了青春活力的身体，真的是一表人才。虽然没有考上学，但是，在村庄里，却成了一面独特的风景，吸引了许多女孩子的目光。

终于在有一天，一个叫霞光的女孩子，也喜欢了陈子末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陈子末和霞光恋爱了。

许多的日子里，霞光都借故要借书看，或者想打羽毛球，在下午孩子们都走了的时候，到学校里去玩。陈子末就给霞光找书看，边给霞光说书中的故事，听得霞光陶醉。也陪霞光打羽毛球，在小学校的操场上，两个人打的很是兴奋，羽毛球在空中飞来飞去，陈子末和霞光，时而欢笑，时而沉静，这都带给了两个人许多的欢乐。

没有多久的日子里，村庄里的人，都知道陈子末和霞光恋爱了。

霞光的父母知道了，陈子末在村庄里的名声很好，客气，礼貌，对人热情，人也一表人才，霞光的父母没有反对，觉得只要霞光看得上，那是年轻人的事情，他们没有意见。陈子末的父母知道了，也为儿子高兴，虽然没有考上学，但是，此时获得的一切，是和考上了学一样，让他们感到荣耀，高兴的事情。儿子只要努力工作，将来有转正的希望，而此时，又获得了爱情，真的是好事一件，接一件。

陈子末和霞光谈了一些时间的恋爱，彼此透露了心声，原来，是互相爱慕，从而在内心深处，焕发了那纯真的爱情。

村庄里，幽静的暮色里，霞儿依着陈子末，陈子末轻轻的搂着霞光，对霞儿说，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

霞光说，我也会一辈子陪你的，无论幸福，痛苦，无论平顺，艰难。

陈子末说，有你相伴，无论什么苦，都能熬过去，最过坎坷，我们的将来，是会幸福，有希望的。

霞儿没有说话，更加柔顺的依着陈子末，陈子末看着霞儿明亮的眼睛，静静的，轻轻的凑了上去，吻了霞儿，霞儿的嘴巴，是那样的温热，甜蜜。

陈子末和霞光谈好了之后，就按照村庄里的风俗，托付了媒人，去霞儿家提亲了。陈子末的父亲和母亲一块去了。他们和霞儿的父母都认识，在一块很热情，无话不谈。也对各自的家庭条件熟悉，这让彼此没有了陌生感，更加的热情。反对没有挑剔对方，霞儿的父母谦虚的说，霞儿没有什么用，人老实，本分。陈子末的父母说陈子末，也没有什么用，踏实，实在。而这所说的自己孩子相似的缺点，也都变成了优点。

霞儿和母亲忙着弄菜，菜弄好了，在堂屋里摆好了桌子，菜端上了桌子，边吃边喝边聊，屋子里充满了喜庆的气氛。而在这喜庆中，霞儿的父母，也就答应了陈子末提亲的事情，事情就定了下来。

两个人相爱，彼此的父母都愿意，事情也就按照风俗，顺利的进行了。接下来定了婚，订婚后，没有多久，两个人年龄到了，就结了婚。

结婚的时候，很是热闹，门上贴了红红的对联，屋檐下挂了红红的对联，屋子里，人来人往的，对来恭贺陈子末和霞儿的婚事，对陈子末说着祝贺的话，也都说着陈子末对人热情，渴求，工作干的好，将来有前途的。

校长和同事也来了，恭贺陈子末，让陈子末感到高兴和荣耀，他的父亲和母亲，也一样高兴，感到荣耀。

酒席开始了，屋子里人们吃菜，喝酒，说话，好不热闹。其间，陈子末和霞儿去给敬酒。而许多的人，对陈子末说着恭贺的话，也说他人客气，热情，也要他陪着喝，不然的话就不喝。陈子末为了让大家高兴，也就喝。

直是，在客人散去，他进入新房的时候，人就醉了，上床后，什么就不知道了。

但是，他醉的是那样的幸福。在这醉过之后，甜蜜幸福的新婚生活，就开始了。

7

结婚了，霞儿给操持家务，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服，陈子末就安心的工作，读书，等待将来，有了希望时，实现心中的梦想。空闲的日子里，依旧和霞儿打羽毛球，或者，依着山脚的公路，去散步。

在工作的时候，他们就居住在村庄的学校里，孩子在的时候，小院里有了孩子们的活泼身影，欢笑声，小院是喧腾，热闹的，孩子走了，小院里就安静了下来，是属于他们的。小院里，还有一绺儿土地，陈子末就和霞儿，把地挖了出来，种了蔬菜。在小院里，过着田园般的生活。

在礼拜了，或者假期的时候，就和霞儿回家里去住，陈子末的父亲和母亲，对霞儿都很好，尤其是母亲，不让霞儿做什么，霞儿爱吃什么饭，就给霞儿做了吃，让霞儿感到温暖，幸福，陈子末也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幸福。

在学校里时，空闲的时候，村庄里的人，依旧像曾经一样，来校园里玩，陈子末就热情客气的招呼他们坐，给倒水，霞儿就去弄菜，菜虽不丰盛，对是乡土菜，洋芋丝，萝卜片都是菜，就请他们喝酒。边喝酒，边说笑，聊天，小院里，就充满了热闹。只是，有了家庭，妻子，陈子末喝酒虽然能放开，融入到气氛里去，但是，却能控制自己，喝到一定的时候，要么溜了，要么用各种办法，反正是不会喝醉。而有了家庭，妻子，有在甜蜜幸福的日子里，陈子末也能喝，也就喝不醉。

村庄里的人，也像曾经一样，时常喊陈子末去喝酒。那是学生的家长喊去喝酒，那是村庄里的人喊去喝酒，有人来学校里玩，是快乐高兴的事情，被人喊去玩，也是快乐，高兴的事情。只是，在融入那气氛，放开了喝的时候，陈子末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能控制自己，既尽兴了，也不会喝醉。

于是，村庄里的人，都说陈子末人热情，客气，能喝酒，酒量大，从来就喝不醉。

喝了酒了，夜里，和霞儿在一块，更有了情调，疯狂，在疯狂，和霞儿的柔情里，更是获得了如痴如醉的幸福。

就在这幸福里，霞儿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在十个月后，陈子末就有了孩子。

在孩子过满月的时候，家里来了许多人。陈子末却喝醉了。但是，在人们的祝贺，和羡慕里，陈子末醉的幸福。

8

有了孩子了，虽然就有了更为沉重的担子，但是，陈子末自己苦苦支撑，父亲母亲也尽力帮助，在空闲的时间里，陈子末就回去种地，或者找了门道挣钱，日子竟然也能过下去，孩子可爱的模样，孩子的笑脸，霞儿柔顺，善良，更是给日子增添了幸福，甜蜜。

工作有顺利，孩子们的学习对很好，家长都很喜欢和尊敬陈子末，陈子末人客气，热情，有了家庭的成熟，在村庄里，也有了很高的威信，村庄里的人都喜欢陈子末，上边的领导也喜欢，加上家庭的甜蜜，幸福，更是让陈子末看到了希望。陈子末内心唯一渴求的，就是能熬到转正，成为正式教师的那一天，那时，是正式的教师了，有了稳定的收入，他就可以安下心来工作，享受工作的快乐，和家庭的甜蜜，幸福。

于是，陈子末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挑起家庭担子的同时，也抓住空闲的时间，在学习着。

不过，不管家里的担子多种，工作多么，学习有多么重要，陈子末依旧没有忘记他对人的客气，热情。在有人来玩时，不管有没有丰盛的菜，总是要弄几个，和来玩的人喝几杯，然后，就陶醉在那份热情里。而有人喊了陈子末去喝酒，他也都去，融入到和人在一块的那热闹的气氛里，他喜欢这样的热闹，喜欢这样的气氛。只是，他在气氛到了一定的时候，总是能控制自己，从不喝醉。

在村庄里，陈子末就保持着他那渴求，对人热情的形象，也有了虽然爱喝酒，但是，酒量大，喝不醉酒的美誉。

9

陈子末就这样熬了许多年，也稳重，谨慎了许多年，保持着他在村庄里人心目中，美好的形象，和霞儿，过着平淡，清贫，而幸福的日子。孩子一晃，也长了老大了，已经进入学校读书了。

只是，陈子末没有像他当初梦想的一样，能有机会，成为正式的教师，反而是因为上边的政策来了，他被清退了。并不是工作搞的不好，而是他有许多的条件没有具备去参加转正考试的机会。

虽然，村庄里的人，给陈子末有很高的-评价，人稳重，踏实，热情，渴求，认真，负责人，虽然，家里的日子过的也平顺，幸福，霞儿贤惠，柔顺，孩子听话，懂事，父母虽然老了，人也健康，对他们也关心。但是，却因为内心里唯一寄托的想转正的梦想破灭了，似乎这一切的一切，对变得不重要，飘渺了。陈子末内心的精神寄托，一下就塌陷了，把他从炫耀的高空，一下跌入到无边的深渊里去，让陈子末看不到生活的道路，和前方的光亮了。

陈子末一下，陷入在痛苦的深渊里。

尽管，父亲和母亲也开导他，教不成，就教不成，教书的名气虽然好听，受人尊敬，但是，也就是为了那么点儿工资，也就是为了过日子。而自己家里有山林，有田地，有房子，在土地上劳作，靠自己的双手，一样能生活，混一口饭吃，饿不死人的，大不了就是苦点，累点，但是，做那一样不苦，不累呢！教书不一样起早贪黑的。

陈子末没有听父母的，心里依旧难过，痛苦。

霞儿也安慰他，没有工作不要紧，不是还是父母，还有孩子，还有她吗？孩子大了，她也能做什么了，一样能去干各种的活儿，再喂猪，喂鸡，日子一样过得好，不比教书差的。

霞儿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在孩子去了学校里后，干了家里的活儿，就去干地里的活儿，霞儿也是出生在农村家的孩子，小小的什么都会做，养成了勤劳的习惯。

但是，陈子末依旧在痛苦里，脸上满是忧愁，目光呆滞，见了人了，也没有了表情，人似乎就呆了，愣了，傻了，整个人沉在痛苦了。那曾经对人客气，热情，好客，那无论日子多么苦，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陈子末呢！

有人喊陈子末去玩，去喝酒，陈子末也傻傻的，呆呆的，不理会，或者是转身默然的离开。

父母，和霞儿，还有村庄的人，都知道，陈子末是因为没有了工作，教不成书了，人才成了这样，也许，不是钱的问题，不是工资的的问题，也不是生活的问题，而是他干了这么多年，他太爱他的工作，太爱教书了，这份工作，教书，就成了他内心唯一的寄托，希望，以此来弥补，他没有考上学时的失望，可是，这一希望，在坚持了多年后，也化为了泡影，就像当初没有考上学一样，带给了他深重的痛苦。而这次的痛苦，是毁灭的，直接把他推向没有了希望的边缘。因为，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年轻，朝气，人已经在生活的磨砺里，一点点的苍老了去，只是坚守着内心这唯一的希望，而这希望，最后变成了失望，他就像在悬崖的边缘，多年来，都是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此时，这救命的稻草断了，把他推向了悬崖。

人们理解陈子末，同情陈子末，也说上边的政策太武断，不该辞退陈子末，陈子末可是好老师。但是，同情归同情，村庄里的人，都是靠土地生存的人，没有能力帮助到陈子末，他们的呼声，也没有人能够听见。

人们也说，陈子末太爱他的工作，这是他内心唯一的希望，一下希望没有了，人痛苦，消沉是正常的，一下从单位回到村庄里，回到土地上，一时是不适应，想不开，等过些日子，适应了，想开了，知道村庄里的人，没有人笑话他，都认为他工作搞的好，是上边的政策太武断。也知道了在土地上，一样能靠自己的双手生活时，人就会好起来的。

父母，霞儿也这样想着，盼望着陈子末能早日走出痛苦，能好起来。

10

陈子末没有像父母，和霞儿想的一样好起来。

陈子末更酷爱了喝酒。只是，不再和别人喝，他只是自己喝。

任何人来了，他对是冷漠的，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不再理会。而任何人喊他去喝酒，他也不去。他一天，就呆在家里，不在村庄里走动，也不去哪玩，也不和人说话了。而是一个人独自喝酒。

陈子末早晨起来，就开始喝酒，喝了酒了，也不吃饭，直到喝醉了，就睡，也不干活。醒来了，又继续喝。

有时，喝醉了，就在村庄里，摇摇晃晃的走，嘴巴里，胡乱的说着话。

陈子末，头发也不洗，不梳，乱蓬蓬的。衣服，也不脱了换洗，满是灰尘，汗渍。浑身，散发着酒气，和汗臭的味道。

那个曾经精神的，对人热情，客气，能承受生活的担子，对未来抱有希望的很是精神的陈子末呢？

父母和霞儿，也都苦苦的劝过陈子末，让他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喝下去了，应该振作起来，在土地上，重新寻找生活的希望，开始另外的新的生活，像曾经一样喝酒，不往醉里喝，和别人在一块喝，喜庆了喝，哪怕醉了都应该，而不能像此时一样，就泡在酒里，靠酒精麻醉自己，这样，越发的没有前途，希望，反倒落得人耻笑。

被酒精麻醉了脑子的陈子末，在痛苦里看不到希望的陈子末，面对劝慰，没有听进去，反而对劝慰的人，发起了酒疯，骂道，老子就是要喝，怎么得，我就是要在酒里醉死，怎样的，这样，我快活，我什么对不想了，怎么的。

面对陈子末这样的情景，逐渐老去的父母，不敢再说陈子末什么，就单独过起了日子，感到靠不了陈子末什么，不指望他什么，也不要让他这样醉生梦死的喝酒，反而连累了他们，他们老了，做不了什么了，只想平平静静的过安然的有饭吃，有地方栖身的日子。

只是，想着曾经的儿子，那样充满了朝气，希望的样子，两个老人心里，还是安然伤心，怪上边突然辞了儿子，也怪儿子不能坚强，振作，最后，只能怨自己命苦，怨儿子命苦。他们感到，儿子这样的喝下去，是没有好的结局，迟早会妻离子散的。因为，在酒精的麻醉里，虽然让他忘却了没有寻找到的希望，内心的痛苦，却不去想别人的痛苦，不去承受家庭的责任，担子，日子又怎么能过下去。

霞儿依旧怀着对陈子末的爱，对陈子末依顺着，体贴着，默默的忍受着苦，去做各种的活，家务活，地里的活，给陈子末做饭，洗衣服，喂鸡，喂猪。也在陈子末偶然的清醒里，劝慰陈子末，从她脸上看，从孩子脸上看，应该少喝酒，不要这样泡在酒里，像曾经一样喝酒，不往醉里喝，有了喜庆的事情，哪怕再醉，而不像此时，成天对买醉。要陈子末坚强起来，承担一些家庭的责任，她毕竟是女人，难以承受这太多的家庭责任。做点儿活，在土地上开始新的生活，也边重新寻找生活的希望。

没有想到，霞儿的劝慰，依旧换来的是谩骂。陈子末让霞儿滚，让霞儿不要管他。他就是要喝酒，在酒里麻木了，一醉解千愁，什么就不想了，就像神仙一样的幸福。

霞儿就只有委屈的抹泪，一旁的孩子，也默默的哭泣。心中那曾经热情，和蔼，善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父亲呢！

村庄里的人，对陈子末就失望了，内心里忘却了陈子末曾经留给的形象，热情，客气，对人有礼貌，好客，精神，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涌上心头的，是一个双眼无神，头发蓬乱，衣服脏乱，消沉，无望的陈子末。而陈子末一直这样下去，村庄里的人，他的父母，妻子对无法改变他，村庄里的人，就觉得陈子末无可救药了。没有人再找他玩，喊他玩了，反而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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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末听到村庄里人，给他起的绰号，不但没有恼，反而傻傻的笑着，说，我是酒鬼，我就是酒鬼。我是在人死的时候，学会喝酒的，是那鬼潜伏到我身上了，于是，我就是酒鬼了。我就想做酒鬼，一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就真正的幸福了，快活了。

而一个早晨醒来，不见了霞儿。霞儿见她的情感，再难以换回陈子末的心，找回曾经的陈子末，面对此事在酒精醉生梦死的陈子末，霞儿也感到了心灰意冷的失望，看到家里落满的灰尘，空荡荡的屋子，醉得不省人事的陈子末，感到家里是那样的冰冷，空荡。霞儿的心冷了，就领着孩子走了。

而这对并没有惊醒陈子末，而是在酒精的麻醉里，傻傻的笑着，说，走了好，走了，就没有人管我喝酒了。

霞儿走后，陈子末酒喝得更厉害了。没有人给他做饭，他就把酒当成了水一样喝，靠酒维持着生命。没有人给他洗衣服，衣服就脏的发黑，落满了灰尘。没有人收拾屋子，屋子里散乱着各种的东西，落满了灰尘，一副破败的样子。

母亲看着陈子末这个样子，也就暗暗落泪，只是，他们已经老了，说陈子末陈子末不信，他们也管不了陈子末，而帮不了他了。他们能管好自己，勉强生活，已经不容易了，也在静静中，等候阎王把自己收走。

而陈子末，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就再也没有醒来。第二天，有人发现他的时候，陈子末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躺在地上，身旁有许多的空酒瓶。只是，脸上带着微笑，很是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的。

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并没有多少的悲伤，他们动不了了，委托村庄里的人给陈子末操办后事。

村庄里的人，想着曾经的陈子末，心里满是叹息。边叹息边说，陈子末最后，成了这个样子，也许，是对生活，人生彻底失望，再没有办法安慰他，解救他，哪怕是亲人的爱，哪怕是妻子的爱，对让他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而在无边的深渊里，在那黑暗中，找不到光亮，陷入在深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于是，只能靠酒精，麻醉自己，在酒精麻醉了神经后，才能忘却掉内心曾经的希望，忘却掉此时的痛苦。只是，因此而众叛亲离，亲人不再爱他，妻子离开了他，他什么都没有了。也许，在酒里喝死，化为真正的酒鬼，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2015年1月26日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