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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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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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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殇的婚姻

桢是一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这些年,不论工作还是在生活中,只要他认为对自己有好处的,不管大小,他都要拚力的去争。甚至,不顾一切。

对待爱情,他也一样。

那年,他们单位分来一位女大学生,名字叫欣。学财会的,个子很苗条,人长得也很漂亮。当时的大学生很少,女大学生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由于欣的到来,每日里一向沉闷的财会室,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这主要是欣的性格,她是位活泼快乐的姑娘。以前,财会室很少有什么语言沟通,多数都是上班来时相互打声招呼,下班走时说一声。有时,干脆就不打。没人闲侃,尽管没什么事时,哪怕沉闷得很无聊。

机关里有条不成文的法则,就是:少说话。说不定哪句话说错了,伤着了什么人,可能连你自己都不觉得,而人家却记在心理了。

欣,每天都是那么快乐,对谁都是那么友好。不用说,大家对她也是十分的喜欢。

桢,今年二十八岁,一米七八的大个,人长得也比较帅气,是财会科最年轻的副科长,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可自从欣分到财务科后,有事没事他都往财务室跑。当年,他就是从这个屋高升的,当官后他就很少回这间屋了。

平时,财会室的事不多,主要是统计一些数据什么的,只有到月末,才忙上那么三两天。但并不是完全抽不出一点时间的那种忙。

这段时间,桢改变了很多。每次来财会室,对大家都有说有笑的,特热情。对欣,更显得格外关心。他常常以指导工作为名,与欣接近,全室的人都看出来了,欣也有所感觉。不过,仅仅是感觉而已。欣想,万一不是那样,纯粹为了工作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年末,财会室的工作开始忙了起来。有各种数据需要统计,有各项报表需要填写,有各种工作需要总结。总之,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桢也在搞总结,手头上的工作也不少。所以,来财会室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他对自己说,等忙过这段工作,找个有利时机向欣表明心意。这事得抓紧,越快越好,越早对自己越有利。风言风语中,她已成了不少人追求的目标了。同他们相比,自己虽然占了许多优势:年轻有为,技术精湛,一表人才。不过,还是不能大意。男女之间的事,有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还有,谈恋爱,首先一条还是要抓住机会,其次才是自己的努力,最后还有那么一点点运气。

那段工作一完,桢便开始了他的攻略计划。有天下午,快要下班时,桢来到了财会室,当着全室人的面,对欣说:“欣,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并且,有话要跟你说。等会儿下班我叫你,咱们一块走。”说完,转身出去了,留下惊愕的欣,呆呆地站在那里发愣。

桢在财会室五年,直到提升副科长,他从来没有请过任何人吃饭。不是他吝啬,而是他根本就没想过。

离下班时间还差几分钟,桢就过来了。他让欣收拾一下,说可以走了。欣本想推掉的,但当着全室人的面,当着他的面,却没有说出来,因为怕他面子不好看,他是领导。所以,尽管欣的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可还是跟着去了。

和桢单独在一起,欣一改往日的活泼,沉默地慢慢啜着饮料。她是想等桢先开口,她好有充分的时间。她非常清楚桢要跟她说什么,她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打算。刚刚参加工作半年,自己从事的工作还没有学会。还有自己定下的目标、理想都还没有开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欣正在心里想得入神的时候,桢说话了:“欣,拐弯抹角的话我就不说了。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很宝贵。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做我日后的妻子。你先不用忙着拒绝,我也不逼你马上答应,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我今年二十九岁,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哦,对了,有应酬的时候,偶尔喝点酒,但喝不多,也就一两吧。至于其它方面,身体健康,无传染病,遗传病史。大概就这些,我说完了,下面该听听你的了。”

“我是想... ...啊,不不不,我是说,我想再等两年考虑自己的事。我刚刚工作,还没什么成绩。我也有自己的目标,我也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也有希望,我也有梦... ...”

“那好哇,我会让你有充分的自由发展空间,我会为你创造一切机会。在咱们科,目前我还有这点能力。为了你,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可是 … … 可是我还是想 … … ”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俩先都不做任何承诺,只像普通同事那样相处?”

“那... ...好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欣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桢毕竟是自己的领导,以后工作上的事,少不了跟他接触。他刚才不是说像普通同事一样相处吗,何况又答应日后帮我。其实,平心而论,他这个人还可以,不知为什么,室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虽然没人说过,但欣看得出来。

欣第二天上班,感到有点不对劲,说不清什么地方。室里的人依然对她那么好,只是比往日稍有不同。

客气?对,客气。

就连脸上的微笑,都带着客气。怎么会这样呢?不就同桢吃了一顿饭吗?欣不想为这件事烦心,每天依然快乐地工作。桢还是经常过来找她,名义上仍然指导工作,有时也会让她给起草个文件之类的东西。渐渐地,欣发现室里的人越来越疏远她了,好像还有一点戒惧之意。这让欣很不舒服,特别是当欣干某项工作时,很快就会有人接过去,并说:“我来做,我来...”

一次,她还是忍不住了:“你们能不能不这样,我和桢就是个上下级关系。说近点也只是个普通同事,这有什么呢?即使我真的和他谈恋爱,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也不可能因为他而改变我做人的宗旨,我和你们之间更不可能有什么距离。你们的担心、猜忌都是多余的。咳,你们哪,我就是想干好工作,说得豪言一点,我是想干一番事业,这就是我的目的。”

欣对同事说完这些话没多久,便真的与桢相爱了。并不是欣改变了初衷,而是通过一年来的接触和观察,她发现桢还是挺好的。再说,自己也二十五岁了,年龄也不算小了。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都是那么格式化:相识、好感、恋爱、结婚... ...

到了第二年的五一,他们举行了婚礼。桢的年龄三十,欣二十六。

欣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同班姐妹,静。上大学时,两个人关系密切,是那种无话不谈,不分彼此的莫逆。毕业后,静留在了H市,欣分到了D市。从H市到D市,火车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公路好像更快一点。静知道后,对欣这种闪电式的恋爱,闪电式的结婚,很感忧虑。她提醒欣:“欣,你可得想好了,你的想法一向单纯,总是看到表面上的东西,把人想的都和你一样。你能不能现实一点,起码也得观察一个时期,你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如果有个万一呢?傻姑娘!到那时,不光后悔的是你,吃亏的也是你,伤心的还是你... ...”

对静的提醒,欣只是笑了笑。说:“静,你总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如果对谁都存一份戒心,都不信任,那就找不到幸福了,也没有朋友了。”

举行婚礼那天,静从H市赶到D市。婚礼上,静第一眼见到欣的老公时,心里似乎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的外表帅气,可是,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并不全是幸福和喜悦,似乎还有一种胜利者或者叫做占有者的快乐。然而,这些能对欣说吗?即便说了,她又能信吗?现在的她是那么的幸福,笑得那么开心。一时间,她感到和欣疏远了,再也不是那种不分彼此,无话不谈的学生时代了。这让静的心不由得悲凉起来... ...

欣不会做什么家务,特别是做饭,好在桢在这方面并不怎么挑剔。如果饭菜还不算太难吃,他们就在家对付一口。如果实在难以下咽,他们就一起到外边吃。其它方面,桢也很少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只要欣高兴,只要欣愿意,他什么都可以让欣做。于是,欣便以为这就是幸福了。但,还是有一点点不如意。因每次让桢教她业务时,桢似乎都在推托。并说:“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还怕日后没有时间... ...”

除此,桢还真的很好。

一次,欣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她见桢看她的表情僵住了,惊讶得几乎没了呼吸。便微笑着戏谑他:“怎么?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出浴女人吧?”

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边向沙发走来。桢受不住诱惑,还没等欣走到跟前,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抱起欣向卧室冲去,边走边满心欢喜地说:“这一生里,你是出现在我生活当中最好的一次机会,我抓住了。我发誓,我一定让你幸福。因为,是你让我首先得到了幸福... ...”

欣,激动得热泪盈眶!

时间,能一层层地剥露人们的伪装,裸露出隐藏的一切。一晃,他们结婚已经两个多月了。刚结婚时的那种热情,现在已经慢慢开始降温,随之要面对的,就是现实中的你我。

一天,桢突然问起财会室的那些人,对他都有什么印象和议论。欣没在意,只是随口应到:“有什么意见人家也不会当着我面说的。再说,一天到晚他们连个声都不吱。”

又一次,桢说:“你平时跟室里的人关系处好点,让他们对你有个好印象,不但对你有好处,就是对我也有利。”

“我对他们一直很好,是他们非要疏远我,我有什么办法?”

后来,每天吃完晚饭,这方面的话题渐渐地多了起来。桢教欣怎么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方法,等等。等等。

欣说:“我干嘛要分析研究他们呢?我利用他们干啥?以后在家能不能不说这些?能不能说说咱俩的话题?如果你真的在意他们怎么看你,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们?”

“我对你说的,都是为人处事之道,都是为你好。就你们室的那些人,有机会就利用他们一下,他们也就只有利用一下的价值。他们整日无所事事,活得浑浑噩噩,没有抱负,没有理想,甚至连个生活目标都没有... ...”

“别再说下去了,太不像话了。我说他们对我好像总有敌意呢?原来问题在你这儿,当初我还说过他们,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没想到 … … 没想到你竟会是这样的人... ...”

“哪样的人?你说我是哪样的人?我没吭过他们害过他们,再说,人不就是被利用的吗?有能力的相互利用,没能力的被人利用,这个社会不就这样吗?这叫什么来着?对,在动物界这叫适者生存。这就是道理,这就是... ...”

“你 ... ...你 ... ...太过分了!”

欣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进了卧室,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没想到,岸然之下,他的内心世界竟会是这样的阴暗。她好似有一种被骗的感觉。那一刻,她的心好冷,身体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串串似珍珠一样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

一连几天,只要一回到家,两个人就免不了发生争吵。欣感到无助,她已经无能为力。欣想改变桢的观点,可她说服不了桢。桢的道理比她高明,桢就是遵循着这套理论一步步走向成功的。

此时的欣,非常的惧怕,是感性上的一种恐惧。她觉得桢这个人太有城府,心机太深,让人看不透。

晚上下班,欣说不想回家,要住公寓。

桢说:“也好。”便一个人走了。其实,欣的本意不是这样,她想桢一定不会同意,一定会劝她,甚至求她回家。可是,桢走了。这让欣的心,再次感到了寒冷。

快一个周了,财会室的气氛一直让人感到沉闷。除非有事,不然一天连个声音都听不到。欣本就不好的心情,在这种环境下,简直快要窒息了。中午休息时,她给远在H市的静打了个电话。静问她日子过得怎么样,她说挺好的,就是想她了。电话那头的静似有所觉,总是问,问得欣直发慌。她本想跟静说会儿话,排遣一下郁闷的心情,要是老被她这么问下去,说不定哪句话走了嘴,死丫头鬼精鬼精的。于是,欣赶紧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下班,桢对欣说:“回家吧,不能总住在外边吧?我们好好谈谈。”欣叹了一口气。是啊,矛盾总得解决,回避也不是办法。

一周没回这个家了。刚一进屋,欣似有一种寂凉的感觉,虽然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客厅稍显得有些零乱。欣一边收拾一边对桢说:“晚饭想吃点什么?”

桢说:“别忙了,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几天我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等会儿我们出去吃吧,你过来坐下,我们先说会话儿。”

欣走过来坐在桢的身边,却没有开口。才一周没在一起,她感到身边的桢似乎陌生了许多。她不知该对桢说什么,从哪儿说。

桢开口了:“今天咱们不争论了,只讲道理好不好?我问你,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奔个目标?”

欣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桢。

“那我再问你,一个人如果实现不了他奔的那个目标,那他会不会幸福?”

“那也不能利用人,更不能把脚踏到别人的肩上 ... ...”

“你干吗那么刻薄呢?那些年在财会室,我的技术水平最高,工作干得最好,谁让他们不行了,他们要是比我强,领导会提拔我吗?所以,我还真得感谢他们,是他们的无能,显示出我的优秀,这就是优胜劣汰 ... ...”

“你怎么还这样?好好好,我不跟你争,我不舒服 ... ...”没说完便走进了卧室,又把门在里边反锁了。

欣又开始不回家了... ...

桢曾到财会室找过她两次,都被欣拒绝了。在欣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她对别人一直都是那么真诚,她容不下阴暗,她觉得桢的思想很丑陋,令她厌恶。她不愿与这样的人同流,更不想跟这样的人再在一起生活。

所以,当桢再次找她时,她说:“桢,我们离婚吧。我们的思想观点差别太大,你娶我是个错误。我是因为爱你才嫁给你,你是当个机会才娶的我。因此,我和你在一起很难思想一致。这样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所以,我们也就不可能有什么幸福 ... ...”

她的眼睛一直对着桢,她想桢一定会强烈的反对的,一定会留她。然而,出乎欣的意料,桢依然很平静地说:“也好。”

那一刻,欣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很想哭。

办完手续后,欣请了一次长假,到H市静处散心。静问她后悔吗,欣说不后悔,那时她确曾拥有过幸福和快乐。

欣和桢的婚姻很短,从结婚到离婚,只有四个月零七天。...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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