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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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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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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童年画

最美童年画

于莉辉

童年是人一生中最难忘的岁月。它犹如飘渺黑夜里的星光,越走越远,却永远闪烁在记忆的源头。

我最初的记忆是三周岁时,坐在屋里的门槛上吃着母亲坐月子不能吃的馒头皮,劲道香甜,比平时粗糙的玉米面干粮好吃得多。

那时候,奶奶自己做饭。放学回家后,我常常被奶奶的柔声喊过去,吃一块她烙的葱花咸食。我蹲在奶奶身边,静静地等着,看着用三块砖支着的铛子下,干燥洁白的麦秸杆燃烧出红红的火焰。奶奶用黍秸秆插成的十字工具把面糊薄薄地摊开在铛子里。不一会儿功夫,油亮的咸食,散发出香味。吃到嘴里,又软又香,令我终生回味!

记得我们家和奶奶、叔叔三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梯子凳似的五个兄弟姐妹在大院子里捉迷藏。我们藏在靠墙的玉米秸秆后面或者其他角落里,一旦被对方发现,捉出来,双方就都开怀大笑起来。

那时候,母亲用自家种植的棉花弹花、纺线、织布。我也曾学会了纺线:左手拿起一块软白的棉花,放到纺车下部的锭子边,右手转动纺轮,左手边送边拉,随着纺轮的转动,线便缠绕在锭子上了。纺成的锥子型的穗子,经过上色后,再按照设计好的图案来回挂到地上的两排钉子上,制作成布的经。再用大轴卷起厚厚的经,放到织布机上。母亲便坐到织布机上,用双手来回穿梭穿了线的梭子,同时双脚上下蹬踏,这样就织上了布的纬。母亲做成的布,总是受到邻居们的好评。母亲也以此为傲。做好的粗布用来做被里、床单和衣服。记得有好几次,我一穿上粗布裤子就哭闹,嫌那料子针扎似的不舒服。我特别喜欢穿姐姐传给我的的确良黄格衬衫,因为那布料轻薄光滑,特别凉快。于是,我就每天洗,顾不得节省父亲和姐姐用担子从村西井里费力挑来的水,直到把它洗得发了白。

夏天里,一下大雨,村西头和村南头的大坑里就涨满了水。很多人穿着裤衩跳进坑里洗澡。我也曾站进坑边浅水区,看着别人在水里一起一伏的头,只有眼睁睁地羡慕。

村西的大河是灌溉农田的水利工程。一到春天,大河里就灌满了来自黄米庄水库的水。水波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滚滚向东流去,浇灌着这一带无数的农田。春旱一过,河水撤退后,河底的浅水洼成了我们小孩儿们的乐园。我们拿着筛子、铁锨、水盆,脱了鞋,挽起裤腿,下到河里,先用铁锨挖泥挡住一小块水域,就游走着用筛子捞水里的鱼,捞住了鱼就把它们放进水盆里。半天的时间可以捞上几十条小鱼,拿回家。母亲就弄干净,做成下饭菜。

逮鱼的时候,有的大人们还会用声响很大的鱼雷炸鱼。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翻着白肚皮的鱼便漂浮在水面上。鱼就被很容易地捉到了。更有趣的是:光脚在浑泥里走着,突然脚下有了坚硬的感觉,用手挖起来,原来是河蚌。这同样是战利品,同样是剥开能吃的菜。不过,跟鱼一样,我都不喜欢吃,只算作一项好玩的游戏。河蚌的壳收集多了,我们还会在小伙伴面前开“展览会”呢!不过要是让水里的吸血虫钻进皮肤里可就麻烦了,很疼的,必须要使劲拍周围的皮肤或者找医生把它弄出来。

割草是我的最爱。直到现在,只要看到地下的野草,必定上前拔下来,仍能找到那种快乐的心情。每当下午放学和过星期天,我就会找上一个小伙伴,扛起筐到地里去割草。出发前感到有些饿了,我就从做饭的东屋里拿出母亲蒸的高粱或玉米饼子,用刀抛开,中间夹上豆豉,再倒上香油,吃起来那才叫个香甜呢!

大河的两岸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柳树、杨树和槐树。这里比较凉快,只是这里草的种类比较少。在更大面积的盐碱地里有很多种草:开粉花的大莲花、长长草茎的蔓子草、根部发红的板子草、头上长着刺球的仓子棵、叶子光光溜溜的莲子尾、能当菜吃的马生菜、曲曲菜……

在用小镰刀蹲着割草的时候,我常常看到落在地上的黑影在向前或向后移动,抬头看,原来是大块的云在天上游走。蓝天白云,煞是好看!

那时候,我们没有手表,就用镰刀把地面平整好一小块儿,用小木棍画出一个圆圈,按照钟表的位置标上同样的时刻,再用一根笔直的树枝插在圆圈的中心,看着树枝的影子落在了哪个时间点上,就可以大概判断当时的时间。我常想,这算不算我们的发明呢?

除了割草,我还经常跟小伙伴做伴儿背着柳条筐到村西大河上或者小杨树林里用耙子搂树叶。遇到狭窄的地方,我们就发明出了一个捡树叶的好方法:先找到一根长长的笔直树枝,把树叶捋下来,再用镰刀削尖一头,然后就用削尖的那头插起落在地上的杨树叶。树叶越插越多,一直摞成一长串后,再把树叶捋下来,放到筐里。这样,直到把筐装满了,还要用脚使劲踹瓷实得不能再装了,又用同样的方法把挎包也装满树叶。然后,把鼓饱的挎包叠放到筐上,用筐上的绳子栓紧筐背。最后,蹲下去,弯着腰背起满满的一筐收获回家。母亲就用我们捡来的树叶烧火做饭或者垫猪圈。

暮春的傍晚,我们常常拿上一个用过的药瓶到村西小河边上挖金龟子。那时候我们叫“老码虫”,分为“黑老婆儿”和“红媳妇”两种。它们藏在浅土层里,用手就能轻易地挖出来。每当挖出一个来,就兴奋一阵儿,抓住了放到小瓶里拧紧盖子。第二天,喊出家养的鸡们,倒出昨晚捉到的虫。大公鸡咯咯咯地叫着,先让母鸡们吃那美食。这情景总是让人那么得意和满足。还有一种体型较大的金龟子,背部金黄叫“铜壳郎”的,在将要成熟的金黄麦穗上趴着,这种是很容易捉到的,因为它们是在中午出来,有时还会捉到成对的呢!

夏天的傍晚,我们常常拿上手电筒,带上瓶子到村外捉爬嚓。我们一边走,一边用手电筒照着路边的树根和树干。一旦发现地上有小手指粗细的小圆孔就用手指探下去,如果摸到软软的东西,就用手抠下周围的土,肯定就能找到那只就要往外爬的爬嚓。如果看到的是大孔,就证明已经爬出来了。早出来的爬嚓已经爬到树干或树枝上了,这样更容易捉到。但是,一旦变成知了,就不能再食用了。

捉到的爬嚓用盐水泡一宿,第二天用清水反复清洗,再用油一炸,又香又脆,真是一道无与伦比的美味!

夏天的夜晚,一家人常常躺在父母用麦秸编织成的草芟上,仰望繁星,指点着哪个是牛郎星、织女星,哪儿是北斗、北极星。就在那些日子里,我背过了父亲教给的二十四节气歌,至今不忘。有时登着梯子爬到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平房顶上,吹着凉风睡半宿,甚是惬意!

那时候,母亲一听说晚上村里要放电影,就催着我们睡午觉,以免看不完电影就困了。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搬着小板凳,跟在身材高大、背着大圈椅的父亲身后,到村中心十字街口看电影。当时,我们还学会了不少的流行电影插曲,把歌词抄到小本子上,迷恋刘晓庆、斯琴高娃等电影明星……

记得在生产队里时,吃过早饭,生产队门口挂着的大钟就铛铛铛地响起来。人们从各自的家里聚拢过来,听候队长分派后,就赶着牲口,拿着工具,集体到地里干活。我也曾跟着大人们到田野里干活:拾起用三齿刨出的大裂缝里的红薯;腰里围着挎包,摘下满地白花花的棉花;弯着腰争先恐后地割麦子,再用麦要捆住麦子,装满像山似的牲口车,最后再捡一遍落在地里的麦穗;蹲着用小铁铲刨出落在地里的花生……然后,人们又随着钟声到小队里按人口分得应有的粮食、蔬菜。据说,因为红薯产量高,所以成了大众的主要口粮。

每年秋天,家里的院子里堆满了红红的山药(我们这里称红薯叫山药)和金黄的玉米。各家都用大锅烀山药,我还清楚地记得独自到邻居奶奶家要刚烀出的山药吃。我也从那时养成了特别喜爱吃山药的习惯。除了大锅大锅地烀山药外,家家户户排着队把山药磨成浆,做成粉条,还把山药切成片,晒成山药干,等到冬天里煮着吃。母亲经常用玉米面或高粱面和上小麦粉,在烧柴火的大锅里贴成饼子,贴锅的一面焦黄香脆,吃起来特别香。

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家户户养着自家的牲口。我们家就曾养过两头驴。父亲经常从猪圈里掘出沤粪,用驴拉车,运到地里。又用驴车把麦子拉到场里,摊开,晒干,用碌碡反复压几遍,再扬场,装袋装瓮……

还记得,随母亲到胡同口的磨盘上,跟着蒙住双眼拉磨的驴,用笤帚扫进碾出来的玉米粒。我也曾问过母亲,拉磨的驴为什么被蒙上眼睛呢?难道是怕它转向吗?不记得答案是什么了。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养猪,喂鸡,每到春节都要杀猪,大块的炖肉,曾让我吃伤了,从此不敢大块吃肉。

一下雨,村里的大街和田间道路上,到处都是泥泞不堪,常常有拉重货的车辆陷在泥潭里,得费很大力气驱赶牲口才能拉出来。地面非要等到晒干了,才好走起来。冬天,地面上的冰又成了小孩子们滑冰的好地方。

九岁,上学了,背上姐姐用做衣服的下脚料花布做成的书包上学了。在街上,看到白头发的老婆婆就喊“奶奶”,看到白胡子老爷爷,就喊“爷爷”,我成了人见人夸的好孩子……

翻开新书上印着的毛主席像,闻着新书的油墨香味,真新鲜,就反复开合地闻……在石头桌子上写字……抬头盯着老师讲课的嘴,心里还不停地数着他的口头禅……在街上遇到了我们漂亮的知青老师,几个伙伴喊着追跑……被男孩子欺负了,哭着找老师去“告状”……

学校操场上常常堆着村民的麦秸垛。下课了,阳光里,小伙伴们在白花花、软绵绵又光溜溜的麦秸垛上围坐一圈,绘声绘色地轮流讲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老故事,曾是多么神奇惊恐,又是那么离奇迷幻……

我们好玩的游戏有抓骨头扣(每年每户杀猪留下的猪腿关节),丟沙包(用六块花布缝制,装上玉米粒或高粱粒),跳绳,踢毽子,跳房子……

围着石板课桌,几个伙伴轮番高喊着:我要当科学家!我要当歌唱家!我要当解放军!我要当画家!我要当文学家!我要当……

每天放学的时候,各个班排成四行队列,由文艺委员在前面打拍子指挥,齐唱完一两首革命歌曲,再整队,高喊着口号走出校门,各自回家……

童年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刻成了一座座美丽的雕像,永远矗立在人生屏幕上,成了最美的风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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