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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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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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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出游的女人

                                      1

  林奕倒在风情岛下坡的石子道上,浓血糊住她的双颊和鼻孔,她用手去抹,发现嘴皮肿得跟鼻子一样高。眼角额头多了两条蜈蚣道。她浑身抽搐了一下,这可不得了,膝盖不能动了。出来旅游成了这鬼样子!她回想刚才的一幕,自己走着,地转了起来。林奕喊,发生地震啦!可是,无人听见,只怪她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天哪,海、树、天,岛屿、地面,都在动。有浮动的怪物向她扑来,眼看要被捉住,林奕栽了下去,头先着地,像个铅球一样。

  她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没能成功。来接游客返程的“杜鹃号”客轮在岸边响亮地鸣笛。我该怎么办?难道在这冰凉的岛下过夜,她心里一急呜咽起来:伟大的沙壹母喔!尊贵的玉观音!威武的本主神!今天我林奕来你神仙岛上,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各路神仙在她初来乍到的份上,原谅她,求神仙们保佑她回得了家。林奕虔诚地叩头,泪水洇透了快凝固的血渍。也不知神听到了没有,地底下传来了眇眇仙乐,溪水一般纯清,那么柔那么细地淌进她的耳朵,让她一下子好过了些,伤没那么疼痛,灵魂鬼使神差也跟着它上路。起先是单一的弦乐,深沉、婉转,仿佛在一个秘密的洞穴里爬行,后声音高了些,舒缓明快,幽暗已经过去,正轻松地走在大道上,最后喜悦与激情融合,来了一个大欢乐颂,鼓声钹声箫音筝鼓,还有好多种乐器齐鸣,乐声的涛浪托着林奕的身体,她举起双臂,迎接那欢乐的大潮。有两个穿着银色情侣服的游客在夕阳的注目下从岛上跳蹦着下来,他们看见林奕,“噫——,”惊呼着跑过去,一左一右将她托住,活像一对天使的翅膀助林奕起飞。

                                        2

  炼钢厂的一个休息室里,非常热闹,林奕的几位同事在里头边更衣边扯着乱弹。

  哎——,我今天看见林奕了,那样子咦——看不得,眼角鼻子嘴巴尽是伤,我看再也没有看到比她今天那样子丑的人了。

  那她明天来上班不?欠我们的假何时还?我可半个月没休息呐。

  我看希望不大,走路都一步一步跄,估计待会就会打电话来请假。

  这不是害了咱们。咱们这岗位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一个别的人就都休不成了。

  但是她真要来上不成,那也没办法。她是个讲信任的人,欠我们的假一定会还,我们就再坚持一下。

  哦,对了,你问了她是怎么受伤的没有。

  问了,她说在外面跌了一跤。

  你信她的,上次她胳膊断了也说是跌的。我想她又不是老妪小孩,怎么会跌跤哒,说不定是被哪个男的打的。

  嗯喽,反正她这个人神神秘秘,别人是看不懂她。你们想,她就那么点工资,哪经得起她这样四处游。鬼才晓得她在干些什么。

  但是我在她空间里确实看见她在三亚、沙坡头、吐鲁番的照片。

  依我看她是脑壳进水了,又不是有钱人家,游什么游,住着屁眼大的房还不晓得省下那滴钱将来买房,就算不买,拿它呷了穿了也比她现在这样乱糟蹋好。

  嗨,那是人家的事你们操么空心。都莫扯了,要接班啦 。

  “乓、乓、喀”房里发出一连串的重音,大家关上柜门,锁上自己的铁柜子,再挤挨着出了房门。休息室一下子像失去鸟的巢,空了。林奕的同事们扎进车间,被隆隆的噪音吞没。

                                      3

  这次出来林奕完全是因为自己在网上见识了一条玻璃桥,那玻璃桥全透明,长而高的垂在天边,上面有十几位美少女拂袖起舞。当时林奕以为这桥不是真的,一定是拍哪个神话故事里的画面。

  然而等她看到桥底下的文字,大大地惊叹——太不可思议了!它竟出落在离自己不远的岳洲。林奕盯着那桥看了老半天,眼睛亮得出奇,那是只有在黑夜里的人看到希望才有的光焰。她决定去踏一踏玻璃桥,沾一沾仙气。

  仙桥就到了脚下,据说是中国第一高空玻璃桥!两端崖壁陡峭,下边裂谷横穿。时值十一月,应是旅游的淡季,可是还有这么多的人,林奕幻想中的仙气没有,这让她很失望,同样,因为人之多,也不觉得它有何险。她问自己,为什么我每次出来竟跟预想的不同,难道这不是高空玻璃桥吗?错!它可是货真价实由20多毫米厚的双层玻璃板制成,而且有翡翠的贵气。

  走在林奕前方的是一位爱糗美的女人,厚厚的粉底没能遮挡得住她的中年级别。可是,她活跃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做着POSE的动作。一下一个匍匐着地,张开双臂,做大雁展翅飞;一下又仰面朝天,将头枕在手叉上,一条腿搭另一条腿上,笑哩。她那2公分厚的森达皮靴雪亮雪亮,真不知道她先前是怎么穿着它上大矛寨那个陡坡的,粉红色的纱巾从她胸脯前垂下,摊在绿色的玻璃面上,活像明镜的湖面落下一片晚霞。林奕跟着一伙人站在一旁稀奇地看那女人拍照,同时又忖思,若是换作自己被那么多人盯着,只怕一个动作也做不来。我生天是个笨猪,故这世上没人喜欢我。

  底下的峡谷越往里走越深不可测,往外倒开阔。几条弯曲的小道将田野、池塘、丘陵、远山、村落划分得各是各。林奕抿着唇用不可捉摸的眼光打量它们。等走至桥的一半,靠边坐了下来,用牛仔包垫着,背对着游客。她形容不出这地方有多美,或许坐在家乡的杨才山,也能见到这般美的景色。可是,这里是英雄之乡,这里的山水、树木、人家都注有英雄的气味,固此这次来多少渗进了一种朝圣的意义在里头,我林奕是崇拜英雄的。大矛寨脚下的小路陆续有人前往,林奕知道,再过几小时,最多两天,这些人就都会跟自己一样从这块地方消失,各就各位回到自己从前的地点,去干自己习惯了的但有时厌恶的工作或事情,重又面对那些熟悉的想见的或不想见的人。远处的山峦沉没在雾霭里,林奕坐了一会,沉默已久的手机在她口袋里振动,正努力找出口,发出自己的声音,黄小琥的歌声飘起来: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尤其是见过那么多的背叛——林奕瞟一眼屏幕,马上掐住一键,唱音没了。换作她与人的对话。

  “喂,蓉儿,有什么事么?”

  “哦,姑姑,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怎么样呐。”

  “我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嘛!”

  “那......”对方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那我想问你,你的离婚起诉法院里判了没有?”

  “哦,你说的那个事呀,撤了!”

  “啊!”对方惊叫,“撤了?”

  “嗯。”

  “唉,姑姑。你叫我怎么说你,你好不容易下个决心,找几仟块钱请个律师,怎么说撤就撤了,要是他哪天又发宝气,对你大打出手,那你就不是断胳膊的事呐。姑姑,你不能——”

  “哦,蓉儿,我们今天就谈到这,我现在人还在岳洲哩。下次再聊——哈!”林奕温和地阻止对方,心,跳得厉害,她把手机关了,握着搁在胸前,眼睛警惕地环顾左右。还好!没人注意!那些游客忙的忙照相,看的看景,根本就没空来听她这个旁人的电话。束缚的戒备绳一除,她整个人放松了,将腿伸出钢索防护栏,举起手来伸了个懒腰。

  来这的先天,她参观了昌江烈士陵园和昌江起义纪念馆。印象最深的是屹立在昌江起义旧址广场彭德怀的铜像,,她认为那简直帅呆了,当时她站在昌江的大道上,噢 ,她的心被那力量的阳刚之气和突显的英雄之美折服,而后横过广场大步向铜像靠拢。彭德怀衣袂飘飘,横刀向前,昂着头,向左凝视远方。他的战马作奔跑状,口如在嘶鸣。一条前腿腾跃空中,另一条立起,而两后腿皆向前倾。好一个英雄俊马的绝配!难怪老毛赋诗云: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惟我彭大将军!像彭大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应该是百年难一遇,可是他后来的命运哩?让无数人咂舌!由此林奕自然又联想到另一位,曾经欧洲的主宰拿破仑,他最终逃脱不了荒岛之囚的厄运。由此看来任何人都有无助的时刻,哪怕他是一代帝王。

                                    4

  “啪”是什么东西落下来了?把林奕吓了一大跳,她扭头去看,一本书!叫——《今天不晓得明天》。这是哪个高人写的,名字这么古怪。林奕把自己所读过的书迅速在脑海里倒腾了一通,没这本书的影子。大概是个新作家写的吧,不然,我这个书虫总该会知道的。正这么想,一个大男人在她眼前晃动,两只开阔的手掌撑着玻璃面,而后将他结实的腚压在《今天不晓得明天》上。

  旁边挨着一个男人,不认识 ,这下让林奕有些不自在了。她挪动一下身子准备走。哪知那人叫道:“女士,我坐这儿你不介意吧!”

  哟,这人蛮讨厌的,大概是瞅出了我的心思,就拿这句话来堵我,弄得我想走都不好意思走了。不过,她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先生,这地方又不是我的,你想坐就坐好啦,何必问我?”

  那不行哩,什么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你比我先来,对我来说你就好比这儿的主人。

  哼,一副谦卑的样子,假惺惺!

  林奕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觉得他不只讨厌,而且可鄙!大自然的地盘你要坐就坐好啦,哪有那么多的屁要放。当然,她没敢说出口。反而是装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故此,她又觉得自己虚伪。不是那种光明磊落的人。她把胳膊肘支在膝上,手托下巴轻轻摇,不时用眼的余角瞟一下坐在她旁边的那位。看不到他的全脸,鼻子是出奇的高,好像脸上就只长了一个鼻子似的。他两只手分按在两个盘着的膝盖上,目视远方,冷峻得如一位僧人,可说出的话实在叫林奕哭笑不得。

  他说:“你看底下的丘陵像什么?”

  “像什么——?”林奕玩世不恭。

  “馒头。”他说话的时候腰杆箭直,一动不动

  嗬!这人怕是莫吃早饭,饿昏了头,连看丘陵都像馒头“

  不一会,又听他道,你看那小路像什么?像什么——?虫子。嗬,这更有意思了。他接着说:“虫子都爬到馒头上啃去了,这不是个好兆头,虫子一多,馒头准遭殃。”

  依哟,听这人讲话云里雾里,照这样讲下去还不晓得下边会讲出些啥疯话来。果然,他又开腔了,告诉林奕前方那座最远最高的山叫西奈山。林奕反驳道:“不会吧,你又不是这儿的人,怎知道它的名字?何况西奈山长在埃及。”

  美女,这你就错了,你只允许埃及有个西奈山,就不允许咱中国有个西奈山?我们知道意大利有个威尼斯,那有人称苏州为威尼斯怎么解释?

  还没等林奕作出回应,那人的嘴圈成“O”形,发出“咻——“的轻音,指着天,叫林奕莫出声。“耶和华在云端跟咱说话哩!噢,我听出来了。他在说,那玻璃桥上坐着的男女,有什么迷惑解不开跟我道来。”

  “我不想听你胡说了!”林奕心里纳闷着这人是不是个疯子!

  怎么说是胡说?难道你一辈子一点迷惑也没有?美女,快说出来吧,我可是耶和华神派来的,特为你排忧解难来 。

  喂——,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啦!莫非是你自己钻在迷惑山里出不来,就到别人身上找安慰?

  那人见她神色不对,放下教主派头,换一副笑脸,说:“喔,你还别说真是那么回事。在我心的天空确实有一团遣不散的乌云,——好久啦。今天,景色这般好,又有美女陪,我就不妨把它说出来,不过,美女,你可不要拒绝喔!”

  这人脸皮真的厚!厚得可以当鼓敲。但是,林奕看他那副坦诚相,又不忍心不理他,何况自己正好奇,不如听他说下去。

  “我真想不到我的老婆会死!”他的话如飓风刮来,叫林奕感觉变天了。

  “是患绝症死的么?”林奕小心问道,“NO,要是的,我就想得通喽。”

  “那是意外伤亡?”“不”

  “不会是谋——杀吧?”说出谋杀两字林奕自己都觉到后怕。

  “那倒不是。”

  “那就只有是自杀喽!”“嗯。“”男子沉闷地点头,“我纠结也就纠结在这。”

  “看来是你做了严重对不起她的事.” 林奕露出鄙夷神色,心里在念着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她将头扭到另一边去。

                                     5

  开始人家都像你这么怀疑,可后来都自己否定了。

  我和她是大学校友,不骗你,我们的结合是完全达到了感情的沸点。我们共同经历了感情的四季,最后栖息在两人世界的太平湖,但即使是沉寂,我们也是幸福的。在家,我们除了弄好那三顿外,习惯是她拉提琴我读书,充实得不得了,是那种挺能打发岁月又不觉得无聊的夫妻,就算后来感情的湖面起了点微浪,我想那也不至于构成她不想活了的重要依据。可人都去了,而且又没什么病历证明她先前患有精神病,那她的死又该作何解释?为此我翻来覆去想,想烂脑壳也没想出个究竟来,如果一定要揪出点线索的话,那就得从宇敏这个人说起。宇敏是我老婆高中时候的同学,也是我老婆的追求者。但自从我们结婚后,他好像失踪了,好多年不曾出现过。直到我的孩子12岁的一天,他开着奔驰来了,请我老婆去参加他手下公司的剪彩,仪式上他是优秀企业家和名人,可以说风光无限,仪式后他请大家喝酒狂欢,出手阔绰,不在话下,还免费带了几位要好的同学朋友到三亚游玩。那次我老婆也去了。可回来后我发现她并不开心,我记得当时还取笑过她,怎么,跟老情人出去还不痛快?是不是老情人照顾不周到?她怪我胡说些什么。事实上,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跟以往一样平静,生活的篇章流畅得都可以用来朗诵,没有任何的别字生字夹在里头影响中心。如果硬要道出一点美中不足来,那就是我老婆喜欢的手提琴拉得少了,一个人站在窗前的次数多了。起先我并不在意她这一变化,认为她是在那儿观景,因为我家阳台确实是个观光的风水宝地,从那胩窗望出去是敬业的涟水河奔流不息,河边有移植来的高大乔木、四季有花儿开放,还有许多娱乐设施。我是到后来才知我老婆站在那儿并非观景。有一次我走过去看到她在哭,便关切地问她,怎么啦!她用箭一般的目光射过来,仿佛我是个窥探她隐私的卑鄙小人,故她这么仇视,说出的话也是毫不客气,说什么我一向看好你是块料,结果都过了生长期,还是原来那个熊样!

  像她这种挖苦话这在结婚以来还是头一次,我弄不清是什么让她对我不满,而且这不满意应当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有很久。可她还一直对我彬彬有礼,让我错误地认为我过的是神仙日子,在家有漂亮老婆陪;在厂,一杯茶一张报,悠闲得很。就算忙,也顶多是替领导写写报告,整整材料,跑跑腿;生活嘛,是比上不如比下有足,从不感到缺少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有自己的爱好打发光阴。可后来呢,不知为了什么,那个叫日子的快乐小鸟从我们身边飞走了。你知道,生活的土地一旦撤下阴郁的种子,那色彩就全变样,滋味当然可想而知。一直到前年秋末,也不知这算不算是我时来运转,我们的科长突然心肌梗塞死去,要是以前这科长之位早有人觊觎运作,可这次因企业濒临倒闭的边缘,故这位置没人敢冒,是厂长一手把那顶扭亏脱困的大帽戴在我头上,并加油添火叫我去大干一番。我的妈啊,是个傻子都明白,整个行业产能过剩,企业哪能说扭亏脱困就能扭亏脱困了的,但一想到老婆瞧不起我,我豁出去了。以厂为家,找对策,研究、整改,并亲自到外地拉订单,要不就呆在轰轰的现场督促生产。几乎把所有的精力用来投入到那顶官帽所应负的责任上去。

  “那这下你太太的心病该好了吧,好歹你也是科长了。”林奕关切地插一句。

“好个屁!她经常神经质地打电话来找我,找我又莫什么事,你说烦不烦,本来就压力大,我都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就好,好让我赶快干出点成绩。故有时对她没好声气,哪想得到她会有一天会永远离开我,而且用这么一种方式?”

  男士说到这,一脸焦渴地对着林奕,两只手从膝盖上翻过来,向林奕讨问答案。这答案林奕答不出来,只好难为情地苦笑一下

  我是到老婆死后才略知一二,她们单位减员,将她堂堂工程师打发到底下车间去看仪表,还有,她把我们多年的积蓄投到一个叫鸿运的公司放息,结果那公司倒闭。

  “好,倒霉的事不说啦,不然你会驱我呐。啊,出来的感觉真好,感谢你陪我扯淡!”男士从地上爬起,将两只胳膊举起来,望着天,而后放下,凑过来牵林奕的手。 “来,美女,我给你照张相,现在人少了,正好照,我想你好不容易跑出来,连到此一游不留,未免遗憾。”

  林奕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她说,我就坐着照。

  “好哩。”男士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相机,向前走出几步,转过来。在相机后他仍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倒出来。“说老实话,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优雅的女子。你知道不,昨天在彭德怀铜像前我就盯上你了。”   说完露出诡秘的神色。

  林奕两手抱着一条腿,另一条放直,看着他有些吃惊。这个人太奇特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他胡说一两个钟头,莫非他身上真有一股什么力吸引着我。那男人“嘿嘿!”从镜头后面可爱的探出头来作解释,“不过,你用不着害怕,我又不是老虎,狐狸也不是。顶多是只狗,狗,你是知道的,对喜欢的人粘过去,对反感的人狂吠。哈哈!”

  林奕一听他把自己比作狗,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白脸笑成了红脸,她的米色针织衫,草色哈龙裤,灵秀的笑脸,使她似雪里的梅花脱俗迷人。同时,男子也进入她的眼帘,枣红色的夹克敞开,露出干净的格子衬衣,他结实的胸膛,一点不现啤酒肚,脸的轮廓分明,有点得像影帝刘德华。他人站成弓步,喊着“你看着我喔!我这就给你照了。”他左眼眯起,“好!就这样!”瞬即咔嚓。瞧他点头,额上的水纹消散,口里“啧啧”两声,就知道他挺满意自己的杰作,正准备拿过来讨好她,却被自己手机里扬起的《梦里水乡》歌声绊住。

  喂,我是!。。。。。。你说啦!。。。。。。怎么?。。。。。。中毒!现在怎么样了?。。。。。。你一定要千般叮嘱那些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抢救。我马上回!

  他说出这些短促的表惊讶、疑问、嘱咐的词,便就地在那儿跟林奕告别,脸上如一块青石板,找不出一丝柔软的缝隙,只眼睛里存有一丝不舍:“哦,真是不巧,我得先走一步。微信号是611718,一凡,你要记得加我喔!”说完不管林奕听没听清,跑了。桥上有人喊,这人疯了,在玻璃桥上放肆跑。

  太阳打云雾里睡一觉,有头有脸正式出来跟尘世见面。被那男人称作西奈山的山峰,向两边挥起了黛青色的长袖,占去半边天。这时林奕捡拾自己,整理好衣裳,跺一跺麻木了的脚。发现《今天不晓得明天》还躺在地上,黑色立体字由小到大成梯状排列在黄色的扉页上。它的右下方用小的粗楷写着“一凡”。哟嗬,林奕像头上挨了一棒棒清醒过来:“一凡,不是他么!”她赶紧从地上捧起那本书。“哇,他还是个作家!”这让林奕好生兴奋了一阵。

  几米开外,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慢慢地走,女孩眼睛不离玻璃桥。

  这桥会断么?

  你傻呀,会断还到这上面来踩,还会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

  但只要跟你在一起,会断我也敢踩!、

  噢,说你傻还真傻!

  男孩曲着手指去敲那女孩的头。女孩“哇——”的一声,冲向前面去,男孩在后面追。这回轮到林奕数落:这俩人怕是疯子,到玻璃桥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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