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清何时,鼠闯入我家,在夜间的角角落落悉悉窣窣进行地下活动。它们通常踢得我家瓦盆、柜子、墙根响,有时把东西打翻,等我拧开灯去查看——没了动静!
对待鼠辈们的活动,我委实没有那番耐心,奉陪到底。当然,收拾它们成了一句空话。
早上起来,桌上的苹果有了缺口,烟灰缸倾倒,地上有花生壳、鱼刺、瓜果皮碎碎。阳台上的简易衣柜里存着老鼠拖来的战利品残骸。
又过了一向,早在我家安居的鼠辈们,俨然组成一支训练有素的大部队,声势吓人!这儿穿洞,那儿爬梁,它们在黑暗底里吱哟吱哟,喊着号子,唱着族歌,翻着跟斗,擂着壁柜。有时白天也不停歇,猖狂到在我的眼皮底下大胆操练。
面对如此凶猛的狂傲之徒,我该如何将它们扫出门户!捉,和打,肯定不行!瞧我那笨拙的身子骨,只怕老鼠未捉到,反遭它们一顿愚弄。但不闻不管局面将更加惨烈,那只会纵容老鼠大伽们翻天,拔扈到在我家打造出一个老鼠帝国。
长此以往,我家的卫生安全成了头等大事。吃什么东西需立即清场,任拿一件物品都值得深究,怀疑它是不是有老鼠爬过或舔过?我差不多患了精神恐惧症,想起近几年我患的湿疹,省内医院跑遍,怎么也治不好,这是否就跟老鼠团安营于我家有关?
我与老鼠势不两立!几次跑市场买鼠药。第一次我在家里每个角落撒下药。可能多了点,老鼠们警觉地避开,自然我就找不到毒亡的老鼠。第二次,我只在各处撒几粒,顺带加些果皮屑。之后我总算闻到细老鼠们痛苦的哎哟声。又过两日,屋子内散发出死鼠的腐臭味。我将家内所有的柜子移动,看到战果:5只死鼠。我用消毒液将家里四处灭了菌。
自以为这下家里该彻底清泰了,可还未等我喜悦一个星期,又接连几晚传来成群结队的鼠声。我作为人类的威力到哪里去了?老鼠老鼠!我要吃了你!
我是第三次买来灭老鼠的特效药,神情咬牙切齿:大有点“不清除鼠辈,誓不为人!”
有一日,我蹲厕,一只细老鼠在一米外的墙沿角爬动。灰灰的毛,个子跟成人的大拇指不相上下。我提着裤忙站起,这只细老鼠倒也没逃多远,只慢悠悠爬到一个塑料桶的后面藏着。看着它豌豆大的小脑袋,我感觉它像小孩似的在跟我玩捉迷藏,又好似十分怕羞,见被人盯视,特意耷着头,好避开我的视线。我把桶子轻移开,老鼠抖索着,跟虫子一般缓缓爬到它对面的角落——那是下水道水管背后。我估计它中毒了,不然行动不至于这般缓慢;要么是它才出生不久,身体实在太嫩太柔弱了。
在不足五平米的卫生间,我这个“高大”的人,完全可以一脚踩死那只老鼠,但是,我没有。到最后我是拿个衣撑用力向它戳去,只听它凄惋地“吱喂”一声,不动弹了。
死老鼠趴着,我立在原地,久久打量它。我,杀死了老鼠,旋即,动了恻隐心,口念“可怜啊,老鼠!”
你说老鼠有天大的罪过吧,真的谈不上。它无非是为了活命,到处找吃的。但它们由走至哪个地方,人们嫉它如仇,甚至会有人追着打。最终,老鼠们大多死在嘴上。这世上万物,究竟还有谁离得开吃货?就说小草,它也要依附土壤,要喝水和阳光的抚爱。
这真是一只可怜的老鼠!如果抛开成见,它的机灵、活泼以及稚嫩,会比世上哪一族拙劣。可是,而今我害了它,失去性命,它的亲们瞧见,会不会也同人一样悲伤?
新一轮的曙光,隆重地启开日子的华盖。我敞开所有的窗门,迎请登上2020年度参议员首席位置的子鼠进门。
<首发2020.01.13长沙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