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古桥村沿河的地被征了三年。三年前，沿河的土地被征收，村民们满心期待着应得的赔偿款能改善生活，然而，这笔钱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万俊修想买个大点的电视，手里又没钱，想到还有这笔赔偿款，于是找上了村里的书记王大。

王大其实才上任一年，对三年前征地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他说自己的赔偿款也没有拿到，更不用说帮万俊修拿出来了。王大建议万俊修去找村里的会计李方，李方干了十多年，怎么也比自己这个新书记清楚。

万俊修和李方毕竟都是一个村，找起来也不需要费太多的功夫，所以也就放过了王大，直奔着李方的家就去了。

“我不知道。”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李方眼睛都没睁，随口就向赶来的万俊修回了一句。自从征地之后，每个月来找李方要赔偿款的人都有好几个，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知道。”“不清楚。”“问书记。”“问镇里。”这是李方公式性的回答，反正问去问来，跟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李方一句话撂下便继续晒自己的太阳，但万俊修却恼了。我自己的地被征了，我还拿不到钱？这还有王法吗？

“你要干什么？”李方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才忙睁开眼睛，只看到那万俊修已经将自己屋里的电视给抱了出来。

“你不给那我就自己拿，再说了，你这电视还抵不了我的征地钱。”万俊修本就是为了买个电视，既然对方不给钱，那就直接拿电视好了。

李方听到这话气急，连忙站起身，用手中的蒲扇指着万俊修，大声道：“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放下！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不？”

“犯法？你不给我钱你不犯法？”万俊修撂下这么一句后，抱着四十多寸的彩电走了。

万俊修这话让李方为之一愣，我？我犯什么法？李方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法，不发那征地款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决定的，当时村里那么多领导，凭什么就怪他一个会计？难道我一个会计还能说了算吗？

李方也气不过，但他很明白自己是肯定打不过五大三粗的万俊修。电视是抢不回来的，抢不回来，那就只好报警了。李方掏出电话，准备拨打110，但手刚点到1上面，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报了警，我该怎么说？

事情牵扯到征地款的事情，如果闹大了，他怕是兜不了底。转念间，110变成了一个11位的电话号码，拨给了现在村里的书记王大。

王大虽然才上任一年，但前一任村里的书记是王大的舅舅，而且当时王大还是跟着他舅舅打下手，所以这新书记再怎么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你自己看着办，之前不都是你解决的吗。王大的话更加干脆，比李方回答万俊修还要直接。

我能怎么办？李方傻眼了，难道这征地款的红利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了吗？李方此时已经气急，手中的蒲扇一甩，转身就走进了屋里。

李方虽然气，但他也确实不敢怎么样。就像万俊修说的，他也是犯法了，犯法的人，总是没啥底气的。一个电视，反正自己也不怎么看，就当是借给万俊修了。

不惹事端，破财免灾。这事，就这么过去吧。李方的想法很好，但附近的村民却不这么想。征地赔偿的钱可不止万俊修一家没有收到，村里除了那几个领导，谁也没有看到过这笔钱。既然万俊修能拿，他们为啥不行？那也是自己的钱。

第二天，十几个村民围住了李方的家，要对方给个说法。要是给不出，那就把他家给拆了。群众的力量还是非常庞大的，不到半个小时，镇里的警察便下来了。

不过这次下来的警察似乎有些不一样，总之，这群人他们不熟。

同志，我们是市里的调查组，正在调查征地赔款事情。一句话，让李方瘫坐在了昨天晒太阳的躺椅上。

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

（首发于《大公井文学》微刊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