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杜春雨在几天前接到了西京市某文联发过来的邀请函后,他就多次电话给他的老搭档阮旭初,在电话中共商赴西京的一应事宜,两人最后敲定,由杜春雨负责提前在网上购买好去西京的火车票,然后在出发的当天,各自提前到车站上去会合,再在售票大厅旁的互联网取票机上将车票给打印出来,那样的话,既轻松又省事,免去了上火车站去排队买票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天下午,杜春雨一个人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用手机玩起了微信,他两手不停地尝试着在手机上划拉,费了老大的劲,才好不容易在微信中预订了2张当月13日由江城开往西京的k188次硬卧车票。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选票时,选勾的铺位应该是两个下铺,可临到微信中的购票通知发来后他才晓得,铺位号竟然变成了12车9号的一个上铺和13号车6号的一个下铺,硬生生地将跟他一同出行的阮旭初强行地给拆分在了两个不同的车厢,这不由得令他的内心好不懊恼颓丧起来。
可终归是,懊恼是懊恼,颓丧是颓丧。杜春雨此刻也想明白了,这在互联网上购票,自然是存在着它的各种不确定性的了,哪会像人在车站的窗口买票一样,指哪打哪,说了买哪一张就是买哪一张的。而网络购票,可是有前万个手指都在动,当你在这一秒按下键去的时候,也许就在这一秒的前一刻被外地的购票者给先下手抢走了,这自然就不一定是内心期望买到的座位票了。
那天中午,杜春雨按照事前的约定早早地来到了江城火车站,他先是去售票大厅的互联网取票机上将车票给打印了出来,然后就拐进了一家自选店,准备买点吃的东西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正在他忙着挑选袋装食品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用看来电号码他也知道,这回的电话肯定是阮旭初打来的,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物件,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来接通了电话,他很是简洁地说道,我在售票大厅左边的自选店里,你打印了车票就来我这里吧,我在买点东西上车呢。
只听见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嗡嗡的,带着浑厚鼻音的简短“好”的回答声,接着,电话就让对方给快速地挂断了。几分钟以后,门外走来了一位年约五十开外,脸色红润,头发却几乎全白了的粗壮汉子,戴着一副金边的近视眼镜,一身灰旧的衣裤穿在他的身上,却意外地让他显得益发精神起来,背上驮着一个旅行包,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电脑,一声不响地站在了自选店的门前。
“你在那等会儿吧,我这就好了”。杜春雨见阮旭初已经来到了店门口,便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忙活手中的事儿,不多时,杜春雨叫店员将买好的东西装进食品袋之后,赶紧拉着银灰色的铝塑钢制旅行箱走出了自选店,俩人一路朝候车大厅走去。杜春雨边走边说道,没想到这次的票没能够买在一块儿,我在12车的9号上铺,你在那13车6号的一个下铺,等明早到了西京火车站,我俩就在月台上碰面,然后一同出站去。阮旭初就说,你在那上铺不好休息,白天你就来我这里坐吧,省得爬上爬下,挺不方便的。杜春雨说,反正我们俩就是前后车厢的事,来去挺便利的,我要不睡的话,就去你的铺上坐,那样子的话,还省的没个人说话,正好打发时间。俩人一路说着话儿就来到了进站的安检门前,提溜着行李大步走进了安检通道。
杜春雨跟阮旭初俩人,在一路通过了安检之后,很快就在电梯上方的大型电子显示屏上找到了k188次车的候车室,是二楼的一号大厅,还未待他们俩人坐定,广播里已经在呼叫k188次的乘客验票进站了,于是,他们俩人便又马不停蹄地拉上行李箱,背上旅行包加入了如潮涌般进站的人流,通过拥挤的甬道,在上下电梯之后来便到了月台上面。
他们俩人在月台上同行了一段路程之后,杜春雨眼看就走到了12号车厢跟前,便停下来跟阮旭初说,我先上车去了,等我把行李安置好了,换了票,就去你那里坐去。阮旭初立刻接过话去说道,好的,等你一切弄停当了,就来我哪里坐,在底下靠着也行,躺着也行,总比在上铺要舒服些。杜春雨的嘴里一边答应着,手脚可是没有闲着,他麻利地提溜起旅行箱,三脚两步就爬上了车,钻进了车厢。阮旭初眼看杜春雨的身形不见了,便赶紧迈开大步朝后面的车厢走去。
杜春雨拖着行李来到了12号卧铺车内,他很快就找到了属于他那个9号上铺的舱室,还没来得及打量周遭的环境,便赶紧将行李箱的拉杆收好,弯下身子两手一举,便将一只沉甸甸的行李箱举过了头顶,安放在了行李架上,待转过身来之后,一把抓起放在下铺上的那只黑色小包,单手一甩,就被他一把手给扔到上铺去了,这下算是轻松了。杜春雨暗暗地在内心里给松了口气,然后坐在通道边的座椅上等车上的乘务员前来换票。他悠闲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之后,便悠哉、悠哉地玩起了微信,在里面瞎聊开来。
不多时,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乘务员给换票来了,杜春雨赶紧从兜里摸出车票来递给了她,接过她拿出来的一张硬号牌之后,便打算到13车的阮旭初那里坐去。他转而一想,之前买的那些零碎吃食被他放在了铺位上,正好可以带到旭初那里去,省得到时又跑来跑去的麻烦,于是,杜春雨便脱下了皮鞋,踩着床头的梯子,去拿放在铺上的食品袋。杜春雨这一爬上去不要紧,眼前的场面顿时令他变的尴尬万分,左右都不得法。
原来,就在杜春雨爬上梯子去拿放在上铺的食品袋时,他却一眼瞥见中铺上半躺着一位体态均匀,韵味十足,皮肤像是能吹弹得破,年轻貌美,时尚前卫的靓丽妇人,她的双膝弯曲隆起往两边一分,呈八字形地舒张开来,一脚挤靠在板壁上,一脚搁在铁制的护栏上,上身穿一件低胸的粉红色短袖衣服,下身穿一条质地硬实的薄尼西装短裤,裤口不但敞亮整齐,而且是特别的硬挺肥大,宽宽的裤筒内可以让人窥见到大腿的根部,隐隐露出了里面紧身的红色丝质内裤以及部分突破了内裤的强力禁锢,竟然蹿到了内裤之外的卷曲乌黑毛发,不意在空调风的作用下给吹得摇头晃脑,四散地摇曳开来,春光无限……
杜春雨被眼前这窘迫的情境弄得面红耳赤,茫然无措,他思量还到底要不要上去拿东西时,心里便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般地七上八下,他真是觉得上去不是,下来就更不是的当口,那中铺的女子竟然漫不经心地朝茫然站在梯子上的杜春雨轻飘飘的瞄了一眼,身子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旁若无人,若无其事地玩着她手中玫瑰红的手机,似乎半点也没觉察到自己的门禁并未关严实……
杜春雨面对此情此景,自然是不好再开口去提醒中铺上的女人了,他收回羞涩的目光,硬着头皮再上了一阶扶梯,然后,踮起脚来,伸出手去,一把将上铺上的食品袋给抓起了,提溜下来之后,便逃也似地朝13车厢的6号下铺赶去。
待杜春雨赶到阮旭初那里坐了下来,轻声地将刚才的尴尬告诉给他的时候,阮旭初差点给笑喷了。阮旭初悄声对杜春雨道,你老兄可是眼福不浅,连这样的好事都让你给碰上了,看来你是要走桃花运啰,要不,我咋就遇不上呢?杜春雨被阮旭初这一番调侃给弄得红头赤颈,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起来,他一时之间竟然无言可答,无话可表。于是,杜春雨狠狠地用手在阮旭初的胳膊上拧了一把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难不成我现在就跟你换了铺位,你到前面去睡好了,真是只老色鬼,嘿嘿,嘿嘿嘿……
待俩人在一番调侃、打闹过后,杜春雨便认真地对阮旭初言道,老阮啊,在这几十年里,我的确乘坐过无数趟火车出门,这硬卧票也不知买过了多少张,但说真的,我买这个上铺票的次数还真的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的啊,在我以往的印象中,包括我这一次,一共也只有过两次买上铺票的经历。因为我曾经听身边的同事告诉过我,买火车的卧铺票,最好买的是下铺票,不然的话就的买中铺的,千万别去买那上铺的票。一是尽管上铺相对于下铺和中铺来说,能为自己省了一些的费用,但是,列车上的那个空调,它的那个功率真的是太强大了,一天到晚吹个不歇,特别是到了晚上,睡在上铺的人会被他吹得受不了的,弄不好就感冒了,因此,抛开那上下铺需要爬上爬下的不方便不说,光是那要命的空调冷风就让我真的受不了,故此,在一般的情况下,我是不去买那卧铺中的上铺票的。
听杜春雨讲到这里,倒一时提起了阮旭初的极大兴致,他赶紧接过杜春雨的话头去问道,哎,我说老杜,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上次睡上铺的经历呀?杜春雨听阮旭初这么一问,便即刻回答道,好吧,那我就来讲给你听听。
杜春雨凝神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望着阮旭初说道,老杜,你还记得我是哪一年去青城的不?如今算起来,应该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光景了吧?那年我一个人出差去青城,时间跟现在差不多,大概是八月份的时候吧,也是因为票面紧张,跑了几趟火车站都没买到下铺和中铺的票,加上那边的合作伙伴又在眼巴巴地等着我过去给签一份协议呢,到最后,为了不耽误行程,还是托人去给我就弄了一张上铺的票,这才没耽误事儿。
杜春雨说,他清楚地记得那次匆匆忙忙地出门,再加上是第一次去北方的城市,没有经验,随便捡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踏上了旅途,因为他买的是一个单号的上铺票,白天不上去躺着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可一到夜晚爬到铺上去睡觉的话,那车厢天花板上的空调机的风口,可真是挺大的,那一阵、一阵的冷风吹得人身上寒浸浸的,弄得他一晚上简直就没法睡,人都给吹病了。所以他这近二十年来,真的没有再去买过那劳什子的上铺票。不过,他那一次睡上铺的时候,可没有碰上今天这样的尴尬。
杜春雨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不锈钢茶杯来,“咕咚”喝了一口茗茶之后,他不无感慨地接着缓缓对阮旭初言说道,当时,住在他对面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头乌黑的头发,素面朝天,朴实而又庄重,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裤,紧绑紧扎,晚上睡觉时,很是注意地用被子将自己的肚子及下体遮盖得很严实,从她的行为及言谈举止上看不出有半点轻浮的样子。
中铺上睡的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从他们彼此的对话中可以听得出来他们俩的感情很好,从他们俩互相之间的关心来看,不仅细致体贴,而且温柔缠绵,但却是没有一点不文明、不规范的行为在他们的身上暴露出来。可见,那时候人们的思想应该是没有现代的年轻人这么随便,要收敛的多啰。
这时,就听对面下铺的乘客问阮旭初道,朋友,你也是在江城上的车吧?听你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我的老乡吧?这时,就听阮旭初问对面的那人道,你也是湖都人?我是苏旧乡的。就听那人答道,我就是苏旧乡城山村的。阮旭初赶紧问对方道,我姓阮,叫阮旭初,老乡你贵姓啊?只听对方赶紧回答道,我姓刘,叫刘方明,是城山刘家村的。说完他用手一指身边的女人对阮旭初和杜春雨俩人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婆,四川达州的。
杜春雨听刘方明这么一说,不由得接过话头去,装着很严肃的样子问刘方明的老婆道,我说小刘家的,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打工的时候被他给骗到了我们湖都的苏旧乡刘家山里那么一个穷地方去的?杜春雨的话刚一说完,自己首先就忍俊不禁,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刘方明的妻子倒是挺大方的,她挺得体地莞尔一笑道,大哥,这也不是什么骗不骗的,应该算是缘分吧?我嫁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嫁给那块土地?如今,我们俩都在一家企业做高管,这次也是奉命出差去新疆的喀什拓展一项业务,这不,我们还得在这火车上坐近三十个小时呢。等到了西京就得马上去签票转车,不然的话,任务没完成可不好向厂里交代了。
她说到这里,转过身去在通道边的茶几上抓起一个装满了杨梅的水果篮子对杜春雨跟阮旭初说道,两位大哥吃点杨梅吧,这是我们俩从家里带来的,昨天在自家的树上摘的,真正的绿色食品。说话间,几个人便凑在了一起边吃边聊,漫无目的地山吹海侃,打发这旅途上的无聊寂寞时光。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然降临了下来,接着,车窗外已是漆黑的一片了。杜春雨此刻已瞥见刘方明的老婆爬到她的中铺上去躺了下来,似乎已是睡着了的样子,而身边的阮旭初与刘方明俩人也是倦容满面,像是熬不下去的样子,便赶紧对他们两个言道,唉,也真是累了,我也得去睡觉了,你们休息吧,我回12号车的那个上铺睡去,等天亮了火车到西京站时,咱们下车后在月台会齐了再出去哈,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13号车,回到了12号车的9号上铺,脸也没洗,外衣也没有脱地就爬上铺去顺势躺了下来。
杜春雨在铺上刚一躺下来,便觉得身上寒意袭人,便赶紧拉过被子来盖在了身上,并且还盖得严严实实的,有些畏惧冷风的味道。但不一会儿,他便又受不了被褥的深度遮蔽,闷得难受,只好又将头和身子给露了出来,但总觉得那风似乎要将他的脸给吹裂了似的,让人从内心里产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感觉,左右都不是个事。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杜春雨想来想去,便决定去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来,他想着从箱子里拿一件外套出来穿在身上,蒙在脸上,借以抵挡那强劲的空调冷风。
就在这辗转彷徨之时,杜春雨又无意间瞥见了对面的铺位上躺着的也是一位女客,从她的肤色上来判断,她应该是一位挺年轻的女子,此刻,她正脸朝里面地睡着了。只不过,她的睡姿可是有点让人不敢恭维了。她弓身朝里睡着,腰上搭着半边被褥,一袭暗红色的衣衫在电灯光下不断地变换色泽,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后背的上衣及下面的裙子一起都被风给吹起来了,裸露的背上现出了一根两指宽的明黄色带子,中间依稀一派金属扣儿被扣得紧紧的。两片雪白的屁股蛋子,竟然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强烈的白炽灯光的照耀下,益发白的吓人,亮得刺眼,犹如一对在深黑的夜里泛着白光的狼眼,令人目眩神迷,惑人心神。窄窄的紧身内裤就贴在了那道深深的股沟里,仿佛就像是裸露着下体一样,这让杜春雨好一阵尴尬。他还未曾摇头,心里头就先自在暗暗地,恨恨地嘀咕开了……
杜春雨无法平静地面对眼前的情景,遂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气道,这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搞得连羞耻二字都不认识了,真是造孽呀。说罢,竟自倒头和衣,面朝里地躺了下去,顺手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继而,又悉悉索索地拿出带在身边的那本之前已经放在枕头下面的《有人将归》小说集,就着车上的灯光,漫无目的地浏览了起来。这本小说集,是江城的一位著名小说家老丁写的,与杜春雨也是好朋友。就这样,杜春雨一直看书到半夜时分,在列车上的灯光被全部关掉的以后,他才放下手中的书本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杜春雨就这样一直睡着了,直到管理车厢的乘务员在通道上大声喊叫,到西京的赶快起来换票了,列车马上就要到西京站啰。正在睡梦中的杜春雨猛听得火车就要到站的消息,不由得骨碌爬了起来,他赶紧爬下铺去,从口袋里摸出之前的卡片换回了车票。车票换好之后,杜春雨赶紧翻出洗漱的家什去漱口洗脸,三把两把抹了一下脸算是全部搞定了,连胡子都没顾得上刮一下,就赶紧回到铺位处收拾东西,等到杜春雨刚刚收拾停当,列车上的广播里已经在播报列车到达西京站的消息,在及时提醒前往西京站的旅客们下车了。于是,杜春雨麻利地拧起几个小包,然后一手拉着行李箱往车厢门口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月台之上与阮旭初汇合在了一起,俩人跟刘方明夫妇握手道别之后,径直朝出站口走去……
短短几天的文学交流及采风活动,在一片热情洋溢的氛围中,不知不觉地匆匆流逝过去了。在这几天里,尽管日程安排得很是紧凑,一个活动紧接着一个活动的拉开,难得让人有闲暇下来的时候,尽管与会者在身体上觉得很疲惫、很累,但大家的内心里是很愉悦的,因此,大家便在一致的议论中表示这次活动,的确举办得很是成功,应该可以说是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甚至比预期的更好。只是这次活动举办方的人员比大家更累,比大家更辛苦,故而,大家建议在分手的前一天晚上搞一次联欢活动,但凡这次活动的参与人员都要表演一个自己当地的节目。大家一致拥护这个倡议,并当即由举办方宣布明天下午回到宾馆后,等大家吃过晚饭,于晚上21点,大家都到宾馆五楼的多功能会议厅去集中,在一起举办一次有意义的文艺联欢活动。
那天傍晚时分,大家在回到宾馆用过晚餐之后,便各自散去。杜春雨跟阮旭初俩人伙同从山西、甘肃等地来的文友一起去了秀水河边散步,欣赏沿河一带的风景。待回来之后,在跟一同散步回来的文友们打过招呼之后,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俩人进得房来,懒散地往床上一倒,分别靠在了各自的床头上。杜春雨平时喜欢看电视节目,刚一躺下来就随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机给打开了,并很快地找到了一档战争片子痴痴地看了起来。而阮旭初呢,则用心地拿起照相机,一张又一张地翻看起来,似乎是很着迷的样子……
不多时,就听杜春雨着急地对阮旭初说道,唉,我说老杜哇,咱们得提前买好返程的车票吧,要不然的话,会有可能延误归期的哟,我家的那位都已经来三次电话了,问我何时可以回去呢,再说,这几天下来,我没见到我家那两个宝贝孙儿、孙女,我还真是挺想他们的,明天一早,我们去买票吧,这回我们可不要再在网上买了,反正离车站不远,我们就去站上买吧,那样的话,心里想买那张票就买那张票,多踏实呀。
阮旭初一听杜春雨讲了这个话,登时也触动了他的心思,便赶紧凑上来对杜春雨言道,我们俩明天早点起来,在活动开展以前能赶回来就行了,这次我们俩就不要把票买散了,要买票就买两个人在一起的票,那样的活,路上也好照看行李,行动起来也没有了顾虑,要不还真是有些不方便呢。
他们俩凑在一起认真地讨论起买返程火车票的事,很快地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之后,杜春雨便先自爬了起来,走进卫生间洗浴去了。等到杜春雨从卫生间走出来回到床边,只见阮旭初已经是沉睡过去了,杜春雨摇了摇头,笑骂道,你真是个憨包,邋遢鬼,怎么老是不洗澡就睡觉了呢?也只有你家那鬼婆娘容得了你,要是搁在我家,早把你轰出去了。说罢,赶紧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拿起空调的遥控器将室温调到合适的温度,关了电视机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杜春雨一觉醒来之后就赶紧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地叫着,老阮,老阮,赶紧起来,我们要去车站买票呢。说话间,就把自己的身上穿戴整齐了,一把掀开阮旭初的被褥将他给提溜了起来,阮旭初睁开惺忪的睡眼问杜春雨道,现在几点了?杜春雨说,你赶紧起来吧,都快七点钟了,我们俩还得去一趟车站呢。阮旭初这才慌急慌忙地钻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这老家伙,别人是晚上洗澡,他怎么老是与众不同呢?
不多时,阮旭初披着浴巾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穿好衣裤,带上相机就跟着杜春雨进了电梯下了楼,出了宾馆的大门,随手一招,叫了一辆的士直奔火车站而去。幸好这大清早的,售票大厅里的人不多,杜春雨很快地就来在了售票窗前,他用问询的语气向售票员言道,我要买两张18日由西京开往江城的卧铺票,最好是两张连在一起的票,要下铺。售票员耐心地在电脑上给查了一下,告诉杜春雨说,下铺的票已经买完了,正好还有几张中铺的连坐票,你要不?杜春雨赶紧回答道,我要我要,买两张中铺的吧。于是,杜春雨拿着买好的两张18日由西京开往江城的142次列车10车13、14中铺的车票,一路说笑着离开了火车站,仍旧打了一辆的士往赶回宾馆去,不然的话,他们俩生怕会耽误了这一天安排的行程。
等杜春雨跟阮旭初俩人刚一回到宾馆大厅时,俩人见大家已经用完了早餐,正准备乘车出发呢。于是,便赶紧跑到餐厅里面去抓了几个馒头,一人拿了一瓶牛奶和一个鸡蛋,然后就跑了回来,紧跟着大家一起出了门,上了停靠在宾馆门外的旅游大巴车,便动身上路了。
阮旭初翻看了一下日程表,他告诉杜春雨说,今天按照行程上的安排,大家这趟出去,应该是一路上参观那些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旧址,最后到那始建于东晋的“钟山石窟”去采风的。他接着又说到,那“钟山石窟”位于陕西省北部的钟山南麓,又名万佛岩、普济寺,也叫做大普济禅寺和石宫寺。应该是始建于晋太和年间的,大约是建在公元的366年至370年之间,总共历经了唐、宋、金、元、明、清等千余年的漫长过程而凿建而成的一座千年石窟。据历史记载,钟山石窟一共有十八个窟,但现在仅存和发掘出来的只有五个洞窟,那里是国家一级文物保护遗址。整个钟山石窟依山而建,坐北向南,真乃一处修道坐禅的清净之地。
杜春雨接过话去说道,今天我们俩就可以放心地去乐呵、乐呵了,反正返程的票已经买好了,心理上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因此,就可以尽情地去看了,回去后,还得要跟活动的举办方有个交代,得交点文字账来还还债呢,要不然的话,你在人家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咋对得起人家的一片真心和一片浓情呢?阮旭初赶紧接过去回答道,那是的,那是的,老杜,真不然的话,我们自己也得丢尽了自己面子呢。就这样,两个人在自己的位子上轻声地嘀嘀咕咕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是连车子是怎样跑出了城都不知道……
车子出城之后,不多时便行驶在了一条通往山间的公路上。坐在前排的年轻女作家密斯特杨小姐,首先站出来给大家演唱了一首地道的黄土高原上的民歌,她的歌声清亮婉转,余音绕梁,赢得满车人的掌声一片。在她的带动下,来自山西、甘肃、内蒙、河南等地的作家们也相继表演了家乡一些极具代表性的文艺段子。就在大家乐呵呵地搞笑之余,就听那来自内蒙的知名作家章老师冷不丁地爆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说,现在应该请来自江西的朋友们也表演一个家乡的节目吧。就在这杜春雨忙于应付之际,密斯特杨小姐恰巧已经拿起了话筒,情深绵绵地唱起了一曲电影“刘三姐”里面的那首叫做《山歌好比春江水》的民歌,歌声激扬清越,美妙动人,及时地给杜春雨和阮旭初解了个围。但当杨小姐一听到章老师建议的话时,她便适时地停止演唱,而后,露着甜甜的笑容对杜春雨说道,杜老师,我这里唱的就是一首你们江西的民歌,江西的确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等一会儿,我相信你们江西的朋友是不会推辞的哈,是肯定会上来演唱的。待到话一说完,密斯特杨小姐便紧接着把那首《山歌好比春江水》的广西民歌给唱完了。
待歌声一停,密斯特杨小姐拿着话筒来到了杜春雨的身边,热情地邀请杜春雨献上一曲,其余的人赶紧附和起来,一片叫喊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杜春雨被大家的热情弄得很是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赶紧接过杨小姐递过来的话筒说,我是从江西漂到陕西来的,殊不料,刚才就那么一下子给我们这位美丽如花,艳若天仙的杨小姐一下子给卖到广西去了,成了个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三西人”,但是,等这次活动结束了,我还是要做回江西人的,因此,我今天就在这里与阮旭初一起演唱一首我们家乡的民歌《映山红》。
杜春雨话一说完,便转过头去一把将坐在那里的阮旭初给拉了起来,两个人就站在座位上齐声演唱了那首让人百听不厌的家乡名曲《映山红》,赢得了大家的一片叫好之声。
于是,大家在这一路之上,走过了不少的沟壑,去了很多的村寨,看过了很多的地方,几乎都是新民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历史文化景点。待到参观完那些景点之后,一行数十人最后来到了“钟山石窟”。杜春雨怀着一颗虔诚的心,以朝圣者的恭敬,跟随着讲解员的脚步,进入到了石窟之中,眼前顿时被那各种不同姿态的大小佛像给惊呆了,他半点也不敢轻慢地游走在石窟之中,脸上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沉静与肃穆。其余众人,没有一个敢于大声喧哗的,使得石窟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地肃穆与庄严起来。
从石窟出来之后,便有人贸然地这样问道,如果当初这里的石刻要是全部雕刻完工了的话,也许今天就不会给大家带来这些许的遗憾了。听了哪位朋友的话,杜春雨忍不住接过了话来说道,我看那倒未必,这世上的事物原本就不是完美地存在的,这未曾完成的雕刻,倒是给后来的人们留下了许多想象的空间,还真是值得人们去探究和挖掘的一个无尽宝藏。杜春雨感慨之下的这样一番宏论,倒真的惹来了一片赞扬的目光和一阵赞许的声音。
等大家从“钟山石窟”回到宾馆以后,这一次的采风活动就该落下它的帷幕了。晚上,大家在宾馆就餐之后,便都不约而同地集聚在一起,相互之间彼此说些告别的话,甚或是约定还下一次的活动见面时间。临近22点,杜春雨跟阮旭初俩人这才告别众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两人坐了下来之后,杜春雨对阮旭初说道,老阮啊,我们今天得早点睡了,要不怕起晚了,就赶不上明早的火车呢。阮旭初说,是呢,我们赶紧洗了睡吧,看来,明天早上只好学一学时尚,在这次新建的微信文友群里面,跟大家时尚告别了。杜春雨说,那方式挺好的,我们走的时候,他们还睡得正香呢,就按你说的办。于是,他们两个麻利地洗过之后,便关灯睡觉了。
18日清晨,杜春雨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起来之后,一边烧开水一边大声地叫阮旭初起来。不多时,阮旭初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两人洗漱之后,三下五除二,赶紧把晾干了的衣服以及一些物品塞进了各自的行旅箱和行李包内,将洗漱用品另外装了起来,便抽出房卡直奔电梯而去,等到了大堂之上,值班员正在睡觉呢。杜春雨大声地叫醒了值班的人,很快地就办理了离店的手续,然后,跟阮旭初两人一起走出门去,离开了酒店。
这俩人一走出这酒店,来在了大街之上,四顾一望,随手便招来了一辆的士,钻进车里就一个劲地朝火车站赶去。坐在车上,杜春雨便赶紧打开手机的数据链接,登录上了微信,在文友群里给大家发了一段告别的话语之后,便一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从眼前掠过,内心里在说,再见了,大西北,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我衷心地期待着与你们的下一次重逢与相聚。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够来我们鄱阳湖上的这块热土走一走,看一看,真切地感受一下浩瀚鄱阳湖那博大无私而又内涵深蕴的情怀……
等到杜春雨跟阮旭初赶到火车站时,一看手机,时间还挺宽裕的。于是,两个人便在车站旁边的早餐店里坐了下来,随意地吃了一些东西。之后,阮旭初对杜春雨道,老杜哇,你在这看着行李,我去买些东西带到车上去吃。杜春雨答道,你去买吧,我在这里看着呢。
于是,阮旭初就朝不远处的自选超市跑了过去。不多一会儿,他便拧着大包小包的方便食品走了回来。杜春雨见阮旭初已经回来了,便赶紧起身来拿行李,两人一同离开了早餐店,朝候车大厅走去。他们俩刚一穿过那道安检门,阮旭初就被安检人员给拦住了,让她把手上的那只黑色手提包里面的东西全给拿出来重新检查一遍,杜春雨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百思不得其解,这阮旭初是怎么啦?难道他带了违禁品进站?就在杜春雨好奇地看着安检人员的时候,果然看见她从阮旭初的包里给翻出了一把小孩子用来戏耍的玩具仿真手枪,手枪的造型特别逼真,简直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于是,这把玩具手枪就很自然地被安检人员给收缴了。
杜春雨一见眼前的谜团解开了,便笑着对阮旭初说道,我之前也打算买一把那个手枪带回去给孙子玩,可一想到安检时,怕过不了关,不让带,就没有买,我咋没看见你就给买了回来呢?阮旭初说,我就是看那把手枪做得着实是太逼真了,我家的那个孙子总是吵着要当兵,成天喜欢舞刀弄枪地玩打仗的游戏,说自己一定要当大英雄,这不,我就想着给他买一把带回去,没想到差点还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他在说这话的同时倒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这样,俩人一路说笑着朝142次列车的候车大厅走去。
杜春雨和阮旭初俩人来到了候车室里之后,便顺利地找到了两个空位子给坐了下来。由于这趟车是由西京开往夏津的始发列车,因此,上车的旅客不是那么多,这候车大厅里并不那么拥挤。他们俩候车的时间不是太长,大约只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的光景,便开始检票进站上车了。
进了检票口,迎面走来的就是一座高高的通向天桥的水泥台阶。这时,只听杜春雨不无调侃地对阮旭初言道,出门旅行,如果碰上眼前这么个基础设施落后的车站,我这现代化的自动旅行箱可比不上你那个可以累死人的大背包了,这么高的台阶,竟然没有个让箱子行走的通道,还得让我扛着箱子走。于是,杜春雨在无奈之下,将几个小包挂在胸前,一把将旅行箱扛起在肩头上,气喘吁吁地上了天桥。上桥之后便赶紧放给了下来,给自己松了一口气。等拖着箱子来到天桥的尽头下去时,又如法炮制,将行李箱给扛下了天桥去。看看来到了月台上面,杜春雨连忙将挂在胸前的大包小包摘下来,系在了旅行箱的拉杆上面,一路之上,拖着行李箱便朝第10号卧铺车厢走去。
阮旭初走在杜春雨的左右,时不时地,不无挪揄地对杜春雨说道,你不是说我背着个大包,不懂得享受了么?现在咋样?你那个现代化的行李箱可比不上我这老掉牙的大背包吧?你看我这上下天桥是多轻松呀?怎么样?你还是得跟着我这老头子好好学吧?话一说完,便朝杜春雨轻飘飘地瞄了一眼,满是嘲讽的神情。
杜春雨笑笑说道,这种情况现在应该是很少见的了。像这种条件的车站应该在不远的将来就会被再次改造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去慢慢地背吧,我可不想跟你一样,真像个一生未出过门的老农进城,简直土的掉渣了。说罢,不由自主地看着身旁的阮旭初,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说话间,俩人便来到了10号车厢跟前,在出示了车票之后,很快地便来到了13、14号中铺所在的舱室。等他们俩个人将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去了之后,这才有空坐下来打量眼前的环境。
原来,13、14号的两个下铺,住的是两个年轻人,西京人。通过与他们的短暂交流之后,杜春雨这才知道,他们是组团去夏津旅游的,一共有十几人,就分散在这节车厢的不同几个舱室里。而13、14号的上铺,则是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山西人。那男的看上去文文静静的,给人一种较为憨厚的表象,性格似乎很是沉稳,坐在过道的折椅上,言语甚少,不太说话儿。而女的叫人看上去,则表现出一种活泼开朗的性格,是较为泼辣的那一类女人。她素面朝天,说话大大咧咧,嗡声嗡气地,跟她丈夫的那种文静性格简直是一个在天上,另一个在地下,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我们这住在同一舱室的几个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首先是阮旭初挑起了话头,说下面的那一对青年男女好有夫妻相,叫他们去了夏津之后,就顺道去鼓浪屿的日光岩寺拜拜菩萨,问问各自的婚姻之事。他还说,你们可以坐游轮去海上的金门岛上走一走,要不然的话,这哪里算得是到夏津来一游呢?
而住在上铺的那对中年的山西夫妻,听他们俩的说话,好像是专程跑去洪城看望他们的一个朋友的。但是,杜春雨跟阮旭初俩人又似乎在他们的话里话外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杜春雨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说过,等到了洪城就先去家里洗个澡,休息一下再出门,这就让杜春雨百思不得其解了。阮旭初就凑到杜春雨的耳边轻声告诉他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他们不是老西儿么?是老西就有钱,保不准他们在洪城有家业的。杜春雨这才恍然大悟起来,笑着说道,晓得啰,晓得啰。保不定还就真是那么一回事呢。
就这样坐着、说笑着,大家都觉得挺轻松的。偏偏杜春雨又是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说着说着,杜春雨就把话题扯到了那对中年夫妻的身上。他不无好奇地问那对中年夫妻道,刚才听你们说到了洪城下了车就先去家里是咋回事呀?难不成是你们的小孩在洪城读书,在校外租了房子住?那女人赶紧接过话头去回答道,没有哇,我那儿子早就大学毕业了。不过,我家的那房子,有个保姆在打理呢,我只要告诉她,我们什么时候到,他就会把洗澡的水给我弄好,把饭菜也做好了就行,我们回去后,洗好吃好,等休息好了,就可以去看望朋友了。
女人的这一番平静说话,无不令在场的几个人都诧异地睁大眼睛,目瞪口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中年夫妻,无论是从他们的衣着,还是从他们的形象上来看,都不像是一个有钱人,更不像是一个土豪般的暴发户,他们俩的穿着打扮与普通的民众无异,几乎就观察不出他们俩身上,有着什么与别人不同的特殊之处。
说话间,那个山西男人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一个颇大的西瓜,问谁有刀子不,把西瓜给切了吃了。那女人见大家都没有刀子,便不露声色地朝车厢的连接处走了过去,不多时,她便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走了回来,笑嘻嘻地轻松对大家说道,我弄了把刀子过来,等下,大家可要留下一块西瓜给拿刀的列车员送去就行,这刀子是我找她借来的呢。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她的男人已经从她的手里接过了水果刀子,麻利地将一个诺大的西瓜给切分好了。他们夫妻俩连声地催大家一起赶快吃西瓜。于是,大家便盛情难却,凑在一起,你一块,我一块地吃开了这味道甜美的西瓜。
时间,总是在人的不知不觉中就给欢快地流过去了。议论中的大家也不知道脚下的这趟列车到底在途中停靠了几个站点,等到大家都感到深度疲乏的时后,车窗外的天空已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变得黑黝黝,阴沉沉的一片了。原本吵杂闹热的车厢里,逐渐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杜春雨在跟阮旭初打了一声“哎呀,好困”的招呼后,便起身寻卫生间去了。阮旭初一见就说道,你快点去哈,等下我也要去呢。说完,便脱下了外衣抓在了手里,爬到14号中铺上去,头靠车窗那头,给躺下来了。而山西人那俩口子,只见男的麻利地爬到了阮旭初的上面去头靠通道这边就给躺下去了,而那女的就爬到了男的对面铺上,跟男的一头躺了下去。一头乌黑的头发似瀑布一般倾泻了下去,在空调风的作用下曼舞起来。
等杜春雨从卫生间回来之后,他脱掉鞋子后就往13号中铺上爬去,没想到他一爬上梯子,就在他低下头往中铺上钻进去的时候,他的脸上被一团乌黑的毛发给罩住了,他定下身来一看,原来是睡在上铺的那个女人的头发,于是他小心地用手将那些毛发给拂过一边去,然后爬上了铺去,跟阮旭初一样头靠着窗口睡了下去。
其实,这杜春雨爬上铺去的那一幕尴尬场景,都让那躺在对面的阮旭初给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他见杜春雨躺了下来之后,轻声地对他说到,唉,我说老杜哇,你应该睡到那头去,轻闻着那诱人发香,抚摸着如绸缎般的乌黑柔发,静静地听那女人如歌的心跳,不正好可以偷偷地在幻觉中怀抱美女,做一个旅途上难得一做的春秋大梦么?你知道不,那是人家用头发在试探你,在跟你调情,是对你有意呢?杜春雨狠狠地瞪了嬉皮笑脸的阮旭初一眼说道,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东西,看我不回去告诉你家里那个老东西,让她来好好地收拾你一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这么在外面嘚瑟不?
阮旭初听杜春雨这么一说,顿时就给停下了话头,兴犹未尽地朝杜春雨扮了个鬼脸之后,脸朝里睡下去了。可这一刻,杜春雨的心里却真的如大海一般翻腾开来,根本就平静不下来了。他睁开眼睛睡在中铺上,眼见得那女人的头发在风中摇曳,他的心里边便越来越不是味道。他在想,我这一辈子何曾向女人低过头?更不要说像今天这样在女人的身下躺着?要是看不见那头发还要好些,可一看见那头发,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真真切切的女人睡在自己的头上,这不是找罪受么?我这次是倒了哪门子的霉嘛?
杜春雨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的时候,杜春雨被一大泡尿给胀醒了,他骨碌一下翻了个身,就从中铺上爬了下去,慌忙急忙地从包里翻出洗漱用品后,就赶紧到车厢的连接处钻厕所去了。等他上完了卫生间,洗漱好了再回到舱室里的时候,只见他上铺的女人已经坐在了通道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袋软包装的牛奶在慢慢地缀饮,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碗圆筒式的,老酸菜味的方便米粉,碗沿上插着一把叉子,看来,那米粉正在那里泡着呢。
杜春雨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它们放在了舱室里的茶几上,在那个山西女人的对面就坐了下来。俗话说,一人动口百人心酸。杜春雨见山西女人在吃东西,不由得感觉肚子也饿了,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先是认真地打量那放在行李架上的一个箱子和一个黑色的大背包,以便找到阮旭初在上车之前去买来的食品,他这用眼一扫,就让他看见了在自己的行李箱与阮旭初的大背包之间有一个装了食品的袋子,于是,杜春雨就毫不犹豫地将那个袋子给拿了下来,一把从里面拿起了一盒方便面和一袋牛奶来,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又将手上的食品袋子给放回到行李架上去了。而那个山西女人则在一旁一边吃着米粉,一边静静地看着杜春雨的一举一动,未曾有过一星半点的言语。
杜春雨将方便面的包装打开之后,挺麻利地将各种的调料一样、一样地放进了碗里,然后,拿着方便面起身去了开水间倒开水,倒了开水之后,便回到了座位上,将面碗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然后一手拿起茶几上的牛奶准备先喝了它。可杜春雨将牛奶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之后,不由随声对坐在对面的山西女人说道,你看我这个同伴,买个牛奶不知道要几根吸奶的管子过来,这叫人怎么喝呀?
这时,就听那女人柔声对杜春雨道,你将拿个袋子的下角给咬开一点就可以喝了,很好喝的,我刚才也是那样子喝的。在山西女人的指点下,杜春雨很顺利地找到了喝牛奶的方法,将那一袋子牛奶很快地就喝光了,然后,就转战那碗方便面了。这时,令杜春雨没想到的是,自己以为泡的是方便面,其实,他手上端的方便面,原来也是一碗方便米粉。此刻的杜春雨管不了三七还是二十一,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般地一扫而光了。
上午九点钟左右的时候,阮旭初这才从铺上爬了起来,等他慢吞吞地洗漱了好了回到舱室之后,便从行李架上拿下了食品袋,他打开一看,诧异地问杜春雨道,你咋不吃东西呢?杜春雨迷惑不解地回答他说,我吃了,我真的过了。你不是买的牛奶和方便米粉么?阮旭初一迭声地叫道,完了,完了,这些你真是完了,你是偷吃了别人家的东西呢,我买的全是麻辣牛肉方便面,哪里买的牛奶啊?
杜春雨说,你不是将吃的东西放在我的箱子和你的大包之间的么?我还以为这就是我们的呢。阮旭初说道,哪里呀,我放在这头的呢,统总是买了四盒,你看,这一盒也没有少,你还不是吃了别人的么?见此情景,杜春雨赶紧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方便面来,有从行李架上把刚才丢上去的袋子给拿了下来,将方便面给塞了进去,嘴里自言自语地道,这就不好意思了,朋友,吃了你一碗粉,我还你一碗面,可那喝下去的牛奶我就真没法子还给你了,对不起了哈。说话间,转过身子去又将那个袋子给丢到行李架上去了。
就这样,大家一起默默地坐着,看窗外的风景不停地向后移去,家,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中午十一点半钟左右的时候,阮旭初对杜春雨言道,我们现在可以去吃东西了吧,还有那两盒面呢,我们把它吃了就好下车了。于是,两个人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就将那两碗面给拿出来泡了,阮旭初还边泡边说,老杜哇,你现在可没吃错别人的东西了,说完,还故意朝杜春雨眨巴起眼睛来,一付兴灾乐祸的样子。杜春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完全是一副不自在的表情。
这时,就听得那山西汉子说道,啊,难怪我刚才吃东西时发现不对劲呢,我原本买的是方便米粉,吃的时候变成了方便面,还少了一袋子牛奶,原来是你给拿错了,这难怪呢。不过他又马上补了一句,没关系的,填饱了肚子就行了。
杜春雨一听山西汉子的话,马上接过话去,向着坐在对面的山西女人说道,哎呀,大嫂,你当时应该知道我拿错了袋子的,咋不提醒我呀?那女人平静地对杜春雨道,哎呀,这有什么啦,小事一桩,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也是难得的呢,缘分啊。错了就错了呗,我知道你拿错了,我也看着你吃下去的,也挺有趣的哈。说着莞尔一笑,轻轻松松,她巧妙地就将这件非常恼人的事给带过去了。
阮旭初附在杜春雨的耳边低声说道,老杜,你干脆别下车算了,你的桃花运来了,赶紧的,人家对你有意思呢。杜春雨掐了阮旭初一把道,你啥时能有个正形啊?都老大不小的人啦,黄土就快要埋到胸口啰,还是这么皮?
不过,当杜春雨坐了下来,细心地一想,昨晚上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面对眼前的山西女人,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尘灰一般。一路之上,这个住在他上铺的女人,并没有半点的出格行为,不管是在说话上还是在肢体的语言上,真的是无可挑剔的。杜春雨回想到自己在来西京的时候,他住在上铺上眼前看到的那一幕幕鲜活的画面,不由得令他在心里暗暗叹气道,这人世间,为什么丑陋的现象人们总是见怪不怪,而那些美好的存在,人们咋就看不见呢不?可悲啊,现实中真的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发现其中的美好呢,还是大家不愿意去发现呢……
中午一点多钟,列车准点到达了江城火车站。杜春雨跟阮旭初俩人在与同舱室的人打过招呼之后,便一路拉着行李箱,背着大背包,下了火车,来到了月台之上,隔着窗玻璃跟那对山西夫妻招手分别,然后一起朝出站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