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印象

戊戌六月，因文学交流的缘故，我平生第一次开启了久已神往的彩云之南之旅，走进了素有“滇黔锁钥”、“云南咽喉”之称的古城：曲靖。

那天，我一路之上，借助飞速的火车，穿行广袤的赣湘大地，跨过奔腾激流的湘江，飞越险峻高耸的黔岭，径直朝着彩云之南的方向，飞速地巡航。靠在临窗的座位上，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幻并极速倒退而去的景致，思绪如潮涌来，特别是当火车停靠在凤凰山车站做短暂逗留时，但只见远处晚霞如虹，红云满天，若黛的青山披着金色的霞光，令人好不神往。我不由情思涌动，诗情勃发，口占一曲：“一路向南，云天望尽知何处？思绪若云飘絮。渡湘江雨急，沐黔岭风细，喜眼前山川形胜，深情依偎，别一番滋味……”

曲靖市坐落在云贵高原中部的乌蒙山脉一带，是滇东高原向黔西高原的过渡地带。她西边与滇中高原的湖盆地区嵌接，东部则逐渐向贵州高原部分倾斜过渡，地势呈西北高，东南低的走向。

据《徐霞客游记》载：曲靖者，本唐之曲州、靖州也，合其地置府，而名亦因之。他这样说的依据是，唐初，由于南诏吞并了南宁州，因此南宁州被废。后来，唐王朝便从曲州和靖州移民来到了南宁州。那些从曲州、靖州迁移到南宁州定居的民众，便从“曲州”、“靖州”两个名字中各取第一个字“曲”和“靖”，将两者合二为一起来，用作新城的名字，曲靖一名，便是这样得来的。但将“曲靖”作为行政区划名，是在元朝的至元十三年，也就是公元的1276年，元王朝设“曲靖路”总管府时才正式使用的 。

活动结束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客居曲靖的芸儿小友几人，她们自告奋勇地给我当起了导游来，领着我在曲靖城内开启了自由的行摄之旅。

在寥廓山公园不远处的一处地产广场前面，我遥遥望见了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一座宝相庄严的高塔。听芸儿告诉我说，那就是曲靖的地标式建筑——靖宁塔。靖宁塔始建于2009年，是修建在曲靖城边寥廓山顶上的一座仿明清式的古建筑风格塔楼，靖宁塔由塔基、塔身、塔刹三部分组成，塔高9层，名叫“靖宁宝塔”。登上塔顶，可以饱览曲靖全貌，不失为一个揽景全城的好去处。

我们一行安步当车，拾级而上，便来到了寥廓山公园的大门口，园门的建筑也很是气派，三层明清时期的翘角飞檐式门楼，给寥廓山公园平添了几许神秘的味道。大家一路攀阶而上，穿过林荫甬道与曲廊，不多时便来到了被称为“千古奇人”的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文学家，历经30多年的考察，最后撰写成功了60余万字的地理学名著《徐霞客游记》的作者，徐霞客先生的雕像前。先生的汉白玉雕像，坐落在山腰一口小水塘中央的石峰之上，他右手抓着拐杖，神色安然地端坐在那里，双目平视前方，似乎眼前的四季风雨尽在他的耳廓之外……

穿过几处廊亭，我们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摩岩之前，摩岩上镌刻有“二爨之乡”四个大字，我不解地问身边的人，那是二什么之乡？后经打听我才弄明白了，原来那是”二爨（cuàn）之乡”四个大字。这不禁让我意外地对中国书法史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了解。

原来，在曲靖，至今有两块海内外闻名，人称“南中瑰宝”的大小爨碑。大爨碑是指位于陆良的“爨龙颜碑”，小爨碑是指位于曲靖市麒麟区内的“爨宝子碑”。二碑存世已经有1000多年了。故在书法界，人们称曲靖为“二爨之乡”。在中国书法史上，“二爨碑”开了楷书入碑的先河，故得到历代书家的推崇。清末的大学者杨守敬曾说：“真书入碑版之最先者，在南则有晋宋之“大小二爨”，在北则有寇谦之之华岳、嵩高二碑。由于《爨龙颜碑》的碑体大，雕刻的字数多，世人称其为“大爨”，而《爨宝子碑》的碑体较小，上面雕刻的字数也少，所以世人称它为“小爨”。早在1961年国家颁布的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中，曲靖的大小爨碑便赫然在列，可见其在全国的影响力有多大？

看着摩岩上“二爨之乡”的四个大字，我不由得向着它行了一个庄严的注目礼，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从寥廓山公园出来，尔后我们一路去了珠江源广场，大家心情愉悦地游走在广场上，轻松地欣赏坐落在广场正中的大型汉白玉裸女雕塑。我独自踱步开来，环顾广场的四周之后，便静静地注视着坐落在广场中央的汉白玉三江美女裸体雕塑，并围着她们转了开来。看着眼前惟妙惟肖的少女雕像，我不由得在想啊，曲靖人用如此清纯玉洁的三位纯情玉女来代表三江水的清丽、温婉、澄明、亮澈，这群建设者的构思是多么地奇妙而富有情趣啊……

离开珠江源广场，我们又去了曲靖南门。曲靖的南门前非常开阔，有一座能够容得下几万人的南门广场。南城门气宇轩昂，建筑不凡。整座城楼高35米，其中城墙高20米，楼高15米，城垛为1.5米高，城楼的模样为飞檐翘角式的宫殿建筑，城门楼上建有主楼一幢以及东西各一栋副楼，在主楼中的第三第四层，镶有大型壁刻“红楼梦”的连环浮雕，整个画面栩栩如生，堪称当代浮雕作品中的稀世珍品。

出南城门来到它前面的广场上，芸儿朝着寥廓山的方向一指，对我说道，明老师，在广场西侧南门河旁边的休闲观景园区里面，有一座很高的雕塑，你看见么？那雕像可是曲靖人引以为豪的阿诗玛跟她的情郎阿黑的两人呢，你看，他们俩个骑在马上，正在策马飞奔，追求他们的幸福生活呢。

接着，芸儿还告诉我说，有个事情你可能还不清楚，其实，阿诗玛的名字叫阿黑，阿诗玛本来就长得黑。而她的情郎叫做阿牛。之前，人们讲述阿诗玛故事的时候搞错了……我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盯着她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呀？我被眼前她丝毫不加掩饰的童真式的天真给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一行五人又乘车去了曲靖市麒麟北路的白石江公园对面，在哪里参观了“诸葛亮与孟获”的大型浮雕壁画。

浮雕以三国时期的历史题材为背景，用白描的手法与造型，将诸葛亮、孟获和农夫、士兵、猎人、歌女、牧童以及飞禽走兽、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花木水草，勾画得栩栩如生，构成了耕耘、采桑、割麦、制陶、放牧、斗牛、狩猎、征战、奏乐、歌舞、祝酒等一组组的图案，镌刻在墨黑色大理石上，既刻画了诸葛亮和孟获等人举杯言欢的动人场景，更加突出了各民族团结和睦、共同繁荣的思想主题，整幅作品没有提到战与擒的半个字，而是突出表现了“和”的主题，的确值得人们所称道和赞赏。

傍晚，我们一行又来到了白石江边，沿着江畔的甬道漫步。白石江两侧建有不少的休闲娱乐设施，各种形状大小不等的休闲广场比比皆是，群众自发性的广场舞在悠扬的音乐声中，舞姿曼妙。江边上绿柳成荫，长长的柳条儿轻抚着水面，水面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走着走着，突然一座高大的础石牌楼出现在我的眼前，远远望去，就着夕阳的光辉，仿佛牌楼上刻有四个遒劲的大字，由于隔得较远，字迹看不清楚。于是，我变催促大家加快脚下的步伐，径直来到了牌楼前。原来，这里也是一个广场，广场上已有不少的人们在跳舞。我无心观赏眼前鲜活曼妙的舞姿，一心围着牌楼转了起来。

整座石牌楼有三层高，翘角飞挺，座前摆放着大小不同的两对石狮子，造型威武雄壮。牌楼的前方一字排开了好几门虎视眈眈的大炮，炮弹充足，俨然一副过去战时的模样。面对眼前的此情此景，我问同行的友人，这里为什么摆放这些过去的旧火炮？有人回答我说，明老师，我们只知道这里曾经是个古战场，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还真不知道缘由呢。听了他们的谈话，我不由得认真深思起来，我暗暗在内心里说，我一定要找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也许是我的运气特别好的缘故吧？不多时，我发现了一位坐在江边揽景静思的老先生，尽管须发全白了，但看上去鹤发童颜，面容和善，浑身弥散出一种不同于别人的气质。我连忙走上前去问道，老伯，我能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老伯和善地对我笑了笑说，你问吧，什么事？

听老伯告诉我说，这个地方，就是明代时期的白石江古战场，历史上，白石江是曲靖的咽喉要塞和打通云南的必经之地。明朝大将傅友德等人，率三十万大军进攻云南时，曾经在白石江沿江一线打了一场大仗。因此，那场战役的遗址沿着白石江边走下去，便看见比比皆是。这个地方仅仅只是其中的之一罢了。说起那白石江战役，它应该算是明王朝在云南境内的第一大战役，是一场统一云南全境的关键性战役。听了鹤发老伯的这一席话，我终于弄明白了这个白石江古战场的来历。

通过在曲靖市内两日自由行走，我感觉她并不仅仅只是一座生态意义上的，四季如春的美丽城市，还是一座干净整洁，体态清秀，姿容美丽的城市。漫步在曲靖城中，行走在街弄里巷，我感受到的是一种与内地截然不同的慢节律生活画面。干净的街道，有序的交通，人性化的红绿灯处置方式，无一不让我这个初到曲靖的人讶异与震撼。在曲靖，买东西要论公斤卖，不还价，这还真令我当街出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丑呢。后来听芸儿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之后，我才得以释怀。

芸儿打趣地对我说，明老师，我们这里之前有个卖菜的老太婆，每天都上街来卖菜。有一天，一个中年女子看中的老太婆手上的一颗大白菜，便让老太婆称了给她，老太婆称过之后告诉那中年妇女说，这颗菜1.2元钱。那中年妇女刚好身上只剩下了一块钱，便要求老太婆一块钱卖给她算了。哪承想，老太婆不依不饶，就是不肯卖。后来，那中年妇女心生一计，说，大娘，你这颗菜外面的菜叶都被虫子吃了，我不要，你得把白菜外面的那些叶子扒掉了我才买呢。老太婆听中年妇女这么一说，觉得有理，便一手拿起白菜将外边的菜叶子扒了下来，称过之后，只卖给那中年妇女得了7角钱。那中年妇女买过白菜之后，又对老太婆说，大娘啊，你这些黄菜叶子还要么？不要的话，我给你拿去算了？老太婆挥挥手说，你都拿去吧，我不要了。听了芸儿讲的这个故事，我被老大娘的纯朴深深地感动了，同时，我也为之前遭遇的尴尬而彻底释然了。

我坐在返程的高速列车上，一路回想着在曲靖几天的所见所闻，联想到自己这次因了鄱阳湖文学交流的缘故，不远千里来到大西南深处的曲靖，便不由得情怀激荡起来，当下，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思绪，拿起手机发了一次朋友圈：“一路西南，千里奔波为谁苦？自觉使命无悔。远望苍山翠，遥听洱涛起，叹地域文化迴异，深邃神秘。当真是，惊鬼神泣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