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然
网站用户
在一个充满了未知变数，缺失理智的世界里，有谁能够让自己万事如意呢？
在一个随时随地面对死亡恐惧的狭小天地里，有谁能够享受万事如意呢？
在一个无法预知的世界里，有谁真的能够尽享她生活中的万事如意呢？
《万事如意》是薛舒发表在《作品》2020年1月号上的一部中篇小说。小说描写的是湘泉街道服务中心里上演的一幕幕护工们的简单生活片段，彭腊梅便是那剧中众多护工的主要代表人物。读罢掩卷，猛然间从心底里突然涌上来了的几个特大的问号。
小说重点着墨在主人翁彭腊梅的身上，通过对她的心理、动作、语言等方面开展的各项细致描写，把一个活脱脱的农民女工的护工形象生动、丰满、完整地呈现在了读者的面前。对于这些在小说写作方面来说，司空见惯的老道问题，我就不在这里一一论述，免得赘笔了。
尽管小说的空间维度不大，时间的跨度也不长，但是，作者通过对“湘泉街道服务中心一号病房”这么一个狭小空间的有限操控，准确地把握和透射出了当下的一些社会热点问题，例如空巢老人现象、贫富的两极分化问题、盲目的移民现象、再婚子女问题，人伦道德的坚守与背叛及缺失等等的复杂社会矛盾。这正是当下的小说家们，在进行小说题材的创作当中应该积极突出和反映的文学主题。个人认为，所谓的小说、小说，作者就是要把发生在大世界里的，林林总总、稀奇古怪的各种人生的社会故事，小声地用文字把它给说出来，让广大的读者们去聆听，这就是小说的基本社会功能。它既要真实地记录和客观地反映生活现实，同时，还要让故事本身具备强烈的，对现实的批判功能，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
面对一个充满了未知变数，理智缺失的世界，在湘泉街道服务中心的一号病房里，彭腊梅真得是感觉到自己万事如意了吗？作者通过紧紧抓住一号病房里的二床“大妹爹”在幻境中跟人打麻将喊叫“和了”之后的口头禅“万事如意”四个字，将他与彭腊梅内心渴望着的“万事如意”放到一起，采用对比与讽喻的手法来突显小说的主题。
彭腊梅对爱情的理解与李姐是完全不相同的，从这一点来说，让她读不懂李姐，因而也就无法让她把握自己对爱情的真正认识。在彭腊梅看来，相夫教子，依附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不应该是爱情的唯一归宿，在爱情上，既要把握婚姻自主的大权，还应该追求自己的人格独立，只有这样的爱情，那才是属于她彭腊梅的真正爱情生活。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与“天天见”的心有灵犀，便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每每想到这些，彭腊梅的内心便有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冲动。由此可见，对于爱情的认识，是离不开每一个人这个“个体”的认知范畴的，是有着各自不同的内在涵义的。
自从彭腊梅回了一趟娘家，带了一颗订婚的钻戒回来，便下意识地吸引来了身边众多不同的异样目光，可谓是神色各具，竟相登场，这个时候，人性的弱点便不自觉地暴露出来了，人性的贪婪变成为了罪恶的根源。不久之后，彭腊梅的钻戒竟然不翼而飞的事实，恰恰就证明了这一点。由此可见，彭腊梅在这方天地里一定不是万事都如意的。
尽管作者在小说中没有叙述彭腊梅丢失钻戒一事的原委，似乎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其实，这是作者在小说中埋下的一个漂亮伏笔，只要读者认真阅读下去，特别是联系后面丁阿姨的红包失而复得这件事，把两者放到一起去加以联想，就不难明白作者此时的良苦用心了。
在这个随时随地面对死亡，死亡的恐惧感随时随地都会降临的这方狭小天地里，只有那些生活在虚幻之境中的人，才能够享受到自己的乐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那所谓的“万事如意”。躺在二床的“大妹爹”是那样的，后来的祁老师也是那样的，尽管他们两个人之间，一个乐于盲动，一个偏于安静，但是他们都只是生活在自我的意识里，只享受他们自己能够感受到的，至为简单的淋漓与畅快。这包括大妹爹在“和了”麻将之后的掀开被子露出下体一样，只是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狭隘意义上的“万事如意”。
在面对空巢问题日益突出的老龄世界里，在护工这一新兴的职业领域，彭腊梅能够享受她生活的万事如意的吗？
她当然是不能的。说起来，生活的如意与不如意，全在于一个人的心态好不好，看似心态好，生活中就自然觉得是万事如意了。尽管彭腊梅在一号病房里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去实践她的护工理念，仿佛没有了诸多的羁绊，她应该是万事如意的。可是，又有谁去考虑过，彭腊梅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护工这个职业的呢？在她的内心里，时刻都在希望利用当前这个岗位给自己的职业提升和离开 找到一个快捷的通道，故而，她是那么地用心去考取护理员上岗证，因为在这个认证不认人的现实里，有证便就有了希望，有了证，就会有美好的未来。到最后，虽然她的梦想终于成真了，难道她就真的能万事如意吗？肯定是不能的。
彭腊梅考取护工证，无非是想藉此给自己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岗位，能赚更多的钱，以便让她能够快速还清之前所收的彩礼钱，把婚退了，然后再一心一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说她能称得上是万事如意吗？
彭腊梅只是千千万万农民工的一个缩影，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在她的灵魂深处，是守着一条底线的。那就是人性的善良。彭腊梅对于社会的理解与要求虽然是简单而直接的，这从她“我的损失由别人来补”以及“小罐罐什么都能够装进去”的朴素观念中读得出来。但是，她却能够在人性的深处直面自己的灵魂，最后，回归人性的善良，对自我展开救赎，这便是人性中最最难能可贵的人性之光在闪耀，道之所存的所在了。一念及此，我觉得彭腊梅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对她来说，又应该是万事如意的。因为自此以后，她不用戴着灵魂的枷锁与镣铐生活，她能不万事如意么？
通观全篇，作者对于故事的架构及铺排与延伸是做得非常老辣与周到的，对于人物的刻画也是比较成功的。但个人认为，《万事如意》的触角，多了些圆润，少了些锋利；语言的力度，多了些弹性，少了些霸道……
最后，我要说的是，读罢《万事如意》，让我的确在小说中感觉到了作者掷笔时，身心的畅快淋漓与惬意，但同时，我的内心却慢慢地变得无比抑郁与沉重起来了，这样想来，我便万事都不如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