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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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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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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拥鄱阳湖,乐悠田园趣

在鄱阳湖西岸古柴桑的庐山东林大峡谷内,有我国东晋时期著名的大诗人,辞赋家,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靖节”先生陶渊明曾经在此隐居的草庐,诗人曾经就是在这里留下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千古名句,将一番“乐拥湖水悠田园”的怡然情趣,表达得是淋漓尽致,快意酣畅。一千多年来,他不知影响了多少的文人逸士们去放飞心中的想象,去追求那一份难得的惬意。

陶渊明,字元亮,又名潜,号五柳先生。祖籍都昌,名家之后。曾祖为东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大司马、长沙郡王陶侃,他的祖父陶茂与父亲陶逸,曾经都做过太守的官职。陶渊明出生在古浔阳的柴桑(今江西省九江市),是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时期的著名文学家;也是我国文化历史长河中,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以田园入诗的杰出诗人。他在东晋时名渊明,进入南朝刘宋王廷之后,方改名为潜,被后世称之为“隐逸诗人”之宗,田园诗派的鼻祖。

在陶渊明的一生中,他的身心和脚步,都走得并不太远,他的人生轨迹几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生他养他的母亲湖——鄱阳湖。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令我们纳闷,我们在他的作品中,几乎找不到他以彭蠡湖或者是鄱阳湖为题的诗文及词赋作品,这对于后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一个让人怎么猜也猜不透的谜。

在陶渊明的一生当中,他的仕途走得不长也不顺,算起来,也只有十来年的时光。

陶渊明直到二十九岁的时候才出仕为官,但终其一生,他所做的也只不过是些祭酒、参军、县丞之类的底层小官,在变幻莫测的仕途上,他不仅无法施展自己满怀的雄心壮志,而且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在苟且与迎合中,降节屈志地在官场上的群体中虚与委蛇,让他感到浑身好不自在。他三十九岁的时候,仕宦上的庸碌及盲从无为经历,使他的思想在本质上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促使他的心灵开始转向,以躬耕农桑来达到自给自足,追求自我的田园生活,达到心灵的宁静与淡泊。

此后,他又继为彭泽县令,上任才八十余天,就因不满督邮的虚妄做派而挂印辞官归去,从此,结束了他在仕途上的一番努力和曾经对仕途寄予的期望,毅然地终止了在政治上的踌躇与彷徨,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隐居川野,自由吟咏的田园之路。那时的陶渊明,年龄也仅只在四十岁左右。

也许是古彭蠡湖上的黑风恶浪与仕途上的百般变化与沉浮,有着太多的相通相似之处,虽然,陶渊明一生为官的足迹,并未曾远离过鄱阳湖,这鄱阳湖,是个既让他难舍,又令他心中充满不安的所在,可以这么说,他虽然坐拥了鄱阳湖,生活在鄱阳湖上,但是他对鄱阳湖,是持了一种熟视无睹的心态,鄱阳湖没有能将他推到一种政治的风口浪尖上去,让他有所作为,所以,他才懒得去体会鄱阳湖,书写鄱阳湖。这就是在他的作品中,见不到他以鄱阳湖为题材进行文学创作的原因。

陶渊明在刚刚步入仕途的时候,是一个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而且才气横溢,睿智聪颖的士子,他的心里总想着要借助一个更高级的平台来表现自己,实现他济世救民的抱负,可事实上是事与愿违,一个连家门都迈不出去的人,怎么能走到外面的世界里去呢?怎么能走到政治舞台的中心去呢?让大家接受自己的主张呢?鄱阳湖上汹涌的波浪,一波又一波,猛烈地冲刷着他的壮志与抱负,将他的壮志与抱负漂洗得是那样地苍白与孱弱。他虽然坐拥了一个鄱阳湖,却没能够从鄱阳湖的身上学会沉稳与淡定。

陶渊明出生在仕宦世家,对于官家的规矩与做派,他应该是非常地熟络的。从他的父亲开始往上数,官是愈做愈大,要想到他的曾祖陶侃可是东晋有名的大司马,不仅是一个军事家,还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在陶渊明的骨子里,流动着的自然是一腔高贵的,滚烫的热血,你说,他在彭泽令上的时候,能受的了一个小小督邮的窝囊气么?他要是不走,那才难怪呢。

陶渊明在少年时期,就曾经立有“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的宏图大志。在孝武帝太元十八年,即公元393年,他怀着“大济苍生”的愿望,出任江州刺史王凝之的祭酒。当时,官场上的门阀制度森严,他觉得被人轻视了,就立马感到“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他辞职回家之后,州里又来召唤他去当个主簿,他婉转地辞谢了。到了安帝隆安四年,也就是公元400年,陶渊明茫然地到了荆州,盲目地投到了桓玄的门下做起了属吏。这时候的桓玄,正控制着长江的中上游,窥伺着要篡夺东晋的政权,陶渊明的祖辈是东晋的旧臣,他当然不肯与桓玄之流同流合污,做野心家的心腹。于是,他便慨然地舍恒玄而去,并言道“如何舍此去,遥遥至西荆。”心中对自己去桓玄帐下做官,有了深深的悔恨之意。也因此,让陶渊明对俯仰、沉浮由别人来操控的宦途生活,发出了无奈又无助,深长的那声叹息。

那天,当我游走在武山山脉,天山脚下的古彭泽县衙前,徘徊在洗墨池边,徜徉在茂林与修竹的绿影之间,在他当年翻耕的田头、地块上,我依稀看到了他躬耕的佝偻身形;当我踏着千年的青石小道,翻山越岭,穿溪过涧,行走在古彭泽的大地上,仿佛是行走在了历史的隧道中,穿越了时空,与陶渊明走在了一起,感受到了那一份醉心的田园气息。难怪他在任上的时候,是那么毫不犹豫地起身,拂衣离任而去,脸上没有丝毫留恋与痛苦的颜色。

他知道,他不具备鄱阳湖的深沉与稳健,他更不具备鄱阳湖的蕴涵与沉静,所以,他不再强求自己,他的身上已不再具备父辈、祖辈的那种血性与霸气,因此,他体面地退出了,从鄱阳湖的东北岸回到了鄱阳湖的西岸,那生养他的匡庐深处,将自己给隐藏了起来。陶渊明,他发誓要做回一个完整的自我。

回到家里之后的陶渊明,真正过起了农耕自足的生活。每日于地头田间,一边吟哦一边劳作,自得其乐,乐乐悠悠地将全付身心融化在了趣兴盎然的田园之中,阡陌之上。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种境况之下,陶渊明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羁绊,利用“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农家气象,写出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千古名句,成就了他一代田园诗宗的美誉;成为了人们追求田园情趣的无上境界;成为了乐悠田园的群体中一个杰出的代表人物。

陶渊明在东晋时的名字是叫“渊明”,他为什么在进入了南朝的刘宋政权后要改名为“潜”呢?在这里,我们似乎可以看出他对当下的时局有着太多的不满与怨愤。他忘不了他们一家是东晋的旧臣,他的曾祖陶侃是东晋的开国元勋。“潜”,就是藏起来的意思,可见陶渊明在对政治绝望了之后,亦复对后来家国的破碎,感到了深深的痛恨,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上不能为家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心力,下不能保全自己,做了一个亡国的役民。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归隐,躲到一个再也没人知道的地方去,他无颜见父、祖于地下,无颜见旧臣与新宠。每日里只是借酒浇愁,醉卧在山野之间。这是他的一种无奈的心性表露。关于这一点,我们还可以在他的《归去来兮辞》一文中读得出来,在《归去来兮辞》一文中,陶渊明严正地表明了与上层统治阶级彻底决裂,不与肮脏的世俗同流合污的决心。

陶渊明,他从此坐拥鄱阳湖,蛰居在匡庐,潜在山野事农桑,乐悠田园觅奇趣,在文学的田地里开创了一片属于他自己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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