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孤独地呆坐在五楼的办公室,真的很想守住那一份短暂的,难得的人生清静。偏偏头顶上的吊扇无气无力地转动着,似乎是在故意和我赌气,不停地发出“吱纽、吱纽”的呻吟,让人好是不爽,透顶生烦。
这电扇原本是可以不用的。也许有人会问,那是为什么呢?
办公室并不是没有装空调,只是这台空调和其它科室装的空调不一样,虽然各科室空调牌子是一只,但我们这台空调的脾气很大,它热天制热冷天制冷,“牛屄”得很。所以,我们一般都不敢惊动它老人家,惊动了它,自然就更没有好果子给我们吃了!
窗外,远处的南山看起来也不过比眼前的楼林只高出了半个头来,低矮得让人喟叹。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全不见昔日在山脚看到的巍峨与挺拨。新建的灵运塔虽然在日光下闪耀着熠熠银辉,让人心生向往,但是,你看它独立山头的那一份孤独与寂寞、相望与守望,又岂是常人体会得到的?它心中肯定也深埋着一份难以言说的寂寥与酸楚,伴着艰辛在一路坚持着!
现代的人们,不管做什么,都讲究打出“名人”牌,追求名人效应,借得名人的名气给自己带来好运道。南山上这新建的“灵运塔” 便是正宗“名人”牌的产物。
一千多年前,谢灵运因仕途的多舛与命运的捉弄,被迫隐居在都昌县城南的西山石壁下时,他是何等的孤寂与落寞?他何曾想到过在时光流逝了一千多年之后,竟然会有人为他改善了居住环境给他搬了家,离开了四面漏风滴雨的茅屋一一石壁精舍,住进了富丽堂皇的七层浮屠,钢筋水泥浇铸而成的塔中。那五彩的琉璃可能亮花了他的双目,令一份讶然而临的惊喜,差点将他彻底击垮。
当初,他原本是想隐居深山不谙世俗,逸世遁世、自得其乐的。可谁知改革开放的现代洪流不由分说,将他推上了时代的潮头,让他孤零零地挺立于鄱阳湖畔的南山之颠,接受来自现代社会的撞击,成了别人的挡箭牌、替罪羊。因此,他的神情似乎是显得那么地怅惘与迷茫!
当年,他悠悠然游历于山水之间,似觉闲得无聊,便信手拈来身边山水,胡乱凑成了一些所谓的诗意句子,竟然成就了他被誉为中国山水诗派开山鼻祖的美誉,这是让他当年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来的事。更不用说,现在竟然还有人想借用他那唤做“灵运”的名字给身处的这方天地带来什么好运了。不过,也真还不要说灵运塔这么一建,立马就有了走好运的也有走厄运的人。于是乎,两者兼容并蓄之时,就要看各人的八字好歹及命运的造化了。
唉,话题是越扯越远了。
原本是想一个人静静地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孤独, 却没想到思绪竟然像山那边的鄱阳湖掀起了惊天波涛,让内心无法平静下来。
平日里常听人说欲学陶公养菊东篱,去构建精神上的桃源世界。我却觉得,在这现代化社会里似乎是不可能的。如今,已是信息爆炸时代,现代化的信息服务充斥了生活中的每个角落,让你想躲也躲不脱,量你也不敢去躲。人,没了电话、手机是聋子;没了电脑、电视是瞎子。看不见的电波不但是穿透了千山万水也穿透了每个人的心底。
曾经有人对我说,为了心中的那个梦,不管前路是多么艰难困苦,他都是甘心情愿的。谁料想,才不过几日的功夫,昨天的话语尚在耳边不住地回响,今天的人竟已改变了先前的模样。眼前的一切成了虚幻的意象!世俗,原本就是千姿百态、五颜六色的,你又岂可去强求一体呢?如果这世俗都是一个模样,那就不成其为世俗了。我深深地知道这世间事不由己也怨不得别人这么个常理,但要坚信自己,更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朝着既定的目标努力再努力。于情也好,论理也罢,一个人如果丢了信念就等于折了脊梁,他就是想巍峨也巍峨不了,想高大也高大不起来。更不要说让后人们记住他!
一个人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五楼的窗前,凭栏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孤独地,无言地面对着现代的热辣楼林和貌似动感的灵运塔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知道,前面的路将会是与孤独、冷寂、艰难、苦痛相伴走过,这怨不得别人,谁叫你作出了如此选择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妨去学那孑然伫立山巅的高塔,独自承受来自四面八方,风雨霜雪的侵袭与考验吧!这是对于世俗的最好回答。
无言的孤独,孤独时无言。面对生命的旅程,我们又何必要用过多的言语来述说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