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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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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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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系列十五】坟眼地

“坟眼地”。起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散文题目,让人咋一看上去,还真觉得是挺吓人的哩。

也许就会有朋友问我那到底是块什么样的地呢?我坦白地告诉大家,“坟眼地”原本是生产队分给我家一块总面积才不过一分大小的自留地。虽然自留地的面积不大,但却是由大小不等的四块共同组成,且其中的两块地里各有一座老坟堆,弄得很是不好耕作。故此,我们就给它取了个怪好听的名字:“坟眼地”。 
  现在不记得是哪一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母亲从生产队开会回来,脸上悲戚地挂着泪痕,一进家门就把我搂在怀里跟我说:“崽啊,你千万要好好读书,长大了给我争口气。他们晓得我不认字,故意错算了我的工分,还把东垅坂里没人要的那块地硬分给我们家做自留地,明摆着这不是欺负人吗?” 
  那时的我,不过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懵懂少年,虽然是听不太明白母亲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我知道,母亲一定是被人欺负了,不然不会那么伤心的。听了母亲的诉说,我偎依在母亲的身前毅然地告诉她:“姆妈放心,我会争气的”。 
  就这样,为了给母亲争气,也是为了今后饭桌上能有菜下饭,每天下午放学后我便带上镐头和铁锹去“坟眼地”里帮母亲翻地、捡茅草。原来这“坟眼地”只是生产队里并未开垦出来的一块处女地,因杂草丛生,茅草过膝,加之地中有坟,没有人愿意要它。母亲在翻地时鼓励我说:“崽耶,这世上的事总是人做出来的,地是人种出来的,我们不信就种不好这庄稼, 作不熟这块地?”听了母亲的话,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干劲十足地忙活开了,将杂草茅根摆上地埂晒干当柴烧,将土块整得碎碎的,捋得平平的好种庄稼。 
  待土地被耕整好了之后,在一个星期天,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沤水缸里的积粪全部挑到了地里浇上,给土地施肥,将生土沤熟,然后好种上庄稼。其实,那一整天也才不过只挑了五六担粪而已。但因土地离我家较远,有将近二公里的路程,中间还要翻过一座抽水机站大坝,一路上累得我够呛,不时放下粪担要休息会儿才能坚持下来。等我这一天坚持下来,我就想,将来我一定要跳出这农门,去学别人吃公家饭,做轻快事那该多好呀。 
  接下来,这几块地被我们家深耕细作得土肥地熟,我们家种的菜总是惹来别人火热的眼光。听我妈说,后来有几次在生产队开会,竟有人提出来要重分自留地,妄想得到我家这块原本没人愿意耕种的“坟眼地”。当然,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在会上就有人替我家打抱不平,说是大家都是革命群众,要团结要互助,不能欺负老实人。于是,那重分自留地的事就被一炮给打散了。
  再后来,我去了县城读师范,毕业后成了一名小学教师。随着土地政策的逐放开,我在屋边的荒地上搭起了一座菜园。从此,“坟眼地”便逐步地退出前线,成为了我家的二级用地。每年除了种点芝麻外,再就是栽上油菜甚或插上红薯,总也能有不菲的收获。我记得有一年收获过七百多斤红薯呢,我妈都乐透天了。有一年,我觉得那地实在是离家太远了,不愿再种,被母亲知道后给狠狠训斥了一通,说我是在忘本,是丢了打狗棍,忘了叫街时。 
  从被母亲训斥过后,我就一直没敢空了那块“坟眼地”,想方设法都要种上它。只是直到我进城工作后才没能顾得上它。

1992年夏天,父亲狠心地撒手离我们而去了。我们遵从他老人家的遗愿,将他安置在那“坟眼地”其中那最大的一块土地之上。那是父亲生前就和母亲商定并亲自选定的地方。母亲告诉我说,待她百年之后,她要和父亲葬在一起,她要守着这块地,这地是她的精、气、神,是她一生中最真挚的朋友和最得力帮手。是它帮助她完成了她心中的所愿。2009年的冬月,母亲以86岁的高龄走完了她的全部生命旅程,我们亦遵从母亲生前所愿,一路护送她回到了阔别近二十年的夫君,我的父亲身边。 

爸、妈,我最最敬爱的父母双亲,你们安歇吧!虽然我这人不在您们身边,但是,我会常回来看看,看看我年迈的父母,寻觅我远去的家园。从此,横亘的东垅岭上那一方不大的“坟眼地”啊,你成了我站在异乡的街口守望着的那一片天空,天空下装满了我的离情愁绪,就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牵挂,寄托了我心中那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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