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活着,我没觉得我不孝,也不曾常常想起她,可母亲一死,我才突然感到天塌了,是没日没夜地想她,念她的好,欠她生我养我的大恩大德,恨自个的不孝。
人一死,总觉得时间溜的快,一晃荡,母亲都去世百天了。这在百天里,我闭门不出,看见啥,想起啥,都会想起母亲,一想起母亲,母亲的面孔便浮现在我眼前。可我一想到母亲死了,娘亲再也没有了,我们母子将永远阴阳两隔,再也不能见到她、孝敬她,我就不自觉地痛哭流泪,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我知道我再怎么伤心哭泣,也换不来母亲了,人死如灯灭,人人如此,母亲怎么能逃脱掉呢?
母亲病重了,发高烧,我就给母亲擦身子,洗洗脚。我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母亲洗脚,母亲觉得别扭,不好意思,但又不好拒绝我,我一边洗,母亲是一边落泪,洗完脚母亲说困了,想睡会,我就搀着母亲躺下了。这一躺,母亲再也没有醒来,母亲在睡眠中脑梗了,大面积出血,后来几天的抢救,都没能挽回母亲的生命。
听大嫂说:“自从母亲住院了,时不时常念叨你,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母亲见了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流泪。我劝母亲说:“妈……别哭了,我不好好的吗?母亲便摸我的脸,说:“儿啊……妈想你呐,妈每天都在想你呐,你总算来了。”母亲又说我人瘦了,吃了不少苦,便抹起了眼泪,心疼起我来了。几天里,母亲一直输液,气都喘不上来,瞧着都心寒。我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聊几句,母亲便安然地走了,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又偏偏在我生日的那天走的。母亲可是在曾生下我的那天坚强地活着、而为什么又在生我的那天死去呢?难道就为了养大我想我时见我一面,惦念着我给她洗一次脚吗?母亲的走给我撇下了很多痛苦与遗憾,为此,我常常责怪自己给母亲洗一次脚将母亲洗走了。冥冥之中,我总又觉得那是母亲惦念我,是我这辈子欠她的,该孝敬她的,就等着我偿还她了。
母亲最大的优点就是她心地善良本分,待人亲热,勤俭持家。她有文化识很多字,脑筋活,算账是一撸秤杆数从口出,邻居都夸母亲聪明伶俐,一股热心肠,总见不得谁家受苦受难,又常为自家身陷贫困而煎熬着。有些不顺心的事,一旦让母亲瞧见了,人家不哭,她总憋不住。母亲动不动就爱哭,却又总劝我们哥弟不要哭,要坚强,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次次鼓励我们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我受了屈委,总想跟母亲说,可一想到母亲爱哭,爱放在心上,也就一次次地忍住了。即便在我以后的人生中,我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我都不曾在母亲面前讲。每当母亲问我:“受罪了吧? ”我总说:“没有。”母亲便说:“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容易?”一次次地劝我要怜惜自个,我是怜惜自个了,母亲却不怜惜她自已,就知道光为我们着想,这是我最心痛、敬畏母亲的地方,也是我母亲的平凡伟大之处。
我出生在云南武定的姥姥家,听姥姥说因中越战争的缘故,母亲才嫁那么远。与我一同出生的还有个姐姐,可惜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母亲见姐姐扔了,我又才有几斤重,嘴小得连奶头都噙不住,饿得哇哇叫,担心得母亲丢了魂,抱着我跪在地上说:“苍天呀!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我不能再失去儿子了……”母亲为了能养活我,费劲了心思,她将奶挤出来,再用棉花蘸着往我嘴里挤,我就是母亲这样用她一点一滴的乳汁养活的。可我又时常闹夜睡反觉,整日整夜闹腾得母亲筋疲力尽、两眼红扑扑的。大长后,跟人家吵架,他们骂我妈是“外路货,”我气得不行,就跟他们打,打不过我就气得哭。母亲知道后,劝我说:“他们说他们的,妈是‘外路货’怎么了?就不是你妈了?妈妈还有贵贱之分吗?”我哭着说:“你是我妈,妈妈都一样。”母亲笑着说:“那不就对了吗?你是妈身上掉下的肉,这是谁也割舍不开的。”
母亲因为养我,烙下了不少病,还患上了肺结核。我六岁那年寒冬的一天夜里,外面下起了大雪,雪将门都封住了。母亲病情发作,她呻吟的痛疼声将我惊醒了。那会,母亲已昏昏沉沉的,见我醒了,便叫我去喊医生。我穿戴得厚实实的,冒着寒风,从雪窝里滚爬着敲开了邻居的家门。后来,我还在母亲的指教下,给她做熟了饭,我瞧母亲端着碗吃着饭,不住地跟我说:“这是你捣鼓的饭?你都能做熟饭了?我儿都会做饭了……”说着,母亲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淌流。
家穷了过年吃啥都是好的。几斤重的猪肉除了蒸几碗肉,就被一筐的萝卜白菜掺着包包子,剁饺子馅,还要配着炒些菜,即便闻着肉味很淡,但嚼着也是香喷喷的,爱不释手。即便现在吃的条件好了,我却再也吃不出母亲那会做饭的味道了。过年当然好,好的是母亲整日为我们做好吃的,母亲瞧我们哥几个吃得津津有味,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舍不得吃,总让我们先吃。我们吃饭时,母亲总是忙这忙那,待我们都吃饱了,母亲就将我们吃剩的收拾收拾,撮在一块,盛碗稀饭,凑合着吃。我瞧母亲啃骨头的样子比我都可怜,吃得可香了。家里好吃的东西不多,年没过完也就早报销了。 那会,听父亲说村里有人去外地要饭,有几个大人都带着孩子去了,我觉得好奇,就争着要去。母亲嫌我小,不让我去,我便哭着跟母亲嚷嚷,说:“妈……我想去,我想去给你要些大块的肉吃,你就不用啃骨头了。”母亲听了我的话,哽咽着一声没吭,只是憋不住地流泪。后来,我跟父亲去了几天,白面馍馍没少要,可连一块肉也没要到,仅要到几个肉包子。我捧着包子让母亲吃,母亲不吃,见我的手冻肿了,就将我手里的包子拿下来,只是攥着我的手,抱在她怀里暖着,跟父亲说:“我们过得算是啥日子?让孩子去要饭,摊了我们做父母的真是活受罪。”说着,母亲便抽泣了起来。
我们家没有房子,好几年都是借住在别人家里。为了盖房子,母亲夫唱妇随,跟着父亲拉土、担水、脱坯、煤窑,什么体力活都吃得消。该吃饭了,母亲还得回家打水,烧锅做饭,吃完饭,父亲丢了碗去看场,我们哥弟也跑得没影,就剩母亲一个人忙活。先是叮里咣当地刷洗锅碗瓢勺,又将泔水拌些麸子淀粉,端着喂猪,听着猪吞食的声音不响了,母亲就给牲口拌几槽草料,等牲口卧下了,再去厨房检查灶火,怕是失了火,盖好油盐酱罐的。末了闩了门,母亲跑到屋里给我们哥弟掖掖被子,将脱掉的脏衣服卷卷收起来,泡在水盆里,搓搓洗洗搭凉好,预备着我们明日穿。每晚等母亲收拾完去睡觉,都大半夜了,累得她常常直不起腰杆。母亲说:“盖房子一砖一瓦的都是钱,这也得利用,那也得节俭,要举全家之力。”盖房究竟要多么钱?做为孩子我们哪里会知道,总觉得那是一个很大的数,吓得我跟哥哥连吃块雪糕都不敢要。我记得那会家里的粮食总是短缺,不够吃,从春天开始母亲便剜野菜,捋槐花榆钱,剔灰灰菜,跟白面掺着蒸着吃、煎着吃、有时跟葱凉拌着吃。秋天红薯一刨出,便煮着吃,待玉米磨了糁子,就揣窝窝头,白面馍就很少吃了。有次,母亲问哥哥:“天天吃这个够不够?”哥哥懂事,望着母亲不吭声。母亲问我:“好吃不?”我说:“妈……不好吃,可涩了,咱能吃几天馍吗?”母亲听了苦笑不得,摸着我的脑袋说:“咱这就换,妈今个就给你蒸馍吃?”
因为日子过得拮据,为了节约开支,有几年母亲就带领我们哥弟种菜卖,以贴补家用。为了菜能早些卖个好价钱,开了春,母亲便早早动手植了苗,苗稍大些,天一暖,就挪到地里,栽了浇上水,再一垅垅地搭上地膜,封严好,赶忙死了。有回天不亮,母亲便抹黑烧了饭,叫醒我们哥弟吃吃去摘菜,待摘完菜,眼皮还是涩的,等我们娘仨将菜拉到集市上,太阳都升一截高了,我们哥弟就滚在架车上睡,母亲便一个人忙着卖菜。因为菜便宜,拉了几大筐才卖几十块钱。母亲瞧哥哥都上初中了,人都窜过大人高了,见跟哥一样大的孩子都穿上新时兴的短袖衬衫,母亲便给哥哥买了一身。我见哥哥买新衣,便拗着非要不可,母亲气得不行,说:“咱这回卖的菜钱不够花,下回我给你买好吗?”我答是答应了,总觉得委屈,心一躁便哭了。哥哥见我哭,非不要不可,让母亲给我去换一身。母亲不情愿,跟哥哥说我还小,随便穿着都能将就。后来,我见母亲难为得不行,眼里噙了泪,我就不忍心要了,可母亲还是心疼顾及我的感受,狠下心给我买了件上衣,结果钱全花光了,卖了一车的菜就换回三件衣服。多少年都过去了,我跟哥哥早已不上学了,当年买衣服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可哥哥穿的那身衣服母亲照旧穿着。我劝母亲买件新的,母亲说:“穿啥还不一个样?遮遮身,能纳凉就是了,我瞧你哥这身衣服可是大半车菜钱换来的,丢了几次也没舍得丢掉。再说了,穿着也合身,这人苦日子过惯了,总排场不起来,约摸旧衣裳穿着自然,倒是新衣裳穿着别拗,筋骨伸着都不利索。”听了母亲的话,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祖母祖父相继离世,又欠了不少债,家里的光景越发惨淡,平时父亲便出门打工挣钱,母亲在家里种地。每逢过年那会趁父亲回来,我们哥弟也放了假,一家人便凑上手,齐上阵,做上几天豆腐。石磨一转起来,全家人便个个忙忙碌碌,一整天整夜算下来,能做十来个豆腐。母亲常说:“不忙白不忙,忙了有钱赚,做这几天豆腐挣得钱足够过年用了,多余的还能给你们交学费。”我跟哥哥那会也就七八岁,正是天真无邪,贪玩的年纪,在家这么憋闷整日地干活,总想溜出来玩会,母亲便劝我跟哥哥一鼓作气,多做几个豆腐,趁过年家家都得要好卖,钱好挣,就哄着给我们买零食新衣服。哥哥特别上心,还偷偷地跟母亲学石膏点豆腐。母亲不让哥哥学,说学这个没出息,好好上学才是正经事。有次,哥哥见母亲熬夜熬得太累了,正烧着锅都歪在秸杆柴堆上打了盹,睡着了,我跟哥哥便将母亲扶到床上,母亲说头疼,有些晕,说着便睡去了。哥哥便让母亲歇着,他甚为操心,早跟母亲学会了点豆腐,做起很轻松娴熟,后来,母亲见了哥哥带我做的豆腐,便惊讶地问:“这是你们哥俩做的?你们这么小都学会做豆腐了?”说着,母亲的眼泪都打着漩淌了出来。她夸我们哥弟懂事,能帮大人家卖力干活了。
那会,村里一水都是土疙瘩路。母亲心善、深明大义,见大街里的路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还陷了一坑的水,过路的人都绕弯走,便带着我们哥弟拉土垫路。快要垫好了,偏偏又逢上下雨,我们哥弟就觉得累、不想干了。母亲说:“不加把劲垫高些,水一漫上了泡软了,再陷了水去,就又白忙活了。”便劝我跟哥弟继续干活。我跟哥哥怄了气,总觉得亏,就是不干,还跟母亲吵架,讨教起来,说:”一大街的人没人管,咱管干啥?掏力又不落好的事,”就拼命地犟嘴,拗起来,不听母亲的话跑了。母亲听了生气,便撵着我跟哥哥打。母亲追不上我们,气得直哭,说:“养的孩子个个不听话,这活也不能干半截撂了呀?”母亲怕前面干的活白搭了,只好一个人干。我跟哥哥便远远地躲在树下,望着母亲拉着一车土迎着风雨驶来,母亲拉着费劲,垂着头,躬着腰,两手握着车辕拼命地往前冲,结果脚一滑,“哧溜”摔倒在地,泥浆水沾了半身。我跟哥哥便疯癫着跑过去扶起了母亲,可雨又下大了,我们娘三便泡在雨中。后来,路垫好了,母亲也淋病了,我给母亲抓了药,哥哥给母亲熬了姜糖水,母亲捧着碗喝了口,有气无力地说:“……是妈的错,妈的不对,不该打你们,妈给你们赔不是,别见怪就是了。”听了母亲的话,我跟哥哥都流泪了。
父亲害病,卧在床上瘫痪了,母亲是早晚给父亲熬汤药,还得赶忙农活,拉扯我们哥弟,身上的担子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可母亲没一句怨言,任劳任怨,整日起早探黑的忙活。那会正收小麦,母亲一个人怎么能忙得完?母亲用架车子盘一晌,才顶上人家三轮车一趟拉的。我们哥弟瞧不上眼了,亲疼母亲,不忍心让母亲背负那么多苦难。哥哥辍学了,母亲忍气吞声,没有说啥,做为长子,父亲不能动了,母亲有意让哥哥担负家里的重任。可是,当母亲得知我逃学,偷偷跟人去外地打工走了,母亲就急得直跺脚,一连哭了好几天,说:“我们做父母的真不够格,,害得孩子们一个个都上不成学,耽搁了前途,岁数这么小,又没个文化,就开始靠卖苦力挣钱了!”后来,母亲收到我跟哥哥寄的钱,便给父亲买药,等母亲拎着药回到家,激动得是热泪盈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哭,只是跟父亲说:“孩子才十几岁呐,就干大人家的苦力活挣钱了,我们做父母的真是作孽遭罪呀!”后来,听母亲说:“你们哥弟钱来得真及时,家里连买油盐的钱都没了,更别说给你父亲看病了,真是顶了大事,只是苦着你们了……苦着你们了。”回了家,母亲问我苦不苦,我说不苦,打小吃苦都吃惯了,工地上管吃管住,菜也炒得油腻腻的,就得馒头吃着可香了。母亲看我讲得津津有味,也是一个劲地苦笑着,可她听了笑了后,总憋不住要淌出泪水来。
母亲是个心善心软的人,晚年信主,每个礼拜都带着女儿疯跑,兜里有钱总装不住,不是给孩子买零食,就是塞给孩子花。一旦家里有啥不顺的,她就免不了祷告祈福,逢有人上门说哪里修庙供神、捐钱捐物的,母亲总从不吝啬,慷慨解囊。有次,女儿生病了,母亲夜里便跪在床上给她祷告,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霍地将女儿给惊动醒了。女儿见奶奶这么个举止,吓得是大惊小怪的满屋跑,说:“奶奶鬼附身了……”搞得母亲哭笑不得。从此,儿女便不跟母亲睡了、信主了,就爱看电视玩游戏。女儿不跟母亲玩,母亲便不高兴……寻我的不是,说:“你浮躁不上心,孩子都给宠坏了,主不信算了,书也不好好看,就贪玩,也不好好管管。”我管女儿,吵得很了,母亲就护着,给我脸色看,还没打两下,孩子没哭,她却先哭了。女儿常说奶奶是她的“保护神”。
母亲听说我生病,在济南住了院,她心急得要命,催哥哥带她看我一趟,哥哥便劝她不要去,说是路途远,人又无大碍,她一听就火了闹腾起来,痛骂哥哥的不是,非一个人搭车来瞧我不可。听哥哥说:“你住院的那些日子,妈话也没了,饭也少吃了,不怎么入人群了,大清早起来就唠叨着问你的病情,天天都跟她说没事,可她还是天天问,问完了就一个人坐着发呆。时不时常冒出句:“光说没事,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见人回来呢?你们分明是在瞒着我。”后来,我回了家,见了母亲,她是比以前憔悴老了许多,白发也添了不少。母亲见我回来,精神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大老远地迎了我,见我腿就长了风,扑着握了我的手,说:“我苦命的儿啊……你都瘦成这样了?妈心里天天挂念你,想得整天心嘴痛,窝得慌,都快想死你了,你总算回来了,妈总算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呢!你说你身体好了吗?”我连忙说:“妈……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没事的,一切都好了。”母亲激动地说:“你是妈的心肝肉,你生了病,遭了罪,妈能不心疼吗?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我的病是好了,母亲的病却显了头,可这些我却一点也不知道,母亲瞒着我们,怕给我们添麻烦。母亲死后,我常常埋怨自个对母亲照顾不周,她身体胖,血压高,本应劝她少吃些肉、油炸的食品。母亲过了大半辈子苦日子,难免嘴馋得慌,憋不住,药也懒得吃,不放在心上,这是很正常自然的事,可做儿子的怎么能疏忽呢!本应该替母亲多操些心,也许母亲能躲过此劫,逃过一命。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可我总不能原谅自已,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照顾了我半辈子的亲娘啊!从来都是为我们着想,却从未想过好好照顾过自已,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哥哥跟我说:“给母亲买得棺材太便宜了,母亲辛辛苦苦一辈子,活着没享啥福,死了却躺在这么个拙朴的木匣子里,不行就换个好的吧!”父亲接了话茬说:“拉都拉来了,随缘吧!你母亲用她一生的仁慈风范教育你们要节俭,咱们怎么能从她身上搞奢侈呢?”可我总觉得我不孝,对不起母亲的在天之灵。入殓时,我抱着母亲嚎啕大哭,用手抚摸着母亲的脸,摸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放手。可母亲总要入土为安的,最后,我放手了,母亲永远地离我而去,到了另一个安祥的世界,可我却永远不会忘记我的母亲,并永远——永远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