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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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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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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的屈原

我第一次见到她,在我的花园。那时我的花园还是一片荒芜,我不得不每天和那些杂草搏斗,它们肆意的吸取着花儿的养分。我在大自然面前的力量实在渺小,今天拔了三株杂草,明天又从不知何处冒出,将我打理的一切弄得兵荒马乱。路人从花园外走过,纷纷觉得实在不像回事,烈日盛晖之时,没有雨水眷顾,月牙冷笑之时,鬼吟狼嚎的却正是这片黑土。

然后一个清晨,她就从我的花园前路过。我到现在也不好确定到底她是被我吸引还是被无数枯萎花儿的哭诉吸引,也不确定是她的到来拯救了我和花儿们,亦或许是怨灵塑造出一个光鲜亮丽集束一切美好理想的化身,总之她轻轻的走进来,跟我一起拔掉了所有杂草。所有枝丫都挺起身,尽力的发出了最漂亮的颜色,那一幕我没看见,但是我相信簇拥下的她,一定招所有人的喜欢,二十八颗星星下凡,为了庆祝这一奇迹。

于是我深爱她,她也屈尊住在了我的陋室里。她如清水芙蓉,清雅但又不失神圣,尽管她身上穿的就是普通的素白裙,甚至鞋子是缝补几次的布鞋,据她所说,曾经还有一对鞋,被人偷走了,到现在也没寻见。她珍稀一切事物,无论身内身外,似乎这些是她生命里一脉的血,不能丢弃,但这也是我爱她的地方。

我也不富裕,所以我也很珍惜一切。

曾经强势的杂草被当成养分,供给给所需要美丽的事物。美丽的事物也不自傲,她们习惯了平凡,还是低着头,独自美丽。我在花园里修了一把椅子,我俩坐在那里,看星星,看月亮。

“看这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它们为了迎接你。”

“错啦,它们本身就挺直着枝干,所以我才会被吸引。”

“到头来,反而是你为了迎接它们啦。”

“每天记得给它们浇水哦。”

于是我每天晚上给它们浇水,久而久之,这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六点吃完饭,七点浇水,十点睡觉。美好的事物自然会吸引人,越来越多人驻足观赏,甚至有些会进来,摸摸可爱的花瓣。每当这时候,她总笑的格外开心,这时候的她,明媚的似乎发出了光,她的笑容是万物都要追求的,极纯净之物。似乎是贯穿了前人手笔下的所有浪漫,太阳总在伟大诞生的时候,恰然升起。

我们一起美好的度过了许多年。这期间随着惊艳与那些花儿的人愈加多,他们似乎觉得是我这祖宅的乡土,有许多的魔力,于是纷纷收购。有钱赚我乐此不疲,因为我知道,只因为她来了,所以花开了。我的陋室变成了蛮大的别墅,我给她买了许多衣服、首饰、珠宝。我相信她在雍容服饰的衬托下,会更好看。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离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最贫穷的时候她来了,我富贵之时她又不合时宜的走了,难道是我阔绰的花销违反了她朴素的性格?她去找那双丢失了的鞋了,我坚定地这么想。

她走了之后,我沉迷在了富贵中。“来,给你们喝,让你们喝个够!”我不再恪守每天的生活规律,直接在花园装了个水管,无时无刻灌注着,于此同时,角落的杂草也在受着润泽。花儿们倒乐的接收水分,腰板挺的越来越直,漂亮的有些妖艳,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我无瑕去管,只是躺在床上,想着她的面容。

依靠我坚信的缘分,她再次出现在了花园口。我冲下楼去,紧紧地抱住她。但是着眼一看,她面容衰老了许多,浅浅的皱纹在她的脸颊有些顽抗的想显现。或许我好久没照镜子了,或许我也老了。

她有些憔悴的推开我。“你没怎么打理花园吧。”她蹲下身,指着一朵花。“你看,杂草又长出来了,这样花吸收的全是没养分的水流,这样下去它们外强中干,很快就会枯萎的。”

没错,那些花虽然仍然挺立着,但是它们东歪西斜,有的左扭,有的右拧,不成章法,也没有美感。她伸出手,想去拔掉杂草。

这时,那些花却怪异的扭动起来。几年前,它们盛开着欢迎她除去杂草,现在它们极端的反抗着她,她要拔掉杂草,它们赖以挺直的依靠就没了,它们还需要自己吸收养分来生长。

几年前,它们扭曲着欢迎她。几年后,它们扭曲着追赶她!似乎她是某种病毒,是某种罪孽,是阻止它们独立存在的黑暗。她有些心酸的笑到:“你给它们浇太多水了,我走之前告诉过你,物极必反。现在吸收水分过多,只剩下浮肿了,它们身体里没有养分了。”

我抱住她,告诉她我对她的思念。“它们怎么样无所谓,我有你就够了。”

“我说过,它们盛开,我才会来。”

“难道,你是花灵?”

她牵住我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温暖。“你不小了,别那么幼稚。我就是个普通人。”然后她给我看了看她的鞋。“诺,我的鞋还没找回来呢。”

“那我帮你找。”

“不需要,鞋会自己回来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如我发现你的花园一样。现在,我和你一起把这个花园打理好,好吗。”

她又变回了妙龄少女,我也再次一贫如洗。但我还是相信了她,她是一切理想的集合体,她在,一切都会好的。那个朴素节俭纯洁、让人向往的她。我需要美好的童话故事来清洗我的灵魂,她就是童话里最恰当的公主。“好。”我露出了少年的笑容,一如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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