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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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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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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包裹

八十年代末,刚参加工作那会,我在乡里的邮电所上营业。到了春节前,邮政营业窗口就忙碌起来。寄信、寄包裹的,取包裹的,从早到晚都排着队。也有子女在外地当兵,春节没探亲假,回不来的,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哭得稀里哗啦。

多数人都是写封信,寄些东西。像山核桃呀,柿子饼呀,还有杭州的定胜糕,青岛的虾仁什么的,人回不来,东西寄到了,心也就团圆了,在一起了。

邮电所有一个临时雇用的邮递员耿天翔,家是山东泰安的,我们都叫他小山东。他个子不高,人却很机灵,手脚也勤快,大伙都特别喜欢他。

或许是看到营业窗口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吧,晚上送信回来,小山东进屋洗把脸,饭也顾不得吃,就过来帮忙。

整理着收寄的信件包裹,小山东无意中说了一句:要过年了,都忙忙的。我发现,有很多老乡,为了取一件包裹,来回得跑几十里山路呢,一天的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他说,我是这么想的,对一些远路的包裹,能不能在送信的时候给捎到村里去,反正一件两件也是送。这样,大伙就不用来回跑冤枉路了。

所长说,这主意好。大伙也都赞成。但在投寄过程中却出了问题。

这天,小山东出去送信,他负责投递的后山村一位四十多岁,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汉子来到所里,将一件包裹气呼呼地丢到柜台上。所长问,这是咋啦?他说:你自己瞧吧!

所长拿起包裹捏了捏,仔细地翻看着,发现角上拆开了一个洞。

中年汉子说,你们那邮递员也太不讲究了。这包裹是我在新疆当兵的儿子给寄回来的葡萄干。我昨天下地去干活,小女儿一个人在家,他就把包裹放在家里走了。晚上我回到家,看到包裹,拿在手里掂了掂,发现分量有些不对。你瞧,这瘪塌塌的,拆开了一个洞,怕是折了不少呢!

所长忙赔着不是:您先消消气,等他回来我们问清楚了,一定给您一个说法。或者您说个价,我们按折的分量,把钱赔给您。

中年汉子红着脸说,这可是我儿子从千里之外寄回来的一片心意,哪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儿?!

所长有些为难。大伙也起了疑心:怪不得小山东那么积极,主动要求捎包裹呢!

小山东送信回来,所长将他叫到营业厅,把拆开的包裹放到他面前,问他是怎么回事。小山东不解地挠着头:我也不知道呀!所长说,拆了就拆了,你必须给人家用户一个交代。

小山东急得面红耳赤:所长,我真的没拆用户的包裹!

这一夜小山东房里的灯亮了一夜,他抱着头在床沿上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小山东来到所长房间里,将一叠十元纸币放在所长面前的桌子上,眼里噙着泪说:所长,我真的没拆用户的包裹。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这事,只有小山东离开,才能平息用户的怨气。

临走,小山东笑笑说:没事,其实我早就想回山东老家去了。

大概是小山东走后第三天吧,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又来到邮电所。一进门他就一迭声地说着对不住。他说回去后,他又盘问了几遍小女儿。孩子开始心里害怕,不敢承认。后来见糊弄不过去,就承认是她拆开的。

所长听了急得直跺脚,蹲在地上捶着膝盖说,这可冤枉死小山东了!

如今,小山东已离开所里三十多年了,不知他在老家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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