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额白巴尔思家的毡房前,察罕不花这头白色的犍牛双腿不住地发抖。天色已暗了下来,一片轻盈的暮霭在远处漂浮。白天喧闹的草原一下子寂静下来。慢慢地万物都失去了自己的形状,由青灰色变成漆黑的一片,像乌鸦的翅膀一样。
冷风飕飕地往领口里灌。察罕不花捻了捻有些宽松的棉袍,弯腰跺着脚。他的乌寒,伶牙俐齿的乌仁图娅,这会变得哑口无语。黑暗中,她用肩膀撞了一下自己的巴特尔(丈夫)。小声道:“我说,当家的,你平时的威风劲都到哪儿去啦!”
说实在的,此刻站在这里,察罕不花心里还是有些怵。额白巴尔思,这只强壮的雄虎,草原上的老狐狸,他那双鹰一样带钩的眼睛就像达斡尔人腰里锋利的蒙古弯刀,能把厚厚的棉袍都划烂了,想一想就让人背脊发凉。
额白巴尔思是个很看重脸面的人。他曾在那达慕大会上摔倒过一头牛,被誉为草原上的卡班巴伊巴图鲁,传说中的英雄。邻居们平时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地礼让三分!
察罕不花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额白巴尔思和孛尔吉婶子开口。难不成腆着脸说:“呵,我说,阿巴嘎,阿尼亚,呃不,我的亲家,我是替那个逆子来向您提亲的!不对,有这么提亲的吗?应该说,我是来向您和婶子赔不是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就像草原上不受欢迎的鬣狗,我真没想到他会把您心爱的那和雅拐跑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他这一次吧。我向您保证,那个小畜生,他要是敢回来,瞧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东西,有你这么埋呔自己儿子的吗?他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乌仁图娅振振有词道:“他家那小祖宗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要我说,没准还是她唆使我儿子带着她离开这鄂尔多斯大草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儿子从小就很听话,我说向东,他从来不会向西!我还没问他们老俩口要儿子呢!”停了一下,她又满脸忧愁道:“我的察罕卓成,他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草原,他会和那个小祖宗去了哪儿呢?他们不会饿着肚子吧?!”
“你快闭嘴吧,他们才饿不死呢!”察罕不花瞅了一眼乌仁图娅:“什么叫她唆使你儿子带她离开鄂尔多斯草原的?这种话你居然好意思说得出口!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查汗卓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背地里喜欢那和雅已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是你给惯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怕巴尔思不同意,才带着她私奔的!”“什么就私奔了,一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咋那么难听!”乌仁图娅不满地嘀咕道。“嫌难听就揪把驴毛堵上你的耳朵!”察罕不花气哼哼说:“这个畜生,他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呢!他倒是一走了之清净了,啥也看不见了,你让我怎么跟额白巴尔思开口,他还不得吃了我?那和雅可是他和孛尔吉的心肝宝贝,看得比坠在腰带上的祖传玉佩还珍贵,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又不是不清楚额白巴尔思的臭脾气!不声不响地带走他的那和雅,简直就是虎口拔牙!跟你说,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乌仁图娅撇了撇嘴,拧过脸去看着别处。深蓝的天幕绸缎一样罩在草原上。宝石般繁密的星儿从天幕后边探出脸来,俏皮地朝察罕不花眨着眼。
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吠和悠扬的马头琴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拉琴,真是烦心死了!乌仁图娅小声嘀咕道。
“来了就进来吧,在外头嘀咕个啥?大冷天的!”耳边响起额白巴尔思浑厚的嗓音。
笨重的木门吱扭一声拉开了,牛高马大的额白巴尔思站在里侧,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了一躬:“阿木勒,赛白诺!”。“赛白诺!”察罕不花也将手放在胸前欠了欠身子。
“快进来吧!”孛尔吉婶子在里边喊道。
让察罕不花和乌仁图娅有些意外的是,额白巴尔思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埋怨的怒气,反倒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自然。这不像是额白巴尔思!察罕不花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他又看了一眼额白巴尔思,他眼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有点疲惫。
“快坐下吧!”孛尔吉婶子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奶茶,紧接着又端上一盘炒米和一大碗奶油。乌仁图娅要站起来帮忙,孛尔吉婶子摆摆手说:“快坐下吧,先喝碗奶茶,暖暖身子!”“哎——”乌仁图娅点点头。
额白巴尔思并没提察罕卓成带走那和雅的事儿。他用小刀扎了一块鲜嫩的羊尾巴肉放在察罕不花面前的盘子里,又给乌仁图娅扎了一块:“快尝尝吧,看合不合口味。”
察罕不花也不客气,低头大口地吃着肉。他心想,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再说吧。他已做好了挨骂的打算。额白巴尔思并没呵斥察罕不花。他觑了一眼低头吃肉的察罕不花,轻轻地咳了一声。察罕不花嚼动的嘴唇停顿了一下,嘴角流着油。额白巴尔思又给他扎了一块肉,在面前的瓷碗里倒上滚烫的马奶子酒,端起来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察罕不花也仰起脖子喝了,放下瓷碗,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脸上红红的。
额白巴尔思瞅瞅察罕不花,又瞅瞅乌仁图娅欲言又止。察罕不花的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额白巴尔思这是先礼后兵,毕竟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肉吃了,酒也喝了,接下来额白巴尔思就要兴师问罪了。本来察罕不花是要主动向额白巴尔思和孛尔吉道歉的,他好歹也是草原上的一条汉子,是喝着甘冽的无定河水,听着动人的牧歌在马背上长大的。他不能就这样授人以柄,让额白巴尔思说:“呵,察罕不花,儿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呀!”现在看来,谁先开口已不重要了。他很感激,额白巴尔思给足了他颜面。
额白巴尔思思量再三还是开了口。他今天竟然有点吞吞吐吐:“呵,有件事儿,我和你孛尔吉婶子已犹豫半天啦,真不知该怎么开口跟你们说。”察罕不花着急地抢过话茬:“阿巴嘎,阿尼亚,我和乌仁图娅今天过来,就是想……”“你先听我把话给你说完”,额白巴尔思打断察罕不花:“嗨,那和雅,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她就像草原上的雏鹰,翅膀硬了就管不住啦,总想着到外面去扑腾扑腾。都是让孛尔吉给宠坏啦!”
不等乌仁图娅开口,孛尔吉接过话说:“卓成是个好孩子。我和你们的阿巴嘎是看着他长大的。要怪也怪那和雅这孩子心太野。她和卓成恰恰相反,我们说东她偏要向西!”
乌仁图娅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额白巴尔思,又看看察罕不花。
察罕不花扭动一下肩膀,孛尔吉的话让他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她和额白巴尔思到底想说什么。额白巴尔思像似鼓了很大的勇气说:“真是对不住了,我替那混账丫头跟你们赔不是了!”
察罕不花和乌仁图娅这才听出点眉目来。没想到事情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并不是他们设想的那样,两个孩子出走,过错并不在察罕卓成,而在那和雅!察罕不花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该上门道歉的是他们,额白巴尔思和孛尔吉。
孛尔吉拉着乌仁图娅的手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本来我和你阿巴嘎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请个媒人提亲的,早点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定下来。要嫁也该准备好陪嫁的礼物,等到来年水草丰美的金秋八月,风风光光地嫁过去。没想到这丫头,她会来这么一手,跟我们不辞而别,真是丢死人了!”
察罕不花哼哼哈哈地附和着,他说话的时候,额白巴尔思似听非听。他的脑袋里在极力地搜寻着,是不是那次他和孛尓吉亲热让那和雅撞见,才导致了她早恋出走。这个想法使额白巴尔思不禁脸红心跳,而且无地自容。孛尔吉也是,都老夫老妻了,还跟年轻时一个样,几天不见,就难受得要死要活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像头发情的母牛,胡乱地解开衣袍,挺着一对胀鼓鼓的奶子,过来就搂住他,一副慌不择食的样子,两腿紧紧地夹住他粗壮的腰身,嘴里语无伦次,发岀哼哼唧唧的叫声。每次听到这样的叫声,额白巴尔思的骨头就会发酥。
孛尔吉的身子扭动着,嘴里的叫声越来越响。额白巴尔思内心的欲望一点点被挑了起来,两人搂抱着,如干柴烈火,急不可耐地滚到床铺上。吭哧了半晌,才发现那和雅拧过脸去躲在毡房里。她已经对男女间的事有些明白了。
那和雅已捂着脸低头急匆匆跑了出去,额白巴尔思才反应过来,捶着床边,嘴里不停地咦着。
孛尔吉问他在想什么,额白巴尔思挺直了身子,吱唔道:“啊,没什么。你去给察罕不花和乌仁图娅再盛碗奶茶吧。”他抬抬眼皮,看了一眼孛尔齐,她脸上潮潮的,崩得紧紧的胸口,有一片湿印。
孩子长大了,难免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令额白巴尔思费解的是,说到嫁人的事儿,那和雅为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会不会是不经意间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她。
那天,一家人围坐在毡房里有滋有味地吃着手抓饭。额白巴尔思那双鹰一样的眼睛落在女儿已经发育的胸脯上心里不禁颤了一下。他抬抬眼皮,舔了舔拇指说,是不是该给我们的那和雅寻个婆家了?孛尔吉正将碗璧上的米粒用手指捋下来,卷到嘴里。她啊了一声,在围裙上擦擦手指。
额白巴尔思思来想去地咂摸着,一定是这句话刺激到了那和雅,让她以为家里会给她另寻一个不喜欢的婆家,才作出与卓成私奔的决定。要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怨他,不该随随便便那样说。毕竟那和雅不小了,他那样说她就当真了。因为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一点那和雅心里很清楚。她放下碗,狠狠地剜了额白巴尔思一眼就岀去了。额白巴尔思在后边喊着:“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呀,饭也不吃啦!”那和雅回过头来怼了他一句:“你自己吃吧,瞎操心!”“是我哪儿说错了吗?”额白巴尔思摇了摇头。
“瞧瞧,和你一个样,说翻脸就翻脸!”孛尔吉脸色发青。“谁让她是我的女儿呢!”额白巴尔思若无其事地说。
从额白巴尔思家出来,乌仁图娅气得满脸通红。她瞪一眼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一点都不着急的察罕不花,气都有点喘不匀了:“呵,我说嘛,两个孩子不见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几天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闹了半天,原来人家早就知道了,就咱们还蒙在鼓里!瞧瞧你那窝囊的样儿,当着额白巴尔思家和孛尔吉的面,连口气儿也不敢喘!要知道,该被责怪的是他们!也不管着点那和雅,像什么话!”
“你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察罕不花说:“一只巴掌拍不响,察罕卓成也有份哩,这臭小子,不声不响的,就和人家姑娘私奔了,像什么话嘛!”“你到底像着哪头呀?”乌仁图娅不满地嘟囔。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察罕不花说:“我要到河那边去看看了,过段日子就该转场啦!还有,落雪前,无论如何要备足过冬的草料!至于那个臭小子,还有你未来的儿媳妇嘛,就随了他们去吧。年轻人嘛,过阵子,新鲜劲儿过去了,就自己回来啦!”
“别把话说那么早”,乌仁图娅说:“我可没认她那个儿媳妇呢,我儿子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不能让她给带坏了!还有,这一出去心就变野了,即便是回来了,她还能心甘情愿地留在草原上吗?”
“怎么就不能啦?”察罕不花开玩笑说:“当初你不也是寻死觅活的要去呼和浩特上学么,转了一大圈还不照样回来了!”
“你——”乌仁图娅气得说不出话来。“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是飞不远的,孩子们长大了就该出去闯一闯!要我说呀,草原上出生的孩子,无论走到哪儿,最终都得回来。因为他的根在这儿。最主要的是,这里有宽阔无垠的草原和蓝色的天空、奔驰的骏马,有翱翔的雄鹰,有香醇的马奶子酒,鲜美的羊肉,这些别处有吗?!”察罕不花接着说:“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再说,那天离开家,跑出很远,见身后没人追过来,那和雅才停下来,喘着气说:“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察罕卓成问:“咱们就这么不辞而别,他们不会着急吧?你阿爸、额吉,还有我的阿爸、额吉。”那和雅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话说回来,要跟他们说了,咱就走不了啦!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这片草原,我就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的世界不应该只是这巴掌大的一片草原!你呢?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察罕卓成想都没想说:“我和你一样,也想去外面看看!”那和雅又问:“你不会后悔吧?离开你阿爸、额吉,跟我出来?就不怕我带坏了你!”察罕卓成摇摇头。那和雅忽然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响响地亲了一口。察罕卓成居然羞红了脸,站在那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和雅。那和雅也看着察罕卓成,半晌吃吃地笑了。
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在眼前尽情地铺展,头顶的阳光洒在嫩绿的草尖上,闪着金色的光芒,宛如额吉织的锦缎,煞是好看。
那和雅挽着察罕卓成壮实的臂膀,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仰起脸问:“怒忽热,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不如去神木吧!额各其,你说呢!”察罕卓成说:“听我阿爸说,镇上有去那里的大巴车。”那和雅摇摇头:“神木有什么好?”“听我跟你说,那里有铁路,有火车,有高楼,还有红碱淖!镜子一样的红碱淖!”“不去,太近了,那有什么好看的!”那和雅想了想说:“不如咱们去西安吧,既然出来了,要去就去远一点的大城市!”“不行,那里太远了,上千里路呢!”察罕卓成的脸上爬上一丝犹豫的神情:“再说了,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两眼一抹黑,咱住哪里呀!”
“住酒店呀,傻瓜!”那和雅从腰包里掏出一沓钱递到察罕卓成面前:“我阿爸、额吉给的零花钱,都在这里了,全给你,这还不够呀!”“你自己拿着吧,我身上有。”察罕卓成想想说:“那就听你的,去西安吧!”
到了西安,那和雅就和察罕卓成住在一起了。她说:“我阿爸、额吉要知道咱俩就这么住在一起了,准会气死的!”“那你还敢?”“有什么不敢?”那和雅搂着察罕卓成的脖子:“我就是要气死他们,给他们抱一个胖外孙回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出来时身上带的零花钱很快便花完了。为了省钱,那和雅和察罕卓成从酒店搬出来,住进了一处简陋的民房里。
接下来他们天天出去找工作。不久那和雅在一个小餐馆里找到份刷碗的工作,察罕卓成却始终未找到工作。他拉着那和雅的手说:“我亲爱的额各其,不如咱们回去吧!阿爸、额吉他们还在家里等着咱们。我要说服他们,带着整羊、哈达和美酒到你家去下聘礼,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将你像模像样地娶回家!”
“不,草原上的雄鹰,血管里流着成吉思汗的血,迟早是要搏击蓝天,远走高飞的!”那和雅语气坚定地说:“察罕卓成,咱们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那样的话,会成为草原上的笑话!”“那你说怎么办?”“以我说,干脆留下来!你继续去找工作。对,明天就去,我就不信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还能找不到工作!”那和雅说:“我的怒忽热,我陪你一起去,我们要做自己的主宰,靠自己的双手在这里站稳脚跟!还有,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你,我,我们不光属于草原,也属于这里。咱们不能给阿爸、额吉他们丢脸,给草原丢脸!”
察罕卓成没再说什么,他知道,那和雅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她的心思在远方,就像无定河的水,最终是要流向大海的。只是苦了阿爸、额吉,他们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过了农历年,沉睡的草原就变得热闹起来。到了伊慕额节,草原上独特的节日,到处水草鲜美,牛羊成群。牧民们身穿盛装,尽情地歌舞着,开怀畅饮,享受丰收带来的喜悦。
不远处的草场上,强壮的巴尔虎小伙子为人们展示着蒙古族摔跤,博得众人的阵阵喝彩和掌声。
矫健的骑手则跃上马背,策马飞奔,呐喊声欢呼声混成一片。倏忽间,一声悠扬的马头琴响起,伴着浑厚的蒙古长调在鄂尓多斯草原上回荡。
额白巴尔思有些神情黯然,他独自来到隆起的敖包旁,弯腰拣起地上的石子丢在石堆上。忽然,有人在他宽厚的肩背上冷不丁地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转过身,孛尔吉与那和雅母女俩手牵着手,像一对姐妹,笑嘻嘻站在他面前。额白巴尔思眼窝子一热,喉结动了动,张开手臂。
那和雅叫了一声阿爸,过来扑进额白巴尔思的怀里。他紧紧地搂着心爱的女儿,伸出粗笨的大手在她的肩背上轻轻地拍着,嘴里喃喃道,这孩子,说回来就回来了,连声招呼也不打。
察罕卓成也跟了过来。几个月不见,他越发地精神了,身穿崭新的蒙古袍,腰佩弓箭,手捧洁白的哈达,到了额白巴尔思和孛尔吉跟前,叫了一声婆母,阿布哈,跪在地上,高高地举起双手。
“吉祥的彩云,是阿妈的祝愿。飘渺的呼唤,缭绕在心间。亲爱的额吉,在那天边眺望着我。亲爱的额吉,我要插上翅膀飞到你身旁。”
辽阔的草原上,白云低垂,雄鹰盘旋,成群的牛羊在撒着欢儿奔跑。人们手拉着手欢跳着,唱着深情的《梦中的额吉》,起着哄围拢过来,毡房前一下子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