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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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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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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子曰”

那一日往卫生院取药,见药台上有人正数着蝉蜕。黄褐色的蝉壳既脆又薄,一只一个地数,悉悉索索碰触出了声响。那层透明的外衣可入药。年少时听母亲说过,可煎药,给小儿压惊。

旧年时,宿舍操场空旷。夏日午时最为恹恹然。窗外阳光大好,“子曰,子曰"蝉鸣不绝,仿佛还是读书天。蝉是好学之徒,酷暑之下孜孜不倦地诵读孔子良言,且读诵响亮,四野不绝,一派生机。我则看书、读诵从来是蛹状,静悄悄的,不大出声响。听它不厌其烦地“子曰,子曰”播放阅读,自愧不如。向来是属记性欠佳的,每每背文章,常常擅自撰改字句,只依着文意记忆,于是少不得添字、减字、改字。这在七、八十年代,是为考试之大忌。它读“子曰”,我言“知了”,兀自取乐,对鸣不绝!

蝉声的美,是旧年里一番安静天地里的器乐。按“蝉”字,从虫形,从单声的字理解释,单为大力的,即大力的虫呵,善鸣之虫。果然,但凡见过它腹腔鼓动发声的情形,都会感动于那般声嘶力竭,鼓声鸣动。而婵,就不如那般美好了,按此说文解字,就成了女力士!只是纳闷,婵娟怎么又组合出美女,女子姿态美好的意愿来呢?想想倒也难怪,《卫风.硕人》中身材高大的庄姜夫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齿加瓠犀,巧笑倩兮,美人也。“硕人其颀”不但高,而且壮美。“硕人敖敖”昂首挺胸,大阔步地走来。《诗经》中体现的古代劳动人民的审美观,在其间可见一斑。

翠绿色的薄翅蝉最美,薄翼长长的,纹理清晰,透光如纱衣。这种青叶蝉,美如玉蝉,色泽光亮,而且鸣声清脆。墨色、褐色的蝉,则是老生,鸣声略显暗沉。古人佩玉含蝉,透着对玉蝉的喜爱与推崇。同是夏日里的鸣虫,蛙鸣则聒噪得很,不堪其扰。“呱呱,哇哇”鸣囊鼓鼓,摩擦力四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适合于乡野。四野空旷,蛙鸣奏乐,人声亦嘈杂,自然不觉聒噪。宿舍楼旁只适合蝉鸣,三三两两在不同的树叶丛中,左鸣几声,右和几声,散散淡淡地分批次起伏跌宕。这在盛夏的炎炎烈日下,竟然鼓瑟出了清凉的绿意。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的蝉是君子,是隐士,高洁清远,常常只闻其声,未见其形。声音在高树密枝间游荡,听忽长忽短,忽高忽低,可以琴瑟友之,可以笙箫乐之。“忽然闭口立,意欲捕鸣蝉”的蝉则亲切了许多。孩童时期,一些男同学会逮蝉带到学校。然而近距离地观察蝉,有种冷静的残酷。蝉叫得倦了,也会怔怔伏着,装聋作哑。好整以暇,又重整其鼓。如此周而复始。这番较比,我还是比较厌弃这般玩具式的,更喜那般鲜活于绿荫丛中,杳然无迹的“子曰,子曰”,读诵千遍也不厌倦。

这些年,少闻蝉鸣声声切切唤,缘于周围林立的高楼日渐取代了更多的绿林,缘于汽笛、喇叭、广场舞、K歌的喧嚣盖过了大力虫的鸣唱。然而,这一粒一件的蝉衣瞬间将久远的瞬间又浮现了出来。欣闻它又“子曰,子曰”清清爽爽地在耳畔鸣唱。久远的蝉鸣依然古意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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