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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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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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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的呼唤

市场上的竹笋上市不久了。每次看到买回来的捆成一捆的野竹笋,便格外地想念刚毕业那年从教的一所山村小学的孩子们。于是,面对这些小笋,仿佛耳畔还有漫山遍野的欢笑,在春日的山野里回荡着。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野趣”吧!

春日,下过雨后的山地,在这些孩子们的带领下沿着一脚来宽的田间阡陌,像小山羊过独木桥似的由他们前前后后小心翼翼地护送着,摇摇晃晃地弯弯绕绕着走过长长的一段田埂路, 走到一大片长满小山竹的山腰处。

山腰上的绿色丛林,青青翠翠的。迎风而立,呼吸着山野气息,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只觉得五脏六腑之内像充足了气的球体,快要飘浮起来。而这些对于孩子们而言自然是没有多少别样的感受,也许正应了一句“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他们的乐趣不在半空的绿意,而在于泥土之间的那些惊喜。

原来找小竹笋,是要俯下腰去的。拨开覆在它们上头的那些落叶,找到藏身其间的那些尖尖的露土不久的小东西,用双手拽住,然后使劲地往上拔。随着一声“啪”的脆响,手里就有了一截白白嫩嫩的小竹笋。有时,会随着竹笋拔离地面的瞬间由于惯性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而手里的那截高高举着,欢笑随之四散开去,在山谷之中回声点点。

拈花惹草

那段记忆停留在那个偏僻的小乡村里。

每次去学校都要在公路沿线下车,然后步行上近半个小时才能到达那个盘踞在山头的学校。乡村里的交通是靠几辆早出晚归的柴三机。每周一的清晨从村里往外出发,和我们迎面赶上。而每周五的黄昏往村里返回,又正好与我们照面。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我们与车子只有打打招呼的份儿。

但有幸的是,一路上总有各色的花花草草一路行来,前赴后继地和眼睛打起了招呼。我自认为是个喜好“拈花惹草”的人,总要俯身打量片刻,再捎带上一小撮。就这样边走边看,半个多小时的徒步行走不知不觉地也渗入了许多欢愉。等到了学校,把手抓的星星点点的一把往矿泉水瓶里一插,拧下一叶小如手掌的野芋叶,再从校园里悄悄地采下一朵玫瑰花,随意一搭就是一出“出水芙蓉”。

那个破旧的教学楼前的花圃里有一溜长成一人高的玫瑰花树,大红的、粉红的花朵出没其间,繁花似锦,甚是好看。

围墙之外是重重叠叠、参差不齐的竹子,细细的竹梢扶风而动,起劲地跳舞,在重峦叠障的远山背景的映衬下,不失为一处优美的画面。

饭后闲庭信步,观四野来风,听竹林低语,闻玫瑰香郁,也来首“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惟有‘陈家山’。”找找山野之中的乐子。

我的“小老师们”

不只是风景如画,那儿的孩子也个个活泼可爱。在那儿教学的一年里,他们带我体验了许多新奇、有趣的事。从小在单位宿舍里长大的孩子,压根儿不知道山村里有那么多的快乐,就如同当年的鲁迅听闰土讲起的那些他从未经历过的事一样,一脸的惊奇。

他们牵着我走弯弯曲曲且狭小的田埂,看我左右摇晃笨得像企鹅,笑得蹲在仅一个脚掌宽的田埂上,死死盯着我的胳膊、腿瞧上老半天,上下扫描数遍。

他们带我去拔野山竹的小笋,教我如何找,如何拔,如何剥皮。每发现一个小笋都会惊喜的大呼小叫一番,然后在听到“噗”的一声之后,笋从泥土里被脆生生地拔出来,手中就有了那么一根又白又嫩的手指多粗的笋。于是,起起落落的“啊啊”的叫声此起彼落于山间,不绝于耳。若是能拔到比拇指还粗的,定要高举如火炬,让很多艳羡的目光投注过来,伴随着“哦”、“啊”的意外,乐得像捡着宝贝似的。

孩子们一进山就成了山里的野猴子,他们这儿跑跑,那儿蹿蹿。我哪怕他们疯了似的乱跑,有个什么闪失,便总要点点这个名,点点那个名的婆婆妈妈一番。孩子们一阵哄笑,“老师,你就别担心他们了,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漫山遍野全是他们的身影和快乐的欢呼声。“看看我的!”“我又拔到一根了!”我也是一个大孩子,叫得比他们还大声。

过不了多久,每个人手中都会攥了一小把。意外的知道,那些东西是能吃的,“这个比街市上买到的竹笋小上N倍的小野笋竟然还是美味,又惊又疑,望着手中的东西端详了半天。

那些埋在地底下,又被我们像星探一样“挖掘”出来的“宝贝”,在孩子的手里熟练地转一转,旋一旋就剥了皮,白白净净地放在我的手心里。我也试着剥了几根,一片一片地剥,然后剥成一小节一小节的。他们则神速得令我瞠目结舌。

在他们的介绍下,还认识了一种叫苦艼的野菜,在山间的小路旁随处可见。大叶子的那种,边缘成齿状;小叶子的,没有齿痕。要将叶子择下,洗净后,先于滚开的水中滤去苦汁,然后再将叶子捞出,拧干,清水做汤。就这样不起眼的野菜做汤竟然还是一道清热解毒的好菜,泛着微微的苦。后来在市场上买到的苦艼茶,比野菜汤味道更甚些,也是微苦,却能回甘。

在这儿,第一次见到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和在花市里看到的多重花瓣的不同,它们多为单重,六瓣,在山野之中随意开得烂漫。长得比花盆里的高大,花也壮观得多。有些攀着长长的枝条,俨然已经成为花树。

第一次亲临茶园,对一坪坪齐整得有如绿梯一样的茶园,像园艺作品一样欣赏。看他们小鸡啄米似的两只小手几乎同步敏捷地摘采茶叶,也拙笨地学习采得一小把。第一次知道,茶蕊的择取也是有讲究的。掰开茶叶的下方展开的那一叶,然后两指轻轻捻下枝头最上头的中间那条竖条裹紧的叶尖,那就是茶蕊了。他们不仅教我,也打趣我,“老师,这些事你怎么都不知道啊?”

我也分不清我与他们,究竟谁是谁的老师。

蜈蚣战

其实,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山中的雨水一多,长脚红身的蜈蚣也就疯狂了,四处游走,时不时地常来骚扰教学楼。宿舍里总是危机四伏,还有如他们传闻中可怕地堑居到被窝里的可怕事情。风闻被蛰之后,中毒的部位会肿胀,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于是,一遇雨天,原本诗意的雨中丛林,竟然成了一种恐慌。

而我,惟恐避之不及。每每对它们的不约而至,束手无策!连惊带跳的我,总要让这群经验比我丰富得多的“虾兵蟹将”出马。他们大多干练地拎起一个砖头,或者一脚直接踩下去就地解决了。然后,我会冷抽一口气,在他们解决完毕之后,方才长吁而出,对他们大加赞赏一番。就这点能耐的老师,把他们视为救兵。

同一套间的室友,年纪比我小,却比我勇敢得多。若是夜晚有那可恶的虫子来袭,她就拿着扫把左右横扫一番,颇有“大将风范”。别看招式百出,以为不过是虚晃一枪,还真有几回也会歪打正着,活生生打死了那嚣张的家伙。有一回意外,蜈蚣竟钻进竹扫帚的缝隙,躲过一场大劫。到第二天打扫房屋里冷不丁地发现它安稳地“睡”过了一夜,吓得心惊肉跳的。乖乖,还好它没趁夜长梦多时来个偷袭!

还有一回,无意间发现在水桶下边蜈蚣被碾死,发干的尸体!那只倒霉运的蜈蚣虽然已成干尸,却禁不住回想一下那张牙舞爪正欲冲我发威的模样。是怎么在我挪移水桶时,硬生生地葬送于此的?如此一想,心悸不已,冷汗直冒。

同事里有一个好收集蜈蚣的刘老师,可谓是蜈蚣的天敌。她蹂躏蜈蚣的绝招就是——风干那些“毒物”,然后将它们浸酒成药。

只要一声“刘老师,救命!”她准会在第一时间飞驰电掣地赶到,如穆桂英挂帅,勇往直前,一砖一石“定”住那些狂吐“红舌”的恶魔。然后,胆大心细的她不慌不忙地找来竹签,用竹签的两端撑开蜈蚣的头尾,弯成小弯弓一把,挂墙上,慢慢折磨它们。晾它,晒它。

却不想马有失蹄之时:那一天,支在竹签上的蜈蚣反复地弹动,竟然一个飞纵,弹了出去,直楞楞地飞到我身侧,惊叫连连之后便是噩梦连连。

但幸运的是:总能心有余悸地从多雨季节里有惊无险地过去,总是好在有许多可以面对蜈蚣轻松应战的人。时日过去,离开了那所学校,离开了那恐慌的岁月,蜈蚣之战终于成了过往,却居然记忆清晰起来,怀念起来。

隔墙有耳

乡村的夜晚寂静地绞在每一个分秒里。一灯之下,一屋檐下各有洞天。

一到夜里,众人回巢,窝在小小的寝室里备课、批改作业。稍有闲时看看书,聊聊天。

屋子之间是用木板隔离的。由东边的小房里传来的一个传声筒可以借由一间一间地传递到最西边的小屋里,感觉就像地道战里的“传话铃铛”。

冬天的夜里,大家裹着被子不见面地集体“群聊”。这样免费“打电话”,既亲切,也有很多尴尬。

小如入厕的私事,隐秘得让人汗颜。于是,人人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令人发笑。却要强憋着,绝不能笑出,成为意外的“分享”。

这样,既汗又偷乐的尴尬远不止这些。偶尔接听私人电话也可成公众新闻转播。于是,有人躲进被窝里侃,躲得满头是汗,再露出汗湿的脑袋,大口吐纳。恨不得吸足氧,整个“肺气肿”,把肺部鼓成一个庞大的收纳箱,再重入“桑拿房”。

隔绝不了的隔墙有耳,隔绝不了的无意入耳,仍然可以听闻“嗯嗯啊啊”声。众人心领神会,自然装聋作哑。而晨起、午时,谁的“小辫子”便会嘻哈于饭桌上奔走。窘红一张脸的定然是昨日那被窝里秘密联络的那个。

好处还有不少。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半夜里呻吟一声,自有四面来兵,八方来援。

隔墙有耳的日子里啊,那个冬暖夏凉的木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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