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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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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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薜荔

“冻菜,好吃的冻菜,又冰又爽、又Q又滑的冻菜——”叫卖声从街头巷子口的移动摊点上滑行出来,在炎热的夏天里极富穿透力,脆生生地窜过浮闷的空气,窜过好几道街和几条弄堂,在耳鼓中弹跳几下……这款凉点,当年的粉丝绝不亚于风靡的珍珠奶茶,比之奶茶中那几粒弹性十足的珍珠,更润滑而剔透。

“冻菜”不是菜,以Q弹爽滑的口感和透明透亮的美感,配上一小勺蜂蜜水或红糖水,略带浅咖色的“冻菜”就有了果冻般清香、甜津的美妙味觉。加了炒花生、豆粒和芝麻的“冻菜”则软硬相携着,将这种地方特色凉粉衬出了更多香脆来。因为这款特色地方小吃,我知道了它的果子的一系列别名——凉粉子、木馒头、木莲、鬼馒头、凉粉果等。

在残垣颓壁上蔓生出来的攀爬的薜荔枝蔓、藤条与绿叶纵横交错,织就了一面绿色的植被覆盖的墙。这是一种颇具美感的植物,从先人的《楚辞》里款款而来,被作为人、物之装饰的香草,同时也被赋予了高洁、忠贞的品质。屈原曾将它装备到“身披薜荔,腰束女萝”的山鬼装束中,极富浪漫主义地描述了一个清新鲜翠、窈窕动人的山中神女的形象。

长势旺盛的薜荔绿叶纷披,闪动绿光。分不清是茎生根,还是根生茎,如此相连相续着,爬满墙头、石壁,甚至绕树攀援,其间果实盈盈,状似无花果。之前,我只当它是野果,后来知晓了“凉粉”的由来,甚是奇异。满墙爬壁的小葫芦里有乾坤?鬼馒头里卧藏的秘密还真不少!

首先,要擅辨雌雄。面对满壁垂挂的薜荔果要具备一双慧眼,能从“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的窘境中摆脱出来。而后是将成熟的雌果采摘下来,取瓤和籽粒晒干。然后,将晒好的薜荔瓤装入纱布包好,浸入凉开水,反复揉搓使黏液不断析出。如此多时,寡淡的水渐渐懂得了饥饿和丰收的区别,与黏汁相互嗅闻气息,彼此交融。当纱布内不再有黏液析出时,凉水也已经渐渐浓稠起来。此时将纱布袋捞出,静置些许时候的凉水,就能奇迹般的凝结成“冰”,且能透明Q弹,分隔成块。对着这种整桶、整盆能映出“倒镜”的凉粉,会莫名的生出一种的感动。夏日里,手捧一碗冰凉的“冻菜”,满眼是透亮清明,心情也格外清爽起来。其中以深井之水或泉水凝成的冻菜最是不同凡响,蜂蜜水的汁液与薜荔果的清香被冰冰凉凉的逼出了更多清幽的香气与果木的鲜爽来。

吃冻菜算得上是雅吃:一碗在手,小匙侍候;或者执一吸管,“滋溜溜”地吸食。论吃相,比起西瓜手起刀落时瓜汁横流,吃完后瓜肉狼藉要雅观许多。比起冰棍消融时上吸下淌的尴尬,又干净了许多。

熟识的画面里,穿着白色褂子,戴着草帽,坐在矮凳上摇着蒲扇的摊主,将摊点摆在绿荫下。微风几许,伴着趿沓的脚步声,间断的几声叫卖声,时断时续的蝉鸣声,卖冻菜的小摊点生动起来了。绵长的叫卖声依附在静而不喧的古旧县城的街巷里,隐约可闻。

关于薜荔的种种绝不是一碗“冻菜”可以简而释之的。浑身是宝的薜荔入药入汤皆可妥妥的。而素日里温柔、安静,依山伴石,偎土绕枝,无论是荒郊野地、僻壤穷乡,还是破厝墙头,都能表现出巨大的张力,扎堆出强大的阵容来。薜荔墙独有的绿色风景也成了一个漫长的安静故事。

对比着拌了黄瓜丝、香菜、花生、萝卜丝的麻辣粉条,加了石花菜做成的“凉冻”,当地沙虫制成的“土丁冻”,薜荔冻菜当是最简朴的自然真味。然而,你看它是怎样逐渐变得老旧,又一点点地被抽走。如今传统工艺里的这种制作越来越少,偶尔念想起,上网买来果肉条或者粉剂煮煮、泡泡,摊凉了,凝成块了,也借此来看住那些飞快流逝的记忆。似乎是播下了种子和岁月的“冻菜”,目击的可能让它也有了四季,有了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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