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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草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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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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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蛋

故事呆在一粒蛋壳里沉睡,睡了千百年了,还是原初时的蛋壳结构。有人说,这是个坏蛋,孵化不出来的蛋。有人说,这是个化石,具有考古价值。在故事还没解剖出来之前,韬光养晦的蛋壳可能是《红楼梦》大荒山上弃之青埂峰下的顽石,或者像《西游记》里花果山正当顶上的那个仙石,还有人以为是《水浒传》里龙虎山伏魔殿上的尚未打开的一块石碣……它在人们的无数猜测中有了无数张面孔。

然而,故事抱孵了上千年了,终究是个不同寻常的蛋。于是长时间里这粒怪蛋就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恐龙化石,越是不动声色,人们的猜测越像乐曲的叠句。

因为讲故事的人一直不露面,蛋壳里的内容就一直没办法解开。它在白天紧闭着门窗,在夜晚也一样紧闭着门窗。这粒神秘的蛋因为时间的不可回复性,越发得神奇。

有一天,来了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他好奇地摸了摸蛋,用稚气的童音说:“这是地球的眼睛!”听到这句话的人们觉得山也亮了,水也清了。

一千个秘密在沉睡,又被惊醒。人们重新打量这个神奇的蛋——它光滑如初,却沉沉如石。它的体内似有阴影,如是细流涓涓流沿,如是凹凸不平的三角地带。

可是,它一动不动,清亮的眸子在哪里,乌黑光亮的眼瞳在哪里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有人摇了摇头,看到他的母亲用一个清脆的吻把他后面的声音吃掉了。

怪蛋还是静静的,呆呆地凝视人们。

过了些日子,来了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梳了个马尾辫,灯笼裙里像兜着个蛋。她轻轻地抚摸着怪蛋,惊叫着将小圆脸蛋转向母亲:“这是太阳。”

“胡说,太阳不就在外面工作着!”母亲截止了她的胡说八道。

小女孩坚持着,小胳膊扇动着翅膀,不假思索地回答:“太阳的儿子!”山谷像一粒杯子,正装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它在山顶时,像块金色的煎饼;在山谷时红润和像粒蛋黄。

这回母亲没有马上回答。周围的人看了看山谷中的太阳,又看了看那个怪蛋,愉快地笑了笑。

有母鸡来认亲,有企鹅来认亲,也有无数动物家族来认亲,然而动物的语言一直锁在喉咙里。那粒蛋壳有些年纪了,已经失去了原初的鲜活与光润了。它与动物们似曾相识的链带都一一斩断了。它越来越不像个蛋,反倒像石头,像眼睛,像伟大世界里奇异的可能。

若干时间过去了,怪蛋依旧是个未解之迷。谁见到它都要观察一番,猜测一番。

“它可能是一颗被施了法术的种子。”一双柔软的手摸到了它的凹凸。或许是某个触点像是一小粒胚芽,她的指尖仿佛被枝繁叶茂的枝丫弹开了似的,“应该是一种大树的种子吧!”

一切都挺好,从动物的世界回归到植物的王国,人们巡视周遭——寻找这样的种子巨头。

这样的寻找并没有带来惊喜的结果。人们在日复一日的猜测中无穷尽地玩着游戏。

戴着眼镜、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来了,凑近了观察,眯了眯眼,仔细地对着那粒怪蛋端详了良久:“不就是陨石吗?”

于是,地质学家来了,科学家来了,考古专家也来了。过了三、五天,他们摇摇头都走了,说那不过是一个极为平常的石头。

然而没有人相信这种说法。那样一粒伟大的蛋,经过无数猜测与抚摸的蛋,许多人只要与它眼神一接触,就能变得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它无数次在人们的眼眶里站起,熠熠生辉,毫不褪色。

来自天上的、地上的、包括地下的怪诞传说,挖掘宝藏似的人们兴致更加高涨。蛋壳里的内容在白天紧闭着门窗,在夜晚也一样紧闭着门窗。这粒神秘的蛋成了无数人的万花筒,围绕着人们的奇思妙想,夜晚遍地撒上的种子,一到白天就飞走。白天遍野撒上的种子,一到夜晚就飞走。

怪蛋一直在别人看不清的世界里存在着,蛋一般的,石头一般的,神话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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