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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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
围墙密不透风。那些厚厚的条石上
錾印清晰。清晰到声音刚刚落下
回声正好传回来。这些清朝的錾子声啊
在耳鼓里密集，我寻声望去
那些石匠的背影，比围墙更加厚实
四角上威武的炮台，从1864年开始
就对外敌虎视眈眈，拱卫着里面的九层楼阁
彭氏族人以及黎明村乡民
在这里被庇护了一个世纪。天下太平了
彭氏宗祠，在时间长河里被浪到了岸边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你就静静立在岁月中吧
其实，游人的目光是最好的抚摸
游人的感叹是心灵最大的宽慰
◎进大门的那一步
整齐的条石做框，它的大门气派
厚铁包着实木的门扇，它用斑驳阻隔两个世界
木门敞开，它不防备，我在犹疑
右脚进去，左脚停留。左脚停在今朝
右脚已踏入清朝
如果我左脚不停，是不是能完整穿越到大清
如果能，从此我这个理科高材生只做一件事
造出各种大炮。近程的、远程的、连环发射的
并且，我会沿着历史一路追赶下去
我在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前，将各种大炮
立在廊坊、立在天津、立在北京
立在海兰泡、立在齐齐哈尔、立在盛京
我在1895年甲午战争前，将各种大炮
立在荣城、立在龙须岛、立在威海卫
立在南帮炮台、立在凤凰城、立在占牛庄
我在1856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将各种大炮
立在虎门炮台、立在大沽口、立在舟山、立在通州
我在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前，将各种大炮
立在香港澳门、立在珠江口、立在伶仃岛以及
黄埔两岸
……
时间不停，岁月远去
我该收脚了。可此时
我却发现自己已经进退失据
相机的那声“咔嚓”，不可能
留下我心底成河的悲伤
◎在彭氏宗祠的学堂
桌椅陈旧，空间并不宽阔
那个穿长衫的先生突然睁开眼睛
青灰色的长衫破了三个洞，在先生
那副石刻里形成三个
格外显眼的斑块
先生就是先生，传道授业解惑的声音
百多年了，还在空间里
抑扬顿挫。三个武科举人，十三个秀才
走出彭氏宗祠，走出黎明村，走出云阳
先生却哪都不去。他忧患的眼神已经空洞
“我真的尽力了！”
面对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
先生心里一直在长叹
“先生——”
我躬身行礼。先生一个激灵
竟全然不顾，被桌角挂住的长衫
一声“刺啦——”
就带开了历史的口子
让前朝今世逐渐明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