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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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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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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南山

雨田

今晚难得没有晚自习,顿觉一身轻松。但当走出校园又觉心中空落,不知如何消遣这难得的空闲。看看东湖对面灯光闪烁的南山,心中一动,去登山吧。

白日在办公桌前偶尔抬起头,临窗眺望,发一声“青云出岩岫”或“湖光摇碧山”的赞叹。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去登临揽胜。

晚上应该另有一番风致吧。

独自一人走出校门,心情几乎有些放假的小雀跃。穿过车水马龙的沿湖路,经过绿柳飘拂的湖畔,走过石拱桥。不到一刻钟便到达山脚。山脚的沿湖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个,或跑步或慢走。说话声也是窃窃的,生怕搅碎了夜的宁静。抬头仰望,一山树影参差错落,黑魆魆的,上空掠过一只夜鸟,发出哇的一声怪叫。夜幕下的山林弥散着神秘压抑的气氛,似乎隐藏着什么鬼怪。不过从树丛的缝隙里透出几缕昏黄的灯光,冲淡了夜色的凝重,透露出一丝微茫的生气。

草丛里,树丛里充斥着各种虫鸣,甚是热闹。有恣意大叫的,有窃窃低语的,间或冒出几声响亮的蛙鸣。不由地想起梵高的《星夜》,那一株拔地而起的植物,直刺夜空。还有那轮令人印象深刻的月亮,在旋转的星空里兀自辉煌。快立夏了,各种生命不分贵贱,都马不停蹄地向前奔涌,不舍昼夜。

石径是花岗岩铺就的,在淡淡的夜光下如一条灰白色的巨蟒,蜿蜒而上,没入夜色如磐的山林。还好,山路旁有路灯,虽不甚明亮,但照在灰白色的花岗岩上,染上了一抹橘黄,冲散了夜气的阴寒。况且,石径上还散发着一丝白天积攒的余温。

拾阶而上,山路上寂静无人。昏黄的灯光里,绿色的枝叶显得有些虚幻,稍远的树木则消失在黑暗里。世界似乎只有眼前方寸之地的简单物事。

橘黄色的灯光在黑暗的树丛里掘出一个甬道,一个人在这里行进,自觉是个孤勇者。此刻,虫鸣声也消失了,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像拐杖一样结实地敲打在石阶上。世界静谧,思想容易蜂拥而起,像匹脱缰的野马,上天入地地自由驰骋。低着头,一直上到半山腰,在一拐弯处小憩。一抬头,一镰弯月似一抹微笑,娴静地挂在半空,周围没有星光,似乎伸手可取。

此时的天地间,单纯得像个动漫片,只有月与我相对。不由地吟出一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寂静的山野似乎受到了感召,树梢突然有一丝微风吹过,瑟瑟作响。青葱岁月里那些曾经为我盛开的笑靥,曾经为我荡漾的眼波,从某个隐秘的角落,循着月亮的清辉纷至沓来。不由热泪盈眶。人性卑微而孤独,只有依仗爱才得到救赎。但爱像极了一蓬烟火,在夜空里瞬间灿烂,又归于寂灭。所以人生苦短。美好的事物皆若朝菌,甚至只在一瞥之间。美好的年华、容颜、爱恋、友谊、山水、教化……逝者如斯,当年站在沂水边上白发苍苍的孔子,内心定然无限怅惘。或许永恒只须一瞬。归于永恒的只有怀念。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纵有孟德之才,也只有仰天长叹。一生之中有多少美好就像这一弯明月,明明近在眼前,却是遥不可及!小至成家立业,大至治国理政。历史总在得与失之间反反复复悲壮地演绎!一部厚厚的人类历史只写着两个字——遗憾。

潮涌渐歇,滩涂疲惫。脚下的台阶变成一处平坦的高地,到山顶了。窄窄的山脊上有一条蜿蜒小道,把尘世一份为二,一边是稠密的人烟,灯火璀璨;一边是浩瀚的水域,幽暗落寞。

回首北望,山下楼宇灯火迤逦延绵,灿若星河!高楼上的霓虹灯倒影铺陈在湖面上,流光溢彩。小城虽小,但在灯光的演绎下有了盛世繁华的印象。“灯火楼台一万家”,北宋的苏子也曾站在这里感叹。所见景致应该没有这般璀璨。宋代繁奢,早市、夜市热闹非凡,瓦舍、勾栏人头攒动。那时的照明虽然只有油灯和蜡烛,但被各种造型的灯笼罩着,沿街而列,风光定然雅致。

“相见归骖穿夜市,月边灯火满西楼”。

“柳梢挂月黄昏后,夜市张灯白昼然”。

英国的史学家汤因比说,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生活在中国的宋代。是啊,那真是一个令人着迷的时代。科教兴盛,经济繁荣,百姓乐业,稻米流脂,没有人揭竿起义,装饰典雅的酒馆茶楼里,总有文人雅士在浅吟低唱。但那又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时代。本来可以同大汉盛唐同辉,但重文轻武,內实外虚,最后落得个尴尬落幕。然而哪个王朝不是如此?大汉纵有封狼居胥,燕然勒石,终经不起外戚野心的侵蚀。“图治兴启全盛日,重色终却长恨歌。”巍巍盛唐也承受不住马嵬坡下的黯然神伤。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人类到底有多理智?历史总是在不断地重演,光明与黑暗交替,繁华与落寞更迭。终究是无节制的欲

望在作祟。欲望留下的一地鸡毛,终究要悲伤和理智来收场。

凭栏南望,鄱阳湖上夜色如磐,没有诗意的渔火,只有一两点红色的灯光,那是航标灯。

2022/6/2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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