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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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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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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最后的防线》

(1)

杨芋是共产党员,她始终记得入党时的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一接到电话,杨芋就马不停蹄地准备行李,她根本没时间打电话告诉她出差的爸爸。告诉他,她的选调生体检结果已经出来,就在刚刚,单位打电话叫她去报道的事情。当她把最后一件内衣装进自己最喜欢的密码箱的时候,她欣慰地笑了又笑。

杨芋拖着箱子,顺手在冰箱里拿了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咬在嘴里,然后朝厨房里大声喊道:“妈,我走了!到了打电话给你。”

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关门声,杨芋就溜出了门。“这孩子,还是那么急!”杨芋的母亲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杨芋来到楼下,在马路边站了几分钟,便拦下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她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去赫卓东站吗?”

司机点了点头,随口说:“可以,上车!”

杨芋利索地把密码箱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快速地走进车内。司机看她有急事,便问:“美女,你准备去哪儿?”

“去一个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工作。”

司机又看了看杨芋,没有说话。车子在拥挤的城市里左拐右拐,再左拐右拐,过了七个红绿灯,最终来到赫卓东站。

杨芋一走进车站,就看到赫卓至王家镇的中巴车。车上,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人,杨芋瞧了瞧,觉得有些凄凉。但她还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此刻,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熟悉的城市。

下午四点,去王家镇的中巴车缓缓启动,空旷的车子仿佛一头年迈的老黄牛,慢慢地朝着山的那边开去,在黑夜即将来临之际,只看见路边的花草树木,山峦桥墩快速地往后奔跑,它们怕被这无止无尽的夜吞噬在星空。坐在车上,杨芋还是舍不得地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城市,还有那些站在马路边照亮别人的路灯。

翻过一个丫口,杨芋再回头的时候,城市早已消失在了她的后面。车子顺着弯弯曲曲的公路不停地向前走着,发动机的声音像牛一样嚎叫,做这车,有点像坐跑车的感觉。每当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杨芋就不禁一笑。她知道这是在走上坡路,是好事儿。

窗外,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向杨芋的背后奔去,这不由得让杨芋想起小时候,她爸爸背着她去一个亲戚家的景象。那年,杨芋生病,她的爸爸妈妈都很担心。到处寻找医生给她治病,可最终都无济于事。后来,她们村子的一个自称会天干地支,知晓天命的人说:“像这种病,医生是看不好的,得给她找一个干爹,而且,她的这个干爹要是属狗的才行,狗嘛!能看好家。”杨芋的家人本就心急如焚,他们一听到这个“半神仙”的话,就到处打听能给杨芋治病的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家人的全力寻找下,终于在隔壁的村子找到一个属狗的人。杨芋的爸爸背着小杨芋,手里提着两瓶酒和两把面条,飞奔在山路上。那时,杨芋只记得爸爸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掉。想着想着,杨芋在自己的位置上睡着了。

过了多长时间,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把熟睡中的杨芋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奋力地往窗外看。原来,是一辆红色的轿车差点撞上中巴车,司机才紧急刹车的。这个地方的车路很窄,司机让人们先走下车,然后帮忙观看路况。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指挥着两个车子,等车子错开之后,杨芋小心翼翼地走到路边。低着头往下看,而这一看,才真正地吓杨芋一跳。杨芋想,幸好司机技术高超,要不然,从这个地方下去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突然颤抖起来。

司机把头伸出窗外,大声喊道:“还没有上车的赶快上车了,待会儿雾来了,路更难走,赶快上车。”

(2)

天空渐渐逼近地面,越来越黑,山那边的雾像一睹会随地形弯曲的墙,缓缓地朝着杨芋她们这边涌来。

车子依然奋力地在山路上盘旋着,杨芋想,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啊!都快坐了一天了。正当杨芋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喂,你好!请问是杨芋吗?”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的,你是?”杨芋说。

“我是王家镇章家寨村包村干部,我叫高粱。”

“高粱?”杨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很搞笑,她差点笑出声来,但她抑制住了自己的笑意,她停顿了一会儿。

“怎么啦?”高粱问。

“没…没什么?”

“你到哪里了?”

“不知道。”

“你问一下司机,究竟到哪里了?”

他们的电话没有挂,另外一边,高粱耐心地等待着杨芋回答他的话。“师傅,这是到哪里了?”

“这里是小结构。”

“谢谢!”杨芋回答说,“喂,我们到小结构了,这里雾很大,什么都看不到,应该快到了吧!”

“知道了。”高粱接着说,“领导安排我来接你,我就在政府门口等你。到了以后打电话给我,我是来接你去章家寨村公所的。记住了,到了一定记得打电话给我啊!要不然你找不到我,挂了。”话一说完,高粱就把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电话挂断以后,杨芋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杨芋傻傻地看着窗玻璃上的自己的影子,嘴角处的那一丝微笑持续了好久才淡然消去。这时,车子正好来到一片松树林的下面,虽然没有下雨,但从松树上滴落下来的雨点打在车子的窗玻璃上,连睡觉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雨水破碎的声音。

因为雾大,中巴车走得很慢,仿佛一只蜗牛。司机自言自语地说:“雾太大了,能见度可能只有一米多。”

“慢慢来,反正我们都不忙。”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里有人答到。

从小在城里长大,杨芋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她完全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种路,她才不管司机开快还是开慢呢!只要她能安全到达王家镇就可以。都这份上了,还敢奢求什么?

中巴车又在山路上穿梭了很久,杨芋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凌乱的房子,这时,雾已经散了。杨芋问:“雾怎么散了?这天气太奇怪了。”

“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雾肯定得散了。”司机回答说。

车子里,大家就这样你一句我一言地说着,不知不觉中,王家镇就到了。下了车,杨芋第一时间打通高粱的电话。“喂,你在哪儿,我已经到了,我的旁边就是红绿灯。”

“你别动,我马上过来接你。”高粱发动车,快速地把车子掉过头来,急匆匆地朝着杨芋奔去。

杨芋刚刚大学毕业,为了找到这份工作,她把所有的经历都花在做卷子上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这次参加选调生考试时如愿以偿。在这一点上,她是幸运的。

因为考得不够理想,她只能选王家镇的章家寨村。不过,六岁之前,杨芋一直跟着奶奶在农村生活,因此,对于农村,她一点儿都不胆怯。选岗的那天,杨芋的爸爸给杨芋说过,如果不习惯在农村,不想在章家寨工作,就辞掉回来,重新考。

但从小就如女强人的杨芋才不会被这一点小小的困难就拦住了去路。于是,杨芋高傲地告诉她的爸爸:“如果体检过了,即使章家寨的工作比登天还难,我都不会灰头土脑的回到家中。”

杨芋在红绿灯旁边等了两分钟左右,高粱就到了她的身边。高粱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杨芋,便随口问道:“你就是杨芋吧!”

“嗯,你是高粱?”杨芋微笑着说。

“是的。”高粱一边回答杨芋,一边把车子停好。走下车,高粱小跑似的朝杨芋走去。他接过杨芋手里的行李箱,轻松地提起来就走向车子。而杨芋小心翼翼地跟着高粱。

“坐好了我们就出发,从这里到章家寨需要半个小时。”

“没事儿,反正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感觉如何?这里的人?这里的街景?还有我们这个王家镇。”高粱接着说,“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没有啊!我感觉蛮好的,所有的一切。”

“那祝你在我们这里工作愉快!越来越漂亮可爱。”

“唉!你这个人还蛮幽默的。你是这里的人吗?你来这里多久了?”杨芋接二连三的问高粱。

“我不是本地人,但现在差不多是本地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不是就算了嘛!还说得那么文绉绉的。”杨芋微笑着说。她突然感觉坐在她旁边的这个男人很有意思。杨芋想,和这个人一起工作,也许真的不会累。

在夜色中,杨芋和高粱聊了很多,他们仿佛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又仿佛是经常一起无话不说的闺蜜。他们聊天的感觉,给人一种相见恨晚的凄凉。杨芋和高粱的车子顺着弯弯拐拐的山路,沿着日夜奔腾的河水跑了半个多小时,随着高粱轻车熟路的一脚刹车,车子安稳地停在了章家寨村公所门口。

(3)

第二天一早,还没有等杨芋起床,高粱就跑到杨芋的窗门边喊:“起床吃早餐了。”这才把睡梦中的杨芋吵醒。

杨芋揉了揉眼睛,使劲地睁开睡眼,朦胧中看到一个人影刚好走过她的窗子。杨芋想,这下尴尬了,以前,都是我喊别人起来吃早餐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喊我吃早餐。第一天上班就闹成这样,以后我该怎么办?杨芋胡思乱想着。

杨芋匆匆忙忙地起床,打理好一切,像平常在家一样大大咧咧地往村公所公用厨房走去。

在去厨房的路上,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随着微风飘进杨芋的鼻孔,让杨芋顿时产生了食欲。这难道是高粱亲自下厨做给我吃的?这个大男人还有这么一手?杨芋有了疑问。

“起来了?”

“嗯!”杨芋接着说,“起那么早干嘛?”

“我不是今天才起这么早,面已经煮好了,赶快吃,要不然就成饼了。”高粱接着说,“吃好了我们一起去贫困户家走走,好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刚刚来的大美女村官。”

作为选调生的杨芋,她早就知道基层干部的辛苦,早就知道自己来这里不是吃醋的,而是来干实事的。看杨芋没有什么反应,高粱都有点惊讶。他想,难道这姑娘是铁做的?很多人一听到走访贫困户,头都是嗡嗡的叫个不停。杨芋一听到走访贫困户,她忍不住问道:“这里的贫困户好玩吗?可以和他们聊天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的方法正确,得到他们的认可,你可以和他们聊到天南海北都无所谓。”讲到这里,高粱有些担心,看她这个样子,还想和贫困户聊天,我看你是不了解贫困户吧!高粱暗想,有的贫困户别说和他聊天了,你就是从他家门口过,他都觉得你烦。高粱突然回忆起一年前来章家寨的那两个志愿者,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和杨芋一样,还豪言壮语地说要想办法和贫困户聊天,和他们一起干活,把他们搞得服服帖帖的。但是几个月以后,他们美好的思想蓝图就破碎在了冰冷的冬天。

那天,北风呼呼地刮着,天空中还夹杂着点雪。特别是在章家寨,整个村子都面临着河风的洗礼。很多人都不敢出来,只好待在家中,等待天气变好。这两个志愿者根本不信邪,他们依然像平常一样高傲地敲响人家的门。当他们敲第一家门的时候,这家人还勉强的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可当他们敲响第二家人的门的时候,人家只是把头往外一伸,看了一眼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于是,气急败坏的他们回到村公所和我理论。没过多久,有一个志愿者辞掉这里的工作,去一家超市当管理员去了。而另外一个,在高粱的劝解下,最终坚持了差不多一年。

看着杨芋兴致勃勃的样子,高粱有些不屑一顾。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信任的微笑,心想,一个女生难道会比男生强?看高粱不屑一顾的笑意,杨芋也不是吃醋的。读大学的时候,杨芋帮她们的教导员解决了很多事情,得到了学校的肯定,也锻炼了自己的毅力。于是,她大声问道:“农村高粱,你就这样不相信我?”

看杨芋快要发飙,高粱立马缓过神来,轻声地对杨芋说:“美女,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看你那城市模样。怎么也不像一个帮扶干部,反而像一个刚刚毕业,未经世事的学生。”

“学生怎么了,学生就不能当帮扶干部了?”杨芋气势汹汹地接着说:“况且,我不是来吃干饭的,我是来锻炼自己的。好歹我是一个选调生,又不是那些闹着玩的人。你不信,我们就走着瞧。”话刚刚说完,杨芋已经把面条吃完了。

“吃好了吧,那我们就出发吧!”

“没问题!”杨芋耸耸肩膀,看了一眼高粱。

高粱摇了摇头,递给杨芋一个黑色的帆布手提包,里面装着一个印有五角星的暗红色的本子和一支平常考试用的笔,他自己也提着一个。杨芋看着手提包懵了,急忙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提着,先别问那么多,以后你自然会知道。”高粱回道。

就这样,高粱带着杨芋出发了,他们去的第一站就是章家寨村最远的一个组,这个组的农户不多,但是路程遥远。目前,车子只能开到半路,从停车的这个地方河边组,需要走五十分钟的山路。这山路才真正地叫山路,这条路的下面是几十丈高的悬崖,最底部是一条河流,一不小心掉下去,那绝对是致命的。每次高粱走到这里,他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

昨天晚上,高梁和杨芋聊天的时候,他特意讲到这个悬崖,并叮嘱她,以后来这里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东张西望。

当他们快要走完这条路的时候,杨芋的脚滑了一下,只听到“啊!”的一声,杨芋就倒在了地上。听到这声音,高粱被电击似的扭过头,跑过去一把拉住杨芋。担心地问道:“疼吗?有没有受伤?”

杨芋痛苦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忍着痛小声地说:“没问题,只是屁股,不过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高粱扶起杨芋,让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这时,太阳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杨芋白皙的脸上。这让高粱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他傻傻的,目不转睛地看着杨芋。

(4)

高粱和杨芋一样,也是选调生,只不过高粱提前了杨芋两个年头。经过这两年的摸爬滚打,高粱对章家寨所有的人和事都熟记于心了。可以这样说,张三家有几头牛,李四家有几只鸭,高粱都一清二楚。平常,一有时间,高粱就一个人去老百姓家谈心,和他们拉家常。因为在农村长大,高粱和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久而久之,这些老百姓就把高粱当成了自家人,无话不说。

看着杨芋痛苦的样子,高粱安慰说:“两年前,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遭遇和你的差不多,或者说比你还惨,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不像你现在,身边至少还有我。”

听了高粱的话,杨芋忘记了痛苦,同情起高粱来。她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高粱,含情脉脉地说:“你也会这样?”

“你也为我是神啊!”

“嗯!”杨芋羞涩的答到。

这一刻,杨芋的心像汹涌澎湃的潮水,不停地翻打在海岸上。她想,这个男人看起来犹如钢铁般坚硬,没想到他的内心却是这般温柔体贴。杨芋傻傻的微笑着,不说话。

高粱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啊!”

“管你想什么?只要不想我就可以了!”高粱嬉戏着说。

“谁稀罕你!还想你?”

“开玩笑的,休息好了我们就走吧!”

高粱扶起杨芋,慢慢地向前走去,这时,太阳被一块白得像盐的云遮住了。这块云似乎看穿了这两个年轻人的心思,它故意把火辣辣的阳光遮住,不让它伤害到他们。

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们走得很慢。而潺潺流淌的溪水边泛起了迷人的云雾,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温柔。老远看去,这两个年轻人就像一对经历过生活中所有磨难的夫妻,相互搀扶着走向更美好的明天,那么幸福,又那么浪漫。

他们走过一根梁梁,又来到一个弯弯,不知不觉中,他们到了目的地,也就是他们要走访的地方。看到经常来走访的高粱,几个小孩儿跑过来给高粱打招呼。看见有人过来,杨芋使劲把高粱的手拽开,兴奋地跑过去逗孩子们。高粱索性走向前去,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顺口说到:“想我了没有?”那些孩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对他们来说特别陌生的杨芋。

高粱突然明白过来,他转过身来看着杨芋,对小孩子们说:“哦!这是新来帮扶你们的姐姐,她可以教你们英语,她的英语可好了,以后啊!你们可以叫她杨芋姐姐。当然,叫阿姨也可以。但别欺负她哦!要不然,我会揍你们几个的,知道吗?”

杨芋面对着孩子们,同样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的头,然后转身对高粱说:“唉!我有那么老吗?叫我阿姨?”

正当他们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从他们的侧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忧郁,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对高粱说:“快带起你女朋友回家来坐,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这个人叫土豆,是高粱帮扶的贫困户。土豆人特别善良,家里有四个孩子,妻子是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的,土豆的大姑娘很听话,也很孝敬,她刚刚考进大学,还时不时打电话给土豆问好。老二在读初中,成绩还不错。老三就在章家寨念小学,小儿子才五岁多。看到高粱和杨芋亲热的样子,土豆突然流泪了。

他一边给高粱和杨芋倒水,一边回忆自己的往事。“那年,我和娃娃她妈是在一个工厂里认识的。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下班有点晚,娃娃她妈独自一个人走在冰冷的路上。我内向,很少和别人说话,虽然我们是一个车间的,但几乎没有说过话。这天,我看看到娃娃她妈似乎有什么心事,于是快步走上前去问她。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娃娃她妈的父亲在一次生病过程中不幸去世。看到可怜的她,我莫名地难过起来,就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陪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一个河边的公园。望着远处的灯光,我找不到恰当的话来安慰她。”土豆说接着说:“我只是很认真地说,没事,你都这么大了,好好照顾好自己才是你父亲最想看到的。以后,如果你遇到事情,有我在。我一定会站在你的这边。”

“从那以后,慢慢地,我们就在一起了。可是,老天爷对我们太不公平了,早早的就让她离开我们一家人。所以啊!当看到你们两个人一起来的时候,我就莫名的想起娃娃她妈。”土豆微笑着把水递给高粱和杨芋,又看了看高粱。接着说,“小高,好好珍惜这个姑娘,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疼爱。”

土豆的话音刚落,杨芋的脸就像两个红苹果,高高地挂在长满茂密叶子的树枝上,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而这时,高粱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杨芋。

那天,高粱和杨芋在土豆家聊了很多很多,他们回到村公所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树梢。

(5)

在往后的日子里,高粱和杨芋依然像平常一样走访贫困户,了解贫困户的所有信息,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时间一长,就连杨芋也爱上了章家寨。驻村这段时间,即使是放国庆长假,他们都不再回家了。在高粱和杨芋的心里,他们驻村的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家。而这一住就是三四年。

一天,杨芋的爸爸打电话给杨芋说:“女儿啊!你都在章家寨待了两年了,你不考虑进城吗?”

“爸,再过两年我一定考进城。”杨芋接着说,“相信我,到时候我一定能顺利考进城的。”

“就算你暂时不考进城,你也应该考虑找个男朋友什么的,好让你妈我们两个放心吧!你看,你都快到三十了。和你一起工作的那些同学都结婚好几年了。”杨芋的爸爸接着劝杨芋,“你还是进城来的好,在城里,至少找个男朋友是没问题的。你看你现在,经常在农村,连自己心仪的人都找不到。”

“爸,你慌什么?我都不慌呢?”

“不是我慌,是你妈觉得无聊,她想让你找个男朋友,快点结婚,好让她给你们带孩子。”

杨芋听了她爸爸的话以后不禁哈哈大笑。她说:“爸,我知道你们是为我考虑,你放心好了,等脱贫攻坚胜利了,我马上就给你们带一个女婿回来,包你们满意。”杨芋说完之后又接着说:“爸,我们正在走访贫困户,回去以后给你打。”

杨芋的话音刚落,站在她旁边的高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笑得没心没肺,不知道为什么?高粱的眼泪都笑出来了。杨芋看了看他不怀好意的笑脸,连忙说:“有那么搞笑吗?”

高粱立刻忍住笑意,说:“一点都不搞笑。”

“不搞笑就别笑,我怕你把腰杆笑折了。”说着,杨芋朝前走去。高粱见状,赶紧追赶杨芋。

日子不停地流逝,离脱贫攻坚验收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大家忙里忙外,准备着验收的所有资料。一天晚上,杨芋突然觉得头一昏,就倒在了地上。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病房里漆黑的一片,只能看见从窗户里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一点微妙地光。杨芋摸了摸她的床,这时,高粱醒了。

看到杨芋清醒过来,他兴奋地拉着杨芋的手说:“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醒不来了。”说着,几滴眼泪从高粱的脸上滑了下来,滴在杨芋的手上。在驻村这段时间,杨芋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身边的这个男人有过伤心的样子,在杨芋的心目中,高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可看到高粱刚刚落下来的眼泪,杨芋的胸口突然痛起来,她紧紧拉着高粱的手,用脆弱而又沙哑的声音说:“你也为我会丢下你就走了!那岂不是让你占便宜了?”看着杨芋苍白的脸蛋和发白的嘴唇,高粱轻轻地抹去杨芋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别说话,你现在的身子虚弱,医生说了,你不能乱动的。”

“我爸他们来过吗?”杨芋小小声说。

“来过了,他们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我看他们特别疲惫,叫他们回去休息了。我告诉他们,如果你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说着,高粱准备取出电话。就在这时,杨芋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说:“先别打电话给他们,有你在就可以了。”

高粱看了看杨芋,把手缩了回来。紧紧地搂着杨芋,这一刻,杨芋的心跳得非常厉害,她从来没有被陌生男人抱过。原来,被身边的这个男人抱着是多么安全。

天亮了,高粱凑到杨芋的耳边小声说:“杨芋,我爱你。”杨芋含情脉脉地看着高粱,嘴角处泛起一丝微笑。

高粱正准备出去买补品给杨芋吃的时候,杨芋的爸爸和妈妈来到了病房。高粱看了看他们二老,露出一脸微笑说:“叔叔阿姨,你们看着,我去买点东西来给杨芋吃,她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说着,高粱扭头看了看杨芋,走出了病房。

谁都能看出这个小伙子的意思。看看杨芋瘦小的身子,杨芋的妈妈抢先走到杨芋身边,拉着她的手,微笑着问杨芋:“你觉得这个小伙子如何?”杨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说话。直到她的妈妈又问:“芋儿,你觉得刚刚出去的这个小伙子可以做我们的女婿吗?”杨芋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

“别瞎说了,女儿才刚刚醒来,你急什么?”杨芋的爸爸焦急地说,“姑娘,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你都睡两天了。”

“凌晨两点过,我醒来的时候漆黑一片,于是我到处看你们,可我只看到高粱静静地睡在我的身边。”

“原本我和你妈也在这里守着你的,可那个傻小子一直坚持说他在这里守着你就可以了。我看他老实,于是就答应他在这里守着。”杨芋的爸爸说,“刚刚他对你说了什么?让你那么开心?”

“没说什么?他说他去给我买点补品。”杨芋的话音落,高粱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鸽子汤走进病房。

杨芋的爸爸有些尴尬,杨芋看出了爸爸的心思,她连忙说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高粱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微笑着看了看杨芋,又看了看杨芋的爸爸。高粱准备拿起汤勺给杨芋喂汤,这时,杨芋的爸爸接过汤勺,说:“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就这样,高粱在医院无微不至地照顾杨芋一个多星期。还没有等到杨芋痊愈出院,因村里有紧急事情,高粱就回章家寨了。高粱回去的那天,杨芋不想让高粱走,但因为工作,她还是依依不舍地让高粱回去。高粱一走出门,杨芋就开始编辑微信,等高粱走了以后就发给他:“你先去忙着,我好了就回来和你一起去走访贫困户。我们是战友,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是不离不弃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到了办公室,高粱看了几遍微信,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回复了杨芋:“我在章家寨等你,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共产党员,是战士。在脱贫攻坚战中,必须冲在最前头,我们是党的最后的防线,不能倒下。杨芋,这场战役,没有你绝对不可以。等脱贫攻坚胜利以后,我一定把你娶回家做我的老婆。”

回章家寨以后,很多老百姓都跑来问杨芋的情况。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真诚的泪花,他们叮嘱高粱,一定要帮他们照顾好杨芋。在章家寨,虽然高粱和杨芋没有住在一起,没有举行婚礼,但这里的老百姓早就承认他们两个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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