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生活，真实的情怀——读向北的诗

我已经很久没认真地去读一首诗，也很难给自己一个理由静下来谈诗。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被工作上的文字给锁住了，再也很难挣脱出来看看以诗为名的阳光雨露。我似乎感到工作、生活会将诗歌淹没。但是，这两天读向北的诗却意外发现，他仍然能在世俗的生活中找到了更多真实的情怀。

记得几年前读到他的《鲜花》时，一句“别人都爱鲜花/如女人/我却爱花籽”让我感动，在这虚浮的世俗当中，向北表现出一种追求真实的生活态度。没有走进婚姻，步入社会的他就已经认识到了“手里的天空有一个向下的太阳/鲜花不愿在城市及人群中盛开/阴暗的角落/手便会生根发芽”。嘴是浮夸者，手才是创造者，他相信在喧嚣的城市和繁密的人群当中鲜花是不愿开放，但不管处于哪一种环境之下只要有手有花籽，理想一定会生根发芽，他的这一种信念源于他对生活真实本质的追求。事实也如此，向北在步入社会，走进婚姻之后这一种显得更加成熟和沉稳，而且依然以平实的脚步去享受幸福，诉说哀伤和描绘憧憬。

有人说，诗人必须在尘埃之外，去完成自身的表达。我倒不这样认为，不在尘埃之内又何来尘埃之外。诗人更应该如此，只有他的生命能够有更多的云翳，他才能造就更加实在的黄昏。不可否认，向北是这样踏实地在生活着，在表达着……他在《初冬》这首诗中说：“那些折叠整齐的衣物/在平实无华的日子里卷起了黄昏日落的微笑/像我把爱情压挤成方正的皱褶/有棱有角”这些话，让我们可以看到，生活是这样平实，生活没有什么可以来装饰的。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是因为爱情本来抽象虚浮，而婚姻却是具体实在。走进婚姻之后一切归于平淡，但并非单调而无味的，他知道生活的“衣物”可以“卷起了黄昏日落的微笑”，爱情也同样可以“有棱有角”。这自然是源于日常观察和生活的积累，没有生活之源，向北的诗又怎么会如此耐人寻味。同样，正是这种认真，也使之更能在世俗之中获得幸福。

在这样一个社会，生活于生活之外像是过于幼稚，说这样的话我绝不怕别人说我媚俗、低贱。海子的一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写得很美，但是很苦。他是一个不幸福的人，所以他的希望只有明天。明天是什么？是未知数！向北的一首《从明天开始去做一个幸福的人》写得很糟糕，但是实在。他写道：“我在这个城市生活太久了/连街头的蚂蚁习惯的步伐都习以为常”，城市是一个机械般的名词，人们在城市里像是蚂蚁在爬行，为是什么呢？很简单——“油盐酱醋养家糊口”，我们许多人都是这样生活的，今天需要这样，明天也需要！向北的方向就是生活，生活的每个场景就是诗歌。有时我总这样想：诗就一定要美得缥缈，或者痛得凄婉吗？难道“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就不是诗了！不过，向北的这一首诗当然不是最生活的，但绝对是他生活中最真实的。一个诗人，或者名为诗人的人连生活都漠不关心，那才是最坏的事。

向北热爱生活，但不代表他迷信生活，他同样懂得在生活中弱弱地诉说哀伤。于坚说：“我不是米兰·昆德拉说的生活在别处的人，生活无处不在。我从来没对生活厌倦过，但我的生活并不是一直美好。”向北做得很好，即使生活有不尽人意之处，在语言表达上他往往都能做到适可而止，从不会毫无节制地哀叹。“回忆的街口如今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城市的午后/总有些角落和片段让人想起”，这是他的《城市的午后》最后一节。诗人站在“回忆的街口”，望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这些是过去的堆积，看似沉重不堪，但不是恨也不是怨，只是有一些“角落和片段让人想起”让人想起罢了。他没有大张旗鼓渲染什么，感情自然而又真实地流露在诗歌之中，触到伤处戛然而止！

生活在生活之中的诗人才是最健康的诗人，他忠于生活但不迷信生活，他在生活是哀鸣但不在生活中绝望。 “唯有稻草人目睹葵花的哀伤/绝望的生长温柔/如一个思念深蓝的海洋 ”（《绝望的温柔》）在生活的“绝望”之中温柔还会生长，这种情况在他笔下是“思念深蓝的海洋”，生活之中他仍有广阔的蓝色的世界。他并不受世俗所囿，“蓝（色）”让向北的诗歌显得更加深远。康定斯基对蓝色情有独钟，认为蓝色可以刺激起一种纯净和超越的欲望，引人步入梦幻般的无限，它所创造的最终的情感是恬静的休栖，带有神圣的精神色彩。在向北的诗歌中他同样也对蓝情有独钟，或许认真生活着的他，也同样像其它诗人一样保持着一份“纯净和超越的欲望”。如在《啊，爱情》中他写到：“爱情是诗人笔下的隐喻/蓝蓝的天空回荡着绿色的鸟儿的身影”，当爱情成了婚姻、生活归于平淡的时候，爱情成了诗人笔下的隐喻，他还有一个“蓝蓝的天空”去创造，可以说“蓝”色是他精神的寓所与归宿。西方的对蓝色的认博大、稳定, 力量, 确实, 保守，平静，也有沮丧，消沉的意思。“蓝色”更是他对生活情感的概括，《蓝》这一首作品，更能看出这一点，“蓝色的空气扑向蓝色的海/我牵着你的小手迎着向北的风/沙滩柔软，海水和我的心一样蔚蓝/我的孩子说，爸爸/我说，嗯/我望着他的小脸蛋/他的眼里有一个深蓝的海”，诗中的 “你”、“孩子”、“我”，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蓝色世界。

以上便是我对向北诗歌的印象——一个在世俗之中生活着的人，仍然保持着这样一份诗歌的真实是异常难得的。我根本无法去挑剔什么，在这里我只能从他写作的时间及他生活的现状，结合自己的经验做一下不适当的剖析，也许我短浅的眼光谁看了都会置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