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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史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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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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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着人性中美好的回归——读林萧小说《白面奶奶》

“哭,就知道哭!你要是再哭,我就叫隔壁的白面奶奶把你抱去!”

林萧的《白面奶奶》以这种场景开头,或许会让读者误以为会是一个诡异的故事,然而对于70后、80后而言,这种记忆是再熟悉不过了。作者从我们这代人的经验出发,讲述了记忆的乡村的故事:小时候,大人常常以善意的谎言为法宝来管理我们,我们心里都会住着一个害怕而且不敢走近的人,慢慢地我们长大了,大人们的谎言不攻自破,那个让孩子害怕的人却也有血有肉有情,“我”理解了认同了并怀念着——随着“我”的成长,发掘过去式的乡村的“人性美”,呈现出了彼时底层人们美好的心灵和相互扶助的精神,以此呼唤着人性中美好的回归。

01

小说家麦家说过,“生活可以虚假,但小说必须真实中国”。这是有难度的,特别是在短篇小说中,无法用更花费更多的语言表现广阔的生活场景,其结构设计更着重于开掘情节的发展方向与表现功能,作家必须用有限的文字快速地交代出背景并借此表现对生活本质的深入思考。《白面奶奶》注重于乡村这种纯粹,故事发生在月光村这样一个小村落,与“白面奶奶”出生的村落相距是“要翻过十几座大山,还要过好几条河,走上七天七夜才能到”。村落与村落之间存在着原始的那种相对有遥远,保存了不被外界过多介入的可能,反而更能淬出人性。可见作者小说追求的审美理想,当然也是恰当的选择,以直接的、粗线条式的勾勒把那个年代的记忆唤醒,通过“打猎”“弹珠”“买路钱”几个生活截面,把的读者推进了故事之中,去看那个我们熟悉又真实的过去。

在我看来,这个预设是完美的,让人倍感亲切。当下作家的写作视角跟随着时代的发展,真正作家个人乡村记忆的写作越来越式微。没有“实验性”的热闹,暂时不敢喧嚣,不敢回归到朴实的叙事,让这讲乡村的经验的记忆越来越不合事宜。如路遥所言:“作家的劳动绝不仅是为了取悦当代,而更重要的是给历史一个深厚的交代”。在这篇小说里,作者对那个年代的预设借此做出恰如其分的交代,不违和也不牵强,他只是忠实于回归我们那个年代去遇见,而不是迎合时代的热闹去编造与虚构,选择性地遵从自己善意的发现。

02

在月光村这样一个具有诗意的村落里,大多人都是淳朴、善良的。作者通过这些人物描述了人性温情,集中表现为人性之真、人情之善、世风之淳。

在欢子的记忆里,白面奶奶因为“白”,成了村里父母吓唬孩子,遏止孩子哭闹的口头禅。孩子天真,自然在心里觉得白面奶奶像妖魔鬼怪一样可怕,随着学习与成长,特别是支教的李若凌老师给出白面奶奶之所以“白”是因为“长期不出门”的合理解释,驱散了“我”内心中恐惧的迷雾。这也为“我”接近白面奶奶,了解白面奶奶做了充分的铺垫。欢子与白面奶奶虽是邻居,真正有交集却缘于一场意外。“正值春耕时节,大人们都在田野里忙碌着,只有我和妹妹在家”,白面奶奶痛苦的叫喊引起了欢子的注意,欢子虽然心存犹豫,但最后还是进入了白面奶奶的家中,将跌坐在铁锅上的她拉出来,也因此得知了白面奶奶得过“小儿麻痹症”这一事实。再后来,白面奶奶开始送欢子弹珠,条件是让欢子有空陪她聊聊天。欢子其实是不情愿的,但是那个年代小孩子哪里经受得了弹珠的诱惑,这一点小说描写得十分传神:“我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勉强答应下来,但我并没有做到,因为白面奶奶的家里实在太臭了”“我闻不惯白面奶奶家散发的臭味,但隔三岔五地也会过去跟她打声招呼,随便说几句话,因为每次过去她都会变戏法似的送给我两三颗弹珠。”欢子是懂得感恩的,考入了镇中学读书的欢子每次回来,都会主动过去跟白面奶奶打招呼,看到她家里的水桶没水了,他也会帮她打水,而且再也不要白面奶奶的礼物。在欢子的内心里,白面奶奶早已经不是那个“抱小孩”的形象,而是一个实实在在与自己的生命的交集的人,一个自己帮助过又疼爱着自己的人。

欢子不是小说中主体,却是白面奶奶生活与命运的见证者。作者表面上以童年记忆的视角来展开叙事,实则是在对在乡村经验的追忆的同时,追溯人性的纯真美和生活的自然美,这也更好地触动读者内心的怀旧与悲恸。

白面奶奶作为一个生活在乡村底层的人物,她无法与命运抗争什么,但在月光村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其经历人情之暖远多于遭受的人情之冷。她因身体残疾,没有愿意娶她,后经人介绍嫁给了五保户麻子爷爷,麻子爷爷会打猎,经常“挣来的钱用来贴补家用”,也因为这样才有弹珠可以赠给欢子,以期让欢子跟她聊天,打发孤独。她是本身也朴实的,欢子对她好,她只会“眼里都闪烁着一丝喜悦的光芒”说“欢子懂事了,以后考大学。”我们也不难读出来,这是一个老人家仅能做到的发自心底里的祝福。

与白面奶奶相对应的就是村里其他人的表现。首先是她的丈夫麻子爷爷,向来靠“靠打猎养家日子”他,平日里都舍不得给拿半根野鸡翎给人,因为得知欢子帮了他婆娘,非要把野鸡送给欢子家以表心意,然而被拒之后用力拔下野鸡尾部的鸡翎递给欢子。其次是以欢子母亲为代表的村里人,“麻子爷爷不在的日子,村里人居然奇迹般地跟白面奶奶有了来往。谁家有吃不完的饭菜、干粮都会主动拿给她”。再而,入屋偷弹珠致使白面奶奶“腿被摔得骨折了”的龅牙头。

白面奶奶作为虽说是小说中主体,但实则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乡村里的美与丑,所有的人物到她身投射出了各种面貌。这也是作者对过去乡村人性的重新审视的体现。

03

《白面奶奶》的好处在于作者用心去写,去反思自己内心经历那个时代的经验,诚实而细腻地叙写乡村伦理那些发着光的肌理,着力重构出了那个时代乡村的人性美与人情美,其叙述平实而厚重,朴实而饱满,从容而动情。作者笔下的月光村,是一个充满温情的底层世界,月光村里的人在共同生存的境遇中产生了诸多美好的情感。白面奶奶一生悲凉凄苦,而在月光村里,她的身上与诸多人物一样仍然保留人性的美好,悲情之中温情从未缺席。从这个层面而言,这表现出作者写作的某种自觉。在这篇小说中,无论是对乡村历史的重新审视,还是对小人物命运浮沉的展示,都表达了作者对美好的人性的召唤,以及生命价值的深切关怀,体现出他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这正像福克纳所说:“作家的天职在于使人的心灵变得高尚,使他的勇气、荣誉感、希望、自尊心、同情心、怜悯心和自我牺牲精神……复活起来,帮助他挺立起来。”当然,作者的这种过分追求美好,呼唤美好的情感陷入,会导致根本性问题的探索不够深刻,对人的本性的挖掘不够彻底,然而其温情之下,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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