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光明正大地说爱（组诗）

1. 五月

一切正常。一切顺利

万物生长，有心有灵魂

也有灵犀，不必点拔

油菜籽豪迈行走在五月的光里

桑葚和枇杷准时成熟或黄或紫

蔷薇花少女般成群结队盛开

而杜鹃花不吱一声在你不注意时萎谢

梧桐树们雄纠纠气昂昂，谁也不让谁

……

无论顺哪条道走，都是往前走的人

五月总会慢慢在身后，渐远

去年五月还在这里的人

——被种埋于泥土的人

长成了哪颗草哪棵树哪个果哪朵花

2. 在海边

水一直在晃

没有结束的时辰

仿佛一切的动，都是开始

水与水，人世间再没有如此的亲密

站此岸，踏实

望彼岸，悠远得缥缈

这么多的水这么大的天空

多么小的你

水一直在发光

和善的光芒，仿佛劝导或训戒

怎样与时光与自己和解

波光点点，总有一点让你灵光一现

3. 遗落尘世的眼睛

遗落尘世的眼睛一定是两只

一只来自天堂

一只来自地狱

两只隐形的眼睛

也是一对隐形的翅膀

不让你轻易对视

某个时辰你找到你的灵魂

天堂的眼睛出现

而地狱的眼一直跟随

芸芸众生，暗中引领

这个人那个人——

或迟或早抵达一抹灰烬

4. 模仿

就模仿一片叶子

一天又一天，爱这人间

抓紧枝头，正如根抓紧大地

风雨阴晴，做好自己

宁静时望天望远处

兴奋了，该摇曳就摇曳

不在乎来往人的爱理或不理

一片叶子，因为树因为根

好好爱生活爱自己

一片叶子，终有跌落归根时

一片叶子，向死而生

5. 握紧一点

手，握紧一点

总是这么想

始终握不住风

更没握住流水

看看自己的手

少年时举手

对着光时

多么鲜艳的红

6. 五月，光明正大地说爱

不说其他

只说爱头顶上的白云

只说爱五月抛出的绣球

云来云往，爱他们的白和轻

爱绣球花的姿与色与摇曳

顺便爱一下蓝天和风和自己

云想说花要说的，不听也罢

只想感觉一下蓝天里吹过来的风

只想体会一下风也轻轻吹动我

7. 转身

一日一月一年过去

一步又一步走着

现在莫名喜欢走着走着忽转个身

其实后面什么也没有

总以为某人某事某物还能看见

一转身，才晓得全是幻觉

喜也悲也愁也怅也诸如此类

弄不清啊，就倒杯酒，敬天地敬自己

8. 逃离

路太多。路太远。路太坎坷

就逃离一小会儿

选一阵鸟鸣，逃去

最好是四月或五月的，清亮欢愉

夏天的鸟鸣太热烈

秋天的伤感，冬天的太冷

四月或五月的正合口味

一声又一声，一阵又一阵

不同角度，轻重缓急地按我抚我

仿佛老家的米酒，一点点穿过血管

在我不同部位叩击高高低低的乐音

尚能承受这样的按这样的抚这样的叩击

享用这样的忽浓忽淡欢愉

尚能自由怀揣或放飞自己的灵魂

哪一天，我失去太多，越来越轻

承受不住太多的爱或恨

逃回到大地，成为风雨中起落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