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如果我足够安静（组诗）

三月，如果我足够安静（组诗）

俞伟远

你的眼，或春天的早晨

这么深远。阳光辽阔铺展

风，不急不缓吹过来

正好晃动一个人

鸟鸣清亮，顺着风，逆着风

闪烁荡漾在阳光里

那个谁呀，故意还是不小心

走入你的眼

迷失在一棵柳树下

他听不清柳枝上众多笃起的小嘴

——悄声细语着什么秘密

早起的燕子，绕着，上面飞下面飞

飞到东，飞到西

飞往南，飞向北

偶尔咯咯笑出声来

就是不搭理那个无路可走的人

认真做一只蜜蜂

关注我

或忽略我

我都不计较

我只认准风的方向

我只关心春光挑逗着的花蕊

追随四处以舞蹈姿态奔波的风

怀揣最大的耐心

遇到一朵花，靠近并问候

共诉对方的美

拒绝回忆倒春寒

只话人间的甜蜜蜜

相信该来的，总会抵达

春天的一切，都值得小心守护

和拥有

一朵桃花

一朵桃花常开。我从来没触碰到

一个深远之地，静谧之处

夏的炽热无法抵达

秋，浅一脚深一脚寻不到她

冬天白茫茫的雪闪烁照也不见

她在那里

偶尔，慢慢跟随一杯酒的流向

我望见一朵桃花开着

艳丽而孤傲。如果我足够安静

她唤来另一朵，不一会儿，千朵万朵

“听闻远方有你”

想告诉你

这里的花正开

布谷开始不安

喊叫

而阳光暖了雨柔了

河水一点点上涨

如我的思念和忐忑

瞧，风一吹

柳一下子乱舞

水面有花瓣了

我就在水边呵

远方的你，已经梦到哪里

我独自走在春天的桥上，犹豫

河两岸都是春天，留此岸等待

还是走向彼岸

给春天写封信

风中传来春天的消息

要写封信，给春天

给远道返回的燕子

给依着枝头的花苞花朵

顺便问候一下已落地或浮于水面的花瓣

打听打听变绿的柳枝摇摆的感受

至于飞翔的蜂舞蹈的蝶

必须问问它们，是否教会

似近又远，似远却近的人领悟生的美

……

哎，不晓得从哪写起

遍地的激情和冲动

似曾相识，又陌生

比如油菜花，聚集，黄

比如白玉兰，玉色白，边开边落

而附近的紫玉兰，举着花苞如灯，等待亮相

而奶粉色的红叶李花，仿如焰火

而不远处的麦田泛绿闪闪的波

而那高低或隐或现的鸟语

……

该怎么回应

想给春天写封信

写了抬头：春天，你好

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写什么

嘘，保持安静

听到了吗

一阵接一阵风，相互追逐

穿越变绿的树枝

缠绵着花朵

小巧的花言花语

轻飏的笑声

引来蜂飞蝶舞……我在这里

你一定正一路疾奔而来

久久的等待，翻江倒海的等待

只为这一个时辰

春天了！春天终于抵达

多么突兀，多么的出其不意

一朵花

有时面对你，让你看个够

看她朗笑或一点点羞涩

有时背向你，定有难言之隐

靠近或远离

都是美好时光

一朵花开，勿扰。让她慢慢开

你可沉默，你可吟唱

你可翼翼走近，做片绿叶

你可悄然远离，为她写首诗

当遇见花朵

请谅解我暂时遗忘来路

请包容我长出青草般的润和爱

请忽略我偶尔低头喝口闷酒

如你听到吡扑暗暗燃烧的声音

请恭喜我的心尚未年老

请暗示我一朵花也是一个雷池

杜鹃花

没想到会这么喜欢杜鹃花

奔放的，羞涩的，宁静的

看到的杜鹃，大多在盆里在坛中

最美的杜鹃花开在一个山坡

浩荡春风里得意，摇摆着野性

你在花丛的这里那里，我看花看你

杜鹃花是暖的，正如吹过来的南风

杜鹃花酸甜，正如忽然想到那山坡

杜鹃花是酒，正如山坡上花丛中的你

就一朵，足以灌醉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