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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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外（短篇小说）
喻 文
一
张大民从盛煌酒楼走出来，大街上的霓虹灯已经一片的灿烂了。“张科长，你喝了这么多酒回去，嫂子肯定会骂你的，我们找一个地方醒醒酒吧！”城投公司的赵小南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张大民说道，“赵经理，你，你这话还说得真对，你，你嫂子就是烦我喝，喝酒。”张大民打着酒嗝口齿不清的说道，作为招标集团审核科的负责人，张大民的酒场很多，但是他这个人不是什么酒都喝的，只有他觉得能信得过的关系他才出来喝酒，而且喝酒都从来不谈工作，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张大民平常也没什么爱好比如钓鱼、打牌、唱歌之类的娱乐活动，他从心里都很排斥觉得没有多大意思，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酒后去泡脚，张大民的酒量并不大也就半斤左右，他是一个很有自律的人，喝到自己的警戒酒位后任凭你巧舌如花，他也不会再喝下去半点，跟他相识多年的朋友都知道他的臭脾气，也就不再劝他，尽管这样张大民还有一件很苦恼的事，就是他在市中医院上班的妻子韩金兰闻不得他身上的酒味，有几次张大民带着一身的酒味回家，也不洗漱就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的大睡，韩金兰做得更绝她不但不管他，等他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裹着一床被子睡在自家的门外，外面大雪纷纷寒风刺骨，“张科长，你这是给自己家当警卫啊，你们家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啊！”晨练的邻居呵呵笑着跟他开玩笑说道，弄得张大民尴尬的报着被子连滚带爬的回到屋子里，韩金兰微笑着盛了一碗稀饭放在他面前说道，“酒醒了，喝碗粥赶紧上班去吧，我一会还要送儿子上学呢！”“老爸，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们班同学都说你是免费的保安了。”儿子张小民咬了口包子不满的说道，“对不起，小民老爸一定改，绝不会给你丢脸。”张大民端过碗大口的喝着粥说道，并不是他饿而是口渴得不行，“那就好，老爸你多吃点，我上学去了。”已经上中学的张小民个子都已超过他，“大民，你吃完了就把碗东西放水池里，我回来收拾。”韩金兰对张大民温柔的一笑说道，“那你辛苦了！”张大民感激的说道，“知道我辛苦，你还在外面喝大酒！”韩金兰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柳眉倒竖厉声的说道，“对不起，我一定改！”张大民诚惶诚恐，最绝的是有一次夏天张大民喝完酒从自家的门口醒来的时候，身上被蚊子叮了无数个包，韩金兰给他身上抹完了一整瓶的风油精，边抹还边调侃的说道，“这些蚊子昨天总算是吃到大餐了，它们应该感谢你。”张大民又疼又痒的过了好几天，心里直骂自己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张大民不愧是科长，他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就是每次喝完酒后就去洗脚，这样不但能够醒酒还能让自己的脚得到休息。
“小赵洗脚好，但，但是我们就洗素，素脚，你说脚跟我们走一天的路了，我，我们更好善待它。”张大民虽然酒喝得有点多但是还是很严肃的对赵青说道，“知道，知道，张科长放心吧，我们就去洗素脚。”赵青说着就把张大民拽着走进街边巷子里一个挂着新侨足浴牌子的店里，店面的规模很大楼上楼有二层，大理石铺着的地面显得很高档，“赵总，你来了，上二楼包厢吧！”一个身穿一套黑色制服套装的年轻身材妙曼，长相娇媚的女子热情的招呼道，“曼莉，给我们找两个手法好一点的技师，跟你说多少次了，让你喊赵哥你怎么就记不住呢！”赵南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好的，赵哥，你们就坐三个六包厢吧，技师马上就来。”曼莉甜甜的答应着说道，“好吧，快点啊，别让我们等得心痛啊！”赵南一边扶着张大民上楼一边叮嘱着说道，“那怎么会呢，赵哥放心！”曼莉浅笑着说道，转身走开一股香风迎面扑来，弄得赵南身体的某个部位颤动了一下，这晚新桥的生意特别的好，赵南和张大民在三个六包厢里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两名穿着职业装的女技师才端着泡脚的盆放在他们的脚边，“老板是洗脚加按摩全套的吗？”身材高一点的女技师操作外地的口音问道，“你们生意还挺火的嘛，也不怕我们等得心凉。”赵南不满的说道，“老板，真的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客人特别多，技师不够用让你久等了。”个子矮一点的女技师抱歉的说道，“好了，下次快点就行，来全套的吧！”赵南对他们挥手说道，“好的，老板！”技师答应道把两人的脚放到木制的水盆里，“好舒服！”张大民惬意的叫了一声，躺在半靠的沙发床上舒服的闭起眼睛不一会就打起幸福的呼噜声，两名技师有条不紊的在两人身上操作着，不一会赵南也舒服的睡着了。
“你这个死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赶跑到这里来风流？”隔壁包厢传来晴天霹雳的吵闹声把张大民和赵南两人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怎么这么吵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张大民不满的说道，“对不起，领导我们马上去他让们安静点！”曼丽连忙跑过来歉意的说道，“到底什么情况？”赵南因为跟曼丽已经很熟了所以直接问道，“赵哥，真的不好意思，隔壁包厢出了点意外，那位客人带着小蜜正在按摩的时候，被他老婆当场捉到，于是上演了全武行，吵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有点意思啊，地下工作搞到洗脚城来了，走去看看。”张大民满怀兴致的说道，“张哥，这样出去有点危险吧！”赵南不放心的说道，但是他还是紧跟着张大民走出了包厢，隔壁包厢那个男的斯斯文文的戴着副眼镜，白色的衬衫已经被他上下一样粗的老婆快撕扯成旗子了，白净的脸上凭空多出几道醒目的血痕，边上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不清长相，低声的饮泣着，好看的旗袍也快变成布片，勉强的遮挡着她丰满白皙的身体，“张翔，这到底怎么回事？”张大民吃惊的问道，“张叔，怎么是你啊，打扰了你的雅兴真的不好意思。”张翔歉意的说道，张翔是市重点工程局的技术员，是张大民的远方侄子，“张叔，你怎么在这里？”刚才还发飙的陶琴看到张大民立即安静的低眉顺眼的问道，“你看看你好歹也是人民教师，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撒泼，还嫌丢人不够吗？”张大民威严的训斥道，其实从心里张大民挺为她感到悲哀的，结婚前陶琴也是如花似玉，风摆杨柳的，可是婚后有了孩子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像一座上下一般粗的山峰，“张叔，你不知道他在这里勾搭野女人。”陶琴委屈的说道，“什么野女人家女人的，男人在外面有点社交很正常啊，谁还没有个三朋四友，喝了酒来这里解解乏也很正常啊。”张大民黑着脸没好气的说道，“张叔，你不知道，他不来这里休闲的，是来嫖女人的。”陶琴辩解着说，“好了，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嫖女人，你逮住了？好了还嫌丢人显眼不够吗？赶紧回家去吧！”张大民厌恶的冲她挥手说道，“走，回家吧！”张翔拽着陶琴的衣袖匆匆的离开了，张大民也兴趣索然的跟着赵南离开了洗脚城。
二
自从上次在洗脚城发生意外之后，张大民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到新桥了，不是说他这段时间没有喝酒而是怕再遇到什么尴尬的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忙完后张大民刚走出办公室就被赵南给堵住了，“张哥，上次那个脚洗得不痛快，今天一定要补上。”赵南嘻嘻哈哈的说道，“小赵，你不会给我搞什么阴谋诡计吧？”张大民有些不太放心的问，“张哥，看你说的，我能有那么坏嘛！”赵南摊着双手无奈的说，“那不一点，谁知道你小子的肚子装着什么花花肠子。”张大民依然有些放心，“张哥，看你说的，咱们兄弟也不是一天二天了，我还能坑你嘛，再说咱们还是业务单位。”赵南继续游说道，“今天就咱们俩人，小范围的娱乐一下。”赵南接着鼓动着张大民说道，“那好吧，今天咱们喝完酒坚决不去新了，换一家保险一些。”张大民有些松动的说道，“好的，张哥全听你的，走吧！”赵南架着他的胳臂把他推进车子里，张大民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车子快速的滑行在灯火灿烂的街头，在一家四盒院一样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张大民看到古朴的门眉上有两个隶书的大字“怡园”，“赵经理，你来了。”穿着旗袍，身材婀娜的领班，脸上的笑容都能挤出水来，看来赵南是这里的常客，领班在前面带着路，张大民只感觉到阵阵香风扑面，转弯抹角之后把他们领进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包厢，这个包厢不大但是设计得非常典雅，房间里的家具都是红木的，在雕花的屏风遮挡之下，形成了一个里外的套间，外间除茶几沙发外还摆放着一个古筝，正在张大民诧异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宛如仙女的妙龄女子款款的坐到古筝面前，冲张大民他们嫣然一笑就伸出纤纤的玉指，一串悦耳的琴声便从她的指缝里如同泉水般流淌出来。
酒足饭饱以后，赵南拽着张大民又来到新桥，醉眼朦胧的张大民责怪着说道，“小赵，不，不是说，不来新桥的吗？”张大民有些口齿不清，“张哥，还是熟人方便，其他的地方咱们不熟。”赵南劝说道，“那，好吧！”张大民无奈的跟着赵南走进了新桥，就在他晕头晕脑的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肚子上，这个肚子却像皮球一样弹性十足，张大民忙抬起醉眼歉意的说道，“对，对不起。”“大民，怎么是你？”被撞的人男低音十足的说道，“老，老板，你，你也来了。”张大民尴尬的说道，“酒，没少喝啊，以后少喝一点，注意身体啊！”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的老板对张大民关切的说道，“知道了，谢谢老板！”一紧张张大民说话反而利落了很多，“你忙吧，记得早点回家省得弟妹牵挂你。”老板冲张大民挥手说道，“老板，你也亲自洗脚啊，辛苦了。”张大民也客气的冲老板说道，“你这个大民，洗脚还能有别人代替的嘛！”老板笑呵呵的责怪着就跟着一个同样器宇轩昂的人走进了包厢，张大民跟着赵南走进了另外一个包厢，脚洗得正舒服的时候，张大民的梦也做得恰到好处，忽然包厢里冲进来几个便衣的警察对张大民他们呵斥道，“老实待着，例行检查有人举报这里有色情服务。”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察满脸严肃的说道，看张大民他们只是正规的洗脚就歉意的说道，“没事打扰了，你们继续吧！”而隔壁老板的包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张大民此时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从门缝里看到老板衣衫不整和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一起，狼狈的被便衣警察朝楼下押去，张大民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追了出去，他趁着警察不注意把自己的衣服悄悄的塞给了老板，然后就看到老板被带到楼下的车上，车子朝警局的方向疾驰而去，张大民连忙上了一辆出租车紧紧的追赶，一边追张大民一边脑子里迅速的转动着想着办法，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老板救出来，千万不能让他出丑。
现在单位的一把手，下属一般都喊老板，张大民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快到六十发福的人，器宇轩昂很有男人味，张大民搞不清楚的是老板杨天雄，家庭很是幸福的老婆汪楠是一中的副校长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还是风韵犹存，气质很好，一个女儿在北京的大学读研究生，按道理他是不该在洗脚城这种地方翻船的，尽管张大民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摆在那里，就在张大民思绪万千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进了警局，张大民莽莽撞撞的跟着走进去，张大民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走进去彻底的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一个穿着警服的三十多岁个子很高的警官看到杨天雄吃惊的问道，“姐夫，你怎么来了？”杨天雄在车上的时候趁机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得非常利落，重新变得器宇轩昂起来，“小强，是你啊！”杨天雄从慌乱中看到了希望，他惊喜的说道，叫小强的真名叫着黄小强，是杨天雄妻子的表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小强端起领导的架子严厉的问着两个办案的警员，“报告黄队长，接到群众举报有卖淫嫖娼的我们才去抓的，正好抓到了现场。”一个年轻的警员有些胆怯的回答道，“胡闹，那么多案子你们不去查，非要弄这个事，好了这个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黄小强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好的，黄队那人就交给你，我们去忙了。”年轻的警员连忙说道，“好的，你去忙吧！”黄小强冲他挥手着说道，然后带着杨天雄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姐夫，你这事不太好处理啊，如果不处理的话上面知道，我就麻烦了。”黄小强倒过一杯水递给杨天雄有些为难的说道，“那就罚点钱呗，但是千万不能让你姐知道。”杨天雄叮嘱着说道，“罚钱也要写明原因啊，还有你的名字怎么办？”黄小强还是有些担心，“老板，你没事吧？”正在这时张大民莽撞的推开门着急的问道，“大民，你怎么来了？”杨天雄眼里露出惊喜的问，“我看到你被带到这里，就一路跟过来。”张大民诚实的回答道，“大民，我现在有麻烦，你一定要帮我解决，就说今晚的事是你做的，罚款的钱你先交一下，明天你找张发票到单位我签字给你报销。”杨天雄低声的对张大民说道，“这样行吗？老板不会有事吧？”张大民很想给老板解脱麻烦，但是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没事，这事就这么办了，放心有我呢！”杨天雄坚定的对张大民说道，于是张大民点头同意道跟着黄小强办好手续，交了罚款以后跟着杨天雄一起离开了警局，张大民的家和杨天雄的家都住在单位的家属院，所以一起回家很方便。
三
接下来风平浪静的过了有个把月，经过上次的事件以后张大民已经很少喝酒了，不是他不想喝而是快年底了单位各方的考评和年终总结以及财务审计方方面面的事情太多，说句粗话他放屁都要找个空才行，因此这些日子他基本上已经和洗脚城绝缘了，吃过早饭张大民拿起包对正准备出门的韩金兰说道，“韩护士长，我晚上可能要回来晚一点，单位的事情太多了。”“张科长，你不会是找理由去喝酒，干坏事吧？”韩金兰眨着一双杏眼不放心的问，“韩护士长，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我们单位真的有事！”张大民一脸严肃的说道，“那好吧，我们单位最近也挺忙的。”两人说出就匆忙的出门朝各自的单位赶去，张小民已经开始住校了，这让张大民和韩金兰两人都轻松了不少，可是没想到张大民他们今天出奇的顺利，估计是快过年的原因，大家也都想早点弄完就一起努力，到下班的时候所有的工作都做完，单位开始发年货了，张大民从后勤处领完年货什么米呀，面呀，油，还有鸡蛋什么的整整的装满车的后备箱，他正打着火发动着车子朝家开去的时候，发现赵南笑嘻嘻的站在他车前面，“小赵，你怎么不回家，堵在我车前面干吗？”张大民有点不高兴的问，“赵哥，你听我说一年了感谢你对我的关照，这点购物卡你拿去给我嫂子买件新衣服和包包，过年了这个给我侄子的压岁钱。”赵南说着就把两个信封装着的东西塞进张大民的车子里，“小赵，这个不行会让我犯错误的！”张大民想拿起信封还给赵南时，他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张大民想只能找机会再还给他，就发动着车子朝家开去，等他大箱小箱的把东西搬回家时，天已经快黑了，他打开客厅的灯的时候，发现韩金兰正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流泪，“韩护士长，这是怎么回事？韩剧看多了？”张大民放下手中的东西，调侃的问道，“张大民，你还有脸问，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吗？”韩金兰像被点着的炮仗，火气冲天，“你说我哪里不好？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姐，你真的让我恶心，这日子没法过了。”韩金兰朝张大民脸上摔过来一页纸，张大民漠然的捡起来一看，顿时头大如斗，一股热血直往脑袋上冲，原来是他在警局给老板背黑锅签下的认罪书，他嘴唇哆嗦着嘴唇解释道，“金兰，你听我说，这个事不是真的，我，我是替我老板背的黑锅。”“你说这话，谁信啊，有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的吗？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韩金兰气呼呼的站起来跑回了房间，“嘭”的一声光上了房门，张大民愣愣的待在客厅，他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让他不明白的是他签的这张纸怎么就跑到韩金兰的手里了，看来是有人预谋的，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张大民实在是想不清楚。
四
这个年张大民过得不咸不淡的，自从东窗事发以后，韩金兰对他就没了笑脸，因为张小民已经放假，为了维护家庭和睦的表面现象张大民和韩金兰两人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个头已经超过张大民的张小民异常的敏感，“老爸，你是不是跟我妈发生了什么事了？”张小民不安的问道，“没有啊，什么事情也没有！”张大民死鸭子嘴硬，“你问你该死的爸，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韩金兰黑着脸没好气的说道，“别当着孩子面瞎说！”张大民厉声的制止着，“你有脸做还没脸说吗？”韩金兰依然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们出了什么问题吧!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我要回房间学习了。”张小民推开面前的碗筷，满脸不快的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你说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人安生点嘛！”张大民压低声音责备着说道，“知道安生，你还做那事？”韩金兰反唇相讥，“你自己吃吧，我也回房间了。”韩金兰说完也带着冷冷的背影走了，张大民突然觉得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的，家里也冷到人的骨头缝里，但是该走动的亲戚朋友还是要走动的，特别双方的父母，张大民和韩金兰戴着各自的面具强装着欢颜，年总算过完，张大民和韩金兰两人重新开始上班，儿子也到学校上学去了，他们都觉得轻松下来，反正两个人白天都上班，晚上碰面的机会也很少，仿佛生活又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张大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新桥洗脚了，不是他不想而是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情以后，他看到新桥两个字心里就很胆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最终还是栽在新桥里面，过完年一晃就到了三月份，大街上到处都是桃红柳绿的，暖暖的春风吹得人异常的惬意，但是张大民还没能走出冬天，韩金兰虽然开始跟他说话了，但是使用的语言尽量的简短，比如“吃饭，洗碗，买菜。”就没有其它一点带有生活气息的语言了，两个人还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张大民觉得两米宽的床比太平洋还广阔，这种冷漠是冷到骨髓里的，张大民这天下班以后，推掉了几场应酬的饭局，但是他又不想过早的回家，他真的怕看到韩金兰那张苦瓜脸，韩金兰没有把离婚摆到议事日程，多半是为张小民考虑的，所以张大民独自一个找了单位巷子里的一个小酒馆，点了两个菜和一盘花生米，就着半斤二锅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慢慢喝着，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张大民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他带着半份清醒半份醉的状态摇摇欲晃的站起来要去买单回家时，酒馆的老板告诉他已经有人替他买过单了，张大民诧异的用眼光在酒馆里搜索了一下，发现赵南夹着一个小包笑咪咪的站在他眼前，“张哥，你真的不够意思，来这里喝酒也不叫我。”赵南故意责怪着说道，“小赵，你不会是特务吧？怎么我在这里你都知道。”张大民很是惊讶，“张哥，看你说的，咱们这就巴掌大的地方，谁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赵南微微一笑着说道，“张哥，有些日子不见了，听说你心情不好，走跟兄弟洗脚去。”赵南不容分说的把张大民拽出小酒馆，推上了一辆出租车有点绑架的味道，把他带到新桥洗脚城，看到新桥两个字张大民心里有些发憷，他小声的对赵南说道，“兄弟，我们能不能换一家？”“赵哥，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再说咱们就洗素脚怕啥呢。”赵南不以为然，“那好吧！”张大民就这样没有出息的答应，洗完脚张大民酒也醒得差不多，他推醒正在睡得很香的赵南说道，“小赵，咱们还是回家去睡吧。”“好的，张哥！”赵南答应着，卖完单后跟张大民一起走出了洗脚城，打一辆车把他送到楼下时，给张大民的包里塞了一个信封，低声的对张大民说道，“张哥，这里有两张卡去给嫂子买点东西哄哄她就没事了，女人是用来哄的。”赵南老练的说道，“你这个小赵懂的还挺多。”张大民不经意的说着就上楼回家，打开门口他放现韩金兰已经在卧室里睡着，就把手上的包放到客厅的桌上，准备洗洗也去休息了，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张大民家的门就像擂鼓似的被人敲响，张大民诧异的打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青色制服的人，“你就是张大民吗？我们是纪委的，有人举报里受贿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身材胖一点的男子朝张大民亮着证件说道，另外一个人迅速的把张大民放在客厅桌上的包给快速的拿起来，“大民，发生了什么事？”被吵醒的韩金兰穿着睡衣走到客厅吃惊的问道，“没事，你睡吧，两个朋友找我有一点事！”张大民安慰她说道，然后穿戴好跟着两个人下楼走了。
韩金兰整整等了一天也没有张大民的任何消息，打他手机已经关机，不管怎么样张大民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打断骨头还连着胫，韩金兰立即就慌神了，班也上不下去了，饭也没心思吃，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发呆，韩金兰不敢把这事告诉她父母，因为当初她和张大民结婚时，父母就不怎么同意，因为张大民家是农村的而且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韩金兰的只有一个哥哥已经是部队的团长，韩金兰的父母虽然已经退休但是毕竟是工程师，家庭条件还是很优越的，无奈张大民和韩金兰两人是先上车后买票，结婚前已经怀上张小民两个多月了，迫于无奈韩金兰父母只好同意他们两人婚事，张大民结婚以后努力工作，很快在单位脱颖而出，从普通的办事员提为副科长继而提为科长，韩金兰父母对他的态度才有所转变，但是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张大民，如今出了事韩金兰自然不敢告诉父母，即使告诉了父母也没什么用，现在人情淡薄韩金兰的父母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了，谁还卖他的面子，而且老头子生性耿直，知道张大民是因为受贿被纪委带走了，就是拿枪逼着他，他也不会去找人，往往急中才能生智，韩金兰想想还是决定去找张大民的老板杨天雄，好在杨天雄的家离她家只隔了两栋楼，韩金兰这样想着的时候再也坐不住了，她略微收拾了一下，化了一个淡妆拿着一个小包，想想还是塞进了一张银行卡匆忙的来到杨天雄家，杨天雄正在客厅里看着新闻悠闲的喝着茶听到门铃声，连忙起身开门，“杨局长，我来找你说点事！”韩金兰有些胆怯的说道，“是弟妹啊，快进来坐！”杨天雄看到韩金兰两眼发光，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韩金兰，身材凸凹有致，全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息，“弟妹，你嫂子到国外陪读去了，家里有点乱你别见笑啊！你是为大民的事来的吧？”杨天雄把沙发上堆着的报纸拨拉到一边，直接了当的说道，“是啊，杨局，你得给大民想想办法啊，他可是跟你这么多年了。”韩金兰叹了口气哀求道，“可是，金兰你也知道大民出了这个事，我也不好办啊，现在正是赶在惩治腐败的关键时候，谁说话也不没用啊！”杨天雄摊着一双大手无奈的说道，“不过，我有个同学是纪委的一个处长，我回头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关照一下大民。”杨天雄转换一下语气说道，“那谢谢你，杨局长！”韩金兰站起来告辞道，顺手从包里把银行卡放在沙发边上的茶几上，“弟妹，你这是干什么？”杨天雄看见后一脸严肃的说道，把卡拿起来塞到韩金兰的手中，“杨局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让你费心了。”韩金兰想把卡再次交给杨天雄，“弟妹，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真的不能要，不但大民是我们一个单位的，而且我们还是兄弟！”杨天雄起身把韩金兰送到门口继而说道，“弟妹，有空常常坐坐啊！”韩金兰回到家，低头坐在客厅里想着杨天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给帮忙，但是越想越是一头的雾水。
五
韩金兰东跑西走的一个多星期，还是一点结果也没有，倒是在看收守所见到了胡子快扎成拖把的张大民，张大民人也瘦了一圈，却白了许多，“大民，你怎么样啊？要不要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律师？”韩金兰红着眼圈连声的问道，“金兰没用的，证据确凿找谁都没有用，你还是照顾好咱们的小民吧，我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你就对他说我被派到国外工作一段时间，另外下次来你把离婚协议书带来，我们离婚吧，我不能把你耽误了。”张大民尽管心里很疼，但是表面还装着如无其事的说道，“大民，我同意暂时不告诉小民，是怕影响到他的学习，但是我不同意离婚，不管你判几年我和小民都会等你，因为我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韩金兰咬着牙坚定的说道，泪水无声的从她脸上滑落，“金兰，那你受苦了。”张大民心如刀绞，回到冰冷的监舍张大民摸着光头始终不敢相信是赵南害了自己，他是自己多年的兄弟又是业务上合作的伙伴啊，然而不管他相不相信事实就摆在那里，赵南刚塞完卡就出事，卡里有将五万多块钱，平常赵南送给自己最多不超过两千块钱的购物卡，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送过银行卡，就是猪脑袋也会想清楚这中间一定会有问题的，但是让张大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出事了，对赵南有什么好处，他到底为什么那样做，不管张大民想没想清楚，几个月后张大民被判了两年，然后就被移送到偏远的农场服刑改造，中间因为张大民表现好又被减刑半年，除去在看守所的时间，张大民在劳改农场实际上待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中间韩金兰每个月都坚持不断的来看他一次，给他带些吃的用的生活用品并叮嘱他好好改造早点出来全家团聚。
张大民走出劳改农场的大门的时候，觉得天是那么蓝，空气是那样的清新，自由是那样的珍贵，外面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张小民已经上大学去了，韩金兰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不能来接自己，张大民回到家时已经是快黄昏的时候，他把自己仔细的洗赶紧后扔到宽阔的大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韩金兰才回到家中，夫妻俩像久未见到肉味，激情四溢的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新婚似得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很久，韩金兰才带着满足沉沉的睡去，然后张大民却从韩金兰的身上隐隐的闻到一股别的男人的味道，他躺在客厅的沙发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想象着各种可能的画面，越想他就越痛苦，越痛苦他就越想抽烟和喝酒，于是张大民悄悄的走出了家，朝一条小巷深处的一个小酒馆走去，好在已经是快十一点的时间，酒馆已经开始营业了，张大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要了两个菜外加一碟花生米和一瓶二锅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馆里来去几拨人的时候，张大民才喝完酒，买完单从小酒馆里出来，张大民两脚发飘如同踩在棉花上面，没留意撞在一个人身上，他抬眼一看正是冤家路窄被他撞的人竟然是小赵，“小赵，我，我正要找你，你，你他妈的，为何要陷害我？”张大民两眼冒着要吃人的眼光，一把封住赵南的衣领厉声的责问道，赵南借着斑驳的灯光这才看清眼前齐刷刷板寸头的是张大民，“大民哥，你，你松手让我喘口气，我，我告诉你。”赵南脸瘪得通红哆嗦着说道，张大民想想也是他再被憋死了，就更不知道真相了，于是松开了手，“你，你说，你这个王八羔子快点说。”张大民依然气愤的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赵南忍着疼没感叫，“大民哥，是，是你们老板！”赵南只得告诉张大民实情，“我，我们老板他为什么要陷害我？”张大民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民哥好在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下一步你怎么打算？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吧，我也从单位出来，搞了一个绿化公司，生意还很不错。”赵南有些得意的说道，“再，再说吧！”尽管张大民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斗不过杨天雄，所以他低着头心灰意冷的说道，“走，大民哥我请你去洗脚，今天咱们去洗豪华大套餐，按摩捶腿一起上。”赵南看到张大民情绪低落，所以热情的相邀着说道，“走，走谁怕谁，不就是洗脚嘛！”张大民嘟囔着跟着赵南一起来到新桥，豪华套餐还没有享受到一半的时候，张大民和赵南两人都进入到沉沉的睡梦中，“着火了，着火了。”服务员惊慌的叫声把张大民和赵南两人从睡梦中惊醒，两人来不急换衣服穿着洗脚城的睡衣就往外逃，火真是太大了，张大民和赵南两人还算是急中生智，逃出来前一人裹了一床弄湿的被子，等他们狼狈的站在新桥外面的空地上时，几辆消防车呼啸着赶了过来，在高压水枪的喷射下才压住了火势，张大民和赵南正看着救护的场景的时候，忽然他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原来上夜班的韩金兰路过这里，看到张大民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生气的打了他一巴掌，“金兰？你打得好，再打我一巴掌！”张大民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啪！”韩金兰真的举手又打了他一巴掌，虽然打得张大民左眼冒出无数个星星，但是他还是捂住自己的脸幸福的笑了，“嫂子，你也打我一巴掌吧！”赵南恳求着说道，“你们男人就是贱皮子。”韩金兰笑骂着却没有打赵南，这让赵南很是失落，“死鬼还不回家？跟这丢入显眼！”韩金兰怒骂着带着张大民回家了，“大民哥，嫂子我该怎么办？”赵南着急的问道，“回家啊，笨蛋！”张大民冲他骂了一句就跟韩金兰走了，“是的，我也赶紧回家！”赵南低语着也匆忙的朝家走去，第二天张大民从新闻上得知昨天在新桥洗脚城烧死两人一个是他的老板杨天雄，一个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据说两人都是赤身裸体的没穿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