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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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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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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疯子同学》

   我离开家乡,转眼间已经三十年了,在南方这个发达的城市,我操着这个城市蹩脚的普通话,仿佛已经成了这座城里的人,可是谁又知道我西装革履的外表下,内心常常受到煎熬,总是想起我的那个小县城,以及那个离县城不到三公里,炊烟飘落有着几声狗叫,村口的柳树比水桶还粗,眼神不好的老娘,总是忙忙碌碌,身边围着她的鸡鸭总是兴奋的欢叫着,几只蜻蜓在黄昏里幸福的飞翔。也不知道谁的脑筋搭错了弦,非得张罗着我们这届高中同学三十年的聚会,说实在的三十年了,四十二个高中同学,十八个女生,二十四个男人,很多的人印象被岁月打磨得模糊不清,除了跟自己一直保持联系的沈君伟以外,也就是我们高中三班的班长,班长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于是我在月圆之夜回到这个叫山南的小县城,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飞机又转汽车的到达县城,都已经快半夜了,于是悄悄的找了一个旅馆住下,谁也没惊动,这一夜居然睡得格外的香甜。

护城河的水依然清澈,只是两岸多了些高楼大厦,河水中照见的我背已经有些驼,黑发中间杂着白发,曾经精致的皮肤也松弛得像口袋,秋风凉爽的吹拂在耳边,我正徜徉在一排高大的香樟树边上,一声惊雷般的呼叫响起,“这不是老同学晓光吗?”眼前站着铁塔一样中年汉子,挡着了我面前的阳光,“陶松月,真的是你啊!”我从记忆的深处终于认出,站在眼前这个曾经是我们班上的体育委员,“是啊,是啊,韩晓光,每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能一下子认出我来。”陶松月激动得眼睛有些湿润的说道,“毕竟是老同学了,印象还是深刻的。”我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平静的说道,“对了,老同学这些年在哪里发财啊?”我转而关心的问道,“唉,一言难尽啊,晓光我不像你那么风光又是大报记者又是作家,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打工,做点小生意却总是赔的比赚的多,刚刚在县城开个茶楼,生意有些起色,老婆又病了。”陶松月感慨的说道,“老同学都一样,我们都是在讨生活!”我感叹着说,“是啊,我们赶紧走吧,好多同学都到了,他们都在华都酒店等着呢。”陶松月兴奋的对我说道,“好啊,那我们赶紧过去吧。”我心中也抑制不住兴奋的说道,“晓光,你还不知道吧?我这次的同学聚会是谢宏宝同学全程赞助的。”走在去往华都酒店的路上,陶松月忍不住向我揭秘着说道,“怎么是他?我记得当时快高考的时候他疯了吗?”我忍不住吃惊的问道。

                                  

“是啊,就是我们这个疯子同学,现在在南方已经身价过亿了。”陶松月好像是自己有钱似的高兴,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时间后退到三十多年前,应该是高二的下半年,对于我们这些农家的学生,留给我们时间已不多了,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上大学是唯一的途径,所以教室还有宿舍里都有同学们埋头读书的身影,甚至有同学在宿舍的被窝里拿着电筒用心苦读,虽然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但仍然对我们这些农家子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想想守着两亩薄地,起早贪黑的父母,汗珠子摔八瓣挣不到三瓜两枣,即使有个小病小灾的也悄悄的忍住,从牙缝和鸡屁股里赚下的钱供海子上学读书,所以你没有理由不去读书,没有理由不去拼命的考大学,虽然高考这条路能过去的人毕竟是寥寥无几,但是也都有那股子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十年磨一剑总要展示一下它的锋芒吧!

事情发生得非常的突然,用措手不及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正是十二月份滴水成冰的时候,哈口气都能被冻住,我蹲在宿舍的门口飞快的刷着牙,洗完脸后到食堂去打碗稀饭就着咸菜吃个馒头就去教室早读,除了语文、历史、地理、政治还有让人头疼的英语都要背,即使是填鸭子也要填进去,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球衣瘦小的身影一下子从我的身边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在宿舍前的空地上狂奔着,嘴里还“妈妈妈妈”的喊着,宿舍里顿时像炸锅了一样,“谢宏宝这是怎么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道,“别看热闹了,赶紧去两人把谢宏宝弄回来。”班长陶松月冷静的吩咐道,于是我跟着另外的两名同学在班长的带领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发了疯的谢宏宝弄回宿舍,即使天上还飘着雪,们四个人都弄得全身冒汗,真是想不到原本瘦小枯干的谢宏宝不知道哪来的神力,把我们四个人弄得疲惫不堪,隔壁宿舍看热闹的同学也都散去,该吃饭的吃饭该读书的读书,校园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班主任和校长得到消息后纷纷赶过来,经过学校的紧急研究谢宏宝同学已经不适合继续上学了,只能通知他的母亲来把他接回去修养,学校给他办好了休学一年的手续。接到学校通知谢宏宝的母亲赶了几十里的山路,在下午的时分来到学校,身上穿着的袄子分辨不清原来的颜色,一块补丁挨着一块补丁,裤子和鞋上沾满了泥巴,“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她哭喊着把谢宏宝紧紧的搂在怀里,泪水从她满脸的褶皱里滚落下来,“妈妈,妈妈!”谢宏宝依偎在她妈妈的怀里,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也是满脸的泪水,学校号召同学们为谢宏宝捐点款,因为他家实在是穷得超出人想象,从班长陶松月的嘴里我才知道谢宏宝是遗腹子,出世就没见过爸爸,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父亲在心中的形象异常的模糊,于是我咬牙捐出了仅有的五块钱,两个星期的菜金,班主任老师捐了一个月的工资,还一个劲说自己对不住谢宏宝,好像是他犯的错误。

                        

下午的时候,我和班长陶松月受学校和班主任的委派,去帮助谢宏宝的妈妈送他回家,天空飘着似有似无的小雪,走出校门的一刹那,一直很安静的谢宏宝忽然抱住校门口那棵高大的香樟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妈妈,妈妈我要读书,我要考大学,我要给你争气。”说着泪水在他的脸上像滚动的小溪,“娃啊,你现在病了,得治好病,妈再把你送回来。”谢宏宝的妈妈也是泪流满面的劝慰道,“是啊,宏宝等你治好了病,我们还在校园里等你。”班长陶松月跟着劝说道,“宏宝,你要听你妈妈和老师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疼不痒的说了一句,过了半天谢宏宝终于点头同意,乖乖的跟在他母亲的后面离开了学校,可是他的眼里充满了留恋和渴望,我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一路上谢宏宝低垂着脑袋像斗败的公鸡,跟着我们翻山越岭的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到谢宏宝家在山窝里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说是三间房其实也就两间半,另外半间是做了厨房和杂物的,房子不说摇摇欲坠但也是四处漏风,尽管这样房子里还是让谢宏宝的妈妈收拾得非常的整洁干净,我很担心要是来阵大风会不会把谢宏宝家这位于半山腰间的房子给吹跑,尽管它看着是泥巴墙挺结实的,“两位同学,阿姨这也没啥招待你们的。”谢宏宝的妈妈端上来一盆煮熟的红薯还有几根玉米棒子,另外炒了一盘鸡蛋,“阿姨,这已经很感谢了。”走一路真的是饿了,班长和我客气的说着就吃起来,谢宏宝也笑着低头呼呼的啃着一根玉米。

班长把捐来的一千多块钱,悄悄的放在谢宏宝家三条腿的桌子上,“阿姨,宏宝我们走了。”班长陶松月轻声的说道,“娃,天都这么黑了,路上不安全啊,留下来住一宿吧!”谢宏宝的妈妈好心的挽留道,“阿姨,我们课多,不敢耽搁,再说老师还等我们的信呢。”班长照实的说道,“那好吧,阿姨就不留你们了,反正路你们都认识了,有空带着同学们来玩。”谢宏宝妈妈客气的说道,带着谢宏宝打着电筒把我们送下半山腰,在漆黑的夜里那注光一直在我梦中照亮了三十多年,“宏宝,在家好好养病,有空我们再来看你。”分别时班长低声的对谢宏宝劝慰着说道,“嗯,嗯,班长我想读书,我想你们。”谢宏宝乖巧的低下头嘟囔道,“宏宝,等你病养好了,我们一定来接你回去上学!好吗?”班长继续劝慰着说,“好,好,班长那你要早点来接我。”谢宏宝满眼泪水的点头答应道,在黑漆漆的夜里,我看到他的眼睛闪烁着的希望异常明亮。

                    

时钟和分钟不停的赛跑,转眼间我们就升到了高三,学习越来越紧张,校园里随着可见同学捧着饭碗,手里还拿着本书苦读的身影,因为留给大家的时间少得可伶,身上还承载着那么多希望,不说是一战成名吧,但是总不能让家人那希望的眼神变成失望,明明知道前面的未来不可知,但是还希望有奇迹发生,就我们班来说四十几名同学,有机会考上大学的也就十来个人,所以堪称是高手过招,不经意间有的同学头上冒出了白发,还有的背有些驼,更有的大把的头发在暗夜里悄悄的掉落,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在高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谢宏宝重新回到了学校,回到我们的中间,只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更加的瘦弱好像也一阵风吹跑了似的,同学们对他格外的关心,班长和几个学习好的同学还挤出时间帮助谢宏宝补习落下的功课,几个老师对重新回到校园的谢宏宝也是格外的关照,7月很快就来了,这个黑色的七月决定了我们的命运,不管我们有没有准备好,我们都被拉上高考的战车。

终于等到放榜的日子,虽然不是范进中举但是激动的心情还是难以言喻,一大早我就吃好早餐,其实说早餐有点名过其实了,就是一碗稀饭,稀饭真稀照得见人影,就着娘自制的咸菜啃下两块红薯,娘一直催我,“光娃,你快点别耽误了中午吃饭,下午还要帮你哥去收南边田里的稻子。”“我知道了,娘,放心。”我一边说着一边朝学校飞快的走去,学校离我家有二十多里,走路差不多要二个多小时,“晓光,骑我的车去吧!”大哥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一向把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当成宝贝的大哥,难得这么大方,“谢谢大哥!”我高兴的跳上自行车飞快的蹬着朝学校飞驰而去,“你慢点,你快成大学生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大哥嘲笑的叮嘱着,与其说担心更不如说担心我把他的车子弄坏,“大哥,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车子蹭掉一块漆的,也不耽误下午干活。”我灿然的一笑,“你这娃总是这么冒失。”大哥看着我远去的背影无奈的说道,说起我们这里的“双抢”真不是人干的活,顶着毒辣的太阳,不光要把田里的成熟的稻子收割回家,还要把田耕种好插上秧苗,如果是中午的话倒一盆水在石头上都能冒出烟,地上趟起的灰都烫脚,然而再怎么样也不能误了农活,我常常跟大哥一起天亮就下田,一直干到中午,下午两三点太阳能晒红眼睛的时候又下田干活,田里的水都烫人,加上背上太阳晒,汗水常常湿透衣衫然后干掉又湿,到傍晚回家时,衣服上能结上一层细细的盐末,这样拼死拼活的,一年到头却剩不下几个,有时候年都难过,这更加坚定我走出这片土地的决心,心想着及时这次如果考不上就是卖血也要复读再考一次大学,我就这样思绪万千骑着车子进了学校。

 学校的大红榜前已经被同学们挤得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挤到人群中间还是看不清红榜上的名字,“晓光,跟我来。”班长陶松月一把把我从人群中拽了出来,我们两人猴子似的爬上红榜边上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晓光,现在看是不是是很清楚。”班长得意的说着在背包你拿出一个小的望远镜,“班长,你太聪明了。”我忍不住夸赞着说道,可是班长看了半天,失落的把望远镜交到我手里,“晓光你来看吧,我恐怕和大学无缘了。”陶松月的语气里充满了失落,“班长,没事的没考上我陪你一起复读,咱们明年再考。”我接过班长手里的望远镜对着红榜仔仔细细的瞅着,红榜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后面是分数,我从后面往前看着,看得我越来越失望心情越来越沉重,忽然我看到自己的名字竟然位于红榜的第六位,后面写着560分的数字,我忽然觉得那些数字是那么的可爱,一激动我差掉从树上掉下去,还是班长伸手拉了我一把,“晓光,祝福你走进梦想的大学,没想到你居然高中全校第六名,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班长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说道,“班长,我就是运气好,你还不知道把疯子同学谢宏宝高居全校第三。”我不光吃惊甚至诧异的对班长说道,“唉,我连疯子同学都不如。”班长叹息着说道,我俩拉着手从树上爬了下来,“班长,别灰心努力加油,我在江南师范大学等你。”我握着班长的颤抖的手坚定的说道,“我争取吧,晓光如果我上不了大学,你替我好好的上,答应我每个暑假都来看一下我。”班长红着眼睛伤感的说道,“放心,班长我会经常看你的,也会把大学里发生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我知道这次分别班长百分之百无缘大学了,他家还有个弟弟妹妹正在上学,家也穷得叮当响,复读一年的代价是他们那样家庭根本无法承受的,我跟班长默默的分手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然有点驼,泪水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不是不想回到山南,这些年我做梦都回了无数次,而且常常梦到我和班长还有疯子同学在学校边上那条清澈的河水里游泳嬉戏,常常有鱼儿咬着我们的脚,天是那样的蓝,风是那样的凉爽,我们是那样的快乐,之所以选择师范大学跟理想无关,当时我们那届上师范大学有补助,家里基本上不用拿钱的,而且毕业以后工作有保证,为了不误人子第,大学期间我还是保持着努力学习,基本上没有挂科,业余时间兼职家教赚点散碎的银子补贴生活外,也算是提前进入到工作岗位,让我歉疚的是我和班长陶松月的联系越来越少,这倒不能怪我是班长要辗转多个城市去打工,没有固定的地址,写好的信常常无法寄达,倒是疯子同学谢宏宝时常和我有联系,他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只是他上的是重点大学而且学的是让我头疼的数学,他一扫在高中时的灰暗整个人变得充满活力,据说还当上了学生会的主席,是他们那个著名大学的风云人物,在大二的下半年和一个娇滴滴的校花女孩陷入了热恋,但是好景不长他们的爱情还没有维持到一年,校花女孩就背叛了誓言投入到一个富家子弟的怀抱,疯子同学遭到重创,整天浑浑噩噩的,没多久旧病复发只得再次休学被她老娘辗转一千多公里接回了老家。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疯子同学谢宏宝,由于学业加上还要赚钱养活自己,靠家里那几亩薄地来供我念完大学简直是痴人说梦,别说大哥愿意就是大嫂那张苦瓜脸还不把我咒死,我是属于比较幸运的毕业后被分到省城的一个重点的中学当语文老师,生活相对安静下来我每天夹着教案在校园里匆匆忙忙的穿梭,不知不觉银杏叶从头顶上飘落了三次,同是学校英语老师苗秀珠跟我陷入了热恋,不是说苗秀珠长得有多美丽,但是她身材苗条气质温婉,父母都是省城的大学教授,我属于狗掀门帘子有些高攀了,然而苗教授一家并没有看不起我这个来之农家的子弟,相反常常以礼相待,这让我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放心了许多,又是一个秋天来临的时候,我和苗秀珠的爱情也瓜熟蒂落,苗教授大度的承担了我们所有的结婚费用,还在环城河的锦绣花园给我们置办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婚房,房子的装修和买家电我都没操过一点心,所以苗秀珠笑话我说是从糠箩里滚到米箩里了,一年后我们的宝贝儿子土豆降临,苗教授和苗夫人笑得整天眼睛都睁不开,还特意让我和苗秀珠带着土豆搬回他家的大别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要说这中间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就是我眼神越来越差的母亲身体也跟着越来越不好,到冬天的第一场飘雪的时候,劳累了一生的母亲安静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帮着大哥安排好母亲的后事以后带着悲伤的心情回到了省城,我知道我和故乡的根断了,以后恐怕回去的次数会越来越少,回到省城以后不久学校竟然启动了全面的改革竞聘上岗,按道理来说我竞聘一个班主任是两手拿田螺一定问题也没有,但是失去母亲的伤痛让我不能全力以赴的应战最后落败,“晓光,没事的,我相信你的实力等过完年咱们再竞争。”苗秀珠温柔的劝说着,“也只能如此了!”我苦笑着点头答应道。

                    

好在苗教授的一个学生是南江日报的记者部主任,于是在苗教授的引荐下见到这个身材中等比我更像老师的白面书生谭春来,谭主任在我们这个城市的知名度非常的高,他不但是炙手可热的新闻人还是政协委员而且是我们南江大学的客座教授,“谭主任,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在茶楼里见到穿着长袖圆领白衬衫的谭春来,我客气的打着招呼,“韩老师,别客气请坐吧!”谭春来从口腔里喷出一股浓烟摇着纸扇说道,“谭主任,真的谢谢你。”我再次客气的说道,“韩老师说来我还是你的师兄,我也是南江师范大学毕业的,何况还有苗教授这层关系,这样吧,老师咱就不当了,你明天来报社报道吧!”谭主任站起来云淡风轻的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忙着接在手中,“那就这样,谢谢你的茶。”谭春来微笑着说着站起匆忙的走了,临走握着他绵柔宽厚的手,我心中踏实了不少,就这样我跟在谭春来的后面当起了记者,半年后我的关系正式调入了南江日报,在谭主任的带领和指导下我逐渐适应了报社紧张的工作节奏,并很快熟练了新闻业务,随着几篇关注民生的几篇重头稿子陆续南江日报推出,引起了读者的广泛关注,我也成了南江日报的知名记者,闲暇时努力打磨文字,土豆上中学的时候,我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时间是一把利刃昨天已成为过去,它把我从曾经的风华年少变成中年的油腻大叔。

刚推开华都酒店二楼最大一个包厢门的时候,喧哗声像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晓光,老同学你还是那么潇洒啊。”已经变得上下一般粗,快成水桶一样的疯子同学谢宏宝冲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同学,你这是富得要冒油啊!”我调侃着说道,“晓光,你还不知吧,宏宝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班长陶松月调侃着说道,“谢总,你那缺人的话,把我弄去当个保安队长也行。”曾经的体育委员朱松发一脸恭维的说道,这小子模样还没怎么改变,只是头顶上的头发集体罢工了,“谢总,腿肿还是脸肿?我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谢宏宝自我调侃着说道,“老同学,你现在还用打吗?已经很肿了。”我幽默的说了一句,“晓光说得对,咱现在不愁吃不愁喝,同学们今天尽管造,你们吃不穷我。”谢宏宝豪放的说道,“谢总,你公司要缺一个会计的话记得告诉我噢。”曾经的数学课代表方雅一脸文静的说道,“这个,我恐怕要问问晓光同不同意,别到时他拿刀砍我。”谢宏宝哈哈笑着说道,“疯子,你说什么呢?多少年前的事,你还拿出来嚼舌头。”我有些不快的说道,“对,对晓光说得对,我们今天就叙旧,不谈别的,来来喝酒喝酒。”班长陶松月调和道,“对,喝酒今天谁酒不喝好就是狗熊。”谢宏宝豪爽的说道,“对,喝酒吃饭最大。”朱松发响应着说道,于是在杯光交错中,我们喝得天昏地暗,东西不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昨天怎么回的宾馆我都不知道,猛然看到方雅在我边上睡得正香,我顿时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睡在这里了?”我忙推醒睡意朦胧的方雅问道,“老同学,你别想歪了,酒喝多了在你这暂住一夜,看把你吓得。”方雅不以为然的说道,“就是晓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念念不忘啊!”谢宏宝大声的笑着说,“就是,晓光你不会是好马要吃回头草吧!”班长陶松月也从床底下冒出来说道,“啊,谢大老板你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怎么也干这种龌龊的事,不会连宾馆的钱都掏不起吧?”我反击着说道,“晓光,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他是有名的铁公鸡,能省一块绝对不省一毛,再说这么好的房间,住一个人和住四个人有啥区别。”陶松月分明是幸灾乐祸,“就是都是老同学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再说我都快成枯草了。”眼角爬满细细皱纹的方雅,虽然身材依然苗条,岁月正是一把杀猪刀。

“疯子同学,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唉,老同学,我可没你那么幸运,小孩没娘说来话长,那个狗日的爱情差点把我毁了。”谢宏宝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浓浓的烟雾弥漫了他的脸,我和班长陶松月还有方雅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谢宏宝往下叙说,“我整整在家休养了一年,这一年我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天吃饭睡觉,俺家穷治不起病,俺娘就找了一个老中医给我开的中药,那个药苦得每次喝完恨不得去撞墙,每次吃完药我娘就让我含一大块冰糖,这时我村的那个小学来了一个支教老师叫小雪的,那是一个特别清纯,两只大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她带来很多的书,我没事就到村学校去借书看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相识了,心病还要心病医,在小雪春风化雨般的滋润下,我的病很快就好起来,这时我就又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小雪跟着我来到那个城市当老师,在小雪的支助下,我很顺利的读完了大学,没想到这时我老娘病重我和小雪花去身上所有的钱,半年后还是没能留住俺娘的命,料理完俺娘的后事,我就跟小雪一起来到南方沿海城市找工作,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看中了我,我从小业务员做起一直做到财务总监直至后来的常务副总,就在这时老板从英国留学的女儿看上了我,拼死拼活的要和我谈情说爱,我也是穷怕了,竟然昏头昏脑就答应了,小雪什么话也没说就黯然的离开我,等我跟老板的女儿结婚的时候,小雪托人给我捎来一封信,她告诉我她已经病重不久就要离开人世,我们有一个女儿叫丹丹被寄养在朋友家,让我一定要善待她,等我辗转找到小雪时她已经躺在小小的骨灰盒里了,我只得接回我们的女儿丹丹,老板的女儿我的妻子宋荷一句话也没说就接受了丹丹,一年后我和宋荷又有了我们的儿子谢图宏,等图宏上小学的时候一次车祸老板和我老婆都丧命了,所以我接管了公司抚养两个孩子。”谢宏宝感叹着说完他的传奇故事。

                     

我在山南又待了三天,疯子同学和班长陶松月以及和我有点说不清楚关系的方雅默默的陪着我,我们到了曾经上高中的那个叫开润的中学,校园里高大的香樟树更加的高大和浓密,操场还是那么宽大,只是校园里显得有落寂和冷静,门口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牌匾以及换成润开中心校,班长陶松月伤感的告诉我,我们的母校在我们毕业三十年后,完成高中教育六十年因为生源的问题不得不落幕了,改成现在的乡镇中心校(小学),我在心中深深的感到惋惜,这里曾经放飞了我们多少青春的梦想,承载着多少快乐但却再也不存在了,我坐在操场上看台的台阶上看着落日从面前缓缓的落下,紧皱着眉头大口的抽着眼,“给我也来一次。”方雅伸出她纤细的手指向我说道,“给我也来一次。”一向不抽烟的班长和疯子同学也伸手要到,我们四个人默默的抽着烟,在黑色完全笼罩的时候走出了校园,我突然觉得我在故乡的根断了,没有什么再留念的了,我决定连夜返回在南方的那个城市,回到现实的忙碌中,班长陶松月和疯子同学还有方都没有劝我留下,他们想跟着把我送到车站,据说我们的小县城山南很快就要通高铁了,仅仅用四十分钟就能到省城然后坐上飞机到全国甚至世界你想要去的地方。

“晓光,你一点要常回来看看我们啊。”班长陶松月拉着我的衣袖轻声的说道,“是啊,你龟娃子要是不来看我们,我就到你那个鬼窝里找到你跟你没完。”疯子同学捶着我的胸口红着眼睛说道,“怎么你也要回山南来发展?”我诧异的问,“是啊,这么好的地方我没有理由不回来。”谢宏宝得意的说道,“晓光,你还不知道吧,宏宝在城南拿下一百多亩地搞房地产开发,另外他还要搞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陶松月揭秘的说道,“好眼光,高铁通了山南肯定要腾飞,房价和旅游将大幅度提高。”我赞同的点头说道,“我还准备搞一个一、二千亩的生态农庄,进行一体化的打造。”谢宏宝信心满满的说道,“好啊,等我在南方混不下去了,回来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我感慨的说道,“方雅也被我收编了。”谢宏宝爬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好,你这叫内部消化啊,好!”我再度点头称赞疯子同学的精明,方雅好像听见我们在说什么红着脸站在一边,“晓光,回来跟我们一起干吧!”班长陶松月满脸期待的说,“是啊,晓光我们一起干,总经理,农庄庄主随便你挑。”谢宏宝骄傲得像个将军,“我考虑一下吧!”我不忍拒绝他们的好意,模棱两可的说着坐上了车,班长和谢宏宝还有方雅看着我坐的大巴车在夜色里驶出了车站,回南方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和疯子同学谢宏宝还有班长陶松月一起在山南疯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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