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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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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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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走了梨花来

四月,节气过了清明、谷雨,在河西,杏花才像是匆忙赶来约会的女子,端庄,艳丽。一走来,便惊诧了人的眼帘。

春去春又归。花落花再开。

穿越一个又一个寒冷的日子,杏花举着春天的旗帜,走在所有花的最前列,自由自在奔走、绽放在田野外,半掩着它羞涩娇媚红晕,打开了桃红柳绿、芳菲争艳四月天,打动了身前身后的小草和铁青的枯枝。耳畔回旋着《古浪小调》:“正月里冻冰立春消,二月里的鱼娃儿水上漂。郎呀嘛郎子哥哥,等呀一等我。哎呦我的尕妹妹,想呀想坏了我。三月里的桃杏花儿闹嚷嚷,四月里的马莲花儿遍地香。郎呀嘛郎子哥哥,等呀一等我。哎呦我的尕妹妹,想呀想坏了我……”优美歌谣,眼前浮现的是一树树艳红艳红美景。节气早过了清明,“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故事才刚刚在河西启幕。

有人考证说杏花的花语是:少女的慕情与娇羞。是造物主献给北中国春天的礼物。在风吹雨打、花开草绿的节拍中,杏花与梨花,击响季节深处最原始最质朴最自然的民谣:背负春光旖旎而来的杏花,引领来西北又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

从果园到果园,从村庄到村庄,我打量着一片又一片熟悉又陌生、鲜艳而芬芳的杏树林,思绪越过树枝与花朵,越过淡淡清香,守望明媚纯净春光里一棵棵生机盎然的灵魂,多想握住杏花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一抹羞赧。

此时,人家房前屋后,河滩沟畔,山坡野地,老果园里,崖头谷底的沟沟岔岔……一树一树本性温顺而娇艳的杏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像是“红杏枝头春意闹”报春的使者,又像是少女娇羞淡丽的脸庞。胭脂万点,朵朵娇羞。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团锦簇,就如被谁偷剪了西天的晚霞。枝枝蔓蔓、重重峦峦的淡雅花蕊中,是犹如出浴的仙子般,粉白娇美而纯真含羞的朵朵杏花——有半绽放半含苞的,有羞涩打着朵儿的,有迎风怒放的。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娇媚动人灿烂了枝叉枯寂的思念,芬芳了群山酣睡的春情!

此时,蓄势了许久、期待了多日的春神,才姗姗来迟。可是,一莅临河西,就浓妆艳抹,生机勃发,美不胜收——原野随杏花怒放而新鲜而透亮。麦子像张开脚丫奔跑的娃娃,浑身是劲,活力四射,翠绿而美好。青青翠翠的柳条婀娜着腰肢,白杨悄然打开了枝叶的心事……万物的眼帘,都随杏花的眉眼而欣欣然睁开。

此时,山如眉黛秀。田似碧脆嫩。山坡绿了,绿草茵茵,路旁道左,黄色、粉色、月白的迎春花姹紫嫣红;柳枝嫩芽吐翠,轻笑一声,惊飞了湖中的一对鸳鸯。田野绿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庄稼,簇拥着黄墙泥屋,或是红墙红瓦的房屋,尚似干枯的暗紫色枝条上,一串串、一簇簇、一粒粒浅红含苞怒放,遮掩了那些杏树的枝枝蔓蔓。杏花白中透粉、粉中润白的姿态,在一个个花骨朵上掀起放浪形骸的柔情,抖擞开一身娇媚的风骨。又仿若面容娇美的少女,抿嘴巧笑了几声,还未来得及仔细端详容颜,就花容失色——有的被风吹落,有的随雨雪飘零,但更多的,却孕育了果实。

此时,在西北,在河西,依旧春雨绵绵,春雪潇潇——忽而为“天街小雨润如酥”,细细碎碎,像牛毛,像绣花针的春雨,润泽着天地万物,浇灌着花朵树木;忽而又演变为“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春雪。有人在微信上这样总结出河西喜怒无常的天气变化,“戈壁滩上沙尘暴纷纷扬扬,城里头春雨淅淅沥沥,城外面春雪风搅雪吹冷嗖嗖。”忽冷忽热的气候,每每让人毫无防备。风来了,春雨来了,春雪也来了。雨跟雪展开了拉锯战。雨雪泥泞了花朵的梦境,却浇不灭它们选择芬芳与甘甜的生命历程。

雨雪打湿了一地落红,化作春泥更护花。每年在春夏或秋冬之交,在西北总有几次雨夹雪、雪搅雨的渐变过程。那一天,我接晨走的功夫,特意到一片杏树林观望,担心前日的一场猝不及防的风雪,会把所有的杏花打落、枯萎。到跟前一瞧,有的花瓣随雨雪跌落,更多的,依然在枝头含笑怒放——除非自己倒下,没有什么能打败生命的成长!而在春雪春雨撕撕扯扯的过程里,枯枝败叶被风吹雪落,芽孢吐开,蓓蕾绽放,鸟语花香。所有的植物都复苏而鲜活。所有的种子都发芽而变绿。所有的风景都因草的青翠花的灿烂而靓丽。

杏花总是悄没声息在枝杈间绽放。不热烈,不张扬。不火爆。不惊艳,却别具风韵。淡而雅,清而爽。花朵不大,却繁茂,朵朵娇艳,看不到枝头颜色,更见不到树叶绽开。落时,大多如雪样的莹白,“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做尘”。它的花落了,就落果。再绽叶。等到枝繁叶茂了,藏在枝叶间的杏子,早成了青杏。年少的我们,在果园里追逐、打闹,总喜欢爬上树,偷偷摸摸采摘几粒杏子。偷上一枚,咬一口,酸得直摇头。再摘一枚,再咬,还是酸的掉牙。尽管这样酸,还是毫不疼惜的再偷上几枚,装在口袋里,向同伴显摆和夸耀。

风吹花落,雨打杏花,春色无边无涯。许多人仅垂涎杏花的娇艳美色,蛊惑于杏花的纤弱柔美。其实,杏花之美只是杏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冰山一角。花开是娇艳之美,落花是凄婉之美,但这都是小美。它的美色和芬芳不是单单为了添景观赏,不是为了招蜂引蝶,而是为了孕育果实。开花是杏树通往杏果生命通道的必由之路。杏花落尽,新叶葱茏。一枚枚的青杏子,隐没于圆形叶子间,挑逗、勾引着儿童孕妇味蕾。杏树的大美在于六七月缀满枝头的香甜果实。

杏花前脚走,梨花后脚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花绽如雪,晶莹剔透的梨花,在凉州西郊公园、核桃园里,在甘肃308国道,所有村镇道路旁的林带里,一树树、一朵朵的梨花迎风怒放。随着武威全市“设施农牧业+特色林果业”主体生产模式的强力推进,皇冠梨在政府倡导下,在通道两侧被大力推广。而所有的梨花,随春风的吹拂,春雨的滋润而盛开。微风中静享朵朵梨花带来的美颜,梨花的清香弥漫着心野,从肌肤渗入骨髓,从心灵渗入灵魂。一点点打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你是身心不知不觉被梨花的色泽所簇拥,你的灵魂被梨花的幽香所俘虏。万万千千梨花相互依偎、相互弥望,以其温柔清新的涟漪,荡漾成一幅“柳嫩花语蝶飞舞,满眼春色景又新”的有形有色的风景画,张贴于蓝天下、黄土上。

杏花、迎春花落了,梨花与油菜花纷纷扬扬,装扮得田野妩媚动人。一个冬春的漫长蓄势,才换回西北热热烈烈、熙熙攘攘的春和景明——所谓厚积而薄发,在西北春天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田野和山坡分外妖娆,草绿映衬着红花。那些小小的陌上花,三三两两,不挤不挨,相互张望着,谈喧着,像是乡间手拉手的女孩儿,奔涌而来,鼓胀着人的眼睛与心灵。梨花的香不浓不烈,淡而雅。馨香远去,果实缀枝。

在郊外,在果园,在乡野,抚摸并倾听花朵绽放的一缕缕梨花的柔情吟唱,人会变得心平气和、神清气爽,照亮那些植物、树木、庄稼跟花朵的生命家园。

我的朋友杨玉鹏老师,以一曲《梦醉梨花》,唱出了西北人民对梨花的深情厚谊,“借一缕春风,柔柔地刮,心里有梦就开成皇冠梨花。醉了春光,香了天涯的梨花,繁茂像云朵,纯洁如雪花,一眼千里是我不尽的牵挂……”。

杏花、梨花在户外自自在在生长。渴望阳光、雨露、星月,用我们不熟悉的旋律和语言,在风雨里、暮色中,轻声诉说着前世今生的爱情。它们先于叶而怒放,开到早,落得也早。短暂而唯美。重外在美,更富于内在美。熬过漫长的早春,一点点蓄势,一天天成长,阳光与风穿梭枝叶间,鸟鸣与市声也从枝叶缝隙穿越。

无痕而来,孕果而走。从花朵满枝,不见树叶,到绿叶点缀,果实隐藏。再经栉雪沐雨,风吹日晒——最终,果树们,呈现并捧给人们的,是甜美香甜的果实。它们比起那些观赏性花卉,带给人们更多的是生命的厚实。不比为它们花朵的枯萎凋零而伤感——借一枚绿叶做舟,驶向更为广阔丰美的生命通道。比一片羽毛还轻盈的花朵,镀亮生命里所有美好的记忆,使我们生活的诗意、充实而实在——它们开花不是偶然,不是无意,而是生命链条中孕育果实的一个必然。让我们等待,并且相信:杏花梨花的凋谢,换回的一定是一颗颗金黄的杏、甘甜的梨!

花朵谦卑的希望,就是快乐而随和的生长,随清风与阳光而飞舞,把生机与活力,带到遥远的地方。它们的每一瓣花朵,都是一串脆响的风铃,以诗一般的音韵,走过质朴无华的路径,走向生命绚烂多彩的驿站。

我从小就关注着村庄的命脉,植物的荣枯,日月星辰的更替。我知道,树木知道,生命在大地上伸展根系,萌发蓓蕾,开花结果,催枝绽叶,就是打落悲凉的苦痛与酸涩,顺着季节指引的路径奔走,不绝如缕的吟唱——朝向春天,就会通向美好希冀的站台;朝向春天,就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永恒追寻!

说穿了,杏花、桃花、迎春花、梨花……从灿烂到枯萎的过程,就是西北的植物与气候从寒带到亚温带过渡的过程,就是一次生命复苏复活到生机复苏进而勃发的过程,就是生命家园从死气沉沉到花枝招展、枝繁叶茂的过程。

春风拂面来。芳草连天涌。若说杏花是一首首浪漫多情的抒情诗歌,梨花则是一页页清丽雅致的小品文。与其说我用目光与心灵阅读杏花、梨花的生命轨迹,倒不如说是它们以美好的花蕾、开花就落果的精神,打动、震撼了我的灵魂。

永远不老的是青山绿水。永远鲜活的是生命家园。永远年轻的是怀揣信念之人。

阳光下种植梦想,月光里收获爱情的人们,根广植于土壤深处,抚摸杏花、梨花的美丽从容,心中腾起的,可是春天的声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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