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声甘州

一直很喜欢毛不易写的《东北民谣》里的几句歌词：塞北残阳是她的红妆，一山松柏做伴娘。直到在炎炎八月，我到了大西北的第二天，第二天的行程是兰州——门源——游牧驿站——张掖，在这一天，我看见了独属西北的塞外嫁衣。

玉门关外祁连山上的积雪，那是新娘头上的白纱；张掖遍地的丹霞，那是新娘满身的朱砂；门源百亩油菜花，那是绣娘在裙摆上绣出的万朵朝霞；青青的草原上的草，是婚礼的祝福悠悠天不老……

游牧驿站的体验就像参加一个盛世的藏族婚礼。在自选藏族服饰的帐篷里，我挑花了眼，目测每一件女式藏袍都比我高出了一个头，最后我把自己塞进了一条小巧的粉红色藏裙里，然后到帐篷外和我家小子显摆，让他给我拍几张美美的照片。再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和我穿着同样款式的一蹦一跳的小妹妹出现在视线里，儿子朝我挤眉弄眼地笑，我，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刚好旁边一个身穿藏袍的姑娘擦身而过，我赶紧过去问她是回去还藏服的吗，得到肯定回答后，我厚着脸皮尾随而去，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换上了美美的藏袍，我觉得哪怕此时见到仓央嘉措，我也敢走上前大胆地撩一句：你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我没有遇见雪域最大的王，却在玛尼石堆旁捡到了一个手机。顺利还给失主后，她说：谢谢你啊，最美的姑娘。哎呦，我这心里美得冒泡泡，在驿站的秋千上荡来荡去地晕头转向，在五彩经幡的光影里感受到世间的美好。还有温顺的骆驼与小羊，奔驰的骏马与美味的糌粑，对了，还有儿子喊我去看的“啊”——在一个一个洞口探头探脑咀嚼不停的土拨鼠……

祁连山大草原的生机勃勃还历历在目，我们就已跋涉到了张掖。张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而得名，位于甘肃省西北部，河西走廊中段，古称“甘州”，即甘肃省名“甘”字由来地。我们去的是张掖的“七彩丹霞”。它和祁连山大草原相反，没有任何植被，若没有游客，那就是纯粹的苍凉。不是荒凉，因为只有身临其境，你才能感受到其气势之磅礴、场面之壮观、造型之奇特、色彩之斑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惊叹。她更像一件传统的中式嫁衣。裙摆有方圆10多平方公里，色如渥丹，灿若明霞，那是嫁衣的底色，间有黄、橙、绿、白、青灰、灰黑、灰白等多种鲜艳的色彩，无数的沟 、山丘是嫁衣的褶皱，有人说那是最美的五花肉，估计是饿了想吃席了，但我们没有饿，因为这丹霞秀色可餐。柳永在他的《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写到：“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我却在丹霞之处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夕阳的余晖下，我像是穿上一件华裳，儿子为我拍下了一张照片，我设为了手机屏保，西北落日是我接到的新娘的捧花，祁连山上的雪与甘州的丹霞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婚纱，八声甘州从此有了另一张面孔，我将之放入记忆的皮夹，以便来日温习它。

2023/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