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不断的诗歌情结
于兴
15岁成为县广播站(电台)的通讯员,18岁当兵后当过多年专职文字干事,30岁转业后做过多年专职文秘工作,再后来又做过多年电台、报社的文字编辑,已有数百万字文学作品付诸报刊及网媒,可以说是摆弄了一辈子文字,爬了一辈子格子,码了一辈子的字。
因职业关系,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文学体裁,接触最多的是诗歌、散文和小说,最喜欢的也是这三种文体,但对我而言最失败的是诗歌写作。失败并非不热爱。可以说我是打小就喜爱诗歌和诗歌写作的。喜欢古体诗丰富的思想情感与凝练的语言;近体诗严谨的格律、声韵与精妙的语言表达;现代诗的形式自由、意涵丰富与陈述直率、修辞讲究。古代的李白、杜甫、白居易;现代的徐志摩,郭小川、余光中等等古今著名诗人都曾是我心中的偶像。《诗经》、乐府、唐诗、宋词,现、当代不少名家的诗集书架上摆了几大摞。李白的《蜀道难》,杜甫的《春夜喜雨》,岳飞的《满江红》,苏轼的《赤壁怀古》,毛泽东的《沁园春·雪》,郭小川的《团泊洼的秋天》等等不朽名作都让我陶醉而百读不厌。我也曾沉迷于诗歌的阅读与写作,在部队当放映员时,与团政治处的干事们成立过业余诗社,每天填词写诗,什么古体的、近体的、现代的,想写啥就写啥,大家热情极高,一周还要在一起互相交流和评判一次。打那以后,对诗歌的阅读与创作没有掩过卷、搁过笔。我还喜欢自娱自乐,孤芳自赏,对自己创作的诗歌倍加珍惜,保存了数百首。但最终还是成了诗歌创作的失败者。
最让我没面子的事发生在2004年。这年5月25日,河北省作家协会举办“于兴文学作品讨论会”。河北省省会数十位著名作家、诗人、文学评论家会聚一堂,对我已经出版发行的3部文学著作进行讨论。如今的各种学术讨论会大多是一片赞扬声,只说好不说坏。参加讨论会的大多老师们都按各自的发言稿进行一番评说,自然也是说好得多。但就在讨论会接近尾声时,著名诗人肖振荣先生,在陈述了与我的个人情感之后,对我一部文集中收录的几首律诗和词的格律问题进行了一针见血的批评,并对照词谱一字一句地进行了纠正。会场气氛立刻显得凝重了起来,我的情绪从起初的兴奋变为紧张,汗珠子开始从脸颊上往下滚落……我顿时感到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回到家中,我将自己创作的所有古诗词作品全部扔进了火炉,将电脑中的电子版作品删除。但我没有对肖老师产生丝毫不满,痛定思定之后,我买了礼物登门拜访了这位恩师,虚心向老师进行了请教。打那以后,我好像对古诗词产生了敬畏感,或许是一种恐惧性,怵头再创作古诗词,只怕格律不正确遭人指责或笑话。有时情不自禁地写了,也要在标题后面注明是顺口溜,不敢承认自己写的是近体诗。自己也曾认真找过诗词创作不成功的原因,起初总认为是地域方言对平仄掌握有障碍。但经认真反思之后,还是认为根源是自己对诗词研究不够刻苦和深入。不管是怵头写近体诗,还是自己写不好胆怯,但职业原因,诗歌这个体裁我是绕不过去的。诗歌与我有割不断的情结。
年轻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写的诗、填的词格律对否,别人说什么也不在意,只管去写。后来当文字干事、做文秘工作,职业就是写作,各种文体都得涉猎,古体诗、近体诗、现代诗都会碰到,硬着头皮也得写,每逢遇上古诗词免不了多查查资料,只怕出差错出笑话。后来在电台和报社当编辑更是绕不过诗歌这道坎,什么稿件你也得编,不可能不编诗歌。在报社工作时,也曾当过几年文艺副刊的主编,那时因诗歌的编辑难度,一些报刊干脆绕过这道坎,不开设诗歌栏目,不编辑诗歌稿件。但我没有随大流,专门开办了诗歌专栏,各种体裁的诗歌一概不拒,拿不准就求教于人,请教于书本,受到了诗人们的赞扬。
我的诗歌情结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书法。我自幼习书,5岁开始临帖,书法和文学是我生命中的太阳和月亮,相辅相成陪伴了我一生,成了我另一个生命。欧阳中石先生讲:“文学是书法的字内功。”诗歌特别是古诗词是书法书写的主要内容。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书法家,那必须是一名合格的诗文家或者是文学家;要成为一名书法大家,那一定也是一名文学大家,自古至今,无不如此。一名书法家从起初将古诗词作为书写的内容,到逐步把自己的诗词作品作为书写的内容,这或许也是书法家共同的书路。热爱书法的同时,必然同时热爱诗词,书法创作的同时进行诗词创作,这也是书法家的基本功和共同学习科目。我也是一样,书法与诗词作为一个共同体,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者,吟咏性情也”。只有一种用言语表达的艺术就是诗歌。它是一种抒情言志的文学体裁。是用高度凝练的语言,生动形象地表达作者丰富情感,集中反映社会生活并具有一定节奏和韵律的文学体裁。既然是这样,以言志抒情为目的,在此基础上,尽可能地符合一定的格律和声韵,那会让诗歌更美,更能抒发作者内心的情感。诗歌也是最适合言志表情的文学形式,通过这一形式,表达自己的心志,抒发和宣泄自己的情感,也是作者释怀之乐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胆儿好像越来越大了起来,脑子里对诗歌,特别是对古诗词格律的紧箍似乎自觉不自觉地松开了,不管是古体诗,近体诗,还是现代诗,只要适合抒发自己的情感,只要能够表达自己的心志,就放手去写,去吟。
诗歌是言志抒情的文学形式,那么诗歌所记录下来的一定是作者的心灵轨迹、生命印痕。就像大树的年轮,它一圈圈地向外拓展着,似乎可以看到它生长的轨迹。翻腾了一下自己的文档,找出了几百首诗歌作品,没去追究每首诗的写作技艺和艺术水平,就内容而言就是我人生的思想轨迹,情感脉络。对古诗词的余悸未消,起初想剔除古诗词部分,只选择一部分自己认为满意的现代诗歌出一本小册子。后来,总觉得那些古诗词可能格律上问题还很多,但它也是我人生年轮上不可或缺的内容,所以,壮着胆子一起选择收录入集,并题名《年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史,每个人都有一个年轮印在心上或纸上。愿我的《年轮》中哪道圈能引起读者的一点共鸣,愿我的《年轮》还继续往外拓展下去……
2023年5月20日于泉峪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