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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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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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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情

老屋情

于 兴

1997年,在我担任《河北法制报》文艺副刊主编时,曾创作了一篇题为《老屋》的散文,以较细腻和朴实的笔墨叙述了我家那座草屋的老屋情与老屋泪。本报刊用后,大型文学月刊《长城》进行了刊发,并得到了刘章等老作家的赏识,称可与《背影》媲美。当然老师们是在鼓励,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事实上在我的生活中,老屋的情结一辈子也没有摆脱。1966年,父亲在中国经济及家庭生活极度困苦的情况下,满怀一腔无奈,在三叔和大表姑的苦苦挽留和众多乡亲的支持与帮助下,含泪推倒了曾庇护几代人成长和生活的老屋。并在老屋后面拱券了两眼当时看来非常气派和敞亮的石窑洞。1970年冬,刚满15岁的我背上奶奶竭尽家里的全部为我做的新被褥,走出了大山,告别了家里的老屋和当下的新屋,开始了一生的征程。在我离乡之后的几十年间,父亲省吃俭用积攒着光景,先后又拱券了两眼顺窑洞,一眼横窑洞和一处平房,但西房缺一处,南房没有盖,院子仍然还不能成为完整的四合院。后来,听弟弟和姐妹们讲,这成了父亲一生的憾事,未实现的梦想。

父亲走后,三弟在家留守,虽没能完成父亲的遗愿,但院子收拾的还算利索,逢年过节回到家中总还有个落脚的地方,睡在温暖的土炕上,总还能找回一些家的温馨和亲情。2016年,三弟不幸早逝,偌大一个院子突然间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孩子,杂草疯长,臻莽丛生,蓬头垢面;宽大明亮的石窑洞,墙皮脱落,鼠雀盘锯,蛛网罗织,很快变成了老屋、破院。每次回家看到大门栅栏上找不到钥匙的锈锁,大门口没人的杂草,满院疯长的杜梨、洋槐棵子,还有灰尘覆盖的几件旧家什,蛛网碰面、杂物绊脚,找不到落脚地儿的屋子,心里总有揪心的痛和阵阵酸楚,满腔的老屋情时时涌上心头。

蝶蛮花·老宅忧思

庭院空空空几许。蓬草没人,残门锈锁护。石墙石窑凋零处,蒿狂遮住门前路。

秋雨潇潇九月初。门闭尘封,曾否有人住?泪眼问天天不语,残叶飞尽冬日去。

这是2022年10月4日面对破败不堪的院子写下的词句。

老屋无法入住,每年清明节、寒衣节回家上坟,连自家的门都进不去,都要让80高龄的大表姑为我们操持饭食。只要看到被荒芜的院落,心里总会联想到当年拆老屋建新屋时的艰辛,总会想到父亲修建这个大院子的艰难。老屋情变成了老屋泪、老屋心结……

曾经的老屋北屋和东屋都是草屋,只有两间的西屋是由草屋改成的平房,是家里最光鲜的一处房舍,我打小跟奶奶住在了这个小西屋。记得我10岁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奶奶安顿我钻进被窝后,她出个门。我自已在屋里有些害怕睡不着,听到北房的草屋里人很多,乱哄哄的在议论什么。侧耳静听,只听见三叔扯着嗓子说到:“不能走!坚决不能走,房子不能住咱盖,明年一开春我就张罗!”后来又听到大表姑声音很低沉地说:“我不让你们走,在一起咱好劣有个帮衬,这么一大家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难哩!”没过多久奶奶回来了,她好像非常开心,一进门就高兴地说:“咱不走了!咱不搬走了!”后来才知道,面对10口人的大家,岌岌可危的老屋,连年欠队里的口粮款,父亲几乎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决定迁往山西榆次。

这年冬天在三叔的操持下,父亲开始着手盖新屋,券两眼窑洞。印象最深的是,数九寒天,每天天一亮父亲就带着我和哥哥上山起石头。那时穿着单薄,每天早上我都要被冻得哭上一回,但父亲从没有训斥过,总是说:“快干,干热了身子就不冷了!”哥哥那年16岁,和大人们一样每天从山上往下抬石头,那时连个小独轮车也没有,大石头直接用撬棍往山下滚,小点的两个人用铁绳往下抬,一个冬天房后摆满了券窑的石料。窑洞券好不久,哥哥就应招到煤矿当了工人。后来,父亲想与西屋对称盖处两间的平房。但当时木料极其金贵,根本买不到也买不起!1970冬我到公社上班后,一次公社社办站打了几棵梧桐树,我花5元钱买得了一根木料,父亲将它作了房梁,后来东拼西凑,连房柱也没用,盖起了两间东房。

光阴荏苒,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新屋又成老屋,原来最为光鲜的、我跟奶奶住过多年的西屋已弓腰驼背,近乎坍塌。这几年雨水多,后来新盖的东屋也墙体变形,无法居住。满目沧桑的院落,每每目睹都成了一种心病。一次晚上做梦,从不爱发脾气的父亲责怪我说:“你哥哥走的早,你三弟也不在了,你四弟日子过的紧巴,你也不管管咱的院子!”奶奶在梦里也对我说:“现在你是咱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可别把咱的院子败落了!不要对不起你三叔他们当年的苦心啊!”拆、修老屋,盖新屋成了一种责任和愿望。

从2022年秋后开始,顶着严重疫情的干扰,用了四个多月时间,老院终于换新颜、获新生,并实现了父亲的遗愿,院落实现四合。石头窑洞,石头院落,东西房全部翻盖或新盖,并加了红色的屋顶,南面修建了围墙,安装了气派的大门。站在南坡远远望去,像坐落在山坡之上秀美壮丽的城堡,青砖红瓦,石墙壁垒,深受乡邻亲朋称道。事物都是螺旋式发展的,这次老屋到新屋的转身,我不仅修缮重建了房舍与院落,而且植入了于氏文化。上房四个顺窑洞统一配置了明式中堂四件套家具,并在每个中堂条案后悬挂了我书写的反映先祖于谦精神、于氏家训、于氏家风的书画作品。奶奶传承下来的于氏家风是“和善忠孝”我们兄弟四人的官讳分别为“福禄祯祥”,我将上房四个老屋命名为“和福堂”“善禄堂”“忠祯堂”“孝祥堂”并书写刻制了门牌,悬挂于门楣之上。将新修建的老院命名为“泉峪山庄”,大门两侧悬挂了由我撰写并书写的木刻对联“泉峪山庄清泉涌,于氏名门石灰吟”希望门前的清泉长流,先祖于谦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清白文化,石灰吟精神咏流传。

走进新修建的泉峪山庄,总有一种释怀或如释重负的感觉,2023年5月21日,入住的那天晚上,躺在曾与奶奶一起住过的、久违的石窑洞里,心情激动不已,遂又填了一首词:

蝶恋花·老宅换新颜

老宅看看看几许,石窑垂帘,再见炊烟起。锦石铺地院四合,朱门楹联留客驻。

丹霞壁垒红顶屋,白宣糊窗,儿时就此住。笑颜问祖无人语,喜鹊栖树劳燕入(老宅修复之日,一对燕子飞入窑洞,一对喜鹊在门前树上搭窝)。

2023年6月19日于泉峪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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