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先前朱子溪我是去过的,至少,在我的内心里觉得不会唤起我在骨子里对她的神往,因为,对于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来说,我早已见惯了武陵山脉的雄秀以及江南的山水灵韵。
其实不然,猛然置身于她的怀里之时,我突然发现,我曾经真的来过这里,但是我实在记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来过。
那天,我犯了一个错,那就是,我印象中一直以为朱子溪应该名为珠子溪,珠圆玉润的意思;至少,后来,我认为应该有一个关于朱子溪美丽的传说,因为珠子溪和朱子溪毕竟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涵义。
那天我去的时候,还没走近,我就已经浓烈的感受到她淳朴和厚重的芳香,老远的,山水相隔间升腾起的氤氲袅袅绕绕,一抹揪心而遥远地记忆叩击、植入我的心怀。原来,我终于明白,其实在梦里就已经来过。
记忆中,这一切仿佛早已是一个约定。
朱子溪,我来了。曾几何时,我乘坐的一艘小船,就流连在你风景如画的世界里。
想真正走进朱子溪并不容易,首先要经过很长一段崎岖公路,然后要步行一截杂草丛中的羊肠小道,随后还要乘舟在颠簸中顺流而下。
有水的地方就会有灵性。激流湍急的那头,是朱子溪的上游,白云环绕的深处那才是珠子溪的腹心地带,笔友指着山那头告诉我,想来朱子溪必须要经过艰难和曲折。其实,世间万物,又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不经挫折和困苦?
坐在船舱中遥望朱子溪,我觉得她和我想象的大峡谷并没什么不同,一山一水一树,如此而已。
如许是开机动船的老板娘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告诉我说,这只是朱子溪的源头,离珠子溪还有好一段路程,真正的风景还在后面呢。不过,她又笑着告诉我说,第一次来这里的游客都会有这种感受。
当我问朱子溪到底有什么看点的时候,这个“诡异”的老板娘却故作神秘,笑而不语。
机动船也就是一艘简易搭建的小木船,能装载10余名游客,俗称打屁船的那种。
老板娘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中年妇女,三十来岁,上身穿一件黑色短袖,下身一条青色长裤,扎一头乌黑的长发,脚上一双平底胶鞋,显得干净利落。其实,如若不是她的滔滔不绝,你很难看出她已是一个步入中年的沧桑妇女。
朱子溪上游一带是属于一省两县交界的地方,也就是贵州省、彭水县、武隆相互毗邻接壤,仅一水之隔。
关于朱子溪当地有一个不成文的传说,以前这里有一个姓朱的大富人家,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带姓朱的人都会无缘无故中途夭折。后来,有一个过路的道士为了保住朱家的香火,就在路边搁放了一把伞——其目的是为辟邪,其剩下的人也就搬到了山外。
遗憾的是,我没有能听到关于朱子溪更多的故事,这只是一个不太完美的传说,留给了我无尽的遐想。
和他并排站在船头边的是他的老公,姓陈,四十来岁,较瘦但高大,和妻子比较起来,他就显得木讷多了,属于典型的那种问一句就搭一句的男子,偶尔也会憨厚地笑一笑。
早些年,夫妻俩一起在相隔几十里地的山那边务农,平时做点小生意维持家计。
10年前,夫妻俩合计买下了一条船,在朱子溪当起了向导,很多游客来到这里时都会乘坐夫妻俩驾驶的机动船进入朱子溪。
老公掌舵,妻子撑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妻俩就在这一条江上,风里来雨里去。
后来,夫妻俩就弃农从商干脆将家搬到了朱子溪畔,在岸边搭建了一个吊脚木楼。
再后来,夫妻俩尝试着开起了渔庄,并命名为陈烤鱼,没想到,正宗爽口的朱子溪鱼吸引了不少游客。
这一晃就是10年。
不过,这一带也常常伴着诸多危险。老陈回忆,一次有几个露营的游客到山里来,顺便问到这里有没有什么毒蛇猛兽之类危险。老陈自信的告诉他们,这里不会有毒蛇,因为他在这里生活了10多年从没见过。
殊不知,这个善意的谎言当场就被揭穿。老陈的话刚说完,路边就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响声,一条一米见长的岩头斑毒蛇吐着信子直直地盯着他们。好在,老陈临危不惧,悄悄的用木棍子叉住了毒蛇的头部,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擒下。
后来,老陈用这条毒蛇泡成酒,路过的客人有雅兴时还可以品尝到一小勺老陈特泡制的药酒。老陈说,这种酒不能多喝,少饮能祛风除湿。因此,药酒和朱子溪的鱼成为了老陈经营渔荘的主打产品。老陈说,山里人讲究个诚信,不喜欢假打。
“开船啰!”老板娘清脆的声音在岸边响起。
少时,老陈发动了马达。木船在有些震耳的机器声中轻微的抖动起来。老板娘站起身,快速地扫描了一下船上的游客,然后麻利地转过身,娴熟地抽起了穿插在船头边的木棒。
稍后,老板娘快速跳上岸,解开套在岸边的绳索,继而又猫着腰身使劲地推动船舷。木船在缓慢中离开了岸边,随即,只见她用竹竿在岸边轻轻一点,一个鱼跃就跳上了船头。
不知不觉中,小船快速离开了岸边,两岸的风景线就在我身后快速倒去。
刚经过一个激流的险滩时,有些沉默的人群开始发出了惊呼:“好美的景色”。随着人群的欢呼声我看过去,先前还有些宽敞的珠子溪两岸,瞬间已变得峭壁千刃,但见悬崖峭壁上古树参天,时而茂林修竹,时而绿草如齿;江水时而平坦,时而湍急。
对岸边,一条宽大的瀑布如一条银白色的丝带翻滚着从高约几十米的高山上一泻而下,蔚为壮观,其飞溅的水花和水珠顽皮地飞溅在我们的衣衫上,有些扑打着我们的面颊。
猛然,我觉得这种美丽来得有些突然,这是不是与我先前对朱子溪的误解有关呢?不得而知。
此时的我反而沉默了。其实,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当时的心情,我知道,我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切大自然赋予的美丽和神奇,然后通过微博发送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与我一起分享这人间绝境。
同行的杨老师告诉我们,在朱子溪深处有一座神秘而高大的芙蓉大佛,但是,要有慧根的人才能看得见,也就是要具有佛眼和佛心。
看来,我是一个与佛无缘的人,经过那个地段的时候,我遥望半天,横看竖看,我却怎么也看不到那尊高大的佛像的身影。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行程,我们乘坐的小船来到了终点——白汊滩,我们上岸后步行了一段小路,欢呼雀跃着来到一片宽大的岸滩。同行的人们就在这里休憩、玩耍、拍照留影。因为处于江水上涨,没了往日奔腾、汹涌翻滚浪花时的场景,平静的江面仿佛一面镜子,波澜不惊,一如温驯的脱兔依人般伏在地上。
当地的一位老人告诉我说,朱子溪也称为竹子溪,归于两岸茂林修竹而得名,不过现在都公认朱子溪为珠子溪。
这不正是我想要的那个答案吗?一切与我想象中的不谋而合。
乘船返回经过那座神秘的大佛时,我突然想起“心中有佛”这一句话,我猛然抬头看见,悬崖峭壁上,一座突兀仿如大佛般的岩石傲立云端,正襟危坐,其神态、姿势与乐山大佛无异。
看来,我真的不虚此行。
伴着徐徐的清风站在船头回望珠子溪,其实更像一位神态万千、阿娜多姿的少女,她展现的是一幅原始、古色古香的人间绝境。
其实我早该来到这里的,来过这里的人都这样遗憾,好在我的记忆中,我已来过这里,真正的到来后,我想我已经与她结下了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