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透过窗台,偷偷观望着晾晒场。阳光铺洒,暖暖的好。一串串的肠,井然有序。静静地,吸收着日月星辰的精华。
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母亲走后,寻到的第一份工作。喜欢这里到处弥漫的香,更喜欢这份被香气缭绕的工作。刚来的时候,随风飘过来的香气,一路跑进脾胃,和着这香都能美美的啃下两个馒头。那段时光,是这香气,喂饱了肠胃,更是这香气,填满了母亲离世之后变得空荡荡的心,心里那个香,那个美啊!
推开晾晒场厂的纱门,一缕浓郁的香气更是扑面而来。一串串,整齐地挂于竹竿之上。阳光,则像是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
一切,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唯独不变的是那闯进心里的香。这里的香,有肠的香,有勤劳善良酿造出的酱香,更有久远的,故事的香。故事很长,相传源于1849年,然后一路飘香而来。
右转,途经外包装车间,只听得“唰唰”的声响,叠盒,装肠,封盒,每一道工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打码机发着嗡嗡的声响,调整高度,日期落定。从一开始的刮肠、剁肉、拌馅、灌肠、晾晒、蒸煮,到眼前的打码包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付诸真心、悉心呵护,就像是怀胎十月,终于迎来了一朝分娩的喜悦。每一件产成品,就像一个新生儿。凝聚着太多的艰辛、努力,同时也承载着太多的期许和希望。
穿过走道的尽头,推门。看,阶梯就在跟前出现了。轻轻地踏上阶梯,莫打扰到春光的妖娆。一枝梧桐跑过院墙,探头探脑地伸了过来。那缀着的花朵儿,像极了儿时吹过的小喇叭。
突然有点想念。想念老屋,想念那个回不去的旧时光。
老屋的院子外面也有一株梧桐树。春天一来,树上就挂满了粉红的小喇叭,满院飘着淡淡的香。那时候,父亲奔走于四季。母亲呢,则是屋里屋外忙个不停。傍晚,炊烟袅袅,柴草的香。煎饼,总是被母亲叠着板板正正。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人,凡事都那么认真。母亲的一生很短,但她却是如此认真的活过。咸菜先是被切成鲜亮的薄片,然后再切成细丝,油锅里走一遭,瞬间,葱香,酱香,升腾弥漫。然后,将煎饼铺开,夹上那么几根根,只那么几根根就好,就那么一卷,那叫一个香。
咸菜是父亲从集市上买回来。听说,那集市在我们村子的南边,从南扯到北,从东走到西。听说二七逢集的日子,人多到常常是人挤人,物品更是琳琅满目。也不像我们这,出门就是山。听说人家那,平着呢,一马平川。听说,和那咸菜一样叫响了名的还有一样,说是叫香肠。
听着听着,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白天想,夜里想,想想都觉得香。想想都能狠狠地嚼下几个煎饼。
想着想着,不知道是想念长了个头,还是岁月长了手脚。就那么长大了。可那个叫香肠的家伙,我俩始终没能见上一面,过了油的咸菜倒是成了我整个中学生活的好伴侣。
直到再后来,父亲去世。我开始明白,那种香,将会永远弥漫,永远地留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