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意经

父亲生前是做小生意的。逢周末或是节假日，他总喜欢叫上我陪他一起去。当然，我也乐意跟着。那时候，对于我而言，就是跟着去玩。而对于父亲来说，不单单是一种陪伴。在外人面前，每每一说到你闺女怎样怎样，父亲就一脸的笑。

父亲是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开始做生意的。自行车的后座上捆着两包布匹。有白事用到的白布，有做棉被用到的布料，被里是条纹的，方格的，被面是红的，粉的，碎花的。一字排开，摆在摊位上，花花绿绿，甚是漂亮。

那时候，放学后扔下布书包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等父亲。

远远地，望着父亲蹬着车子，是那么地带劲，那么地活力满满。是啊，那时候父亲正年轻。

越来越近。父亲一看到我等在那里就乐。我也跟着傻乐。记得仅有的一次，父亲没见我去等他，回来还不高兴了，絮叨了好久。

一年半后，父亲换车了。买了辆嘉陵车，烧油的，劲可大了。这下父亲更卖力了，一下捆4包布匹，布匹的种类也更多了。有了应季布料。像是夏天，就进些薄的，透气性好的，用手一摸就能感受到清凉。冬天呢，就进些厚实的，紧密的，让人一看就暖暖的。

那个时候，父亲就不用我再跑去等他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在父亲的带动下，小叔，堂哥，舅舅，表哥，也都跟着做起了布匹生意。那时候，一人一辆嘉陵车，排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过去，甚为壮观。

再后来，父亲买上了三轮车。一下可以装大小的八包或十几包布匹，这时候，逢节假日或周末，父亲开始叫上我去帮忙。

一六茶叶集，二七嵬石集，三八腰关集，四九上游集，五0台头集。父亲一天也不歇，就算是雨天，只要能在上午12点前放晴。父亲照样出门去下乡。

绕过一座座山，那些年，跟着父亲去过好多小村庄。搭好架子，一件件摆好。父亲负责吆喝，我负责看摊。

一条胡同接着一条胡同。父亲的吆喝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村庄很静，只有父亲的吆喝一声接着一声，小村庄又很吵，鸡跳，狗叫，几乎淹没了父亲的吆喝声。

不一会儿功夫，也不知从哪就冒出来那么多的人，一下全围了上来。摸摸这块布，扯扯那块布。父亲招呼着，笑着。

后来，从来不打针吃药的父亲，忽然病了。他还是舍不下他的生意。早上照例出门，下午回来大口大口喝着中药汤。

再后来，父亲住院了。住院的时候还没忘叮嘱我和弟弟，回去把三轮车擦干净，等他好了，好继续去做生意。只是，父亲再也没能回来，在医院病逝了。

父亲走后，我和弟弟都没有干这一行。想必父亲当初也不想我和弟弟风吹日晒地干这一行，要不然就不会托人在市里给我和弟弟各自安排入了工厂。家里的布匹也转给了小叔和堂哥，那辆三轮车还在，农忙的时候，弟弟开着运运庄稼。这几年，三轮车时常出毛病，车上的零件也几乎换了个遍，还是劲头不大，可能真的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