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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阳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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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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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驻站内刊征文参赛作品 散文:远处的父亲(马洁辉)

远处的父亲

马洁辉

 

我十二岁那年冬天,天很冷年仅34岁的妈妈带着对爸爸的怨恨,还有对我和弟弟的不舍离世

料理完妈妈的后事,爷爷奶奶就把我和弟弟接走了,他们不放心我这个爸爸,知道他不会、也不可能会照顾好我和弟弟。幼小的我们望着那个被叫作“爸爸”的男人,心里充满怨恨,要不是他天天跟妈打架生气,病情会一天天加吗?会这么年轻就死去吗?我和刚刚8岁的弟弟成了没妈的孩子,这个当爹的却不管不顾,还是那副老样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爸爸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听姑姑们说,从小娇生惯养姑姑们都下地干活儿割柴禾、挣工分,爸爸却因为有太爷和太奶的庇护,一点活儿都不干,还偷吃姑姑们下地干活儿的干粮,不仅不会挨揍,反倒是告状的人会挨太爷一顿臭骂。他们五个兄弟姐妹中,爸爸脑瓜聪明学东西快,在北京上过建筑大学,还有半年就毕业的时候,妈妈生下我,爸爸说学的东西都会了,不用念了,死活不再去学校,最后只领了一个肄业证。

出生于1982年,出生时,正好我爸爱吃的桃子熟了,他看着我小脸胖乎乎、粉嘟嘟的,要给我起名叫“马蜜桃”,爷爷说这名字不好,长大了同学们会给她起外号的,于是就给我起了现在的名字。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爸爸特别爱看书。我家有好多历史、文学、象棋方面的书非常,这在农村实在少见。夏天的时候,整个胡同的小孩都围坐在我家院子里,等我爸们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猪八戒娶媳妇孙悟空偷吃人参果唐老鸭的故事,还有梁山好汉,而且每个人物的声音都学特别像,每天的故事也会有更新。那时,胡同里的小伙伴们特别羡慕我有一个故事大王爸爸,都爱来家里找我玩,玩弹球玩叠方宝玩骑马打仗,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找爸爸听故事的。爸爸除了给孩子们讲故事还帮他们给别的同学起外号,编打油诗同学都说要是有个我这样的爸爸该有多好呀

妈妈一边干家务一边抱怨爸爸,天天没一点正事,油瓶倒了都不扶。爸爸听而不闻,偶尔的,爸爸会派其中的小伙伴替妈妈扫扫地,烧烧炕。他呢,继续讲故事。

无论是地里活儿还是活儿,爸爸都不干,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看书,饭熟了起身往前一挪,吃完饭撂碗往后一躺。妈妈经常为此生气,俩人几乎天天吵架。见此,爷爷便爸爸去北京建筑工地做工,每月回来一次。人家的爸爸回来时都给老婆孩子买好多吃的穿的,或者把工资带回来交给媳妇,我爸每次都是拉着两个大皮箱回,一个皮箱里是脏衣服,一个皮箱全是新买的书,这新书里偶尔也会有几本我和弟弟的小人书,不仅每月工资花得一分不剩,还伸手从家里拿生活费。因为这,我妈每次跟他吵架,爷爷都会骂爸爸: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不是小孩子了,咋就吊儿郎当的一点儿不知道过日子呢然后偷偷拿出钱来贴补我家。

后来妈妈查出糖尿病,只八年多的时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人瘦皮包骨,身上起了好多脓包逐渐病入膏肓。妈妈天天抱着我和弟弟哭,跟我说等她死了让我照顾好弟弟孝顺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就当替她受累尽孝了。妈妈还说,她死了,爷爷奶奶和姑姑们不会亏待我和弟弟,遇到了世上最好的公公婆婆大姑子和小姑子都相处的非常好,一儿一女都听话懂事,这辈子也算值了,最大的遗憾就是遇到一个不会知冷知热的好丈夫跟没长大似的,啥心不操,啥事不管。

姥姥和奶奶轮流伺候妈妈,妈妈躺在床上,干不了啥,嘴上指挥着,总想让爸爸替姥姥和奶奶分担点家务爸爸在外屋就跟没听见一样,只是抽烟看书妈妈磨叨他烦了,就不情愿干点,一边干一边骂妈妈是丧门星。妈妈去世后,爸爸一如既往,奶奶天天去给烧炕,一天做三顿饭爸爸隔三岔五地在村里打打零工,攒点自己买书和烟酒的钱,继续待着。

两年后,爸爸再婚,去了女方家里,他很少回来,我和弟弟彻底甩给了爷爷奶奶为了供我和弟弟读书,爷爷奶奶不得不拖着年迈的身体承包了一百多亩的果园,天天奔波于田间地头,顶风冒雨剪枝、疏果、摘果、卖果,没白天没黑夜爷爷奶奶的腰很快都累弯了。

我16岁那年暑假考上了中专,学费一年1500元,三年一次性交齐,加上800元学杂费,共计5300元。为了给我凑齐学费,爷爷把果园里能卖的果儿都卖了,钱还凑够,他走东家串西家地到处借钱凭着多年来在村里的好人缘,终于凑了四千多看着爷爷从方便面袋里拿出那一张张褶皱的钱,的心都要碎了,我想象不出辈子刚强好面子、不爱求人的爷爷是怎样向别人开口借钱的。

看着爷爷,我十分心酸,就下决心给爸爸打电话过去,让他凑点儿钱他告诉我说,继母那边也是两个孩子读书,再加上我和弟弟也在读书,他没有能力管四个孩子,跟继母天天因为钱打架生气说我是四个孩子里的老大,应该多替弟弟妹妹着想。然后他又,县城的燕山宾馆招服务员呢,不如找人帮你说说去那上班早点挣钱补贴家用。此前他就说过,如果非要上学也行,别考高中,考个农转非的中专,上三年就能工作,能替他分担一下。想想爷爷奶奶的艰辛忍痛答应了,现在他又这样说。我忍无可忍,一下子咆哮起来:“你配不配得起‘爸’这个称呼这些年管过我什么给我俩开过一次家长会吗?知道我读书有多努力吗?知道啥都指望不上您,就是想靠自己改变命运,既然这样,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爸爸!”那一次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也是第一次敢在他面前反抗。说出这番话后,我反倒觉得轻松了,命该如此,自己努力吧。临开学几天,爸爸回来了,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八百块钱,一边塞钱一边低头小声说这是他偷偷攒的,让我别怪他,他就这么大能力还让我别往外说

中专三年,所有费用都是爷爷奶奶土里刨食供我的,我告诉自己不能辜负了他们学习上特别努力当班长,当学校广播站站长,当学生会主席,还入了党。生活上特别节俭,三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周末还去勤工俭学,只为减少爷爷奶奶的负担。

三年很快过去,我刚实习,爷爷就病倒了,肝癌晚期。医生说只能存活半年,我辞了职,专心回家陪伴爷爷。爷爷精神头很好,只是人消瘦了很多。我们全家人极力隐瞒他的病情,不想让爷爷有精神负担。可爷爷想得开,反而安慰我们:“人总会有死的一天,迟早的事,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你们都要过日子,也别给我瞎花钱买药,我能撑多久就撑多久,顺其自然吧”我搂着爷爷哇哇大哭:“爷爷,我不想让您死,我还没有报答您呢,您不是说对我恩重如山吗?您必须好好活着,我还要报恩呢!您要等我挣来工资给您买果子吃!”爷爷拍拍我的肩笑着说:“傻孩子,一时半会儿爷爷死不了,有你天天陪着爷爷还要多活些日子呢小时候我伺候你,这以后你该还还了。”

爷爷离开的最后日子里,变得很脆弱,会经常拽着姑奶奶和姑姑们哭,拜托她们照顾我和弟。我知道爷爷不怕死,是放心不下们姐弟俩。爸爸每天都来好几趟,只是不进屋,把门帘掀开个小缝儿,往里看几眼就走自己知道,爷爷不愿看到他,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爷爷走的那天晚上,让我们都出去,破天荒地让爸爸一个人在屋里说话爷爷最后是靠在爸爸怀里走的,不知道临死之前的爷爷跟爸爸说了些什么,爸爸从来没说起过我猜想可能是让他照顾好我和弟弟,撑起这个家吧。谁知道呢。

 

爷爷走后一年半,二十岁的带着十六岁的弟弟出嫁了,弟弟正读初三,婆家距离娘家八里地婚后第一个春节回娘家拜年,二姑带着我和爱人先去爸爸那儿。见到我们,爸爸问我们俩吃不吃糊饼(就是时糊在锅粥干儿),这个吃着嘎嘣脆好吃。二姑把爸爸叫到外面,低声说爸爸一点都没个,哪有新姑爷上门拜年让吃糊饼的,没一点老丈人样儿。爸爸不以为然,都是一家人了,还客套啥,有啥吃啥呗然后自己从锅里铲出一块放在嘴里,一边吧唧着嘴一边说太好吃了太好吃了。爱人没说什么,我却特别不是滋味,后来再回娘家拜年,我只去二姑家和奶奶家,把给爸爸的东西放奶奶那,他自己回来时走。二姑告诉我说,每逢礼拜天或节假日爸爸就会去二姑家转一圈看打听打听我和弟弟啥时候回来。

结婚第三年,弟弟中技毕业参加工作了,用第一个月发的工资给奶奶买了新衣服和鞋、给姑姑们和我家买了吃的。奶奶跟街坊邻居们说弟弟有良心,懂得知恩图报。爸爸来二姑家问弟弟有没有给他买酒啥的放里了?二姑被爸爸问乐了,说,从小不管孩子,孩子挣钱了倒是知道自己还有孩子了,把我家那份吃的你拿走吧!爸爸骂骂咧咧地说弟弟没良心,都不知道给他买一份,分不清谁亲谁近。

后来我生下女儿爸爸去赶集,会有意无意地从我家门口过,顺便来看看孩子。这个集买个拨浪鼓,下个集买个小玩意儿,一个月来六七次。再后来一周就来三四次,今儿送俩柴鸡蛋,明儿送棵大白菜,后天再来送个大萝卜,以送东西为名来逗逗外孙女。我知道他和继母分开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个人生活孤单,可能也想缓和一下我和弟弟的关系。我有了孩子后,理解天下做父母的不容易。也许,爸爸是爱我和弟弟的也许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同渐渐的,我心里不再那么记恨,休假的时候我主动邀请和姥姥姥爷奶奶来家吃顿团圆饭。

奶奶总是托人给爸爸说媒,想自己也岁数大了,想让他再娶个媳妇,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有个伴儿照顾。爸爸说打死了也不要媳妇了,自己娶过两个媳妇了,有媳妇在耳边天天唠唠叨叨,被人管,现在自己想干啥就干啥,多好。他还写了一幅字贴在炕头“宁可独身夜夜冷,不招媳妇天天烦

爸爸的大学同学,不是建筑公司的经理,就是监理,最不济的是个建筑队的包工头每年同学聚会,都有同学开车来接他我说人家都比您混得好,咋就不能跟人家学学呢爸爸说,人的追求不一样,别看他们都有楼房汽车,他们的烦恼也多着呢,谁都不如洒脱。爸爸的一个同学想让爸爸去他的建筑工地给管管事,结果去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爸爸天天跟工地上的人玩象棋,其他人在边上看着,都不干活,耽误工期。爸爸的那些同学都在建筑的某一个方面特别精通,只有爸爸,图纸会画,设计会干,啥都懂些,都不精。

2007年,奶奶摔倒,突发脑溢血,经过二十多天的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就是不能张口说话了,我们说啥她都明白,她说出来的所有话都是“啊啊啊”。八年时间,我代替爸爸和二叔、三个姑姑轮班照顾奶奶。爸爸不觉得我是替他尽孝,他说我奶奶把我和弟弟养大,我报答奶奶理所应当,再说了,要是照顾,我们都不放心。

奶奶去世前一天,最不放心我爸,拉着我爸的手,放在我手上,看着我“啊啊啊”的我说是不是不放心我爸,让我别记恨他,往后您不在了,让我对他好呀?奶奶不停点头,流着泪。我奶奶说,放心吧奶奶,我会照顾好他的。和爷爷一样,奶奶也是在爸爸的怀里安详地了。奶奶迷信,生前总是找人算命打卦,每个算命先生都说,爷爷奶奶都得闺女明记,得爸爸暗记,说爸爸不会说话,总惹老家儿烦,但是心里挺孝顺的,就是好话不得好说。

奶奶去世后,突然间觉得爸爸好可怜——他也成了一个没妈没爹的孩子。我对爸爸的态度彻底改变了凡事都顺着他,他说想吃啥就给他买啥,他说电视小,就买个52寸的大电视。每个周末我都回去给他收拾屋子,做饭,包好饺子或馄饨,放进冰箱冻起来,想吃了随时拿出煮着吃。

 

 

有一天爸爸突然说浑身乏力不舒服说自己可能得癌症了我和弟弟赶紧带着他到处检查, 前前后后看病折腾了两个多月,查了一溜够,最后医生说是喝酒肝损伤导致血小板低让他他说酒是他的灵魂,宁可不治病也不能说完抬脚就走了。当着医生的面我和弟弟不好发火,回到家,我气得把酒都给他扔了让他来我家住,看着他酒。他却理直气壮说坚决不去我家,即使阎王爷告诉再喝酒明天就叫走他,今天不了。我和弟弟无可奈何。后来在外孙女的劝说下他才勉强答应以后少喝点

爸爸说这辈子都没出过北京,要是真得了绝症“嗝屁”了,这辈子真是怪冤的,让我带他出去看看玩玩,坐坐高铁和飞机,瞅瞅大海,吃吃海鲜。于是我带上他和二姑、二姑父、闺女一起,组团去了大连。一路笑话不断,囧事百出,这仨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稍不留神找不到人,尤其是爸,无组织无纪律,两天时间走近二十余次。还嫌两天的时间短,让我给他留下点钱自己再玩几天二姑说有人跟着还丢呢,没人跟着指不定丢哪儿去

靠近海边,团餐基本都是海鲜,爸吃不海鲜的味道,说人家饭店的破菜,没有正经玩意儿,哪个都腥气巴拉,辣不拉几;嫌人家酒店的大软床住不惯,躺哪是坑愣是在地上睡了一宿坐高铁嫌时间长,坐飞机晚点还颠簸,跟坐拖拉机没啥区别,耳朵嗡嗡的啥也听不清空姐飞机上窗户不能打开,是不是留看星星用的还说我糊弄他,不是带他出来旅游,是带他出来受罪我说,何苦来哉,我这真是花钱不落好呀

后来,有一天,邻居五叔告诉我说,我爸跟他显摆,自己住过五星级大酒店了,坐了高铁和飞机,还吃了两个巴掌大的腥气吧唧的大螃蟹……那个美!

 

 不知不觉,我的女儿已经上了高中,儿子也三岁了父亲老了现在的他最能磨我,有啥事都爱找我,尤其是花钱的事弟弟也已结婚成家,在外面工作几年后,回到村里做了村书记,离父亲近了。弟弟很努力,也舍得给爸爸,对也挺好的,就是父子两人见面就打嘴架。弟弟总说您这样的爸爸可能一个世纪才会有一个,从来不会疼爱自己的孩子。爸也不生气,说要是没有他,我们姐弟俩不会像现在这么独立有上进心,那是他为了锻炼我

妈妈去世二十八年了,虽然很早就缺失了父爱母爱,但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姑父,这些亲人都给予了我们姐弟俩更多的疼爱和呵护。那些年的冬天,别人都是一双棉靴,我和弟弟却是三双,每个姑姑都会给买一双,轮换着穿。现在想想,我和弟弟一直被爱的目光围绕着,只是这目光中缺少了父亲。爸爸被奶奶溺爱着长大,也许他从来没有准备好做父亲,也不知道该怎样做父亲吧。我时常想,父亲的前世是什么呢?是提着鸟笼溜街的王爷?是穿着长衫的读书人?他的想法,他的做派,怎么那么和乡人有异呢?有时,看着客厅里六十多岁的爸爸和我的儿子在一起扮鬼脸学小猪叫,让儿子骑在他脖子上打水仗,我突然想,也许爸当初不知道疼惜我和弟弟,冥冥之中是有特殊的安排吧

现在,爸几乎每周都要表弟,到县城里的,说是想外孙子了。我说不是天天视频吗?他说:“视频跟瞅见真人一样吗?想我外孙女和外孙子不行吗?那天周末,他来了。我问吃饭了吗?他说十点多吃的我说家里有剩饭和小米粥他说:“你爸上你家来就给吃剩粥呀?”我赶紧给他包了三十多个肉馅饺子过去闺女逗,说最近姥爷写了一首诗,你听听怎么样?
    黑锅冷灶苦难言,只因手里没余钱。没有钱来真叫烦,孤苦伶仃谁人怜?”再配上点伤感的音乐背景,都能把人感动哭了。我问:“这诗是啥意思呀?”他说:“你这都一个礼拜没回去看你爸,也不给往回捎钱,你爸这日子苦呗!”我说:“您儿子不是给您钱了吗?还隔三岔五地叫您去吃饭,有啥苦的?别看我没回去,情况都在我掌握之中,给了钱就买酒喝,有病了不是自己受罪呀!”他以为我不知道弟弟给他钱的事,见瞒不过我,只好转移话题,说枕头坏了,让我给他买个枕头去。我问他是不是抽烟把枕头烧坏了他又不承认。我赶紧给他买了个新枕头,又买了吃的,又给了零花钱,弥补一下我的愧疚之情。天晚了,让他住下来,他嫌我管他抽烟喝酒,不住,走了。看着他离去的瘦削背影,我的心里还挺不是滋味,感觉屈着他了。

女儿因为上高中了,每周只休息一天。爸爸来了就想跟她逗逗贫,玩一会儿,她却总是在做各种作业和卷子。爸爸为了让孩子能跟他玩上一会儿,竟然把女儿的历史练习卷子悄悄地都给做完了,气得女儿直哭。第二天,老师对卷子答案的时候,竟然得了90多分。女儿说,没想到我姥爷对历史知识这么了解,家里那些书没白看。

我真想跟女儿说,你姥爷看了多半辈子书,真不知都看到哪里去了。也许,他始终活在书中的世界里吧。

不久前,老姑打来电话说我爸这两天都在老家跟她下干活儿听我老姑说话高兴劲儿,好像他大哥不是跟她下地干活,而是下地刨金子去。这辈子,能让我爸跟着干点活儿的人真不多。没一会儿,我爸就打电话来跟我报备一会儿我坐车去你老姑家,跟她下地收收秋去,怕你找不着我着急,回来时候买点肉,中午烙肉饼吃,顺便再开车把我接回家。

我长出一口气,想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世事沧桑,一直在远处的父亲,回来了,他和我们一起,长大了……

 

 

 

【作者简介】:

马洁辉,1982年生,笔名初来乍到,密云作家协会会员。偶有作品在《北京日报》《渔阳文艺》《密云报》《人民邮电》《北京通信》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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