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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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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花地(组诗)
插花地(组诗)
予衣
歌手
他们把KTV搬到刚刚落成的露天广场
献出最后的质朴和纯真
向千家万户不分时段地免费分享
不同形态不同分贝的幸福
以主人翁的身份
在城市的天空自由种植庄稼,放牧牛羊
勾勒山川,河流,炊烟和村庄
倾倒暴风雨,泥石流,雪崩,海啸和地震
他们的爱如此充盈富足
又仿佛一无所有
算命的大娘
跛脚的丈夫并没能向父亲算的那样
为她冲走命中注定的残疾
相反,临走时还用整晚整晚的泪水
带走了她眼里的光
遗留下来的拐杖
是唯一看得见的亲人
把她的后半生安置在医院门口
让她把小时候从父亲那里偷来的口诀
挂在脖子上叫卖。让她口若悬河
用卑微曲折的身世
替人间擦洗悲伤
用黑色的光芒指引光明
温暖沦落的命运
卖香蕉的男人
那个一瘸一拐的跛脚男人
被一辆堆满香蕉的木板车拉着
日复一日,沿着大街小巷
叫卖金色的嗓音
高一声,低一声
长一声,短一声
自制的波浪将他一次次推入城市的辉煌
又一次次抛回黑黢黢的故乡
重复一辈子的山歌
每一个字都自带剪辑和修正
摇摇晃晃的天空
每晚都需要划落几颗黯然的星辰
掩藏,失色的青春
街道旁的菜地
每一棵行道树
都是救命的稻草
窄窄的缝隙里,歪歪斜斜
挤满了没有姓氏的名字
以一棵草的模样活下来
以一棵树的力量
抵御沙尘暴一次次的卷席
镇守祖辈留下来的最后一块阵地
捡垃圾的人
城市的星光太亮
她不得不尽可能地弯下腰身
像一只猫,屏住呼吸
在陌生的土地里匍匐,潜行
盗取走失的庄稼
大大小小的包裹挂满双肩
我的母亲,多像一棵沉甸甸的稗子
写诗的区别
垒石,刨土,播种,锄草
母亲一年四季
猫在公园旁一小块插花地里的样子
跟我无聊时爬在格子里写诗
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
她是用从老家租来的时光
抒写活着
而我,是用城里廉价的充盈
虚拟悲伤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