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大山之巅的旧时光（组诗）

铁锹

父亲的铁哥们

一生都在山路上匍匐，攀爬

从未离弃

在贵州务川，康木古

是最高的山

七十二道弯拐

每天都会在气喘吁吁中

留下太多漏洞

贩卖土石的人

借一片雨雾和灰尘安家

替一粒粒石子和泥土隐去姓氏

修修补补，替滚滚的车轮

描绘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一生

罗盘

在丛林排兵，在绝壁布阵

年轻的小王身怀绝技，自带磁场

一年四季，用一个小小的圆盘

牵着村庄行走

那年七月，康木古飞来了

凤务油路的消息

和父亲一起被抽调到工作队的小王

还没来得及替康木古装上翅膀

就被一块悬空的岩石拉入深谷

22岁的青春，就这样定格在2003年

父亲空空的怀里

现在，小小的罗盘

经常拉着父亲爬上高高的康木古

看年轻的小王和村庄

在脚下自由自在地飞翔

马灯

康木古太高，白天太暗

每一粒砂石都藏着天空的秘密

父亲提着马灯

一年四季在雨雾和夜色中穿行

模拟映务的奎星^①

替漂泊在外的仡乡人

点亮回家的路

注释①：务川名字的由来，自古有奎星映务的说法。

道班

康木古是一座山

道班是山顶上的一座庙

父亲说，山路天性狭隘莽撞

心里藏着太多伤痛和秘密

需要一把泥石一把汗

日复一日地点化

在康木古，用一把铁锹念经的人

是一盏灯，一棵树，一座山

老照片

父亲抽屉里

藏着发黄的秘密

一群黄马褂扛着铁锹，牵着山路

在灰蒙蒙的康木古来回盘旋

“他们都藏到山里去了

只留下我在这里看守天空”

父亲常常站在山脚下

握着照片比对

多出来的一条玉带就会站起来

驮着一群老友

绕着康木古和村庄飞翔